《[快穿]炮灰这个职业》 第1章 《快穿]炮灰这个职业》作者:双生土鳖【完结】 念想是一个炮灰扮演者,每日为了转正努力工作,可他没想到的是,他兢兢业业扮炮灰竟然扮过了头,导致他死后主角一个两个对他念念不忘,黑化灭世。 正在等待转正考核结果的他,又被拉回了之前的任务世界!被迫满足主角们的需求继续走剧情! 为了转正,念想含泪干了下下去。 #饶了我吧,我真的只是个炮灰而已,你们怎么就不信呢# #逼人加戏,究竟还有没有天理# #够了,别扯了!我真的只想转正,做个合格的社畜罢辽# 1乖戾作死炮灰道侣x冷漠无情堕落神座的仙尊 念想曾爱惨了仙尊,但仙尊从不在意他那位跋扈刻薄的道侣,仙尊一朝跌落神坛,身陷囹圄,前来救他的却只有被他休弃的小道侣。 2傲慢阴戾炮灰反派x人格魅力max高冷上将 作为男主竞争对手,念想每天不是在捅男主刀子就是在捅男主刀子的路上,直到有一天男主被他捅变态了… 3恶犬炮灰小跟班x被掠夺神格堕落的光明神攻 (光明为我化黑暗 45…… (五百字不允许我写完(l`」∠)) 小世界顺序不定!想到哪个写哪个!以上 炮灰道侣卷 null 第一章 心悦君兮君不知01 被抓的时候,祁念想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死去的宗门弟子。 他知道,他又一次被人算计了。 …… 夜色浓稠,云雾将起,仙峰连绵陷入沉寂之中,清尧的风卷起薄雾,擦过席地的树影。 护峰弟子四人为一小队惯例夜间巡视,脚下树影晃动,闷哼声接连从身后传来,为首的护峰弟子转过身,浓烈的魔气袭来,他眼瞳骤缩拔剑而出,一声“魔修夜袭”的传讯还未出口,冰冷的剑刃先行刺穿了他的咽喉。 宗门遇袭的信号烟花冲天炸开,银色的花火尖咀撕开夜幕。 待宗门派人查探,却是晚了一步。 太归宗遭魔修偷袭,一夜之间惨死数十名弟子。 执法堂长老震怒,连夜追踪魔修,却不料查到了宗门内部,那魔气残余,一路蔓延至凌雪峰。 太归宗上下具惊,只因查到勾结魔族,窝藏魔修,加害宗门弟子之人不是他人,而是凌霄仙尊的道侣,祁念想。 太归宗沉暮钟敲响三次,传遍三十六峰,主殿会审。 金玉青石之殿,一身魔气的祁念想被迫伏跪在大殿中央,少年长发披散身形狼狈,如墨的发与染血的红衣交融,他听着诛加在他身上一桩桩一件件似真似假的罪件,忽然笑出了声。 “傅煜修,我说我没有做过,没有勾结魔族,更没有窝藏魔修,你信我吗?” 他询问之人坐在大殿最高处,凌霄仙尊,太归宗首座,修真界第一人,完美不似真人的至高尊者撩起溢满寒霜的眼,似落在祁念想身上又似落在虚处。 “一切都由宗门公证决断,你自求多福。” 到这个时候,这个男人眼中依然看不到他的身影。高台围落,穹顶上打下逼人刺眼的光,数张隐在光影下的脸阴沉的看不清神情,他们居高临下的视线冰冷而厌憎。 祁念想眼底蕴藏的希翼散去,他迟滞的,缓慢地笑了,从低到高逐渐疯狂。 “哈哈哈哈哈好一个公正决断,自求多福!我伴你身侧十余载,到最后你竟连一点信任都不愿施舍给我,可笑…可笑!” “你不问我为何身染魔气!不问我为何受伤!不问我为何半夜离峰!任由他们三言两语将我定罪!傅煜修,你究竟有没有心!” 太归宗宗主震怒。 “斩杀护峰弟子的是你的红苕剑!护峰弟子亲眼看到你持剑伤人!你又身负魔气,被太归阵法所伤!人证物证俱在!你休要再此胡搅蛮缠!” 祁念想脊背缓缓挺直,笑的可憎。 “我胡搅蛮缠?拿几个莫须有的人证,随随便便就能寻到的物证,就想加罪于我,让我认罪?你们是觉得我人单势微,好欺负不成!” “勾结魔修?你们怎么不说,这场所谓的魔族潜入残害弟子的把戏,全是你们宗门伙同魔族,暗度陈仓,栽赃陷害!” “放肆!”太归宗宗主拍案而起,愤怒挥袖。 “既然你如此冥顽不灵,那就不要怪宗门无情,来人把他押入泅水涧,等他什么时候愿意认罪,什么时候再放他出来!” 即便太归宗有意压住宗内丑闻,凌霄仙尊道侣勾结魔族伙同魔修残害同宗弟子的消息,还是如流风卷境般传遍了整个修真界。 凌霄仙尊是谁?天道之下,修真界第一人,修真界唯一一位大乘,半步飞升的尊者,他的存在简直比老祖宗还祖宗。 作为凌霄仙尊道侣的祁念想,自然引人关注,且被修仙界诟病多年。 无他,只因祁念想凡人出身,他太普通了,除了一张脸,资质和修为普通的连一般内门弟子都不如,如果不是当年凌霄仙尊封印万鬼境,不慎重伤流落到凡间,被当年还在祁家的祁念想救下。 祁念想以救命之恩相挟,凌霄仙尊为偿因果,不得不与祁念想结成道侣,不然凌霄仙尊道侣之位哪轮得到他? 君不见,当年凌霄仙尊合籍大典上,多少钟情凌霄仙尊的仙君仙子咬碎了一口银牙。 第2章 凡人出身的祁念想资质差的出奇,五杂灵根,凌霄仙尊却也不嫌弃,在他身上砸了不少天地财宝,灵丹宝果,十年来硬是将他砸到了筑基。 就这祁念想还不满足,天天拈酸吃醋,对凌霄仙尊座下两位弟子刻薄跋扈不说,还将凌霄仙尊这唯二的徒弟赶出了凌雪峰。 这也就算了,他现在竟然还勾结魔族,残害宗门弟子,这人得要多恶毒薄情才能干出这等事。 一时间,外界包括太归宗宗门内部对祁念想骂什么的都有。 甚至还有人猜测,祁念想是因为个人资质太差,在凌霄仙尊面前深感自卑,所以他才勾结魔族,窝藏魔修,欲以修行魔族功法,走修炼捷径。 这话如果被现在正在泅水涧挂着的祁念想听到,祁念想一定朝天竖中指,骂一句。 放你妈的屁! 如果不是剧情需要,谁特么想掺和进那群神经病的事。 念想也很无奈啊,他也不想招惹劳什子仙尊,和一个男人结为道侣,更不想围着一个男人转,在他后院和他爱慕者互扯头花,但他也没办法,作为快穿部编外人员,一个炮灰扮演者,他的任务就是这样。 和其他被系统看中签订工作合同的职业快穿者不同,念想是个实习生,没签订合同,没系统搭档,所以他能接收的就只有这种边角料的炮灰扮演的任务,而且他还不能拒绝! 泅水涧中念想冷的发抖,半身浸在寒水中血液仿若凝结,他呼出一口冷气,内心狠骂了几句。 在这个世界中,他扮演的炮灰是主角攻受间的感情催化剂加搅屎棍。 主角受,傅煜修,他那位便宜道侣,凌霄仙尊。 主角攻,有且还不止一位,一个魔尊,一个妖主,且都是傅煜修的弟子,没错就是流言中被他踹出凌雪峰的那两位该死的弟子。 他这个世界的任务很简单,就是在主角攻受间当个跳梁小丑,不断作死,直到被嫌他碍眼的主角攻给摁死。 现在离他下线,还差一个重要的节点。 万鬼境封印再次破损,傅煜修为救苍生斩落万鬼境,却被万鬼诅咒,境界大跌成为废人,妖魔两界趁虚而入,攻占修仙界,缺少傅煜修镇压的妖魔两界彻底疯狂,将修仙界打的节节败退,搅的天翻地覆。 傅煜修那两位徒弟借此恢复魔尊,妖主的身份,并以两界至尊的身份向修仙界施压,让他们交出傅煜修,以身饲魔。 他最后一次作死就是在修仙界将傅煜修交出去的时候。 如果把这个世界的世界线换算成小说来看,这就是一本高冷师尊跌下神坛被徒弟们这样那样的故事,其内容黄暴程度,除了某棠找不出第二本。 不过再怎么黄暴,在他死后,后面的剧情也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短促的白雾随着呼吸散开,祁念想艰难运行灵力存储微薄的温度,他眉梢眼睫上凝结寒霜,细微颤抖。 泅水涧大门开启,有人走了进来,绣着金线的红衣委地,像是鸟类华丽的尾羽,念想抬起眼,正对上一张艳丽浓稠风华绝代的绝世美人脸,来人也正是将他陷害至此的罪魁祸首。 傅煜修的二徒弟,妖主,凤倾绝。 当然就算他对别人说,自己是被人陷害也没人相信,宗门内谁会相信这场完美的栽赃陷害,会是地位崇高,爱慕者无数,资质逆天的凤倾绝所做。 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太归宗的魔修,以及死在他剑下入魔的宗门弟子,再加上他体内被打入的魔种,好一手连环套。 祁念想眼睫颤巍,他和凤倾绝对上过多次,所以他比谁都清楚,长着芙蓉面的凤倾绝,美人皮下有多么恐怖。 祁念想很沉默,他半靠在身后冰冷的潭石,墨色的眼眸撩起又垂下,乌发浸水覆上冰晶,苍白而又脆弱,哪怕是对上他最为厌恶的人神色都不曾变换,张扬傲慢的少年仿佛被磨平了所有棱角,化作一潭死水。 凤倾绝轻睨于下,视线缓缓从祁念想苍白的脸,修长结霜的脖颈,浸湿贴在身体上的红衣上滑过,似在欣赏祁念想的落魄,他嘴角划开残酷的微笑。 “师娘,别来无恙。” 【作者有话说】:开新文了! 提前说一下,本文狗比,病态男主含量极高,没几个正常人,谨记,不要同情任何一个男主。 每个世界能不能he全靠阿想心情。 ↑ 第二章 心悦君兮君不知02 痛,铺天盖地的痛苦压断了神经。 祁念想已经不记得他是第几次从昏迷中醒过来,也不知道他被凤倾绝折磨了几日,他鼻间,齿间,喉中充满了鲜血,他身体猛的弓起,贯穿他琵琶骨的铁链绷直,荫出鲜血。 被悬挂起来的苍白手腕青筋暴起,祁念想垂着头咬紧牙,死活不让痛叫声溢出半分,取悦那立在寒潭水涧岸边盯着他的凤倾绝。 泅水涧暗无天日,潭水冰冷刺骨,他身体每一处骨头都仿佛被打断重组,血肉蠕动,脸部神经逐渐不受控制,露出痛苦难耐的表情。 坐壁观上的凤倾绝踏入了寒潭,红色艳衣如同水中之火在冰寒的潭水中绽开,唯美朦胧。 凤倾绝贴近祁念想,以一种戏谑的怪异的亲昵,抬起祁念想紧绷的下巴,他温凉的指尖细致的擦过祁念想右脸侧浮现出来的,仿佛隽画上的魔纹。 第3章 “师娘,这道魔种,你喜欢吗?” 祁念想呸了一声,吐了凤倾绝一脸血,他满身的狼狈,唯有那双睁圆的桃花眼亮的出奇,愤怒的,漂亮的,仿若连绵燃烧的火种。 凤倾绝盯着祁念想的眼睛,舌尖舔过滑落到他唇角的血液,兀的笑了。 他笑得颤抖而愉悦,他抓起祁念想的脸,一支带着骨刺的红尾羽出现在他手中,他摩挲祁念想的眼角,低声缠绵道。 “凤儿发觉师娘脸上这魔纹还不够完美,所以再由我在师娘脸上填上几笔可好呢,师娘?” 祁念想被抓的窒息,他挣不开凤倾绝,只能任由对方作为,他眼角痛觉麻木,眼前阵阵发黑,猩红的血液浸入了眼中,又从眼角滴落。 张扬的红尾羽燃起,化作灰烬,那血液顺着祁念想的眼角缓缓流动,似是落下血泪,凤倾绝深深地看着,突然他低头吻过祁念想的脸,将血卷入口中。 他抚摸上身下人颤栗的脊背,任由血污了他的手。 “师娘,再忍忍,很快你便能……” 凤倾绝在祁念想耳边低声说了什么,祁念想眼瞳收缩,漂亮的桃花眼坠光化作愤怒的花火,他挣着铁链,似从牙缝中挤出。 “畜生!” 凤倾绝哈哈大笑,愉悦而又张狂。 凤倾绝收到妖族来信,华丽的衣摆委出水潭,他脸上愉悦未减艳丽的夺人心魄,他回看一眼又一次陷入昏迷的祁念想,转而踏出泅水涧。 泅水涧大门关闭,潭中涟漪逐渐归于平静,那似陷入昏迷的人,睁开了半阖的眼眸。 次日,又一劲爆消息从太归宗内部传出。 祁念想逃离泅水涧,从太归宗门内叛逃了! 太归宗内部又是闹得一阵人仰马翻,但是很快众人再也顾不得祁念想叛逃的事情。 万鬼境封印,破了。 距离上一次万鬼境封印破损时间前后相差不过十年,修真界各宗根本想不到万鬼境封印会毫无预兆的破碎,他们来不及反应,被流窜出来的鬼将打了个猝不及防。 太归宗忙的焦头烂额,派人去请凌霄仙尊,然而傅煜修不在凌雪峰,也不在太归宗,再一探,太归宗众人才知道凌霄仙尊早就去了万鬼境,他们后知后觉的想起,早在半个月前,傅煜修就曾说过万鬼境封印松动的事。 万鬼境时不时诈尸是常有的事情,太归宗众人便以为这次万鬼境封印松动不过是小打小闹,再加上万鬼境还有傅煜修坐镇,所以他们不曾放在心上。 可谁成想,万鬼境封印竟然完全碎了! 上一次万鬼境闹出这么大阵仗还是在十年前,那次万鬼境封印不过碎了一半,就已经让修真界各宗元气大伤,这一次万鬼境封印完全破碎,那些鬼怪还不知道要将修真界霍霍成什么样! 鬼怪肆虐倒是其次,他们更担心的是凌霄仙尊是否能再次将万鬼境封印,十年前凌霄仙尊补万鬼境封印就受了不小的伤,听闻直到现在凌霄仙尊体内暗伤都未痊愈,虽说大乘期尊者还轮不到他们担心,但是兹事体大,他们免不得心有不安。 很快他们便发现,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 凌霄仙尊将万鬼境灭了。 字面上的意思,凌霄仙尊一剑斩杀万鬼,万鬼境连带万鬼境中千万年的鬼王鬼将无一幸免,全部死在了凌霄仙尊的剑下。 整个修真界震惊哗然,暗道凌霄仙尊不愧是修真界第一人,千万年来横亘在三界的鬼境毒瘤都能拔除,敬畏者有之,赞叹者有之,忌惮者有之。 傅煜修又一辉煌战绩让修仙界陷入狂喜,此一战后,三界之内还能有哪一族能与人族比肩! 但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所有地界残留的恶鬼被清除,修真界再次恢复平静不过月余,一重磅消息从无名小道传了出来,炸的整个修真界天翻地覆。 凌霄仙尊受万鬼诅咒,境界全失,堕魔了! 起先并没有多少人信这无凭无据的消息,但是随着另一道消息炸开,魔界,妖界先后向修仙界发兵,有些人不信也信了半分。 谁能想到,一直被太归宗当做新一代弟子魁首领头,凌霄仙尊座下的两位弟子,一位是魔界新上任的魔尊,一位是妖界早年流失在外的妖主! 他们趁着凌霄仙尊重伤闭关,叛出太归宗,恢复了魔尊,妖主的身份。 新归位的魔尊妖主匍一登位,就联合了起来,攻打修仙界。 两界夹击下,修仙界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这个时候修仙界各宗才反应过来,他们在凌霄仙尊庇护下生存太久,千百年来早就失了血性,对上嗜杀嗜战的妖魔两族,他们就如粘板上的肥肉! 各宗即便是联合起来,也被魔尊妖主打的节节败退。 修仙界岌岌可危。 风雨飘摇,存亡危机之际,妖魔两界突然停了手。 魔尊,妖主座下魔将,妖仆站出来喊话,妖魔两主宽宏大度,可留人族一线生机,两主愿意与人族结秦晋之好,只要修仙界交出凌霄仙尊,让他着身待嫁,以身饲魔! 修仙界众修士听到这侮辱性条约气得吐血,尤其是太归宗宗主脸都黑了,大骂万仞阙和凤倾绝欺师灭祖,畜生不如! 太归宗众人怎么会应?可太归宗不应,不代表其他宗门不想应。 毕竟妖魔两主放话出来,如果太归宗不交出凌霄仙尊,他们将屠尽人族! 第4章 到时候别说太归宗应不应了,妖魔两界覆灭人族后,凌霄仙尊照样得落在妖魔两主手里! 无数宗门的人跪在太归宗大阵前,恳求太归宗宗主交出凌霄仙尊,为人族谋一条生路。 太归宗宗主一夕间仿佛苍老了上百岁,人族众生,万物生灵,没有凌霄仙尊庇护,修仙界竟然脆弱的连纸都不如。 魔尊妖主下达最后的通牒。 太归宗宗主最终点了头。 明月如钩,薄雾四起,被笼罩在月华之下的太归宗,张灯结彩,红绸满地,但是在这大喜的艳色之下,却无人能够笑出声,气氛压抑低沉仿若能滴水出来。 太归宗众峰主自觉无颜去见凌霄仙尊,他们又知傅煜修不喜人多,所以只派了一小童前去凌雪峰侍候。 小童诚惶诚恐为傅煜修放下疗伤的丹药,然后又颤颤巍巍的退下,从进入洞府到离开整个过程中他丝毫不敢乱看,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凌霄仙尊的洞府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太归宗还没有不要脸到将红绸这等物什布到傅煜修的洞府,仿若白玉堆砌而成的洞府清清冷冷似浸着寒霜,只有长桌上折叠整齐的红色婚服,艳的刺人眼。 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从石床上传来,只着纯白里衣的仙尊手抵唇咳出一口鲜血。 他半坐着身后披散的乌发自然垂落散在白玉石床上,鸦羽似的眼睑撩起冰冷的寒意,哪怕他此刻全身浸满鬼气,一身鬼咒,依旧像是遗世谪仙,清冷的不可侵犯。 傅煜修扫了一眼放在红色婚服旁边的白玉丹药瓶,他踏下石床走向长桌,冷白修长的手拿起药瓶,忽然他体内鬼咒再次发作,他眼前一黑,手上失力,手中的丹药瓶脱手坠地。 丹药瓶落地后咕噜咕噜向前滚,直到碰到一灰色的长靴,方才停下。 有人站到了他面前,灰色的袍角滚地,那人静而无声,似携来冬日的阳光。 傅煜修身体僵住脊背不禁挺直,他抬眼,正对上一双熟悉却又冰冷的桃花眼。 第三章 心悦君兮君不知03 “不好了!凌霄仙尊不见了!” 小童照旧前来凌雪峰送药,不多时,他仓皇地从洞府中跑了出去。 —— 凌霄仙尊被人掳走失踪的消息一经传出,那些翘首期盼傅煜修嫁给妖魔两主,妖魔两界能够撤兵的宗主们差点没厥过去。 最愤怒的当属太归宗宗主,虽然他不愿让傅煜修身饲妖魔,但傅煜修被人神不知鬼不觉从太归宗掳走,却也是奇耻大辱!更何况谁也不知道掳走傅煜修的是人是鬼! 凌霄仙尊失踪,太归宗该如何跟魔尊和妖主交待!修真界已经受不起任何动荡,更别说直面两界至尊的怒火! 修仙界惶恐不安地等待妖魔两主问责降罪,但谁成想,他们还没等到妖魔两主发怒,魔尊和妖主不知为何突然间闹掰,驻守修仙界的魔将和妖将起了内讧,先打了起来。 妖魔两界这一出窝里斗狗咬狗,看的修仙界众修士目瞪口呆,满肚子疑问。 有修士怀疑凌霄仙尊失踪与妖魔两主有关,毕竟魔尊妖主看起来都不像是愿与他人共享道侣的人,凌霄仙尊在合籍大典前失踪,说不定是哪位至尊的手笔。 这么想来魔尊和妖主闹掰也不是没有道理。 不管怎么说,妖魔两主不合,两界大动干戈,都有利于修仙界,最好妖魔两界闹个两败俱伤,好让风雨飘摇的修仙界喘口气。 “师尊,在哪?” 魔界至尊亲临妖界,毁了大半妖皇殿,玄色的衣摆掠过断裂的檐角,满身冰寒的魔尊如同深渊降临,他踏着满地废墟,所到之处皆化为煙粉。 “万仞阙,你有病?” 一袭红色羽衣的凤倾绝踩着如烈火燃烧的毕方鸟,他素手翻转挡住万仞阙的攻击,金色手环叮叮当当碰撞,美的惊心动魄,他轻启唇,略有嗤笑之意。 “师尊在哪不该是我问你?你与其质问我,不如想想你自己干了什么。” 魔尊似蛇类般冰冷的金色竖瞳落在凤倾绝身上,“不要耍花招,你我曾立过神魂契,师尊不属于你我任何一个人。” “不需要你来提醒我,我既答应与你共享师尊,便不会做出毁约之事。我再跟你说一遍,师尊不在我这里,哪怕你毁了整个妖界你都找不到他。” “相反,我倒是有个问题要问你。”毕方鸟向下降临,伏在废墟中落下羽翅,凤倾绝踏着毕方鸟羽翅落在万仞阙面前,那漫不经心绝艳的美人面寸寸冷下。 “为何动我,师娘。” 魔界有一秘密绝杀令,诛杀凌霄仙尊道侣,祁念想。 传闻魔尊和妖主在妖魔交界处凶狠地打了一场,打的昏天暗地,山海颠覆,天地为之颤抖,真真的神仙打架。 虽然不知道魔尊和妖主这场战斗谁胜谁负,但是两败俱伤定是跑不了,修仙界听闻此事后狠狠松了口气,魔尊和妖主闹僵,得有一段时间顾及不了修仙界,给他们留出转圜的时间。 妖魔两界一打就是半个月,这时间一久修仙界各宗发觉凌霄仙尊似乎不在魔尊和妖主手中,不然魔尊和妖主不会边打架边派人去各界寻凌霄仙尊的踪迹。 各宗震惊了,凌霄仙尊若不是被妖魔两主带走,那会是哪位勇士劫走了凌霄仙尊! 敢在妖魔两主手中抢人,不知该说不要命?还是不要命? 第5章 不要命、祁念想勇士狠狠地打了个喷嚏,此刻他正在一只死透的麟龙面前,拿着水囊接麟龙的心头血,接好后他满身是血的直起身,他起身的动作太大扯到了背后的伤,差点没站稳栽了下去。 他低喘了口气,扯掉身上破破烂烂被血浸透的外袍,一步深一步浅地离开被烈阳笼罩的荒原沙漠。 黄沙漫天,烈阳被黄沙遮盖,伸手不见五指,大荒原向来人迹罕至,离大荒原最近的边城也不能称之为城,破败腐朽更像是荒凉的小镇。 大风烈烈,悬挂在酒馆外沾血的酒字旗被吹的七零八落,浓烈的血腥味从大门关闭的酒馆内传来,大门隔绝呼啸的狂风,酒馆内妖魔听着狂乱的风声坐着人肉凳,吃酒饮肉,好不快活。 边城荒凉人修稀少,妖魔肆虐为常态,现如今修仙界各宗门人人自危,这荒原边城更是早已沦为妖魔寻欢作乐之地。 忽然紧闭的酒馆门打开,黄沙灌入,一个人踩着狂风进入酒馆,暗红色短袍,沾血泛黑的牛皮长靴,灰扑扑的斗篷罩住他的面容,人族,魔修。 大厅内妖魔全部停下看向来人,那人无视血流成河群魔乱舞与炼狱一般的酒馆,他踩过一地的鲜血碎肉,走到柜台前,放下一枚新鲜的妖丹。 他对着在柜台边趴在死去的女人身上奋力甬动的妖修,沙哑地开口。 “一壶酒。” 不知是哪个小魔先笑出了声,战斗一触即发。 风吹的肆虐,吞没了所有的声音,黄沙中突然夹带了一层血雾,却又很快的被怒号的风所吞噬,酒馆的门被风吹的嘎吱嘎吱作响。 沾血的牛皮靴先从门内踏了出来,披着斗篷的魔修提着一壶酒缓缓走出酒馆,酒馆大门砰地关上,溢出的鲜血从门槛淅淅沥沥流出。 从酒馆出来后,祁念想七拐八拐走了好几条暗道,最后停在一隐蔽的传送阵法前,他一路清除他残留的踪迹,进入传送阵后他捏碎了一枚妖丹。 银光一闪,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传送阵法在他离开后随之崩坏,无人荒凉的小巷涌入狂风,黄沙层层覆盖掩去了所有的痕迹。 祁念想再睁开眼已在千里之外,他又是一通乱走,最后穿过层层阵法,他才回到暂居的山洞。 山洞并不深,祁念想走了几步就到了底,浓郁的灵力从山洞深处传来,浮动的灵力浓烈的蕴起薄雾,化作冰晶依附在石壁上,从洞口开始三步一聚灵阵,净灵阵,化灵阵,灵阵周转灵力源源不断涌入石洞深处。 洞府最深处有一巨大的银色阵法,阵法中央盘坐着一墨发白衣的男人,他鸦羽似的墨发半束,灵雾缭绕在他闭起的凤眸眼睫上挂上水珠,阵法的光在他脸侧打下惊心动魄的阴影,他周身气势如海似渊,令人望而生畏。 一道鬼咒游移到他脖颈处,又被他身下的阵法消去,掩饰不住的仿若化作实质的鬼气缠绕在他身上。 察觉有人靠近,傅煜修凤眸撩起。 祁念想进入石洞后看都没看傅煜修,他放下手中的酒,拿出装着麟龙心头血的水囊,倒了一碗心头血。 他端着装着麟龙心头血的碗递给傅煜修,冰冷沙哑地开口。 “喝了。” 傅煜修垂眸看向递到他面前泛着金色的麟龙心头血,视线顺着那按在碗沿节骨泛白的手,一路落在依旧盖着斗篷只露出苍白消瘦的下巴的祁念想身上。 他闻到了血腥味,他道。 “你又受伤了。” 祁念想冷冷地掀了下唇角,他没理傅煜修,他也不管傅煜修喝不喝,把碗放下就走。 祁念想又倒了一碗麟龙心头血,炼化阵法,他埋头补着傅煜修身下又残缺的阵法,任由傅煜修视线随他移动,无论傅煜修跟他说什么,问什么,他都一个字不说。 傅煜修沉默的喝了麟龙心头血。 连着半个月,祁念想对他说的话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自他受万鬼咒境界大跌如同废人后,座下弟子相继背叛,欺师灭祖,逼他以身相饲。 宗门相逼,万人跪在他峰下求他下嫁,他被整个修仙界抛弃,他身陷囫囵,最后前来救他的却是曾被他抛弃的小道侣。 “为什么?”傅煜修又问。 为什么救他?为什么要帮他解万鬼咒?为什么要四处奔波为他受伤? 傅煜修想起久远的被放在角落中的记忆,年少的祁念想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对他说着,喜欢。 可,既是喜欢,为什么又这么冷漠,为什么不理他,为什么不愿意再…看他? “你在怪我。” 依旧是没有回答,甚至对方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施舍给他,那是一种不耐地不想听他说话的厌恶。 祁念想补完阵法,拎起酒壶寻了个角落席地坐下,他讨厌潮湿无光的地方,他扒拉来一堆柴起了火,火光跃动,他靠着石壁,喝起了酒。 他不是那种小口地酌,而是大口地往嘴里面灌。 浓烈的酒香在洞中散开,傅煜修蹙眉,他记得他的小道侣并不会喝酒。 在他记忆中不会喝酒的少年,沉默的大口吞咽着酒,来不及吞咽的酒从他唇角溢出,滑过修长的脖颈,浸入衣衫内。 他苍白的指尖紧紧按着酒壶壁,黛青色的血管暴起,垂下的手隐隐颤抖,似是在忍耐着什么痛苦。 第6章 突然祁念想被吞咽的酒呛到,他抓着胸前的衣服咳得弯下腰,他抬手抹去唇边咳出的酒,掌心沾染的鲜血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个时候他才后知后觉,身上的伤口又一次裂开,溢出了血。 祁念想自嘲一笑,拎着酒起身走到一块凸起的石块后面。他解开身上的斗篷,褪去身上的衣衫,露出消瘦的满是伤痕的身躯,一道从后背到前胸的贯穿伤汩汩流着血。 他扬起酒壶,将壶中剩下的酒往他身上倾倒。 祁念想没发现,跃动的火光将他的身影投在了石壁上,酒倒入伤口火辣辣的疼,他蝴蝶骨突起,脊背下弯,弯起惊人的弧度,残留的酒缓慢地从深陷的沟壑往下流。 黑色泛金的魔纹迅速蔓延他半身,胸前,脖颈,脸侧。 他疼的冷汗直流,身体不住颤抖,他捏碎一枚妖丹吸收疗伤,咬紧牙关愣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忽然一道阴影笼罩而下,一只手落在祁念想背后,清冷的声音徐徐传开,近似贴耳。 “这道伤,可是被麟龙所伤?” 第四章 心悦君兮君不知04 祁念想疼的意识溃散,墨色的眼瞳雾蒙蒙的似蒙了一层水雾,他扭头迟滞地盯着半跪在身后的傅煜修,上下眼皮眨了眨,眼睛才渐渐地凝回焦距。 他瞳孔一缩拍开傅煜修的手,哑着声音,近乎本能的躲避傅煜修的触碰。 “关你屁事!” 说完之后他又抿紧了唇,沉默的回头,薅起衣服往身上套,仿佛之前那一瞬间的惊慌只是错觉。 这是傅煜修第一次从他的小道侣口中听到粗俗的字眼,他沉默半刻。 “先前你不过是沾染些许魔气,魔气入体不深,现在你却完全入魔了,你消失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入魔并非小事,念想,回答我。” 祁念想不理他,他疼的手指痉挛,拉了几次都没有把衣服拉上去。 他身上的伤还在流血,染血的衣服擦带起血肉,看的傅煜修直蹙眉,他伸手按住祁念想的手。 “你伤的很重,需要治疗。” “够了!”祁念想忍无可忍地甩开傅煜修的手。 “用不着你关心我!我就是入魔了那又怎么样?又关你什么事!你何必在这里假惺惺的询问我?” 大脑轰鸣,祁念想靠着身后的石壁才堪堪稳住身形,他手抵石壁,指尖深深陷在冰冷的石壁内,连日来压抑的愤怒,厌恶终是压制不住,喷薄而出。 “况且你不该开心吗?我正不是如你们所愿离经叛道,与魔为伍修了魔,成了真正的魔修!” “还是、高高在上风光霁月的凌霄仙尊觉得曾经的道侣修魔恶心了?”祁念想盯着傅煜修缓慢地,恶意地笑了。 “既然你觉得恶心,那就离我远点!因为看见你,我同样也觉得恶心!” “我并非质问你。”少年的愤怒来的太过突然汹涌,那双曾溢满爱意的双眸,此刻愤怒的,怨恨的,仿佛再看极为厌恶的人。 傅煜修神情怔然半分,声音低下。 “那你以为我这样究竟拜谁所赐!” 傅煜修沉默了下来。 即使到这个时候,仙尊神情依旧淡漠平静,像是在看不懂事的孩子,映出他歇斯底里的丑态。 祁念想内心突升起一股窒息,觉得自己十分可笑。他胡乱合上衣服,扔下手中的酒壶,眼底一片冰寒。 “傅煜修我告诉你,我还没有贱到不计前嫌救一个抛弃过我的人,我救你是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和你本人一分关系都没有。” “所以你最好老老实实呆在阵里解你体内的万鬼咒,别浪费我好不容易猎来的麟龙心头血。” 祁念想说完向外离开,他脚步虚浮,呼吸短促,面色更是苍白的可怕。 傅煜修下意识要拦住他的小道侣,却在祁念想擦他而过时,他看到了祁念想眼侧被凌乱的长发遮盖的红色艳纹,它点在祁念想的眼尾,似一朵灼灼开放的凤凰花,不似魔纹,更像是被谁隽画上的,人为落下的印记。 傅煜修一愣,抬手抚向祁念想的眼角。“你眼角.....” 祁念想抖了一下,回想起泅水涧经受的折磨。 啪的一声,祁念想给了傅煜修一巴掌,他指尖颤抖,声音尖锐变调。 “别碰我!” 受了一巴掌的傅煜修长久没回神,神色清冷的仙尊偏着头,他眉心紧蹙缓缓抚上沉闷的心口。 待他回神,祁念想早就不在了洞中。 祁念想出了山洞,踉跄着走了很远,直到最后的体力耗尽,他才扶着一颗树停下。 他剧烈的咳嗽着,咳得撕心裂肺,似是要把体内的血肉咳出来,泛金的魔纹如有生命般紧紧的缠缚着他,几道不明显的鬼咒出现在他身上,又很快被霸道的魔纹所吞噬。 汹涌的痛感再一次袭来,祁念想无力的顺着树跌坐下去,痛苦的蜷缩起身体。 疼,疼的他面目狰狞,痛苦的想死! 他将痛苦的呻吟压在喉间,紧闭的牙关生生的磨出血来,只发出几道含糊不清的呜咽。 月光流淌悄无声息的落在他的身上,祁念想眨了眨被冷汗蛰疼的双眼,努力撑起几分清明,他指尖颤抖掐算。 还有十天,再过十天,傅煜修体内的鬼咒全部转移到他身上,这场折磨就算结束了。 第7章 再有十天他就能报仇,他就能把他这段时间所受的痛苦完完整整的还回去! 还有就是,再过十天他就能完成任务,离开这个该死的世界了! 念想咽下齿间磨出的血,扯了下干裂的唇角。 完成任务后他终于不用见那群傻逼,也不用在他们面前装孙子了! 天知道,如果不是实力不允许,还有人设束缚着,他这十年间有多想掐死那群傻逼! 还好,这倒霉任务他终于要忍到头了! 和其他有系统的在编任务者不同,念想没有系统,他这个身份是主系统为了平衡世界,填补进来的推动剧情发展的本该存在,却因为某种意外而缺失的炮灰。 他以婴儿的形态诞生在这个世界,从小在祁家长大,所以对于在这个世界长大的念想来说,没有什么比祁家人更重要。 祁念想蜷缩着抱起双腿,他眼底一片青黑,长久没有合过眼,他不敢合眼,也没有勇气合眼,因为他一合眼就会想起他祁家满门上下惨死的惨状。 他想,或许等他报完仇,他就能下去见他惨死的爹娘和大哥大嫂。 三个月前,他逃离泅水涧,从太归宗叛逃,走投无路的他回了凡间界,他想回家,但是他不敢回家,他身上带着说不清的罪,他不能连累家人。 还有他这人不人魔不魔的样子,他不想,也不敢让疼爱他的父母看见,他怕他们担心,怕他们害怕。 所以他只能缩在阴暗角落里远远的看上一眼祁府。 那天正值兄长休沐,一家人相约出去踏青,十多年未有多少变化的祁府大门外,停着两辆马车。 身着青衫略显年迈精神头却很好的父亲先踏出大门,他肩膀上驮着一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他没有任何架子的与她顽耍,小姑娘被逗得咯咯笑个不停,念想知道那是他兄长的大姑娘,他不满三岁的小侄女。 而后一脸担忧的母亲随后出来,她担心地看着被父亲高高托起的小侄女,絮絮叨叨的抱怨父亲顽劣,父亲当面一脸知错,转过头又与小侄女顽了起来。 曾几何时,父亲也是喜欢这样让他骑大马,驮着他到处顽耍,稍不留神就会把他弄伤,然后被母亲拧着耳朵训斥一顿,父亲便会故作可怜,接着转头对他做鬼脸。 与父亲穿着同样颜色衣衫,气度更显温润的兄长扶着怀孕快要临盆的大嫂出了大门,他不赞同却又小心翼翼的护着大嫂走下阶梯,大嫂被过度担忧的兄长弄得气恼,暗戳戳的拧了一把兄长的腰,兄长笑着讨饶点了点大嫂的鼻子,让大嫂闹了个大红脸。 一家人其乐融融,岁月静好。 他裹着灰扑扑的外袍,缩在阴暗的小巷无声的看着他的家人,灿烂的阳光隔断小巷的阴暗,也拉开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他想,真好啊,父母康健,兄嫂和睦,侄女伶俐可爱。 可就是…不再属于他了。 祁念想想他该走了,但是脚下却似生了根,他想,再看一眼,就一眼。 “小哥哥,你在哭嘛?”忽然一小小的身影停在了他面前,她睁着明亮的大眼好奇地看着蹲在地上的他。 祁念想僵硬住,愣愣地盯着不知何时跑过来的小侄女,他手忙脚乱,努力下拉兜帽想要遮住他的脸。 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突然咯咯地笑了起来。“小哥哥不用遮啦,月儿不会笑话你哭鼻子的,虽然不知道小哥哥为什么这么伤心,但是爱哭羞羞哦。” “喏,这是月儿最喜欢的饴糖,吃了它,小哥哥就不哭了哦。” 祁念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伸的手,等他回神,掌心就多了一颗被一层米纸包裹住的饴糖。 小姑娘又对他笑了笑,兄长在后面喊小侄女的名字,小侄女诶了一声蹦蹦跳跳的离开,她小跑到兄长面前开心的说了什么,引着兄长看向他藏身的小巷。 他慌乱的后退,他不知道兄长有没有看到他,他没有勇气向前,在兄长抬脚朝小巷走来时,他逃跑了。 恍惚间他好像听到兄长再喊他的名字,但是他不敢回头,他怕他这一回头就再也离不开了。 他想,没关系,等他洗刷了身上的冤屈,拔了体内的魔种,他就能回家,他就能承欢在父母膝下,好好尽孝,到时候不管兄长怎么骂他,他都受着。 可…… 如果那天不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话。 —— 父亲死了,母亲死了,兄长兄嫂还有兄嫂未出世的孩子死了,小侄女…也死了。 祁家上下三百六十余口人,全被屠亡,无一幸免。 第五章 心悦君兮君不知05 傅煜修找到祁念想的时候,祁念想已经意识不清,陷入半昏迷状态。 他的小道侣双臂抱腿缩在一棵树下,凌乱的墨发披散,身体时不时发颤,月下斑驳的树影打在他的身上,像是被抛弃可怜蜷缩的幼兽。 “阿娘……” 傅煜修掩在袖袍下的手无意识蜷起,他上前抱起祁念想,将他的小道侣揽入怀中。 傅煜修蹙起眉,怀中的人太轻了,仿佛除了外表的皮囊,只剩下了骨架,裸露的硌人。 他的小道侣似乎是酒气上头,醉的迷糊了,他头抵在他的肩膀,压着喉中的哽咽,颠三倒四的说着什么。 “阿爹,阿娘对不起…对不起……” 第8章 温热的泪水浸入他的脖颈,傅煜修猛的顿住,他低头看向怀中流泪的祁念想,身体略僵。 这是他第一次见他的小道侣哭泣。 埋在他肩颈处的祁念想突然抬起来头,他神情迟滞深深地看着他,三分酒气略带醉意,那双桃花眼蒙着一层水雾,一眨不眨似乎认出了他。 他说。 “傅煜修…我想回家……” 傅煜修干涩的喉咙滚动,一个“好”字脱口而出。 可还未等他尾音落下,祁念想忽然笑了,苍白且无望,他脊背下弯缓缓低下了头,似是自问自答,喃喃道。 “可是,我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为何突然哭的这么伤心? 傅煜修拧眉。 他的小道侣念家,他知道。 当年祁念想随他入凌雪峰时就因为想回家这件事闹过几次,修仙之人理应尘缘尽断,凡间羁绊过深会影响修士修行,所以他没允准过祁念想回家。 祁念想闹过几次便不再闹了,但他知道他背着他偷偷养了几只青雀,用来与凡间的亲人联系,那时他认为小道侣年纪小有小孩子心性很正常,所以便默许了。 现在看来,当年他是否对他的小道侣太过苛刻了。 “等这边的事情结束,我带你回家。”傅煜修擦去祁念想脸上的泪水。 祁念想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傅煜修撩开黏在小道侣脸上的凌乱的发,温凉的指尖擦过祁念想下眼睑停在他眼角那片凤凰花纹上。 仔细看,这哪是什么凤凰花,而是花纹样呈烙印一般的字,凤。 指上的力道加重,傅煜修默不作声碾过,他想起一个人,如霜落的眼眸墨色凝聚,而又散开。 凤倾绝。 …… 次日,祁念想从傅煜修的怀中醒来,他身上的伤口被仔细的包扎过,身上盖着傅煜修的外袍。 他头疼欲裂,精神状态不大好,他苍白着脸起身,也不在意自己为什么会在傅煜修怀中。 傅煜修睁开眼,他下意识抓住祁念想的手。 “身上的伤还疼吗……” 祁念想停住,反手又给了傅煜修一巴掌。 “说了,别碰我,你听不懂吗?” 落在脸上的巴掌不疼,但感觉有些奇怪,心口闷得发涨。 恢复清醒的小道侣祛了醉酒的黏人,言语,神情充满了冰冷厌恶。 傅煜修本可以躲过去,但他却没有动,他正过脸,玉白的脸上落下红痕,清浅的眉眼落在祁念想身上,似叹息般开口。 “别闹了,念想。” 仙尊淡然平和,似乎永远都是那样包容,就好像是在看无理取闹的孩子。 和以前无数次他与傅煜修对峙一样,他在他平静的眼眸中看到自己的不堪,轻易地让人退缩,难堪,愧疚。 那是一种旁人察觉不到的俯视姿态,在这样的注视下,似乎无论他做什么都是错的,仿佛一瞬间他又回到了被众人嗤笑指摘的太归宗大殿。 闹? 祁念想唇角颤抖,又一次感受到了窒息。 是啊,以前的他尖酸跋扈,现在的他又人不人鬼不鬼,比起高尚圣洁的凌霄仙尊,能有几分能看的样子。 他也曾骄傲恣意,金尊玉贵,被人捧在手中视若珍宝,如今他又是如何变成这样的呢? 他这个样子…他这个样子啊! 他弯下腰抓着胸前的衣服哈哈大笑,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他说。 “你真令我恶心,傅煜修。” …… 接下来几日祁念想更沉默了,除非必要他连石洞都不会回,他更忙了,傅煜修知道祁念想休息的时候并没有走太远,祁念想在躲他,或者说不想看到他。 傅煜修尝试与祁念想沟通,都以失败而告终。 连近一个月的阵法淬身,他身上的鬼咒去了大半。 到现在傅煜修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连整个修仙界都束手无策的万鬼咒,竟然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祁念想净除大半。 身下庞大的阵法交错,环环相扣,每一分都精细的不可思议。如果有旁的阵法师在场,必会震惊的失语,因这阵法是修真界早已失传的上古净魂阵。 这个阵法是傅煜修亲眼看着祁念想对着残卷,经过无数次失败,推演而来。 道分三千六百法门,每门一万法,即是三千六百万种法门,旁人窥得三万六千法已是极致,但祁念想似乎早已跨越三万法,自成一系。 傅煜修从一开始的震惊,渐渐接受了他的小道侣惊人的阵法天赋,他的小道侣远远比他知道的要优秀。 以前祁念想闹着学阵法,他以为他只是三分钟热度,因为他很少见他的小道侣在他面前使用阵法,他只当过他玩闹过,晓得难了,就放弃了。 傅煜修指尖摩挲,清冷的眉眼低垂。 如今看来,他似乎从未真正的了解过他的小道侣。 石洞内寂落无声,偶尔只有灵水滴落的声音传来,灵雾氤氲,白衣仙尊静坐其中,他看向空无一人的洞口,巍峨气势辗转沉寂,染上几分寂寥。 今日,念想也不会回来了吧。 祁念想收集完炼化阵法的灵物回来,时间还尚早,秋季午后的阳光温和眷懒,祁念想走在阳光下突然就不想动了,他看着落在身上的光,有些怔仲。 第9章 他好久没有悠闲地感受过阳光了。 他不想回石洞,脚下的步伐移开渐渐地远离了,他漫无目的踩着阳光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陌生的地界。 风吹来一片火红的枫树叶,灰扑扑的兜帽被吹落,墨发飞扬,阳光落在眼中,成片的枫树林在眼中展开,阳光倾洒之下,随风舞动的枫树林,如同盛大燃烧起来的花火。 美丽的摄人心魄。 祁念想坐在地上,靠着一棵巨大的红枫树,仰头看着似被云火浸染的枫林,枝叶为席,飒飒听音。 他抬手感受那洒在身上的温度,金色的阳光在他摊开的指尖跃动,风徐徐停落,一枚枫树叶正好落在他掌心。 祁念想看着掌心的叶脉清晰,在阳光下泛金霜红的枫叶,似乎还带着生命独有的暖意。 但红枫很快被他身上溢出来的魔气摧毁,快速枯萎,化作煙粉。 祁念想怔愣的盯着掌心,漂亮的桃花眼睫颤抖落下一层阴影。 突然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轻笑传来,艳红的羽衣委地,一人拂开低垂摇曳的枫枝,缓步前来。 “喜欢这个地方吗?师娘。” 第六章 心悦君兮君不知06 小师娘,喜欢漂亮美好的事物。 比如阳光,花卉,热烈的,怒放的,蕴含生命的东西。 就如他眼睛映出来的世界,明亮而宣华。 就像现在这般,明明已经伤痕累累,苍白疲惫,却依旧会被繁盛如盛典花火的红枫林所感染,桃花眼中落入细碎的光,仿佛所有的黑暗向后推移,唯有那双眼明亮如初。 但是这样的温和,再看到他后全面碎裂,化作极致而浓烈的戾气。 “凤倾绝!” 可即便是他再恨他,冲他下手再狠,小师娘依旧落败在他手中,他们之间境界差的太大了。 在绝对压制的境界下,祁念想的阵法还未展开,他就被凤倾绝压在了树上。 “你结金丹了,师娘。”甫一交手,凤倾绝就发现了祁念想快速飞升的境界,但这点儿修为在他面前还是不够看。 双臂被扣在树上,祁念想被迫仰起头,他连话都不想说出半句,他咬着渗出血的牙关,啐了凤倾绝一口。 “何必这么大火气,您看,就如徒儿所说,天生魔体的你就应该修魔,而不是在道修上死磕,不然何至于这么久了,师娘还卡在筑基不得寸进。”凤倾绝故作委屈,他温凉的指尖狎昵地滑过祁念想眼侧艳丽的花纹。 张扬而妖异。 “倒是师娘不打声招呼就从泅水涧离开,可是让凤儿好找啊。” 像是被蛇信子吐过,祁念想打了个冷颤,鸡皮疙瘩起了全身,他苍白的脸上厌恶难掩,连呼吸都透着对凤倾绝的恶心。 “拿开你的手,我们之间可算不上亲近,你要杀就杀,不用这样恶心我。” 凤倾绝讶然。 “师娘怎么会这么想?我怎么会杀了你呢?我只会……” 狭长的凤眸挑起潋滟的微光,他刻意压低声音凑近祁念想耳边,低沉而又亲昵道。 “扌喿囗进师娘的身体,囗到师娘离不开我。” “你大可试试,是你先驯服我,还是我先杀了你。”祁念想扯了下唇,漂亮的桃花眼撩起,眼底仿若有连片的火种燃烧,昭然盛大,似是下一刻就要咬碎他的咽喉。 凤倾绝低声笑了起来,兴奋的头皮发麻。 他最喜欢看的就是祁念想这幅桀骜难训的模样,明知道自己打不过他,还要露出稚嫩的爪牙,落下微末可怜的抓痕,轻而让人心痒,比起示威,更像是勾引。 你会在意幼猫对你抬起爪子,没什么威胁的冲你竖毛哈气吗? 不会,你只会觉得这猫儿,可怜又可爱。 凤倾绝看祁念想就像是在看脾性大却又让人心痒难耐的矜贵的猫儿。 “师娘,你怎么就学不乖呢?你明知道你越反抗我越兴奋,却还是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和我作对,该不会师娘是故意这样,勾引我的吧。” 祁念想不说话了,被愤怒冲毁的理智回归,被控制地无力感自厌感如同跗骨之蛆吞没了他,他干裂的唇珠颤抖,喉间涌出血腥味。 他苍白的笑了,尤停在少年的面容,稚气被磨平,意气不再,半阖的桃花眼中充满荒芜的恨意,眼角逼仄出红,似要坠下泪珠。 “是啊,我是在勾引你,勾引你恨不得你立刻去死!” 心中细微地仿若被针刺痛,凤倾绝拧起眉,伸手盖住了祁念想的双眼,他不喜欢祁念想这个眼神。 “师娘,何必这么恨我,我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你好吗?让你走更合适的魔道,让你看清师尊的薄情,你本就不适合凌雪峰,早些离开不好吗?” “为我好?”祁念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知道吗,小时候我家家仆训狗的时候,对狗也是这么说的。” 你要乖,打你是让你长记性,不能对主人呲犬牙,伸爪子,这样你才能得到主人的宠爱。 你看,主人对你多好,什么吃的好的都供着你,这是你天大的福气,你要知恩。 “你这话说的多好听,究其根本你只想碾碎我的自尊,让我冲着你摇尾乞怜,你这所谓的好,是进狗肚子里去了吧!” “所以说师娘唯有这一点不好,凡事都分那么清楚,是很容易吃苦头的,糊涂的人才能活的开心长久。师娘若是安心在泅水涧度过魔种生根期,在我庇护下怎会沦落到如此狼狈的地步。” 第10章 “你根本就没有在听我说什么,你,你们,你们都喜欢自顾自的说着自己的话,做着你们觉得对的事情,可笑,太可笑了,在你们眼中,我究竟算是什么。”祁念想丝毫笑不出来。 “丑角?还是无聊的时候可以随意逗弄的调剂品。” “不,或许对你们来说,我就是只碍眼而又恶心的虫子。” 祁念想睁着眼,微弱的光从盖着他眼睛的指缝中落入眼中,风扬起万里红枫,吹奏起华丽的乐章,葬落于日光之中。 此刻,他的声音出奇的平静。 “凤倾绝,你们是不是很恨我,恨我抢了你们师尊道侣的位置,恨我不知天高地厚身在福中不知福。” “可是你们恨我,为什么要连累我的家人呢?他们又做错了什么?” “你们有爱的人,我也有啊,我又不是非傅煜修不可,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你们之间的爱恨情仇,又关我什么事。还是你们可歌可泣,不容于世的爱需要有人来见证,非要由我这样卑劣的人衬托才显得伟大?” “那为什么要是我呢?” 凤倾绝指尖微蜷,眉头不经意蹙起,比起刺猬般的尖锐,他更不喜欢祁念想此刻的平静。 “师娘又如何知晓,我非师尊不可呢?”他收回盖着祁念想眼睛的手,他摩挲祁念想泛红的眼角,轻轻地笑了。 他俯下身。 温凉的唇落在唇角,祁念想眼瞳骤缩。 将军强硬地扣开城门,攻略城池,烧杀抢掠,强势霸道,不留一丝余地,入城探的极深,似顶在了咽喉。 祁念想喉中干呕,又被迫吞了回去,他修长的脖颈扬起,似濒死献祭的鸟。 凤倾绝的手顺着念想的脖颈一路下滑,刻在本能上的掠夺,让他想要抢夺更多。 祁念想忍无可忍,趁凤倾绝沉迷之时,狠狠咬住凤倾绝的舌,凤倾绝闷哼一声,败退。 凤倾绝卷过舌尖滚落的血珠,欲还未散的美人面似是夺人心魄的艳妖,他喉头滚动难耐轻喘,一双凤眸露骨地盯着祁念想,似是想要将人抽皮扒骨,拆之入腹。 “师娘……”沙哑魅惑。 舌尖刺痛,唇角发麻,祁念想齿冷,胃里翻滚恶心地想要吐出来。 “凤倾绝你还记得傅煜修吗?你这么做还算得上喜欢他?” “我自是喜欢师尊,但这并不妨碍我也喜欢你啊,师娘,这两者不冲突。”凤倾绝理所当然道,稠艳的笑美艳不可方物。“难道师娘在吃醋?” 祁念想冷笑,嘲讽不言而喻。 他贴紧身后的枫树,一个竹青色的荷包从他被扯开的衣襟中掉落,祁念想被落地的荷包扯走视线,厌恶的表情一空从而紧张起来,连与凤倾绝对峙都顾不上。 月儿的糖! 凤倾绝顺着祁念想的视线看去,将荷包捡了起来。 荷包算不得精致,甚至有点丑,荷包上歪扭的绣着一支荷花,角落里还绣着念想的两字,针脚粗略笨拙,丑态中透着几分可爱。 凤倾绝知道这荷包,这是小师娘专门给师尊过生辰时备的生辰礼物,当时为了绣出一个能看的荷包,小师娘不知道废了多少上好的布料,双手更是被扎的满都是包。 他当时还嫌小师娘蠢笨,明面上笑了他好几回,小师娘气急了也不理他,只会气呼呼地朝他翻白眼,然后咬牙切齿的边被针扎的疼的吸气,边继续和荷包对着干。 最后成品如何,他是不知道的。 现在看来,这份满怀心意的礼物小师娘最终没能送出去。 “还给我!” 凤倾绝回神,他道。 “师娘这荷包怎么没有送给师尊?” “我为什么要送给他,这是我的东西,还给我!”祁念想剧烈挣扎,伪装的冷静全然破裂,他奋力一挣被术法控制的右手挣脱,想要夺回荷包。 凤倾绝抓着荷包恶劣地伸高手臂,任由祁念想怎么够都够不到荷包,他弯下腰抵着祁念想的鼻尖,神色晦暗。 “既然没有送出去,为何不扔了它呢?还是师娘依旧对师尊心怀希望,想要得到他的垂青。” 祁念想满眼都是装着小侄女给他的饴糖的荷包,根本没听凤倾绝说了什么,他指尖极力向上探,苍白的手背青筋绽起,瘦弱的腕骨突起苍劲脆弱,似乎轻轻一折便会断裂。 快要碰到荷包时,他眼中坠入稀碎明亮的光,下一刻灼热滚烫的凤凰火燃起,与如朝火燃烧般的红枫林融为一体,烧掉了近在咫尺的荷包。 “不能回应主人心意的失败品,师娘留着也没有用,倒不如烧了来的干净。” 凤倾绝掸掉指尖残留的灰烬,却在对上祁念想的面容时,心中突兀浮起恐慌。 祁念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动作都没有移开,他冷静地又像是悲伤地哭了出来。 “不过是一个荷包,师娘这么喜欢的话,我也可以为师娘亲手绣一个。” “凤倾绝…”祁念想僵硬的侧过头,声音轻的像是从喉中发出的气音。 凤倾绝嗯了一声,回应祁念想展露出来少有的脆弱。 几乎是在他开口回应的同一刻,一道绝杀法决打入了他的心脏。 “你怎么不去死。” 第七章 心悦君兮君不知07 祁念想踉跄着进入山洞,失魂落魄身后仿佛有鬼在追,他身上披挂的灰扑扑的斗篷早不知落到了哪去,他衣衫凌乱,整个人狼狈不堪。 第11章 傅煜修听到脚步声就睁开了眼,他蓦地起身大步走向祁念想。 “发生了何事?” 祁念想拍开傅煜修想扶他的手,抬手挥了过去。 但在临傅煜修脸侧半寸的时候,祁念想停了下,他对上傅煜修不躲不避全然注视他的双眸,愤怒的,尖锐的杀意骤停。 “念想。”傅煜修唤他。 祁念想没回应,他无力地垂下手,眼中空洞死寂。 “去收拾东西,清理外面的灵阵。” 他也不管傅煜修是否听话,他从储物袋中拿出阵法石拓印地上环环相扣的阵法。 傅煜修离开半刻,又重新回到祁念想身边,同祁念想一样半跪下,洁白的长袍委地,紧挨着祁念想暗红的衣角,他抓住祁念想沾染血迹连阵法石都拿不住颤抖的手,拿过祁念想手中的阵法石。 在祁念想发火前,傅煜修拿着帕子仔细地擦干净祁念想脏污的指尖,他道。 “我已经按你说的清理好了灵阵,虽然不知道你遇到了谁,但现在你需要休息,我来转接阵法,我虽境界全失,拓印这种简单的事我还是能办到。” 祁念想被接了活,空白的大脑一时没转过来,他看着傅煜修跪在地上拓印阵法,又看向洞内其他被清理干净的灵阵。 他坐在地上,机械地从储物袋中摸出各个品阶的妖丹捏碎。 傅煜修拓印完阵法后起身时,他听到。 “傅煜修,为什么要是我呢?” 这声音太轻了,不待傅煜修多问,祁念想起身毁了净魂阵法,接着大步离开。 他们离开前后不过一刻钟,一黑色的身影出现在废弃的山洞面前。 晚一步得到傅煜修消息的万仞阙面若寒冰,他神识一扫就知道洞中的人已经离开,渡劫神识外扩连一丝残留的痕迹都没有探察到,扫尾速度堪称一绝。 他愤怒挥袖,石洞轰然倒塌。 “祁念想,你以为你能带师尊逃到哪去!” 祁念想拉着傅煜修一连转了三个传送阵法,计算万仞阙和凤倾绝绝对追不上来后,他才停止超负荷使用力量。 他们最后被传送到凡人界的边界,祁念想朝北方走去,凡人界修士无法擅用灵力,他们途脚走到天黑,直到傅煜修看不过去,强硬地压下祁念想休息。 灰扑扑的袍子铺在地上,祁念想躺在袍子上陷入了沉睡。 这一睡,却被拉入了梦魇。 血染祁府牌匾,一路蔓延祁府深处,青石板上血流成河,遍地横尸。 他看到父亲吊死在正厅的房梁上,脚下是娘亲被虐杀的尸首,大嫂被死去的大哥抱在怀中,肚子内的婴儿被扯出不知所踪,流了一地的血液与脐肠,最小的月儿被生生啃食,只留鲜血淋漓的头骨。 祁念想停在血染的正厅门外,摇摇欲坠通体冰寒,夜鸦呜啼,尖锐哭怨。 仿佛回到了祁府满门被虐杀当天。 “是你!” 祁念想双眼通红地回过头,看向身后站着的黑衣魔尊,滔天的恨意砸下。 传闻魔尊手下有一梦妖,燃他人的贴身之物,就能将人拉入无边梦魇,将人困死在梦境之中。 交手不过三息,祁念想就被万仞阙掐着脖子拎了起来,声音从喉中撕裂。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的家人,你厌恶的难道不是我吗!他们不过是凡人,你杀他们又有什么意义!” “怪就要怪在你是祁家人,祁念想你这么能躲,不这么逼你你会出来?”万仞阙言语冰冷,金色的竖瞳上挑令人毛骨悚然。 “所以你就派人灭了我祁家满门!”祁念想怒而低笑,麻木冰冷。“万仞阙你既然那么恨我想让我死,为什么不早些动手,看我痛苦不堪,垂死挣扎你就那么开心吗!” 万仞阙睥睨地盯着祁念想,像是盯着一只灰扑扑的老鼠。 “就凭你也配?本尊不过看在你是我师尊情劫的份上,让你多活了几日,若不然,在你十年前第一次踏入凌雪峰的时候,你就该死了。” 天空降下一记闷雷。 “……情劫?”祁念想机械地重复。 世人皆知,修为越高的修士需要渡的劫越多,其中七劫八苦,最难过的便是,情劫。 “原来如此,哈哈哈原来如此!我是傅煜修的情劫…怪不得…怪不得!” 那些迷惑一切都有了解释。 祁念想眼角缓慢地落下泪水,憎恶大笑。 “万仞阙你最好早点杀了我,不然我定要你和傅煜修为我祁家三百六十余口人偿命,血债血偿,魂飞魄散!” “念想……” “怎么了,念想,是做噩梦了吗?” 祁念想睁开眼,涣散的眼瞳逐渐聚焦,良久才从被万仞阙掐死的死亡梦魇中回神,他眼瞳微移落在傅煜修的脸上。 他不知何时被傅煜修抱在了怀中,傅煜修轻柔的擦过他脸上流落的冷汗,停在他结血痂的唇角,神情担忧。 “这次是万仞阙下的手,是梦妖,对吗。” 祁念想怔怔地盯着傅煜修,仿若第一次认识他一般,他抓着傅煜修胸前的衣襟,恍惚大梦一场,低声地笑了起来。 “傅煜修,我是你的情劫,是吗?” 燃烧的火堆摇晃,木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傅煜修轻声嗯了一声。 “难怪,难怪高高在上的凌霄仙尊会答应与我这样的人结契,与我结为道侣。” 第12章 “难怪这十年来我们之间只有道侣之名,却从未有道侣之实,不是因为我修为低下,也不是因为你不通情爱,而仅仅是因为我是你的情劫。” “太可笑的,只因为这个理由!真的太可笑了!” 祁念想的手越收越紧,节骨攥的发白。 他推开傅煜修,坐起身,脸上没有愤怒,也没有怨恨,平静地注视着傅煜修。 “傅煜修,在你眼中我是不是很贱啊。”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需要的时候给点甜头就会眼巴巴的凑上去,不需要的时候就随意找点理由打发走。” “你把我当什么?狗吗?” “我从未这么想过,念想。”傅煜修说。 祁念想又笑。 “没有想过,哈哈可你就是这么做的!” “念想…”傅煜修眼睑微颤。 “别这么叫我!傅煜修,你看看我的脸,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我现在这副模样全都是因为你啊!”祁念想撩开遮盖右眼角的长发,露出鲜红的凤凰印记。 他缓缓地垂下腰。 “为什么呢?”他喃喃道。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是觉得我追着你跑,为你哭,为你笑,为你发疯很有意思吗?还是你觉得我就该如此,是我妄想得到你的爱,罪有应得,咎由自取!” “念想,我……”傅煜修心脏刺痛。 “傅煜修!”祁念想音调陡然升高,又慢慢地哽咽下。 “你看……” “因为你,我什么都没有了。” …… 傅煜修沉默地看着祁念想,白衣若月华铺地,清冷的眉眼寒霜消融,神情悲悯。 “念想,我说过的,是你忘了。” “我从一开始就说过,你与我有缘。” …… 少年的喜爱多么的炽烈,仿佛身居在九天宫阙的仙尊令他见之忘俗,非君不可,祁念想好不容易磨得家人同意他与傅煜修成亲,又得到傅煜修的点头,开心的他欢呼雀跃,根本没注意傅煜修看他的眼中平波无澜,毫无感情。 “你真的答应与我成亲?为什么呢?你喜欢我吗?”祁念想眨着眼问道,明亮的眼中满是傅煜修一人。 白衣仙尊些微晃神,他缓缓垂首,话语温和。 “因为你与我有缘。” 第八章 心悦君兮君不知08 马车行驶在小道上,车轴转动的声音咕噜咕噜传开,车夫时不时挥动鞭子驱使马赶路。 祁念想和傅煜修就在这不起眼的马车内。 此时距离解除傅煜修体内的鬼咒还剩三天。 从前天晚上的对峙后,祁念想的感情不再外露,他待傅煜修不再是阴沉地沉默,看他的眼神也没了怨恨憎恶。 仿若那场对峙消耗了他对傅煜修所有的感情,沉重不再,那些愤怒和怨恨寻不到丝毫影子。 他看他,就像是看普通的陌生人,一个寻常的物件。 但这却更让傅煜修无措,那双注视他的桃花眼抽离了所有感情后,他才发现,抛去爱意与恨意,他在祁念想眼中什么都不是。 到了新的城池,他们换乘马车,为了混淆追查他们的万仞阙的视线,每到一个新的地方便会雇佣新的车夫。 嬉闹的孩童从他身侧跑过,祁念想戴着兜帽,压着身上灰扑扑的袍子站在街角,他身体一半站在阳光下一半掩在阴影中,他闻到香甜的味道,他侧过头看向不远处的摊位。 傅煜修找到合适的车夫谈好价格回来后,看到的就是祁念想盯着饴糖摊贩怔仲发愣的模样。 “念想,我们可以走了。”傅煜修停在祁念想面前,略微低首。“想要吃糖吗?” 人群不由自主地朝两侧散开,长垂于腰际的幂篱,洁白的纱幔随着他的动作起伏,仙尊俯身周身清冽凛然,恍然不似凡间之人。 祁念想眸光略过傅煜修,径直走向跟在傅煜修身后的马车。 “走吧。” 傅煜修看着祁念想的背影,目光移到糖摊上。 祁念想上了马车,跟车夫说了目的地,等了片刻,傅煜修也上了马车。 车夫高喊一句,主家,坐好了,驾起马车往城外行驶。 马车摇晃的行驶,不平稳的路上显得十分颠簸,往日要是坐这种颠簸简陋的马车,被娇惯长大的祁念想早就要跳起来骂人了,现在却面不改色的坐在马车上,平静地拿着刻刀雕刻手中的娃娃。 一层层木屑落下,娃娃很快显现雏形,娃娃两鬓垂髫,身着衣裙,是个可爱的女娃娃。 这样的娃娃祁念想连着雕了几日,总会因为各种不满意而废弃,这已经不知道是祁念想雕的第几个木偶娃娃。 傅煜修问过祁念想他想雕什么,回他的是祁念想如同死水一般的眼神。 “我的,小侄女。” 傅煜修没有再往下问,或者说在祁念想那样的注视下,胆怯油然而生,他不知道还能问什么。 祁念想雕完娃娃的眼睛,细致地吹了吹木屑,他放下来端详了会儿。 一颗饴糖递到了他的唇边,祁念想顺着糖看到傅煜修温柔注视他的眉眼,祁念想神情不变,就着傅煜修的手咬住糖送进口中。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平和的就像某个相依而坐的午后。 傅煜修晃了晃,不由自主地捻了下指尖。 第13章 “可爱吗?”祁念想咬着口中的糖,像往常许多次那样询问他的意见般,举起手中依稀可辨其面容的木娃娃。 “可爱。” 祁念想拿着刻刀继续雕刻,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并不在意傅煜修回不回答,他继续道。 “上次回家时,月儿也给了我一颗糖,但我没舍得吃,被我放到荷包里了。” “那荷包呢?” “被你二徒弟凤倾绝烧了。” 傅煜修一愣,喉间干涩。 “……抱歉。” “你道什么歉,是我自己没本事,护不住自己的东西,才会被凤倾绝烧了荷包。”祁念想头也没抬,一心刻着娃娃,他的音调没有丝毫起伏,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只是简单的叙说事实。 偏是这样的口吻刺得人心脏密密麻麻的疼。 “那不是你的错,念想。” “或许吧。”祁念想无意与傅煜修谈论对错,终止了话题。 那是一种无所谓的态度,比起怨恨更加令人难受的漠视。 因为不在意了,所以无论傅煜修说什么,他都不会放在心上。 不会显得傲慢却足够疏离,这是祁念想一贯对待外人的态度,现在却落在了他的身上。 傅煜修说不清什么感受,心口沉重地让他喘不过气。 “凤倾绝是从什么开始对你...” “你是指什么?是他从什么时候欺辱我,还是想上我?”祁念想笑了,无端地令人心疼。 “不是.....” “如果是前者的话一直都存在,后者的话....”刻刀抵唇,祁念想苍白的唇角下压,还未好全的唇珠结着细痂。“大概是我让你把他们逐出凌雪峰前吧。” “...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祁念想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他道。“傅煜修你还记得最早开始我刚跟你回凌雪峰时候发生的事吗?那时我便曾不止一次跟你说过我被人欺负看轻的事情,但是在你眼中,你不是觉得这是不重要且不必在意的事情吗?” 傅煜修站得太高了,他生来便是天骄,众星捧月,万人拥戴,对他来说,没有什么能称得上“困难”二字,万事万物遮不住他的眼,他所处的地位,注定了他不会理解凡夫俗子的痛苦和挣扎。 所以在祁念想第一次向傅煜修抱怨,周围人对他的看轻和嘲讽时,傅煜修给的回答是。 旁人的看法并不重要,念想,你只需做好自己便足以。 这话乍听起来没问题,但实际上呢,能够轻松说出这样话的人,往往是最不用在意旁人眼光,最有底气反驳一切的人。 而念想他有什么呢?天生魔体修道一无是处的天资,空有名头的凌霄仙尊的道侣之名,即便他在凡界家世再好,但在一众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修士面前,又算的了什么。 在一众仙二代,高位仙尊,天之骄子中间,他的存在就是个异类。 “真好啊,这种不用顾及所有的自信,曾几何时,我也是那样,在天灾饥荒前问过阿兄一样可笑又可悲的问题,为什么那些流民饿成那样而不吃肉呢?” “同理,你对我的回答,是一样的可笑又讽刺,难道是我不想吗?” 祁念想不是没有努力过,他为了能够站到傅煜修身边,成为能够配得上傅煜修的合格的道侣,他逼迫着自己从温室中走出,让自己成长。 傅煜修说他,凡间习性太重不利于修炼,他逼自己戒掉贪吃,贪睡,贪玩的毛病。凌雪峰苦寒,没有仆从照料,他咬咬牙也忍了下来,学会洗衣清扫打理自己。 他资质差,修炼晚,根基薄弱,所以他日不出时开始练剑,日作息时挑灯学法,睡觉由打坐代替,没日没夜,他很痛苦,也很挣扎,却又不断的告诉自己该是如此。 为了自己喜欢的人,甘之如饴。 但现在看来,他的努力不过是一场自我感动的笑话。 “我跟你来太归宗前阿兄曾告诫过我,说,你我之间相隔天堑,我若随你离开势必会过得很苦,所以阿兄不愿我和你离开,但我不以为意,那时我天真的以为,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可以接受一切。” 祁念想拿着砂纸磨娃娃脸边的棱角,窸窸窣窣的粉末从他指尖坠落。 “路是我选的,我在知道你理解不了我的心情后,我便不再跟你诉苦。” “你之前从未跟我说过这些。”傅煜修声音压在喉中,越渐苦涩。 祁念想吹掉指缝的粉末,道。 “所以说,爱上你的人真的很不幸。” “你究竟把我当做什么来看呢?一不顺心就会哇哇哭喊的孩子,还是娇纵跋扈不懂事的小弟子,总之不会是当做另一半。” “我也是有尊严的,傅煜修,别看我这样,我也是我祁家,言传身教出来的祁家子,一件事可以麻烦你,难道两件三件四件五件,都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只要你说出来,念想……” 祁念想静默,又笑。 “可你可以,我不可以,傅煜修。” “我是你的道侣,不是你的附庸。” 傅煜修愣住了,他眉头紧锁,鸦羽般的眼睫微颤,似无情神明染上尘埃,诉说他的迷惘。 “我不懂……” 祁念想换上刻刀继续雕刻娃娃的鬓角,从头到尾都冷静淡漠的可怕。 第14章 偏是祁念想这个态度,让傅煜修感受窒息,像是断线转不住的风筝,又像是指尖倾漏的沙子,快速的离他远去。 “念想…对不起,我不曾想过你会这样痛苦,如果早知道,我便不会……” “既然都说这么多了,剩下的告诉你也无妨。”祁念想手中刻刀不停,打断傅煜修的话,也不在意自己被傅煜修抱住。 “凤倾绝从什么时候对我有那种想法,老实说我也不清楚,你之前不是奇怪当初我为什么极力让你把凤倾绝他们逐出凌雪峰吗?” “那都是因为你那好二徒弟,凤倾绝,在你生辰前日那天,他把我压在你洞府石床上欺负,欺负我时他起了反应,差点把我囗奸。” 祁念想转动手中的刻刀,对准抱着他僵住的傅煜修。 “喏,就像你现在这样。” 傅煜修滞住。 “而且当初我想跟你说来着,可你没给我机会开口,凤倾绝在你面前装的多乖啊,我又没有证据,那时歇斯底里的我在你眼中更像是无理取闹吧。” 祁念想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他轻声道。 “所以,当时你对我说,念想,别闹。” …… 祁念想恶心的想吐,身上仿佛还残留着凤倾绝在他身上留下的滚烫灼热的呼吸,他努力维持着理智,站在傅煜修面前,不让自己露出歇息底里的情绪,忍得全身都在颤抖。 他最终还是还是忍受不住,爆发。 “我说了,我不想在凌雪峰看到他们,我说过多少遍了,我讨厌他们,我厌恶他们,你听不明白吗!” “不,不止凌雪峰,有他们在地方,我都不想看见!” 而另一边不止何时出现点凤倾绝两人,一笑一冷漠的看着他。 祁念想理智嗡的一声,彻底断了。 “傅煜修,你知道么,凤倾绝他……!” 站在他面前的白衣仙尊静静地注视着他,轻柔地抚过他的脸侧。 “念想,别闹了。” 第九章 心悦君兮君不知09 冷,好冷。 身上前所未有的冷。 祁念想忘记自己如何推开了傅煜修,转身离开,他回望高寒凌冽的雪峰,抱紧了双臂。 他想回家了。 —— 马车日夜不停,在傅煜修体内鬼咒完全转移当天,他们到达了清河郡,祁念想的生长之地。 又是一日阴雨天,秋雨不断,细雨连绵,连日不见阳光。 再这样下去,冬季估计难捱咯。 胡酒记酿酒老翁坐在廊下,一搭没一搭抽着旱烟,屋檐滴落的雨水打落在上青石板,溅到廊下的酒瓮中,浓而香醇的酒香从瓮中飘出随着风到了院落外,传入巷中。 可酒酿的再香,也不行了,听说隔壁郡县又遭水害,管理隔壁郡县的又是个没能耐的,再过一段时间,流民就要涌到清河郡了吧。 老翁敲了敲烟枪,叹了口气。 以往若是祁家还在,大公子必定有办法解决这水患,可如今… 老天怎么能这么不长眼,清河这么多世家,怎么偏偏是祁家遭了难,被可恶的贼子灭了满门,新任太守还为此呈了告罪书,但又有什么用,贼子至今尚未落网,祁家灭门一事还是悬案。 可惜了..... 老翁点燃烟草,湿了眼角。 没了祁家老友,也无人喝他老头子酿的酒了。 半开的院门被敲响,胡老翁喊了句门没锁,一把青竹伞顶开了破旧的木门,一袭红衣的少年踏入院中。 胡老翁猛的站起身,恍惚失了神,熟悉的红衣让他仿佛回到十年前,那张扬骄矜的祁家小公子,风风火火的闯进入他的院中,来一句。 “胡爷爷,来两盅浮二百,不用太多咯,给我家老头子盛个底就行。” 少年扬起竹伞,露出熟悉的面容。 “胡爷爷,来一壶浮二百。” 傅煜修撑着伞站在青石巷口前,来往的行人匆匆无人过多注意他,注意到了,也不过是多看两眼,想着,这气质出众的郎君是在等人吧,也不知等的是谁。 傅煜修听到脚步声,转过身,便看到抱着一壶酒踏过小巷的祁念想,他迎了上去,略低首,清浅的眉眼落下。 “怎的这么久。” “见了故人。” 祁念想说,然后再无解释。 离开酒巷,祁念想还去了很多地方,东头芳华斋买了糕点,中街闻人买了上好的纸砚,百宝阁中挑了两只步摇和碧玉簪子。 出百宝阁时,祁念想刚下了阶梯准备离开,一长相清丽成熟,稍显年纪的女子从阁楼后匆匆走出,连伞都顾不得撑。 “等等,这位公子!”她稍稍站定,颤抖问到。“是你么,祁小公子?” 祁念想顿住,在傅煜修的注视下回身,浅笑回到。 “阿妍姐姐。” 听到熟悉的声音,再看到那一如当初的少年容颜,阿妍眼睛瞬间红了。 “小公子...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是我看花了眼,幸好。”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你现在还好吗?祁家那边…” “我很好,阿妍姐姐,不用担心。” 阿妍哽咽。“那就好,这次回来还离开吗?有什么需要姐姐帮你……” “阿妍姐姐,我该走了。”祁念想轻声道。 第15章 阿妍一愣,这时她才注意到小公子身后站着的白衣青年,青年清冽如画,如同九天供奉的神君,只一眼就叫人畏惧,让人不敢直视。 传闻祁小公子曾救了一位仙人,仙人见祁小公子有仙缘,便带走了祁小公子。 结合祁小公子十年未怎么变化的容颜,阿妍不信也信了三分,再一想祁家现在罹难,阿妍压下哽咽,强忍着不舍。 “好,离开也好,姐姐会替你照看好大夫人名下的产业,若哪天小公子需要,知会姐姐一声,姐姐整合成银钱给你。” 祁念想摇了摇头。 “百宝阁这些是姐姐守下的,那就交给姐姐了,我此行山重路远,不知归期,还望姐姐珍重。” 阿妍眼中的泪水跌了下来。“好。” “愿公子此行大道坦途,一路顺风。” …… “阿妍姐姐是我阿娘从牙人手中救下来的,因家族牵连不幸落难的官家小姐,当年阿娘还笑称,阿妍姐姐是她给我挑选的,未来管束我的妻子。”祁念想提着酒,稳稳地抱着怀中的礼盒,丝毫不让傅煜修沾手。 “可惜,是我没福分,便宜了隔壁冯家那小子。” 傅煜修撑着伞,与祁念想并肩走在清冷的大街上,他撑伞的手收紧。 “你后悔了吗,念想。” 祁念想默了一瞬,他笑了下没有回答。 “陪我,去看我的家人吧。” 傅煜修在祁家养过伤,还记得祁家家主和夫人和祁念想的大哥,不过当时因他“拐带”自家儿子离开,三位主人家对他一开始的敬畏到尴尬,再到客气。 若拿凡间看女婿的视角看的话,他在祁家人眼中大概是不合格的。 想到祁家人,傅煜修紧张了起来。 然而祁念想却没有走那条他熟悉的石板路,转而走向了城外。 傅煜修脚下一顿,心底蓦地浮起恐慌。 雨愈加大了。 随着祁念想朝城外越走越远,位置越来越偏,半人高的杂草淅淅沥沥杂着雨,孤鸟啼鸣,越发的孤寂冰冷。 傅煜修沉默地跟着祁念想,握着伞的手越收越紧。 忽的,祁念想越过了他,走在雨中,独留消瘦的红衣背影。 前方,一片孤冢。 傅煜修眼瞳骤缩,一步也前进不得,想要询问的话都被扼在了喉中。 “这里是清河百姓为我家人修的坟冢。”祁念想开了口。 “我想,你应该见见他们,傅煜修。” 万物俱籁,阴沉无际。 无边的恐慌淹没了他,傅煜修终于知道这算时间祁念想这段时间对他的怨恨从何而来。 他看着祁念想离他越来越远,精心装扮的红衣落了雨,原来他的小道侣特意换上红衣不是因为要见家人的喜悦,而是为了祭奠家人。 走时如何,来时便如何。 少年迟暮归家,恍如当年,打马街前,雪地初见。 “是凤倾绝他们干的,是因为我,是吗?” 然而无人理他。 祁念想停在最前的坟冢前,跪下,一样一样地放下手中东西,雨水从他鬓角眼侧滴落,跌入他的眼中,然后落下。 “爹,娘,大哥,嫂子,月儿,阿想来看你们了。” “爹娘,相隔这么久,我才过来看你们二老,你们没有生气吧,看,这是我给您二老挑的礼物,壶里爹爹喜欢喝的浮二白,我刚从胡爷爷那里打来的,这盒子里是阿娘喜欢的碧玉簪子,是百宝阁新出的样式,一看就很适合娘亲。” “大哥也别先生气,我也给你买了一块上好的砚台,听说是大哥最喜欢的李野老用过的绝版砚台。” “阿嫂,原谅我这么晚才来见你,晚唤了这声嫂子这么多年,不知道阿嫂喜欢什么,所以阿想挑了只步摇,希望阿嫂喜欢。还有这个是我专门请人为我未出世的小侄子打的长命锁……” “听说月儿最喜欢芳华斋的糕点,我给你带了芳华斋刚出炉的糕点,喜欢吗?还有记得下次见到我,不要叫哥哥,要叫叔叔。” “以及在家侍奉多年的伯伯,婶婶,姐姐,阿想向你们见礼了……” 祁念想声音卡顿,最终泣不成声。 “念想……” “闭嘴!”祁念想声音陡然升高。 “跪下。” 傅煜修脊背下沉,他怔怔地回神,撩开衣摆跪下。 祁念想深吸了口气,抚上冰冷的墓碑,他指尖颤抖,毫无血色的面容逐渐蔓延上青白的死气。 掩在红衣之下,刻在他心口的阵法烙印,如同皲裂的炎纹快速迸裂开来。 “傅煜修,你问我,我是不是后悔了。” “我想,若没有你,现在爹爹和阿娘或许正相拥着再堂前赏雨,我阿兄正头疼隔壁郡县复发的水患,阿嫂正与围成一圈的丫鬟逗弄刚出生的小侄子,月儿仗着年纪小在雨下贪玩,然后被阿娘提着耳朵揪回来,而我大概什么都不用做,在一旁拎着话本没心没肺的笑。” 祁念想道。 “所以,是,我后悔了。” “我后悔遇见了你,救了你,爱上了你。” 【作者有话说】:还有两章,这作孽的上半部分就要完了。 第十章 心悦君兮君不知10 雷坠云巅轰炸开来,雨打在身上冰冷刺骨的冷。 第16章 “念想,如果我说我从未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你...信我吗?” “若我说,泅水涧一事我并非我所愿,是因为我想为你改命,才没有阻止那场陷害,但我没想到会害你至此。” “惊蛰时我曾算到天地将有大劫,人间将成地狱,大道崩殂,魍魉丛生,同时我也算到你的死劫,万鬼噬心而死。” 傅煜修声音微顿,收住颤抖的尾音。 “我以为此一劫,预警是的万鬼境,所以,我由宗门关押你,并不是不信你,而是我想用泅水涧这一劫换你的死劫。我想着待我屠了万鬼境,诛杀万鬼,万事诸定,我再去泅水涧接你回来。” “但我未曾预料到,我会遭受万鬼诅咒,境界全无,沦落废人。” 他更没有想到,失去震慑三界的所有力量后,觊觎他的人会向他伸出爪牙,甚至还伤害到了他所爱的人。 是的,爱。 若先前懵懂,不知在意和心动是喜欢,那么这段时间因小道侣的憎恶和痛苦,而产生的心痛胆怯,足以让他认清自己的内心。 俯瞰众生,高不可攀的仙尊低了头。 “...是我错了。” “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傅煜修的低头并未让祁念想动摇半分,再无压制的鬼咒撕咬着他的神魂,身体几近崩溃,他撑在墓碑前,听着雨落垂打的声音,苍白地笑了。 “我要死了,傅煜修。” 他说。 天地怆然一寂,傅煜修耳边嗡鸣。 祁念想转过身,打湿的红衣贴在他骨瘦嶙峋的身体上,摇摇欲坠,可怖的魔纹蔓延他半个脸侧,皲裂开鬼咒的死气。 “如你算的那样,万鬼噬心而死。” 与此同时,贴在傅煜修心口阵法石开始崩裂,一道阵法从阵法石中快速展开,锁灵僵硬的麻痹感从心口蔓延至全身,傅煜修心神剧震,顷刻明白了什么。 转圜阵! “念想...!” “别过来!”祁念想厉色出声,抗拒之意不言而喻。 傅煜修被阵法锁住寸步难移,庞大的阵法不由他控制层层外扩,震惊再到恐惧不过片刻,不染尘埃的仙尊终是落了凡间,惊痛交加。 “你在做什么!快停下!我不需要你这样为我解咒!”甚至沾染上了怒意的冰冷。 “晚了,傅煜修。”祁念想笑道,略含讽刺。 “而且别误会,我这样可不是为了你。” 他唇间沁出血,又若无其事的抹掉,祁念想脊背挺直,维持自己最后的体面,他看向远处荒林深处。 “听了这么久,还不出来吗?” 风起雨定,罡煞冲天,杀伐剑意以摧枯拉朽之势穿林而来,直冲向祁念想,地面大裂,但那剑意还未出荒林,就被另一股力量打断。 张扬的红羽衣落地,凤倾绝合拢收扇,他衣角还未擦地,便又慌张的掠起。 “师娘.....” 还未等他说什么,更为强横杀伐的剑招接踵而至,凤倾绝不得不停下,回身挡下攻击,他羽扇轻挑,神色不虞。 “万仞阙,你这样是想要伤到师尊吗,还不赶紧住手!” 两股分不清强弱的力量相撞,轰炸开强劲的气流,如龙卷过境,连片的树林翻折,七零八落。 祁念想就那么站在原地看着万仞阙和凤倾绝交手,雨沾湿他眼角,又混着血液落下,崩溃的身躯容纳不住泼天的鬼气,他身上各处血管开始崩裂,整个人看起来犹如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他从储物袋中掏出另一阵法石捏碎,更深一重的阵法从他脚下展开,护住身后孤冢,以及傅煜修。 “念想!住手!再这样下去你会被万鬼啃食,神魂具散!”傅煜修按着阵法的手筋骨暴起,几近疯魔。 “道消身陨,神魂具散,也挺好,这样我就能安心去见我的爹娘,我的家人了。” 祁念想缓缓地越过傅煜修,脏污的红衣染血,委落一地的鲜红。 “傅煜修,你要记着,我不是救你,而是不得不救你,如果可以我想你死,但是你却不能死,你身后是天下苍生,是三界,也只有,仅有你,能够杀得了天道庇佑的凤倾绝他们。” “不,念想……” “傅煜修,我原谅你了。” 道念叠加,数以千计的符文重重划开,金色的防护阵光拔地而起,完全遮盖住了傅煜修的视线。 傅煜修神念一空,然而无论他如何冲击灵脉,他都召不出他的凌霄剑,空前的绝望撕碎他的理智,冷静不再崩溃跪地。 “…念想,不!!” 庞大的阵法吸引了凤倾绝注意,他还万仞阙一击,仓皇落地,看向从阵法内走出的祁念想。 “你疯了吗!你就这么想死?” “你还不杀了他?若他阵法成功,解了师尊体内的鬼咒,你我的下场,不用我说你也该懂吧。”万仞阙从一片狼藉的深林中走出,金色的竖瞳开合,冰寒无比。 凤倾绝却还是执拗地盯着祁念想,内心翻滚的愤怒滔天,先前被打伤好不容易愈合的心脏,仿佛又再次撕裂。 “为什么!难道你就这么爱他!宁愿自己死,也不愿顺从我,留在我身边!” “留在你身边?”祁念想好笑道,“你是指,等我被你种在我体内的魔种掌控,成为空有意识的人偶,那种留?” 第17章 “凤倾绝,你多大的脸啊。” 祁念想眼尾上挑,掀了下唇,傲慢尽显。 “凭你也配!” 消瘦昳丽的少年站在荒野山林间,哪怕狼狈,气势丝毫不落下乘,仿若当年初见时,少年站在雪山峰顶,张扬下视,如同似火蓬勃高升的骄阳,耀目的刺眼。 但少年又应该是这样,如若他不是这样,那他就不足以让无情仙尊为他落下神坛,也引不起他的注意。 他太有韧性,也太过耀眼,那是刻在他骨子里的蓬勃生气,骄阳傲骨,诱得人飞蛾扑火,也想攥住这骄阳。 “好,好好。”凤倾绝一连说了三个好,他颤声大笑又瞬间冷下,绝艳的美人面如覆薄冰。 “你当真以为你用几个阵法就能解了师尊体内的万鬼咒?别做梦了,这鬼咒,哪怕是我和万仞阙联手,都不一定能够顺利为师尊解开。”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不行?”祁念想又捏碎了一个阵法石,“就如,我挣脱不过你们,被你们玩弄鼓掌之间,但总有人可以,总有人可以杀了你们!” “就凭你几个阵法?”万仞阙讽刺道。 “几个?”晶莹的粉末从祁念想指缝漏出,他摸出一把刻刀,在凤倾绝震怒下对着心口下划,带着煞气的心头血涌出,他笑着。 “不,一个就够了,我曾触到阵法道之极致,偏没有力量动用,现有万鬼咒杀之力助我,是你们,亲手把这把刀递到我的手上。” 仿若时停一刻,血色黏稠的阵法从他脚下展开,强横的煞气泯没一切,血色的阵法千重丈起,一生千万,一刹那的生灭消长。 毁天灭地,顷刻绞杀。 血煞通天阵! 凤倾绝和万仞阙神色具是一变,转身就要避开,却还是晚了一步,被阵法倾覆下的血河吞噬。 再往后,祁念想有心却也无力了,他抿掉唇角的血,却又止不住断线的血涌出,他垂下手,也不再管了。 他坐在地上,擦了擦手中染血的刻刀,从怀中摸出被符咒保存完好的木偶娃娃,完成娃娃最后眼睛的雕刻。 他边雕边自嘲。 “雕了这么久,却还是雕成这幅丑样子,月儿你可不要怪小叔叔,小叔叔真的尽力了,左右,有了这个娃娃的身躯,到时候月儿去黄泉路上时,也算是有个完整的身子了。” “不过都这么久了,我这破手艺,月儿应该用不上了吧,但也没关系,小叔叔在这木偶上刻了月儿的生辰八字,它会保佑月儿来世安康顺遂,一辈子快快乐乐,而且小叔叔还在娃娃上牵了根线,防止小叔叔死后找不到月儿……” “月儿可不能嫌弃小叔叔来的晚,若我还有来世的话…” 血越涌越多,刻刀从手中无力跌落。 意识暂留那刻,他看到狼狈的凤倾绝和万仞阙破开阵法。 但同时,手握长剑的白衣仙尊斩开身后天地。 浑浊之气,浩然一清。 在凤倾绝和万仞阙惊惧的神色下,祁念想低声笑了。 “…傅煜修,我让你发誓,斩杀灭我祁家之人,为我祁家三百六十余口人报仇,不死便不休!” 意识最近,他仰头看那浩瀚烟尘覆盖的天幕,广阔而无际。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有人在哭,冷静却又痛苦至极。 至此。 “黄泉碧落,你我便不再相见吧。” 【作者有话说】:此时真实的念想:终于tmd完了,收工收工 ↑ 明人不说暗话。 我想要评论(没意义的就不用留了,理直气壮.jpg 第十一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01 念想睁开了眼。 身下寒冰玉床蔓延连绵的雾气,冰冷的寒霜落在他眼上,连带吐息都带起了白雾,他盯着缭绕白雾恍若仙府的穹顶,眼神呆滞住。 等等,仙府? 他不是应该在任务大厅等待转正考核结果吗?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嘶…他记得好像是被谁给踹下来的,他被踹下来之前,好像还听到了什么声音来着。 【没错就是我,宿主你准备好了吗?好了的话我把这个世界的记忆传给你。】 “啊?” 念想还迷糊着呢,突然开闸的记忆涌入脑海,差点没把他脑袋挤炸,他闷哼一声,抱起头。 【卧槽,你谋杀啊!】 【啧,提醒过你了。】 得,先前还会装一下,现在都不准备掩饰你的不耐烦,直接摊牌了是吗? 念想接回记忆,庞大的情绪涌来,额角青筋绽起,双眼通红,深呼吸好几次才平静下来,他摸了把脸。 【这位…系统大哥?现在这是玩的那一出?怎么把我拉回这个世界了?我不是该在任务大厅等转正考核的结果吗?】 【谁是你大哥!】念想清晰听到系统呸了一声,还点了一只烟,打火机的声音响起,念想有种脑袋里面被人点火的错觉。 系统吐出一口烟,露出一口牙。【恭喜你,愚蠢的2222号宿主,你是我就业多年,唯一见过的走一个崩一个世界的宿主,现在你被主系统发配过来处理你的烂摊子,在这期间我就是你的任务搭档,111号。】 【…一个问题,你在我脑袋里抽烟,不会把我抽傻吧。】念想提出自己的疑问。 系统噎了一下,摔烟。 【你tm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第18章 念想摸了摸鼻子。 【那,您继续?】 【总而言之,你之前扮演炮灰的所有世界都全部崩盘,为了防止这些界面被毁,主系统将你又分派了过来,你的任务是帮助这些世界打出真正的结局,完成完整的世界线。】 系统发出像反派一样的冷笑。 【至于你的转正考核,你要是完不成这些任务,你就别想了!】 【两个问题,我一个没有通过转正考核的实习生,怎么会有系统搭档。】念想双手交叠放在腹部,一副躺尸的模样。【而且,我记得我扮演的炮灰,人设崩坏程度连2%都不到,完全在任务允许的范围内,为什么会走一个世界崩一个?】 【我特娘的怎么知道,要不是老子倒霉被主系统那婊子踹了过来,你以为老子会来伺候你?】 ……老哥,倒也不必这么暴躁。 【那任务上说的打出结局,又是个什么情况,正常情况来说,不应该是两位主角甜甜蜜蜜在一起he,或者相爱相杀be,才算是打出结局吗?】 【你说的那是正常情况下的世界线,但问题你走的世界都崩的不成人样,这些主角别说走剧情,世界都快被他们毁了!】 【…所以,我其实是被迫加班来拯救世界的?但是主系统踢我过来有什么用?我一个炮灰,能做什么?】 尤其是!为什么开局就是这个让他十分蛋疼的世界!捶地! 念想萎了,并且萎的彻底。 系统啐了一口。 【老子管你有什么用,完不成任务你就得在这里耗到死。】 念想呆滞脸。 突然他想起来了什么,起身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眼身体上穿戴整齐华贵的红衣。 “不对,这个世界我不是死了吗?为了让我回来做任务,难道世界连基本法都不顾了吗?” 【死了,但又没死透,你这幅身体又被这个世界的主角傅煜修给救回来了。】 念想瞳孔地震。 “救回来?他拿什么神丹妙药救的我?” 虽然这是个修仙的世界,但也没有离谱到能够让死人起死回生吧! 【老子帮你扒拉一下世界线看看,有了,傅煜修…呃……】 “呃?” 系统那边呦呵了一声,啧啧称奇道。 【牛逼啊宿主,你是怎么让这位杀神,为你杀了主角攻之一的万仞阙,囚了另一个主角攻凤倾绝的?】 念想懵逼。 “你确定问我?” 【不问你问谁,这杀神可是拔了万仞阙的蛟龙筋,砍了凤倾绝的凤凰骨,给你重塑筋骨和身躯,甚至打家劫舍,翻天覆地为你找各种天地材宝为你温养元神,但你主灵魂迟迟不归,他现在就差拿人命给你献祭了。看看,人家好好一个正道仙尊,愣是为了你成了令修真界心惊胆战的杀神。】 这剧情哪里不太对?这说的是原世界线的傅煜修? 念想有点子麻爪。 “杀神…啊不是,在原世界线傅煜修不应该正被凤倾绝和万仞阙囚禁这样那样,那样这样么?他怎么会这么强?他哪来的力量?” 系统叼着烟,又吭哧吭哧往前扒世界线。 【找到了,原因出现在你给傅煜修设下的阵法上。】 “我设的阵法有什么问题?我记得在原世界线虽然当时傅煜修体内的鬼咒是解了,但是在“祁念想”完全死后,这个鬼咒又回去了啊。” 【不是你给他解鬼咒的阵,而是你使用的上古秘法血煞通天阵,那个阵法消耗了近乎一大半的鬼咒,所以导致傅煜修后期即便被鬼咒再次反噬,也跟个没事人一样。】 “……” 天地良心,他当时一心想要阻拦住凤倾绝和万仞阙,完成为傅煜修暂时性解咒的剧情,根本没想到这一茬! 完了,这么一看,剧情崩塌还可能真是他的错。 “所以,这个世界具体任务是要我做什么?” 【不难,既然两位主角攻都gg了,所以这方世界意识让你稳住黑化的傅煜修,代替两位主角攻和傅煜修走完剧情。】 念想:? 【作者有话说】:有点子少,尽力了…… 第十二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02 【干什么呢?你小子这还没开始工作,就准备罢工了是吗?】 “订正一下,不是没有开始工作,而是被迫加班,没人会喜欢加班吧!”念想像是霜打的小草,蔫了吧唧有气无力的瘫着。 【这是你惹出来的烂摊子,你能怪谁?不对啊,你这反应,不会是怕傅煜修吧。】 念想不说话,一想到傅煜修,他整个人表情都扭曲了,还未平复的记忆差点让他喘不过气。 【哦,老子差点忘了,你还是个实习生来着,被这个世界的感情反噬了?】 念想手脚冰凉,好久才缓过劲,他竖起中指。“这个世界的主角,是我经历这么多世界中最傻逼的,没有之一。” 系统懂了,确实是被情感反噬了。 快穿局所有正式工上岗之前都要度过漫长的实习期,大部分都会像念想一样,被投放到各个出现bug的世界去当工具人。 快穿局为了防止一些尚且“不成熟”的实习生仗着自己“特殊”干扰原世界线,一般会模糊实习生本身的记忆,等到实习生任务完成被抽离世界后才会恢复。 第19章 而被投放入世界的实习生,会记得自己是来做任务,记得自己需要完成哪几个重要的剧情点,完善世界线外,其余的都是空白,甚至上面派发的任务也只有冷冰冰的几句简言,至于如何完成任务,完成任务期间会发生什么事情,实习生都是不知道的。 且任务期间,实习生不得崩坏他们所扮演的人物人设,如果人物崩坏值超过5%,不用快穿局召回,世界意识就会先一步弄死实习生。 当然相同的,为了防止实习生经历太多世界会有记忆压力,在实习生抽离任务世界后,任务世界的记忆也会同时模糊,实习生会记得他在任务期间做了什么,但是却不会感同身受,就像是看了场真人版电影。 但即便这样,每年快穿局搜罗来的上百万实习生,最后成功通过考核的也只有那么几位而已。 所以能够通过实习期的任务者,灵魂和心性无一不是另类的“怪物。” 可像念想这样实习期不崩人设,又没被世界意识给弄死,却又搞崩了每一个任务世界,他也是第一次见。 念想现在这种情况系统也是看了个新鲜,正式员工一般都会有快穿局配备的情感屏蔽机制,所以不必担心会穿到哪个世界被原身的感情影响。 然而念想还是个实习生,所以他没有情感屏蔽机制那玩意儿,再加上他又是以“祁念想”这个身份在这个世界长大的,感情深刻程度可想而知。 系统吐了口烟。 【黑残世界线的主角,能有几个正常的?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跟主系统那家伙有仇,他怎么一上来就给你安排这么高难度的世界。】 念想:你又问我? 【得了,现在这个世界的世界线才进行了30%,后面成婚,小黑屋,怀孕等剧情,都要由你想办法补全,你准备怎么办?】 祁念想侧躺在寒冰玉床上,墨色的长发铺在他身后,他探查一遍身体,沾着寒霜的眼睫扬起,露出通红冰冷的眼眸。 “你说怎么办,按照现在的情况,他动了我的识海,抹去了我的一部分记忆。” “我现在失忆了呢。” —— 东洲,扶桑界。 强横的剑意横穿整个蓬莱岛,令人畏惧的威压如同千丈海啸滚滚而来,似天雷降落,岛中间高耸入云的扶桑树从中间劈裂开来,树魂从开裂的扶桑树中四散,却又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聚拢,汇聚成一颗莹白的珠子。 白衣倾落,衣袂翻涌,踏着一地扶桑残骸而来的傅煜修伸开手,尖叫的扶桑树魂落在他掌心。 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傅煜修挥剑斩落后继而上的扶桑修士准备离开。 “…凌霄…仙尊!你这样生杀予夺,抢人族物就不怕遭天谴吗!”身受重伤的扶桑长老厉声道。 傅煜修看向扶桑长老。 扶桑长老立刻噤声,毛骨悚然,那落在他身上的眼神虽淡,却完全不是看活物的眼神。 “三百年前,本尊曾救扶桑于海妖之祸,也未曾见你们说什么。”傅煜修捏碎扶桑树魂残留的意识,朝扶桑树起剑。 “不过是扶桑树魂,便是更多,本尊也是要得起。” 冰寒剑意倾天而落,幻化而出巨大的剑影,斩落扶桑,顷刻间山岛开裂,海水倒灌。 扶桑,将殒。 扶桑长老心神具散,他看着开裂的扶桑岛,呆滞然后癫笑出声。 仙?不,这是魔,是魔啊! 白雪覆地,阴沉的云雾压顶,纷扬的雪落下,不堪雪的压顶雪松的弯了枝杈,抖落厚雪。 傅煜修踩过雪地,了过无痕,凌寒的风雪连他的衣袍都未撩动半分,他一路回了洞府,打开洞府设下的重重的禁制,他才走到里间,像往常一样准备将扶桑树魂拿来温养小道侣的神魂。 突然他顿住,眼瞳骤缩。 洞府中央的寒冰玉床上空无一人。 傅煜修冰寒的面容浮现慌乱,恐怖的威压以他为中心往外倾泻。 天际雷声降落,轰隆炸开,太归宗首当其冲承受了凌霄仙尊的怒火,本就惶惶不安的凌霄宗一众人吐血的吐血,跪地的跪地,那叫一个苦不堪言。 “呸呸呸!这风雪是怎么回事,怎么跟疯了似的,下雪球也不带这样的!嘶……” 骂骂咧咧的声音从洞府外传来。 如同被人按下暂停键,傅煜修怒火一熄,有些迟疑,恍若隔世一般朝声源处看去。 “傅煜修是你回来了吗?疯了疯了,你这破峰究竟还能不能好了,下雪跟下冰块一样,你还不快管管,你看看把我给砸的!” 一袭张扬的红衣闯入傅煜修的视线,像是梦境中绽开的红莲火,张扬地夺人心魄。 祁念想捂着被砸的额头边走边抱怨,他愤愤不平的看向傅煜修,直撞进愣在原地深深盯着他的傅煜修的眼底。 他当即觉得不对,脚步一顿,像是炸毛的猫竖起防备。 “干…干嘛?干嘛这么看着我?!我不就是抱怨一下?现在我连抱怨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傅煜修几乎是瞬间到了祁念想身边,他试探一般朝面前鲜活的人颤抖的伸出手,死死地盯着祁念想,眼眸丝毫不眨深沉的渗人,沙哑轻缓的声音像是确认什么般从喉咙挤出来。 “念想……” 被摸脸的祁念想眨了眨眼,似乎有些懵。 第20章 “怎么了?” 听到回复,傅煜修眼睑颤抖,冰雪覆盖的眼眸坠入稀碎的光,仿佛下一刻就要落下泪。 祁念想被看的有些难受,左看看,又看看,视线又落回傅煜修身上。 “这也没什么人在啊,今天你怎么奇奇怪怪的,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还有,你那两个可恶的徒弟呢?我刚刚去峰顶转了一圈怎么一个都没有看到……” 但他话还未完,就被傅煜修抱了个满怀。 “……念想。” 第十三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03 寒冽的冷香冲入鼻中,扣在他背后的双手和手臂不断收紧,力气之大仿佛想要把他杂糅进体内,落在他脖颈的呼吸短促颤抖,甚至心脏跳动的声音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陌生又熟悉的怀抱,勾起他内心深埋的厌憎。 祁念想短暂的定住,撩起下垂的眼眸,压下眼底的晦暗,抑制住退开的冲动。 但这样并不明智,想到他被做手脚的识海,他复又冷静下来。 他现在应该“失忆”。 …… 祁念想抬起手,他被抱的窒息,他费力地用手肘顶开傅煜修,拉开一道喘气的缝隙,他脸色微红,疑问道。“你究竟怎么了?” 然后他又被大力按了回去。 祁念想脸抵在傅煜修胸前,撞得鼻子生疼,生理泪水哗啦啦的落下了,气的他一把拧上傅煜修的腰。 “你抱归抱,但好歹给我留点喘气的空间吧,你是要憋死我啊!” 傅煜修突然冷静,他双手紧了紧,又缓缓松开,正对上祁念想落泪的眼睛。 他连忙抬手为祁念想擦去眼角的泪珠,看起来慌乱极了。 “抱歉,是我太激动了。” 祁念想没好气的推开傅煜修,捂着鼻子,边退边警惕地看着他,傅煜修刚要动,祁念想立刻呵道。 “站在那里!不要动!” “是我吓到你了吗?”傅煜修清冷的眉眼垂落起伏,无端给人一种紧张的错觉。 “你真是傅煜修?不会是凤倾绝假扮的吧?!”祁念想满眼怀疑。 “…你说,凤倾绝假扮过我?” 祁念想上下打量傅煜修,确定道。 “你说话行为奇奇怪怪的,你肯定不是傅煜修。” 他皱了皱鼻子,漂亮的桃花眼闪现不耐,他厌烦道。 “凤倾绝你这样的把戏还没玩够吗?耍我一次两次就算了,你真以为我蠢,我还会上第三次当?你上次……” 祁念想突然顿住,茫然道。 “发生了什么来着?奇怪,我记得应该有一次你……” 傅煜修越听身体越冷,他轻声道。 “念想,你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 祁念想依旧警惕地看着傅煜修,一副你要是靠近我就打人的模样。 傅煜修稍稍失神,他已经记不清多久没见过祁念想如此生动活泼的表情了,他手起势,寒光一转,凌霄剑出现在他手中。 “现在可能信我?” 祁念想看到凌霄剑眼睛都睁圆了。“你真的是傅煜修?可你刚刚……” 他有些尴尬,他挠了挠脸,又想到傅煜修刚刚那么抱他,耳朵瞬间红了。 “是我的错,没顾及到你的感受。” “也…也不用这么……”祁念想更尴尬了。 “不过,你还没说你先前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刚刚你看到我那么激动?吓得我还以为你怎么了。” “我……” “算了算了,我也不是很好奇,你不想说就算了,比起这个,我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祁念想兴致冲冲的跑到傅煜修跟前,他朝傅煜修比了下身高,正对到傅煜修的鼻梁处,他开心的在傅煜修面前转了个圈,道。“你看,我是不是长高了!” 这是祁念想以前一直很在意的事情,本来他也不算矮,在一众同龄人中也算是高挑的了,但偏偏和他生活在一起的傅煜修和凤倾绝他们一个比一个高。 经历过几次被凤倾绝身高压制逗弄屈辱后,祁小公子一直对自己身高耿耿于怀,偏偏他早年误食了极品驻颜丹,导致他这么多年一直停在十七岁的少年时期,一点儿都没长大的迹象。 所以一觉醒来,发现自己长了两个指节的祁小少爷简直高兴的不行。 艳丽的红锦衣在空中划过华丽的弧度,像是阳光下撑开羽翅的火烈鸟,张扬热烈,少年面容稚气未脱却也显现出了成年男人的俊美。 “是,长高了。”傅煜修被感染上喜悦,唇角勾起。 得到认同祁念想更高兴了,他注意力被转移的也快,也不在意之前傅煜修的异常了。 这时,凌霄剑在傅煜修手中颤动,接着钻出了来,剑光一滑,直接飞到了祁念想的身侧。 它围着祁念想转了两圈,然后亲昵的用剑柄蹭了蹭祁念想的脸。 “说了多少次了,不要用你冷冰冰的剑柄碰我,很冷知道不。”被蹭的祁念想嫌弃地拍开凌霄剑。 “你干什么去了,怎么这么一大股血腥味道,弄这么脏回来,我是不会给你擦剑身的。” 凌霄剑抖了抖,清泠的灵力从它银白的剑身擦过,剑身顷刻间亮了一个度,做完这些凌霄剑又飘到祁念想面前摇晃剑身,似在告诉对方它现在很干净。 第21章 祁念想一看就生气了,他一把握住凌霄剑,对着它数落。 “好哇!你原来自己会清理自己,那你之前还天天让我给你擦剑身!感情你是把我当苦力是吗?” 凌霄剑愣住了,它连忙来回摆动,说自己不是。 祁念想差点没抓紧,他无语的敲了下凌霄剑。“乱跳什么,什么破毛病。” “念想……” “嗯?” 傅煜修故作镇定,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墨发掩盖的耳尖微红。“凌霄剑是我的…剑骨。” “我知道啊,怎么了?”祁念想疑惑,稍显棕色如同琥珀的眼瞳泛起细碎的光泽。 “凌霄剑能知我所想,所以它可能是因为我才会想要亲近你,而且我与凌霄剑一体,所以我能感觉到你的…触碰。” 不论是擦拭剑身还是与凌霄剑玩闹,他都能感受得到。 ? 祁念想大脑艰难地转了个圈,对着凌霄剑松也不是,握也不是。 满脸只有,草,一个字。 他连忙道。“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我发誓!” 傅煜修莞尔,他看着祁念想全然注视着他的双眸,潜藏在深海之下翻涌的血腥和阴暗都仿佛离他而去,漂亮的让他贪恋。 “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祁念想自我尴尬了一会儿,装作若无其事地驱开不断往他身上贴的凌霄剑。 忽然他又想起了什么,抬头问道。 “差点忘了,傅煜修你知道凤倾绝在哪吗?” 傅煜修笑容僵住,却又很快敛去,他问。 “你不是不喜欢他,问他做什么?” “我找他要个东西,他拿走了我一个很重要的东西!我需要去找他拿回来。” “是什么?” “荷……”最后一个字祁念想连忙咬在口中。“不,没什么。” “不能,告诉我吗?”傅煜修眼睑下垂,似是落寞。 看得祁念想差点将后面那个字吐出去,他冷静了下。“现在不能!再等几天,再等几天就告诉你,很快的,最多等到你生辰那天。” “生辰?” 这对傅煜修来说是个陌生的词,因为他独居凌雪峰上千年,身为仙道第一人,无人会轻易来打扰他,哪怕是后面他收了徒弟,也是一样,对修真人士来说,漫长的时间中生辰显然不是那么重要。 直到他的小道侣到来。 “对啊,你不会又忘了吧。”祁念想无奈,接着又絮絮叨叨道。“行吧,我也没想你能记得,反正你等你生辰那天,你就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傅煜修冰冷的指尖蜷缩。 “可是念想…我的生辰已经过了。” 祁念想停住。 “啊?” 第十四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04 “你的意思是,我之前被魔修偷袭陷害,身陷险境,而始作俑者是凤倾绝和万仞阙,不对,应该称妖主和魔尊,你当时因为斩落万鬼境,被万鬼咒反噬境界大跌,为了抵抗凤倾绝和万仞阙,后面我为了救你,献祭了自己,却让自己重伤。” “我长高也不是因为自然长大,而是你为我重塑筋骨和身躯的原因,而我实际上已经沉睡三十多年了,可能因我神魂受过伤,所以我才会忘记重伤前的记忆。” 祁念想坐在楠木椅上喃喃道,他垂眼看着地面,所有情绪都被掩在眼底,似是在消化傅煜修的话。 “对不起,念想,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傅煜修坐在祁念想身侧,侧身抱住他,小心地犹如呵护易碎的珍宝。 祁念想不自在的后缩,却又忍住,他伸手回抱傅煜修拍了拍傅煜修的脊背。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种情况下也没办法吧,毕竟我可是你的道侣,怎么能看着你被凤倾绝和万仞阙欺辱。” 傅煜修闻言抱的更紧了。 “够了够了,我知道我醒过来你很激动,但是也不用这么腻歪,我不大习惯你这样。” 祁念想推开傅煜修,别扭道。 【啧啧。】 脑海中突然蹦出的声音,差点让祁念想没绷住脸。 傅煜修这才松开祁念想,十分乖顺的道了句,“好。” 光风霁月淡漠如雪的凌霄仙尊什么时候顺从过他人,温柔的近乎宠溺。 祁念想看着傅煜修注视他的眼眸,或者已经是了。 宠溺?但放到这种情况下来说,显得那么可笑。 祁念想笑了,面上偏偏不动声色。 “可惜了,那样的话凤倾绝从我这里拿走的荷包,我应该是找不回来了,那荷包我可是绣了好长时间的!” “荷包?”傅煜修微滞。 “是你的生辰礼物啦,毕竟礼物还是要自己做更显诚意,我思来想去也只有荷包这种贴身的物件比较简单,但我有点笨,在手工活上没有天分,学了好久才绣出一个像样的荷包,还被针扎的满手是包。”祁念想不爽道。 “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这久了,肯定找不到了。” “念想你说的荷包,之前是一直放在身上吗?” 傅煜修心底掀起波澜。 他想起来,他的小道侣说过凤倾绝曾烧过他装着小侄女饴糖的...荷包。 “那当然,那可是我绣的荷包,要不是被凤倾绝给抢……”祁念想怔愣住,似回想起什么脱口而出。 第22章 “烧了.....” 傅煜修心脏猛的一揪,掩在云袖下的手攥住。 “奇怪?” 祁念想怔怔地移开眼,落在虚处,低喃道。“怎么会被凤倾绝烧了?我记不得了....” 回过神来,他已泪流满面,泪水不住的从眼眶中涌出。 他又看向傅煜修,说。 “我不记得了,傅煜修....” 少年无声的落着泪,艳丽的颜色似乎失了陪衬,张扬精致的桃花眼仿佛覆上了一层阴暗,重归当年马车内,少年平静而无声的质问。 他的视线,他的声音如同锥子一般,刺进傅煜修的心上。 筋骨绷起的手背露出黛青色的血管,傅煜修松开手抬起擦过祁念想脸上的泪水,他低首轻声安抚。 “记不起来便不要想了,那不重要,念想。” “...不重要?”祁念想重复,他深深地注视着近在咫尺的傅煜修,在对方墨色纯粹的眼眸,只能看到表面温柔的凝视下。 他眨了下眼,眼中噙着的泪水坠落,他突然笑了下。 傅煜修察觉祁念想的不对,刚醒描补,祁念想却靠近了他。 祁念想将头抵在傅煜修的胸前,垂眼那刻眼底一片冰寒,他闷声说。 “我有点累了,想休息。” 傅煜修自是不会拒绝祁念想,他本想让祁念想在他洞府休息,但是祁小少爷向来不喜欢他洞府内冰冷冷硬的寒冰玉床,所以直接拒绝了他,回了他自己的洞府。 和傅煜修纤尘不染恍若仙府的洞府不同,祁念想住的洞府向来怎么舒服怎么来,三四个人打滚都不会掉下来的红木柳窗拔步床,上等如云朵蓬松的云蚕被,湘妃色的床幔松散的飘落下来,看起来就觉得舒适松软。 祁念想以自己想呆一会儿为借口,赶走了傅煜修,但对于傅煜修来说,只要祁念想还在凌雪峰,他的一举一动只要他想,他就能看的清清楚楚。 就如同现在。 念想侧躺在床上,长如瀑布墨发散在白锦色的被子上,隔着床幔他都能感受到落在他背后犹如实质的目光。 良久,如芒在背的视线才消失。 闭合的床幔被挑开一条缝,凌霄剑钻了进来,它偷偷摸摸地靠近祁念想,想要贴着祁念想一起睡。 转头它就看到翻过身正看着它的祁念想,凌霄剑嗡了一声,然后被祁念想面无表情的扔了出去。 处理了凌霄剑,念想周围才算彻底的清净了。 此时的系统已经在念想脑海中笑的乐不可支。 【行啊,小子,你这演技不去娱乐圈的世界混个影帝当当,都算是浪费。】 念想没心情听111的调侃,他木着脸道。 “统哥,你知不知道宿主进行任务的时候,系统不能干扰宿主。” 【谁特娘的知道做系统都有什么规则,老子以前是战斗....要不是被主系统那狗玩意儿陷害,谁会来当这破系统!】111骂骂咧咧。 行吧。 “那我们打个商量,以后我要是在走剧情,除非必要,你不能打扰我,更不能发出奇怪的声音。” 【啥玩意儿?】 “你发出声音会影响我发挥。”念想一板一眼道。 【行行,破事真多,以后你要是进入角色我拉个隔离罩,总行了吧。】 “谢谢统哥。” 【谁是你哥!都说了不要叫我哥!】系统又炸。【要叫就叫老子部长。】 “好的统哥,没问题统哥。” 系统:你小子故意的吧…… 一人一统对着沉默了下来。 【所以,你这个失忆梗准备玩到什么时候,你是准备和傅煜修装傻,走he路线?】系统硬邦邦开口。 “别忘了原世界线是什么情况,he的路线可不适合这个世界,而且可不是我想装失忆,是傅煜修“封”了我的记忆,他在我识海做了手脚,如果不是我的记忆是你后给我的,我估计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念想说着说着就笑了。 “你听他对我说的那份说辞,没有一句假话,却又完美遮掩下最残酷的部分,可能,应该,大概,这些模棱两可的说辞,真够让人发笑的。” 【那你还装什么失忆?】 念想深陷进被中,平摊开身体,伸手凭空描摹帐顶繁杂精致的花纹。 “知道如何让一个人疯狂吗?” 【打什么迷糊眼,快放!】 “先给一个人希望,然后再赐予他绝望,最后让他疯狂。” 念想攥住手。 111背后发寒,他嘶了一声,对念想一开始软包子的印象改观。 【怪不得你先前和傅煜修说话句句带坑,看来你真的很讨厌傅煜修。】 “我不讨厌他。” 念想缓声道。 “我只是想让他,死。” …… 【你做不到。】111想都没想直接回道。【傅煜修是这个世界仅剩的主角,先不说世界意识不允许,你现在这样也杀不了他。】 “我知道,所以目前我也只是“想”而已。” 【你要做什么?】 “等人。”念想捞起被子盖在身上,一副要睡的模样。 “今晚会有客人来。” 【客人?】111不懂念想在打什么马虎眼。 “我也不是很确定,总之我现在的复活后的这幅躯体很怪,好像和谁有些关联,不过不急,到晚上就知道了。” 第23章 —— 深夜,念想意识陷入昏沉,半醒半睡之间,他恍惚听到了水声。 水滴在石岩上发出啪嗒啪嗒声音,空寂悠远,似从四面八方的流水汇入一处,水流轻晃没于腰际,冰寒彻骨,仿佛骨头都要被冻碎。 祁念想撩起湿寒的桃花眼睑,目过周围,阴森黑暗。 这里是,泅水涧。 突然铁链碰撞的声音传入耳中,一双手臂从他身后穿过交叉拥抱住了他,一具冰冷的身体贴住他。 “师娘……” 第十五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05 粘稠地仿若被不知源头的黑线缠绕,层层覆茧,冰凉不似人的呼吸落在他脖颈间,仿若被野兽的獠牙盯上。 “…师娘。” 念想扯开身上的手臂,向后看去。 突然有一股力道从反方向将他下扯。 念想猛地睁开眼,惊醒。 梦境太过短暂,醒来后也只记得如同蛇缠缚上的冰冷的触感,以及凤倾绝隐在黑暗后苍白鬼魅的脸。 但这梦境结束的太过匆忙,像是被谁强行打断。 轻不可探的神识隔着床幔落在他身上,念想立刻坐起身隔着床幔向外看。 【你睡着后傅煜修就来了,他一直在看着你。】 念想脊背发凉,有种被窥视的惊悚感。 “傅煜修?是你么?”祁念想拉开床幔视线向外探去。 他声音刚落下,几盏人鱼烛燃起,映射大半洞府,大片的黑暗中跃动的烛光显得昏沉暧昧。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祁念想闭了眼,他缓了下才朝前看。 只见高大清冷的身影正端坐在与拔步床相对的紫砂长椅上,玉簪半束发,墨发顺着他耳侧垂落,墨色的双眸浅浅地落在他身上,俊美若谪仙的面容却在昏暗中更加压迫渗人。 不似,活人。 祁念想身体后倾,不确定重复道。 “傅煜修?” “你梦到了什么?”傅煜修浅声问道。 他收束云袖起身,缓步走向祁念想,宽大委地的白袍拖拽过木板地,晦暗在他身后沉浮,带来阴影的同时遮盖住了光。 傅煜修的身影在祁念想眼中放大。 祁念想呆愣又疑惑地看着傅煜修,直到傅煜修坐到床边伸手抚向他的脸。 “梦到了什么呢?念想。” “凤倾绝…”冰凉的指尖落在祁念想脸上,他身体一颤下意识回道。 “他做了什么?”狭长的冷眸下垂,傅煜修言语却是温和非常,像是诱哄小孩子般开口。 “…抱了我。”祁念想勉强眨了眨眼,似在确认是不是还在梦中。 他摇了摇头,疑问道。 “不对,问题不是这个,你为什么会在我的寝房?” 下一刻,他被傅煜修抱入怀中,坚硬的双臂环在他身后,以着亲密无间的姿态紧紧拥抱住了他。 “是这样么?” 念想心里一突,察觉到了不对,他侧头看向抱着他的傅煜修,突然睁大眼,繁杂衣领掩盖下,傅煜修白皙修长的脖颈下隐约显露出深入血肉的黑纹。 鬼咒? 祁念想还来不及惊讶,一个吻落在了他的唇边。 寒浮子的冷香馥郁清冽,稍触即离。 “还是这样?” 傅煜修贴近祁念想,双眸沉静冷然,似是单纯的询问。 祁念想整个愣住,睁大的桃花眼闪动惊异的光。 傅煜修盯着祁念想,喉头滚动,再次低下头,或深或浅的亲吻祁念想的唇,从单纯的相贴,到轻轻的舔舐,然后伸了进去。 “……!”祁念想终于回神,想要推开傅煜修。 但他却被傅煜修深深的扣着,他的抗拒被傅煜修察觉,后脑被宽大的手掌按压,他眼眸猛的睁圆。 “唔…傅……” 他攀着傅煜修后背的手指节弯起,紧攥,在傅煜修背后的衣服上划开深深的褶皱,随着傅煜修动作越来越深,他眼角浸出泪水。 他无力挣扎的双手狠狠扯住傅煜修的长发。 傅煜修闷哼了一声,退开。 他低头还未得及说什么,脱困的祁念想受惊似的手脚并用的推开了他。 “……咳咳…”祁念想退到床中间,大口喘气,脸颊通红,羞得不行。 “你突然间干什么呢!” “不喜欢我这么对你吗?” 傅煜修问道,他眸光落在祁念想微肿的唇上。 “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是你为什么要突然……”祁念想死活吐不出后面两个字,耳根发红。 “我们不是道侣么?”傅煜修回答的理所当然。 “道侣?”祁念想止住咳,他忽然沉默下。 他微麻的唇紧抿,羞怯褪去,眼眸沉下,意味不明道。 “原来…你也知道我们是道侣。” “念想?” 祁念想褪去眼中的低落,勉强打起精神。 “没什么,只是突然有些感慨,我努力了十年终于听到你承认道侣这个词,有点像是做梦。” 祁念想深看傅煜修,他蜷缩起双腿,头枕在膝上,乌黑的墨发披散凌乱垂落。 “不过,傅煜修你是真的想,还是因为我救过你,愧疚可怜我呢?” “并非如此。”傅煜修撩起祁念想一缕墨发,放到唇边轻吻。 “我心悦你,念想,从很早开始,我就爱上了你,只是当时的我不懂,那种在意的感情是什么,喜欢缠着你的凌霄剑就是最好的证明。” 第24章 仙尊垂首,若月华坠落,神祇俯首虔诚的叙说着爱意。 祁念想被傅煜修举动砸的一懵。 他低落的情绪瞬间不见,他脸色爆红,手忙脚乱地拽回自己的头发。 “好好,我知道了,你不要动手动脚!” 越说祁小公子越觉得羞赫,生硬的转移话题。 “算了,都已经过去了,我们还是不要聊这个了,还是说说你为什么大半夜会出现在我洞府里?还有刚刚我好像梦到了凤倾绝,他似乎在一个满是水的山洞里,他现在是被你镇压了吗?” “一个人在这边,我放心不下你。”傅煜修道,半句不提凤倾绝。 “这有什么担心的?我又不会突然消失,再说了,凌雪峰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瞒得过你。”祁念想笑了。 “我习惯了,念想。”傅煜修注视着祁念想,深邃的眼眸盛满了他。“这些年我每晚都是抱着你睡,你不在我身边,我心里难安。” “那你也不用大半夜偷跑进我洞府盯着我看,怪……”变态的。 祁念想没说完,对上傅煜修落寞的神情,他干巴住,然后不受控制地拍了拍身下的床。 “要不,你今晚躺这里。” 傅煜修眉眼柔和下。“好。”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却已经晚了的祁念想。 …… 祁念想僵硬着身体躺在床上,他身边躺着侧着对着他傅煜修,他慢慢往里面挪,恨不得贴在墙上。 然后他被傅煜修伸长臂一把捞了回来。 祁念想还没来得及炸毛,他听到。 “念想,我们结成道侣吧。” 第十六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06 如果是以前的祁念想听到这样的话,大概会很开心吧,但对现在的念想来说,这话让他只想发笑。 结成道侣? 你看,高高在上的凌霄仙尊觉得没必要不需要的时候,拒人千里,冷漠俯世,用着长者的姿态告诫他,少年人莫要故步自封,莫要耽于情爱。 当他后悔,觉得“爱”的时候,他便放低姿态,不顾一切,轻易地说出他想要的话。 感觉到荣幸吗? 不,这只会让人更加清晰的知晓他们之间的不平等,只会让人觉得恶心。 祁念想十分想笑,他背对着傅煜修的他,神情完美控制在错愕上。 他沉默半刻,佯装开心道。 “好啊。” …… 接下来的日子平和的显得无聊,祁念想口头上答应傅煜修结为道侣后,似是很好的安抚了这位看不出疯劲的杀神仙尊。 太归宗也明显发现自家老祖仙尊放霁的心情,他们松了口气,心想短时间内他们总算不用战战兢兢生怕哪天凌霄仙尊反灭了太归宗。 说起来,上一个被灭全族的,还是三十多年前在仙妖魔大战时闹腾最欢的魔族。 三十年前消失的凌霄仙尊在某天突然出现,不仅恢复了战力巅峰,而且杀意更甚,他在仙魔战场上,一剑斩杀了魔尊万仞阙,覆灭了战场的魔族,接着将屠杀转向了魔域。 魔族大惊仓皇受降,恳求凌霄仙尊手下留情,但凌霄仙尊并没有因此怜悯元气大伤的魔族,他只身一人闯入魔族境内,斩了魔域,屠了魔族全族。 同谋的妖族下场要比魔族好一点,但也仅仅是好一点,妖主生死不明,妖族所有的大妖都死在凌霄仙尊的剑下,剩下的小妖分逃四散在世界各地苟延残喘的活着。 至于人族,说实话,他们怀疑如果凌霄仙尊不是与他们同为人族,他们也难逃被凌霄仙尊屠戮的命运。 遥想起当年,三千宗门跪在庇护他们多年的凌霄仙尊的凌雪峰下,恳求凌霄仙尊以身饲魔,仅凭这个理由,凌霄仙尊就够把他们灭个千八百回。 但幸好这些年凌霄仙尊一直忙着救治他那位传闻中,为了救他献祭了自己重伤的小道侣,除了偶然会盯上某个倒霉的仙门势力争夺圣物,其余的时间都会呆在凌雪峰。 太归宗众人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他们惊慌的发现,已经很多年没有来过太归宗主殿的凌霄仙尊踏入了太归宗主殿,且通知了他们一个消息。 他要举行道侣大典。 凌霄仙尊这句话如同重磅炸弹以太归宗为中心朝四面八方炸开。 太归宗宗主定了定神,勉强多问了一句凌霄仙尊要与谁结契。 凌霄仙尊冷漠的脸冰雪消融,露出轻缈柔和的笑容。 “我的道侣,祁念想。” 因为要忙着筹备道侣大典,亲力亲为的傅煜修偶尔会消失在凌雪峰,他离开后一般都会留下凌霄剑陪着祁念想。 祁念想随着傅煜修安排,从他回来后他没出过凌雪峰,也出不去凌雪峰,甚至骚扰过他一次的凤倾绝,在那天夜后再没了动静。 他好像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接触不到任何外界的事物和人,除了傅煜修。 “统哥,剧情线动了多少了?”念想懒散地躺在梨木椅上,心里唤111。 【叫老子部长!】111唾了一声。【世界线完善才35%,还远着呢,你就这么躺着,世界线能推动就怪了。】 “这不是还不到点,不急。”念想瘫着看起来完全没有干劲。“甜甜的剧情果然对这个世界的世界线来说涨幅不高,怎么说呢,这个世界的世界线也挺恶趣味的。” 第25章 祁念想召出一面水镜,他看着水镜上映出的昳丽糜艳的少年面容,完美的毫无瑕疵。 但是,不对。 祁念想摸了摸他的右眼角,这里,应该有道凤凰印记,却看不出丝毫痕迹。右凤凰尾翎隽刻的印记,刻在元神上永不会磨灭,也不知道傅煜修是如何掩盖住了印记。 凌霄剑飞进祁念想的洞府,稳稳停在他面前,一碗黑漆漆的药正放在他剑身中间。 “今天又有药要喝吗?”祁念想瞥了一眼凌霄剑,抗拒道。“我不都没事了,能不能不喝药。” 凌霄剑晃了下,用剑柄拱了拱祁念想。 “行行行,我喝,我喝还不成吗?” 祁念想不情不愿地坐了起来,憋着气一口闷了药。 凌霄剑看到祁念想喝完药,唰地飞了出去,又迅速飞了回来,回来后剑上又多挂了一颗带着水珠的清灵果。 祁念想放下药碗,苦着脸抓起果子往嘴里塞。 看到祁念想喝完药,凌霄剑开心地围着他打转,然后被看烦的祁念想给赶出了洞府。 等凌霄剑离开后,重新躺回去的祁念想又坐了起来,他从袖中拿出一方帕子,催促体内的灵力将流入胃中的药吐了出来。 吐干净药,祁念想面无表情地把沾污的帕子用灵力烧掉,苦涩的药味,掺杂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是灵兽血还是人血就不得而知了。 这几日他总有意无意避着傅煜修吐掉药,没有药供给的身体颓态也很明显,他开始嗜睡,身体无力,精神状况也开始变差。 有时身体不受自己控制,体内骨骼仿佛和身体分离,经脉运转的灵气也会混作一团。 “也不知道这具身体有多少是属于我的呢?” 祁念想看着自己掌心虚无的纹理,讽刺笑道。 他清晰地记得他死前身体各处完全崩坏,根本没有复原的可能。 祁念想,想,他如今是因为什么才活着? 祁念想枕在塌上昏昏沉沉地睡去,然后在昏沉的日光下苏醒,他醒来时发现他正枕在傅煜修的怀中,傅煜修坐在塌上神色不明,沉静地看着他。 “傅煜修?” 见他醒来,傅煜修低头吻向了他,祁念想被动承受,扬起了脖颈。 这是连续几日来傅煜修养成的习惯,他似乎喜欢这样唇齿相贴的交流,有事没事就喜欢亲吻祁念想。 直到祁念想大脑缺氧完全清醒,傅煜修才放过他。 祁念想胸口起伏喘着气,傅煜修指尖划过他苍白的脸侧,漠然的视线下压。 “念想,为什么不喝药?” 【作者有话说】:enmmm前面几章修了一下,补充了一些设定,在等审核放出来 第十七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07 “傅煜修,你能告诉我,我喝的药里面都有什么吗?”祁念想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我,从药里喝出了血的味道。” “是灵畜的血,念想,所以不必在意。”傅煜修说。“你身体现在还很虚弱,需要灵畜血液供给。” 祁念想沉默,他眼神放空,微红的眼角带着沉糜的艳色,略带薄红的脸苍白且脆弱。 “傅煜修,你说,我是不是死过。” 他抚上自己的心脏。 “最近我总是在做梦,梦见我刺穿我的心脏,然后在雨后初晴的阳光下死去。那时我好像还说了什么话……” “黄泉碧落,你我便不再相见吧。” 昏暗的日光被阴影覆盖,残留的光跃动在傅煜修的脸上,又很快消失,看不起他的表情。 他伸手盖在祁念想的眼上,温凉如同玉石,几缕墨发垂落在祁念想脸侧。 “没事的念想,只是噩梦而已,等下次醒来你便不会记得了。” “我……” “睡吧。” …… 【恭喜你,又被傅煜修清理了记忆。】 111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抱臂调侃。 念想盯着手中的卷轴连眼都没抬,没什么波澜地回到。 “料到了。” 【你现在这是闹得哪一出?】111看不懂了。 “没什么,确认一些事情,顺带恶心一下傅煜修。” 【你还挺记仇的,小子。】 “那你可冤枉我了,不是我记仇,是“祁念想”记仇。” 在世家中千恩万宠长大的小公子,必然会有一些纨绔世家子的毛病,爱则加诸膝,恶则坠诸渊。 从傅煜修将他唤醒那一刻,就注定了祁念想不会与他善终。 祁念想把玩着手中的阵法石,时不时拿朱砂笔写写画画,偶然会拿起来端详,他身后万卷藏书,卷轴玉简铺了一地。 这是傅煜修怕他无聊,为他特意开放的藏书阁。 金咒法文,万道乾坤。 傅煜修倒也不怕他做些什么,祁念想停下笔。 或者说,即便他会做些什么,对方也不甚在意。 凌霄剑又载着一碗药飞到祁念想面前,这次祁念想也没耍什么手段,像往常一样抱怨了两句,把药喝了。 值得一提,这几日喝的药没了难闻的血腥味,多了一丝奇异的甘甜,也不知道傅煜修多加了什么。 但这都不重要。 祁念想合上卷轴,对着守在一旁的凌霄剑招了招手。 “宴客宴请了东陵浮山等众位尊者,各大宗门也下了帖子,现今唯一的问题是,道侣大典那天,太归宗会来不少修士,修仙界各宗如今对…太归宗多有怨言,恐会有人趁机作乱,扰乱大典。” 第26章 太归宗宗主战战兢兢挑着话说,边说边查看上座的凌霄仙尊的脸色。 “仙尊,您怎么看?” 傅煜修刚要开口,一阵酥麻感从脊背传入各处神经,像是有人的指尖虚虚从他脊背刮过,留下令人头皮发麻的战栗感。 他好像被谁整个抱在怀中,从头到尾的被人抚过,粗暴又恶劣,他放在扶手上的手攥紧,抑制住身体要命的反应,喉中却发出几不可闻的闷哼。 “仙尊?” “告诫各宗门,若被本尊发现有人有扰乱本尊道侣大典的意图,本尊必会追溯源头,诛其三道之外。” 太归宗宗主留着冷汗恭敬应到,完全没察觉到傅煜修尾音的异样。 “哼哼,让你让我喝药,让我喝药!” 傅煜修神识连接到凌霄剑,发现凌霄剑此刻正被祁念想压在怀中,恶劣的用手上下搓着凌霄剑被剑鞘包裹的剑身。 凌霄剑在祁念想怀中剧烈颤抖,因怕弄伤祁念想不敢用剑气震开他,只能被迫承受他的摧残。 傅煜修耳尖微红,同样也经不得祁念想这样刺激,他无奈暂时断开与凌霄剑的神识链接,由祁念想对着凌霄剑出气。 另一边祁念想察觉到凌霄剑反抗弱下后,他扯来搭在一旁的外袍,罩住凌霄剑将它捆成一团往外扔,顺带告诫它。 “没有我允许,不准从里面出来,不然以后我就不理你了。” 被蒙头裹成粽子的凌霄剑震动,到底没敢挣脱出来。 祁念想从书案前站起身,他赤脚踩下台阶,艳红色的长衣堪堪及地,螺旋盘踞的书架高入穹顶,他站在书阁中间,如同被巨人俯视的红尾金丝雀。 漂亮的鸟儿抖落身上的羽毛,生机中带着令人心惊的沉暮之气。 一只艳红的血蝶穿过重重禁制落在祁念想的肩膀上,祁念想偏头看向红蝶,血蝶震动羽翅绕着他飞舞一圈,然后向外飞去。 祁念想挑了下了眉,跟着血蝶离开,碰到凌雪峰外围的禁制时,他捏碎了一枚阵法石,消失在凌雪峰,他一路随着血蝶越走越偏远,路上所有的阵法都被他轻而易举的解开,在太归宗禁地中犹入无人之境。 最终血蝶化作光点在泅水涧前。 祁念想轻车熟路地进入泅水涧,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寒气在涧中氲起,来时弄脏的脚在一地流水下冲刷干净,冰寒刺骨。 白色的雾气随着吐息在洞中散开,水流滴答仿若能够穿破皮肉的利刃,冰煞之气充斥在内涧深处,哪怕是白天,涧中也毫无光亮。 祁念想在寒潭前站定,幽深地看向寒潭中央。 又一只红蝶从黑暗中翩舞而来,正落在潭中央的玄铁链上,铁链碰撞声传来,红蝶复又飞起,消失在毫无血色冰冷的指尖,一张绝艳的美人面显现。 “师娘,别来无恙。” …… 傅煜修回凌雪峰一刹那,就发觉祁念想不见了,他从卷着的衣服里甩出凌霄剑。 凌霄剑没看到祁念想也懵了,急得来回转圈圈。 傅煜修的神识笼罩住太归宗,寻到了祁念想。 此时祁念想正在靠近禁地的一条小道上,与巡视的太归宗弟子狭路相逢。 祁念想没有穿太归宗宗服,连外袍长靴都没有穿,衣衫不整,鉴于祁念想先前太过出名,一位巡视的内门弟子认出了祁念想。 凌霄仙尊为救他的道侣斩遍了半个修仙界,但他们对祁念想这个人的印象还停留在嚣张跋扈,与魔为伍叛宗伤人,最后靠着献祭自己才得到凌霄仙尊垂怜。 且他间接性导致三千宗门遭害,害得凌霄仙尊名声受损,蓝颜祸水莫过如此。 傅煜修到时,巡视弟子正扬起下巴唾骂道。 “就你这样的人也配仙尊如此对你,不过是投机取巧得到仙尊垂怜的可怜虫罢了,你看看就因为救你,凌霄仙尊造了多少杀孽,害得多少宗门败落垂危,现如今凌霄仙尊还要与你结为道侣,你配吗!” 收袖站立的祁念想掏了掏耳朵,满不在乎道。 “奇怪了,这话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而不去跟傅煜修说?是我让傅煜修杀人的么?是我害那些宗门败落的么?欺软怕硬也不用写到脸上,平白让人发笑。” “如果你羡慕,你当时也可以献祭自己换傅煜修的爱啊,不仅是你,你们,包括修仙界所有宗门都可以这么做。若是那样,现在被傅煜修“爱”的就是你们了,怎么会沦落到被他拿剑指着的地步?” “可,你们为什么不那么做呢?” 嚣张的,傲慢的,被宠着长大的祁小公子说话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做客气,更不会顾及谁的脸面,他总会犀利的撕开对方的虚假,这也是这么多年祁小公子不被人待见的原因。 “一群趴附着别人才能活下来的蛀虫,也敢对我吠!” 巡视弟子们被说的哑口无言,他们不甘的又反驳了几句,然后在祁念想犀利的反讽中铁青着脸悻悻败退。 弟子们都走后,祁念想才收起一身的刺。 “就这?没劲。” 一袭白袍从后披在他身上,傅煜修将他被白袍盖住的墨发撩了出来,然后牵起他冰凉的手。 祁念想侧过头。 “傅煜修,你来了。” “之后我会通知青峥让他整顿宗门上下,不会再让你听到这样的话。” 第27章 青峥君,太归宗宗主的名号。 “不用,几句口头争执而已,反正他们又说不过我,而且我都习惯了,毕竟能和你结为道侣,在外人看来确实是我高攀。” 祁念想不以为意地摆手。 傅煜修眼眸却沉了下来。 “是我,没有约束好他们。” “你在说什么呢?不就是几句不轻不痒地话,我还不至于脆弱到连几句酸话都听不得,话说回来,你也不要这么紧张,我又不是陶瓷娃娃。” 傅煜修没有接话,他垂首问道。 “怎么出凌雪峰来禁地这边了?还不带凌霄剑?” 祁念想反抓住傅煜修的手,理直气壮地回道。 “哦,这个啊,我跑出来透口气,总不会带凌霄剑啊,它好烦,和现在的你一样烦。” 傅煜修微蹙的眉在祁念想抱怨的中松开,却又在祁念想下句话说出后簇起。 “还有,我刚刚被一只血蝶吸引,进了一个洞中看到了凤倾绝。” 傅煜修清寒的气质瞬间变得危险,祁念想仿若未觉的继续道。 “原来他被你镇压在禁地啊,刚刚看到他差点没认出来他。” “他对你说了什么?念想。”傅煜修低声道。 “也没什么,他跟我说,如何才能——”祁念想五指插入傅煜修手掌的缝隙,漂亮的桃花眼熠熠,他笑着,与他十指相扣。 “杀了你。” 第十八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08 寒意朝四面八方涌来,水涧滴答,幽寂空远,沾湿的衣角湿哒哒浸着冷意,白皙的脚背鼓起黛青色的血管,蔓延至脚裸。 祁念想踩着水与凤倾绝对视,此刻的凤倾绝只能用落魄狼狈来形容,像是被水浇湿失去华丽尾羽的凤凰,满身的伤痕与阴暗。 和当年被打入泅水涧的他一样,玄铁链穿透他的琵琶骨,锁灵锁打入四肢的血骨中。 不过他比他还要惨,经脉尽断,修为全失,连一件完整蔽体的衣服都无,残破的羽衣七零八落,冻结冰霜的墨发缕缕打结。 昔日高傲美丽的凤凰,如今连只地鸡都不如。 他就站在寒潭边沿,居高临下地看着凤倾绝。 “师娘,你看起来似乎很高兴。”凤倾绝勾起干裂的唇角,视线一点点从祁念想身上滑过,隐秘的狂喜被压在他深邃的眼底。 “不过,凤儿看到师娘也很高兴。” 他舔了舔苍白的唇,束缚着他的玄铁链压制震动,他死死盯着祁念想,想要拥抱的渴望从胸腔强烈鼓动,他朝祁念想张开手。 “师娘,我的凤凰骨你喜欢吗?我的血液对你可还有用?” “原来你就是那只为我供血的灵畜啊。” 祁念想早有所料,并不嫌恶心,那双桃花眼恶劣地扬起露出微笑,似朝阳冲破黑暗般,熠熠生辉,说出的话却刺人的疼。 “凤倾绝没想到你也有今天,被你最爱的师尊打成这样镇压,人不人畜生不畜生的活着,你高兴吗?” 凤倾绝低声笑了,沙哑渗人。 “高兴,看到师娘能够复活醒来,我如何能不高兴?不过是一根凤凰骨,若师娘需要全拿去也无所谓。” 祁念想脸上笑容消失,面无表情道。 “恶心。” 凤倾绝笑的更开心了,他道。 “师娘应该感受到了吧,你体内那根与你融为一体的凤凰骨传达出来的属于我的情绪,而我同样能够感受到师娘的情绪,师娘的体温,情绪,连带每一份感情我都能感受到。” “所以呢?”祁念想心底毫无波澜。 “所以我能感受到师娘的厌恶与憎恨,包括师娘如今对我的嫌恶。”凤倾绝狭长的凤眸微眯,似恶魔低吟。“师娘,你想让傅煜修死,是吗?” “那又关你何事?”祁念想嘲讽道。“怎么,你都这样了,还对傅煜修念念不忘?” 凤倾绝笑着没有正面回答。“如果我说,我知道杀死傅煜修的办法呢?” “你?”祁念想手收束在袖袍之下,似在衡量凤倾绝话中的真假,他漠然道。“说说你的条件。” “不多。”凤倾绝还维持着撑开手臂的姿势,他说。 “抱我,师娘。” …… 傅煜修攥紧祁念想的手,相扣的掌心能够清晰感受到对方突出紧绷的骨节。 “怎么突然这么紧张?生气了?”祁念想看到傅煜修难看下来的神色,晃了晃他们相握的手,眨眼笑了。 “我骗你的啦。” “我怎么可能听凤倾绝胡说,再说我杀你干什么,我根本没理他,听都没听就从那个山洞里面出来了。” 祁念想凑近傅煜修,笑的明媚。 “快夸夸我,机智吧。” 傅煜修被祁念想的笑容晃了眼,他扣着祁念想的手松了半分,眼底依旧情绪难辨。 祁念想主动上前抱住傅煜修,安抚道。“好了好了,别气了,下次我出去告诉你好不好,你要是想继续生气也可以,那能不能先抱我回去,我出来的时候没穿鞋子,这破路面有点儿硌脚。” 在家年龄最小,热爱闯祸的祁小公子自小就学会了察言观色的本领,会哄人的本事在祁家也是数一数二的,稍微示个弱卖个惨,每次都能从严厉的兄长和母亲那里逃脱惩罚。 这招对傅煜修也一样,对着这么一张卖乖明媚的笑脸,没人会舍得对祁小公子发脾气。 第28章 踩在枯枝上的脚又一次被弄脏,脚趾可怜兮兮地蜷起。 傅煜修抱起祁念想,不再多问凤倾绝的事情,但也没回应祁念想其他的话。 祁念想双臂揽着傅煜修,头靠在傅煜修的肩膀,在傅煜修看不到的角度,脸上笑着,他眼中的笑意渐渐冷却。 濡湿腐烂的气味在鼻尖挥之不去,泅水涧内的交缠拥抱的恶心感再一次浮上,一度让他在傅煜修面前演不下去,他指尖紧扣入掌心。 但是不可以,现在还不到时候,要忍耐。 接下来的日子祁念想十分安分,每天不是逗弄凌霄剑,就是看书,偶尔应付一下粘人的傅煜修。 值得一提,从他私自出凌雪峰见了凤倾绝后,凌雪峰设下的禁制消除了,但是太归宗外围的禁制却更多了。 鸟笼,更大了。 祁念想笑得不可自抑,他不紧不慢地刻着手中的阵法石,然后捏碎,接下来反复重复之前的步骤,就连凌霄剑都不看懂祁念想在干什么。 很快,时间便到了祁念想与傅煜修道侣大典当天。 云鲛红纱倾地而下,流光溢彩只有顶级织娘才能绣出的水墨尾翎杂入万千光华,仙级灵麟石镶嵌玉冠闪着微光,墨发如瀑布垂落,交横点缀金珠玉链。 一抹极艳的红痕点在饱满白皙的额间,玉链贴着耳朵坠下,祁念想勾起艳而锋利的桃花眼,稍许他眼神温柔下来,杂糅出一张幸福而开心的面容。 他只轻轻一笑,就叫周围贺喜的众位仙君仙子看的愣住,直到他被红娘牵着送入傅煜修的手中,他们才在傅煜修震慑的威仪下收回目光。 如果说祁小公子先前的艳丽是骄纵蛮横,那么如今他就像是让人捉摸不透,却又叫人沉迷的万丈红尘,一眼看不尽的红骨枯颜,稍有不慎便会引得人粉身碎骨。 华贵的红服委地随着祁念想的动作游曳,在傅煜修怔神那刻,祁念想小指勾了勾傅煜修,悄声道。 “今天我好看吗?” 红艳夺目的颜色侵占所有视线,站在他面前的人衣摆轻舞,勾魂夺艳,如同盛大繁华的世界在他眼中展开,傅煜修听到了他心脏跳动的声音。 “很美。” 祁念想高兴极了,他牵着傅煜修的手向前走,很期待接下来的大典仪式。 修仙界修士结为道侣,流程一点不比凡间的少,甚至比凡间婚嫁更为复杂,因为修士结为真正的道侣需向天地起誓,共结道侣契。 鉴于凌霄仙尊没有长辈,修仙界也没有比凌霄仙尊辈分更高的修士,所以中间省去了不少流程,很快道侣大典便进行到了最后一步。 结为道侣双方共饮同魂酒,共结道侣契。 祁念想喝下同魂酒眼眸亮晶晶的看向傅煜修,傅煜修感受到祁念想的期待,他另一只手也牵过祁念想,将结道侣契的红线缠在祁念想右手的小指上,他亦然。 然后他俯身郑重温柔地抵住祁念想的额头,引导祁念想的神魂。 祁念想闭上眼顺从地打开识海,在他们神魂共通那一刻,一股抗拒的力量,阻断了他们道侣结印。 傅煜修一顿,祁念想无辜的对傅煜修眨眼。 傅煜修无奈再次探出神魂,这次祁念想的神魂完好的接纳了他,但专注结契的他没注意到祁念想怪异起来的笑容。 突然,一道破坏力极强的阵法打入他的神魂,同时一柄肋骨刀刺入了他的心脏。 神魂撕裂,重重禁锢,杀阵掷地,庞大的阵法以光的速度凝成,结契道印瞬间破散,星星点点散开,凤凰火从肋骨刀内燃起,张狂地燃烧他的神魂。 血液喷洒,凤凰火如同星火燎原,修士们惨叫的声音连接传开,大典顷刻乱了起来。 傅煜修唇角滑落血线,他怔愣地看向低着头的脊背弓起身体颤抖大笑的祁念想,不可置信,难以想象的痛苦席卷而来。 “…念想,为什么……?” 祁念想直起身体,他胸口开了一个大洞,生生掰断了一根肋骨,汩汩流着血,他指尖染血,明亮的眼中再无任何爱意,冰冷憎恶。 “傅煜修,你该死。” 第十九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19 燃烧的火焰为背景,祁念想站在火海中央,风浪翻涌,擦带起他染血的衣角。 祁念想撑开五指,任由热浪穿过他的指缝,毫不在意他胸前的伤口,火焰灼烧断了身后的宫阙玉宇,咔嚓一声断裂,一如他快速崩溃嘎吱作响的身体。 他笑着看着傅煜修。 “很意外?你是不是在想,你已经封印了我的记忆,我怎么会突然对你动手?” 他甩下指尖的血,冰冷的眼眸毫无温度。 “那当然是,你根本没封印住我的记忆,从我醒来时我就记得一切,这些时日我与你嬉笑怒骂不过是与你做戏,伺机杀了你。” “念想,为什么,你就如此恨我……”傅煜修执拗地盯着祁念想,眼中茫然痛苦。 “你有资格问为什么吗!”祁念想音调骤然尖锐,像是被触怒的困兽,情绪进一步失控,但他很快又冷静下来,不让自己变得狼狈。 “傅煜修,我已经死了,我死了你知道吗!你为什么还不放过我,还要再把我拉回来!你是觉得我受的苦还不够,还是经受你们的摧残太少?你救谁不好,为什么偏偏要救我?你难道不知道我有多厌恶你吗!” 第29章 “……你明明说过,你原谅我了。”傅煜修凝霜的眼睫微颤,落难的仙尊恍然不似真人如玉的面容多了几分脆弱。 “我原谅你?”祁念想大笑,笑得直不起腰,下一秒话尾锋利一转。“你是有多天真啊傅煜修,我怎么可能原谅你,那些话只不过是为了让你愧疚,让你心甘情愿成为我复仇的工具罢了。” “可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将我扯进这不知道什么组成的身体里,封了我的记忆,把我当做金丝雀豢养!你跟我说原谅,你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难道就不觉得羞耻吗!” “我只想你幸福,念想。”傅煜修道,像是在看耍脾气的孩子。 “别把你自己的私欲说的这么好听!你做这些的时候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凭什么你觉得我幸福,我就会幸福!”祁念想俯身,华贵的红服衣尾随风飘荡起扬,若花火坠落,衬着那张艳丽的面容更是惊心动魄,血液从他口中涌出。 “承认吧,傅煜修,你就是自私。” “念想……”傅煜修身体似不堪重负脊背弯折,他看着祁念想,似祈求般伸出苍劲有力的手紧抓住祁念想,小尾指断开的红绳垂落在祁念想的手背上,两个人艳红的婚服更显凄艳。 “今日是你我道侣大典。” “然后?”祁念想抹去嘴角的血,恶劣的咧开嘴。“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还是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心软?” 他故作叹息,话中难掩嘲讽。 “傅煜修,你为什么还不承认呢,爱你的那个“祁念想”已经死了,在三十年前你生辰前日当天被你亲手杀死的!” 狂风撕裂,声消寂殒,砸入心底。 混乱的大典上,凤凰火肆虐,沾之即燃,疯狂的吞噬着大典内疯狂逃窜的修士元神与修为,尖叫声求饶声被火焰吞没,焦火化灰形成连片的火海炼狱。 太归宗大乱,后山禁地封印松动都顾不上,突然一声凤鸣穿透山禁地上空,大片火烧云燃如烈火,火红的凤凰羽翼展开,流光溢彩遮天蔽日,卷起万丈狂风。 爆裂火焰从天际坠落,仿若陨石坠落,狼烟滚滚,如同世界末日降临。 凤凰涅火,浴火重生。 “妖主!是妖主凤倾绝!他冲破封印了!” “凤凰火!凤凰火吞噬的力量供给了妖主!” 也有修士发现引发凤凰火的是祁念想,再看看重伤跪地的凌霄仙尊,很难不让人怀疑这场道侣大典是祁念想勾结妖族解救妖主设下的阴谋。 “凌霄仙尊的道侣是妖族奸细!快杀了他!” 不知哪个修士吼了声,一呼百应,太归宗宗主还在权衡利弊时,众修士朝露台一哄而上。 但不待他们靠近,凤凰掀翅掀翻了众修士,凤凰尾羽逶迤掠地,一身量修长的男人落在祁念想身边,芙蓉绝世,妍丽绝艳,火焰淬炼纯黑的眼眸,如夜中魅惑魍魉。 他只披了一件红衣,赤脚,甚至身体上还沾有泅水涧的寒意,他贴着祁念想而立,旁人视角来看,祁念想就像是被他抱在怀中。 他打了个响指,时间凝固,掀翻的修士身体顿在半空,顷刻化为灰烬,剩余侥幸活下的修士惊恐地望向凤倾绝,纷纷尖叫逃离。 “要全杀了吗?师娘。” 祁念想眼皮都没有抬,对凤倾绝的话没有反应,他还在看着挣扎着要起身又跪地的傅煜修。 凤倾绝从后环住祁念想,低声道。 “那么,要杀了他吗?” 第二十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20 另一个人的气息强势,密不透风地包裹。 “杀了他之后呢?”祁念想问。 “杀了他后我就带你走,师娘。”凤倾绝轻嗅祁念想的脖颈,舔了下发痒的犬齿。 “从一个笼子里换到另一个笼子是吗。”祁念想的话漫不经心似是简单的询问。 “他只是在利用你,念想。”血液斑驳坠地,被凤凰火燃烧神魂的傅煜修站起了身。 他霜雪垂落的面容看不出丝毫痛苦,嬴赢荦荦,冷冰如玉,他朝祁念想伸出手,仿若暴风雨前的宁静。“过来。” 对上傅煜修幽深看不到底的双眸,祁念想不明意味的笑了,他抓住凤倾绝的脸向后推。 “你们一个个可真是....” 突然一股重力压在凤倾绝身上,行动力受制瞬间,他被祁念想反身压着脸重击在地面,露台石板四分五裂,如同蛛网散开。 “令人恶心至极。” “你们何故以为我会留在你们建造的鸟笼中?因为我弱小,离了你们就会死吗?” 祁念想嗤笑,冰冷溢出,鲜血顺着他的下颌滴落在凤倾绝的脸上。 “凤倾绝,难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利用我么?可我不在乎,因为我杀傅煜修,更没想过放过你!” 周围的凤凰火失控猛烈燃烧,肆意挥霍它吞噬的力量,凤倾绝心脏一窒,无法回收的凤凰火很快反噬到了他身上。 这时他才反应过来,迅速看向傅煜修心口插着的被金色阵法束缚的凤凰骨。 “我累了。”祁念想说。 在傅煜修和凤倾绝巨变的眼神中,他直起身,更多的血液从他崩溃的身体内涌出,随着血液坠地,又一红色的阵法从他脚下展开,阵法所过之处,都化作湮粉虚无,一道三转,生灭消长,像是从三途开出的路,黑暗侵蚀吞噬所有生机。 第30章 往生阵,地狱道。 艳丽的花在祁念想衣摆处绽放,落地的鲜血变作鲜红摇曳的彼岸花。 祁念想浅笑。 “你们一起下地狱吧。” ...... 黑暗吞没所有的光,星辰暗淡,寥落无声。 祁念想踩着崩裂缝隙的阶梯慢悠悠地往下走,奢华热闹的大典化作哀嚎的人间炼狱,尚有力量的修士拿着剑指着祁念想,直面他身后露台上裹挟黑暗的无底深渊,他们手中的兵器颤抖,畏惧的不敢上前。 他向前一步,修士们退一步。 祁念想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自由散漫,他胸口的血越流越多,却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情。 他想,他这一次应该死在哪里比较好,最好尸骨无存,免得再有碍事的人打扰他安眠。 突然一道山海倾覆威慑的剑气擦他身侧而过,仿若弯月穿刃,斩灭了向他举剑的修士,落在了正对面的仙峰上,轰的一声地动山摇,仙峰从中间劈开月华一线,残留的剑意如星夜散花,撕裂夜幕。 碎石窸窸窣窣落地,祁念想眼瞳一缩,震惊地往后回看。 露台之上黑暗深渊仿若被撕碎的薄纸,被万道剑气贯穿露出原貌。 红衣仙尊持着嗡鸣的凌霄剑踏出黑暗,他缓步而来,犹如走下九天的神君,他伸手拔出血淋淋的肋骨刀,心口的伤以诡异的速度愈合,若非他心口破损的婚服,谁都看不出他曾受过伤。 仙尊浅浅垂眸。 “你要去何处,念想?” “不可能,你怎么会没事!” 傅煜修身形一闪出现在祁念想面前,冰霜凌冽的气息扑面而来,孤傲清冷的面容撞入祁念想的眼中,他轻柔的将祁念想凌乱的鬓角撩到耳后,什么情绪都无,似乎只当之前祁念想是在与他玩闹。 “忘了与你说,我如今已是仙身,寻常招式伤不了我。” 祁念想心神剧震,这一刻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傅煜修会给他开放藏书阁,任由他研究阵法。 全是因为傅煜修知道他根本伤不到他,就像是你会在意蝼蚁的反抗吗? 不会。 你甚至还会很感兴趣的想看蝼蚁如何翻身。 麻木的冰冷蔓延四肢,他盯着傅煜修,又一次从那这张完美不似真人的脸上看到让人窒息的垂首凝视。 祁念想全身发冷,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究竟招惹了一个什么可怕的存在。 要逃!祁念想想。 他狠狠推开傅煜修,捏碎一颗传送阵法石。 祁念想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本能的想要远离傅煜修。 他知道自己绝不能再呆在傅煜修面前,不然即便他死去他的灵魂也要被禁锢在他身边,这是他最不想也是最恐惧看到的事情。 周围环境快速转换,每转换到一个地方,他还没站稳便又捏碎一颗阵法石,他的身体和他的元神都紧绷到极致,直到他手中再无可用的阵法石,他才勉强停下。 “咳咳——” 祁念想踉跄地落在雪地里,冰冷的风雪贯穿天地,他眼睫落雪,血液从他捂嘴的指缝中流出,眼前画面模糊,意识将要撑不住。 但是还不行,他还没有找到可以葬身尸骸的地方,他还不能停下。 他勉强坐起身,披身的红衣乱糟糟地看不出原本华贵美丽,他视线聚焦,僵住。 雪地,高峰,苦寒,冰冷。 ——凌雪峰。 一袭绣着金线的红衣垂落在他眼中,在月华下一人朝他走来,骞寒淼淼,如梦似幻,他如同雪凝化成的生灵,风扬起他墨发,白雪骤停,生怕惊到了这一片水月。 水月向他俯首,祁念想却看到了,他自己空白呆滞的面容。 太归宗境外,巨大到可以笼罩至一国的阵法悄无声息的运行着,循环往复,画地成牢。 “回去吧,念想。”傅煜修拂落祁念想肩头的雪。 “你早就料到了是吗?”祁念想张口,声音轻到听不清。 傅煜修没有回答,他撑开手一根仙骨出现在他掌心,他将祁念想抱入怀中。 “我知道你不喜欢那妖畜的妖骨,所以不会再勉强你吸纳,但如果这样,你只能用我的仙骨,不过我的仙骨凡人之躯很难承受住,需要辅以旁的法子。” 他抽开祁念想腰间的环带。 “原先我还有些顾虑,但如今你我已是道侣,便也不必拘泥一些凡礼。” “或许会有些疼,但没关系,我会一直陪着你。” 衣带滑落,露出白皙的内里,劲长的指节眷恋的从他身上下滑,压住他的腰肢。 冰凉的吻落在他的唇边,逐渐下移。 祁念想惊醒般睁大双眼,他奋力挣扎,双臂抵着捶打着傅煜修,无论他如何挣扎,依旧撼动不了对方分毫。 傅煜修的动作缓而有力,不容反抗,轻易地镇压下祁念想。 凌乱的发披散,层层红衣褪去,祁念想像是献祭者一样被撑开身体。 他退避,颤抖。 被入时,他如同濒死的鹤扬起修长的脖颈,双手在傅煜修背后抓下血痕,他咬住傅煜修的咽喉却只能留下不深不浅的红印,他充血的喉间发不出一丝声音,随着起伏的力道,发出破碎的鼻息。 他苍白的脚背抵在雪地上痛苦弓起,划开深深的沟壑。 而压着他的人,除却呼吸乱了些,眉眼清明,若不看他身下,他平静地像是正坐在菩提树下与人谈经论道,凶猛有力,不留空隙。 第31章 疼痛,灼热,疯狂…… 祁念想扯着他的发,狠狠地抓着,而他微薄的反抗约等于无,在漫天雪地之中,他们如同野兽一样交。 不只是汗还是泪濡湿了鬓角,祁念想笑了起来,傅煜修吻过祁念想的鬓角,将断裂的红绳重新系在祁念想的指上。 他爱怜地看着祁念想,任由他发疯崩溃,大哭。 他贴着他耳边,像是无数个日夜那样唤他。 “阿想……” —— 念想在冰冷的寒冰玉床上醒来,醒来时他眼眸涣散,身上仅盖着艳红的婚服。 他精神恍惚,差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死个屁!你都昏迷三天了,你敢想老子看了三天的马赛克,你再不醒来,老子眼睛就要瞎了!】 念想脑子缓慢地转了个弯。 哦,他没死。 【你不仅没死,剧情进度也跨到了55%,就是你这状态有些糟啊。】111幸灾乐祸道。 【让你小子作,你之前是真的对傅煜修起杀心了吧,都说不要乱动手,被世界意识眷顾的主角是你想杀就杀的吗?】 嘁。 系统:小子,你刚刚是不是嘁了一声?! 【你小子要是一直这样,可通不过实习生考核。】 “那我崩人设了吗?”念想道。 111一看,还真没,甚至人设偏移连0.1%都不到。 111有那么点儿探到念想弄崩这么多世界,却没被世界意识弄死的原因。 巧取偏差,只要人物逻辑行为合理,哪怕是世界意识也抓不住他的错处。 【行,随便你,反正把自己作死了也是你自己的事。】 可你能说祁念想作吗? 生死不由命,就连自由都成了奢侈,骄傲的少年被折断羽翅,满身尘埃。 他这一辈子大半生都耗在了傅煜修身上,而如今他又要成为爱宠活在傅煜修的囚笼中,谁又想过他的不甘,想过他的痛苦。 旁人看到的,永远都是傅煜修身边他的附加价值。 哪怕是现在,依旧多的是人觉得被傅煜修喜欢,是他的“殊荣”。 温热的茶盏放到祁念想的手边,唤回他心神,看到靠他而坐温柔注视他的傅煜修,他反手将手边的茶泼到傅煜修的脸上,扇了对方一巴掌。 “说了,我不想看到你,你听不懂人话吗!” 灵力运转,顺着傅煜修脸侧滑落的茶水蒸发,他抓住祁念想又要落下的手,拿出一方白帕细致地为他擦去指尖沾染的水渍。 “今日阳光很好,你开辟的花圃里面种植的花开了,要我抱你去赏花吗?” 他这般,祁念想的反抗就像是拳头打在棉花上,平和地让人窒息。 被困的神经尖锐尖叫,祁念想反应剧烈地摔掉了杯子。 “滚!” 最后,他还是被傅煜修抱去赏花。 是的,抱。 因为傅煜修的仙骨与他的身体并不匹配,他瘫痪了。 第二十一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11 当然不是说祁念想身体会一直这样,只要傅煜修辅助得当,仙骨会根据他的适应性,逐渐与他的身体融合,他的身体也会随之恢复。 但祁念想并不愿接受傅煜修身体力行的治疗,哪怕他瘫了,成了生活无法自理的废人,也不愿再经受那一晚的折磨。 可他的抗拒收效甚微,在傅煜修绝对压制下,他的反抗就像是闹脾气不愿意喝药的小孩子,平白的让自己难堪。 他依旧会被傅煜修压着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成为他人手中的玩偶随意摆弄,失控,颤栗,发疯。 他们在傅煜修的仙府,他的拔步床,后山冷泉,以及他曾一时兴起开辟的花圃中,天为盖,地为席,胡意作为。 这一度让他害怕出门,他无法忍受他以那样的姿态,赤身裸体的暴露在天地间,每次他都尤其的没有安全感,像是脱离母亲子宫的婴儿,不安地想要蜷缩起身体,但都会被傅煜修强硬的打开身体。 不断被逼迫的崩溃时,他哭的更加厉害。 傅煜修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什么,对他的抗拒视而不见,相反会因为他的反应弄得他更深更重,像是对他离开的惩罚。 察觉到傅煜修对他的作弄之后,祁念想开始有意控制身体本能的反应,但绝望的是,他体内有傅煜修的仙骨,他的痛苦,欢愉傅煜修都能感受得到,所以哪怕他跟个木头一样,傅煜修也有的是办法逼得他败退,颤抖,哭泣。 …… 长时间的床笫缠绵让祁念想条件反射地打了个冷颤,这并非他本意,他的意识在挣扎,身体却快一步沦陷。 他从未想过身体上的折磨会让人如此难以忍受。 漫长的双修结束后,祁念想连抬手的力量都无,但却还是忍着不适给了傅煜修一巴掌。 双修后的清理又是一场折磨,祁念想在被逼疯的前一刻,傅煜修终于放过了他。 ..... 念想已经是一条死鱼了。 好不容易从马赛克里解放出来的111啧啧了两声,他点了一根烟。 【怎样,来一根?】 “抽烟死的早,不了,谢谢。” 系统:我怎么觉得这小子又在骂我?! 系统咧嘴。 【剧情进度65%,小子你再接再厉。】 再接再厉? 第32章 念想眼冒金星。 他都已经这样了还怎么再接再厉?再接再厉死在傅煜修的床上吗! 念想说起这个就想骂人,傅煜修难道不是原世界线的受吗?为什么他在那方面会那么恐怖,说好的淡漠禁欲呢!说好的高岭之花呢!看看他每次都想把他弄死在床上,吞之入腹的劲,人设早就崩到天边了吧! “这样下去不行。”念想说。 【你又要干什么?】 “训狗!” …… 祁念想想过死,但是往往还没有等到这个念头浮起,契在他体内的仙骨会先一步麻痹他的身体,让他起身都难以做到。 与之相对的是,同感的傅煜修会在当天更加凶狠的弄他,直到他意识破碎,再没有能力想其他的事情。 这样的情况下,祁念想越来越沉默,也越来越麻木,渐渐的除了床笫上祁念想不再给傅煜修任何反应。 他每天沉睡的时间开始增加,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即便是醒来,他也是无意识的盯着某处发呆,无论傅煜修如何唤他,他都不会回应一下。 他似乎是在有意识的放空自己,不去思考,甚至任何情绪都无,他身体恢复的很好,但他却越来越没精神,像外表光鲜内里早已腐烂的苹果,只留一具空荡荡的躯壳。 傅煜修察觉到祁念想不对时,修仙界偏又大范围动乱了起来。 侥幸逃脱恢复妖主身份的凤倾绝,打出凌霄仙尊残暴不仁,生杀予夺,有违天道的旗帜,迅速笼络了一众被傅煜修狠削过,仇视忌惮傅煜修的宗门势力。 短短两个月,平息妖魔之乱不过三十年的修仙界分崩离析,自相鱼肉。 傅煜修不得不离开凌雪峰,前往战场平定混乱,离开前他专门在宗门内部挑选了一个与祁念想同龄的内门弟子,照顾祁念想。 本来傅煜修是想捏一个傀儡,但是考虑到祁念想的状态,比起傀儡,活人似乎更合适照顾祁念想。 对祁念想来说活人和傀儡并没有什么不同,那名内门弟子起先照顾祁念想确实用心,毕竟被凌霄仙尊挑中的殊荣不是谁都能有。 但他遇到过几次祁念想对傅煜修无视加厌恶的态度后,这位隐藏的爱慕傅煜修的无脑仙尊控,逐渐暴露出他的不满。 再加上祁念想大多时间都在睡觉,就算是被怠慢了也不会跟傅煜修开口,内门弟子更不掩饰他的不屑和嫉妒。 “我就不明白了,仙尊对你这么好,你有什么好不满的?” 忙碌的傅煜修每隔几日都会尽量赶回凌雪峰看祁念想,这些时日把傅煜修温柔和爱意看在眼中的内门弟子,终于忍不住对祁念想开了口。 躺在阳光下沉睡的祁念想对对方的话毫无反应。 “仙尊这么忙还记得回来看你,关心你的身体,你怎么好意思摆出一张冷脸?还有你将道侣大典你闹成那个样子,仙尊都没有责怪你,你有什么资格恃宠而骄!” “那我该如何?”祁念想睁开了眼,眼神虚落。 “如何?”内门弟子冷笑。“那当然是好好对仙尊,仙尊那么爱你,你难道就看不出来吗?” “爱?”祁念想道。“这原来就是你们眼中的“爱”吗?” “仙尊为了救你得罪了多少仙门世家,怎么不算爱你?再说若不是那点子前尘往事,仙尊如何会另眼相看你这样恶毒的人!” “那你觉得即便是被伤害,不顾你自身意愿,对你好,也是“爱”么?” “怎么不算?” 祁念想坐起了身,他空洞地令人发毛的视线落在内门弟子身上,轻轻地笑了。 “这是你说的。” 金乌西坠时,傅煜修回了凌雪峰。 他寻到祁念想时,祁念想满身的鲜血,而他面前是挣扎着想要逃离成了血人的内门弟子。 祁念想一手按着内门弟子的腹经脉,一手运转着身下的洗髓阵法,生生的抽皮扒骨,周而往生,经脉撕裂复原,暴力拓宽。 内门弟子惨叫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嚎求饶,祁念想琥珀的瞳仁漠然的可怕,一眨不眨地盯着内门弟子凄惨的模样。 “你哭什么呢?”祁念想问。“我这不是在如你所说的那样“爱”你,你怎么不接受我的“爱”呢?” 他声音温柔,像是不懂的孩子一样询问,然后从内门弟子的眼中看到恐惧与憎恶。 祁念想忍不住笑了,桃花眼上挑,鲜活生动了起来。 傅煜修适时上前制止了祁念想,也挡住了祁念想看内门弟子的视线,他不喜欢他的小道侣这么对旁人笑。 得救的内门弟子屁滚尿流,连滚带爬的离开,他逃离凌雪峰后,没几日就深陷梦魇,道心崩塌,一蹶不振。 这些此时的祁念想是不知道的,他还在看着傅煜修给他擦拭手上的血迹。 傅煜修不问,他也不说,就算问了,他也是无视。 把他弄干净后,傅煜修将他放到塌上,和他躺在了一起,难得的什么都没有做。 祁念想意识很快犯了困,他知道傅煜修一直在看他,但他并不关心,意识模糊时,他听到抱着他的傅煜修开口。 “你如何才能原谅我呢,阿想。” 祁念想眉眼颤了颤,抬起了眼,眼底一片清明。 “除非,山海倾覆,时间倒流,人死复生。” 第33章 傅煜修沉默了很久,说了一个字。 “好。” —— 这时的祁念想还不知道这个“好”字究竟代表了什么,照顾他的内门弟子跑出凌雪峰后,傅煜修捏了一个陶俑傀儡照顾他。 陶俑的面容和傅煜修十分的相像,在傅煜修往傀儡内注入一瓣元神后,傀儡更像傅煜修本人了。 修仙界的争斗还在继续,照理说以傅煜修能力横扫整个修仙界都不成问题,但问题关键在于凤倾绝,这个原世界线的主角攻,不知用了何种办法也修成了仙身,硬是将这场必输的战斗拖了三个月。 凤倾绝最后还是败在了傅煜修手中,至于死没死祁念想不知道。 讨伐傅煜修的宗门世家,都被傅煜修连根拔除,此一役修仙界各方势力又将重新划分洗牌。 傅煜修向来对此不敢兴趣,所以也不插手各宗门事务。 “恭送凌霄仙尊。” 众仙门俯首,跪地臣服。 傅煜修挥袖离开。 清理了扰人的跳蚤后,傅煜修接连又消失了几日。 祁念想再见傅煜修本人的时候,他被傅煜修蒙着眼带去了另一个地界。 青砖绿瓦,人流熙攘,烟雨朦胧,沾湿的牌匾浸出水痕。 —— 清河郡,祁家。 【作者有话说】:“训狗”字面意思—— 被锁了,完整版走裙 裙评论区可见 第二十二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12 灰蒙的雨淅淅沥沥拍打青石台阶,红褐的门柱流下时间侵蚀的斑驳痕迹。 祁念想怔愣地盯着祁家大门。 紧闭的大门打开,发福的中年管家从大门里撑伞走出,看起来是要去外采买。 管家一出门就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祁念想,还有祁念想身边撑伞的恍若神君下凡的傅煜修。 管家愣住,失声道,“小公子!您回来了!” “...福伯?”祁念想恍惚迟滞。 管家欣喜的诶了一声,手头上的事情都不顾了,连忙往府里跑,边跑边喊。 “老爷!夫人!大公子!小公子回来了!” “夫人!公子!咱家小公子回来了!” 不出半刻,祁念想身边就聚满了人,打头的是穿着清雅雍容的祁老爷子和祁大夫人,两位中年过半,已生华发的夫妻看着祁念想话还没出,眼睛先红了一圈。 “你这个死孩子,回家了也不知道进家门,非要我和你爹来迎你不成。”祁大夫人边硬着嘴数落边哽咽。“你这腿是怎么的了?受伤了?严重吗?要不要娘让人给你请大夫来看看。” “我早前说什么来着,不让你去劳什子仙,你偏不听非得跟那人走,你走也就算了,一走就是十多年,一次家都不回,现在还弄成这幅样子,你是成心让你爹和我担心你吗!” “阿娘.....”祁念想声音颤抖。 “想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尽说这些扫兴的干什么。”祁老爷子不高兴的用胳膊顶了下自家夫人,他欣慰地看着祁念想。“想儿看起来长大了不少,高了,也瘦了,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吧,在外面累了回家也没关系,我和你娘还有你大哥大嫂都在等你回家。” “爹.....”祁念想扣着轮椅扶手的手收紧。 跟在祁家夫妇身后的祁少夫人扶着肚子好奇的打量传闻中受尽宠爱的小叔子,她手边的月儿伸着头瞅着祁念想,然后她眼睛一亮哒哒地跑到祁念想面前,扑到祁念想的腿上。 “是那天月儿见到的漂亮哥哥!你那天走后月儿还以为见也不到你了,原来你是月儿的小叔叔呀!” 祁念想表情空白,他努力想说什么,声音哽在喉中。 不可置信震惊褪去后,冰冷的麻痹感蔓至全身。 扒在他腿上亮晶晶看着他的漂亮小姑娘,鲜活,生动,像是真正存在的人。 如果不是,他亲手为小姑娘收的尸。 “小叔叔?”月儿歪头奇怪的眨眼。 祁念想露出一个笑,难看的像是在哭。 一只冰冷宽厚的大手落到祁念想的头上,青白的衣衫滑落,祁念想僵硬地抬起头,对上兄长温润的面容。 “大哥....” “过得还好么,阿想?” 祁念想迟缓地摇头,却又点头。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祁大公子温和一笑,接着目光落在站在大门处撑伞而立,被人遗忘的傅煜修身上,他看着傅煜修视线分毫不离祁念想,不留痕迹的遮挡住祁念想。 傅煜修分出心神,对上祁大公子冷下的面容,两个男人的交锋转瞬即逝。 那边月儿还在缠着祁念想抱,祁大夫人喋喋不休的念叨,祁老爷子时不时叛逆的反呛一句,祁少夫人笑着看着,偶尔帮衬一下婆母。 直到他们发现祁念想身体越来越僵硬,神情苍白流露出痛苦的悲伤,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下。 “怎么了?阿想,哪里不舒服吗?还是娘说话不好听,伤到你了?”祁大夫人眼底一痛轻声问道。 祁念想张开口,又颤抖地合上。 这时祁大公子转过身,抱起安静下来的月儿,他对祁念想说。 “阿想,无须在意我们,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祁念想反应了很久很久,他以为他会哭,他觉得他应该哭了,然而他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他开了口,平静地不像是他说出的话。 第34章 “大哥,你先带爹娘进去。” 热闹的大门前很快安静了下来,深褐的大门闭合,砰的一声似是隔开了整个世界,雨敲打门檐,吹到了门廊下。 祁念想僵直的脊背塌下,他转过轮椅,说。 “解开。” 没有质问,没有愤怒,只是简单的要求。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阿想,为什么你会这么难过?”与祁念想共感的傅煜修,捂住沉闷窒息的胸口,问道。 “我想要?”祁念想笑了,他喃喃道。“我想要的难道是这样吗?” “山海倾覆,时间倒流,人死复生,这种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你难道听不出来我是在恶心你吗?可你做了什么?三千繁华阵,陶俑傀儡术,你怎么能……” “你怎么能把我家人的灵魂做成活死人,困在这虚假幻境之中,让他们日复一日地做着生前的事情!” 话语从平静逐渐激烈,进而爆发。 “凡人死后灵魂会进入轮回,然而我祁家上下都在这里,这就代表你从三十年前就将他们的灵魂困住!” “三十年…你困了他们灵魂三十年!” 祁念想精神仿若被撕裂,声音越发痛苦颤抖。 “你怎么能,你怎么敢……” “这样不好吗?他们即便是轮回,凡人寿命不过百年,终有一天他们会再次死去,你不是一直痛苦他们的离开,若是生活在这方幻境中,他们便能一直以家人的身份陪着你。”傅煜修仍有不解。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阿想。”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祁念想滞住,惨然的面容连表情都做不出来,他终于发现大多时候他面对傅煜修的无力感从何而来。 敬畏感。 这个人,对生命毫无敬畏感。 掌握亿万生灵之命的凌霄仙尊,深知世间万物,生死有命,他见过太多生死消亡,大多生命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个存在,一个符号。 所以他才会理所当然地在他死后复活他,所以他才会毫无愧疚之感的困住上百人无辜人的灵魂,就为了哄他开心。 在他眼中,那是永生的“恩赐”。 傅煜修看人,是神看人,而非人看人。 这一刻,祁念想真情实感地感受到了,恐惧。 他荒诞地笑了,琥珀色的眼瞳空洞无物,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冷。 他究竟是怎么觉得他那些反抗会影响到傅煜修? ——他错了,错的离谱。 他撑着身体从轮椅上缓慢地站起身,他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向傅煜修,抓住傅煜修的衣袖,妥协一般低下了他的头颅。 他说。 “放过他们吧。” “算我,求你。” “你很伤心,阿想。” “是,所以,放过他们吧,我答应你,我不会再闹你,我和你好好的过,好不好。” 泪水先一步坠落。 傅煜修轻柔地为祁念想擦去眼泪。 “好。” 支撑幻境的阵法停止,以梦妖妖丹为核心的阵心开裂,独开辟出来的小世界开始崩塌,蜕变成空白虚无的空间。 脚下的青石板以数倍折叠的速度化作湮粉,很快蔓延到祁府大门前。 恍惚中有人在他身后喊他 祁念想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他怕他会舍不得,会后悔,更不愿看到他的家人看他怨恨的眼神。 “傻弟弟,我们是家人,怎么会怪你。” 熟悉的手掌从后落在他的头上。 “若有来世,我们还做家人好不好。” 祁念想猛地转过身,身后却虚无一片,什么都没剩下,只有一声清脆的孩童笑着遗落。 “小叔叔,要开心呀!” 祁念想身体不稳的摇晃,他抓着傅煜修胸前的衣服,张着嘴无力的大口呼吸,他身体慢慢滑落,跪在地上,崩溃大哭。 —— 祁念想整整沉睡了三天。 三天醒来后,他像是变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面对傅煜修他不再刻意无视,但也不会特别在意,傅煜修说话他会听,也会回应,不会过分冷淡也不会过分热情,就仿佛被磨平了所有棱角,学会了乖巧。 但最先受不了却的是傅煜修,比起祁念想先前强烈的怨恨,刻意的无视,现在的祁念想更让他感到束手无策。 无论是恨意还是无视,那都代表着一定的情绪,而现在的祁念想对他没有情绪,自然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祁念想看他的眼中,没有他。 “念想,若有什么不开心说出来好吗?或者你想要做什么,无论什么都可以,我会尽力帮你达成。” “我很好啊,不用麻烦。”祁念想笑道。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问题,如果不是傅煜修亲眼看到祁念想在棋盘前自言自语,他也不会觉得不对。 “你刚刚在与谁说话?” 祁念想拿着黑旗奇怪地瞥了他一眼。 “你在说什么呢?我大哥不就在我对面坐着的嘛,你没看到吗?” 然而棋盘对面空无一人。 一次两次算是意外,但是次数多了,傅煜修开始产生了恐惧。 “念想,说出来好吗?你恨我也好,厌恶我也好,但不要再这么逼你自己,是我让你难受了,对吗?” “那你可以死吗?”祁念想偏头,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第35章 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 “你真的这么想?”傅煜修问。 祁念想放下棋子,风牛马不相及地来了一句。“我想养只狗。” 接着他又道。 “我以前养过一只大黄狗,又高又帅,可惜最后它不小心误吃了老鼠药,死了。” “我明日去外面给你抱养一只。” 祁念想摇了摇头。“我不要外面的。” 沉静漆黑的桃花眼点落在傅煜修身上。 “我要你。” 【作者有话说】:真·字面意思 第二十三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13 知道如何驯恶犬吗? 小时候有过驯兽经验的仆人告诉祁念想,对于攻击性强凶狠的畜生,要先为它戴上束口枷,拴上锁链,关入布满黑布的笼中,接连饿上几天。 在这个期间驯兽的人需进入笼内盯着那畜生,在合适的距离内不断和那畜生说话,让畜生习惯他的声音,等畜生饿到极致的时候,再打开束口枷给它喂一点食,且必须是亲手喂食,如果畜生在这期间表现出攻击性,便需要给畜生吃点苦头,挥下手中的鞭子。 如此往复半个月后,大多数畜生都会臣服于驯兽师。 鞭子和威慑有了,接下来的半个月便可以尝试给畜生一些甜头,培养双方的感情。 时机差不多后,驯兽师会打开笼子,将畜生带出笼外,这个时候长时间不接触外界,没了根骨和和野性的畜生自然而然的会对驯兽师产生依赖,进而认主。 艳丽的红衣拖地滑动,祁念想向前扯紧手中的锁链,笼角处被黑色的铁圈拴着脖子四肢被锁的仙尊闷哼了一声,身体被迫想前倾。 他双眼被黑色的缎带遮住,身上不着寸缕,犹如绸缎的墨发垂至股间,他被遮的眼角微红,难耐的喊了一句。 “念想.....” 凌厉的鞭子顷刻落在他身上。 祁念想狠拽了下手中的铁链,玄色长鞭挑起傅煜修的下巴,他低首蹭了下傅煜修的鼻尖,温柔的宛若情人在耳边的絮语。 “喊错了,我教过你什么来着?” 温热的吐息吐在脸侧,半跪着身上毫无遮掩的墨发仙尊喉头滚动,被诱惑了般沙哑的开口。 “....主人。” 祁念想奖励似的吻过他身上的鞭痕。 “乖。” 五感被封,但是傅煜修的神识却能感知得一清二楚,他看到祁念想跪在他面前吻过他胸前的鞭痕,轻柔温和,令人心痒难耐,给他一种他被对方深爱着的错觉。 加上小道侣体内仙骨传来的愉悦隐秘的兴奋,更是加深了他这样的错觉。 非憎恶厌恨,而是让人心醉的欢喜和亲近,即便这种亲近不是对他本身,而是一个被驯服的畜生。 他不被允许穿衣服,脖子上戴着项圈,不需要他开口说话时还会给他戴上束口枷,像是毫无尊严下贱的畜生。 可即使这样也甘之如饴,因为这样他的小道侣会亲自靠近他,亲吻他,拥抱他,像是掺杂蜜糖的砒霜,诱人沉沦堕落。 但这样的蜜糖是少数的,大多时候小道侣会撩遍他全身,然后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他,不允许他靠近,也不靠近他。如果他逾越了界线,等待他的便是凶狠的鞭子。 不疼,却会有种另类的感觉在身上蔓延,酥麻难耐,让人发疯。 突然祁念想推开了他,伸脚踩住抵在他腹间的灼热,高声道。 “你是随时随地都会发的公狗吗?” 傅煜修呼吸加重,隐秘的兴奋冲上尾椎,他峰峦的脊背弓起,悬浮的锁链被挣的铛铛作响。 “阿想…求你…” 过度起伏的情绪让他体内的鬼咒不受控制的浮现,黑色繁杂的咒文缠绕他雪白修长的脖颈上,诡异而又圣洁。 “又错了!” 鞭子落下,加剧了内心瘙痒的渴求。 一只手抓住祁念想细瘦白腻的脚裸,铁链崩裂的声音传来,察觉危险的祁念想刚想后退,却被另一只手从后按住了腰,祁念想蹙起眉。 “干什么?退下,这是命令!” 黑色的绫带垂落,傅煜修置若罔闻地低下头,维持着半跪姿态埋入祁念想的腹间,像是饥饿上厄需待食露出獠牙的野兽,喑哑的声音从从舌底卷出。 “念想…主人。” ——野兽,释放了出来。 祁念想躺在笼子的最中央,黑色的长发如泼墨般散开,身下红衣散成一团,疲惫的沉睡着,柔软的雪狐长垫陷着他销颀长消瘦身体,映着白皙的皮肤上青紫的痕迹十分的扎眼。 如玉似雪雕铸而成的手臂紧紧地横在祁念想的腰间,高大的身躯完全将祁念想紧紧地纳入怀中,似乎想要将他整个嵌入体内。 祁念想醒来后,面无表情地起身,扣着傅煜修脖颈的颈圈,又将傅煜修栓了起来,加倍的侮辱了回去。 他扯着傅煜修的长发,俯身。 “做狗就要有狗的样子,懂吗?” —— 念想开始觉得烦躁,长时间处于封闭的状态,连带他都受了影响。 【啧啧啧,两败俱伤,何必呢,非得这么狠。】系统抱臂看戏看的起劲。 【你这狗没训成,倒是自己一身伤。】 “那可不一定。”念想放空大脑。“有些东西是潜移默化,深入本能的,他的底线能为“祁念想”退一步,就能退第二步。” 第36章 【剧情线进度73%,别说你这一手,小黑屋剧情倒是给拉满了,现在还剩最后一个剧情节点,也是最难的。】 “也是最离谱的。”念想补充道。“正常男人哪个会怀孕!” 在原世界线里,万仞阙和凤倾绝将傅煜修囚禁后,得到了傅煜修的人却得不到他的心,然后这两位黑残攻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让傅煜修怀了身孕,企图以此进一步折断傅煜修的傲骨,留住他的心。 “这可是修仙的界面,万事皆有可能,实在不行你就努力生一个?” 念想。 “呵。” —— 因为养了“宠物”,祁念想看起来开朗了许多,在训狗一事上乐此不疲,两个人的位置像是对调了一般,从被俯视到俯视。 不同的是,他对傅煜修的羞辱更直观,更赤裸,毫不掩饰他的恶意与顽劣,似是想要傅煜修尝到他受到的所有的不甘和痛苦。 但很快祁念想就发现,这是行不通的,他所做的这一切其实还是建立在傅煜修对他的纵容上,只要傅煜修想他就可以轻松抽身离去。 所以自始至终祁念想都是被傅煜修俯视的人,从未有所改变,他对傅煜修所做的事,或许对傅煜修来说,只算是另类的房中情趣。 祁念想看着顺从跪地的傅煜修,突然觉得烦躁无趣。 他扔下手中的鞭子,踏出玄铁打造的黑笼,察觉到什么的傅煜修抬起被黑色缎带绑住的眉眼,但下一刻又坐了回去。 …没有主人的命令,不可以。 祁念想去了后山低岭,这里是凌雪峰唯一温暖且有阳光的地方,以往心情不好时他就会到低岭这边晒太阳。 祁念想喜欢阳光,喜欢一切温暖的东西,低岭的花圃中被他种满了太阳花,灿烂的黄橙色在日光下熠熠闪光,驱散了他身上的寒意。 他坐到地上,麻木地盯着地面,在阳光的安抚下,他很快地睡了过去。 一只血色的凤蝶穿过花圃,精准的落在蜷坐睡过去的祁念想发冠上。 祁念想梦到了凤倾绝。 他不知在哪个秘境裂缝中,周围扭曲灰暗,看不清天幕和地面,丑陋的怪物不断从裂缝中爬出,然后再被缝隙撕裂,人形凄惨的凤倾绝就在这些怪物尸体中间,阴暗腐烂,满是腐臭的气味。 “师娘……”绵长冷幽,缥缈的渗人。“我要死了。” “恭喜。” 祁念想踩在还算干净的一块地上,面上毫无波澜。 凤倾绝笑了起来,妖丹碎裂,凤骨全失,甚至他引以为傲的面容此刻也狰狞的犹如恶鬼,他软趴趴地与怪物的尸体躺在一起,将要同他们腐烂死去。 可即使到了这个时候,哪怕冒着被傅煜修发现的危险,他还是相见祁念想,他的小师娘。 但现在他不愿再叫祁念想为师娘,这个称呼一开始就是打着侮辱对方的意思,然而到最后被恶心到的却是他自己。 可是已经晚了。 “师娘,你恨我吗?” “不恨。”祁念想反问。“你是个什么东西,也值得我恨?” 杀人诛心莫过于此。 桀骜傲慢,却偏又是他最喜欢的模样,凤倾绝从怪物的尸体上爬过,艰难的坐起身,他深深地凝视着祁念想,尝试伸开软烂的手臂,却失败了,他低声道。 “师娘,你能再抱我一下么。” 祁念想笑了下,意思不言而喻。 “可我想,很想很想抱你师娘。” “不要恶心我。” 凤倾绝低笑,嘴中的血不断涌出,癫狂压抑。 “师娘,你好狠的心啊。” 祁念想不为所动,困在他身上编织的梦境在快速塌陷,他不再看凤倾绝,转身就要离去。 “师娘,凡有仙身之人,若非同为仙身人出手,或者他自己愿意,不然他是不会受伤的。” 祁念想脚步稍凝,又继续往前离开,梦境完全坍塌那刻,他听到一句不真切的话。 “师娘,若是有下辈子的话………” …… 祁念想在余晖落下前一刻回了洞府,些许水露披在他身上,带来濡湿的潮意,他发间携带冰凉的水珠,连带眼睫上也沾了几滴。 他回了笼中。 听到动静的傅煜修跪起身,明明祁念想离开不过几个时辰,但是习惯长时间呆在一起,世界中只有彼此,对方离开这几个时辰漫长的像是过了百年。 他想要喊对方,却又克制住。 主人不开口说话,他也不能说话。 祁念想站在他不远处,像往常一样静静地看着他,突然他走上前解开他脸上的黑色缎带。 微弱的光折入眼中,傅煜修眼睑微颤,墨色的眼眸眨了眨,近乎贪婪的仰视着祁念想。 祁念想半跪下抚过傅煜修披散凌乱的墨发,漂亮的桃花眼落在傅煜修身上。 “我玩腻了,主人的游戏就到此结束吧,我们换个游戏。” “你不是想要补偿我吗?那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想要什么。我想要属于我的家人,一个带有我的血脉的孩子。” 祁念想抚上傅煜修腹部,温柔地笑了。 “你会满足我的,对吧?” 第二十四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14 传说在东之海尽头有一棵神树,名为子母树,由鲛人供养,栖息传承。 第37章 鲛人一族生于子母树,死于子母树。 鲛人一族不同于喜欢群居的人类,他们生来就有排他性,多数独居,且领地意识极强,一片海域中往往只会有一个鲛人存在,若有鲛人无意踏入其他鲛人的领地,将会被视为挑衅,等待他的便是不死不休的追杀。 这种排他性导致鲛人的一族的延续,异于其他所有种族。 鲛人很少会有伴侣,甚至连伴侣的概念都无,鲛人天生天养,寿命十分的漫长,只有等到他们将要死去的时候,才会选择延续子嗣。 他们会来到子母树前,摘下子母树上的子母果,吃下去,三个月后鲛人幼崽便会以卵的形状从鲛人肚子里诞生,诞生的鲛人卵会被鲛人安置到海底最深处,由大海供养,直到鲛人幼崽破壳长大。 延续过后代将死的鲛人会重新回到子母树身边,在沉睡中死亡,他们死后会化为泡沫,被子母树吸收,结成新的果实。 子母树的果实对人类有异曲同工的效果,不过子母果需要人类精血供养才能孕育出新的生命。 原世界线中万仞阙和凤倾绝给傅煜修吃的让他怀孕的东西,就是这子母果。 海浪拍打着脚面,祁念想赤着脚踩在沙地上沿着沙滩向前走,沾湿的红色衣角黏在白皙瘦弱的脚腕处,白沙上留下一串脚印,很快的被海水侵蚀覆盖。 海岸线将平,海雾将要褪去,朦胧梦幻,第一缕晨阳突破天际时,白衣仙尊从海的对面而来。 “这就是传说中的子母果?”祁念想打量着悬立在傅煜修掌心通体沁白如同玉石一样的果子,核桃大小,温凉,在阳光下折射出通透的光,轻轻挑动仿若活物一般。 白衣似雪的仙尊眉眼上沾着潮湿的海雾,晶莹挂在他的眉梢,随着他垂落的眼眸滴落。 “嗯。” 祁念想轻“唔”了一声,直起身,当着傅煜修的面咬破手指逼出一滴精血在子母果上,血液很快被子母果吸收,转变成朱砂诡异的红。 他拿起子母果递到傅煜修唇边。 “吃了吧,这是你答应我的。” 傅煜修没有犹豫,低下头就着祁念想的手将子母果吞入口中,舌尖擦带过祁念想渗血的指尖,细细舔舐,直到指尖不再有血冒出。 祁念想平静地看着,在傅煜修舌尖离开后,他上前一步吻过傅煜修的唇角。 “乖。” 回应他的是傅煜修索求更多,更深的亲吻。 虽然训狗的游戏结束了,但是他们之间还是残留了一些微妙的相处模式,比如听话的奖励机制,听从命令的乖顺反射。 这并非祁念想刻意引导,而是傅煜修对祁念想亲近的渴望。 即便这种相处模式是不对的,病态的。 冰冷的笑意从眼底倾泻,那些疯狂的念头被压在心底深处,祁念想全身心都沉浸在愉悦之中,似是被他的情绪感染,抱着他的人更加兴奋了。 祁念想回抱住傅煜修,抚过他背后潮湿的发,冷眼看着他沉沦。 —— 系统冷不丁打了个寒颤,笑着露出一口白牙。 【行啊,小子,原来这才是你“训狗”最终目的。】 “不然你还真想看我怀孕?”念想呲牙。“你想,我可不想。” 【所以你就让傅煜修怀?高啊,傅煜修对你倒也豁的出去。】 “你以为他没发现这是“祁念想”故意作弄他么,他只是不在意罢了。”念想抱臂后仰。 “被这样强大偏执的人喜欢着,说不出是幸福还是灾难。” 但可以肯定的是祁念想并不想要这样的喜欢,甚至是厌恶,毫无自由可言的喜欢,像是温吞溺毙人的活水,迟早有一天他会被溺死在其中。 他早就放下了一切,偏偏傅煜修不愿放过他,既然亲手把刀送到他的手中,那么就要做好被他拉入地狱的准备。 这是从一开始就注定的,死局。 …… 男人的身体结构异于女性,根本没有孕子的可能,但是子母果可以短时间内改造宿主的身体,让宿主体内多出一副伪宫腔,用于孕育生命。 子宫形成的期间无疑是痛苦的,因为人的体内器官都是平衡的,若是硬多出一副旁的器官,其余器官便要遭受挤压移位,更别说是孕养一个完整的胎儿。 可想而知胎儿在长大期间,宿主要遭受多少痛苦。 傅煜修毕竟是仙身,最一开始时祁念想也看不出傅煜修有什么异样,也没察觉到傅煜修有多痛苦,他每天都在观察傅煜修,怀着隐秘报复的快感。 三个月后的某一天他从傅煜修怀中醒来,发现傅煜修肚子鼓出细微的弧度,他看着傅煜修鼓起的肚子表情有些奇怪,直到傅煜修醒来,将他的手放到他的肚子上。 触碰上的那一瞬,他感受到了另一个生命的跳动,怪异而又荒诞。 四个月后傅煜修的肚子鼓起来的弧度越来越明显,同时祁念想发现傅煜修蹙眉的时间多了,身上的灵压也频繁失控。 五个月后的某一天祁念想突然察觉,傅煜修似乎消瘦了不少,同时他的肚子像是鼓起的气球一样膨胀起来。 祁念想从一开始看戏的报复心态,到时常短暂的失神。 傅煜修宽大的仙袍越渐遮不住他鼓起来的肚子,他偶尔还会看到傅煜修因为腹中挤压吐出鲜血和细碎的器脏。 第38章 他停留在傅煜修身上的眼神越来越怪异。 他挨着傅煜修跪下,将头靠在他的肚子上,在听到另一个生命的心脏跳动后,前所未有的荒诞裹挟住了他。 这一刻他无比清楚的知道这是一个真正,真实存在的生命。 ——他感受到了,恶心。 明明这孩子不是在他肚子里,但他还是手脚冰凉胃里反酸,抑制不住的想要呕吐。 他扶着矮桌吐的厉害,不知发生何事的傅煜修慌张的想要为他查探身体,他挥开傅煜修的手,想要抗拒他的靠近,但却触及到傅煜修鼓起的肚子,生生止住动作。 他神情怪异,进而窒息,像是看什么可怕的怪物。 “你在害怕?”傅煜修轻柔地擦过他沾着泪珠的眼角。 “为什么?念想,这不是你想要的孩子吗?” 傅煜修牵着他的手,解开里衣,肉贴肉的覆在他的鼓起变形的肚子上,这是傅煜修在那段囚禁扮演游戏中保留下的裸身习惯,在自己洞府里他只着一层洁白的里衣,散发中空,圣洁而又放荡。 祁念想表情空白,理智分崩离析。 他甚至能感受到温凉的躯体下脉搏的跃动,莫名的惊恐从心底浮起,他仿佛听到他的灵魂在尖叫,割裂。 ……他逃跑了。 祁念想开始躲着傅煜修,明明在同一座山峰,他们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傅煜修像是知道祁念想的恐惧,很少出现在他面前,以挺着肚子的怪异的姿态。 傅煜修也觉得他这样很是奇怪,他肚子的孩子与其说孕养,不如说寄生,就像是扒在他血肉中生长出来的“肿瘤”,他以他的力量为养分,贪婪蛮横的掠夺他体内的一切。 他曾数次本能的想要将这个孩子摘除,而又止住。 傅煜修抚上鼓出青色血管的肚子,尤为清楚的感受到生命的存在。 有那么一瞬,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他的小道侣那么在意他的家人。 连筋带骨,连血带肉,以及倾注的独一无二的感情。 可是他肚子里的孩子,似乎被他的小道侣厌恶了。 …… 八个月后,傅煜修看起来更怪异了,过大的肚子让他行动受阻,躺下去后连坐起来都很困难。 祁念想在这个时候回来了,沉默的照顾起了傅煜修,回来后的祁念想情绪平复了很多,但照看傅煜修时眼中偶尔还会流露出些许复杂,又很快掩去。 他像是合格的伴侣一样笨拙而又尽心地照顾着傅煜修。 傅煜修也不问缘由,对祁念想温柔的关注与照看而沉溺,感受着祁念想对他的“爱”意。 直到他肚子里的孩子足月,到了分娩之日。 傅煜修勉强撑着身体坐着,冷汗浸湿他身上的里衣,他召出凌霄剑化成匕首大小,对准他的肚子,准备亲手剖出他肚子里的孩子。 这时祁念想按住傅煜修的手,顺过凌霄剑,他坐到傅煜修身边正对上傅煜修的双眸,他持着凌霄剑,轻缓地开口。 “我来,好吗?” 第二十五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15 生命的诞生是奇妙的,抱着他,你能清晰的感受到另一个陌生的,异于他人的感觉,像是有什么牵绊其中,在看到他第一眼,就明白血脉新生的意义。 祁念想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手中捧着的婴儿,孱弱幼小,又焕发着蓬勃的生命力。 因是傅煜修灵力供养长大,这孩子出生就是半仙之身,不同于凡间婴儿皱巴巴红彤彤的模样,他粉雕玉琢像是被雪山供养大的孩子。 刚脱离母体的婴儿还未适应外界,睁不开眼,他张着口挥舞着四肢,半哭欲不哭。 祁念想空白的面容怔仲茫然,他眼睫颤抖,沾着血的指尖努力控制力道,轻柔地将他抱到怀中。 或许是感觉到了安全温暖,孩子渐渐地安静了下来,他哼唧了两声,努力地往祁念想怀中钻。 祁念想想要制止,却被一只小手抓住了小指,正对上一双睁开的婴儿纯黑的眼眸。 心脏震动,他微愣,那是和他如出一辙的桃花眼,婴儿与他本就相像的面容更像了。 ——他更清楚的明白,这是他的孩子。 睁开眼的婴儿眨着眼似是好奇地看着祁念想,他紧紧抓着祁念想的手,湿漉漉的眼睛眨动,他朝祁念想挥动手臂,努力的想要亲近对方,嘴里哇哇地说着什么。 他掌中的鲜血还未干,怀中眼神纯净的婴儿扬着笑脸朝他伸手。 祁念想呆呆地看着,泪水无知觉地坠落。 一滴一滴落在婴儿的脸上,他啊了一声,似是有些奇怪他的爹爹为什么哭泣,似是感受到悲伤,他面容渐渐垮下,大哭了起来。 像是正常婴儿一样,扯着嗓子哇哇大哭。 祁念想将婴儿抱了起来在他脸侧贴了贴,他深吸口气抑制住颤抖的身体,让婴儿靠在他的脖颈处,艰难的掐了一个睡决。 大哭的婴儿声音逐渐变小,眼皮困顿的搭下,昏昏欲睡地闭上了眼睛。 婴儿陷入沉睡,微弱的吐息打在他身上,细小温软。 终于,荒诞落实,转而变成惶恐无措。 祁念想抱着他,控制不住地弯下腰,眼泪越流越多。 他哭的不可自抑,绷住的情绪爆发,前所未有的伤感和悲哀撕扯他的神经。 第39章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不知道说给谁听。 为一个无辜诞生下来的孩子,还是其他。 “阿想……” 同感祁念想的痛苦,勉强缓过不适的傅煜修不顾自己尚未愈合的身体坐起身,从后抱住了祁念想。 “不必愧疚,这不是你的错。” 祁念想想起很久远很久远前的事情,那时他还是个刚启蒙的孩子,尤为喜欢漂亮小巧的活物。 一日照顾他的仆从,献上了一只翎羽漂亮纤长的野生翠鸟,他喜欢极了这只翠鸟,为它打造了一个精美的鸟笼。 可鸟笼再精致漂亮,翠鸟都不喜欢,抗拒他的喂食照养,最后活生生饿死在了笼中。 那是他第一次直面死亡,也是第一次明白生命自由且珍贵。 可如今他做了什么,又干了什么? 他是什么时候成了这幅模样? 屠龙之人终成恶龙,凝视深渊终化作深渊恶鬼。 就像是因果轮回,沦落到他身上的报应。 他说。 “傅煜修,你知道么,我想杀了你。” 一道紫色的困仙阵法,悄无声息的展开,傅煜修心脏抽疼,筋脉痉挛,腹部大开的伤口停止愈合,沾满鲜血的凌霄剑沉重坠地,再起不能,他双臂卸力不由自主的松开了祁念想。 “...念想。” 祁念想背对着傅煜修,消瘦的背影佝偻,大片的黑暗遮盖了他的半身。 “可你身具仙身我很难杀了你,所以我另辟蹊径诱你吃下子母果,子母果孕养出来的孩子对修士身体伤害极大,哪怕是你也不能幸免,他会破坏你的仙身,吞噬你的力量,你分娩之日便会是你最虚弱的时候。” “我早早设下诛仙阵法,并将你分娩重伤的消息放了出去,现在想杀你的人怕是已经到了太归宗大门外了吧。” “今晚若无意外,你会死在这里。” “我知道。”傅煜修说,病弱的仙尊满脸苍白,他深看着祁念想,似是想把对方深深地映在眼中,霜雪如画的面容多了几分镜花水月的易碎感。 祁念想的手攥紧,声音沙哑。“你会死,傅煜修。” “嗯。”傅煜修温和的应了一声,道。 “所以离开吧,念想,在那些人没来之前,带着孩子一起离开吧。” …… 凌雪峰外,杀意蔓延,数道黑影穿过太归宗防护阵法,直冲凌雪峰而来,突然一道金色的阵法展开从峰底想外蔓延,顷刻间万道法文至天而降,一道九转,杀机毕露。 万法诛仙阵!传说中阵之先祖才能使用的诛仙阵法! “糟了!有阵法老祖镇山!我们中计了!快撤!” “不行,我们动不了了!这阵法.....啊!!” 凄厉的惨叫声接二连三的传来,有些人连凌雪峰山脚下还没有入,就化作血雾葬入阵法,不过片刻,那些在大战后苟延残喘侥幸活下来的老祖大能全都死在了诛仙阵中。 后赶来的太归宗宗主以及其他宗门弟子,看到这一幕无一不面色青白难看,以及掺杂的一丝瑟缩后怕。 因为他们清楚在凌雪峰上,除了凌霄仙尊根本没有什么阵法老祖,有的只有那位他们从来没有正眼看过的凌霄仙尊的道侣,祁念想。 金色的碎光倾洒,令人胆寒的诛仙阵法威慑地运行着。 禁锢傅煜修的阵法同时碎裂,在傅煜修震惊地注视下祁念想将孩子放入柔软的襁褓中,放入早就备好的摇篮中,转过身。 “我们两清了,傅煜修。” 滔天的喜悦砸向了傅煜修,他克制地靠近祁念想,清冷的眉目幽深,轻缓道。 “其实我还有后半句话没有说,若你此番离去,千万不要被我再抓到,不然我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情。” “我很高兴,你能选择我。” 傅煜修伸手将祁念想圈入怀中,一柄尖锐的寒刀随即刺入了他的心脏。 祁念想面无表情地推开傅煜修,拔出短刀。 “我们两清了,不代表我不想杀你,傅煜修。” 傅煜修捂住心脏,渗血的伤很快就愈合了起来,这世上如今除了凌霄剑,普通灵器造成的伤对他构不成伤害,哪怕是淬了毒。 “没有用的,念想。” 祁念想扔下短刀,仔细的将手上的血迹擦干净,并不在意自己是否真的伤了傅煜修,他坐到傅煜修身边,他说。 “我不明白,傅煜修,你什么都能料到,为什么就不能接受我离开,你该知道我不爱你了,即便是有感情,也只会是怨恨,憎恶。” “我不在乎。” “我在乎!”祁念想伸出手。“你看,傅煜修,你现在看着我,还记得我原来是什么样子吗?” “无论你什么样子,我都欢喜。” “欢喜?若是你一开始遇到我,我就是这般疯魔的模样,你还会欢喜我?”祁念想笑了,微红的眼角锋利上挑。 “傅煜修你喜欢的真的是我吗?还是你欢喜的其实一直是你心中想看的那个影子,那个赤诚灼热全心全意爱着你的影子。” “你看我如今的模样,多么的可笑,连我自己都觉得恶心作呕。” “不是的,念想。” “如何不是!” 祁念想忍住自己尖锐的情绪,他直视傅煜修,一字一顿道。 第40章 “我们公开诚布的说清楚,傅煜修,我不爱你了,更不想再怨恨你,我们到此结束吧。” 回答他的事傅煜修长久的沉默。 “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念想。” 祁念想又笑了,苍白无力显得可笑,他出乎意料的平静。 “傅煜修,即便是重新开始,我也不会再爱上你。” “你还记得我们的开始吗?我们的开始始于一场阴差阳错,秋猎的我因为好奇救下了因封补万鬼境重伤流落到清河郡的你,我对你一见钟情,认为此生非你不可。” “可现在想来,那真的是爱吗?”祁念想视线虚落,陷入回忆。 “我想应该不是的,而是年少的我对未知事物的好奇,对你神奇力量的向往,对你仙人身份的仰慕,神秘面纱的加持下,哪怕当时被我救下的不是你,或是其他人,我依然会“爱”上对方。” “只不过当时我正好救下的人是你而已。” “那时只有我,所以你爱上的是我。”傅煜修话语清浅,带着不易察觉的执拗。 “算是吧。”祁念想没有反驳。“可是爱上你之后,我没有一天是开心的,我每天都活在你的压力之下,活在别人贬低的注视下。” “但实际上我其实不在意这些,真正让我不开心的从来都是你不以为意,轻飘飘决定我所有一切的态度,你知道我对你失望,后悔爱上你是什么时候吗?” 不待傅煜修回答,他继续道。 “不是我祁家灭门,也不是我被打入泅水涧,而是更早,还记得那时还是你乖巧的二徒弟的凤倾绝时常喜欢化作你的模样戏弄我,那日他抢了我辛苦绣出的荷包,又化作你的模样作弄我,作弄着作弄着,不知怎的他竟然把我抱上了塌,如果不是被我半路识破他的身份,我想你大概当时就能看一出徒弟和道侣相奸的大戏。” “我既委屈又恐惧,又不知道该怎么同人说这样恶心的事,那也是我第一次歇斯底里的在你面前失控,希望能帮我,但是当时你却对我说,别闹了,念想。” “念想,别说了……”傅煜修蓦地慌乱。 “当时我就在想,你这样的人,不配我爱。” 【作者有话说】:明天这个世界就结束了,下个世界,写个小甜饼缓缓 第二十六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16 “爱这种东西是会被消耗,消失的,没有谁会站在原地一直等你,所以不论你如何弥补,做再多的事情我都不会再爱上你。” 祁念想用着最为平静的声音,说出最为残酷的话。 “可你选择留下了。”傅煜修温声道,像是说给自己听,抓住祁念想的手,却又觉得徒劳。 抓不住,像是握在手中的沙,无论如何攥紧都阻挡不住它从掌心流失。 “我不是为你留下的,只是我不想再继续这样下去。”祁念想回握住傅煜修。“在我变成可怕的怪物之前。” “对不起。”他说。 他对傅煜修虚幻了笑了下,鲜血从他唇角溢出。 傅煜修眼瞳骤缩,“念想......” 他慌乱地探查其祁念想的灵脉,奇怪的是祁念想身体并无问题,气息却在快速的衰弱下去,他注入大量的灵力,却仿若石沉大海。 “你做了什么!” 祁念想止住傅煜修的动作。 “我只是回我该回的地方,尘归尘,土归土。” 傅煜修沉默了。 他注视祁念想良久,温柔地抚上祁念想的脸。 “即便是死,你也不愿留在我身边,是吗?” “我早就死了,傅煜修。” “但是念想,我可以放你离开太归宗,我会克制住不去寻你,只要好好的留在这个世界。” 他温凉的声线低沉压抑,却又被某种力量压迫,平和寥落化做绕指柔。 祁念想贴着傅煜修微颤的指尖,摇头道。 “我以我的神魂为媒介开启诛仙阵,待阵法完全成型之后,我便会死去,而你也要陪我一起死。” 他招来凌霄剑掰开傅煜修的手,将凌霄剑放到傅煜修的手中。“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么亲手杀了我,阵停,要么你看着我魂飞魄散,陪我一起死。” “所以哪怕是杀了我,你还是要离开。” 傅煜修轻声道,他后面两字说的轻缓,似有别有意思。 祁念想背后发冷,突然他脑海中的111炸了起来骂道。 【草,这界面该死的世界意识竟然背刺老子!】 一阵刺刺拉拉的电流声过后,111的声音彻底消失。 某种猜想在祁念想脑中浮现,神情怔仲。 “念想。”在祁念想愣神时,傅煜修凑近他,如墨的眼底深不见底,低垂的阴影落在他的脸上。 “你都知道。”祁念想缓缓回神。 “从我遍寻世界不得你元神时,我便猜到了,是我,逼迫祂将你送回来。” “那你更应该明白,我与你这一世过去就过去了,不可能再有未来。”算不上意外,祁念想有种终于到了这一步的尘埃落地感。 “放过我吧,傅煜修,也放过你。” “无论如何我都留不下你吗?”傅煜修问。“即便我死。” “是。” 幽幽暗光在安静的空气中流淌,傅煜修静默,他抱紧祁念想像是以往纵容他的胡闹,轻柔地询问。 第41章 “最后一个问题,你在那里过的开心吗?” “我不知道。”祁念想回道,“我也在寻找答案。” “好。” 银白的冷光闪过,冰寒的凌霄剑穿透祁念想的胸膛,粉碎了他体内的仙骨,同时也刺入了傅煜修的体内。 祁念想眼眸睁大。 “傅煜修,住手,你这个疯子!” 他推搡着傅煜修想要把对方推开,却只能徒劳在他怀中挣扎,剑刃越刺越深。 最终在凌霄剑的嗡鸣声中,长剑贯穿了两人。 笼罩凌雪峰的诛仙阵法一层层消去,化作漫天金光在黑夜中坠落,仿若曜日落金,跌碎了一地的盛景。 冰霜从内向外蔓延,冷色的雪霜铺了一地,祁念想看着同他一起被凌霄剑贯穿的傅煜修,眼瞳涣散,泪水从他眼中涌出。 “所以说,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是个傻逼。” “这是真话?” “你就是傻逼,傻逼!” 傅煜修却是笑了。 祁念想靠在傅煜修的怀中,声音越来越弱。“可我不讨厌你,从始至终.....” 撑着的双臂无力垂下,他最后的声音淹没在一旁寂静之中,他面容平和,仿佛只是睡去。 意识残留之际,傅煜修看向一旁的婴儿摇篮,他伸出手一根凤凰骨凭空出现在手中,他撕裂一道空间裂缝任由凤凰骨消失在手中,失去钳制的凤凰骨会自动回到他主人身边。 “这样就好。” 傅煜修将祁念想凌乱的发捋到身后,他低首吻过祁念想的眉心,磅礴灵力以他为中心向外流失。 “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我会一直陪着你。” 一直。 …… 凌霄仙尊陨落了。 太归宗供奉的凌霄仙尊魂灯熄灭,天道降下悲鸣之声,蔓延整个修真界。 太归宗上下皆痛,其他各宗因凌霄仙尊残留的威名半点不敢冒犯,其他敢冒犯的早死在了诛仙阵法之下。 凌雪峰凌霄剑意不散,几乎没人能够爬到山顶一探虚实,也无人敢打扰凌霄仙尊安眠。 凤倾绝却是那个例外,红色的长袍委地,斗篷遮盖他大半的面容,他踏上凌雪峰顶,进入半封的凌霜洞府中。 半个时辰后他踉跄着从洞府中走出,怀中却多了一个沉睡的婴儿。 “好,很好,你好是算计啊,傅煜修。” 他边走边笑,斗篷飘落露出满是疤痕狰狞的面容,状若癫狂,他踉跄着跪地,滚入雪中,却还是护着怀中的婴儿。 “师娘…为什么…为什么……” 痛苦沙哑的声音被风带向远方,死寂无声。 凌霜洞府外寒风四起,万丈寒冰从洞中向外凝结,永久封禁。 —— 十三年后。 天朗风清,日光徐徐,温暖和煦。 忽然一道欢脱的声音打破这难得的平静。 “凤叔,凤叔,快看,你看我抓了什么回来。”脚蹬金缕靴,身着艳衣的少年郎提着一只头上长角的黄金蟒,风风火火地往桃林赶。 躺在树下小憩的凤倾绝眼皮一跳,没有骨头似的翻了个身,他勉强抬了下眼皮,看到少年手中快要晕死过去的蛟蟒。 “说过多少次了,没事不要祸害山里的精怪,一只刚化蛟的白蟒,有什么可稀罕的,还有要叫我父亲。” 一朵桃花弹到少年的额头,少年吃痛嘶了声。 “凤叔你又忘了,我父亲是你的师尊,按辈分来算,我顶多叫你一声师兄。” 凤倾绝又觉得手痒了。 “诶,别打别打,你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我一个小孩儿计较,羞不羞。”少年跳着后退,他手中被抓的窒息的黄金蟒直翻白眼。 凤倾绝懒得动了,躺了回去,一副倦怠的模样。 看凤倾绝躺下了,少年扔掉手中的黄金蟒,蹭到凤倾绝身边。 “不过凤叔,你究竟是喜欢我父亲呢?还是讨厌我父亲呢?为什么你每次听到我父亲的名号都很激动。” 凤倾绝扯了下唇角,面具掩盖的面容满是厌倦,他颀长的身体半靠在拱起的树根上。 “你又在外面听了什么流言。” “可多了,比如魔尊和妖主与凌霄仙尊师徒不可说的二三事,凌霄仙尊与极道之尊也就是我阿爹的神仙爱情故事,以及你魔尊与我阿爹针锋相对相爱相杀嗷……” 祁白话还没说完,就被凤倾绝用术法敲了头,吊了起来。 “能不能讲点道理,是你问我我才回答的!” “道听途说,心思不正,吊着反省去。” 祁白不服气,左右摆着藤条直哼哼。 “所以你就告诉我嘛,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说不定我就不烦你了。” 凤倾绝看着满目盛开的桃花,慵懒道。 “我和你爹爹真心相爱,但却被你那该死的父亲横刀夺爱,因此我和你父亲结了仇,然后他就把我害成了这样。” “我不信。”祁白撇嘴。“旁人都说我阿爹最喜欢我父亲了,父亲也爱极了阿爹。” “爱?”凤倾绝笑了,唇角的笑容渐渐消去,他喃喃道。 “怎么样,算的上爱呢?” 春日温和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映照着繁艳的桃花林,恍惚间像极了记忆中那温暖令人眷恋的拥抱。 埋葬在记忆最深处,不敢触碰,却又舍不得忘记。 第42章 那时他还不是妖界的妖主,他在暗中夺权时中了某个皇兄的毒计,命悬一线差点濒死,但是对有凤凰血脉的他来说濒死并不可怕,但疼还是疼的。 幽寂,冰冷,恐惧,疼痛,这些汇聚在一起可以生生将人逼疯。 就是在这时,他意外碰上了出来做任务的小师娘,多年刻意针对的相处下,他和小师娘的关系可以说是恶劣非常,在他以为这位睚眦必报的小师娘会毫不犹豫给重伤的他补上一刀时。 小师娘却扔下了手中的剑,将他从潮湿的地面抱了起来。 “凤倾绝,撑住,我现在就带你回去。” 温暖的怀抱瞬间驱散了所有的阴暗,似携来阳光和雨露。 一种陌生的感情再升温,灼热的温度,转化成激荡的洪流冲垮了心中某种屏障。 如此的令人渴望。 …… 认真想来,其实到最后他渴求的一直都是,对方的爱。 凤倾绝颓然地低笑,但是他明白的太晚了。 他的恶劣,轻佻,傲慢到最后一一都反噬给他自身,如果他能早些明白他的感情,他们会不会就不会走到后来那一步。 日光倾落,漫天桃花飘扬,他虚虚地张手,似是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师娘,若是有下辈子的话,你能…再抱我一下吗? ——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完。 …… “终于搞定了,差点以为自己回不来了。”念想瘫在系统空间内,一副没魂的样子。 “放屁,差点回不来的是老子好么!”一金色的光球骂骂咧咧地飘在念想上方。 “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怎么什么都敢跟傅煜修说,祂就不怕把自己给作死了!” “有没有种可能,如果不说,祂才死定了。” “哪个界面的天道会这么蠢,竟然连自己界面的主角都搞不定!” “这不就是咯。” “……”无言以对。 可111还是觉得不对,尤其是那个傅煜修,他总觉得哪里有问题,可恨的是他系统很多权限都被主系统关闭,根本什么都查不到。 他暴躁地飘过来飘过去。 “统哥,淡定,剧情线圆满达到100%,我们任务完成了,所以问题不大。” 111暴躁卡壳,他飘回去。 “你小子就一点都不好奇傅煜修明知你不对,却在最后放过你吗?” 念想安详躺。 “好奇也没用,反正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与其担心那些有的没的,不如想想接下来的任务该怎么完成。” “……”111一时间不知道该佩服念想心理素质过硬,还是佩服他心大。 “来吧!我们进行下一个任务!美好的明天还在等着我们!”念想坐起来,拍了拍脸,满血复活。 111一看就烦了,一脚把念想踹了下去。 草! “……”满嘴脏话想要说一说的念想。 一阵晕眩后,念想在冷风中瑟瑟发抖地醒来,然后他就发现他正被锁在一个铁笼子里,他大脑迟缓地转了一圈。 脑袋中多出的记忆告诉自己来到了哪个世界,他瞬间干巴住了。 这个世界对他不大友好,在这个世界他是个傻子来着。 【作者有话说】:下个故事 佛口蛇心温润病娇公子x直觉力max笨蛋美人小厮 炮灰小厮卷 null 第二十七章 唯有见你是青山01 这是一个通俗意义上的救赎文的世界。 这个世界有着救赎文中常见的设定配置,温暖向上天使型穿越女主x看似温润实则无心冷情的世家公子男主。 和普通救赎文一样,女主聪明伶俐,利用现代知识和系统副带的金手指在古代混得风生水起,富家富路,一手将衰败的候府撑了起来。 男主则有着男主必有的顶好的身份,上京第一世家萧家的嫡长子,看似清风朗月淡漠出尘,实则佛口蛇心杀欲极重,后期在斗败小皇帝后,身份更是堪比副帝。 这个世界的世界线,讲的就是天使般温柔的女主如何攻略感化疯批病娇红眼病男主的故事。 而念想在这个世界中就只是一个背景板,一个不起眼的低等杂役,连男主面都见不到的那种。 唯一特别的是,他这个杂役是个喜欢女主的炮灰,故事前期为救女主而死。 再有就是,他这个炮灰背后身份比较复杂,他是先皇早夭的小太子,但少有人知,直到在他为救女主死后,他的身份才因为剧情的推进被人发现。 他的死是剧情催化剂,是皇家和世家开战的号角,进而拉开了男三小皇帝和男主之间长达八年之久的争斗。 一周目的时候,念想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牛逼的身份。 盖因王朝时局动荡,大部分国力都被世家大族掌控,为官制依旧延续着前几朝的荐举制,皇权掣肘,<a href="" target="_blank">官场贪污腐败官官相护。 先皇也就是惠昭帝是位杀伐果断的改革者,他大刀阔斧强硬的向下推行新的选官制,类似隋唐早期的琼林宴教考科举,为寒门子弟有能之士大开便门。 但这一举动无疑是触犯了世家整体的利益,皇权与世家的拉锯因此展开。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最终还是惠昭帝棋差一招,信错了人,身中奇毒,英年早逝,且因为常年服用慢性毒药,惠昭帝难有子嗣。 第43章 这就造成惠昭帝子嗣单薄,又易夭折,到最后惠昭帝死时,竟然只剩下中宫皇后肚子里还未出世的孩子。 惠昭帝死前下诏,无论皇后诞下皇子还是公主,都将是大周王朝的正统继承人。 但还未等诏令昭告天下,惠昭帝的皇兄靖襄王协同世家逼宫篡位,惠昭帝又怎么会如他们愿,他在死前坑了一把靖襄王,让他永久的坐死在靖襄王的位置上。 靖襄王气疯了,却又没有办法和死人论是非。 为堵天下悠悠之众口,靖襄王捏着鼻子将自己刚出世的嫡次子记在惠昭帝的名下,由他的嫡次子继位,他顺势成了把持朝政的摄政王。 而与靖襄王嫡次子同一日出生的小太子,因先皇后难产,不幸夭折,举国同悲。 这些齐念想都是不知道的,因为他从记事开始就没有人跟他说过这些,他娘胎中毒自小体弱,导致他脑子有点儿不好使。 再加上这些年天灾不断,他不是在流亡,就是在流亡的路上,照顾他的人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减少,不是无故病死就是失踪。 他的任务中也没有包含权利斗争,所以齐念想一直认为自己是哪个落魄世家的小公子。 直到最后他身边只剩下了从小看顾他长大的冯叔,冯叔以武师傅的身份将他带入萧家,暂时安了身。 但好景不长,冯叔不幸染上时疫去世,无人照顾又无处可去的齐念想,留在了萧家,成了最低等的杂役。 夜色微凉,寒露渐重,冷风从破旧的窗缝里灌入屋内。 齐念想是被饿醒的,他从潮湿的被子中翻了出来,捂着自己咕咕叫的肚子,难受的翻来覆去。 好饿。 下午他被其他杂役故意刁难,砍了一下午的柴火,错失了晚饭的时间,只吃了一个冷硬的窝窝头,窝窝头又干又涩,他灌了一肚子水才咽了下去。 半大的小子,吃穷老子,十六岁的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个窝窝头根本填不饱他的肚子。 齐念想坐起身,没忍住偷偷出了房间。 晚间时大概看他蹲在灶台前哭丧着脸太可怜,掌勺的一位妈妈偷偷给他塞了两个番薯,虽然是生的,但是齐念想也很高兴。 番薯是近两年才盛行起来的主食,易饱腹又香甜,在他们下人之间很受欢迎,番薯对于金枝玉贵的贵人来说还是上不得台面,所以后厨采买的番薯大多都是给下人用的。 番薯量多,少一个两个一般看不出来,所以掌勺的妈妈才敢偷偷塞给他,为了不被人发现齐念想将番薯藏到了一个荒弃的院子内。 这院子是齐念想被仆役们捉弄大扫除时发现的,极为偏僻,荒废凄凉,少有人来,听说这个院落里吊死过人,还闹过鬼。 不少仆役说过他们曾亲眼在这个院中见过一身白衣的鬼,在夜间飘荡,久而久之这间偏僻的院落便被荒废了。 齐念想脑海中没有鬼怪的概念,即便是有,他也觉得没有什么能比他快饿瘪的肚子重要。 但他没想到,他刚挖出藏好的番薯准备隐蔽的生火时,竟真的遇到了传闻中的白衣鬼,不,鬼仙。 齐念想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月华之下白衣胜雪,眉目如画,身姿挺拔如松,清冽温润杂糅,仿若御风而去的仙人。 他身着单衣,手持一柄青竹鱼竿,背依假山,坐在青石上夜间垂钓,听到动静,那鬼仙偏过头看向他。 正对上对方的脸,念想有些恍惚错位上一世的傅煜修,但对方的气质显然没有傅煜修那般锋利冰冷,反而是另一种说不出来的内敛危险。 一刹那,齐念想直觉这鬼仙想要杀了他。 他抱着番薯,有些苦恼,他后退两步道。 “对不起这位鬼…公子,你别杀我,我不是故意打扰你的。” “你是?”鬼仙打量了他一眼,开了口,似泉水叮咚碰撞,清冽沁人。 “府中的下人。”齐念想呆呆地回到。 “你来此地做什么?” 齐念想脸皱了起来,他看了眼手中的番薯,小声羞赫地开口。 “……偷吃,我来这里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生个火烤一下番薯,我…好饿。” 说着他的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 更羞耻了! 无措,不安,像只受惊的老鼠。 萧子煜收回目光,对齐念想失去了兴趣。 当然这不代表齐念想就安全了,他还没怎么动就觉得黑暗中有数道视线落在他身上,似乎只要他出了这个院子,就必死无疑。 齐念想后知后觉,他可能是入了“鬼”窝。 他纠结地环视一圈,还是没有抵过饿的难受的肚子,他想,反正都入鬼窝了,他逃肯定是逃不过,不如他抓紧时间填饱肚子,死也得做个饱死鬼。 这么一想,他就轻松多了,把手中的番薯一放,欢快地去扒拉柴火去了。 萧子煜本以为灰老鼠是个插曲,他出了院落也就被处理了,但没想到的是这灰老鼠不仅没有害怕的离开,反而在他身后窸窸窣窣发出一些恼人的声音。 等他回过头,齐念想火都升起来了,他甚至怕火大被人发现,专门跑到假山旁边堆起火,然后那烟就飘到了萧子煜这边。 “……”萧子煜。 一阵风吹来,刮偏了烟的轨迹,但烧焦的火星味却在鼻尖散不开了。 第44章 正在放番薯到火底的齐念想背后一冷,他抬头一看对上了萧子煜墨色的双眸。 齐念想眨了眨眼,道。 “我知道你想杀我,但能不能等我吃饱了你再杀我,我不想饿着肚子离开。” 这话过于直白诚恳,一时倒让萧子煜没接上话。 齐念想说完转头烤他的番薯,不再理会萧子煜。 修长的手指点在青竹鱼竿上,萧子煜多看了两眼齐念想。 他到底没说什么,回身继续钓鱼。 没多久后方安静下来,偶尔只有添柴火柴燃烧的声音,跃动的火光照亮了半壁假山,也映在了人的影子上,光亮的摄入,让萧子煜难免分神。 再次被惊扰时,他的鱼钩上正好咬上了鱼,他挑起鱼竿收线一条鱼扑腾着落到了地上。 他盯着地上在火光下跳跃挣扎的鱼看了片刻,一股香甜的气味传来,他转向另一侧手捧着烤熟的番薯烫的斯哈斯哈直吸气的齐念想。 齐念想专心致志地剥番薯皮,烫红的指尖沾了灰,又脏又可怜,他却不在意,他刚要咬下第一口番薯,突然注意到萧子煜的目光。 他迟疑地朝萧子煜举起番薯。 “要…吃么?” 齐念想想,这位鬼仙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对人类的食物应该不感兴趣吧? 萧子煜鸦羽似的眼睫上撩,在他脸上垂落一层阴影,他温润如玉的脸上露出一抹浅笑,伸了手。 “多谢。” 齐念想:? 齐念想:qaq 我好不容易烤好的番薯! “你不愿?”萧子煜问,看起来温和极了。 齐念想却打了个寒颤,连忙双手将剥了一半的番薯递到了萧子煜的手上。 靠了近了,一股墨竹的冷香冲入鼻中,齐念想不适地皱了皱鼻子,同时他发现面前的人手上竟然还带着一层银丝手衣。 快入深秋只着一层薄薄的单衣,半束发,手上戴着与外物隔绝亲密触碰的手衣,而且还在大晚上钓鱼,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人。 单直线思考的齐念想只能想到,这鬼仙也太精致了吧。 然后他看着精致的鬼仙,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番薯,皱了下眉,缓慢不失优雅的将整个番薯吃进了肚子里。 更饿了。 齐念想桃花眼委屈下搭,不过还好另一个番薯更大,这么想着他又高兴起来。 他从火堆中扒出另一个番薯,开心的剥了皮,他吃之前专门警惕地看了一眼萧子煜。 “你可随意。” 萧子煜褪去手上沾染灰渍的手衣,对齐念想的反应感到好笑。 不怕死,倒是怕别人和他抢食。 奇怪的杂老鼠。 【作者有话说】:跟老婆抢食的人是屑 萧子煜:嗯? 念想:qaq 第二十八章 唯有见你是青山02 天边灰暗还未褪去,下人房敲响了醒竹,下人房接连亮起灯,很快嘈杂了起来,穿衣洗漱洒扫低语,叮叮当当的声响中偶然掺杂几句谩骂。 齐念想迷蒙着双眼摸着衣服起身,冰凉的寒气扑到脸上,让他清醒了几分,在管事来查房的前一刻出了他的小破屋,加入忙碌的下人们中间。 今日他领到的任务是,去后厨灶台前烧火。 齐念想松了口气,灶台前烧火的活不重,除了有些闷热容易被木柴划伤手外,算得上是个好活计,幸运的话他还能讨到一些主子们不要的肉食。 齐念想鼻尖有些酸涩,自从冯叔去世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肉食了。 哪里不对,他昨晚好像吃过鱼? 迷糊的齐念想砸了下嘴,他摸了一下丝毫感觉不到饿的肚子,鱼肉的鲜香似乎还残留在舌尖。 原来不是做梦啊。 昨晚他吃完番薯后并没有立即离开,他摸不准鬼仙的心思,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安全离开,不晓得该做什么事的他,就蹲到了漂亮的鬼仙旁边,跟他一起看着他钓上的鱼在岸上扑腾。 他不知道扑腾的鱼有什么好看的,但鉴于鬼仙看的专注,他没敢吱声,直到鱼停止挣扎嘴一开一合将要缺水死去,鬼仙才收回目光转到了他身上,那眼神似乎是在询问,他为什么还在。 齐念想没注意到,此刻的他盯着鱼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它快死了。” 鬼仙没有任何不耐,温声道。 “所以?你想让我放了他吗?” “我可以吃了它吗?”齐念想吞了吞口水,毫不犹豫接到。 鬼仙静默一瞬,仿佛笑了下。 “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齐念想觉得对方的话似别有意思,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他懵懵懂懂地点头,然后开开心心地烤鱼去了。 这些年在路上流亡惯了,他学着烤了一手的好野味,萧家所有园湖流通的都是活水,湖中养的鱼也都是难见的珍品,虽然没有食盐辅味,但胜在鱼新鲜肥美,别有一番风味。 鱼烤熟后他礼貌性地询问鬼仙要不要吃,鬼仙对他摇头,拒绝了他。 “我不吃鱼。” 他一听开心了,然后...吃撑了。 齐念想捂着嘴打了个嗝,昨晚吃多了鱼肚子还没完全消化掉。 不可思议,他昨晚不仅吃饱了,而且还没有丢了性命。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到后半夜他瞌睡的直点头,迷糊中他听到鬼仙跟他说,回去吧,接着他就困断片了。 第45章 齐念想感叹地想。 鬼仙真是个好鬼,不仅没有杀他,还给他鱼吃。 …… 主人家辰时用朝食,厨房卯时就已忙的热火朝天,齐念想打着哈欠进入厨房找到自己负责的灶台生火。 “听说了吗,昨晚魏家三公子出事了,负责外出采买的来春回来说的,好像是魏三公子喝花酒吃醉了酒,当街撒酒疯,然后惊了马,被马拉着拖跑了。” “啊?被马拉走了,那人岂不是要废了。” “岂止是废了,那马发疯不知怎的跑到了京郊的流民窟,等魏家下人找到魏三公子时,人都吓傻了,魏三公子竟然被饥饿的流民活生生烤食了,听说现在京兆府的差役正满街抓从流民窟里逃出来的流民呢。” “这么惨?那么流民也太可怕了吧,怎么连人都敢.....” “被这世道逼的呗,要是有粮食吃,谁会去吃人呢?” 在另一座灶台上洗菜的两个仆役压着声音低声交谈。 瞌睡的齐念想听了首尾,打起了精神,他默默地捅着烧火棍,心里有些不舒服。 后面的仆役安静了一会儿,又开了口。 “传闻前几日魏三公子冒犯了大公子,你说,魏三公子这件事不会跟咱大公子有关吧。” “嘘,你不要命了,敢在背后论大公子是非。” “你想,之前好些冒犯大公子的人都死得不明不白,魏三公子在这个档口上出事,怎么都不像是意外...嘶——” 大嘴巴的仆役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个仆役踩了脚。 “行了,少说两句干你的活,不然到时候出事了可没人能救你。” 大嘴巴仆役不情不愿地闭了嘴。 齐念想嘶了一声,他一个没注意细嫩的指尖又刺入了细小的木刺,他抬起手忍痛拔出木刺,血珠冒了出来。 他身体不耐疼,木刺拔出那刻,眼角泪花忍不住冒了出来,他掏出手帕擦了擦血,对着指尖吹了吹。 掌勺的吴妈妈看到这一幕,笑着打趣道。 “手上又扎刺了?怎么还哭上了,娇气的跟个小姑娘似的,你啊还是活干的太少,等你干活多了,手上有了茧子,就不会这么容易受伤了。” 齐念想欲哭又止,桃花眼可怜巴巴地下眨。 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 嘈乱的厨房忽然安静了一瞬,厨房管事跟在一位绿衣女使身后进入了厨房,绿衣女使跟身后的厨房管事说了什么,厨房管事扭头朝吴妈妈喊道。 “吴妈妈,你来一趟。” 吴妈妈愣了下,放下手中的菜刀,应了声。“诶,就来。” 齐念想认得绿衣女使,可以说在萧家没人不认识这位大公子身边唯一的女使。 和其他仆从成群,奴婢环绕的贵家公子不同,大公子性冷喜静,院中的奴仆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其中能够近身伺候大公子的只有绿衣女使,怜湫一人。 齐念想记得怜湫还有个原因,那就是怜湫容貌有损,一道粉色的疤痕横跨她半张脸,令人印象深刻。 按理来说容貌有损的侍女,是不能成为一等女使的,但因大公子器重,怜湫在萧家颇有脸面,即便是大夫人旁边的妈妈见了,也得尊敬的唤一声,怜湫姑娘。 齐念想看的关注,不经意间与怜湫对上了视线,他惊慌地想要低下头。 眉目精致的绿衣女使对他浅笑了下,一如春水江南的烟雨朦胧。 齐念想红了脸,垂下头。 不一会儿吴妈妈回来了,她眉头紧攥恍惚走神。 “吴妈妈,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齐念想担忧问道。 吴妈妈神色复杂。 “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刚刚怜湫姑娘来说,大公子的朝食要换成烤番薯。” 齐念想第一反应是,那就换嘛,烤番薯多好吃,大公子真有眼光。 旁人就不这么觉得了,凡世家大族朝食晚宴都有一定的规格,尤其是大公子如此尊贵的身份。 虽然大公子不喜铺张,送进他院子的朝食样式少,但能送到大公子桌子上的菜食,无一不精,无一不细。 番薯这等作为辅食给大公子尝个鲜也就罢了,独拎出来做朝食,是万万不可以的。 但既然是大公子身边人的命令,吴妈妈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尽心的做了。 怜湫提着食盒回到清风苑,在书房见了她的主子。 书房寂静寥落,只能听到偶然纸页翻折的声音,墨香浓郁,冷意微浮,阳光穿过窗沿洒入屋内,正好落在桌旁的白衣公子身上。 金色的光似是揉碎散在他的墨色发间,如绸缎的长发轻轻滑落流泻在木椅背上,如大家笔下勾勒出来的完美面容淡雅娴静,似透着几分菩提若语的佛性。 淡色的唇似在笑,却又透着居高临下的韵味,最惹人失神的是,那一双墨色沾染金色的双眸,似金乌缀冕,矜贵疏离,教人自惭形秽。 “公子,朝食已备好。”怜湫半点不敢多看,恭敬垂首。 萧子煜放下手中暗卫一早呈上的信笺,起身。 “烧了。” 怜湫应是。 烧信笺时,怜湫瞧到打头的三个字,齐念想。 估计又是哪个被公子盯上的倒霉蛋吧,怜湫想。 厨房呈上的烤番薯,自然不会一整个灰溜溜脏兮兮的弄上来,不仅切了片,还精致的摆了盘,内心黄糯外皮还留着一层漂亮的焦色。 第46章 但是味道不对。 甫一入口,熟悉的反胃感涌了上来,和平常入食没有任何区别,味同嚼蜡,说不清的味道反到口中,让他想吐。 萧子煜面不改色地咽了下去,动了一筷之后便放下了筷子。 究竟是哪里不对呢?他昨晚确实是吃下了那番薯,没有任何反胃不适的反应。 萧子煜看了眼盘中还冒着热气的番薯,戴着银丝手衣的指尖点了点桌面。 如果不是食物的问题,那便是人了。 萧子煜想起昨晚误入他常去消磨时间庭院的灰扑扑的小家伙,说不出笨拙还是敏锐,呆笨的察觉他的杀意,又大胆的踩在他忍耐线上试探。 明明被烫的指尖发红,也不愿丢下手中烫手的番薯,龇牙咧嘴的剥着番薯的外皮,一张白皙的脸在火焰的映衬下红彤彤多了些浓稠的艳色。 他试探地捧着番薯呈给他,明亮的双眸干净透彻,仿若漫天星海坠入他眼中。 他本该嫌弃拒绝,但是少年脸上表现的太干净了,在他身上他没有察觉到任何情绪与恶意,叫他起不来一丝抗拒。 而且在少年小心看向他时,他闻到番薯浓郁香甜的味道,津水从舌底溢出,喉头滚动。 那是,食欲。 …… 怜湫收拾桌面,看到只动了一口的朝食,不意外却又觉得失落。 公子今早突然提出要吃番薯,吓了她一跳,她还以为公子终于有胃口吃东西,现在看来是她误会了,公子大概只是想尝个鲜。 她叹了口气。 公子的厌食症似乎更加严重了。 【作者有话说】:念想:你厌食症哦,好可怜 公子看念想,微笑 第二十九章 唯有见你是青山03 确实是食欲。 萧子煜看着捧着烤番薯两手不住颠倒吸气的齐念想,陌生的情绪在心底蔓延。 ...... 半夜齐念想又被饿醒了,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他悄摸摸跑到了荒废的庭院内。 在可能会死和能够吃饱两个选项中,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挨饿是不能挨饿的。 令人高兴的是,鬼仙今日也在,并且他看他过来后还递给了他一小篮子番薯。 “昨日的谢礼。” 他未说因何而谢,齐念想自然而然地认为是昨天晚上烤番薯的回谢,他双眼一亮,瞬间被感动到了。 鬼仙公子真是个好鬼! 今日鬼仙依旧身着单薄的长衣,贴服他清瘦修长的身体,面容清润玉白,唇色极淡,似夜间绽放的幽静的白昙,冷中带润。 他墨发半散,松散的披在肩头,却不显得放荡无礼,而是透着随性慵懒,他莹润的指尖包裹在银丝手衣中轻提着精致的竹篮,多了几分落地的人气。 不同的是今日他腕间多了一串小叶紫檀佛珠,手串尾部坠着玉石流苏,玉石精雕成白莲,繁而不俗,栩栩如生,他浅浅低眉,温和淡雅,像极了佛座下低眉垂首的佛子。 齐念想多看了眼萧子煜手上的木色佛珠,清雅的墨竹香混合极淡的檀香。 “近日犯了杀戒,所以需礼佛。”似是察觉到了齐念想的视线,萧子煜淡声道。 齐念想没想到萧子煜会主动跟他解释,他眨了眨眼,哦了一声。 原来还是个信佛的鬼,但是鬼信佛不会被超度吗?但他看起来像是鬼仙,应该不会吧。 少年两只像是蒲扇一样的眼羽上下阖动,白皙的脸些微泛红,还未张开的面容带着生涩的稚气,许是为了方便第二日早起,他头发未散高束在头上,几缕稀碎的绒发调皮的翘起,呆傻中多了几分可爱。 他眨眼看着他,有些疑惑,却没有好奇,就好像是随口听他聊天。 “那很好啊。” 很快他就被篮子中的番薯移开了注意力,欢欢喜喜地去扒拉柴火,生火去了。 “你不好奇我因何犯了杀戒,又怎么犯了杀戒吗?”手中的篮子被接走,萧子煜蜷了下陡然失力的手指,他按下指节问道。 像只小仓鼠在院中扒拉能烧的干柴的齐念想顿了下,心想。 你们鬼的事情我有什么好好奇的?万一知道的多了你把我送走可怎么办? 直觉敏锐的齐念想当即摇头。 没有,不听,和我无关。 萧子煜好像没有看到一样,轻笑,接着道。 “几日前,一只散发恶气的虫子弄脏了我的衣衫,我本不想与他计较,但他竟得寸进尺肖想吞食我,所以我先一步让他尝到了被蝼蚁吞食的滋味。” 前后两个吞食发音有些微不同,仿佛各有他意,轻缓的声音在夜间传开薄凉渗人。 齐念想打了个冷颤,他没听出言外之意,却还是感受到了冷意,冷风钻透他的衣衫,灌入体内。 他抬头看向星辰稀疏的夜幕,搓了搓手,快入深秋了,这几日确实有些冷。 他抱着干柴回到昨日烧火的地方放下,他拿出打火石吭哧吭哧生起火,见萧子煜还在看他。 摇曳的火苗映出的光打在他的脸侧,落下惊心动魄的阴影,泛着如玉的光泽,他就那样温顺垂首地看着他,似还在等他回答。 齐念想大脑卡壳,刚刚鬼仙说了什么来着?虫子? 他迟钝地开口。 “或许,你可以暂时不用管它。” “你的意思是,我不该杀他吗?”萧子煜神色莫测,温润浅笑,清冽染寒。 第47章 齐念想愣了下,他摇了摇头,伸手指向落地的枯枝。 “你看,再过几日就入冬了,你就算是不管它,不过几日它就会死,这样你就不用亲手杀了它,犯杀戒。” 不过,有什么虫子会吃人? 齐念想歪头。 跳跃的火光坠在少年懵懂的眼中,认真且天真,干净明朗,像是午后温暖舒意的阳光,华光盛大,金色满地。 让人想要触碰他落光的睫绒,感受是否如他看的那样柔软。 萧子煜怔然半刻,冷寒的雾气在他背后消隐,他压着欲动又止的指尖,笑了。 “你说得对。” 听到萧子煜的回答,齐念想松了口气。 好险,刚刚他差点以为自己危险了,还好,虽然不知道刚刚鬼仙为什么生气,但他现在的心情好像又好了。 奇奇怪怪的,原来鬼翻脸也跟翻书一样,像老天爷无常的天气似的。 齐念想内心吐槽着回头继续烤番薯,他没注意到他身后注视他的萧子煜眼中倒映出的漠然的审视。 番薯烤好后,齐念想从中挑了个最大的给萧子煜,他开心地露出大大的笑容。 “给你。” 即使没有剥开,香甜的气味顺着风钻入鼻间,先前还怕他的一惊一乍的少年,乖巧地凑近他,被火熏得通红的面容露出海棠般妍丽的艳色,似绚烂红透半边的彩霞,夺人耀目。 那与世人一般无二的皮囊,似乎哪里不大一样。 他搜刮出来肚子里的词,最后只能映出一个字——美。 即便是少年身着粗布麻衣,但健康修长的身躯,蓬勃而发的朝气,雪肤墨发,唇红齿白,有猫儿的灵巧,却又有小孩子的笨拙,那大概是世人都能欣赏令人堕落沉迷的美丽。 别样的感觉从味蕾上炸开,口齿生津,舌尖泛麻。 萧子煜喉头滚动,目光虚落,不知是在看番薯还是在看番薯后面的人。 这种感觉怪异又奇妙,却不知缘由。 单薄的纯白长衣如同金缕佛衣委地,公子眼睫颤颤,如花影落檐,透出一股茫然之态。 齐念想见萧子煜迟迟未接,略觉奇怪,他看了下手中黑乎乎沾满灰烬的番薯,又看了眼萧子煜手上干净纯白的手衣,他了然地收回手。 “我差点忘了,你等等。” 齐念想细致的将番薯外皮剥去,只留下下面承托的底,他从袖中抽出帕子垫在番薯底部,然后用干净的掌心托着呈给了萧子煜。 “好了,现在就不会弄脏你的手了。” 熟悉萧家大公子的人都知道,萧家嫡长子有着严重的洁癖,恶食症,传闻曾有奴仆不小心碰了他的衣裳,公子萧钰便命人剥了那仆从的手皮,挂以亭台以示警戒。 侍奉大公子的仆从若是见了这幕,怕是三魂七魄都得被吓出来。 然而萧子煜却没想象中那样抗拒,甚至感受不到任何厌恶,他的注意力被帕子下染着灰渍的手指吸引。 刚烤出来的番薯极烫,在手中滚上一圈都能染上红意,指甲剪的整整齐齐,指腹圆润沁红,干多了粗活的手不复之前的细腻,落着好几道新添的细小翻皮的伤口。 萧子煜视线从齐念想指尖透着血丝的伤口沾过,出手接过了帕子托底的番薯。 “多谢。” “不客气,是我该谢谢你的番薯。” 齐念想摆手,转头又扒出一个番薯,坐在萧子煜身边和他一起吃。 宁静幽远,偶然只有火燃烧的声音,夜虫低鸣,即使身边多了一个人,心境却前所未有的平静。 萧子煜恍然反应过来,或许,不是他平静,而是他旁边的人带来的平静。 他侧头看规矩坐着捧着番薯小口吃着的少年,双眼明亮闪动稀碎的光,仿佛吃着什么山珍海味,极易满足。 他见多了对他有所求的人,对他有所觊觎的人。 恶意,钦羡,憎恶,欲念就像是如形随形的影子,无论去到何处他都无法摆脱。 唯有他身边这个人,对他什么念想都没有,干净直白,仿若白纸。 “你这般,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吗?” 萧子煜摩挲指腹抵着的柔软绢帕,它的主人仿佛很喜欢它,青灰色料子洗的发白,帕尾的鱼儿刺绣起了毛边,但是很干净,透着轻微皂角的淡香。 他抬头,长睫微翘,话语轻柔似诱人飞蛾扑火。 “若你想要什么,尽可开口,你可以从我这里拿走任何东西,金钱,地位,权利,或者我……” 少年双目陡然睁圆,他教养极好,把口中的番薯咽下,才看向他,像是看到什么披着恶衣的罗刹。 他欲言又止,憋了半晌才干巴道。 “你又想杀我了吗?” 他不舍的看着手中吃了一半的番薯,吸了吸鼻子,补道。 “那你能不能等我吃完我们再聊?我还没有吃饱。” 萧子煜愣了下,随即笑了起来。 太奇怪了,明明对其他事迟钝的要死,却对他人的杀意十分敏锐,偏偏少年说的太过认真,叫人无法质疑。 可在对上齐念想的双眸时,他停滞住,那双宛如琥珀的眼瞳纯粹透彻,真的不在意生死。 “是我一时失言,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要做这些。” “…做什么?”齐念想一脸懵逼,满是不理解。“剥番薯皮?” 第48章 “可你不是不方便嘛,帮你剥皮不过随手的事情,有什么问题么?” 他没好意思说,鬼仙公子看起来就不是会剥番薯皮的样子,他怕对方浪费食物。 理所当然,并且没有说谎,只是举手之劳,随手而做。 不是因为他身上附带的什么,而是因为他…本人。 舌尖酥麻加重,浸水裹入口中,萧子煜舌抵唇间,继续引诱道。 “如果你刚刚换一种话术向我邀功,或许你明天就可以告别现在下人的生活,你的手也不用再受伤,更不用挨饿。” 齐念想更茫然了。 可你刚刚想要杀我啊,而且你一个鬼能做什么?杀虫子么? 他表情奇怪且一言难尽地看向萧子煜。 “多做阳事,少做阴事,才能长命百岁。” 然后齐念想就见萧子煜笑了,不是虚假薄凉的笑容,而是被逗笑忍俊不禁的笑意。 还挺好看的。 齐念想看了,也跟着笑了起来。 萧子煜一口一口吃下了手中的番薯,甜,香,糯,喉中吞咽,视线却没有离开齐念想,温吞之中透着几分若有若无的危险绮丽。 他更加确认了,是渴望的食欲。 他想,吃了他。 —— 次日,齐念想有在醒竹声中迷糊着醒来,他穿起衣服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手帕,突然清醒。 我手帕呢? 他来不及想,匆忙出门集合。 今日的活计异常的重。 今日萧府设有小宴,大夫人邀请了不少名门贵女来府中,说是赏菊宴,其实是要为大公子萧钰相看未婚妻。 女主,要出场了。 【作者有话说】:吃,字面意思 第三十章 唯有见你是青山04 赏菊宴设在方塘水榭,朱红长廊,碧波流荡,落霜红枫层层渐染,飘然落地,偶有绿意参杂其间,五彩缤纷,落英飒飒。 长水直引,汇入中央小筑之内,顺曲廊而上摆满各种名贵的菊花,一路走来楼榭无穷无尽,怪石嘉木,清香淡雅,典雅胜过富丽。 主家携众贵女公子坐落期间,投壶赏菊,顽笑耍乐。 大周王朝男女大防并不严,民间多是见未出阁的少女携友出行,打马车前,女郎之呼便由此而出。 原本小宴是由萧大夫人所设只邀请了贵女小姐,恰逢萧二公子邀友论文谈诗,同是选了水榭这处,两相一撞,萧大夫人做主,合成了一席。 贵女或掩扇而笑,或娴静雅坐,或明朗耀然,虽然再与对面公子们谈笑,目光却频繁朝最上首飘去。 萧家嫡长子,萧子煜在首处坐着。 一拢玄色外衫,席地而坐,白衣贴颈在内,金线叠绣金枝,墨发高束并入玉冠之中,簪银玉木槿,清雅隽丽。 他低垂着眼睑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过盛的日光揉碎了洒在他的身上,出尘绝艳,恍似神祇。 他不参与他们的交流,也无人敢扰他。 和在坐由家族供养的小姐公子不同,萧家嫡子早已是萧家背后的掌权人,手握世家权力,身份又尊贵无比,除却皇宫里的那位少帝,全京都再无可与公子萧钰相比之人。 贵女们秉着矜持,却也知道萧大夫人这次设宴的真实目的,为萧家大公子挑选嫡妻。 萧家嫡长子岁已二十又三,这般年纪按世家子弟,早该有妻室,萧大公子前后共有过三位未婚妻,但都红颜薄命不幸早逝,不是病死就是死于马贼意外。 上京传言萧大公子克妻,后又因带大萧大公子的萧老太爷去世,萧大公子守孝三年,婚事就这么耽搁下了。 现萧大公子孝期将过,萧大夫人便张罗着给萧大公子娶妻。 萧大公子克妻名声不好听,但架不住他地位尊贵,声名在外,更别提萧大公子容颜清隽绝伦,风姿翩然,一眼便叫人见之忘俗。 贵女们拿出十分的优雅姿态,即便是公子们这方,也都谨以相待,端的是风流倜傥,力图入了萧大公子的眼,攀上交情。 唯有被大夫人宠坏的萧六公子,萧长云虚浮纵欲的脸上不屑一顾,不舒服地坐在原位上,又烦又燥的一杯杯灌酒。 离大夫人最近的一位贵女浅笑地端坐着,应大夫人问话,进退有度,大方得体,是最近安抚下流民,联合诸多世家解决瘟患的,忠义侯府声名鹊起的大姑娘,柳盈江。 也是大夫人最相中的儿媳人选。 柳大姑娘容貌极盛,明目皓齿,旦是见了都是要称一句绝色美人。 她笑的温婉,将身上的艳气压下不少,状似天真浪漫,偶尔看一眼对面的萧子煜,笑意深处掺着别样的情绪。 特码的,我脸都快笑僵了,你倒是看我一眼啊!狗比反派! 在萧子煜身后候着的怜湫倒是察觉到了柳盈江的视线,她垂着眼,存在感极低。 她瞄到大公子手拿一洗的发白的青灰色方帕,戴着手衣的指尖时不时摩挲方帕上勾线的鱼儿刺绣。 这是她今日一早发现的,公子身上突然多出的陌生帕子,一看就不是公子本人的,这样式不像是姑娘家的,也不知公子是从哪里得来。 这样被人使用过,且显旧的帕子,有深度洁癖的公子不仅不嫌弃,反而亲手洗了烘干,拿在手中把玩。 她见公子抬起头,转向长廊尽头,他长袖垂落遮住细白消瘦的手腕,紫檀佛珠垂下与桌面碰撞,发出磕碰的声音。 第49章 眼眸清远专注,似在眺望什么人。 怜湫顺着公子的视线看去,长廊尽头模糊可见一群仆役托盘而来。 齐念想被使唤的晕头转向,迷糊中顶替了一个拉肚子的仆从前往水榭呈水食。 穿过九曲回廊,奇山怪石,到达水榭小筑,他跟在众仆从后尾部,低着头跟着前面的仆从有样学样。 在他呈到中间桌位时,他刚放下盘子,他的手突然被人抓住。 齐念想一惊连忙抬头,正对上萧六公子那张虚白眼底发青的脸,他双眼迷离满身酒气,见到齐念想抬头后,他更是一愣。 “美人……” 齐念想有些懵,桃花眼受惊似的颤动,在引起他人注意前连忙抽回手,他一着急没控制住力气,将萧长云拉的往前一撞磕在了桌上。 噼里啪啦的声音砸开,吓得他前后仆从一个哆嗦,齐念想眨着眼看向半趴在桌子上一身狼藉的萧长云。 完了,他好像闯祸了。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大半人的注意力,齐念想一副吓傻的模样垂头呆站在原地,旁人看不到齐念想的脸,只看到被惊慌的侍女扶起醉酒的萧长云。 一身汤汤水水的萧长云嘴里还在喊美人,看着醉的不轻。 大夫人知道自己小儿子是个什么德性,看到后也没多想,只当自己儿子风流的毛病又犯了,命人将萧长云给带下去收拾。 因无人看到齐念想刚才的动作,他有惊无险的被忽略了过去。 萧长云被拉下去后,齐念想继续跟着前面的仆从呈餐,来到最上首时,他半跪在桌前,由女使端盘。 有了之前的意外,这次他头低的极低,在他视角只能看到楠木矮桌,精工雕纹,银鼎小炉香雾淼淼,墨色金线绣云的绸衣垂入他眼中,只能看到桌前主人的胸口。 修长力劲的手点压在桌上,露出精致消瘦的手腕,隐约可见黛色青筋,五指骨节分明,稍带出几分遐想和旖旎。 隐约可见被桌面遮掩的…佛珠? 齐念想觉得有一道视线落在他头顶,又很快移开,清淡的墨竹香消融在炉香后,他闻得不真切,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脑袋瓜子没转过弯,不适的皱起鼻子。 他讨厌香料。 怜湫心惊,因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的看到,大公子垂落下钉死的视线,眉眼淡淡仿若不经意的关注,平白的令人心怵。 更惊讶的是,一直都未动筷的大公子,竟然起了筷尝了新上的芙蓉餐点。 待她回神,呈餐的少年已然退去。 …… 出了水榭,齐念想长松了一口气,他坠在队伍最后,经过怪石隔开的小路时,一只手捂住他的嘴,身体猛的被扯入假山之后。 他的头被压在凹凸不平的假山上,双手反制被压在头顶,他痛嘶了一声,指节本能的弓起想要反手。 这时一具男性身体从后压了上来,带着浓重的酒气,不规不矩的手从后摸了上来,呼吸粗重吐在他耳边。 “美人别动,让爷爽一爽,爽完就放你离开……” 齐念想:! 他听出了声音,是水榭中喊他美人的萧长云,他有点反应不过来,对方这是要干什么,直到萧长云摸上他的腰带拽开。 “没想到仆役中还有你这等美人,别怕,爷不会伤害你,要是把爷伺候高兴了,爷说不定会把你提到身边……” 萧长云动作太过粗暴,齐念想脸上手臂刺痛,他眼角闪泪,迟钝的转过弯。 这是把他当女人了? 浓重的酒气,加上胭脂的脂粉气冲的齐念想直想打喷嚏。 他忍无可忍想要还手,他身后的人突然闷哼一声,歪头倒地。 “你没事吧!” 一声压低清脆的女声传入耳中,齐念想迟缓地转过头,妃色长裙荡入他的眼中,寐含春水脸如凝脂,妍丽绝艳,她面含惊色,朝他伸出手。 齐念想呆怔着看着少女,蓄在眼底的泪水落了下来。 而柳盈江看清齐念想的脸后,她眼睛睁大,一脸卧槽。 这孩子也太好看了吧! 她本以为长成萧子煜那样已是女娲炫技之做,结果还有比萧子煜长相更妖孽的人。 少年美艳却丝毫不显得女气,如野生的猫儿一般,衣衫凌乱,眼角微红颤然垂泪,擦伤的脸并不显狼狈,反而更添浓稠的艳色,轻易引起人的施虐欲和侵占欲。 怪不得会被萧六盯上。 柳盈江神色几经变化,她啧了一声,抬脚踹向萧长云。 “幸好我出来透气,不然指不定就被你这变态得逞了!” 出完气,却见齐念想还在呆呆地看着她,她当即放下提着裙子的手,收起豪迈的姿势,裙间禁步剧烈晃荡,她摸了下鼻子。 啊,忘了她的人设了。 “谢谢,小姐。”齐念想红着脸道谢。 柳盈江又看沉默了,她纠结一会儿道。 “小事,遇到这种恶心的事情总不能放着不管,但你这也长得太危险了,我救你这一次下一次你该怎么办?看你衣服,你还是萧家下仆,死契的那种?” 齐念想干巴道。 “没…我签的是短工。”虽然是最下等的那种。 柳盈江松了口气。 “那还行,你工期违约大概要多少两银子,我把钱给你,你去找你管事,把你签的工契拿到手,你跟我走。” 第50章 话题跳跃太快,齐念想脑子一团乱。 “为…为什么?” 柳盈江觉得这孩子似乎有点子笨。 “不然你还要呆在这狼窝里等着被人上?” 齐念想想了想,认真点头。 “你说得对,我跟你走。” 柳盈江:“……” 怎么说呢,她更觉得这孩子傻了。 她扶额,递给齐念想一小袋子银子。 “去吧,拿到工契之后,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在萧家后门等我。” 齐念想乖巧地接过,转身离开。 柳盈江一惊。 “等等回来,把衣服系好再走!” …… 齐念想离开后,柳盈江烦躁地掏耳朵。 “别在我脑海中警告了,傻逼系统!不就是救个人有什么好警告的,再吵吵这破任务老子就不做了!” “你有本事威胁我,你有事把我送回去啊!你让老子一个男的男扮女装攻略反派,我没给你罢工已经算好的了,傻叉系统!” 柳盈江又和系统争执了几句,把系统骂的狗血喷头噤了声。 怼完系统他心情爽了,他低头看地上昏死过去的萧长云,担忧地回过头。 “那孩子,没问题吧。” …… ——有吧。 齐念想停住步,抬头看向面前挡住他去路的玄袍白衣的鬼仙。 第三十一章 唯有见你是青山05 柳江,前世平平无奇高级社畜一枚,死在加班加点抢业务的路上。 他死了之后被一个自称最新型,实则程序有病的系统绑定,要死要活的让他去做什么反派攻略的任务。 为了返回现代重生,他被迫男扮女装成了柳盈江。 系统给他的剧本之中,他扮演的柳盈江是一个没脑子没智商没底线的恶毒女配,他要攻略的萧子煜是原书中有脑子高智商且还具有严重反社会人格的大反派。 据系统所说,这个世界男主是大周王朝的少帝,原本剧情讲的是一代暴君忍辱负重的成长史,最后被傻白甜女主拯救,帝后携手共进,开辟王朝盛世。 但这个剧情却不知道为什么出现了偏差,少帝还未完全成长起来,就被反派给抹脖子嘎了。 系统判定是因为反派太冷酷无情,太反社会没有人情味,所以需要有一个倒霉蛋去感化对方,让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而那个倒霉蛋就是他,柳盈江。 此刻,原剧情中的反派就站在他面前。 高,清冷,悯若佛像,又似披着佛子外衣的修罗。 似工笔画卷描摹出来的精致完美的轮廓,高挑的鼻梁投下淡淡的阴影,分割间距适中的眉眼。 玄衫金线滚边与白衣上纹绣的木槿花相呼应,长身玉立,清隽贵气,他手着银白丝制手衣,将一淡紫色的荷包递给他。 ——是他给那孩子的装钱的荷包。 “我替他将这个还给你。” “萧大公子这是什么意思。”柳盈江皮笑肉不笑,撑着假笑问道。 “你动谁都可以,但不可以动他。” “他,是我的。” …… 柳盈江僵着脸出了萧府大门,直到踏上杌子身边丫鬟唤他小心时,冰冷的血液得以回温,他才完全缓过神,他回头看向萧府大门,心有余悸。 这与他前几次刻意偶遇见到的萧子煜都不同,如果说之前的萧子煜像是风轻云淡万物不入眼的隐居士,看不出一丝反社会人格的阴暗面。 那一瞬,他真情实意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披着人皮的怪物。 与萧子煜对视刹那,他仿佛看到了诸佛万象之后,修门罗刹。 萧子煜说那句听起来占有欲很强的话,眼底却没有感情,只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凉意。 他可以肯定,萧子煜说的这句话,绝不是正常人认知的那个意思。 他到底没有跟萧子煜争执,笑着接过了荷包,不论是不是为了任务。 萧子煜,他惹不起。 柳盈江进入马车,停顿住。 若有若无的血气冲在狭小的车厢内,阴暗之中更显危险冷煞,一高大修劲的男人坐在车厢深处,短匕血液未干,锐利的凤眼扫向他。 柳盈江挑眉。 “你怎么在这?” …… 没问题吧,大概。 齐念想走回下人房,恍惚着还未从之前的惊讶中走出。 鬼仙是萧家大公子。 告别柳盈莹回来的路上,他遇到了萧子煜。 在他认知里,萧子煜是小破院中的鬼怪,白日能见到他,他还有些奇怪,直到他看到萧子煜身后的绿衣女使,怜湫。 他再迟钝也明白了,眼前的鬼仙是萧家最为尊贵的嫡长子。 转不动的脑袋,往前拨了一步,然后又宕机了。 他思考了半晌,也没思考出个所以然。 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反正无论是鬼仙还是萧大公子,对他而言都是很危险的存在。 他认认真真地跟大公子见礼,想着他走了以后也不会见面了。 大公子问他要去做什么,他老实地回了,然后柳小姐给他的荷包就被拿走了。 齐念想,想哭。 大公子说荷包他会替他还给柳小姐,还说他可以继续留在萧家,跟他保证不会有人伤害他。 比起留在萧家其实他更想跟柳小姐离开,但是大公子说,如果留在萧家他会让他吃饱饭,不再受旁人欺负。 第51章 欺负不欺负的他倒是不在意,但是大公子说会让他吃饱饭诶…… 齐念想没出息的应下了。 而且他有种莫名的预感,如果他拒绝,可能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他脑子不好使,向来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柳小姐是个好人,下次如果遇到她,再跟她道个歉吧。 齐念想失落的想。 怜湫姐姐听从大公子的吩咐跟他一同过来,帮他收拾东西,怜湫姐姐去寻他的管事给他处理调院手续,他便先行一个人回来了。 “哟,这不是齐小公子吗?这脸怎么了,怎么伤着了,难不成是被哪个汉子偷了,看你这可怜的模样,多惹人疼。” “哈哈哈哈,林二你又嘴贱找打呢,让我看看,还真是,小公子这是被哪个汉子给采了?这伤的……” 矮胖表情猥琐的仆役说着朝齐念想脸上伸手。 齐念想不躲不避,从走神中回神,眼眸清凌凌地看向挡路的仆役。 矮胖仆役猛的一哆嗦,精虫上脑的大脑清醒,想起之前那些企图调戏齐念想的仆役们的惨状。 “能让开么。”齐念想小声说。 矮胖仆役和其他摸着空休息的仆役面色难看起来。 齐念想的脸在外院是出了名的漂亮,先前冯武师傅还在时,无人敢打齐念想的主意,但自从冯师傅去世后,没人护着的齐念想就没少被别有心思的下人骚扰。 他们无一都失手了,且被打的很惨,他们也没想到齐念想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力气却非常的大,他们根本制不住对方。 他们在齐念想面前总会不自觉势弱。 即便现在齐念想看起来落魄,他总会无意间流露出与旁人的不同,那种不同他们只在他们侍奉的主子身上见过的,矜贵。 “呸,你有什么好神气的!长着一张相公脸,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玩过,哥几个跟你聊跟你是看得起你,不要给脸不要脸!我就不信了,一个人制服不了你,我们几个一起上会弄不过你,你再厉害能打我们一群不成!” “你们按着他,今天我非得要扒了他的衣服,让他在爷的胯下学学规矩!” 齐念想看着向他聚来的不怀好意的仆役一脸茫然。 这是要…打架? “你们想对大公子新晋的随侍做什么?”一袭绿罗裙跨入院中,怜湫款款而来,温和笑道。 众仆役看到怜湫当即惊住,他们震惊地看向一脸状况外的齐念想,等他们反应过来怜湫说了什么,冷汗冒出。 “怜女使,你误会了,我们只是跟小齐开个玩笑。” “对对,我们只是和小齐闹着玩儿,没有别的意思。” “小齐…不,齐随侍,你快帮我们跟怜女使解释解释!” 仆役们肝胆欲裂,惊惧讨饶地扑在怜湫和齐念想脚下。 “看来这批下人不怎么懂规矩,卢管事可要好好再筛选一番,不然到时候闹出了什么事,丢了主人家的脸,就不太好看了。” 怜湫恍若未闻,笑的得体。 “是小的管教不当,让怜湫姑娘看笑话了。”下人房的卢管事擦着汗战战兢兢道。 怜湫未言,走到了齐念想身边,温柔道。 “可是吓着了?” “没有没有。”齐念想后知后觉,他不好意思挠了下脸。 “谢谢怜湫姐姐。” “那快去收拾东西吧,别让公子等太久。” 齐念想乖巧点头,快步回到了他的小破屋内,进入屋子后,他听到院中又响起求饶声,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齐念想退回去看的时候,院中已经见不到那群仆役,只有站在院中的怜湫对他微笑。 …… “你不是去剿匪了?怎么这么快回来了,皇宫里面那位知道吗?” 柳盈江遮好帘子,让丫鬟在外侯着,马车起驾,他低声道。 “我想来就来,还需跟他报备?估计那位还正在做我死在剿匪路上收回兵权的美梦呢。” 说话的人一身暗朱色劲装,包裹他修长劲瘦的身躯,张力勃发,剑眉下双眸璀璨如寒星勾带血气未歇的煞气,他把玩着手中的匕首,鸽子蛋大的朱红宝石红艳似血。 他扯起唇,傲慢慵懒,如同危险潜藏蓄势待发的黑豹。 得,看得出这位谢小将军是真的很想弄死少帝,没办法谁让少帝那位喜欢作妖的父王曾流放谢家千里,害得谢家近乎绝脉。 在原著里谢小将军,谢琼也是阻挠少帝揽权的一大反派,但是后期不慎被少帝给阴死了。 这些都和柳盈江无关,反正他的任务是攻略大反派萧子煜。 他认识谢琼纯属意外,或者说是交易,他给谢琼情报和粮钱,谢琼助他在京中站住脚,前几日解决流民那件事,谢琼没少在他背后出力。 “听说你有冯衍的消息了?”谢琼握紧手中的匕首,眸光深沉。 “是,昨天我派出去的商队回信,你找的那位叫冯衍的人两年前入了京都,但他应该隐了姓埋了名,京城人多势杂,不太好找。”柳盈江回道。 染血的长靴压踩木板,发出吱呀的声音,匕首闪过冷光映在谢琼脸上,冷笑。 “不好找也得找,哪怕他死了也得给我挖地三尺找出来!” “冯衍和你有什么仇怨,值得你这么费力气找他。”柳盈江优雅地扶了下摇摇欲坠的金步摇,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第52章 “我要找的可不是他。” “那就是被冯衍带在身边的少年了,我劝你不要对我藏着掖着,既然是找人,你好歹多给我些有用的信息,方便你,也方便我。” 谢琼冰冷的视线落在柳盈江身上,柳盈江淡笑,拿出前世应对傻逼甲方的气势与他对视。 最终还是寻人心切的谢琼败下阵,他身上气势稍落,似是陷入回忆。 “他身上有一枚随身带的玉佩,麒麟龙纹。” 这次轮到柳盈江懵了,他勉强回想了下。 在大周王朝,麒麟玉佩不少见,但是麒麟刻龙纹的玉佩,却只有一个人能用,当朝太子。 “冒昧问一句,他是你的……” 柳盈江话还没完,他突然被抓住脖子,一枚药丸被强制塞到他嘴中,他连反抗都来不及,药丸就顺着他的喉咙咽了下去。 他猛的挣开谢琼的钳制,用手抠挖喉咙,呕吐,冰凉的匕首贴到了他的脖子上,身后的人身姿下压。 “我的,主子。” …… 掏柜中最底下的衣服,一枚串着红绳的玉佩被扯住跳了出来。 齐念想挠头,他捡起玉佩,微弱的日光下晶莹通透的碧玉仿若被水浸染,流动的光泽汇成麒麟的形状。 差点把它忘了,冯叔说过要藏好它,不能见人来着。 他想了想,将红绳记在了雪白的脖颈上,掩盖在层层衣衫后。 这样就可以了吧。 【作者有话说】:念想,傻,但能打。 这波啊,这波是,青梅竹马抵不过天降—— 第三十二章 唯有见你是青山05 大公子往院里提了一个人。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随侍,但在萧家也引起了不少波澜。 萧家和旁的枝叶繁盛世家不同,萧家除去嫡支这一脉,旁系稀落,所以萧家府邸中除去一众小姐公子们外,没有几位正经主子。 因萧老爷风流放荡,不堪大用,先前掌家的一直都是萧老太爷,萧老太爷临终前召全族,当着全族的面将主家权交到了大公子手中,可以说大公子掌握着萧家所有的生杀大权,哪怕是萧老爷也不能越过大公子。 大公子院中人的分量可想而知,且大公子已近三年多没有再往院中调过新人。 先来探听的是萧大夫人,大公子自小养在老太爷膝下,大公子与萧大夫人不甚亲近,面对大公子,萧大夫人客气疏离居多,隐隐掺杂着畏惧。 说是问,其实是有技巧的探听,大公子院中是否要再多添些其他的仆从。 萧大夫人在看到齐念想的面容后,她愣住,面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坐清风苑和大公子客气的聊了两句后,脸色难看的离开。 在御史台任职的萧老爷,对自己嫡长子院中多了一个人起先并不关心,从下人口中听说大公子调的随侍长相十分貌美后,他兴趣一来也走了一趟清风苑,意味深长的离开。 不过两日,清冷的清风苑又多了四位貌美的美婢,四位清秀的小厮,分别出自大夫人和萧老爷之手。 长辈赐不可辞,大公子什么都没说,由着怜湫安排。 怜湫深知大公子秉性,便将这些一看都不是来做活的侍女小厮们打发去了外院做粗使活计,大公子内院原先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不同的是多了齐念想。 清风苑外的风雨齐念想都不知道,他此刻正盯着院中的竹水林发呆。 好闲,闲到他不知道他该做什么好。 怜湫姐姐没有给他安排活计,说是他只需要陪在大公子旁边就好。 他觉得不好,奇怪的是偌大的内院见不到几个仆役,却异常整洁干净,即便是一早他兴冲冲去扫地,地上都找不到一片落叶。 大公子内室一直都是由怜湫负责,他不好跟怜湫姐姐抢活,这就导致他想找点事情干都找不到。 “会磨墨么?”大公子问。 齐念想点头。 “点茶?” 齐念想点头。 “识字?对弈?” 齐念想又点头。 然后大公子辰时看书他磨墨,巳时大公子点茶他品茶,未时他午睡,申时陪大公子对弈,被虐的一脸血,一个子都不让的那种。 “你一定要这样吗?”齐念想脸纠结成一团。 “这是你选的路,不能怪我。” “可是...”齐念想抓住萧子煜落下的手,鼓起脸控诉道。“我刚刚棋子是要放到这里的,是你干扰我,我才放错的!” 萧子煜顿了下,视线从抓着他白皙的手腕上掠过,陌生的温热隔着手衣传达表皮,指尖微勾。 “落子无悔。” 白子落定,黑棋落败。 齐念想眼泪都要落下来了,这已经是他输的第四盘棋了! 漂亮的桃花眼可怜下搭,忽闪忽闪,又气又憋屈。 “我觉得你在欺负我笨,但我没有证据。” 郁闷的齐念想听到一声轻笑,他眼睛睁圆控诉。 你是不是笑我了! “还来吗?”萧子煜收棋示意,另一只手落下时掩在青色的袖袍下,指尖摩挲。 “来!”胜负欲猛增的齐念想点头,服输是不可能服输的! 然后不出意外,他又输了。 被咬着尾巴,杀得片甲不留,不论他怎么断尾,都会被死死咬住。 第53章 齐念想:! 我觉得你就是在欺负我。 “我不玩儿了。”说着就把棋子一放,自顾自的生气去了。 一旁候着的怜湫看得心惊胆战,生怕公子会因此发怒,然而公子不仅没有不悦,还亲手将手侧的云片糕端给了齐念想赔罪。 她温和带笑的嘴角僵住,内心掀起滔天骇浪,很快又冷静下来。 公子对齐念想的耐心出奇的高,这几日齐念想不仅一次触犯过公子,但公子都未与他计较,甚至有时公子还会先一步低头。 齐念想看起来迟钝笨拙,行为表现却不像是普通的杂役,先不说他识字懂墨,琴棋书画,君子六艺他似乎都懂一些,公子说什么他虽反应慢但都能接上。 他平常看起来自由散漫,仔细注意一点就能发现,齐念想行走坐卧都像是经受过严格的礼仪规训,维持在不算失礼却又不紧绷的状态,这是只有世家培养出来的世家公子才会有的教养。 怜湫想到几日前大公子让她烧的信笺,上面被调查的人便是齐念想。 边境永州,落败齐家的小公子。 ...... 齐念想生气向来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从被稀烂的胜负欲中走出,他看到萧子煜递到他眼前的云片糕,大脑卡壳了一下。 在他对面坐着的,是他现在的主子来着。 “对不起,是我乱发脾气了。” “你棋下得很好。” 萧子煜放下手中通透的玉白子,容色淡淡,青色的宽袖委至桌面,翠玉墨竹绣文似流动溶溶冷光,衬得如玉的骨腕更加细白瘦削。 这不是刻意夸赞,而是真心实意觉得惊诧,除了过世的萧老太爷,没有人在下棋方面能够在他手下过上几轮。 他的棋路曾被萧老太爷称过锋利深沉,而齐念想棋路却完全跟他相反,莽撞直白,却每每会在撞上死路前峰回路转,转危为安。 就像是预判感知了未知的危险,不管他如何掩藏,都会被齐念想巧妙的躲过,堪称野兽般的直觉。 所以他渐渐起了逗弄的意思,他故意紧追着齐念想的棋,看着对方一次又一次从他手中逃脱,一次又一次陷入危机,最后无路可退被他吞吃入腹。 他居高俯视着齐念想,对方脸上的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内心深处有什么冒出了头,说不清道不明的渴意沸腾,蠢蠢欲动。 但,又是什么呢? 齐念想脖子一凉,缩起脖颈,他小心试探地开口。 “你刚刚是不是又在想什么不好的事情。” 萧子煜转动腕间的佛珠,浅笑不语。 “我反应不快,直觉还是挺准的,你似乎不大喜欢我,但又为什么要我留在你的院中呢?” 齐念想学不会委婉,憋了两天,他还是选择直接问出口。 “食欲。” “食欲?”齐念想不解。 “我有恶食症,吃不出平常食物的味道,但如果你在我身边,我便能尝出食物原本的味道。” 齐念想恍然。“原来是这样。” “你不生气,不觉得我这样是在利用你?”萧子煜唇角弧度委弯,真实的情绪模糊难辨。 “为什么?我应该谢谢你的庇护才是,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对你算是有些用处,那我也会安心一点,这些天我什么活都没干,怪不舒服的。” 齐念想毫无阴霾的笑了。 “而且不能品尝美食实在是太可惜了。” 他从盘子里拿起一片云片糕朝萧子煜递去,欢喜道。 “是不是这样你就能尝到味道了。” “念想,公子面前不得放肆!”怜湫吓坏了,连忙开口制止。 齐念想手一抖,差点没捏住云片糕,他迷惑地眨眼,不知道自己哪里犯错了。 斜照的日光在少年背后打出虚幻的光,光晕跳跃在他莹白的脸侧,他神色朦胧纯真,带着恍然不觉的魅惑。 萧子煜喉头滚动。 “抱歉,我不知道……” 齐念想话停住,如同山间白月的公子身体前倾就着他的手咬下云片糕。 玉白的脸落上日光,他抬起眼,鸦羽的眼睫微翘,任由潋滟的日光碎入眼中,泛着如玉的光泽,他咬下云片糕,视线却在看向他。 轻缓优雅,殷红的舌一闪而过,缓慢吞食。 就好像他吃的不是云片糕,而是他。 齐念想哑声了。 萧子煜吃了一口便退去,清冷的声线依旧。“甜的。” “嗯?哦哦…是甜的。”齐念想恍恍惚惚地将另一半放入口中。 舌尖桂花甜香气未散,萧子煜浅浅舔过唇峰,眸底暗沉,沉糜绮丽。 怜湫震惊之后白着脸跪地。 “怜湫逾越,请公子惩罚。” 齐念想懵逼地回过神,看向跪地的怜湫。 怎…怎么了?! 萧子煜拿帕子抿过唇角。 “下去。” 怜湫退下后,齐念想总觉得亭中的气氛有些怪,但又说不出哪里怪,他左看看右看看,不敢看萧子煜。 他发现在不远处的花林遮挡的拐角处,有一陌生面容妖媚的侍女朝这边探头,发现他的注视后迅速缩了回去。 齐念想扯了扯萧子煜的袖子,身体朝他倾斜,压低声音道。 “公子,快看,有人偷瞧你。” 萧子煜注意力被齐念想贴近的修长白皙的脖颈吸引,他偏开视线。 第54章 “近日院中的老鼠变多了。” 齐念想奇怪回头:?老鼠,哪来的老鼠? 直到晚上入睡前,齐念想都没有在清风苑中看到萧子煜口中的老鼠,他中午晒太阳睡得太多了,晚上有些睡不着。 他翻来覆去把自己蜷成毛毛虫又松开,在松软的塌上模模糊糊地睡去。 他睡着后,紧闭的房门打开,一颀长的男人身影踏入房中,单薄的白衣擦过门沿,他走到床边,撩开垂落的床幔。 床上的齐念想睡得很沉,脸侧压在枕上,墨发凌乱的散在枕后,一抹白皙从他颈肩侧漏,安详暖意,活色生香。 萧子煜俯下身,借着月光他的目光在齐念想朝上的另一半脸的血痂停顿半刻,指尖轻轻按压,逐渐加重,血痂崩开,流出鲜血。 睡梦中的齐念想疼的皱起眉,发出疼痛的呻吟想要挣脱开萧子煜的摧残。 萧子煜先一步退开,粘稠温热的鲜血粘在指尖,皮下鼓噪的心脏又一次不受控制的加速,干渴,燥热。 他不受控制地将沾血的指尖放入唇中,舔舐。 食欲的渴望。 无声的危险紧绷,隐在黑暗的凶兽张开獠牙。 “大公子?” 突然一带着睡意的鼻音模糊地传来。 萧子煜顿住,直起身,目不转睛地盯着齐念想。 齐念想揉着眼坐起身,迷糊地看向萧子煜。“你怎么在这儿?是睡不着吗?” 萧子煜不语,齐念想觉得有点冷,抓了抓被褥。 迟钝的他与萧子煜对视,他不明所以地对着沉默的萧子煜,他想了想,抓过萧子煜的手,将他扯到了床上,掀起暖乎乎的被褥将萧子煜裹入被中。 齐念想的力气很大,萧子煜反应过来就被暖意彻底包围,他身体僵直杀意骤起。 而这时一只手环住他的腰,温热的身躯贴近了他。 萧子煜过低的体温让齐念想打了个冷颤,他嘟囔了句好冷,却还是没有松开萧子煜。 “这样就不冷了,有人陪你或许就能睡着了,睡吧。” 齐念想像哄孩子一样拍了拍萧子煜的后背,贴着萧子煜的冰冷起伏的胸膛睡去。 暖,热,却又熨烫。 干净的气息安抚下紧绷的躁郁,想要吞吃对方的欲望散去,又带起另一股不明意味的闷燥。 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能够将人灼伤的热意,冰冷的血液沾了温度,随着心脏一下一下迸发到全身各处。 萧子煜双眸钉死在齐念想脸上,身体快过意识放松下来,甚至贪婪的想要寻求更多的暖意。 他缓缓地放任自己伸长手臂,然后紧紧地将齐念想裹入怀中,埋入齐念想的脖颈。 好暖。 第三十三章 唯有见你是青山07 齐念想最近又多了一个任务,陪睡。 当然字面意思的那种,晚上单纯抱着大公子睡觉。 为什么要用抱这个词呢,齐念想认为大概是他那晚抱了大公子的原因,没和人同睡过的大公子误会了同睡的意思。 所以这几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大公子都喜欢抱着他,像蛇一样缠在他身上,四肢尤其的用力,紧密,压得他喘不过气。 还记得第一次从大公子怀中醒来,他对着近在咫尺的完美如画的睡颜懵逼了好久。 水盆掉落的巨响打破他的懵逼,他与推门喊他起床震惊失色的怜湫对上了眼。 齐念想:!我可以解释。 怜湫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立刻迅速退了出去,顺带关上了房门。 转头他就看到沉睡的大公子醒了过来,在他脖颈侧像是野兽嗅食般蹭了蹭,睁开清凌的双眼。 齐念想突然有一种,他想吃了他的错觉。 后来怜湫告诉他,大公子他有严重的洁癖和失眠症,不说同睡同食,能够近距离靠近大公子的人都没有,他是她侍奉大公子到现在见过的唯一一个能够如此亲近大公子的人。 怜湫说这话的时候看他的眼神十分复杂,像是怜悯又像是艳羡。 齐念想没有看懂,但他觉得大公子亲近他绝对不是怜湫想的那样。 怎么说呢? 齐念想沉思,大公子注视他的时候,比起亲近的人,他更像是再看美味的...猎物,可以下嘴吃的那种。晚上睡觉,他就像是没有感情的抱枕,任由大公子搓揉捏扁。 一开始大公子同睡时他手上还带着手衣,后来从某一天开大公子当着他的面取下手衣后,他没再见大公子在睡觉的时候戴过,像是习惯了和他的触碰。 但这也衍生出了另一个问题。 大公子似乎更喜欢碰他了,从隔着衣服和手衣触碰,到恨不得整个埋入他的体内,贪婪无所顾忌的从他身上汲取温暖。 乌发如同流墨一般散开,清冷染上绮丽的艳色,像是专吸人精气魅人而食的男精怪。 秀色可餐,齐念想脑海中蹦出这么一个词。 一只手放到他的腰侧,要命的痒意从腰窝传到神经各处,齐念想没忍住笑了起来,他抓住腰上摩挲的手撕了下来,反扑到萧子煜身上忍无可忍道。 “都说不要碰我的腰,很痒的!” “痒?”萧子煜盯着齐念想通红的脸,神情略带茫然。 没办法好好睡觉,齐念想憋了一肚子气,看到萧子煜的表情火气上来了,他压在萧子煜身上,双手对着萧子煜就是一通乱挠。 第55章 肚子,腰侧,后背..... 压抑的闷哼从萧子煜口中吐出,齐念想双眼晶亮,翘起下巴得意洋洋道。 “知道痒了吧。” 他刚准备退下去,被萧子煜压住了身子,被迫侧躺下,萧子煜抓着他的手放到他脊背,和他贴着脸,他吐息捧在他的耳侧,发出一声低喘。 “很舒服,再来一次。” 齐念想懵逼,哪里不大对? 疑惑归疑惑,萧子煜毕竟是他现今伺候的主子,他虽然不想,还是听话照办。 齐念想其实不太喜欢跟萧子煜共寝,因为萧子煜身上太凉了,即便是隔着里衣,他也能感受到冷意。 比起摸人,齐念想更觉得他是在撸蛇。 温凉的皮肤,吐息冰凉滑腻,就连缠人也跟蛇尤其的相似。 骨节凸显的脊背在他抚摸下难耐弓起,低沉的喘息细密的吞吐,缠在他身上的手臂一寸寸收紧,像是被安抚下来的大蛇,每一片鳞片都舒服的舒张开来。 齐念想觉得他们这样有些奇怪,但迟钝的脑袋瓜子又想不出哪里奇怪。 他在困顿的睡意中睡去,没注意到萧子煜沉视他的眼眸。 因此齐念想睡得很不安稳,做了一晚上被蛇绞杀的噩梦。 第二日醒来后他身侧早就没了人。 衣冠整齐的萧子煜在处理事务,齐念想坐在一边拿着一本书边点头边看。 看的进来奉茶的怜湫忍俊不禁,如果不是她每日收拾内室,知道公子和念想根本没有发生什么,不然光看念想这幅被折腾不轻的模样,很难不让她想歪。 萧大夫人这时闯入了清风苑,身后跟着不少奴仆,她踏进书房直看向齐念想,厉声道。 “来人,将这个魅惑主子的贱奴拖出去就地打死!” 齐念想猛地清醒,他擦了下嘴角不存在的口水,奇怪地看向雍容华贵面色冰冷的萧大夫人。 ?为什么要打死他?他做什么了? 仆役们聚在书房门外踌躇,不敢踏入大公子的书房。 萧大夫人更气了,她身边的妈妈朝外啐了一口。 “听不懂夫人的话吗,还不赶紧把这贱奴拉出去杖毙!” 仆役们犹豫着往前,怜湫笑着迎了上来,强硬道。 “大夫人这是做什么,大公子的书房岂是旁人说进就能进的。” 萧大夫人冷笑。 “本夫人替大公子管教院中的人,哪有你一个贱婢插嘴的份!” 笔落入笔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莫名令人心里一突,书房顷刻安静下来。 “怜湫,带念想下去。” “你敢!”萧大夫人回神。 “母亲。”萧子煜并上纸砚,雪白的袍服压褶,佛珠坠下的流苏滑落,看向萧大夫人。 萧大夫人手收紧,心头怵的发冷。 怜湫应是,将想开口说话的齐念想给薅了下去。 齐念想满脑问号,频频回头看书房,他不解的问怜湫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大夫人看起来那么生气,还想要杖毙他。 怜湫叹了口气。 “你啊,都不注意外面都发生了什么事吗。” 还真没有,自从他进入清风苑后他很少出院子,即便是出了院子也没有人跟他交流,大家看他的眼神很奇怪,羡慕也有蔑视也有。 他感觉大家都不大喜欢他,所以慢慢的他就不喜欢出院门了。 齐念想摇头。 怜湫无奈,近些时日相处她大概知道了他的性子,耐心跟他解释外面的事情。 简单来说只有两件事,一是之前死去的魏三公子的京兆府以斩杀几个流民结案,但是魏家觉得魏三公子的死有蹊跷。 因之前魏三公子冒犯过大公子,他们认为魏三公子的死和大公子有关,怪罪到了大公子身上,闹到了萧府让大公子给个说法,然后被萧老爷斥了一顿赶了回去。 二是,萧六公子萧长云前两天打马球出了意外,不慎摔断了一条腿一只胳膊,如今躺在荣庆苑发着高热,人都要快烧傻了。 “那关我什么事呢?” 齐念想思索,也没想到这中间有什么关联。 怜湫摇头,悄声道。 “大夫人以为是大公子做的。” “为什么?” 怜湫看向他。 “我?”齐念想指了指自己。 怜湫颔首。 “大夫人知道那天萧六公子对你做的事了。” 齐念想脑子晕乎了,不懂。 怜湫看他这样,说出了另一件事,是关于大公子年少的时候的事情。 大公子那时还养在萧老太爷身侧,一时兴起养过一只雪白的幼犬,大公子从不碰那只幼犬,照看幼犬的一直都是大公子指定的仆役。 有天年岁不过八岁的萧六公子跑到了大公子的院里,逗狗玩儿,被大公子看个正着,大公子当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表现什么不满。 但第二天萧六公子朝食中就多了一道菜,炙狗肉。 大公子亲手将染血的狗皮,放到了萧六公子的面前。 那天之后萧六公子生了一场大病,萧大夫人对大公子也疏离了起来。 “……”听完后的齐念想。 所以,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怜湫无言了。 这几日扒在清风苑的眼睛越来越多,齐念想连宿在大公子屋内的事早就传了出去,外面的人都认定了齐念想是大公子屋里的人,然而齐念想本人好像并没有那个自觉。 第56章 想到大公子对齐念想日渐显露令人心惊的占有欲。 她深深看了眼齐念想。 “或许你不懂才是最好的。” 齐念想:??? 你们聪明人说话都这么喜欢打哑谜的嘛? 到最后齐念想也没有搞懂,怜湫说的这些事之间的关系。 萧大夫人和大公子聊了什么,齐念想不知道,反正萧大夫人走的时候脸色很差,临走之前还剜了他一眼。 齐念想眨眼,无辜。 大公子倒是看起来一切如常,如果硬说有什么不对的话,大公子转动佛珠的频率更高了。 晚上的时候,齐念想洗漱完刚躺下,然后被身着单衣的大公子从被窝里捞了出来。 半刻钟之后,胡乱披着衣服的齐念想就和大公子又一次来到了破院里,钓鱼。 齐念想:…… 反射弧绕地球三圈的他终于反应过来哪里不对。 大公子莫不是有什么毛病吧!为什么大晚上来钓鱼! 但是钓鱼可以烤番薯诶…… 齐念想看着自己怀中篮子中的番薯,口水分泌了出来。 钓鱼就钓鱼吧,他烤番薯去。 他烤完番薯,萧子煜也钓上来了一条鱼,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候一样,坐在那里神色难辨地看着鱼在陆地上甩着尾巴扑腾。 齐念想剥好番薯,拿出他到清风苑第一天就从萧子煜手中要回来的手帕垫着番薯底部,递给萧子煜。 萧子煜没有拒绝。 两人并坐着吃着番薯,深秋虫鸣渐少,偶然只有鱼跳动摔地的声音。 “近日院中的老鼠越来越闹腾,让人不堪其扰,你说我该拿他们怎么办?”萧子煜咽掉最后一口番薯,将帕子翻折干净面攥在手中,漫不经心地开口。 还在奋斗的齐念想抬起头,院中那么干净哪来的老鼠?他怎么一只都没有见。 不过大公子竟然说有,那就一定有。 “让人清理掉?” “可我最近还在礼佛,不宜杀生。”萧子煜偏过头,纤长的指节挑起青竹鱼竿,雪白的里衣泛着寒意,他浅浅垂眸。 “那就抓起来,放到外面去?” “可若是不清理掉他们我心头烦躁。”萧子煜停顿。 “不如你说,我该杀还是不该杀。” 齐念想为难地皱起脸,手中的番薯都不香了,他沉思良久。 “如果你不急,我明天再给你答案?” 萧子煜静静地注视齐念想,在齐念想脊背发毛前移开视线,浅笑。 “好。” 次日。 齐念想早早离开了清风苑,萧子煜站在窗前目送齐念想离开,维持着同一个姿势看着院门,一直到齐念想踩着晨阳归来。 齐念想从窗底下探出头,顽劣地站好与萧子煜平视。 阳光倾斜那瞬,他抱着一只漂亮的狸花猫向萧子煜展示,笑意明亮。 “喏,这样就不会脏了你的手吧!” 【作者有话说】:食欲变质—— 第三十四章 唯有见你是青山08 清风苑中多了一只狸花猫。 震惊多了,怜湫学会了波澜不经。 反正大公子对齐念想纵容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件。 狸花猫由齐念想照顾,和齐念想异常的亲,时常黏在齐念想身边撒娇打滚,叫的那叫一个娇甜。 但它对上大公子就是另一幅模样,弓背炸毛伸爪子呲牙,不知为何讨厌极了大公子。 怜湫一度觉得这只狸花猫活不长,但出乎意料的是大公子对院子中多出的狸花猫态度很是平和,许是爱屋及乌,偶尔兴趣来了还会拿鱼干逗弄狸花猫,然后不出意外的被狸花猫哈气。 这时齐念想就会抱起狸花猫,放到一边,义正言辞的数落它。 “说过多少次的,不要对大公子伸爪子,大公子是养你的主人知道不!” 主不主人的狸花猫可不知道,被训了也只会可怜的喵喵叫。 齐念想背后的大公子时常会浅笑着看这一幕。 怜湫眼皮一跳,有种莫名的既视感。 大公子不会是故意的吧—— 这种既视感还表现在其他地方,例如齐念想有晒太阳午睡的习惯,所以清风苑的梨花树下放置了一把藤椅,每到午时齐念想躺在藤椅上午睡,狸花猫蜷在他的怀中一起晒太阳。 大公子看到后便会将狸花猫从齐念想怀中提出去,挤在藤椅上抱着齐念想一起睡,只留被丢出去的狸花猫暴躁的在藤椅边走来走去。 大公子和齐念想一起用餐时,如果齐念想受不住狸花猫的痴缠喂了它,那么大公子便会盯着齐念想,一直到齐念想愿意喂他为止。 大公子对齐念想的态度似乎又有哪里不同了。怜湫想。 比起清风苑中的平静,外面可谓热闹非常,事件一件接着一件。 经萧家查证萧六公子坠马确实不是意外,而是人祸,调查出来的证据直指仇视萧家的魏家。 魏家为将罪名嫁祸给大公子,给大公子扣上谋害嫡亲,手足相残的帽子,故意散播齐念想的存在,空口描绘了一场兄弟相争的大戏。 萧大夫人得知自己被当做枪使用后,气都要气疯了,院里的瓷器几日内换了好几套。 魏家敢如此招惹萧家自是有所依仗,魏家嫡长子将尚公主,搭上皇家,成为皇亲国戚,所以他们近日行事才会越加嚣张跋扈,自认可以和萧家比肩。 第57章 但他们并没有得意太久,不日有消息传来,魏家嫡长子吸食五石散过度,马上风暴毙在房中美婢的身上。 魏家嫡长子一死,尚公主一事便也不了了之,那么自然能够庇护魏家的皇家势力也一并撤去。 辉煌一时的魏家迅速落败,不出两日就被其他世家瓜分,分崩离析。 萧大夫人听到魏家倒台恨得不拍手叫好,但随即发生的事情却让她怎么都笑不出来了。 清风苑的怜湫出现在芙蓉苑,带走了她身边陪嫁的彭妈妈,杖毙。 理由是彭妈妈伙同外人教唆她送到清风苑的美婢给大公子下药,意图爬上大公子的床。 叛主,勾引主子,给主子下药,无论哪个罪名都足以主家打死签了卖身契的下人。 萧大夫人不信,但怜湫拿出了足够多的证据,让她不信也得信。 即便这样她还是无法眼睁睁的看着陪伴她多年的妈妈被杖毙,她来到了大公子面前,想要为彭妈妈求情,却被大公子一句话定在了原地。 墨发束冠,温润娴静若仙的白衣公子从佛前抬起头,淡声道。 “母亲,你逾越了。” 彭妈妈被杖毙了。 丫鬟抖着声音来报,未敢前去观刑的萧大夫人从矮塌上跌坐了下来,全身冰寒,唇齿发冷。 她又一次想起,她名义上的大儿子回头看她的眼神,平静无澜,毫无感情,不像是在看血亲的人。 她回想起之前一桩桩的事,猛地打了个冷颤,不禁想。 魏家的事,小儿子的事,彭妈妈的事,其中有多少是萧子煜的手笔。 ...... 没有。 除了最一开始的魏三是他授意伤的,后面的事就与他无关了。 他充其量是做个引导者。 萧子煜放下手中的白玉子,本来势均力敌的局势因这枚白子打破,三步之内蚕食了黑棋大半势力。 魏家会对萧六出手他并不意外,或者说魏家伤不到他,一定会报复到萧六身上,但又有什么关系? 魏家得罪的不止萧家一个,总会有其他的世家不想看到魏家攀附上皇室,他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将声势弄大,然后等待结果就好。 至于萧家遍布的眼线,还是太心急了,他身边多了齐念想之后,更是多了其他心思,尤其是把心思打到不该打的地方。 说到底,不过都是一群无用的马前卒。 萧子煜放下最后一枚棋子,结束了棋局。 齐念想呆滞住,没搞懂自己怎么突然间就输了,他抓了抓头发,憋屈的放下手中的黑棋。 “你今日心神不宁,注意力不专,为何?”萧子煜问。 齐念想欲言又止,狸花猫趁机跳上桌,弄乱了一桌的棋,拱在齐念想的手下来回蹭他。 齐念想抚摸狸花猫的头,“前院今天流了好多血。” 前院闹得动静那么大,齐念想不想知道也难。 “害怕了?还是觉得我下手太狠?” 齐念想脑袋上浮现问号,“为什么害怕?我只是不太喜欢血的味道,这味道实在太难闻了。” 他苦恼地摸了摸鼻子,铁锈的血腥味似乎还萦绕在鼻间。 “你的关注点总和旁人不同。”萧子煜捻着手中的白玉棋摩挲。“如果是其他人大概会指责我心狠冷血,难道你不觉得吗?” 棋子落入棋盅内,发出清脆的响声。 齐念想更疑惑了。 “会吗?公子那么做一定有公子的原因吧,就是下次行刑离咱院前远点儿可以吗,我不喜欢血的味道。” 身着青色布衣的少年抱着猫,挺拔毓秀,似天生软绵,挨过去就像是碰到一团云,靠的深了偏又能触碰到坚硬的内里。 他话语平常毫无阴霾,有种纯粹的仿佛稚子的天真残忍。 笨拙迟钝却又异常的通透,真不像是小小的边境世家教出来的孩子。 心脏跳动,勾人的好奇顺着血液迸发,萧子煜笑了,表面一如既往地风轻云淡。 “好。” 怜湫进入冷亭,恭敬垂首。 “公子,欢乐居来了新人。” 这是暗语。 莲绣袍袖从桌面滑落,盖住盈润的佛珠,萧子煜勾了下流苏的绳结,问向齐念想。 “今晚冰玉湖开游船画舫,要去看看吗?” “可以吗!”齐念想双眼瞬间亮了起来,来了精神。 “当然。” “去!我要去!” …… 怜湫维持着得体的微笑同大公子离开,来到了她口中所说的欢乐居。 暗室,地牢。 火烛跳跃,阴暗冰冷的寒意浸染,血腥味浓到散不开,偶然有铁链碰撞肉体灼烧惨叫的声音传来。 犹如影子存在的暗卫在大公子来的前一刻,摆上一张纤尘不染的椅子。 干净的鞋面踩到潮湿的地面,大公子坐到椅子上,看向行刑椅上半死不活的男人,雪白袍服垂落,如同悲悯佛子的面容染上阴沉的暗面。 手衣包裹的指尖点在扶手,佛珠碰撞。 “查出是哪里来的吗?” “回公子,是谢家军的死士。” “谢家军,谢琼?他派死士潜入萧家做什么。” “影一他们还未审问出来,据线人传回来的消息,最近有股势力在京都搜查一个名叫冯衍的人,手笔来自于忠义侯府的柳大姑娘,搜查冯衍的原因不明。 第58章 柳大姑娘排查了全上京,只剩下皇宫和萧家无法渗透,曾闻谢将军与柳大姑娘关系匪浅,奴婢猜想这位谢家军的死士是谢将军派来,帮柳大姑娘来萧家探查此事的人。” “冯衍在萧家?”萧子煜道。 “是,他们探查的冯衍曾化名冯昌恒以武师傅的身份,被萧家招入府中,但冯衍于今年初病逝只留下跟他一起入萧府的远房表侄,这一消息已被奴婢封锁,短时间不会泻出去。” “冯昌武恒,边境齐家之后。” 萧子煜点在扶手上的手并握松开,浅淡的声音散开。 “他们的目标,是念想啊。” 怜湫垂首,不敢接话。 萧子煜起身,火炬火焰扭曲,投下跳跃拉长的阴影。 “杀了吧,如果还有其他伸进来的手,一并剁了,送还给对方当晚礼。” “是。” …… 正在和狸花猫玩耍的齐念想打了个喷嚏。 怎么回事,背后怎么突然这么冷。 “阿嚏!” 同一时刻同样感受到冷意的柳盈江狠狠打了个喷嚏。 他抵住鼻子,嗡声道。 “奇怪,我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种不详的预感直到傍晚达至顶峰,刺耳的尖叫从门外传来,柳盈江立刻从塌上起身往门外跑去,他打开镂空雕花木门。 猩红的血液砸到地面上,他猛的顿住,缓缓抬头。 血一颗死不瞑目的人头挂在门沿垂下。 谢琼神色冰冷的看着落到地面滚动的人头,他挥手命人带下去好生安葬。 他拔出短匕,锋利的刀面狠刺入桌面。 他派出去的死士死的干净,什么消息都没有带出来。 好一个只手遮天的萧家! —— 呕。 柳盈江胃中空空却还是觉得反胃,他压着不适在丫鬟的搀扶下了马车。 傍晚的人头给他的刺激太大,他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他虽然来古代也有些年岁了,但在他眼前死人这种事情他还是无法适应。 没办法,他只能出来散心,分散点注意力。 话说回来,萧子煜这一手也太狠了吧,他不就是派个人去萧家查点无关的萧家消息,至于这么警告他吗! 他要真是个娇滴滴的闺中小姐,还不得被他给吓疯。 现在别说攻略萧子煜了,他想到萧子煜的脸就胃抽抽。 这样佛面蛇心的男人,攻略个鬼,真靠上去怕不是连命都得搭上。 柳盈江心有戚戚地想着。 忽然他顿住,一抹艳丽的背影在他眼前闪过。 刚刚他是不是看到那个孩子了? 彩灯节上,人头攒动,来往行人犹如川水汇入五彩斑斓的色彩之中,夜市大开,热闹非常。 红衣金缕面戴着猫脸面具的齐念想捏着一根冰糖葫芦站在人流中,左看看右看看,呆滞。 他用三秒钟接受了他现在的状况。 完了。 他,好像,迷路了。 qaq 【作者有话说】:念想,撒手没—— 我稍微解释一下哈 这个世界念想受身体限制,脑子是真的不好使。 每个世界分上下两部分剧情。 上部分剧情是讲述的念想经历的剧情。 想看念想个人心理活动,要等到下半剧情。 因为实习生做任务不带记忆,所以把每个世界当做念想经历过的人生看就行 第三十五章 唯有见你是青山09 因大公子承诺晚上可以出府,从下午开始齐念想嘴角的笑容都没有停过,肉眼可见的兴奋。 自从和冯叔入了萧府,他能够外出的机会少之又少,一方面是冯叔不允许他乱跑,一方面是萧府管束下人严格,没有管事允许他没办法随意出府,上次出萧府还是去郊外送葬冯叔。 可想他是多么期待能够和大公子一起上街游湖玩耍。 晚上大公子没有食言,让人备了马车。 外出前怜湫拿出早已备好的衣服让齐念想换上,齐念想看着怜湫手中的红色的华服,虽然疑惑但还是乖巧的换上了。 近两年颠沛流离的生活,让齐念想习惯了粗布麻衣,突然换上柔顺细腻的绸衣他觉得有些不习惯,他别扭的拨弄腰间垂落的环佩,没注意到怜湫眼中惊艳。 少年墨发高束,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平时布衣就已掩盖不住他过盛的容貌,如今换了明亮张扬的红衣,更是衬得少年芝兰玉树,明艳贵气。 “怜湫姐姐,我们出去吧,不要让大公子等急了。” 他低下头星眸明润,似是坠入满天星辰,带着一股子不谙世事的天真,像是大家培养出来的金尊玉贵无忧无虑的小公子。 怜湫忍俊不禁,和齐念想一同出去见了大公子后,怜湫注意到大公子看到齐念想那刻眼神滞了半瞬,又很快恢复正常。 完全没有成为别人眼中风景意识的齐念想,欢快的跑到了大公子面前,朱红的衣摆层层摇曳荡开,像是撑开羽翼肆意炫耀美丽的火凤凰,飞奔向一处,如此的令人心尖颤动。 马车上,一心出门游玩的齐念想发现大公子一直在盯着他看,他奇怪地眨眼。 “怎么了?我脸上粘了什么东西?” 大公子身着的常服和齐念想穿的华服极其相似,不同的是大公子的常服是如寒水的冰蓝色,绣着雅致的鹤云银纹。 第59章 淡淡的檀香压过墨竹的冷香,君子端方,温润如玉,他长长的睫毛低压成诱惑的弧度,悄落在齐念想身上。 “念想,你可知谢琼。” “谢琼?是谁?”齐念想歪头。 “既然不知道那便算了,一个不重要的人,念想不必知道。”大公子将勾在齐念想耳侧的墨发捋到他身后,温凉的指尖擦过耳尖,带起几分冷意。 齐念想总觉得大公子话没说完,又实在想不起来谢琼是谁,不过他小时候有个玩伴,确实是姓谢来着。 但他们不同名,应该不重要吧? 出门的兴奋压过齐念想心中那一分疑虑,愉快的将大公子不明所以的问话抛到脑后。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一时嘴馋,求了大公子下车买一串冰糖葫芦就被人群带迷了路。 夜市喧闹人流也大,他一心跟着扛着冰糖葫芦的小贩跑,没注意到自己越走越远,等他买完冰糖葫芦回头,就认不出自己在哪了。 齐念想慌了,又没全慌。 他镇定地想了想,决定站在原地等人来找他。 大公子应该不会抛下他吧?齐念想呆呆地想。 大周王朝是有宵禁的,夜市只有每月的初一和十五才会开放,所以每逢夜市上京四条主街上都挤满了夜游的百姓。 齐念想觉得自己像是烙饼一样被人挤来挤去,他好不容易挤到人少的地方喘口气,不远处巷口传来的声音吸引了他。 “我再说最后一次,让开。” “呦呵,这小公子长的娘们唧唧的,性格还挺烈,来,告诉爷你是哪个象姑馆跑出来的小相公,说了爷几个今晚就包了你。” 几个公子哥儿打扮的纨绔说着笑了起来,被他们围在中间的是着一身松垮玄衣的少年。 少年墨发半束,面若好女,皮肤白皙,是很少见光透着不健康的苍白,他外露的皮肤白的渗人,唯有一双漆黑的眼眸和艳红的唇点缀,带着一股冰凉的阴沉。 上京世家奢靡盛行,其中不乏有好男风的世家子弟,秦楼楚馆运营而生,近些年男风盛行,加之他们所在的巷口隔道就是倌街,少年有一身散漫松垮的装束,身后又没有跟着下人,很难不让人联想到男倌。 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祁连誉冷冷地掀起唇。 他回想这几个蠢货是哪个世家的,是将人打断手筋剁碎了腿喂狗好,还是将他们扔回去一并诛了九族好。 人想找死拦都拦不住,尤其是脑子糊了猪油的蠢货。 纨绔们狎昵大笑朝祁连誉伸出手,祁连誉启唇命令还未下。 突来的猫面具重重砸到了为首的纨绔头上,纨绔大脑遭受重击踉跄后退。 剧烈的疼痛让纨绔惨叫出声。 “谁扔的!” 一支纤白的手从地面上捡起猫耳面具,红色衣摆委地,环佩叮当,纨绔们怒气冲冲地看向来人,不约而同地愣住。 风华绝代的少年闯入他们的眼中,如云的墨发散开,束着墨发的金红长绫飞舞,宛若绚烂的彩霞落入云中,他抬起点缀灯火的眼眸看向他们,沾染凡尘惊落人间。 “是我。” 齐念想挡在祁连誉面前,“不可以欺负他。” “你竟敢打我!你知道我阿父是谁吗!”为首的纨绔叫嚣道。 “我管你阿父是谁,反正你们不能欺负他,不然不要怪我不客气!” 齐念想扬起下巴,比他们更高傲地呛了回去,活脱脱被宠坏的傲慢的小公子。 纨绔们脸色青了又红,红了又白,红的是少年的容貌,青的是他们看出少年一身装扮价值不菲,江南贡品只有皇宫和最上层世家才能用得起的流云绸缎,顶级苏绣,羊脂白玉。 即便没有看到少年身后跟有随侍,通身挡不住的贵气足以让他们心惊,这是哪家小公子偷跑出来了? “算你好运!” 纨绔们对视几眼,能在京都混的都是有眼力劲的,他们瞪了一眼祁连誉,结伴退去。 见纨绔们离开,齐念想松了口气。 不用打架实在太好了。 “你没事吧!”齐念想转过身看向祁连誉,漂亮的桃花眼中满是好奇,明亮而纯粹。 过于浓重的色彩在他眼前抹开,如同盛大的花火撞入眼中,繁华绚烂。 祁连誉眼底的冷意滞住,心跳快的出奇,他拧起眉偏错开齐念想的视线,背后打手势让影卫退下。 齐念想察觉到了祁连誉背后的动静,他捏着糖葫芦有些尴尬。 “那个,我是不是多管闲事了。” “谁派你来的。”祁连誉视线一寸寸从齐念想脸上刮过,俯视冰冷。 “谁派来的?”齐念想奇怪地重复,“没什么人啊。” 他仿佛没有察觉到祁连誉眼底暴躁的冰冷,他露出明快的笑容。 “你好高呀,我在那边看到你的时候,还以为你比我小,我看你十分面善,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这是齐念想会出手的原因,他觉得对方很熟悉,像是有种奇妙的吸引力,想要亲近对方。 面对面站着齐念想才发现,看起来单薄瘦弱的少年比他还要高上半个头,他骨架很大身量极高,身上却没多少肉,看起来削瘦病态,宽松的玄衣空落落地披在他身上,略显柔弱。 似被齐念想脸上的笑容烫到,祁连誉皱起眉。 第60章 拙劣的搭讪手段。 “你对谁都这么说吗?” “我又不是看谁都面善,你是第一个。”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生气,齐念想还是认真地回道。 祁连誉臭下去的脸色好转,恩赦一般开口。 “算你有眼光,你叫什么?” 齐念想刚要开口。 “念想……” 清润的声线从身后传来,若冷水浸落叮咚敲打,冒出寒意。 齐念想顺着声音向后看去,便见站在人群中仿佛和人流隔开鹤立鸡群的萧子煜。 他不知在那站了多久,静静地望着他,高挂的灯笼的在他眼中晕染艳色的红意,整个人纤尘不染,呈现出危险的诡谲。 齐念想却很高兴,毫不犹豫地朝萧子煜奔去。 “大公子!你来了!” 萧子煜垂眸看向脸色红润的齐念想,食指屈起,亲昵地敲在齐念想的额头,将要覆压上来的阴暗退了下去。 “莫要乱跑。” “我没有乱跑,我只是迷路了。”齐念想理不直气也壮的回道。 “你是萧家人?”祁连誉眼睁睁看着上一秒还对他笑的少年,下一秒却跑到了他人面前,那人还是他最厌恶的人。 “萧家的公子?” “不是,我是大公子的随侍。”齐念想扭头回道。 “随侍?”祁连誉扫视齐念想一身的行头,冷笑。 谁家随侍穿的跟主子一样,骗子。 房中宠才是吧。 “没想到会竟在此地遇到萧大公子。”祁连誉不无恶意的开口。 “见过祁公子。”萧子煜淡声道。 “既是相遇便是有缘,萧大公子不介意孤…本公子向你讨要一个东西吧。”祁连誉似笑非笑,手指齐念想。 “我要他,萧大公子可能割爱?” “不可。” —— 齐念想是被拉走的,他迷迷糊糊地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其实有些不舍祁连誉,但是大公子心情似乎不是很好,他没敢开口。 人流涌动,行走其间像是被人流淹没,他们回到了马车停滞的地方,怜湫见大公子情绪不对安静地退下,侯在车外。 齐念想刚爬上马车,就被一股力道拉的身体前倾,跌入微凉的怀中。 …… 祁连誉冷眼看着萧子煜和齐念想离开。 “公子!公子!奴终于找到你了!”半刻后,一矮胖的身着下仆衣服的太监扑到祁连誉脚边。 “奴失职,一时不察跟丢了公子,还请公子责罚。” “滚开。”祁连誉不耐烦地踹开来宝,“去画舫。” 来宝在地上滚了两圈,听到命令连忙爬了起来。 “是是是。” 繁星耀熠坠入湖心,平波荡漾,灯火四起,廊坊不绝,奢华的画舫停泊在岸边,祁连誉踩过潮湿的木板,踏上画舫。 他踢掉脚上的鞋子,赤脚踩在铺满白狐地毯的甲板,他进入画舫拆去束腰的勾带。 七八个侍女训练有素的围了上来,为他拆去发冠,褪去外衣,罗袜,换上更为舒适宽松的棉绸衣。 他躺在宽敞的美人榻上,侍女捧酒侍候,捏肩,捶腿,琴音和弦奏起,靡靡之音,纵情享乐。 来宝慢一步上船,他到的时候,躺在塌上的少帝睁开眼,阴沉冰冷。 “去查。” 第三十六章 唯有见你是青山10 墨竹的淡香呛入鼻中,浓郁的令人喘不过气。 齐念想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猝不及防被大公子抱了个满怀,冰凉的衣衫沾着些许长街小贩的烟火气味,却一如既往没有体温,捎带夜间的潮凉。 这个时候齐念想才恍惚回神,讨厌与人接触的大公子是亲自去寻的他。 大公子拥他的力道就让他十分不舒服,他能清晰感受到横在他腰间臂膀收缩起伏的肌肉,线条紧绷,像是盘踞的雪蛇一样力道越收越紧。 齐念想难受地推拒大公子,却被压着后脑深埋入他的怀中。 “念想,不可以离开。” 细密濡湿的吐息喷洒在他脖颈,像是被扼住咽喉,敏感的身体冒出一身鸡皮疙瘩。 他能察觉到一些特别的情绪,压抑,薄怒,不平静的心跳,还有危险。 ——想要将他吞之入腹的危险。 齐念想知道,大公子又犯病了。 这是齐念想自己总结出来的,大公子平常看起来很正常,偶然会突然冒出一些奇怪且又危险的情绪,但大公子从未真正的伤害过他,相反大公子对他很好,所以他也就习惯了偶尔的大公子犯病。 左右不过是抱抱贴贴,缠人点儿罢了。 “我不离开,但你别抱太紧,我要喘不过气了。” 大公子仿佛没有听见般,死死地缠着他,皎若白月的面容垂在他耳侧不停的说,不可以离开,念想。 齐念想欲哭无泪,就差没举双手表态,他没想离开,真的。 萧子煜知道他吓到齐念想了,理智在沉沦,冷眼看着自己失控。 他是故意放任齐念想下车,目送齐念想远离。 怜湫看齐念想走远想要提裙下车提醒,被他制止。 边境齐家的小公子,两年前齐家遭受狄祸惨遭灭族,唯有小公子被齐家门客救走在外流亡,但这是表面被人修改粉饰过的信息。 第61章 真实的情报是,齐家从未有过什么小公子,更不是灭于狄祸。 有人细致的做了齐念想的身份伪装,甚至于长达十四年之久,若不是他手下的情报网渗透各个地方,很难能探查到内里真相。 齐念想身份存疑,而现今又多了忠义侯府的柳盈江,谢家谢琼,态度暧昧局势朦胧,势力一股庞杂过一股,不知隶属何方。 腕间转动的佛珠发出碰撞声。 那么你究竟是谁呢,念想? 他看着齐念想汇入人群之中,头也不回的离开,像是离巢的鸟儿,欢快地奔向他所不知道的地方。 还未到隆冬,他却突然觉得冷了。 尤其是在看到齐念想在对祁连誉笑时,冰冷达到顶峰。 这种冷不是表面温度的冷,而是深入骨髓的冷,浸透皮肤往骨头里钻,仿佛冻碎了身骨,从深处裂了开来,锥心的疼。 这些时日他习惯了从齐念想身上攥取暖意,那种肌肤相贴仿佛能将人烫伤的热度,整个将他包围,温暖的一塌糊涂。 明明他最厌恶与人接触,哪怕是不经意的触碰他都无法忍受,可独独齐念想不同,他眷恋他身上的温度,贪婪他的血肉,欢喜他的目光。 他曾剥离开自我思考过原由,得到一个怪异的结论。 情难自禁。 如果说以一开始的注意是对少年干净灵魂产生的难以抑制的食欲,那么接下来的相处便是无法掌控的沉溺。 或许是从第一次相拥开始,或许是晨光下抱猫的少年笑容太过明亮,又或许是少年日常点滴无声的包容。 一种异于平常的强烈情绪在胸腔炸开,比任何利刃都要锋利碾压过内里的脏器,星火燎原以摧枯拉朽之势灼烧他荒芜的内心,烧的他在那一瞬起了激烈的毁灭欲。 然而在那一刻,少年欢喜地回头毫不犹豫的奔向他。 —— 他无法形容那一瞬的情绪,那是他从未感受过的满足,所有的阴暗都在少年的步伐间一步步褪去,偏又习惯了维持平静的躯壳,不露一丝破绽。 少年毫无阴霾的对他展露笑容,炽烈灼热。 那一刻他想,齐念想是谁都没有关系了。 他要,留下他,永远。 灼尽的荒原随风而长,花苞盛开,吹过了满地的绿意。 —— 齐念想腿软着下了车,他衣衫整齐发冠未乱,只能从微红的脸颊和混乱的呼吸中窥出马车内发生的一二。 他还未走两步,被大公子拉住戴上了先前的猫面具,齐念想不情不愿地戴上,不怎么开心地睇了眼萧子煜。 他在记仇,因为刚刚在马车里,萧子煜抱他太紧,让他手臂发麻手上没了力气,弄掉了他好不容买到的冰糖葫芦。 可这个眼神落在别人眼中就是另一个意思了,像极了被作弄狠的恃宠而骄。 怜湫垂着头不敢多看。 另一边吃过小食,来到冰玉湖散心无意看到这一幕的柳盈江眼睛却是要瞎了。 他知道很多世家子荤素不计,尤其喜欢玩弄少男少女,但是这种事情发生在萧子煜身上就过于离谱,还很有冲击力。 怎么回事,他记得上一次他见萧子煜时,他对这孩子有很强的占有欲,感情却明显不是男女之爱。 这才过了一个月,萧子煜看小孩儿的眼神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温柔地似能滴出水,温润君子的表皮下是令人心惊的情愫。 柳盈江面色些微扭曲。 他知道,小孩儿长相是很好看,非雌雄莫辨的那种,而是少年独有青涩丽艳的美感,但也不能改变小孩儿是个男的事实,而且关键他还未成年! 即便在古代说十八岁成年有点扯,柳盈江还是抑制不住的蛋疼。 该死的古代,该死的基佬,更该死的是他不仅男扮女装活在操蛋的古代,还要去攻略一个基佬! 烦了,毁灭吧,这个世界该扬了。 “柳小姐!”正巧齐念想也看到了柳盈江,他双眼一亮朝他挥手。 柳盈江装上得体的微笑,对上萧子煜看向他的薄凉的墨瞳。 “上次真的谢谢柳小姐帮助,因一些事我没有赴约和柳小姐离开,还请柳小姐莫要怪罪。”齐念想不敢直视面前容颜极盛的少女,红着脸歉意道,幸而有面具旁人也看不到他脸上的羞赫。 “无事,你没事就好。” 冰冷从脚底蔓延,柳盈江嘴角笑容僵硬。 萧子煜你吃醋个屁啊,我不是基佬,我对男的不感兴趣,再好看也没用! 齐念想乖软地笑了。 “念想,该上船了。”萧子煜轻声道。 “就来。” 齐念想不舍地再三跟柳盈江告别,才去寻萧子煜。 念想?柳盈江摸了摸鼻尖。 小孩儿名字还怪特别的。 他看着红衣少年朝气十足的背影,宛如燕鸟归巢般停在萧子煜面前。 别说,这么看小孩儿确实有能让萧子煜另眼相看的资本,无关容貌,而是那份笨拙的天真,可能就是应了那句天然克病娇。 他这么想着,系统又在他脑海中嗷嗷叫。 柳盈江干净利索掐断系统的声音,吵个屁吵,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萧子煜对那孩子动了情,他现在凑上去是有病吗? 攻略男人也就算了,还想让他当男小三? 第62章 要点脸吧。 他这么想着,走到半路的齐念想突然停步又转了回来,停在守礼的距离,捏着衣角磕磕巴巴地开口。 “虽然很冒昧,但是可以问一下柳小姐全名吗?” “我姓齐名念想。” 少年忐忑地看着他,红唇轻咬,外露的耳尖通红。 柳盈江不想多想,但是少年的表情容不得他不多想。 …见鬼,小孩儿这副模样,不会是喜欢他吧! 男、小、三! 柳盈江成功被砸的一脸血。 齐念想还是顺利的要到了柳盈江的全名,主要是他再不把小孩儿打发走,今晚他门前估计又得多挂个人头。 柳盈江又胃疼了。 —— 萧子煜踩着悬板踏上画舫,回身朝齐念想伸手,手臂骨节绷紧,纤长优雅。 齐念想借力跳上了画舫,浮在水面的画舫微微晃动,上了船他想抽回手,却没有抽动,萧子煜自然而然的握住,带他往船里去。 “念想,你喜欢柳小姐吗?”衣袖起落,轻的仿若一阵清风。 习惯了萧子煜的触碰,齐念想也不纠结,想了想才道。 “柳小姐帮过我,他是个好人。” “…好人?”萧子煜咀嚼陌生的两个字,眉眼温润落月。“念想喜欢好人吗?” “喜欢啊,大公子也是好人。”齐念想晃了晃他们之间牵着的手,笑道。 孩子气的举动,让人心软的一塌糊涂。 萧子煜神情微恍,眼神温和下去。 冰玉湖上船阁颇多,画舫成群,灯火阑珊,与湖中的繁星相呼应,流水渐远,眼前骤然开朗,黑暗成为任意涂抹的幕布,连成繁华的盛景。 近有琵琶争鸣悦耳的声音传来,打眼一瞧,最近的窗阁有琵琶娘子坐在船头素手挽清风,快若玉珠落盘,慢若切切私语。 湖心中央有一圆形浮萍木筏,上有身着素纱的舞女映着琵琶起舞翩翩,周围琉璃花灯连片点缀,雾气若有若无,若隐若现,仿若仙士宫阙落入凡间,一舞翩若惊鸿。 偶有叫好声从其他画舫中传来,多是夜游出玩的富家子弟。 齐念想坐在船甲上渐渐看入迷了,忽然一声琴音从后传来,他被吸引着转过身,便见大公子正坐在一架长琴后,骨节纤美的手指抚上银白的琴弦。 冰蓝色袍服委落,露出白皙的腕骨,青丝垂落到他胸前的衣襟上,衬得他颈侧的皮肤愈加雪白,似遥远的高山,似近可汲取的绿水,呈现出温润霜雪之姿。 冷淡和温和并存,杂糅成奇特的让人望而却步的容色。 香炉雾气缠绕,琴声溶溶,密而不急,穿透人耳,勾人心弦,似并着远山青水,悄无声息却又强势地压过一切声音。 清如鹤唳,细似吟蛩。 齐念想愣了神。 公子抬首,视线垂落在红衣少年身上,勾带出几分昳丽遐想。 琴音峥然高鸣,转而温和,似情人厮磨鬓耳,缠绵悱恻,低声诉语,温柔地依附在指节的周围。 —— 久闻公子仙谪惊世,一曲朝闻天下。 一曲终,全场寂静,似沉浸在绵长的余韵之中。 “好一曲春江花月,不愧是上京第一公子,公子萧钰。” 不轻不慢的拍手声打破寂静,一座画舫从后擦过眼看就要撞上他们所在的画舫,极限停住,高挑的青年出现,黑色长靴踩上的船板,不请自来的进入画舫。 他步伐稳健而又缓慢,似一把出窍沾血锋利的长刃。 谢琼撩开垂落的纱幔,扫过背对着他的红衣少年,望向后方的萧子煜扯起唇。 “就是不知道这情是诉给谁听呢?” 第三十七章 唯有见你是青山11 谢家那位贯有“活阎王”之称的谢小将军,向来不喜欢与京都的世家子弟打交道,他话中带刺自然来者不善。 萧子煜似有所料,也不恼寥寥几句淡然地略了过去。 谢琼来此来两个目的,一是刺探冯衍的消息萧子煜是否知情,二是刺探萧子煜的态度。 在世知晓小太子活着的人不多,萧子煜即便知道他在找冯衍,也不会联想到早已“死去”的先太子身上。 但万一呢,萧家绵延鼎盛上百年,经历了数次皇权更迭,仍然盛而不衰。 萧家每代掌权人足智近妖,无人知道萧家背后势力究竟有多庞大,它就像独立山林顶峰的巨树,根系盘枝错杂。 萧家强大的情报网,让谢琼不得不防。 两个人据是话里有话,针锋相对,听的齐念想晕乎乎的,来回两句话后就跟不上两个人的谈话。 听不懂后齐念想就不听了,他觉得在他身后说话的人声音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他悄悄回头想要看身后人的模样,两人的对话却戛然而止,像是断线的幕影,静的连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到。 齐念想僵住,有种小动作被抓住的窘迫。 幸而两人只是谈话结束,没人注意到他。 “阿想,过来。”萧子煜看向他。 齐念想反应了下才后知后觉萧子煜是在喊他。 怎么突然间喊得这么亲昵? 不解归不解,他还是听话的站起身朝萧子煜走去。 锦绣红衣跌宕垂落,随着他的步伐划开弧度,束起的墨发倾泻而下盖住他大半个肩头,少年背影修长挺拔,金色长链后压串着洁白圆润的珍珠垂坠在后颈,说起不出的高挑秀雅,尊贵玉气。 第63章 本没有注意齐念想存在的谢琼蓦地怔住,突来的熟悉感让他下意识上前跨步,扯住祁念想的手臂。 “你.....” 齐念想手臂一痛,刚要回头。 冷香拂过,一只手揽过他的腰,将他半拥入怀中,冰蓝绸衣撞入眼中,阻止了他回头看的动作。 “谢将军,阿想是我随侍,他胆子小,莫要吓到了他。”萧子煜安抚性抚过齐念想背后的长发,扫向谢琼抓着齐念想的手。 先前还神色淡淡的谪仙公子,狭长的眼眸凌起锋利的弧度,虽还是那副温润尔雅的模样,漫不经心的话语中却多出了清冽的险意。 “一个随侍而已,萧公子这反应,我还当是动了你的娈宠。” 谢琼手收紧,冰冷地对视了回去。 齐念想痛呼了一声,低声喊了句,疼。 声音模糊让人听不真切,谢琼近乎本能地松了手,他手指屈起紧绷成弓的弧度,似是没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齐念想连忙收回手,衣服顺着他手臂抬起落入臂弯,露出刺眼的五指红痕,疼的他眼角闪出泪花。 萧子煜神色全然冷了下来。 “怜湫,送客。” —— 谢琼是被请出的画舫,凭他的性格他尽可强硬的留下,去查看那少年的模样。 但他犹豫了,只因那少年的背影给他的熟悉感太重。 即便可能性不大,他也不想被那人看到他如此强横无礼的模样。 他握了下手,眸光冷沉,他有的是时间去查。 齐念想可不知道谢琼的想法,他正被萧子煜按着用冷手帕敷手臂上的红痕,虽然他觉得不用,但是架不住公子强制要求。 好像消毒一样。 齐念想吐槽。 “刚刚那位就是公子之前问我的谢琼么?他原来是个将军啊。”他迟滞的脑袋瓜子转了一圈,好奇道。 “他身上杀气重,不大好相处,下次遇到他记得躲远点。”萧子煜道。 齐念想懵懂地点头。 继谢琼之后,又有不少世家子弟请求拜访,但都被怜湫回拒。 夜游画舫间约定俗成的规矩,想要拜访画舫的主人,需在船头闪三次灯,主人若是应许回一下,不许便回两下。 画舫游湖转了半圈,萧子煜提出时间不早该回去的时候,齐念想有些失落,他还没有玩够,不想回去。 “若你喜欢,下次夜市开放我再带你过来。”萧子煜给出承诺。 齐念想听后开心地点头。 等画舫准备掉头返回时,不远处一座两层船阁的画舫突然起了火,黑烟滚滚,火焰的苗头从船阁内部窜出。 齐念想眺望过去,极好的视力让他清晰看到着火的画舫内似乎有人在打架,准确来说是厮杀,并有许多黑衣人从水中冒出接连不断地爬上画舫。 关键是齐念想在画舫二层处看到了他之前从纨绔手中救下的玄衣少年还有…柳小姐? “杀人了!” 求救声和尖叫声迅速在湖上传开。 怜湫来报,湖上有人遭遇了刺杀,萧家是否速离。 萧子煜看向湖中着火点画舫神色不变,淡然道。 “既有危险,那便回吧。” 红色的衣摆从他身侧穿过,连给人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只听一声噗通的水声,少年义无反顾地跳下来船,同时他坚定有力的声音传来。 “不必管我,我去救个人,马上回来!” 头也不回,毫不犹豫。 水浪翻滚,红色绸衣浸入水中,宛若人鱼华丽摇摆的尾羽,迅速消失在水中。 “念想!”怜湫震惊。 毛骨悚然的冰冷从她背后浮现,仿若冰霜冻结连带空气都浸了冷意,怜湫冷汗冒出,朝后跪地。 “公子息怒。” …… 柳盈江要呕血了。 每当他觉得自己已经够悲催了,上天一定会安排更悲催的事情倒他头上。 谁能想他就是来湖上画舫吹吹风散散心,结果好死不死撞上了少帝所在的画舫,被迫请过去做客。 做客也就算了,他又不是没有应付过少帝,装装大家闺秀不懂的事情笑就行了,可谁能想到,会有傻逼这个时候来刺杀少帝! 刺杀少帝也就算了,为什么连他也要一起杀! 他招谁惹谁了! 比起他的悲愤,少帝显然比他淡定很多,八方不动局势在握地袖着手,冷眼相看一波又一波涌上的杀手。 “你们是谁派过来的?世家,戎狄,还是地宫里勉强吊着命的老东西?” 脊背挺直如尺如松的少年收着宽松的袖袍,阴沉昳丽的面容在摇曳的火光中更显艳异危险,平静地完全不像是十六岁的孩子。 如果不是少帝面前护着他的金鳞卫只剩下了两个,柳盈江一定要称赞少帝临危不乱的气度。 但是,大哥别耍帅了!这都啥时候了,你有这个时间问话,不如想想怎么脱险吧! “我来猜猜看,知道孤的踪迹,又策反了孤的金鳞卫,不,应该是早埋入金鳞卫的棋子。早不刺杀,晚不刺杀,偏偏趁这个时候,那个老东西终于撑不下去,准备和孤鱼死网破了,是吗?” 柳盈江大脑快速运转,不想懂也听懂了。 他第一念头是,原来少帝的父亲靖襄王还没死呢,不怪他这个反应,靖襄王立自己嫡次子为帝,把持朝政十几年,随着少帝长大,他不仅没有放权,反而越来越专治。 第64章 大多数朝臣都知晓少帝是个傀儡皇帝,大周王朝真正掌权者是靖襄王,靖襄王有意养废少帝,但谁能想到这个本该被养废的只知道纵情享乐骄奢淫逸的少帝,并非表面那般废物。 他既聪慧又擅长伪装,且十分会玩弄权术,他徐徐图之,暗中分权,等众朝臣反应过来时,少帝已经站在靖襄王在朝中的势力之上坐稳了帝位。 后来靖襄王对外称病,少出现在人前,他一直以为靖襄王其实已经死了来着。 柳盈江木着脸,内心小人抓狂挠墙。 …所以,他是被迫听了皇家辛秘是吗! 少帝话落了之后,杀手下手更狠了,不要命的往少帝面前杀。 “你们这群贼子,胆敢伤害陛下!哎呦!来人!救驾!快来救驾!”来宝滚着圆润的身体,笨拙地护在祁连誉面前。 仅剩的两位金鳞卫相继倒下,他们一退再退,眼看就要跌下画舫二楼船板。 刀光闪过,迎面冲他脖颈而来,像是被数倍放慢的动作,柳盈江眼瞳睁大。 突然一柄沾血的长刀从刁钻的角度掷了过来,直接插入持刀而上的杀手体内,将他掀了出去,撞到了一旁的栏杆上。 柳盈江愣了,另一边被来宝护着差点被砍到的少帝也愣了。 莹白沾血的手攀上甲板两侧的栏杆,用力支撑往上一跃,翻身踹翻了少帝面前的杀手。 湿淋淋的墨发披散,湿透的红衣贴在少年矫健的身体上,落水滴答,从他白皙的脸上往下流落,超越性别的稠艳比死亡更有冲击力。 “…念想?”柳盈江心脏狂跳,恍然认不出这是那个木讷害羞的少年。 齐念想来不及问好,他和怔神的少帝对视一眼,从死去的杀手身上拔出长刀。 他上前走了两步,挡在少帝和柳盈江面前,锋利的威势骤降,犹如一把开刃的长剑。 他眼前发昏,满地的鲜血和睁眼死去的人,让他面色微微发白,他抬起长刀直指杀手,眼睫颤抖面容乖软下来,仿佛先前的锐利只是错觉。 “我不想杀人,你们能放过他们吗?” 杀手之间对视一眼,不知道这个突然闯进来的少年是个什么路数,领头的打了个手势。 杀! 杀手蜂拥而至。 齐念想深呼吸,吐出,眼角微红,露出一个近乎哭的神情。 “好吧,我其实不想的。” …… 柳盈江觉得自己在做梦。 他想,如果他不是在做梦,他怎么可能看到那种只有在电影中才能看到的,以一敌百绝对的武学碾压。 刀光剑影,招招致命,刀快过常人该有的速度,血还未沾,就已抽出,血花绽放溅落船廊四壁,美的诡异艳的可怕。 因持刀的少年气势太盛,他手中的刀不像是刀,像是轻柔的绸缎,挽成各种柔韧的弧度,瞬息间取人性命,看的人肾上素狂飙,极致的暴力美学。 少年半截手臂露出,勃发的肌理,异于所有的美感,手起刀落,利索到了极致。 偏偏他脸上又带着几分不谙世事的纯粹,脸上沾血,仿佛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怕的事情。 火从一层烧了上来,他一时不察,脚下甲板碎裂踩空将要摔下去。 他腰间一紧,一股力道将他从失重感中拉了出来,他撞入潮湿的怀中,少年小心地扶稳他。 “小心。”温热的吐息不经意擦过他的耳侧。 柳盈江身体僵住,呆愣地盯着面前的齐念想,热流控制不住的向下汇聚。 他忽然捂住脸。 ——他石更了。 这种时候,这个场合!他是变态吗! 【作者有话说】:柳盈江—— 以前:tui男小三,要点脸吧! 现在:男小三就要男小三(xie 第三十八章 唯有见你是青山12 美。 如果可以祁连誉不想用这个词来形容齐念想,因他自身的容貌,即便他是皇帝,在还未掌权之前,他没少被他人狎昵的眼光看过。 所以在他知道这个漂亮的少年是萧子煜的随侍时,他第一反应是厌倦,笼中金丝雀,房中侍宠,这份美丽就只是可被赏玩的悲哀,自然也毫无用处。 当然这不代表他不喜欢这样的美丽。 可若是这份美丽掺杂了实力,野性,力量,那就完全不同了。 娇弱的宠物和同台竞技的强者,那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看到被齐念想抱在怀中救下脸红的柳盈江,他眼中微微一刺,觉得柳盈江碍眼至极。 来宝此刻都看傻了,快掉的帽子歪斜在他头顶,颇为滑稽。 “这是哪家小公子,这这刀法简直神了……” 祁连誉啧了一声,踹开身前碍事的来宝。 从一楼爬上的杀手又一次冲上,高举的长刀眼看就要落到齐念想背后,他对齐念想喊到。 “小心后面。” 齐念想松开柳盈江,手中刀反握,挡下杀手的杀招,同一时刻一支箭羽破空而来,穿透杀手的太阳穴。 完美命中的箭羽连血液都未怎么溅出来,齐念想有感看向箭羽射来的方向。 同样奢华精美的双层画舫靠近将被火焰吞没摇摇欲坠的画舫,画舫沿角挂着的萧字琉璃灯,彰显来人的身份。 长身玉立玉面公子站在琉璃灯下,手持长弓,玉白的指尖勾起弓弦,干净的纤尘不染,宛若白鹤,平添几分逼仄的杀意。 第65章 “杀。” 公子令下,掩藏在暗处的影卫纷纷而出,与后援的杀手拼杀在一起。 齐念想有些意外,又有点开心,他松了口气,握刀快速解决了二楼的杀手,腾出手走向柳盈江和祁连誉。 “火烧上来了,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可这火太大了……”来宝为难地开口。 一根粗绳从萧家画舫那边扔了过来,齐念想感激地看向扔绳子的怜湫,他也不迟疑,抓起绳子绑到了粗木上。 他挣了下绳,觉得没问题后,朝柳盈江他们道。 “可以了,这样应该没问题,柳小姐先离开吧。” “这怎么行,要先也得是陛……” 来宝话还没完,就被祁连誉打断。 “闭嘴,孤还不至于跟一个女子争先后。” 柳盈江微笑,那我可真谢谢你啊。 柳盈江先跟齐念想道了句小心,然后攀着绳子渡到了萧家画舫上。 第二个走的是来宝,来宝怎么敢先自己的主子逃命,但无奈这是他主子的命令,不听从就凌迟的那种,没办法来宝公公只能抖着腿攀上绳子。 此时火已经完全烧到二楼,齐念想想都没想,让祁连誉赶紧离开。 “那你呢?”祁连誉问,墨色的眼眸在灼热的火光映衬下似有火光在烧。 “我?我没问题的,我会水,这火烧不到我,我得在这里帮你看着,防止有杀手上来。”齐念想沾血的脸有点痒,他用袖子蹭了蹭,没蹭干净反而又多了几抹灰渍,说完他还笑了下。 “不用担心。” 祁连誉看着念想的花猫脸,莫名的烦躁浮起。 真实愚蠢! 他对齐念想伸开手臂,紧紧盯着齐念想,屈尊降贵般开口。 “孤不会水,也恐高,孤命令你抱孤过去,这对你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齐念想不知道祁连誉是在故意作弄他,他扭过头被火吞没的二楼入口,认真地想了想,道。 “也不是不可以。” 齐念想扔下刀,走向祁连誉。 祁连誉一愣,他伸开的手刚想放下去,齐念想却已经环住了他的腰屈膝将他抱了起来,猛然的失重感,让他下意识环住齐念想的脖子。 “喂,你……” 齐念想扭过头,漂亮勾人的桃花眼近距离撞进了祁连誉眼中,忽闪微亮。 “没事的,我会好好保护你的,不怕。” 明明比他矮小,年龄看起来也比他小,胸膛也不宽厚,但却有种令人安心的魔力,像是被温暖的阳光包围一样,让人倦懒贪恋。 祁连誉靠着齐念想些微失神,冷风夹着呛人的烟尘扑在他的脸上,等他再回神,齐念想已经踩着绳子渡过画舫,将他放到了萧家画舫上。 “陛下,您没事真的太好了,多亏了萧公子和这位…小公子救驾,您才能安然无恙。”来宝扯着尖细的嗓子硬是将人嚎出一身鸡皮疙瘩。 “陛下?原来你是皇帝呀。”齐念想松开祁连誉,惊奇地看向祁连誉。 祁连誉瞪了眼来宝,对上齐念想的视线移开眼,不自在地嗯了一声。 “为什么来救孤?” “救人还需要理由吗?”齐念想有点懵,他不解的回问。 祁连誉被齐念想问话噎住,却又有种不知道该怎么说对方的无奈。 “你是皇帝,那我现在是不是要行个礼。”齐念想一脸恍然。 “还行什么礼啊,这次你救驾有功,陛下应该赏赐你。”柳盈江忍俊不禁,摸了摸齐念想的头。 这一动作,让他瞬间得到了两个人的眼刀,柳盈江笑容僵住。 mad,萧子煜也就算了,少帝你凑什么热闹。 齐念想因柳盈江的动作红了脸,褪去一身的凌厉,又回归到乖软的状态,想看柳盈江又不敢看,磕巴道。 “那倒不用,举手之劳,你们没事就好。” 柳盈江心情复杂,心中有根弦被拨动。 这孩子果然是喜欢他吧… 柳盈江看得出来,萧子煜和祁连誉自然也看得出来,两个人俱是不动声色,看柳盈江的眼神却仿佛要把他扎穿。 柳盈江突然有种,如果是小孩儿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有点儿冷,齐念想打了个冷颤。 湿透的衣服黏在身上,紧绷的精神放松后,冷风一过,他便感受到冷了。 冰蓝色外衣披在他身上,墨竹的冷香垂落,齐念想抬头就看到给他披衣的萧子煜。 被云遮挡的月光洒了下来,落在垂眸凝视他的公子身上,仿若拘了一潭明月在他眼底,多了些他看不懂的暗色。 萧子煜撩开粘在齐念想脸上的墨发,“下次若想救人可以和我说,不要再这么冲动,让我这么担心了,念想。” 若有下次,我不知道会干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念想愣愣地点头,忽然他眼瞳竖起,伸手扯过面前的萧子煜,转圜换位。 一柄箭羽穿过夜色,在黑暗的掩饰下直射向萧子煜。 齐念想带萧子煜躲过箭羽的攻击,自己的左臂却被擦伤,他夺过萧子煜握在右手上的长弓,长弓一绕勾下了箭羽。 他顺势握在手中,转位动作停下之后,他后脚踩地,上弦搭弓,顺着箭羽射来的方向,迅猛射了回去。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几乎在瞬息间完成,敏锐如野兽般可怕。 第66章 即便是湿衣散发,脸上沾血的红衣少年依旧明艳绚烂,展示出致命的吸引力,他脊背挺直线条优美,如同紧绷的弓弦爆发强横的力量。 尤其是那张精致艳丽面容,白皙细抹绯红,夺目耀熠,以背后冲天的火焰为背景,炽烈燃亮黑暗。 …小殿下! 隐在画舫群之后趁乱想要除掉萧子煜的谢琼愣住,尖锐的箭羽瞬间穿透了他的左肩,他身体后移,手中的弓失砰的坠落。 “主子,你受伤了!”谢琼身后的下属惊道。 怎么会,殿下…… 谢琼却仿佛失了魂,执拗地盯着那被火光衬得似在发光的少年,他踉跄着想往出船阁,却被下属拉住。 “主子,我们该撤了!被萧家发现我们趁乱出手就糟了!” 谢琼似听不到,发狠地想往外走,眼中只有那湖中心,被越行越远的画舫遮挡的少年。 “滚开……” 下属们奇怪谢琼的异常,他们不可能看着自家主子直愣愣地涉险,硬是拉着谢琼撤退。 殿下! …… 齐念想为萧子煜挡下攻击后,影卫迅速出现警惕四周。 萧子煜看到齐念想受伤的手臂,压不住的戾气蔓延而出。 “去查,格杀勿论!” 齐念想疑惑地放下长弓,他奇怪地偏头。 “好像有人在喊我。” “哪有人喊你,现在不是说这个时候,你手臂受伤了,都流血了。”柳盈江心脏收紧,他朝怜湫喊到。 “快拿清酒来给念想的伤口消毒,也不知道那箭上有没有毒,就算是没毒,得破伤风就不好了!” “什么风?”齐念想还在状况外。 祁连誉神色也阴沉下来。“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带他去上药。” 萧子煜拿过齐念想手中的长弓,扔到地上,接着打横抱起了齐念想。 齐念想感受到萧子煜身上深沉可怖的冷意,血液从伤口中冒出,很快泅湿了裂开的布料,痛感迟钝的传达给大脑。 他身体骤缩,双眼冒泪。 好疼! 上药的时候又是一片混乱,齐念想昏昏沉沉地被萧子煜扒了个干净,还好今天换衣服的时候,他没有戴那枚玉佩。 齐念想晕乎乎地想到,凭着本能缩在被子里让萧子煜给他上药,但是太疼了,疼的他全身打颤,没忍住哭了起来。 他蜷着手想让萧子煜放开他,却被萧子煜毫不留情的压制,凭他怎么哭闹求饶都没有停止给他上药。 “既然知道疼了,下次就不要随意舍身救人。” 齐念想眨着眼中的泪水,两眼模糊,抽噎道。 “可是,如果不这样,你就会受伤,我不想你受伤啊。” 萧子煜滞住,他抓着齐念想的手收紧,滔天的情绪砸下,鸦羽长睫发颤,他俯身缓缓拥住齐念想。 “不需要的念想,我不需要你这样。” 太傻,太令人心动。 他会控制不住…… 浓郁的香甜钻入口鼻,舌尖生津发麻,食欲还有另一种不名的欲望烧了起来,他亲吻齐念想雪白的脖颈,按耐不住犬齿轻咬。 会控制不住怎么呢? —— 齐念想发热了。 浸了冷湖水,吹了冷风,还受了箭伤。 发热必不可免,来势汹汹。 大公子衣不解带没日没夜的照顾齐念想,连带清风苑的气氛都紧张了起来。 怜湫这日来为齐念想收拾房间,她收起齐念想之前换下来的衣服,放入篮中准备让粗使役去洗,她叠起长衫。 一枚玉佩被带了出来。 第三十九章 唯有见你是青山13 书房内久违的燃起了沉香,自大公子知道齐念想不喜香料之后,清风苑内就很少再点燃香炉。 大公子点香一般有两个原因,一是兴趣所至,二是静心。 就和大公子夜晚失眠,常去废院垂钓一样。 将香木碾磨成粉,撒成锥状,至于香鼎,点燃。 带着银白手衣的长指扣上镂空的香顶,淼淼的白烟从鼎中飘出,光跳跃在公子玉白的脸上,颀长的身影折射在地面,烟雾缭绕,温润间浮现几分冷意。 一枚麒麟玉放在大公子手边,似流动着水光。 怜湫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冷汗浸透了后背。 龙纹麟玉,即便是她没有真正的见过,只是听过,但也知道这玉佩除非大周王朝的太子,旁人不可佩戴。 历代太子所持的麟玉皇室宗府都有记载,前去探查的影卫归来将拓印的宗卷交给大公子后,大公子便点起了香。 大公子这一举动让怜湫明白,这枚麟玉是真的。 即使跟在大公子身边经历了那么多事,早就学会波澜不惊的怜湫内心还是掀起了风浪。 谁能想那个会甜甜喊她姐姐,单纯一眼就能被人看透的念想,会是先帝早夭的太子。 那么尊贵的身份,一出生就该成为九五之尊,金尊玉贵的小太子竟然会流落到萧家当仆役!这可真是..... 怜湫复杂又惊慌,这些时日大公子对齐念想的宠溺和爱护她都看在眼中,齐念想是早夭的太子这个消息公子绝不会让人泻出去,然而只有死人才能完全的保守秘密。 “下去吧,将玉佩归于原位,不要让念想发现旁人动了他的东西。”萧子煜盖灭香鼎,褪掉手上的手衣起身。 第67章 怜湫如蒙大赦,恭敬的将麟玉收起,退了出去。 萧子煜回了左厢房,他的寝屋,他回去时齐念想正从床上迷迷糊糊地爬起来。 他发热还没有退去,这些天一直都在断断续续地昏睡,头昏脑涨,全身没什么力气,一起来觉得天旋地转的。 将入冬,厢房内的地龙就烧了起来,黏腻的汗打湿了他的鬓角,鼻子也塞塞的,齐念想苦下脸。 好难受。 一双手扶住他的肩膀让他向后靠,微凉的冷意贴在后背,一杯温水递到了他的唇边。 齐念想慢了一拍饮下水,“谢谢,公子。” 萧子煜嗯了一声,问他要不要吃点什么。 齐念想摸了摸干瘪的肚子,反酸的胃让他没有胃口,他眨巴眼,道。“番薯,我想吃烤番薯。” “好。”萧子煜应下,命人下去准备。 齐念想想下床出去走走,但是萧子煜怕他吹冷风加重病情,不允许他下床,齐念想不开心,孩子气的在床上拱来拱去。 萧子煜看着他挠,无奈喊了句。“念想,手臂上的伤不疼了吗。” 齐念想从床里面拱了回来,将被子顶在头上,只留一个头露出来,凌乱的发贴在他红扑扑的脸上,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有点儿,但是我好想出去,一直在房间里呆着我会很难受。”也会让他想起不好的事情。 说起来,他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病过了。 齐念想呆愣住,眼睫恍惚搭下。 “在想什么呢,念想?” “以前我生病的时候周围会围着很多人,他们也不让我出去……”齐念想下意识回到,等反应过来声音卡主,噤了声,他张了张嘴,神情失落。“没什么。” “还记得之前照顾你的人么,我可以派人将他们找过来。”萧子煜察觉齐念想低落的情绪,轻声问。 齐念想摇头,“应该找不到了,除了冯叔…冯叔现在也去世了。” “你想他们了吗?” 齐念想埋下头,墨发泻了出来,闷闷的声音传来。“不想,他们总是让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情,我不喜欢他们。” 萧子煜温柔地抚上齐念想的头,顺着他的长发下滑。 “不喜欢便不想他们了,如果你真的想出去,那就多披件斗篷在门外透透气,但是不可以出院子。” 他说完就要吩咐怜湫去准备,在起身那刻他被齐念想牵住衣角,齐念想从被子里抬起头,犹豫道。 “你不问我…我为什么会武功吗?” “念想想要告诉我吗?”萧子煜回手牵住齐念想因发热发烫的指尖。 “不愿意说的话也没关系,谁都有自己的秘密。” 齐念想手指蜷缩,像只不安的幼兽。 “告诉大公子,公子会为我保密吗?” “你能信任我,我很高兴。”萧子煜嘴角落下一个温柔的笑,只是看着就令人心安。 齐念想鼻头一酸,充血的喉咙发出沙哑的声音。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我有记事起,我身边就有很多照顾我的仆人,他们称他们是我的下属,每天都会为我安排很多课程。” 他低下头,不安的绞着手指。 “但我什么都学不会,只有骑射课学的很好,他们很失望,却又没有办法改变我的愚笨,慢慢的我要学习的就只剩下武术了。” “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冯叔带我离开了那座小院,开始流浪,我身边照顾我的人变得越来越少,到最后只剩下了冯叔,冯叔去世前告诫我不要轻易暴露我会武功,说那样很危险……” “可我什么都不会,只会杀人……” 他眨了眨眼,泪水不住往下流,“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隐瞒这些的,我对冯叔失了约,还杀了那么多人。” 但他自小学的就只有这些,即便他想的少对旁人生死并敏感,杀人这种沾血的事情,他还是会觉得不安,愧疚,难过。 萧子煜心脏抽疼,他身体前倾将哭泣的齐念想抱近怀中。 短短的对话可以让他拆出很多信息,念想不知道他真实身份,念想口中的属下应该是先帝死前为年幼的继承人安排的,目的是为了从靖襄王手中保下小太子,并抚育长大。 可主弱从强,小太子心智单纯顶不起大任,难免会让这群下属生出二心,之后这群秘密侍奉小太子的从仆从内部发生分歧,分崩离析,导致小太子沦落到京都,成为下等仆役。 真是好的很! 萧子煜从未如此愤怒过,哪怕是当年他身生母亲叫嚣着杀了他,他内心也毫无波澜,冷眼相待。 他表面平静非常,幽深的眸底如同暗潮汹涌的深海,诡谲惊骇,偏偏面上不动声色,维持着温和冷静的表象。 他深深地拥住齐念想。 “这不是你的错念想,这种事情以后不会发生了,不会有人再能逼迫你做不想做的事情,公子向你保证。” 微凉的胸膛温和宽厚,安抚下彷徨的内心。 齐念想愣愣地眨眼,泪水夺眶而出,他忍不住哽咽,像个孩子一样大哭。 …… 或许是因为哭了一场宣泄了情绪,齐念想的病好了很多。 过了几日他身体完全痊愈,萧子煜也不再拘着他,由着他出去玩儿。 齐念想发现最近几日萧子煜愈加忙了,时常见不着人,也不知道是在忙什么。 第68章 身后伺候齐念想的怜湫却是知道,大公子这些时日忙着应付少帝,擀旋回朝任职一事,再加上一位最近不知抽什么风缠上萧家的谢将军。 大公子防备谢将军和少帝,为掩盖下齐念想太子的身份,动用了不少势力,故而繁忙非常。 齐念想生活就很简单,吃,做活,看书,睡觉,陪猫猫玩儿。 他想的也很简单,不会过多询问萧子煜,虽然他觉得不论他问什么,大公子都会告诉他,但那样太累了,而且大公子说了,他尽可做他想做的事情。 所以既然可以躺平,他为什么要费脑子劳碌呢,再说他也没有那个脑子。 齐念想毫无负罪感的为自己开脱,躺在难得的晴日下和狸花猫一起晒太阳,冬日的阳光温和的洒在身上,晒的人暖洋洋的,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他是被冷醒的,有人站在他面前,投下阴影,阳光被遮挡了干净,他迷蒙地睁开眼,看清袖着手身披白色狐裘的面容柔美的少年后,迟疑道。 “陛下?” 祁连誉阴沉着脸,听不出情绪的嗯了一声。 “小公子,您可算是醒了,陛下等您好久了。”来宝在祁连誉身后侧对齐念想挤眉弄眼。 齐念想看了一圈没看到怜湫,他疑惑了下,迟钝地起身,将还趴在他身上的狸花猫抱起来,向祁连誉行礼,被祁连誉拦下。 “看来,你被萧子煜照顾的很好啊。” 这话似乎话里有话,略带讽刺。 齐念想愣是没听出来,笑着回道,“是啊,公子对我很好,陛下今日怎么来萧府了,是来找大公子的吗。” 祁连誉本就不悦的脸更臭了,“孤是来找你的。” “找我的?”齐念想疑惑道。 “小公子,在陛下面前你该称自己为草民……”来宝见缝插针低声提醒。 齐念想恍然。 “抱歉,一时没注意……” “无妨,在孤面前你不必拘那些虚礼。”祁连誉冷瞥了眼来宝,然后朝齐念想伸出手。 “孤这次来是来问你,你愿不愿意随孤入宫,伴孤左右。” 【作者有话说】:最多再有三章 上卷就完了 我果然不适合写这种温和的故事,沉思 第四十章 唯有见你是青山13 齐念想摇头拒接了。 “为什么?”祁连誉冷声道。“萧钰有的,孤也有,他能给你的,孤也能给,甚至他不能给的孤也能给你。” 齐念想还是摇头。“我不能跟你走,我答应过大公子不会离开。” “放肆!”祁连誉大怒。 因靖襄王自小钳制他,又以最放纵奢华的方式刻意养废他,即便祁连誉超乎常人聪慧,多年穷奢极欲纸醉金迷还是影响了他。 祁连誉讨厌被束缚,更厌恶的他人的忤逆。 来宝和其他侍候的宫仆呼啦啦跪下,战战兢兢匍匐在地。 唯有齐念想站着一脸无辜,抱着毛发炸起警惕的狸花猫,不知道祁连誉为什么生气。 看着这样的齐念想,祁连誉怒气不知怎的就散了。 若是其他人三番两次的拒绝,早就被他命人拉出去喂狗了,但他面对齐念想却一点火都发不出来。 他不能再在这里浪费时间,萧子煜虽然被他一律薄之事绊住了脚,但也是一时的,如果被他知道他大张旗鼓来萧家,萧子煜必能猜到他的目的。 他视线落在齐念想身上,神色微凉。 “带走。” 两名金鳞卫出现在齐念想面前,齐念想迟钝的脑袋冒问号。 带什么走?他么? 齐念想不想跟金鳞卫动手,他开口想说服祁连誉,一把白色的粉末迎面呛到了他的鼻子中。 “阿嚏!” 他可怜兮兮地捂住鼻子,感觉不太舒服,他怀中的狸花猫跳了下去,和他一样打着喷嚏喵呜喵呜的乱叫。 他看到祁连誉站到他面前,却变成双重影,他摇了摇头,再然后他眼前发昏,一阵天旋地转后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齐念想最后的念头是,这人打架怎么作弊! 见识过齐念想非人的武力,祁连誉自然不会让金鳞卫和齐念想正面起冲突。 他接住昏倒的齐念想,在来宝大惊小怪的惊呼中抱起齐念想,往外停着的撵轿走去。 快要踏出院子,数十道黑影出现在院中的各个角落,如同影子一般踏出,护在少帝身边的金鳞卫汇聚剑指影卫。 祁连誉脚下步伐不变,冷笑出声。 “若你们想让你们主子背上弑君的骂名,你们尽可动手。” 祁连誉畅通无阻的抱着齐念想入了撵轿,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光明正大进入萧家,只要他还是皇帝,萧家就不敢再明面上动他。 毕竟这些世家大族最看中的就是名声和脸面。 昏迷的齐念想不安地挥动手臂挣扎,祁连誉压着他的手,将他紧扣在胸前,皱着眉不悦的对外喊到。 “速回。” 另一边被困在纂修处的萧子煜得到消息快马加鞭赶回来,看到的就是跪在院外刚从昏迷中醒来的怜湫,领罪的影一,还有空无一人的院落。 …… 齐念想第一百零一次叹气,他捧着脸坐在宫殿的台阶上,身上披着毫无杂色的狐裘大衣,整个将他围住,只露出一张脸在外面,纯白的毛绒衬着他精致又贵气。 第69章 守在一旁的来宝听到齐念想叹气,都想给这位祖宗给跪下了,侯在一旁的宫女和太监俱是面露惧色,他们还记得少帝在离开前的命令。 哄好齐小公子,若是让他有半点不开心,他们就要被打入兽虎园,成为虎兽的口粮! “齐小公子,奴的祖宗诶,您这是怎么的了?这宫里哪里让您不开心了,您可以告诉奴,奴立刻着人下去改。” “我想大公子了,我想回萧家。”齐念想说。 他已经被劫来皇宫三天了,他出不去又递不出信,也不知道大公子有没有生气。 齐念想惆怅地想到。 “小公子,这话您可不敢在陛下面前说,不然奴们就惨了。”来宝听后当即打了个激灵。 “陛下也没有这么可怕吧。” 齐念想一回头就看到宫女们和太监们殷切祈求的眼神。 “小公子,你就当可怜可怜奴才们吧,不然奴才们就要去和虎兽将军作伴了!” 齐念想:…… 好…好吧。 “那,来宝公公带我在皇宫里转一转可以吗?”齐念想问。 “自然,陛下命令,小公子想去皇宫哪里都可以。” 来宝笑着应到,挥手让人去准备撵轿。 “不,不用那么多人,来宝公公一人陪着我就好。”齐念想连忙拒绝,他实在不喜欢身边跟那么多人,那会让他十分不自在。 “诶,奴省得。” 宫殿金顶、红门,极富庄重典雅,青砖绿瓦,一路开阔,五彩缤纷的花纹覆在精美的雕刻之上,绚丽多彩,金碧辉煌。 即便是冬日,皇宫内也不显得萧瑟,依旧富丽堂皇,奢华如暖春。 齐念想在御花园转了一圈,赏了稀有品种的白梅,折了一枝拿在手中把玩,来宝肉疼的一张大饼脸眼睛都挤在了一起。 齐念想又转了会儿,突然觉得饿了。 来宝请齐念想在暖亭中稍等,他去命人去御膳房备些糕点。 齐念想乖巧地点头,坐在暖亭中等来宝回来,他趴在栏杆上百无聊赖地往外看。 忽然他瞧见一身着单薄素衣的中年女子散着发从右侧的拐角走过来,她步伐迟滞呆缓,嘴里低声说着什么,她左停停右看看似在寻什么东西。 齐念想不知怎的愣住了,有种莫名的感觉从心底浮起,他凭着本能起身。 “小公子,糕点奴给您拿过来了,快趁热尝尝。”来宝这时提着食盒走进了暖亭殷勤道。 齐念想道了声谢,焦急地出了暖亭,但在他出去后却不见了那位女子的身影。 他上前寻了一圈,却还是没见那位女子,他恍惚着情绪低落下来。 “齐小公子,您这是在找什么?”来宝跟在齐念想屁股后面转,疑惑问道。 齐念想停住,垂下眼,低声道。 “没什么。” 来宝如遭雷劈,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他这才离开一会儿,这祖宗怎么又心情不好了! 齐念想吐出一口雾气,吸了吸鼻子。 “我们回去吧,我累了。” 来宝看得出齐念想心情是真的不好,他很有眼色地没说什么,抱着齐念想嫌厚重脱下的狐裘安静地领在齐念想身前。 冷风灌过长甬道,青砖石阶冰冷生硬,踏在上面似能听见回响,来往的宫女太监见到齐念想身侧的来宝,侧立一旁行礼,隔阂又疏离。 齐念想抖了抖被风吹冷的身子,想念起萧家的生活,如果这个时候在清风苑,怜湫姐姐此刻应该备着火炉在堂居和他一起烤番薯吧。 “宝宝……”轻柔略嘶哑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齐念想停住,侧过身,只见原先那位穿着单薄的女子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眼带尾纹呆滞的杏眸,呆愣地看着他。 齐念想同样愣住。 下一刻女子奔他而来,紧紧拥住了他。 “宝宝…” 他反应迟钝地僵在原地,手中一直拿着的白梅掉落在了地上,陌生的气息包围住了他,冰凉却出奇的令人安心温暖。 “阿娘的宝宝,不怕,阿娘在这里……”女子轻柔的拍了拍他的脊背,像是哄孩子一般贴近他的脸。 齐念想眼睛酸涩的眨了眨,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太后?您怎么从慈安宫出来了?”来宝惊奇地喊了一声。 “还不赶紧来人,将太后送回去,你们这群懒蹄子,看到太后也不知道将人送到慈安宫!还有慈安宫伺候的太监宫女都是干什么吃的,如此怠慢太后,是想吃板子吗!” 慢了一步跟上来的两个慈宁宫宫女连忙上前告罪,然后急切地拉开惠宁太后。 宫中人皆知惠宁太后受不住先帝去世和小太子夭折的前后打击,患了疯病,平常太后大多安安静静,偶然犯病,也不过是疯疯癫癫坚信小太子还活着,到处寻小太子。 以往宫女们都是以安抚为主,但今日不知怎么回事,无论宫女们如何哄骗惠宁太后都不松开她抱着的小公子,一个劲的抱着小公子喊宝宝。 宫女们费了点儿力气拉开惠宁太后,半哄半强制的带太后离开。 来宝心惊胆战地松了口气,看向齐念想。 “小公子,没伤着您吧。” 再一看,他心里一惊。 “诶呦,小公子,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上了?刚刚太后抓疼您了吗?” 第70章 泪珠从莹白的脸庞滑过,坠入精致的下颌下落,接连不断,像是断了线珠子。 齐念想就站在原地,睁着眼睛看着被带走的太后,无声的落泪哭泣。 不管来宝说什么都不回答,急得来宝嘴角上火。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清冽冷然的声音掷地。 来宝不用转头就知道这是他伺候的主子,少帝的声音,他心肝打颤,感觉自己离人头落地不远了。 “参见陛下!”来宝跪地。 刚下朝的祁连誉心情正差,他下了撵轿看到齐念想在哭。 秀气的鼻尖通红,漂亮的桃花眼蓄不住泪水不断跌落,明明没有任何声音,但是却能感受到他压抑不住的难过。 “来宝!”祁连誉震怒。 “陛下息怒!”来宝嘴里发苦,匍地求饶。 他用最简单的话解释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祁连誉默了一瞬,他站到齐念想面前,拿出帕子给齐念想擦泪,动作温柔的不行,看傻了周围一群人。 “出息,不就是被抓了两下,有什么好哭的。” 齐念想缓过了神,由着祁连誉靠近,他哑着声音道。 “我不知道,我只是好难受,她说阿娘,喊我宝宝,让我不要害怕……” 他艰涩地眨眼,坠着泪珠的眼睫下压。 “但我,没有娘亲……” 第四十一章 唯有见你是青山15 娘亲? 真是陌生又让人恶心的词。 祁连誉不明白不过是没有娘亲有什么好哭的,想起在大殿上又哭又闹被当萧家做枪使指控他谋害亲父的亲生母妃,他当真不觉得娘亲这两词值得人落泪。 知道他是政治傀儡,自小就把他当做弃子,一心抚养那位蠢货大哥,连抱没抱过他,只会疏离喊他陛下,眼中只有家族繁荣和权欲的女人,和他那位快该入土的亲父没什么区别,都是一样的该死。 “你表情好可怕啊。”擦拭他脸的帕子力气加重,齐念想皱起脸,说出的话恨不得周围的宫仆给他跪地上。 祁连誉脸色更黑了,他刚要发火,齐念想对他张开了双臂,抱住了他。 “好了,这样你也有抱抱了,不用羡慕我。” 谁会羡慕这种东西! 祁连誉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一口气憋着不上不下,这人总是这样,踩着底线薅他的龙须,一脸无畏和天真,又恰到好处地堵住他的怒火。 可抱着他的怀抱实在太温暖,他甚至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和平稳有力的心跳,似是混着阳光的味道。 他反抱住齐念想,嗅着齐念想身上沾染的龙涎香的味道,忽然觉得将这个人掳进宫带来的麻烦也不算是什么事。 一众宫仆低着头眼鼻子观心装瞎子,半点不敢多看。 半个时辰后祁连誉和齐念想之间的对话一字不差的被呈到了萧子煜的案桌上。 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冷,似有绷紧的琴弦横在空中,仿佛轻轻一拉就会翻起雪崩毁灭之势,怜湫心惊肉跳的垂头,不敢看公子的表情。 念想被少帝带入宫后,公子心情一天差过一天。 少帝对外言明,他邀请的是在冰心湖护驾有功的齐家小公子,而不是萧家的仆役,导致公子没有合理的身份去跟少帝要人。 更何况在知道念想真实身份后,公子不可能对外称念想是他的随侍,作践念想。 一个想要人,一个却不放人,少帝和公子之间就这么对着僵持了下来。 怜湫内心复杂。 虽说少帝和念想如今同吃同住,和当时在萧家和大公子的相处一样,两人没有真正发生什么,但思及齐念想的小太子的身份,她还是忍不住担忧。 她不敢想象。 少帝如果对念想真有那方面的想法…… 那可是乱亻仑啊。 —— 齐念想是被闹醒的。 入了皇宫后祁连誉信守承诺,彻底还原他在萧家的生活,小院,藤椅,甚至一模一样的狸花猫。 他和大公子平常怎么相处,祁连誉和他就怎么相处,包括晚上睡觉也一样。 他们同床共枕,他被迫睡在龙床上,而且祁连誉和大公子睡觉同样的毛病,都喜欢抱着他缠着人睡,唯一不同的是祁连誉体温比大公子高,可这种温度在烧了地龙的宫殿中,会让人极为不适。 热,且黏腻。 齐念想模模糊糊地睁开眼,将伸进他衣服里的手掏了出来,他迷糊道。 “好痒,不要乱碰我。” 从背后拥着他打在他耳际灼热的呼吸一顿,似是安静下来。 温热柔软细密地落在他的脖颈上,夹杂着滚烫的吐息,齐念想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是什么,等到那抹柔软含住他的耳垂,牙齿上下磕碰生涩地吮吸。 他敏感的身体像是过电抖了下,立刻清醒了过来。 “为什么咬我?”齐念想摸索着推开身后的人转过身,揉着眼,睡眼惺忪道。 “孤身体难受。” 齐念想疑惑,身体难受你找太医啊,咬他干嘛,他能当药吃么? “要不喊来宝公公进来。” 祁连誉额角青筋绽起,被不解风情的齐念想给气到。“喊他没用!” “…哦。”喊他没用,那你跟我生气也没用。 齐念想打了个哈欠,倒头继续睡。 第71章 祁连誉被气笑了,他伸手捏住齐念想的脸往外扯,齐念想被扯醒,气呼呼地睁眼口齿不清道。 “你大底想噶啥!” 你到底想干啥! 祁连誉凑近齐念想,昏暗的光线下如狼幽深的墨瞳晦暗地盯着齐念想,灼热的吐息伏在齐念想的脖颈处,夹杂侵略的信息。 “帮孤。” “帮你?”困顿大脑迟钝的齐念想回问。 然后他的手就被祁连誉抓过,按到了他的身体下方,碰到挺起来的硬物。 齐念想下意识捏了下,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 齐念想大脑当机了,似被烫到一般松开手想要撤离,却被祁连誉按着手动弹不得,他眼睛睁圆,又不敢用太大的力气挣开怕伤到祁连誉。 他虽然迟钝,但是正常的男女之事还是知道的,十三岁的时候就有教养嬷嬷教他知事,但仅限男女之间。 “我觉得…你应该去找你的宫妃帮你。”他磕巴着开口。 “怎么,萧钰就没有教过你怎么伺候人吗?”祁连誉忍得难受,脾气也愈发的大。 伺候?伺候什么?睡觉? 不解的齐念想只能回他困惑的眼神。 祁连誉气都不知道该怎么气了,因他那位好父王,他比齐念想更早知事,男的女的都有,但他从未真的碰过谁。 若是他和嫔妃发生关系,有了后嗣,他的父王定会除掉他,换一个更趁手的傀儡,男的就更不用说了,他碰一下都嫌恶心。 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人起这么强烈的欲望,正是焦躁难受的时候。 他沉重的喘息,关在他体内的野兽蠢蠢欲动,血液似要沸起,烧的他的喉咙发干,渴求的想要纳入什么温软地方。 偏偏让他起反应的人一脸的单纯天真的看着他,好像他在做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情。 祁连誉莫名的羞耻,伸手盖住齐念想的眼睛,“不要这么看着孤!” 好烦,不让他睡,又奇奇怪怪的乱发脾气。 齐念想被闹得起床气都要冒出来了,他索性不管了倒头就要睡。 他恍惚着快睡着的时候,他又被祁连誉抱入怀中晃醒,祁连誉下巴枕在他的肩膀上,带着浓郁的情欲。 “我教你…” 结果一直到后半夜齐念想都没能睡着,祁连誉半伏在他身上,消瘦的脊背隆起优雅的弧度,细微发颤,显然兴奋到了极致。 他麻木地随着祁连誉动作,掌心发麻又黏又酸涩,他困得受不住带着鼻音道。 “还没好吗?” “再忍忍,很快的…” “骗人,你半刻钟前也是这么说的。” “再一下…最后一下嗯……” 又一下…… 齐念想烦不胜烦,祁连誉还在他耳边耳语,接连不断的喊他,声音沙哑吞吐缠绵。 “阿想……” “阿想………” …… 大公子生气了。 怜湫无比清晰的感受到了大公子的怒意,哪怕大公子面上平波无澜,但是他手中快要被捏碎的密函,已经足够彰显大公子的愤怒。 怜湫内心咯噔一下。 她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 连续被烦了几天后,齐念想终于忍无可忍跟祁连誉提出分房睡,然而他的抗议没用,并且他提一次祁连誉晚上就会加倍的烦他一次。 虽然没有做到最后,但是齐念想还是觉得他和祁连誉这样的相处模式有些奇怪,尤其是照顾他的宫女和太监们看他越来越恭敬暧昧的眼神,他再迟钝的神经也察觉了不对。 或许他该离开了,齐念想沉思。 可他一直找不到机会和祁连誉开口。 因前朝频繁跳出的各种糟心的事情,祁连誉愈加繁忙了,齐念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祁连誉肉眼可见暴躁起来的情绪,连他都察觉到了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直到一天,祁连誉阴沉着脸进入勤政殿,踹翻了案桌,不由分说地指出俩个太监,命人拖出去剥皮示众。 齐念想倒是没有被祁连誉表现出的阴桀吓到,他坐在一旁剥橘子吃,等到祁连誉发泄完脾气后,递了一个剥好的橘子过去。 “你知道萧钰为了逼孤交你出去都做了什么吗?” 祁连誉坐到齐念想身边,轻声道,愣是给人一种阴森冰冷感。 “你要说吗?”齐念想不躲不避地看过去。 “他动用了潜藏在皇宫中多年的钉子,趁孤不注意换走了本该在地宫中等死的靖襄王,今天我那半截入土的父王完好的站在朝堂上和孤对峙,联合众多世家,轻而易举的褫夺了孤的掌政权。” “孤猜,萧钰下一步就是想借着我那位愚蠢又自大的父王的手,杀了孤。” 祁连誉说这话的时候异常的平静,完全看不出先前的暴躁阴郁。 “那你要放我出去么?” 祁连誉笑了,他咬下手中的橘子嚼碎,转头压着齐念想的头吻了上去。 酸甜的汁液从在他口中肆虐的舌间渡过来,又凶又狠,似要将他拆之入腹,异于他体温的唇舌从他口中撤出,勾带起暧昧的水。 祁连誉有一下没一下的吻着他的唇珠,姣好如女容的面容笑的天真浪漫。 “除非孤死,但孤死了,你也要为孤陪葬!” 齐念想呆若木鸡。 第72章 完了,这已经不是奇怪了!是很奇怪了! 祁连誉怜爱地抚摸上他的脸。 “不要怕,在我死之前,我的好父王不会放弃榨干我的价值,不过,比起瓮中之鳖的我,我的父王会更倾向打旁的主意。” “可惜了,萧钰这步棋是好,但他却低估了靖襄王的,愚蠢。” …… 少帝被软禁,齐念想被迫陪着祁连誉关禁闭,他的日常就变成了看祁连誉发脾气,发脾气,发脾气…… 他不禁想,这发脾气的戏码祁连誉什么时候能演完,祁连誉不累,他都看累了。 祁连誉没有跟他直说,但齐念想感觉的到,祁连誉没有他表面表现出来的那么暴戾,比起被关押的困兽,他的暴躁更像是搬在明面上麻痹别人的戏码。 靖襄王借用少帝的名头,下了两道圣旨,前朝微妙的局势又一次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一道圣旨,少帝后宫后位空虚,忠义侯府大小姐柳盈江含章秀出,柔明之姿,特赐后位。 第二道圣旨,公子萧钰训彰礼则,敬慎诗躬,与昭和公主佳偶天成,天做之合,特赐驸马之位。 总结就是。 柳小姐和陛祁连誉成婚。 先前和秦家退婚的昭和公主和大公子成婚。 隆冬萧瑟,京都内部暗潮涌动。 齐念想听完,只有一个念头。 ——他,快要死了。 【作者有话说】:……好吧,还得再来一章才能到下半部分了 少帝记在先帝名下,阿想是祁连誉名义上的皇兄。 并不是很想知道细节,但是属下汇报的清清楚楚……to大公子 第四十二章 唯有见你是青山16 齐念想的生活依旧很简单。 吃喝玩乐,空闲的时间偶然坐在那看戏。 鉴于上一次祁连誉逾矩的亲吻,他常识储备欠缺的脑袋瓜子,终于从宫仆口中得知,男宠,龙阳之好等概念。 他充分了解如今在外人看来他究竟是个什么身份后,明确拒绝了祁连誉的靠近。 “我不是你的男宠。” 他的话太过坚定认真,短时间内无法给齐念想正经身份,甚即便是给身份也不知道该将齐念想放在何位的祁连誉沉默了。 他思考。 ——对于他来说齐念想究竟是什么呢? 他忙着应对前朝各方势力,暂无心力去思考他对齐念想的感情,他压制不过又命令不了齐念想,僵持着僵持着就随齐念想去了。 然而真等到齐念想和他分榻而眠,他的脾气却是一天暴躁过一天。 正面承受帝王怒火御前伺候的来宝一群人苦不堪言,恨不得跪在齐念想脚边抱着对方的大腿恳求他说点软话哄哄陛下。 某罪魁祸首心大的很,该吃吃该睡睡,神经线条粗的能纳下两条街,不仅吃胖了还长了个。 他平常闲逛在御花园偶遇了几次惠宁太后后,齐念想养成了有事没事去御花园逛逛的习惯。 这就导致很多时候祁连誉得空想看人都看不到,暴躁加倍,还要去御花园找人。 暖亭中,身着锦衣披着狐裘的少年半跪在地上,散开长发,乖巧地趴在疯癫的惠宁太后怀中,任由对方抚摸他的头,耐心的不厌其烦的应着惠宁太后的话,像是真正亲密无间的母子一样。 眼前的画面却刺了祁连誉的眼,莫名的浮起恐慌。 他蓦地想到他近日得到的密报。 那位本该早夭的小太子没有死,小太子诞生那天被先帝暗中布下的下属秘密换走,并抚养长大。 现如今他的父王在暗中搜查小太子,企图在他大婚后以正统继承人的身份迎回小太子,然后再彻底废了他。 多好的算计,但小太子是死是活都尚且未知,即便是活着他也会先一步让小太子去见先帝! 一个既死的人,就该死的更彻底一点! 然而此刻,他发现齐念想和惠宁太后眉眼有三分的相似,那温和沉静宛若空谷幽兰的气质简直如出一辙,但是好看的人都有相似性,他和齐念想也有些许...... 祁连誉定住,脸色蓦的难看起来。 齐念想被从地上扯了起来,他惊讶了下,还未跟惠宁太后道别,就被祁连誉不由分说的拉着往外走。 惊到的惠宁太后站了起来,焦急地唤齐念想,候在一旁的宫婢上前,强制地请回了惠宁太后。 听着后方惠宁太后喊他的声音,齐念想既难受又生气,不知道祁连誉又发哪门子疯。 挨到勤政殿,祁连誉挥退所有的宫仆,齐念想质问还未脱口,就被祁连誉反身咬住了唇吻了上来。 这个吻又凶又狠,不同于之前裸露的侵占,更像是不安躁怒的情绪宣泄,齐念想吃痛,眼中冒火想要推开祁连誉。 祁连誉相处多日早已熟悉他全身敏感点,手伸进他厚重的棉袍里,掐了把他的后腰。 齐念想身体瞬间软了下来,被祁连誉连啃带咬的吻了个彻底,甚至隐隐有向下失控的迹象。 狐裘落地,外衫半褪搭在腰间,齐念想又羞又恼,在被祁连誉拆开腰带探入里衣时,他生气地合上牙关咬了回去。 浓烈的铁锈味在口中荡开,祁连誉手上力气松了一分,齐念想趁机推开了祁连誉,接连后退了好几步。 “呸呸!”他吐掉口中的血,手背蹭着红肿的唇珠,他看到祁连誉又要靠近他,连声制止道。 第73章 “不要过来,不然不要怪我不客气!” 少年墨发凌乱,衣衫不整,羞恼的瞪着眼,他脸带薄红,红肿破皮的唇珠渗血,像是沾血的桃花,艳的妖异。 祁连誉沉沉地看着齐念想,浓重的情欲翻滚在他眼底,他舔去唇角渗出的血,腥甜的铁锈味让人又恼又暴躁。 “你敢拒绝孤,你凭什么拒绝孤!” “你好不讲道理,是你突然发疯,我凭什么不能拒绝!”齐念想也恼,怒视了回去。 “放肆!敢这么跟孤说话,是孤太纵容你了是吗!” 齐念想不听,他能忍到和他回宫跟他发脾气,已经很克制自己了,况且他不觉得他有什么错,自然不会向祁连誉低头。 他气呼呼地把衣服薅上,转头就要往门外走。 “齐念想,你敢!” 祁连誉声音阴沉冷下。 齐念想脚步一顿,转过身大步朝祁连誉走来,祁连誉一口怒气堵在喉中,正对齐念想似燃烧着花火的双眸。 下一刻齐念想攀上他的肩膀扒开衣襟,狠狠地咬在他的脖颈上。 疼,却令人战栗,甚至想要更多,更多… 祁连誉身体颤抖,喘息越来越粗重。 “我们扯平了!”齐念想牙陷入一层皮,在渗血前一刻收住,他怒气散了些,满意地松开祁连誉。 祁连誉胸膛剧烈起伏,不可置信地看着齐念想。 齐念想对他做了个鬼脸,捞起地上的狐裘就往外跑。 …… 齐念想和少帝冷战了。 似乎是心照不宣的事情,齐念想不理少帝,少帝也很少再宣见他,两人像是闹别扭的幼稚鬼,一个在勤政殿正殿,一个在勤政殿偏殿各过各的。 祁连誉怎么样齐念想不知道,反正没人烦他,他也乐的清闲。 他每日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和惠宁太后待在一起,虽然总是被当做小孩子有点让他不好意思,但他却很珍惜与惠宁太后相处的时间。 帝后的大婚将至。 三个月备婚并不符合皇家规制,但靖襄王提倡简制,帝后大婚一切从简,故而加快了婚礼的速度。 且为彰显皇恩,特恩准公子萧钰和昭和公主与少帝同一天大婚。 这一手,既侮辱了少帝,也恶心了萧家。 齐念想模糊知道,这两场大婚都是不成的,但具体如何他不知道,他只记得一点,要保护好女主,柳盈江。 他思索着是不是该离开皇宫时,一佝偻着腰低头从他身边过的太监撞到了他的身上。 “小公子恕罪。”太监惶恐跪地。 齐念想本能弯下身扶起太监。 “没事没事,你快起来吧。” 太监诚惶诚恐地起身,可他抬头那刻脸上却毫无慌张之意,一张熟悉的脸撞入齐念想眼中,他身体僵住,唇角蠕动声音掐在喉中。 “…顾叔。” 太监对着齐念想露出怪异的笑容。 “小主子,属下终于找到您了。” …… 时间很快到了少帝大婚当日。 天还未亮,凌晨三时,齐念想就被一身红色帝制婚服的祁连誉摇醒,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坐起身,被祁连誉抱了个满怀,携带着早霜的凌冽凉意。 他迟钝地想,大婚要这么早起床吗?好累哦。 “待今日所有事情平定,孤有话要对你说。” 就不能现在说吗?齐念想致以疑惑的眼神。 祁连誉深深注视着他,含着他看不懂的情愫,他殷红的唇勾起阴沉褪去,他低首吻过他的眼角,大红婚服衬得他面容明艳无边。 “在殿中等孤回来。” 齐念想唇动了动,到底没有开口说话,他看着祁连誉离开,怔愣地呆坐着,佝偻着背的太监出现在垂落的纱帐之后。 “主子,我们该离开了。” 齐念想迟缓地点头。 或许他没有机会听了。 —— 有惊无险出了皇宫,同样身穿太监服的齐念想抬起头,朝后看了眼森严的宫门。 皇帝大婚,宫中灯光彻夜通明,矗立在冷沉的黑暗中耀熠明亮宛若不夜城。 齐念想吐出一口寒气,开了春,天气还是一样的冷,今年的冬天异常的漫长。 “顾叔,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齐念想缩着袖子冷哈哈的问道。 “这都要感谢谢将军。” “对了小主子还不清楚吧,谢将军谢琼,就是当年小主子捡回宅院的那位乞儿谢四。您十二岁那年,戎狄破关,谢四与您告别,他表面上是去寻亲人,实际上是去参军,为流放的谢家挣功翻案。”顾生笑着回到。 齐念想恍然。 “怪不得我觉得谢将军那么熟悉,原来他是阿四哥哥。” “正是。” “可是顾叔…”齐念想停住。“你这不是要带我去见谢四哥哥吧。” 顾生自顾地笑着,叹了口气,“小主子对旁人的恶意还是那么敏感。” “你要带我去哪里?”齐念想直问道。 “靖襄王府。” “为什么?” “这个问题您到了靖襄王府就知道了。若不是当年冯衍察觉了我们的目的带走了您,三年前您就该见到王爷了。”顾生转过头,又道。 “小主子也不要想着逃跑,属下知道小主子武艺高强,所以属下早就在小主子穿的衣衫上下了毒,这毒沾身就溶,为了您自身好,您还是乖乖的跟属下走,届时见了王爷,属下就会将解药呈上。” 第74章 齐念想可有可无地哦了一声,让人听不出他是听话还是无所谓。 顾生认为齐念想是怕了,安心地带他上了马车入了靖襄王府。 半刻钟后少帝和大公子分别得到了,靖襄王寻到了小太子迎进府中的消息,同时准皇后柳盈江被贼人掳走,不知所踪。 两方势力刚派出人手没多久,又一石破惊天的消息传来。 靖襄王殁了。 “来人!快来抓刺客!”尖锐的声音划破靖襄王府上空。 齐念想从手指着他目眦欲裂死不瞑目的靖襄王的胸口拔出长刀,血液喷溅到他身上,他抬袖擦了擦脸,嘟囔了一声,好脏。 刚刚这个什么王爷喊他什么来着? 没听清,但应该不重要。 齐念想边想边往外走,踏过一地的死尸,断了一条腿的顾生惊惧地往外爬,叫声凄厉。 “小主子,属下,不奴知错了,是靖襄王逼迫,奴才不得已出卖您,求您饶了奴吧!而且你身负大统,奴让您回来其实是为了您好啊!” “您体内还中着毒!如果没有奴的解药,您撑不过今……” 齐念想落下刀拔出,血液四溅,染血的黑色长靴踏过倒地的顾生,一颗面目狰狞的头颅咕噜噜滚地。 知晓自己被顾生背叛,一怒之下带兵闯入靖襄王府的谢琼迎面被腥杀的血气扑了一脸。 人去楼空的奢华的靖襄王府,除了瑟缩求饶的仆役,再无活口。 【作者有话说】:明天开始走下半部分剧情!终于! 第四十三章 唯有见你是青山17 封后大典是陷阱。 这是柳盈江或者说各方势力心知肚明的事情。 靖襄王迫切的想要除掉少帝,但是碍于少帝手中有金鳞卫,他手下的军队又没有正当理由入京都和少帝撕破脸,所以为了能够光明正大入城,靖襄王需要一个放到台面上的理由。 而他,柳盈江,一个被“反动逆贼”劫走的准皇后就是那个倒霉的理由。 当然这不代表柳盈江没有防备,但是再好的防备也架不住想看这京都乱的人多,守护他的护卫全军覆没以后,他已经不知道转手几波人,接连被人追杀。 他跳马时伤了腿,半身如同残疾,对上接连不断的杀手毫无反抗之力。 柳盈江以为自己要死了,比当初在画舫上更清晰的感受到死亡的威胁。 刀将要落下临死那刻,他突然觉得失落,但他在失落什么一时又有些模糊。 好想再见一面那孩子啊。 贼老天可能是听到了他的心声,意识恍惚间他看到一身藏青色太监服的少年出现在他眼前,杀了追杀他的死士,从地上背起了他。 破烂的大红凤袍搭地,柳盈江靠在少年抽长略显宽厚的背上,恍若死前梦境般开口。 “念想.....?” “是我,不要怕,我现在就送你回去看大夫,你不会有事的。” 熟悉的朝气蓬勃的声音将他从混沌的死亡中拉了回来,柳盈江嗅到少年身上夹杂阳光的血腥味,不争气地红了双眼。 “好。” 可追杀他的人太多了,一波接着一波,即便护着他的齐念想武功再高,也抵不过一轮接着一轮无休止的追杀,更何况他还带着他这么一大个拖累。 少年前进的步伐越来越沉重,挥刀的动作依旧凌厉却迟缓了很多,绵长的呼吸混乱,身上开始受伤,但他依旧没有放下他,尽心尽力的保护着他。 “你放下我,离开吧,他们的目标是我,只要杀了我他们就会撤离,这样你就能安全离开。” 然而少年还是固执的向前,扭脸对他笑。 “我承诺过要送你回去,就不会食言,食言的人可是会变成小狗哦,而且你曾经保护过我,这次就让我来保护你吧。” 傻子。 柳盈江呼吸困难,喉中充血,眼中涩的难受。 这能比么?他那只是一时耍帅的英雄主义举手之劳罢了,谁像你这样救人可能连命都要搭上,况且你早就救过我一次,不是吗? 但是说不出口,他即便这么说,攥紧的双手却松不开他抓着的这个人,如同溺水的人不敢松开手中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说的放手其实更像是示弱绑架,实则十分恐惧齐念想会丢下他。 比起少年的纯粹相护,他无比清楚的察觉到自己的卑劣和懦弱。 时间变得漫长,仿佛过了几个世纪,黑夜却还未褪去,灰蒙蒙的挂在天际,齐念想终于杀出一条血路,将要到达京都城门前。 此刻的齐念想已成了血人,分不清是别人的还是他的,他以刀拄地,拖着沉重的步伐背着柳盈江,留下身后一串血红的脚印。 本该丑时一刻就打开的城门此刻肃穆紧闭,高耸的城门从远处来看如同匍匐的凶兽,给人一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柳盈江知道,京都内部已经乱起来了。 突然齐念想停了下来,弓起腰咳嗽了起来,血液在地面开出血花,被灰蒙的夜色掩盖。 柳盈江惊觉担忧问道。 “怎么了?念想。” “…没事,只是被空气呛到了。”齐念想含糊的回道,背对着他的柳盈江看不到,黑色的血液不断从他干裂的唇角渗出,流过苍白紧绷的下颌。 他状若无事的用袖子蹭过嘴角,拿刀的手痛苦地颤抖,他话语轻松道。 第75章 “我们马上就可以回去了,再忍耐一下。” 柳盈江不疑有他,他靠着齐念想,声音干涩嘶哑。 “我们能活着回来,真的太好了。” 齐念想笑了笑,撑起身体继续向前走,柳盈江继续说话。 “等我们回去后,你在我家好好养伤,先不要回萧家或者皇宫,那群满心权力游戏的人心都太黑太脏,你掺和进去只会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我别的本事没有,钱倒是挺多的,养你一个绰绰有余,到时候我们养好了伤就离京城远远的,再也不见他们,我们去江南,去塞北,去大漠,说来到了古代这么久,我一直没有机会出去看看,到时候我们离开上京,念想陪我一起去这些地方好吗……” “好啊……” 齐念想点头,身体却先一步咳嗽了起来,血液冲入口鼻,呼吸都是血的味道,他拿袖擦了又擦,却发现根本擦不干净。 他眼前发昏,身体踉跄。 柳盈江终于发现了不对。 “念想!” “没…事……”齐念想呕出一口血,他身体下压,拄着的长刀不堪重负发出崩裂的悲鸣。 “念想,你怎么了,不要吓我!” 柳盈江慌乱的凑近齐念想的脸,摸到了一手温热黏腻的血液。 齐念想迟钝的避开柳盈江的手,想要安慰柳盈江。 突然他耳尖微动,神色凛起,他抓住柳盈江的手臂迅速将他换抱到怀中,护在身下。 箭矢穿透肉体的声音撕开。 柳盈江反应缺失,大脑空白两秒,血液滴落在他脸上,他猛的直起身,想要离开,却被齐念想死死压在怀中,近乎失声。 “念想…不念想,你不用这样……” 齐念想似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在下一波箭矢降临之前,抱着柳盈江站起身,拼尽全力朝城门方向跑。 “抱紧我,放心,我还能撑住,我们马上就要到城里了,到城里你就安全了。” 柳盈江绷在眼底的眼泪彻底失控,他捧着齐念想的脸,嘶哑着声音喊到。 “够了!够了念想,不要再救我了,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齐念想扯下他的手,将他护的严严实实。 “很快就到了,还差一点你就能得救了,没事,我不疼,我答应过你的,要保护你…” 怎么可能会不疼,蹭破点皮就红眼睛要落泪,受这么严重的伤怎么可能不疼! 柳盈江后悔了,他后悔为了那虚无缥缈的重生的机会,掺和进那群人的权力斗争里去,成为棋盘上的棋子被被随意摆换不说,还伤害了一心喜欢他的少年。 “不值得念想,我不值得你这样!” 齐念想只是笑,一心避开身后的箭矢,他拼着最后的力气到达城门前,却在最后几步的时候脚下失力倒了下去。 被摔下来的柳盈江挣扎地爬了起来,不顾撕裂的腿伤,抱起齐念想的上半身。 “念想,念想……” 齐念想甩了甩头,企图让自己清醒,他呕出喉中压着的血,在柳盈江痛苦的呼唤中又一次抱起柳盈江。 一步,两步,三步…… 叩响城门。 像是某种响彻的号角,城门扣响后身后密集不断的箭矢消失。 齐念想脱力的跪到地上,他灯尽油枯的身体将要走到最后,他小心地将柳盈江放到地上,身体彻底倒下。 他意识模糊,大口喘息,痛苦地缩起身体。 他听到柳盈江奋力拍门的声音,还有撕裂的哭腔。 “来人啊,快来人!快来救人啊,祁连誉!萧子煜!你们哪个都好,我求求你们开门啊!” “念想你撑住,马上就有人来救我们了,你马上就能得救了,你马上就能……” 柳盈江言语混乱,慌张又恐惧,他抱紧身体逐渐冰冷的齐念想,声音嘶哑泣血。 “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念想你再撑一下好不好,这该死的古代,该死的任务!系统你救……” 他声音被掐住,被迫失声,他痛苦的张开嘴,泪水夺眶而出。 一只冰冷的手擦过他的脸侧,抹去他脸上的泪痕,柳盈江低头向下看,对上齐念想渐渐失光的双眼。 “柳小姐,还是笑起来更好看。” 柳盈江唇角颤抖,勉强勾起唇,比哭还难看。 “我好像没有跟柳小姐说过…柳小姐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女子,我从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你很漂亮亲近……” “可惜阴差阳错我没能跟在你身边,如果我一直跟在你身边,你或许就不用受现在这些苦。” “这不关你的事,念想,是我无能,错估了自己的本事,才会害你沦落至此…”柳盈江拼命摇头。 “更可惜的是,接下来我没办法陪柳小姐继续走下去了……” 齐念想大口吐血,身体控制不住抽搐。 柳盈江恐惧地抱着齐念想,低声不断的喊他的名字,让他再忍忍。 齐念想痛苦的指节绷紧泛白,他抓着柳盈江的衣袖,瞳孔溃散,奋力的开口。 “可以…帮我给大公子和陛下带两句话吗?” “你说,你说念想……” 齐念想喘了两口气,断续道。 “对陛下说…让他原谅…我的不告而别,不能听他没说完的话了,我知道…他讨厌他的…父王,我…已经替他杀了他,这样他再也不用担心…他被…他父王囚禁赶下台……” 第76章 “还…还有…” 齐念想摸进衣襟内,从脖颈上拽下来他一直带着的麒麟玉佩。 “把这个给大…大公子,告诉大公子,我…不是故意…失约离开的,这是我从小贴身带到大,最宝贵…的东西,以后我不在,就把这个当做我陪着他吧……” “告诉他,不要挑食…不要迁怒别人,不要…晚上再失眠……” 柳盈江颤抖地接过齐念想手中的玉佩,当他看清雕着龙纹的麒麟玉,他愣住悲戚涌上,让他呼吸不能。 齐念想勉强抬头,贴近他的耳边,唇角蠕动。 —— 柳小姐,对不起…… 我,喜欢你。 …… 天光渐起,城门大开,混乱平定,失控悲戚的哭声响彻四野。 第四十四章 我见众生皆草木01 “我死了。” 念想蹲在铁笼里,双眼无神,他扯了扯自己打结的头发,拉到了身上的伤,疼的一个激灵。 “我记得这个世界我死的透透的,第一个世界是修仙世界能够招魂也就算了,这个平常的古代世界我又是怎么活过来的?” 【谁说你活过来的,借尸还魂听说过没。】111扒来世界线,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露出一口白牙。 “更离谱了,这个世界意识没有疯吧!” 【不然呢,这个世界的主角都要自相残杀到世界线崩溃了,祂再不疯就要被主角给弄死了。】111冷笑。 念想揪了会儿头发无奈接受现实。 “所以这个世界的任务是啥?” 【这个世界的世界意识要求不多,你让两个主角成婚相伴,走完100%剧情就行。】 “…你逗我吗?”念想瞳孔地震。“萧子煜和柳盈江现在的情况你也说了,相厌相杀都恨不得弄死对方,还成婚相伴?” 【那是你的事情,爷爷我只负责颁发任务,何况会出现这种情况,还不是你上周目太会给自己加戏,你怪得了谁?】 111毫无怜悯之心,拉过一张椅子翘着腿坐下,一副大爷的模样。 那能怪他吗?他上周目脑子不好使,加上世界意识也没弄死他,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抢戏了好吗? 念想抹脸,他尝试张开口,却只能发出啊的声线,他一头黑线。 “那我现在这幅身体又是什么情况?” 【一个被家人卖成奴隶,想要逃跑被打死的哑巴加傻子,世界意识正好把你扔到这个身体里了。】 “……”念想。 这个世界似乎对傻子不太友好,所以,他就跟傻子过不去了是吗! 问题又来了,他不仅重生换了身体,还是个哑巴,他该怎么去接近主角? 【不急,世界意识给的零零碎碎的信息里显示,过三日上京权贵内部将会举行人猎,你作为被卖的奴隶正好在名单中。】 “……”念想。 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 人猎,顾名思义,就知道这打着狩猎名头的猎会,不是简单狩猎动物,而是猎人。 玩腻了常有的把戏,急需刺激打发时间的世家子弟发明了人猎,人猎大多是由世家擅玩乐的纨绔子弟举办,是上层阶级心知肚明的血腥盛宴。 狩猎场的“猎物”可以是死囚,可以是奴隶,亦可是美人。 简而言之,如何刺激有趣就如何来,人伦底线,在一众高高在上,奢侈放荡的世家子弟面前不值一提。 这也是柳盈江厌恶参加这类聚会的原因,但谁让这猎会发起人是如今大权在握的少帝,他即便不愿也得过来走个过场。 说起来,最近世家和少帝之间斗得厉害,这个时候搞这么一出,也不知道是杀鸡儆猴呢还是树靶子呢? 如果他记得不错,这次被当做猎物的囚犯内,有前段时间刚被以贪奸买卖官位的罪名抄家的李世家的后人。 不过这些都和他无关,少帝和萧家的对垒,他只需坐在高台上看戏就好。 最好斗得两败俱伤,谁死谁胜都无所谓。 柳盈江面露微笑与各个世界与他打问安的贵女们颔首,在贵女们忌惮又小心避开的视线中,他拄着拐杖一步深一步浅的走向上位。 忠义侯府柳大姑娘,是唯一以女身入朝堂的官吏,主户部吏书一职,行尚书权。 柳盈江因三年前遭贼人强掳,双腿落疾,虽未成皇后,却得了少帝恩准,入朝为官。 这么多年,他一直未嫁,却无人敢嘲笑他,他主掌户部大权,正经三品大臣,政绩斐然,百姓拥戴,在民间有极大的威望,早已和旁的贵女不同。 敢当面嘲讽他残疾高龄未嫁的人,早就不知道被送到哪个矿区里挖煤去了,这种情况下,别说贵女,哪怕是朝中一品大臣,如今和柳盈江说话都要掂量着言语。 柳盈江坐在上位,看向对面空出来的位置,哂笑。 看来这份面子,萧大公子是不准备给少帝了。 萧家代表着大部分世家的意思,萧大公子不来猎场,有分量的世家人数便少了一半。 可想而知,如今少帝和世家之间的关系得有多恶劣。 不用看他们对着假笑,挺好。 柳盈江漫不经心的笑着,吓得座下一众贵女风中瑟缩。 等了许久,少帝姗姗来迟,柳盈江平静的跟众人向少帝行礼。 第77章 人猎分上下两场,上场是斗兽助兴,不过这个斗兽相比其他兽演有些特别,是奴隶或者死囚与猛兽搏斗。 在这一环,若是奴隶或死囚胜出,那么他们便会得到赦免的恩准,免去奴隶身份或者死刑。 但若是输了,便会成为饿了许久的猛兽的口粮。 既无趣又恶心。 柳盈江兴趣不高,他低头拂着茶面,盯着氤氲的雾气,似能从茶面看出花来。 下面的死囚换了一轮又一轮,一众贵女从一开始的兴致勃勃到被吓得花容失色,如果不是常年教养让她们学会控制面部表情,不然早就惨叫了出来。 对面受邀在内的一些大臣面色也不大好,和旁的点到为止的斗兽不同,少帝命令,要到场上的人完全被咬死才会换下一轮的死囚上来。 极度的血腥残忍。 突然柳盈江听到底下传来一片惊呼,原是死囚原定人数不够换了一位奴隶上场,秉承世家子玩乐的一贯标准,能够上场的奴隶无一不貌美楚楚可怜,轻易引起人的破坏欲与虐待欲。 柳盈江隔着围栏朝场内瞄了一眼,却因为这一眼他彻底愣住神。 只见场中一片血腥之中,一身着灰色麻衣的奴隶少年小心的踏入斗兽场,他身材颀长瘦弱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似是上场前刚被人强制清洗过,他长发半湿搭在身后,泅开深色的水渍。 他容貌极盛,朱唇雪肤,桃花眼上挑艳而丽,眼眸却清澈无比,坠着柔和金色的日光,宛若稚子般的纯洁。 但令他怔神的不是奴隶的美丽,而是这个奴隶与被他放在心尖上的少年六分相似的面容。 而且不仅是面容像,懵懂的神态和抽长的身形都恰到好处的一致,就好像长大几岁的齐念想活生生的站在他眼前。 …念想! 他猛地站起身。 然而不对,他的少年已经死了,死在了三年前凛冬初化的春天。 他抓着拐杖的手攥紧,心里这么想,身体却完全不受意识控制,死死地盯着场上的少年。 桌子掀翻的巨响从最上位传来,原本恹恹的帝王突然暴怒站了起来,踹翻了面前的檀木长桌。 “谁安排上来的!” 来宝也看傻了。 像,实在太像了,比以往那些献给陛下的齐小公子的替身都要像,可就是这样才更令陛下生气! 作孽哦,又是哪个蠢货安排上来的,不知道陛下最讨厌和齐小公子像的人吗! 来宝脸皱成一团,连滚带爬的跪到祁连誉脚边。 “陛下息怒!奴这就命人将这个奴隶带下去!” 祁连誉被气笑了,殷红的唇线上勾,委地的玄衣勾勒出他修长高大的身躯,完全长开的面容有种逼人的俊美,坚硬的棱角划开冰冷的阴沉。 “来孤的弓箭来。” …… 齐念想打量周围的环境,表情空白似是反应不过来自己来了何处,他被场内浓重的血腥味刺激的打了个喷嚏。 他踩过脚下的残肢血肉,懵懂地扫了一眼被放出笼中凶狠的饿狼,在众人的注视下他不安拘谨地后退一步。 突然他听到一声巨响,他顺着声源朝上看了过去,正好看到最上面的人。 他眼睛陡然亮了起来,无视虎视眈眈的恶狼,他脸上露出笑容朝最前的围栏奔去,朝上面的少帝招手。 下一刻他却见高位站立的帝王手握长弓对准了他。 齐念想一愣,他张开口想说什么,声音到喉中却只变成了无意义的啊声。 他眼睁睁地看着神色冰冷的帝王拉开了弓箭。 ——尖咀的箭矢穿透了他的右肩。 好疼… 钻心的疼…… 齐念想怔愣地摸上被箭矢贯穿的右肩,摸到一手的鲜血。 他呆呆地啊了声,红了眼眶。 为什么? …… 祁连誉拿弓箭的手一顿,几不可见的颤抖,这一箭他射偏了,那相似鲜活的面容让他失神,尤其是在看到少年抬头红着眼看他仿佛在质问他的眼神。 心底闷痛,但随之而来的滔天怒意砸下。 假的,那个人已经死了,不过是和往常一样拿来迷惑人的冒牌货! 祁连誉又抽了一支箭,搭箭拉弓,直指场中奴隶少年的心脏。 用着那人相似的面容露出这样可怜的表情,当真该死! 齐念想后退,噙着泪水对祁连誉摇头。 祁连誉眼中冰冷更甚,松开了拉弓的手。 柳盈江眼瞳骤缩。 不要! 电光火石间,凌空多出一支箭,从中射断了对准齐念想的箭矢。 断截的箭落地,长箭射入围栏木墙上,尾羽轻颤。 柳盈江心落了回去,攥着手杖的指节绷紧泛白,背后冒出一身冷汗。 【奇怪?宿主,这个奴隶的灵魂波长和齐念想的灵魂波长一模一样诶。】 系统提醒的声音仿若还回响在耳际,他掩在长袖下的手颤抖,心里翻起惊天骇浪,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压下他失控的表情。 他隐晦地看了眼不远处持弓而立的谢琼,然后回看似愣在场内的少年。 他心跳的剧烈,眼角微红。 幸好,赶上了。 “谢将军好生放肆!竟敢拦截孤的箭!”祁连誉冰冷开口,阴沉的面容似染上了冰霜。 第78章 “还请陛下恕罪,臣不是有意阻拦陛下,只是斗兽场有斗兽场的规则,陛下若是此般破坏了规则,游戏就不大好玩了。”谢琼收回长弓,一身劲装遮掩不住的爽朗煞气,他状似恭敬,言语间却无多少敬意的回道。 “依照斗兽场的规则,杀了凶兽,奴隶就可自由,陛下,你瞧。” 却见君臣谈话间,斗兽场内瘦弱的少年被恶狼扑咬在身下,少年灵敏的避过恶狼的袭击,抓着恶狼的脖子硬生生掰开它血腥的獠牙。 反身侧抱住恶狼的身体,拔出体内的箭,不顾撕裂的伤势,将箭狠狠插入了恶狼的脖颈。 恶狼挣扎的低啸,最后在少年死死地压制下发出濒死的狼吼,翻倒在地。 血液喷洒溅了少年一脸的血,他踉跄着站起身,他背对着少帝抬袖擦拭脸上的血,微弓的脊背细微颤抖,似在彷徨哭泣。 “这奴隶杀狼动作很标准,够利索,烦请陛下给个恩准。” 谢琼朝祁连誉扯起唇角。 “这个奴隶,臣要了。” 【作者有话说】:念想:开始记仇jpg. 第四十五章 我见众生皆草木02 齐念想被迫抬起了脸,对上一双冰冷俯视他的凤眸,他被抓的脸疼,眼中的泪水氤氲。 谢琼像打量货物一样左右扫视过齐念想的脸,冷笑,接着扔给身边的下属,让人将他带下去换衣服疗伤。 齐念想:生气! 但他偏偏没办法说话,只能被带下去上药,而且伤口太疼了,他牙齿打颤,没心思和谢琼相认。 他和谢琼好多年没有见过,本质上还是陌生,而台上他认识的少帝,就在刚刚射了他一箭。 齐念想咬着手巾,忍着痛让大夫给他上药。 更生气了! 脑海内某位看戏的系统拍着大腿笑的震天响。 念想,微笑。 齐念想止完血上完药,被人带去换了身衣服,等他被收拾好出来,人猎已经结束了。 他没有被领去见谢琼,而是被带去了另一辆马车前,他用眼神询问领着他的随从。 “不用疑惑,谢将军只是替人向陛下讨要下了你,你真正要伺候的主人,是马车里的这位大人,上去吧。” 齐念想懵懵懂懂地点头,踩着杌子上了马车。 他倒是无所谓自己是被谁救下来了,只不过他接下来想回萧家去见大公子,希望这位救下他的人好说话,能够让他去见一见大公子。 就是不知道…大公子现在如何了,还记不记得他。 齐念想神不思蜀地想着掀开车帘。 还未看清车中的人,他就被抱了个满怀。 烟柳水色的纱昂垂落,素雅的竹柳碧簪挽着银色镂空镶珠坠下,浅淡的清香冲入鼻中,墨色的发飘落在他眼底。 “念想……” 颤抖轻缈,仿若不敢打碎的梦境,像是怕他如同泡沫一样消失,抱着他的手用力非常。 “是你吗,念想……” 听到声音齐念想便知道是谁,他脸皱起,轻微的吸气,刚被包扎好的伤口被撞疼了。 齐念想拍了拍沉浸在失而复得狂喜的柳盈江,难受地啊了一声。 柳小姐,你抓疼我了。 “抱歉,念想,是我太激动了忘记你身上还有伤。”柳盈江连忙松开齐念想,焦急地询问,上手就想查看齐念想的伤势。 “伤到了吗?我看看?” 齐念想哪敢,他捏紧衣领身体后缩,面红耳赤地摇头。 不行不行,柳小姐你可是女子! “念想,你声音怎么了?是不能说话了吗?”柳盈江发现了齐念想的不对,颤声问道。 齐念想点头,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发出啊的声音,表情气馁又难受。 接下来他就看到先前还能勉强控制情绪的柳盈江,盯着他一滴一滴地落下泪。 若是被旁人看到,向来朝堂上不动声色,谈笑间定人生死的柳吏书露出如此崩溃的神色,定会怀疑此刻的柳盈江是否是被人掉了包。 齐念想被惊到了,以为是自己弄哭了柳盈江,他急忙靠近柳盈江,手足无措地地挥着手,喉中发出模糊的声音。 然而柳盈江哭的更厉害了。 他伸手抚上齐念想的脸,什么不崩于色冷静自持都被抛到了脑后。 理智告诉他,齐念想能够死而复生这种堪称奇迹的事情,他应该高兴,但是真正看到少年站在他面前,笨拙的安慰他,情绪全面崩塌。 他的少年…怎么能失声呢? 一阵兵荒马乱后,头抵在他肩膀上的柳盈江终于稳定下了情绪,齐念想松了口气,温柔地拿帕子为柳盈江擦去眼泪鼻涕。 柳盈江狠狠被感动到了。 可恶,他又想哭了。 他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询问齐念想是如何重生的。 念想当然不能说系统的事情,但是齐念想又不是会撒谎的人,他迟疑地摇了摇头,无辜地看着柳盈江。 他用手指蘸着茶水在矮桌上写,他一醒来就在这个奴隶的身体里,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情况,他能感受到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已经死了,被人牙子打死的。 “这种感觉很奇怪,我十分清楚我已经死了,却又在另一个人的身体里醒了过来,柳小姐说这是重生,但是占用别人的身体重新活过来,真的很怪异,就像妖怪一样。” 第79章 “你不是妖怪念想,这是上天对你的补偿,可能是老天爷也看不惯阿想早早去世,所以给了阿想重生的机会……” 柳盈江看到妖怪两个字心中一痛,斟酌用词绞尽脑汁不想让他的少年受到心理上的伤害,他贴近念想低声说出了自己的秘密。 “而且我也和阿想一样。” 在齐念想震惊的注视下,柳盈江省去系统和任务,将他来自现代重生在柳家大小姐的身上的事情说了一遍。 “所以阿想,你能重生并不怪异,若你觉得你是妖怪,阿想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个怪物呢?” 柳盈江眼睑下垂,一副伤心的模样。 齐念想摇头,牵起柳盈江的手,在他手心一个字一个写到。 “柳小姐很好,不是怪物,对不起,这些话我以后不会说了。” 柳盈江指尖微蜷,少年认真的神色让他无可控制的心动,笨拙又赤诚,任何人都抵挡不住这样的诱惑。 很想,让人永远的留下他。 柳盈江不信神明,可在这一刻他无比的感谢上天,能将少年再次送到他的身边。 他眼睫垂落,细碎的光掩在他的眼底,他回抓住祁念想的手。 “但是念想,死而复生这种事情太过匪夷所思,除了我大概很难有人接受,所以你重生的事情千万不要同旁人说,不然可能会被愚昧无知的人当做魍魉恐惧害怕,严重的可能会被有心人抓去,做研究或者烧死。” 他如同诱哄一般,掺着软刀子告诫齐念想。 实际上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被萧子煜或者是祁连誉知道念想重生,那两个根本没有伦理道德的人怕是会不顾一切也要得到他。 但是不可以。 ——他绝不允许,他的少年再被牵扯进权利斗争,成为他们之间的抢夺品被他们伤害! 尤其是之前在斗兽场,该死的祁连誉又一次差点杀了念想! “不过不要怕,等过了这段敏感的时间,我就辞职带你离开京城,去一个别人都不知道我们的地方生活,到时候念想就不用害怕被人发现重生了。” 齐念想似懂非懂地点头,他脑子迟钝,但也清楚自己重生不是什么好事情。 可,大公子应该不是外人吧? 综合以上种种原因,齐念想先在柳盈江的安排下住进了忠义侯府养伤,柳盈江对外称他是带回院子养起来的男侍。 也就是男宠一流。 听到这个身份齐念想惊呆了,他倒不是觉得自己被侮辱了,他扁平的小脑袋瓜子想不到这方面。 他只是单纯觉得害羞不妥,男宠什么的,可是会坏了柳盈江的名声。 柳盈江不介意,毕竟他不是闺阁中真正娇养大的贵女,他并不在意对外的名声,反正他的名声在权贵圈中早就烂透了。 “没事的,我如今这副模样你也看到了,不仅残疾还入朝当了官,手上沾了不知道多少血,别说勋贵,即便是寻常人家都看不上我,左右我又嫁不出去,名声不名声的对我也没那么重要。” “而且念想你还记得你对我说过,喜欢我吗?” 柳盈江顿了下,声音低落。 “还是,你见我如今这样,觉得我没有那么完美了,也嫌弃我……?” 齐念想连忙摇头,急急忙忙地拿出小本子还有柳盈江为他特制的炭笔在纸上写道。 “不会的,柳小姐什么样我都喜欢!” 柳盈江眉眼软下,唇角勾起,转瞬即逝,他乘胜追击道。 “我知道男侍的身份让你受委屈了,但为了掩人耳目暂时只能这样,只是等我们离开京城,念想愿意给我一个名分吗?” 他循序渐诱的开口,言语和声音恰到好处的呈现女儿家轻柔的情态,似耐心极好的猎人等待着猎物上勾。 齐念想哪见过这种架势,脸上充血耳朵红的仿佛能烧起来,面对心上人的告白,只会胡乱的点头。 这样的话,他就需要在离京前去见大公子,跟大公子当面道歉,加道别了。 至于陛下,还是算了…… 齐念想默默地想到。 —— 他在梦中。 大红婚服长至拖地,金线勾勒龙纹坠在衣襟两侧,他孤零零的站在空无一人的大殿上,无比清楚的知晓他是在做梦。 他回到了三年前大婚当日,他在等他的好父王趁乱逼宫,准备黄雀伺蝉,反将一军,但他却没想到他先等到的却是靖襄王被杀的消息。 过了半刻,来宝大惊小叫的滚进大殿,对他喊了什么…… 齐小公子不见了! 不见了?他离勤政殿前齐念想不是还好好的在偏殿睡觉,怎么会不见了? 不知源头的恐慌攀爬了上来,扼住了他的咽喉,他却忽视了内心的慌乱,雷厉风行地安排清理靖襄王残余的势力,与潜藏的危患。 对参与靖襄王计划的大臣该抄家的抄家,该清理的清理,皇城内哭喊叫嚣不断,上演腥风血雨。 直到黎明前才稍微平静些许。 可惜的是萧家将自己摘的一干二净,他无法动萧子煜,或许萧子煜本来的目的也不是与他作对,而是想看他和靖襄王斗得两败俱伤,为了第三个人。 但是这个第三人,是哪位传说的小太子,还是齐念想就不得而知了。 祁连誉不以为意,靖襄王已死,他不费吹灰之力吞并清理了靖襄王残余的势力,虽然不知道是谁杀了靖襄王,但确实是帮了他大忙。 第80章 他坐在至高无上的皇位上,经此之后,他将彻底坐稳帝位,万人之上,天下共主。 但这种畅快快意并没有持续多久,找寻齐念想的金鳞卫回来了。 齐小公子,殁了。 他耳朵轰鸣,无法接受这个消息,直到他快马赶到了城门外。 他看到本该成为棋子死去的柳盈江不人不鬼地坐在城门前,悲拗大哭,而他怀中却是早已失去体温冰冷死去的齐念想。 滴血不沾,光风霁月的萧大公子就站在城门前的阴影中,一眨不眨地盯着柳盈江怀中的人,似迷惘茫然,有种不染世事的空白。 待他踉跄着走到被隔开的城门前,他收到了两个人同样冰冷憎恶的眼神。 ——念想让我告诉陛下,请你原谅他的不告而别,无法听你未说完的话,他知道你讨厌靖襄王,所以他替你杀了他,这样陛下就不用担上弑父的罪名,再也不用担心被靖襄王钳制威胁…… 但是陛下,你知道吗? 念想啊,他是小太子。 身份尊贵,却一天都没有享受过皇室待遇的小太子! 他那么单纯,你们对他好,所以他一心为你们着想,直到死还惦记着你们,可他却不知道他的死就是因为你们争权夺利连累到了他! 陛下,你看,你成功了,你成功的坐稳了帝位,但你这帝位是踩着念想的白骨坐上去的! 您,坐得安稳吗? …… 窒息的心悸从心口传开,胸口剧烈起伏,他脑海中突然浮现斗兽场内对他笑,然后又因为他射箭对他红了眼眶的奴隶。 祁连誉猛的睁开眼坐起身,冷汗浸透他身上的里衣,他抓着沉痛的心口,划开深深地衣褶。 “来人!” 第四十六章 我见众生皆草木03 最近齐念想和柳盈江之间的关系越来越亲近,有时候亲昵的让齐念想受不住。 从一开始的牵手抱抱,逐渐转变成亲吻,从表达爱意的亲吻眉心脸颊,到情动时唇齿相贴,不分你我。 “唔...”齐念想身体后缩想要推开,却被一只手压住后腰,被撬开唇齿,吻得溃不成军。 他呼吸紊乱,眼角嫣红,浸出泪意。 他被柳盈江半抱在怀中,略带湿意的长发披散在贵妃长椅上,一团浆糊的脑子反应不及,刚刚柳小姐不是在给他擦发吗,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他身体上的伤还未好全,不方便沐浴,所以只能简单的擦拭身体,洗一下长发,本来是丫鬟在为他擦干头发,在书房忙完公务的柳盈江正好回来,自然而然地接过了丫鬟手中的毛巾,为他擦发。 可擦着擦着温馨的气氛就变了调。 柳盈江吻过他的脸侧,脖颈,还有继续向下的趋势。 齐念想面红耳赤地推开柳盈江,合上滑开的衣襟,头摇成拨浪鼓。 不行,我们还未成婚,不可以! 即便前几日柳盈江已经坦白告诉他,他并非女人,而是个男人,他还是觉得无媒苟合不妥。 柳盈江故作伤心的问他,是不是知道他是个男人之后,他就不爱他了。 齐念想羞涩纠结,摇了摇头。 被严格教养大的齐小公子,在男女关系上有种刻板的坚持,他还未完全转变过来对柳盈江性别的认知。 在现代长大的柳盈江并不觉得对自己喜欢的伴侣有欲望是件难以启齿的事情,但是他知道这是齐念想对喜欢人的珍重和在意,作为一个有自制力的成年人,他并不介意顺着自己的小伴侣。 他低声向齐念想道歉,靠在齐念想怀中自我缓解,到最后实在忍不住,朝外叫了水,洗一场冷水澡。 旖旎的一夜过去,第二天当值的柳盈江早早离了侯府,柳盈江离开没多久,睡在偏房的齐念想也打着哈欠坐起了身。 昨晚柳盈江告诉他,他今日下值后有旁的事情要忙,所以会回来稍晚一些,他让他晚上不必等他一起用膳。 齐念想压了下头上翘起来的呆毛。 或许今天他可以去见一下大公子。 【屁,你小子就是想去搞事情!】 嗳,这话念想就不爱听了。 做任务走剧情的事怎么能叫搞事呢? 趁着照顾他的丫鬟还未敲响他的门,他留下一封信悄摸摸避着人离开了侯府。 他不知道的是,他刚离侯府没多久,一支金鳞卫就将侯府围了起来。 作为上京第一大氏,萧家的严守程度丝毫不比皇宫差,齐念想废了老大劲才混进清风苑。 此刻他正蹲在外院的一棵栾树上,茂盛的枝叶遮盖住他的身影,他环视周围散落各处隐匿的气息,有些后悔白天来了,这样他根本没办法进入内院。 听说大公子最近称病在家调养,也不知道大公子身体有没有好一些。 齐念想有些气馁。 今日他估计见不到大公子了,还是先回去吧。 他刚要动身,一声猫叫从树下传来。 齐念想朝下看,看到树下多了一只皮毛油光水滑的狸花猫,狸花猫似是发现了他,冲着树上叫个不停。 这时脚步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齐念想不得不探出头,对狸花猫竖起手指。 嘘,别叫阿狸,把人引来就不好了! 狸花猫三下五除的爬上树,跃到齐念想蹲着的树上,去蹭齐念想的腿,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第81章 齐念想麻利地捞起狸花猫,捏住它又要叫的嘴。 够了够了,你不能再叫了,再叫我就要暴露了! “阿狸.....” 清润的声音穿过层层枝叶传来。 齐念想僵住身体,朝下看去,正对上一双墨色清凌的眼瞳。 长身玉立的白衣公子站在树下,黄色的栾树花飒飒飘落,在金光照耀下宛若花雨,宛若无欲无求淡漠遗世的佛子。 他眼睫扬起的弧度滞住,似怔愣失神,刹那间平波无澜的眸中坠入涟漪。 大公子! 齐念想手上力道一松,狸花猫挣开被捏的脑袋,仰起头亲昵的舔过他的下颌。 齐念想猝不及防,身下平衡骤失朝后跌了下去,他在半空翻个身,抱着猫勉强安全落地,却崴了脚身体向前倾。 他撞入一微凉的怀抱,一只强劲有力的手臂环住了他的腰,熟悉的墨竹香凌冽清淡,起伏滚落的衣摆掀起一小阵风,拂过地面坠落的栾树花。 “念想……” 这个怀抱很轻,像是一阵环抱住他的风。 被夹在中间的狸花猫喵呜着从齐念想怀中跳了下来,不悦的对萧子煜弓起脊背。 齐念想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了,狸花猫还是那么讨厌大公子。 他思绪莫名飘散,来之前想见大公子,见到大公子他又不知道说什么。 大公子…… 他张开口,发出啊的声音。 “念想今日怎么愿意入我梦境来了,我很高兴。” 萧子煜温润眉眼的下垂,话语温柔非常,莫名的让齐念想鼻尖一酸。 齐念想从袖中掏纸笔,掏了个空,转头一看,他身上带着的纸笔掉到了身后。 他想回身捡起来,却被萧子煜紧紧抓住手臂。 “要离开了么,不…多留一会儿吗?” 齐念想心里软的一塌糊涂,他连忙摇头,表示自己暂时不离开。 但萧子煜似乎误会了他的意思,抓着他朝内院走去。 我的纸笔! 齐念想被萧子煜带回内院,身后跟着喵喵叫的狸花猫,入院的时候正好遇到准备茶具的怜湫。 怜湫听到脚步声,以为是大公子寻猫回来了,准备见礼,却看到大公子身后的齐念想,她手一抖,上好的茶具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念…念想?! 齐念想看到怜湫又惊又吓的表情,眼神致歉。 抱歉啊怜湫姐姐,吓到你了。 因为灵魂的影响,他现在重生的这个躯体越来越像原来的他,但是能被萧子煜一眼认出来,齐念想是没想到的。 虽然大公子好像认为他是在做梦。 三年的时间清风苑丝毫未变,以前他用过的陈设也完好的放在原地,大公子对他的态度依旧,仿佛他只是出去游玩了一圈回来。 三年前他们平日如何相处,大公子与他便如何相处。 点茶,看书,对弈…… 期间大公子徐徐的为他讲述最近发生的有趣的事情,即便是他一言不发,大公子也不觉得奇怪,耐心地迁就着他。 坐在空寂的凉亭中,齐念想看着面前的棋盘,又看向对面朝他微笑的萧子煜。 就好像,物是人非,那人却还停在原地。 【我很高兴,念想…】 齐念想吸了吸鼻子,用最近他学的手语,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向萧子煜展示。 大公子…… 我…… 回来了…… —— 柳盈江几乎是在接到金鳞卫闯入侯府的消息,就从当值的门府中快马赶了回去,他回去时金鳞卫已撤出侯府,不见踪迹。 但同时消失的还有齐念想,就在他不顾一切想要闯入皇宫找祁连誉对峙时,他贴身伺候的婢女偷偷塞给他一张纸条。 ——阿江,我有事暂时出去一趟,晚上回来,勿念。 …… 他又要失约了。 他不仅今天晚上不能赶回去,明天能不能回去也是个问题。 齐念想沉思地看着他手脚上扣着的铁链,似是怕伤了他,扣在手腕脚腕上的铁链都用绢布细致的包了一圈,但这也不能改变他被大公子锁起来的事实。 明明大公子没有被他重生的事情吓到,甚至很有耐心的听他说他如何来的萧府,但在他喝完了杯子的茶,说出他要回去找柳盈江后,他就眼前一黑不省人事了。 再次醒了,他就发现自己被锁了起来。 齐念想:? 现在这种情况对他来说有点超纲。 所以他现在是安全还是不安全,如果大公子要把他当做妖怪烧死,不应该把他锁在牢里吗? 为什么将他锁在床榻上,而且还是在大公子他自己的屋里。 坐在床边温和看着他的大公子靠近他,红绳坠着的麒麟玉佩从他衣襟中滑了出来,他幽深清冽的眼眸深深映出他的身影,轻声为他解了惑。 “…不可以离开,念想。” “这是你曾答应我的,所以不能食言。” 齐念想背后汗毛倒立,说不出的冷意从尾椎蹿到脑海。 平静温和背后,是病态的偏执。 “为什么要回去找柳盈江?”萧子煜每个音节都咬的清清楚楚。 “你喜欢他么?念想。” 齐念想迟疑地点头。 “你喜欢他什么?是他娇媚的容颜,还是女子柔软的身体?” 第82章 齐念想也说不出来,他斟酌地在萧子煜手心写道。 “都不是,那是一种感觉,因为是他,所以我才喜欢,无关他的容颜和性别。” 萧子煜沉默良久,才缓声道。 “那我呢?我不行吗?” 齐念想有些为难,他是很喜欢大公子,但这种喜欢仅是对亲近人的喜欢,而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他摇头。 大公子却好似没有看到他的动作,抓住他要写字的手,顺着他的指节摸了上来。 “为什么不和我试试呢?或许你会喜欢。” …… 次日,被缠了一夜的齐念想疲惫地从睡梦中醒来,起身便看到一身女服的大公子穿过屏风朝他而来。 齐念想:??! 他眼睛睁圆,欲言又止。 他想。 几年不见,大公子似乎病的更厉害了! 第四十七章 我见众生皆草木04 平心而论,大公子女装非常的漂亮,和柳盈江系统视觉掩盖下雌雄莫辨的明艳姝丽不同,古典分明的五官,能让人一眼看出是男性。 冰蓝色的湖纱裙穿在他身上却并显得违和,清丽温婉让人不敢直逼,隐隐带着一种不同于凡人的疏离神性。 桃夭折枝,禁步微晃,流苏摇曳,眼波流转间尽是风流写意,如水如画。 像是万佛座下,仙童簇拥,从文鸟,手把净瓶莲枝,男生女相的菩萨。 齐念想呆了又呆,他迟钝地发现,明明应该过了一夜,房间内依旧灰暗一片,燃着烛火。 可就是这样的烛光营造出恍若梦境的暧昧朦胧。 他震惊过度的大脑卡顿着归位,比划着问萧子煜在干什么。 “阿想不喜欢吗?”大公子不觉有异,“你喜欢女人,我便穿女装给你看,只是不知阿想喜欢哪种类型,温柔恭顺,还是艳丽姝异,清冷无双?” “不论什么样子,只要阿想喜欢,我都可以扮给你看。” 齐念想受到了惊吓,拼命地对萧子煜摇头。 不不不,不可以! “没什么不可以,如果阿想喜欢,把我当女人看也无所谓。”萧子煜捧住齐念想的脸。 他勾着一条红绳,绕到齐念想的脖颈后,细致的打了个结系上,冰凉通透的麒麟玉坠下贴在齐念想的胸前。 齐念想被麒麟玉吸引了注意力,削薄了萧子煜惊世骇俗的话给他的震惊。 然而下一刻萧子煜却凑到了他耳边,轻唤了句。 “夫君。” ...... 齐念想要疯了,身体深陷柔软的被褥,淡蓝色的清雅木槿花绣上颜色发暗,泅开一片水渍,他胸膛起伏大汗淋漓,全身上下似着火般想要烧起来。 他难受的想要合并双腿后缩,却被按下,得更深。 他抓住伏在他腿间的人披散的墨色长发,束缚在四肢上的细链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无法自控的闷哼声从喉中发出,他衣衫散乱,身下的人衣服却整齐无比,除了被他抓乱的长发,丝毫不显凌乱。 纯白的里衣下滑,侧漏出身上斑驳的红痕,汗水打湿他的鬓角。 和以往被大公子缠着单纯相贴的晚睡不同,蕴含侵占的挑逗,更逾越的亲近,浓烈的墨竹香严丝合缝的包裹住了他,不留一丝缝隙。 他知道这样是不对的,挣扎地想要逃离,本能贪欢的身体却背叛了他的意志。 令人发疯的快感袭来,他发出一声呜咽,修长屈起的腿下滑,脚尖绷紧在锦被上划开深深的褶皱。 他大脑猛地一空,氤氲的雾气从眼中跌落。 他听到衣服移动摩擦的声音,惊吓回神往后缩起身体,对上坐起身看他的大公子,嘴角还带着可疑的白。 大公子视线微垂,伸出舌尖舔过殷红的唇角,将残余的纳入口中。 轰的一声,他大脑宕机,又羞又耻,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尤其是大公子身着女裙薄纱,端身跪坐在他身前微微前倾,圣洁无比。 “舒服吗?念想。” 齐念想爆红着脸,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他再傻也知道大公子是在取悦他。 可这也…也太…… 大公子靠近他,解下禁步,勾掉腰带,丝滑的衣衫半褪于肩,墨发全散,吻过他沾着泪珠的眼角。 “你喜欢的,对么?” …… 在灰暗的房间中,醒来睡去火烛都在燃烧,齐念想逐渐混乱了起来,先是时间,再是认知。 没有白日,餐食间隔的时间偶然觉得长,偶尔觉得短,接触不了外界,也见不了旁人,除了大公子。 房间内不知道燃了什么,没有特别的味道,却会让他身体异常的疲乏,不影响精神,会让人有种起不来的无力。 大公子并不会长时间陪着他,但过于安静又没有东西打发时间的房间,总会让人没有安全感。 渐渐的每次大公子离开后,他会忍不住想大公子什么时候回来,或者什么时候能够放他出去。 大公子并不会过于强迫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所以他们没有做到过最后,可哪怕是他再不愿,他也会不自觉被大公子引诱。 等再回神的时候,他已躺在大公子身下求饶颤抖,伴随着大公子落在他耳边喑哑诱惑的声音。 “念想,喜欢这样吗?” 第83章 他摇头,却又被迫点头。 一遍又一遍,温柔却又牢固在他心底扎根。 长时间的缠绵温存,仿佛世界只有彼此,齐念想眼底逐渐浮现困惑,他对喜欢的定义开始迷糊,分不清是身体的沉沦,还是感情的转变。 “念想喜欢我吗?” …… 念想沉思。 “统哥,萧子煜干的这事,你有没有种既视感。” 【这不就是你上一个世界对傅煜修干的事,轮回报应啊,小子。】系统咬着一根烟。 “诶,难为他了,这么用心引诱我。” 系统呦吼了一声。 【你不气?】 “我气啥,“齐念想”根本不讨厌大公子,这种顶多算是小情侣之间的情趣,统哥不要太封建。” 系统:? 你说你玛呢?差点搞崩上个世界的不是你吗! 他骂骂咧咧地啐了一口。 【老子可警告你,你玩够了就赶紧干活,你到这个界面小半个月了,世界线一分没动,再这么下去世界意识估计要警告你了。】 “这不正好吗,我正需要这种警告,对了,统哥我记得柳盈江体内也有一个系统,你能连上它吗?” 111用脚趾头想就知道念想要搞事。 【这种单界面存在的系统,只是单纯的剧情系统,不是真正的系统,单纯的入侵模拟不成问题。】 念想比了个手势:ojbk —— 齐念想昏昏沉沉地睡去,等他再次醒来他身上换了新的里衣,床被也整体换了一套,旁边的床头桌上放着一碗热粥,和几叠精致的小菜。 他吃完粥,无聊的盯着燃烧的烛火发呆。 他已经完全没有时间观念,本来他就够笨了,在这么下去他会被大公子养废的。 他得逃。 虽然这么想着,但他身体却抗拒行动。 不想离开,他想等大公子回来。 齐念想猛的拍脸。 完了,他好像也变得奇怪了。 可他离开了,大公子会伤心吧。 齐念想纠结的抱头,在床上打滚,最后他坐了起来。 不行不行,阿江还在等他回去,他不能食言。 怜湫守在清风苑,时不时看向公子的厢房,怪异的被黑色的长布笼罩,密不透光。 她不禁想,已经五天了,大公子依旧关着那位很像念想的少年,说不出是审讯还是病态的囚禁。 应该不至于吧,一个冒牌货而已。 如果只是相像,大公子不知下令处死多少这样的人,但唯有这位不仅活着,还被大公子珍视的软禁了起来。 少年吃的用的,公子能做的绝不假手于人,就像是真正的念想回来一般。 而且不仅是公子,据影卫搜查的消息,少年是从斗兽场活下来,被谢将军点名跟少帝讨要,然后转手赠送给了柳大人,柳盈江。 柳盈江将少年收为男侍,伴在左右,对少年珍爱有加。 现如今柳盈江查到少年被大公子关在了清风苑,连日不善的和萧府作对。 大公子,再加上柳盈江,一个两个接连近乎失智的行为,让怜湫起了一种可怕的猜想。 屋内传来一阵东西翻到破碎的声音,怜湫一惊,连忙进入了厢房,她转过屏风却见被锁在床榻上的少年不见了踪迹。 她突然觉得不妙,轻微的锁链落地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她来不及朝外出声,后脖颈一痛,不省人事。 齐念想快速翻过萧家后墙,长时间被软禁,身上使不出多少力气。 这药很奇怪,不动的时候还好,剧烈的运动会让他越来越没有力气,避开那群暗卫出萧家前后不过一刻钟,他就有点脱力。 他甩了甩头,必须趁着怜湫姐姐未醒之前离开,不然他就走不了了。 希望怜湫姐姐不要介意,他用了她的耳环撬锁。 齐念想默默道歉。 只不过还未等他走上大街,就被一直守在暗处盯梢的金鳞卫拦了下来。 人不至于…但是他最近确实很倒霉。 坐在奢侈辉煌的大殿内的长椅上,龙涎香萦绕满殿,齐念想呆愣地想。 一声陛下驾到勉强拉回他的思绪,他抬起眼,看到背对着光大步踏进殿中的玄衣帝王。 往日稚嫩的阴沉化作锋利又沉淀的气势,越加的尊贵威严。 齐念想迟钝的反应两秒,肩膀的伤仿佛还在疼,对于祁连誉他还有点生气和畏惧。 他想了想还是同别人一样,撑着颓力的身体站了起来,向祁连誉行礼。 装作不认识吧,他是真得回去了。 单线思考的齐念想根本没考虑到,他会被祁连誉认出来。 玄色绣着金红线龙纹的衣摆滚到他眼底,祁连誉停在他面前,看到他行礼,周围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小公子……”来宝一看就知道帝王生气了,他小声地提醒低着头直盯着地面看的齐念想。 “滚出去!” 帝王发话,来宝立即闭嘴,弓着身子招着店内的宫女太监们退去。 迷糊的齐念想起身也要和其他人一起退下去,却被抓着手臂给扯了回来。 他被抓住脸,被迫抬起头,撞入一双暴怒冷冽的眼中。 “你又要去哪?祁念想!” 第四十八章 我见众生皆草木05 第84章 震惊自己被认出来的齐念想,没注意到祁连誉着重咬住他的姓,并非他用惯的“齐”。 他看出祁连誉在生气。 他不解,祁连誉为什么生气,他之前被他射了一箭,想要射杀他,他还没有跟他生气呢! “呜呜...”松开! 齐念想抓住祁连誉掐他脸的胳膊,气呼呼地发出气音。 熟悉的神态,对任何人事都毫无畏惧感近乎白纸的天真,无一不再告诉祁连誉,面前的就是他思念了三年,当年从萧子煜手中抢过来秘密下葬入皇陵的人。 “孤该称你为什么?”祁连誉俯首,近的贴脸,“是边境齐家不该存在的小公子,还是被谢琼点名要走的奴隶,亦或者是早年遗失在再外的小太子,孤的...皇兄。” 太什么?皇什么?皇兄? 齐念想被冲击到了,他茫然地看着祁连誉。 你在说什么? “你回来这么久,萧子煜和柳盈江就没有告诉你真实的身份?”祁连誉冷笑。 萧子煜和柳盈江巴不得齐念想离皇室远远的,怎么会告诉他真实的身份,三年前的事情他们都很少跟齐念想提。 没有人愿意回忆起三年前初春城门落雪那一天,时至今日祁连誉回想起齐念想的死亡,心脏依旧抽疼难耐。 可他还是生气,气齐念想,也气他自己,尤其是看到齐念想想要装作不认识他行礼想要离开他的时候。 他知道这不该怪齐念想,是他在再见齐念想第一面的时候,冲他射箭想要杀了他,齐念想恼他不想认他很正常,毕竟起死回生这种事情只存在山野志怪的传说,他怎么能想到死去的人还能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 如果不是他连续做梦,还有柳盈江与萧子煜之间的不对,他也不能完全相信他是齐念想。 他来之前想过,他需得好好跟齐念想说些软话,哄着对方。 他伤了他,他也可以让他伤回来,只要对方能够消气。 但是齐念想身上穿的衣服,还有他对他避之不及的态度,让他把来之前的所有温柔设想全都撕得粉碎。 因为着急逃跑,没外衣穿的齐念想只好捞了一件萧子煜的衣服穿上,萧子煜身量比他高,所以青色的衣袍穿在他身上宽松搭在臂弯,脖颈上落下的红痕半漏不漏,多了几分暧昧旖旎。 就像是被人宣示主权一般。 没有男人能够忍受自己喜欢的人被盖戳似的打上别人的烙印,更何况还是唯我独尊,自我惯得帝王。 齐念想还在疑惑,注意到祁连誉越渐危险的注视,突然觉得不妙。 刺啦一声勾带断裂,他被祁连誉粗暴地扯开了上身的衣服,他下意识去抓落下的衣服,却被抓住了手钳制住动作,一来一回挣扎间他身上的痕迹全部暴露了出来。 青的,红的,旧的又新叠加上的。 齐念想恼怒,他不生气也被祁连誉搞生气了。 你做什么! 祁连誉气得眼睛都红了,他一把扯近齐念想。 “你跟他做了?你自愿的,还是他逼你的!都有谁碰过你,萧子煜?柳盈江?还是他们全都碰过你!” 我和大公子阿江之间怎么样关你什么事?你是皇帝也不能管那么宽吧! 齐念想被吼得发蒙,根本不知道祁连誉在生气什么。 如果不是不能说话,他高低都得骂回去。 他身上药性还没过,四肢虚软,挣扎两下就气喘吁吁,最后他被祁连誉剥的只剩下身下的裘裤和脖子上挂着的麒麟玉。 他被祁连誉压着打横抱抱了起来,朝后殿的汤池走去。 少帝喜奢,殿内华丽堂皇自是不必说,后殿空出一阁,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建造了温泉池,泉池清澈,时时流动着温泉水,外砌白玉,绸帐打帘,奢华无比。 齐念想直接被扔进了池水中,他猝不及防呛到了水,他扑腾了两下,扒着池边剧烈的咳嗽。 他再抬头,被一群宫婢围绕的祁连誉,被褪的只剩里衣。 祁连誉挥退后殿侍候的宫婢,踏入池中。 齐念想咳得脸红脖子红,他警惕地后退,他的反应进一步惹怒了祁连誉,他迟钝的速度比不过祁连誉,三下两下就被祁连誉抓到了怀中。 齐念想从没这么气过,没有一刻这么讨厌一个人。 他被扒了干净按在泉水中粗暴的清洗身体,恨不得从他身上搓下一层皮,甚至是他难以启齿的地方,也被手指进入,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每一寸都被清洗的干干净净。 他怒视祁连誉,咬在祁连誉的肩膀上,然而他使不上力气,不论他怎么抗拒挣扎,都被无情的镇压下来。 换了个身体,齐念想痛觉依旧非常敏感,一场堪称受刑的清洗,眼泪就没有停过,他也想控制,但没用。 到最后他脱力的瘫趴在池子边沿,被祁连誉碰一下,泛红的身体都会颤抖。 齐念想其实心很大,他想的单纯,脑海中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一般情况下并不会记仇,但这不代表他会喜欢被这样粗暴的对待。 他堵着一口气在喉中,不论祁连誉怎么唤他,他都不动弹,完全不想理身后的人。 祁连誉早就冷静了下来,也不介意齐念想跟他赌气,他从后贴在齐念想的身上,湿淋淋的墨发垂浮在他略显苍白的脊背,感受着对方的呼吸与心跳。 第85章 即便不想承认,他此刻也感受到了安心,空洞填满,堵在喉中的话语显得苍白。 愤怒褪去,失而复得的喜悦,以及另一种极力压制的感情涌了上来。 呼吸逐渐粗重,身体早已起的反应,无一不再昭示他的欲望与渴求。 可让他起反应的这人,是他名义上的皇兄,是大周王朝正统的继承人,比他更有资格坐在皇位的太子。 哪怕去除这些表面身份,齐念想也是他的堂兄。 所以他不能,这不仅是背德,更是乱亻仑。 祁连誉从后扣住齐念想的手,阴沉的风暴汇聚。 但是,又有什么关系? 旁人可以,那么为何他不可以? 这世上若说亲近,还有谁比得过他! “祁,念想……” 有什么挤进他双腿间,原本以为结束昏昏欲睡的齐念想睁开眼,脊背僵硬,奋力的想往上爬。 通透映着水光的麒麟玉磕碰在白玉池沿边,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他向上爬又被掐着腰拖了回去。 齐念想疯狂的对着祁连誉摇头,灼热的舌头强硬的伸进他的口中,压着他的舌舔弄,他被抓着下巴,无力的张着嘴,被亲的差点窒息。 他喉中发出唔唔的声音,示弱求饶。 祁连誉意犹未尽地松开齐念想的唇,亲吻他的唇珠,对上齐念想颤抖泛红的眼睛,他盖住齐念想的双眼,低头吻过齐念想胸前的麒麟玉,将自己挤了进去。 —— 疼,太疼了。 齐念想没想过做这种事会那么的疼,无论是柳盈江还是大公子,与他亲近都是照顾迁就他为主,从未这么深的和他接触。 祁连誉却不同,从未迁就过他人的他,很难照顾到他,初开始他还能克制,但到最后却完全失了理智。 在这种情况下齐念想所有的抗拒和挣扎都只是徒劳,反而会被更重更疯狂的作弄,给他带来更深的刺激。 齐念想疼的颤抖,鼻腔挤出断续的呻,身体内接连不断传来的感让他想要发疯。 他生气愤怒,可当他勉强别过脸,一滴泪水落在他脸上。 他愣了下,抬起头却只看到压着他的人坠着水珠的下颌 突然他带着哭音闷哼一声,身体发颤,狠撞入的祁连誉,弯下腰抵在他的脖颈,身后发尾几不可见的发颤。 那是齐念想不懂的,背德快感下抵死缠绵的悲伤。 哗啦啦的水声镇压,水雾弥漫。 “念想…” “皇兄……” “哥哥……” …… “太烂了,简直比傅煜修第一次还烂!这家伙是将二十年没开过荤的劲儿都使在我身上了吗!” 念想捶床,下半身找不到知觉如同瘫痪一样。 【这才哪到哪,也才一夜而已,之前傅煜修和你少则三天,多则半个月,你都忘了。】111嘿了一声,糙里糙气回道。 【你现在和小皇帝这样,就不怕萧子煜和柳盈江知道后撕了你?】 念想翻个了身。 “想多了,小皇帝干的事,和单纯善良的“我”又有什么关系呢?被迫的我这么无辜可怜,他们怎么会舍得跟我生气。” 111当场表演一个呕吐。 【我发现我真的看错你了,上一世你的坚贞不屈都喂狗了吗?】 “害,你这话说的我好像多有节操似的,此一时彼一时,也不看看“齐念想”什么性格,亲近的人犯错了怎么办,但却对我哭了怎么办,当然是原谅他了。” 【老子终于明白,为什么别的部门都说快穿部没有一个正常人,看来你小子也疯的不轻。】 “过奖,过奖,做任务嘛不磕碜。” 111咧开嘴,一个够狠的宿主,蛮符合他的心意。 【你的计划准备什么开始?】 念想摸了摸下巴。 “估摸着这样也差不多了,既然小皇帝都撞到枪口上了,就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择日不如撞日,就从明天开始吧。” 【行。】 —— 齐念想昏昏沉沉的醒来,又昏昏沉沉的睡去。 从和祁连誉发生关系那天,他人就被困在了勤政殿,为了束缚住他一身的武力防止他逃跑,祁连誉给他下的药更狠。 不伤身体,却会让他大部分时间意识昏沉。 这些天他从祁连誉点口中断断续续明白了他真实的身份。 他不可置信,更难以接受。 没有一个正常人能够接受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发生关系,即使他已经换了一个身体。 他再傻再迟钝,也知道这样不对。 他抗拒祁连誉的靠近触碰,杜绝和他再行周公之礼,但每次都会以失败而告终,听着祁连誉在他耳边低喃。 这样不对,兄弟乱亻是会下地狱的! ——孤下地狱,皇兄也得陪我一起。 齐念想哭的绝望,精神在这样的状况下越来越差,偏偏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旁人又看不出来。 三日一大朝会,祁连誉照例卯点醒来,他小心地将手臂从齐念想身下抽出,却发现沉睡的齐念想有些不对。 齐念想面色苍白呼吸虚弱,全身的温度都被平常的滚烫。 “来人!传御医!” 第四十九章 我见众生皆草木06 帝王的暴怒声从勤政殿传来,从殿内到殿外的宫婢战战兢兢跪趴着,候着的一群太医你看我看你一脸菜色。 第86章 连日来皇帝因殿内愈加病重的齐小公子不知发了多少次脾气,万幸因为有齐小公子拦着陛下还没有将火气撒在太医宫人身上,然而愈加暴躁的帝王的怒火,他们也难以承受。 前朝宫里伺候的谁不知道当今皇帝是个实打实的独裁的暴君,天子发怒,血染长阶可不是说笑。 太医们也很无奈,他们根本诊断不出齐小公子是因何而病,单纯的热症还好说,但是齐小公子不单单是发热,在没有中毒和衰老的情况下,他身体却在衰弱,根本查不出原由。 即便是太医院医术最高的陆院判,面对齐小公子这种情况也束手无策,他看着床榻上呆滞抑郁的小公子,只能笼统的归结为心病。 但他不说还好,一说就好像踩到了帝王暴怒的尾巴,引发了帝王更强烈的怒火。 再回神,他们就被轰出了勤政殿。 “心病?祁念想你就这么厌恶孤碰你是吗!”祁连誉看似轻柔却强势地捏住齐念想的脸。 这些日子齐念想被祁连誉给碰怕了,身体下意识后缩,他对祁连誉摇头,想要后退。 “没关系,孤知道是你还不习惯,孤会努力让你接受孤的存在。”祁连誉近乎恶意的开口。“皇兄。” 齐念想唇角颤抖,面无血色,他反应剧烈的捂住耳朵,不想听祁连誉的话。 “不要怕,这次我会很温柔的。” 祁连誉不容抗拒的拉开齐念想的双手,安抚似的抚过齐念想发颤的脊背,解开齐念想的衣服,轻缓而残忍的进入齐念想。 “哥哥.....” —— “我是发现了,每个世界的主要角色都是肾王转世吧,这可怕的性能,让我怀疑小皇帝有三条肾!” 被折腾不轻的念想瘫成一条咸鱼。 【小皇帝好歹也是这个界面能和萧子煜正面抗衡势均力敌的男二,特指各种方面,是你赚了,小子。】 赚个屁,他有三个肾我有吗?体谅一下我这个一般的平凡人吧,谢谢! 念想也很绝望啊,这个世界根本不像上个修真界,不管怎么酱酱酿酿,第二天醒来依旧神清气爽屁事没有,而且双修会持续维持双方的快感,基本上是你爽我也爽的事情。 但在这个普通的世界,除去一开始会有点爽感,其余时间都是折磨!折磨啊! 得亏人设在这摆着,不然他非得教小皇帝做人! 想了想后续的计划,念想有点子手抖。 “统哥,我有点后悔了,要不我们换个计划吧。” 系统吸了口烟,咧嘴。 【晚了。】 行吧。 念想双手叠交在腹部,一副上天安详的模样。 他觉得他和祁连誉在一起的时间不能再多了,再多就对他的肾不大好。 既然小皇帝都这么卖力了,他不给点回馈也说不过去。 在他有意的控制下,齐念想的身体衰败的速度越来越快,不过大多都是暗中的,不易被人察觉。 太医每日为他请脉只能看出表面症状,待这些沉疴暴露出来,祁连誉发现也晚了。 齐念想病重了。 他身体越来越弱,先是弱光,惧光,接着彻底失明,不论换了多少太医,用了多少药,他漂亮明亮的桃花眼还是黯淡了下来。 失明之后,齐念想的精神肉眼可见衰败下来,对周围的一切神经质的敏感,拒绝所有的人靠近,尤其抗拒祁连誉。 祁连誉从暴怒,震怒逐渐转变成恐惧。 一天挨过一天,他无比清晰,他会再一次看着齐念想死去,而他却无能为力。 “念想,皇兄…孤,我不碰你了好吗,我错了,只要你好起来,我什么都答应你。” 祁连誉开始彻夜彻夜的失眠,齐念想不知原由的越渐虚弱,让他精神越来越槽糕,每日都在崩溃边缘发疯。 他恐惧害怕,害怕他睡过去醒过来,看到的是齐念想死去冰凉的身体。 “为什么?如果这是惩罚,为何却要应在你的身上,皇兄你告诉我,你讨厌我吗,讨厌到宁愿自己死去,也不愿意留在我身边么?” 祁连誉紧紧地抱住挣扎的齐念想,布满红丝的双眼可怖,轻柔的声音掩在背后的是毁灭一切的暴戾。 似是察觉到了什么,齐念想抑制着身体本能的颤抖,抬起手摸到祁连誉脸上。 不,可,以。 他苍白的唇开合,似乎发现了祁连誉自毁的倾向,明明精神差到连人都认不清,却还是努力的压制住他逃离抗拒的动作,力所能及的传达他的所剩无几的温暖和力量。 祁连誉眼睛发红,他依恋的贴在齐念想冰凉的掌心。 他闭上了眼,抱着齐念想的手紧握成拳,而后又缓缓松开。 “皇兄,我放你走,你好起来,好不好。” …… 近一个月来,无论是前朝,各州县还是边境都不安分,蠢蠢欲动只差合适的时机爆发。 祁连誉又怎么不明白,这都是萧子煜和柳盈江的手笔,为的只是逼他交出齐念想。 早年为了打压萧子煜,他扶持起来柳盈江,他明白柳盈江这人对萧子煜对他坏有怨恨,不是可以拿捏住的棋子。 但是他有才,他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以及造物的能力,是打破多年世家各方面垄断有用的利刃。 他不怕拿捏不住柳盈江,他只怕这势局僵死,世家和皇室再次正面对上,这对两方都不利,柳盈江带起的另一股区别于世家和皇家的清流官僚势力,是平衡朝堂势力的关键。 第87章 柳盈江推行所有的政策和利民的发展都是对世家门阀的挑战,兵不血刃的溶解世家对各地的掌控力,世家不会允许柳盈江如此挑衅世家的地位,两方相斗是必然。 三年来各方势力都处在微妙的平衡点,萧子煜为了弄死他,萧家暗中的动作不少,在齐念想重回之前皇家与世家之间已跌破冰点,只差一个可以起兵的契机。 如今不过是加速了世家和皇家之间的冲突,兵刃相接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抓齐念想入宫之前,他对此早已准备,但还是被接连的事件压的力不从心。 如果不是齐念想病的突然,他不是没有和世家一战之力,按照他之前的计划,朝廷与世家的战争不可避免,战争是打破世家垄断,推动变革最好也是最迅速的手段。 但齐念想的出现,打破了他所有的计划和设想。 战争和变革都可以靠后! 他不能看着齐念想死去。 一场即将爆发的内乱,由皇帝单方面叫停,急召萧子煜和柳盈江入宫,以救治齐念想的名义。 萧子煜和柳盈江自齐念想患病以来,没少打听齐念想的病情,皇帝召令很有可能是陷阱,但是为了齐念想他们并不在意自己是否会被算计。 萧子煜和柳盈江入宫,同时带来的还有他们从王朝各地求来的名医神医,然而他们注定要和祁连誉一样失望。 和宫中太医查出来病情一样,齐念想身体衰败不知原由,除了外貌,他体内的各类器脏以常人的数倍快速衰竭。 就好像有双无形的手,在背后剥夺着他的生命力。 这种情况下,他们只能先用各种药材补着齐念想的身体,吊着他的命。 直到,齐念想失聪。 这都是有征兆的,齐念想抗拒祁连誉接近,却不抗拒萧子煜,可以说病中的齐念想最依赖的就是他,哪怕是柳盈江在萧子煜面前都要靠边站。 若此时不是吃醋的时候,柳盈江估计都被泛酸溢满的醋给淹了。 病中的齐念想尤其的脆弱没有安全感,若非必要外出,萧子煜大多时候都陪在齐念想身边,同他说话。 一开始齐念想对萧子煜的话还会有回应,后来渐渐的变成萧子煜说了半天齐念想才懵懂地点个头,那时他们就知道不好了。 即便有心理准备,但真的看到齐念想失了基本五感,无知无觉的呆坐在床榻上,任何触碰都能让他如同惊弓之鸟蜷缩起身体,害怕任何人接近。 这次即便是萧子煜都不能令齐念想安心下来,因为不论他们如何伪装,他们愈渐焦躁的情绪,还是会不经意露出来,而齐念想对他人的情绪又诡异的敏锐。 萧子煜劝不动齐念想,其他人更无法触碰齐念想。 他们只能看着齐念想不吃不喝,像只伤痕累累的小兽缩在角落,惧怕一切的靠近。 就在他们陷入僵局,考虑强制将齐念想抱出来时,祁连誉突然站起来,按住要上塌的柳盈江,朝外吼道。 “去慈安宫,速请惠宁太后!” 惠宁太后,小太子生母,在后宫中几乎被遗忘的先嫡皇后。 惠宁太后这几年虽然疯疯癫癫,偶尔也有清醒的时候。 恰逢惠宁太后神智清醒,她还记得三年前时常在御花园陪着她,让她感到亲切温暖的少年,所以她对祁连誉的请求不无不应,接下了照顾齐念想的担子。 不出祁连誉所料,齐念想不接受任何人靠近,却不会拒绝惠宁太后,意识本能的让他投入母亲的怀抱,寻求庇护。 惠宁太后看着病弱苍白瘦骨嶙峋的少年,红了眼眶,轻柔地拍打少年的脊背。 “没事的孩子,不要怕。” 不知道是不是惠宁太后思念小太子的情感转移到了齐念想身上,接连几日惠宁太后没有犯病,像照顾幼童一般,将齐念想照顾的很好。 看到齐念想安稳的睡去,祁连誉三人撤出偏殿,三个人脸色都不好,尤其是柳盈江,面色青白,眼底发黑。 他突然暴起,不顾他明面顶着侯府小姐的身份,转头给了祁连誉一拳。 来宝震惊呵斥还未出口,就被祁连誉打断。 “滚!” 最后两个人顶着青青紫紫的脸落座,唯有大公子一点衣角都没有乱,漠然地看着他们打,一个不顾帝王威仪,一个不顾臣子本分,臣子和皇帝打架,称得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说出去就要笑掉人大牙。 愤怒中的人不讲道理,更不讲武德,怎么阴损怎么出气就怎么来。 出了气,压了火,该坐在一起还是要坐在一起商讨,哪怕这三人都恨不得对方即刻去死。 三个人沉默很久。 柳盈江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开了口。 “我可能知道念想为何会突然重病,也知道如何解,但是其中原由我不能告诉你们,我只能告诉你们该怎么做,但我说了,你们就要照着我说的做!” “说!” 柳盈江转向另一侧的萧子煜,面色平静非常,冷着声音,一字一顿开口。 “你,和我成婚。” 第五十章 我见众生皆草木07 柳盈江一直觉得跟着他的傻逼系统没什么卵用不说,天天只会在他耳边叽叽歪歪让他做任务,除了给他添堵就是恶心他。 又哭又闹像是个二百五,一度让他怀疑他莫不是装了一个假系统。 第88章 没有金手指,没有牛逼的功能,不仅什么都帮不上,一到关键时候就掉线,到头来只给他开出一张会让他重生回去的空头支票。 他其实在现世没有几个值得牵挂的人,回不回去他都无所谓,但架不住系统念叨。 他怀着能试就试试的心态,不怎么敬业的尝试攻略萧子煜。 谁还没有个拯救世界的英雄梦了。 可这不是攻略失败就可以回档的游戏,而是血淋淋的现实,古人权利斗争比他想象的更加残酷血腥,如果不是他多活一世,他非得被那群老狐狸生吞活剥不可。 但越有挑战性越有趣,现世商战风里雨里都过了,他还不怵这点场面,也算是他在古代打发时间唯一的乐趣。 如果不是齐念想的死。 他大概还会以着玩世不恭的态度看待这个世界。 系统告诉他,齐念想死很正常,他本就是原剧情中被靖襄王当棋子利用,最后被靖襄王舍弃毒死的小太子。 他疯了一样质问系统,为什么不早告诉他齐念想的身份! 系统却告诉他,它早就警告过他,不要乱救人,是他一意孤行不听劝,带动了蝴蝶效应,如果没有他掺和进来,小太子不会这么早死,起码死之前不会受这么严重的伤,痛苦无比的死去。 所以是他拖累,害了齐念想。 他痛苦又后悔。 去tm的任务,去tm的重生,去tm的权势,仅仅因为这些,他失去了齐念想! 斗兽场上他看到齐念想重生鲜活的站在他面前,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但狂喜之后他又泛起深深的担忧。 他能重生是因为系统绑定,让他做任务,那么齐念想又是因何而重生? 自他完全放弃做任务,一心想搞死萧子煜和祁连誉,系统就跟死了一样,偶尔才会诈尸跳出来找一下存在感。 他问过系统,齐念想为什么会重生。 系统没有回复,过了几天才刺刺拉拉的冒出来,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 【可能是为了**稳定吧。】 中间消音的两个字,柳盈江猜都能猜个大概,他能来这个世界的原因,不就是为了攻略反派维护世界和平,念想重生可能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 那么这个世界复活念想是想让他干什么? 他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他收到齐念想重病的消息,眼睁睁看着齐念想一天比一天虚弱。 系统突然跳了出来,对他说。 【宿主去完成你的任务吧,这样齐念想就能活下去。】 刹那间,他可能明白齐念想为什么重生了。 …… 对上祁连誉和萧子煜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柳盈江额角血管突突直跳,克制住想要拉着该死的系统和这俩狗东西同归于尽的冲动。 “你们以为我想说这么傻逼的要求吗!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们,只要萧子煜和我成婚,念想就能活下来。” 如果将这个世界当做rpg游戏看,这世界一定有特定的主线剧情,结合系统催得要死的任务,还有萧子煜的特殊性,他不得不怀疑他所进行的根本不是什么反派攻略,而是披着攻略皮的主线。 而且这个主线应该很重要,不然这个世界犯不着复活齐念想,以此威胁他们。但憋屈的是,因为系统的管制,这些解释他根本无法说出口! 念想:打扰了,其实不是,这都是我干的。 111:奸! 念想:过奖过奖。 111:老子不是在夸奖你! 萧子煜视线虚落,似看人又似在思索,薄唇缓缓吐出一个字。 “可。” 不需要原因,只要能救齐念想,什么样离奇的事情他们都可以接受。 这时系统又冒了出来。 【不仅要成婚,三书六礼,洞房花烛,一个都不能少。】 洞房尼玛!傻逼玩意儿你是出厂的时候缺了个零件,去泰国物理阉割,不仅脑残还腿残是吧! 柳盈江咬着牙复述了系统的话。 萧子煜这次视线是真的落在柳盈江的身上,浅淡的目光凌起一分冷意。 “可,但如何成婚由我定。” “随你。”柳盈江才不想管那些破事。 若不是场合不合适,祁连誉当场都能对黑脸的两人笑出来。 柳盈江脑壳胀痛,气的想咬人,对一旁的祁连誉似笑非笑地露出一口阴森的白牙。 “陛下先别笑,你要做的也不少,委屈陛下在外扮演一下痴恋我的悲情人设,越疯,越脑残越好!” “放肆!你是在侮辱孤吗!” “爱干不干,不干就换人!” 反正皇帝谁做不是做,系统只说要皇帝“痴恋”他,又没说非得是祁连誉! “你敢说念想现在这样你没有一分责任!你若想念想一直这么痛苦下去,陛下大可以秉着你的帝王尊严无动于衷!” 柳盈江声音更大怼了回去,反正他和皇帝打都打过架了,还差这点儿不敬吗。 祁连誉神色阴沉下来。 “你这是要演戏?这出戏究竟是演给谁看?” 柳盈江冷着脸,朝上看了一眼。 除了屋顶,再往上便是,天。 …… 一场对话后,即便不说破,祁连誉和萧子煜大致也明白了柳盈江不可说的原因是什么。 大家都是聪明人,且都是站在权力中央的领头人,作为熟知对方的对手,三个男人合作起来也十分的默契。 第89章 不出两日,萧家大公子要与忠义侯府柳小姐成婚的消息就传遍了上京,同时皇帝震怒,不允萧家和忠义侯府联姻。 话题中三个人,萧大公子及冠多年未有妻室,候府入朝为女官的柳小姐多年未嫁也未招婿,皇帝就更不必说了,言官都快撞死在金銮殿,都没有说动皇帝立后。 以前京内盛传萧大公子有隐疾,柳小姐命格太煞无人能镇,皇帝心有白月光。 现在一看哪是这三位有问题,而是这三人之间复杂到能连写三本大作。 什么,你不爱我,我不爱你,我和你之间只是利用,转头来却发现我已经爱上你,而你已爱上了别人。 皇帝追妻火葬场,萧大公子抱得美人归,柳小姐一举拿下上京最优秀的两个男人,妙啊。 一时间,上京书坊中买的最火的书就变成了。 《少帝与白月光不可说一二三事》 《怎么挽回你,我的爱人》 《给公子撬墙角的那些年》 《惊!我做出那样的事后,两个男人竟然为我大打出手》 念想眼角抽搐。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大周王朝的言论这么自由的么! 不过这三人的速度确实快,世家本该下礼纳吉长达两个月婚礼准备,硬生生被他们压缩到了半个月。 【难得,世界线终于向前动了5%,目前进度29%。】 “这个世界线动的也太少了吧。”念想咂嘴。 【还不是因为你,这界面的世界线原本走的就是先婚后爱,你的存在直接让柳盈江和萧子煜成为死敌,别说成婚了,这俩人都恨不得对方死,有24%的进度,已经是世界线努力往前推的结果了。】 也…也挺惨的。 “问题不大,有三个主角忙活,接下来的任务不用我们着急了。” 【还好意思说,活都是老子替你干的,你坐享其成倒是舒服!】 念想害了一声。 “统哥,我们都是搭档了,还分什么你啊我的,都是为了做任务嘛,辛苦统哥去扮演柳盈江的系统了。” 【呸,谁跟你是搭档,别想攀近乎,还有要叫老子部长,臭小子!】 “好的统哥,没问题统哥。” 111:mad,等老子返回原部门,迟早要把你沉塘! …… 如今某三位男人坐在一起,看到对方都想吐。 万幸的是,他们这么折腾,齐念想的身体终于停止恶化,隐隐有好转的迹象。 他们松了口气,同时明白他们这戏不演下去不行,也就是说他们不仅不能杀了对方,还要容忍对方的存在。 这么一来他们要干的事情就更多了,不仅是稳定他们手下的势力,还有后续平衡维持都需要大量时间敲定。 他们商讨将要结束时,关闭的上书房大门猛的被推开,惠宁太后闯了进来。 他们之间的对话戛然而止,看向面色苍白,状似疯癫不顾礼教的惠宁太后。 祁连誉以为惠宁太后又犯了病,张口就要喊来宝。 突然祁连誉瞄到了惠宁太后手中攥的节骨发白的麒麟玉佩。 祁连誉眼瞳骤缩,喝退要进入殿中的宫人,关闭殿门。 殿门关闭,惠宁太后冲到祁连誉面前,挥手就给了祁连誉一巴掌。 “畜生!你怎么敢!” 她这些年虽然神智不清,但清醒的时候依旧是当年雷厉风行震慑六宫的中宫皇后,在勤政殿这几天足够她了解她照顾的少年,都经历过什么。 她心疼这可怜的孩子,却又无能为力救他,只能想着等这孩子病好了些后,她豁出老脸向祁连誉求求情,让他放过这孩子。 可是,如果她没有看见这枚龙纹玉佩! 惠宁太后眼眶通红,胸口剧烈起伏,指着祁连誉的指尖颤抖。 怪不得她会觉得那孩子亲切,怜爱。 原来那是她的孩子,大周王朝的小太子,真正的继承人! “你这个罔顾人伦,大逆不道欺辱亲兄的畜生,你怎么敢将他当做禁脔!他可是太子,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 惠宁太后不信十六岁从靖襄王手中夺权的祁连誉,会不知道齐念想的真实身份,她声音尖锐颤抖,带着一个母亲的悲伤。 “你怎么可以那么对他!” 祁连誉侧着脸,僵硬的抽动嘴角。 “他可是你的皇兄啊!” 第五十一章 我见众生皆草木08 祁连誉当然清楚,比任何人都清楚! 就是因为清楚他才会一遍又一遍的对着齐念想喊皇兄,清醒地看着自己沉沦,发疯。 是皇兄又如何,又不是真正嫡亲兄弟,就算是,他也不一定能控制住自己的欲望。 他生来就是傀儡,是坐在高位上随时可弃的棋子,他不允许有自己的思想,不允许亲近任何人,更没有人教他爱。 接触他的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是带有别的目的,觊觎他背后所代表的权力,唯有齐念想。 唯有当年花灯长街风华无双的红衣少年,纯澈微笑软软的问他,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呀。 灯火阑珊,惊鸿一面,在他心底扎了根。 少年干净,通透,有种不沾染世事的任性自我。 他不喜欢单纯过了头愚蠢天真的人,但唯独对齐念想起不来厌恶,这其中或许有血缘关系作祟的原因,他对齐念想同样有种难以言说的亲近感。 第90章 但这种亲近感很快就在相处中转变成另一种感情。 ——他喜欢齐念想。 齐念想死后这种感情更加清晰。 身为帝王,他并不惧承认这个事实。 他喜欢齐念想,疯了一样喜欢他,哪怕他是他名义上的皇兄,是与他血脉至亲的亲人。 他从不后悔碰了齐念想,他就是疯子,毒蛇,皇家中能有几个真正的正常人。 天家无情,兄弟阖墙,父子相杀,早就没了什么人伦惘常,他又何须在意那点血缘关系! 时至今日他依旧心悦他,更没有打算要放手! 但这些话祁连誉都没说。 他们的计划中有一项就是恢复念想对外的太子身份,所以对惠宁太后他也没有刻意隐瞒念想的身份,既是要留下念想,那么他就要给他尊贵到能够绑住他的身份。 祁连誉任由惠宁太后撒了火,给出他会还齐念想身份的回答。 惠宁太后信没信他不知道,但从惠宁太后一回勤政殿就将齐念想移到慈安宫照看的行为来看,显然十分的防备他,而且不仅是防备他,柳盈江和萧子煜一个都没跑,上了慈安宫的黑名单。 大概在惠宁太后眼中,他们都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对念想企图不轨的恶徒。 柳盈江:虽然好像没什么毛病,但是将他们归类到一起怎么听起来这么恶心呢? 惠宁太后干净利索的一手,让念想惊呆了,他海豹式鼓掌。 “母后威武!看来我可以清闲好长一段时间了。” 【你这就叫上母后了?】 “不然呢,我还能叫姐姐?虽然母后确实看起来挺年轻的。” 111忒了一口念想。 【你不要高兴太早,惠宁太后被你被祁连誉囚禁过刺激的不轻,现在到处寻先帝的旧臣,要为你恢复太子身份,严重点她可能想要逼宫,把祁连誉拉下来,换你上去。】 “这个你放心,母后不会的,她清楚我现在什么样子,她如今这样只是想要给我寻一个能够保护我的后路。” 就像是受伤的母狼,好不容易寻回自己的孩子,害怕他再受一点伤,想要拼尽全力保护他。 “而且有大公子他们看着,不会让母后闹出太大的乱子。” 【你有没有考虑过,万一有誓死效忠你,宁可天下大乱也要把你送上皇位的人呢?】 “啥?”念想支棱起来。 不会吧,他一个失踪二十年的太子,还会有啥臣子效忠? 然后,一身劲装带着冷风血气的谢琼出现他面前。 念想瞳孔地震。 卧槽! 还真有! 他怎么把这位给忘了! …… 身为军阀头子割据一方被皇帝世家联合困京城的谢琼,向来桀骜独往。 他手握重兵,不受君权掌控,谢家军非谢家人不可调动。 外敌又因谢琼震慑,边境才维持安定,皇帝暂时动不了他,世家亦忌惮他。 自三年前他亲眼看到小太子死后,他反心不减反增,甚至如果当初没有柳盈江拦着,现如今大周王朝估计已被战火吞没,四分五裂。 三年来他蛰伏收势,由柳盈江暗中资助,旧部养兵,只待世家和皇家兵刃相接,他起兵踏平京城世家,杀了上座的狗皇帝,为他的小殿下报仇。 皇室势力与各世家之间越加剑拔弩张,只差临门一脚爆发大战,就在他做好集兵计划离京,皇帝与世家突然谈和,包括一直与他合作的柳盈江也不知道发什么疯,直接放弃三年的反叛计划。 甚至还反过来劝他,不要轻举妄动。 而让他们停下来的原因竟然只是那个从斗兽场出来的与小殿下相似的奴隶! 可笑! 为一个冒牌货他们疯了不成! 柳盈江和萧子煜要联姻是他没想到的,接着皇帝那边又掺和进去,在京都上演怪异地让人发笑的戏码。 他们这般发疯,背后遮掩的是什么,他查不到。 一个皇帝就已经够难搞了,在加上萧子煜和柳盈江,什么消息都得被压的死死的。 直到惠宁太后联系先帝旧臣的消息传出来,为了小太子。 但是不可能! 小殿下已经逝世了,在三年前那场宫变中,因为他的失误小殿下被奸人所害。 他回想起皇帝三人最近的不正常,加之惠宁太后的反常急切,他有种荒诞的猜测。 待他回过神,他已经朝惠宁太后递了帖,入了慈安宫。 他来时脑子一片混乱,各种猜测充斥在脑中,但待他踏入慈安宫,看到那殿院前坐在长椅上抱着狸花猫晒太阳的少年。 一瞬间什么猜想,阴暗的揣测都没有了。 近三个月的时间,齐念想复生用的身体已越来越贴合他的灵魂,容貌也逐渐张开,驱向他原本的面容。 桃花潋滟,眸长尾狭,面颊苍白削瘦却不显柔弱,金缕长衣披在他身上,长发束起,金尊玉贵,遮掩不住的贵气。 他坐在长椅上,膝上细致的盖着毯子,被萧子煜送进慈安宫陪伴齐念想的狸花猫窝在他的怀中,呼噜呼噜睡得正香。 惠宁太后坐在齐念想身侧,柔声地在跟他说着什么。 这些时日在惠宁太后的照顾下,齐念想身体好了很多,听力稍微恢复了一些。 第91章 惠宁太后看到谢琼,眼底闪过复杂,悄无声息地离开齐念想。 齐念想头偏了偏,似乎没察觉到不对。 黑色长靴踏地,踩过一地的碎金,匕首冷光一闪,直对齐念想而来。 匕首下刺那一瞬,谢琼手腕骤然一痛,一只手稳稳抓住他的腕骨,他巧劲脱离,却也手骨脱臼,匕首脱手下坠,落在另一只手中。 齐念想抬起眼,手中多了一把红石匕首,没有焦距的眼眸落在谢琼身上。 他怀中狸花猫瞬间醒来,脊背炸毛对着谢琼威胁咆哮。 齐念想摩挲手中匕首上镶嵌的红石,在谢琼怔仲失神的注视下,唇角开合。 谢,四,哥哥? 没有声音却仿佛狠狠地砸入了谢琼的耳中。 这把匕首是当初他与小殿下道别,小殿下送他的鉴别礼,除了殿下少有人知。 谢琼声音干涩,似从喉中挤出来般,他眼底一涩,正了手骨,单膝跪地。 “……小主子!” 这是一场试探,惠宁太后与谢琼心知肚明,为了确认齐念想是否是真正的小太子。 没人比从小与齐念想长大的谢琼更了解齐念想。 早在斗兽场时谢琼就疑惑过,但当时还是恼怒厌恶占了上风,如今再想起来,他恨不得穿回去杀了狗皇帝,然后再杀了自己。 念想脑壳充血:大可不必! 谢琼出现倒也没多糟糕,糟糕的是谢家向来以“忠”为家训。 谢家前一任效忠的是先帝,就是因为不肯转投靖襄王被陷害流放,谢家一脉差点死绝。 齐念想七岁外出的时候恰好捡到被谢家合力送出,逃离流放地的谢琼,因为他的坚持,谢琼留在他身边,成为他的玩伴。 不过这是他以为的,真实情况下是照顾他的属臣们早就知道谢琼的身份,刻意让谢琼留在他身边,奉他为主。 也就是说谢琼是个忠犬,活生生的,对齐念想无条件服从的那种。 但是这个世界的任务他已开启简单模式可以躺平了,真的不太想走一些不必要的剧情。 谢琼多少知道齐念想在宫中的遭遇,再看齐念想如今病中的模样,他对萧子煜杀心暴起,同时也坚定了要带小殿下离开皇宫的念头。 “殿下,臣失礼了!” 谢琼上前横抱起齐念想,齐念想一愣,不知道谢琼要干什么。 “放肆!谢将军你这是做什么!放下太子!” 惠宁太后在旁盯着,生怕谢琼会对齐念想不利,看到谢琼抱起齐念想,连声训斥道。 “臣要带殿下出宫,难道太后娘娘想一直这么看着殿下被困在宫中?” 谢琼一句话让惠宁太后哑了言,红了眼角。 齐念想听的模糊,大概听到出宫两个字,他想要挣扎的动作停住,不动了。 但要从被少帝完全掌控的皇宫中离开何其困难,不出谢琼所料,他带小殿下出慈安宫没多久,就被人拦了下来。 前方是皇帝的銮驾,红衣玄服的帝王端坐在銮驾中央,神色稍冷,目光下视看向齐念想,完全无视抱着他的谢琼。 “皇兄这是要去哪?” 齐念想没听清,神色捎带茫然,比起先前病中,敏感的精神明显好了很多。 谢琼敢这么抱着齐念想从慈宁宫离开,自然是有所仪仗,南有虎视眈眈的戎狄,西有狼子野心的蛮夷,谢家军镇守的边疆就是这两处。 即便远离边境,京都中还潜伏了不少谢家军旧部,作为谢家军的将军,谢琼有把握祁连誉不敢动他。 不然便是大周阳关城破,大周百姓沦入水火。 谢琼赌,祁连誉不会拿他的江山作赌。 君臣两人话中带刺,夹枪带棒,针锋相对,各不相让。 齐念想只觉得耳边嗡嗡嗡,听的难受。 祁连誉冷笑。 “谢琼,你当真觉得你能带走孤的皇兄?” 他走下銮驾。“来宝!” 双手捧着圣旨的来宝立马上前,打开。 念想本能的有种不详的预感。 事实证明他的预感是真的。 这是一封诏书,禅位诏书。 大致意思是,因为某某一些原因,祁连誉这个皇帝自觉失德不想干了,顺带批判了一通靖襄王的恶行,引出先帝遗世在外的小太子齐念想,作为名不正言不顺的皇位继承者,祁连誉深明大义地禅位给小太子。 而他退居次帝,摄政监国。 念想一脸懵逼的听完111的转述,发出一声真情实意的—— 草! 我只想躺平,你为什么害我! 第五十二章 我见众生皆草木09 齐念想最终还是没能离开皇宫。 如果祁连誉只是封齐念想为太子或者王爷,谢琼不可能留他在皇宫,但是祁连誉禅位,封他的是大周皇帝,正帝。 堂堂正正,名正言顺的帝位。 谢琼敢带走齐念想,那就是强掳新帝,是叛贼。 齐念想...现在该称,祁。 祁念想脑子晕乎乎的,身份跳转太快搞得他一时间有点懵。 前朝和后宫更是震惊。 好好的怎么突然变天了? 帝位是大白菜吗?说给人就给人!上面的大佬们有想过他们这群底下人怎么活吗? 一点征兆都没有,好歹给人缓冲的时间啊摔! 第92章 但是腹诽归腹诽,惊诧归惊诧,朝堂上大臣们屁都不敢拿放一个,瞅瞅他们顶头上司,一副敢多事就弄死你的架势,他们敢说“不”吗? 他们也不想被诛九族,被暗杀,或者被发配矿洞挖煤去啊! 念想尔康手,言官呢?丞相呢?你们的文人风骨呢?你们好歹抗争下啊! 言官&丞相:勿cue,年纪大了,一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只要不灭国爱咋咋地。 其实坐不坐这个帝位,对祁念想没有太大区别,他这个样子祁连誉也不会真的让他上朝处理政务什么的。 祁连誉依旧住在宫中,行君权,祁念想的存在,相当于祁连誉上面多了一个君位,供了一个太上皇罢了。 但这个身份也是个麻烦,因为这个世界的剧情大多都是以某某身份为标准,如果他成了皇帝,那么本该和男女主剪不断理还乱的男二的戏份,就会移到他的身上来。 念想沧桑叹气。 “我真傻,真的,我以为把事情都扔给柳盈江后我就可以躺平,安心当我的废物了,没想到他们却背刺我,非得逼我加戏。” 【这叫报应不爽,小子,该来的总会来,我就不信你没有预见过这种情况。】系统翘着腿,瓜子磕的啪啪响。 念想沉默了一会儿。 “今天你怎么不吸烟了?” 【今儿爷高兴,听说主系统那狗东西被投诉了,正在接受上面的审查,没个两三天他出不来,这么高兴的日子吸什么烟,就该嗑瓜子庆祝!】 系统恶狠狠地磕碎瓜子片,转头就看到念想搭下来的死鱼眼。 【你有意见吗!小子。】 念想立马狗腿的接上。 “没,只是突然察觉统哥你好像挺记仇的。” 系统阴森咧嘴。 【你这说的什么话,有句话咋说来着,有什么的宿主就有什么样的系统,这都是跟你学的好。】 念想:?这锅我不背,我那么心胸宽广,善良大度,你不要诽谤我! 系统:呵呵。 念想被呵呵了一脸。 他能忍得了别人如此污蔑他吗,他掏出镜子左看看右看看,揉着脸,露出一甜到让人恶寒的微笑。 害,不就是加戏吗? 他非得让系统知道什么叫做,宽容大度,圣母玛利亚级别的纯真美好。 …… 新帝拒绝穿龙服,可算是愁坏了乾清殿的一众太监宫女,怎么哄新帝都没有用,被派来伺候新帝的来宝难为的直掉头发,胖乎乎的脸拧成了菊花。 太后来劝也没能说动新帝,他们更不敢逼迫新帝穿龙服,虽然新帝还未正式登基,孱弱的像是笼中鸟,但那也是板上钉钉的大周王朝的主人。 无奈来宝去请示了祁连誉。 祁连誉说是不当皇帝了,实际上依旧是皇宫说一不二的主人,是次帝也是副帝,大周王朝上不是没出现过两皇同治的情况,所以宫人们还是称祁连誉为陛下。 祁连誉越过太后,进了乾清殿。 立祁念想为帝以后,太后虽然警惕祁连誉,但是经由柳盈江几人接连忽悠,让太后以为祁念想的命与他们之间休戚相关。 慢慢的太后也就放宽了对他们的阻拦,主要是太后看得出祁念想很喜欢柳盈江和萧子煜,也不好阻拦祁念想和这俩权臣接触。 祁连誉还是自祁念想生病后,第一次在旁人不在场时与他相处。 进入乾清殿后祁连誉并未多说什么,他挥退殿中的宫人,走到祁念想面前。 似乎是多了“皇帝”这一身份的加持,不仅身体好了大半,祁念想的眼睛模模糊糊也能够见到光了,但是被光刺到还是会酸涩的难受,所以他的眼前系着一条绣着金纹的绫带。 坐在长椅上发呆的祁念想,感应到有人停到了他面前,对方不言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静谧却不显得尴尬。 淡而不浓的龙涎香入鼻,他仰起头,迟疑地张开口。 陛、下? “还喊什么陛下,叫孤名字也好,叫孤皇弟也罢,陛下这个词以后是孤用来称皇兄的。” 祁连誉伸手想要点祁念想的眉心,快要触碰到祁念想时又缓缓收回了手。 这时祁念想抓住了祁连誉的手。 祁念想已经没有那么抗拒祁连誉了,他本身就不是多记仇的性子,病中的时候大多是本能反应。 现在他身边有太后,又有大公子陪伴,吃的好睡得好,什么烦恼睡一觉就没了,又恢复了以往没心没肺的性子。 他焦急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做口型。 “不行不行,快收回你的懿旨,我不能做皇帝,也做不好,这龙服我不能穿。” 祁念想是真的很苦恼,虽然他从小就被教导如果成为合格的家主,但他从没想过自己能做皇帝。 而且皇帝听起来好累啊,还不如让他去打架! 祁连誉稍微失神,没想到祁念想会主动接近他,回握住祁念想。 “这本就是你的皇位,谁敢说不合适,孤就替你杀了他。” 我是这个意思吗!我是不想当皇帝啊! 祁念想脑壳冒火,纠结的难受。 “孤知道皇兄不想要这个皇位,但是只有皇兄坐在这个位置上才最合适,只有这样大周才能免除战乱之苦,皇兄也不想看大周陷入战火,百姓流离失所吧。” 第93章 祁连誉连哄带骗地说道,眼底温柔下来,浮起暖意。 祁念想陷入沉思,生锈的脑壳卡主,为难地沉默了。 放至在他手边的红黑为主的龙服被拿起,甩开,披在了他的身上,像是长长的羽尾搭在深木后椅上,又顺滑的垂落。 为了区别正帝和次帝的龙服,正帝的龙服以暗红为主,次帝以玄黑,正帝佩戴冕旒,次帝戴冠。 红色是最适合面前人的颜色,暗红沉稳却不显得深沉,若霞光浸染,囊括所有的朝阳暮气,独轮金日。 祁念想迟钝地抓住身上滑下的龙服,询问似的朝向祁连誉。 祁连誉眼眸加深,从未服侍过他人的小皇帝牵起祁念想,细致的将滚落的龙服穿过祁念想的双臂,折襟勾带,龙佩玉黻。 祁念想不适地想要后退,却被扯住襕衫,一丝不苟的压折对襟。 “还记得孤三年前宫变那天,孤曾对皇兄说的话吗?” 祁念想被转移了注意力,他疑惑地扬起头。 祁连誉不缓不慢的环过祁念想腰间的玉带勾,声音淡而清晰。 “待一切结束后,孤有话要说与皇兄听,可惜待孤再回来,就不见了皇兄的身影。” 玉带摇晃打出玉质碰撞的声音,祁连誉手指穿过玉带扶正,他低首的眼眸扫过祁念想微愣的面容,高大的身影垂落阴影完全压在毫无知觉的祁念想身上。 “现在,孤想将那时未说出的话告诉皇兄。” 炉香缭绕,清幽淡雅,安静的只能听到面前人的声音。 祁念想呼吸一轻,与面前人的呼吸撞在了一起。 祁连誉垂首。 “我心悦你,皇兄。” …… “怎么又失神了?阿想。” 萧子煜将茶递到祁念想手边,温声问道。 “在想什么?” 祁念想回神,猛的摇头,他耳尖通红,掩饰性地端起茶喝了一大口,然后又被呛到,他抵着唇咳嗽。 他呛得眼角通红。 柔软的帕子擦过他的唇角,祁念想转头差点撞上坐在他身后的柳盈江。 “这么冒冒失失做什么,被呛到了吧。”柳盈江无奈的正过祁念想的脸。 抱歉。 祁念想口型道歉。 乖巧的看的柳盈江手痒,如果不是萧子煜这个大电炮在场,非得好好rua一把祁念想的头发。 柳盈江看了眼萧子煜,被茶雾掩去神色的公子摩挲手中的茶盏,平静与他对视,他想起宫外那些还未完的事,心头瞬间添堵。 “阿想,我们有事要与你说……” 嗯? 祁念想歪头。 看着祁念想好奇的脸,柳盈江什么话说不出来了,他梗住,甩了一个眼神给萧子煜。 萧子煜推开手边的茶盏,唤了句念想。 祁念想回头,有些奇怪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我们要成婚了。” 平静如水,完全不像是该成婚人的情绪。 祁念想知道萧子煜和柳盈江在谈婚论嫁,为了他能活下去,需要向世人举办一场假婚礼。 他憋了半晌,干巴巴的张口。 ……好,好的,需要我做什么吗? 萧子煜眉眼柔和。 “阿想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等待便好。” 等待什么? 祁念想不解。 直到他穿着一身大红婚服坐在他熟悉的床榻上,才恍惚回神。 清风苑,公子厢房,亦是娶亲的新房。 祁念想僵直的左右偏头,两侧早已成礼坐在他两侧的一身新郎婚服的萧子煜和一身新娘装扮的柳盈江。 他卡壳的大脑艰难前移。 之前大公子和他聊天,他迷迷糊糊的好像答应了大公子什么事来着? …… “我们成亲吧,念想。” 第五十三章 我见众生皆草木10 是的,成婚。 而且还是三个人的婚礼,用柳盈江的话说就是一夫一妻齐全了。 神他妈一夫一妻! 别说这个世界长大的祁念想了,念想本人都被这言论给惊呆了。 他有猜到萧子煜和柳盈江会假结婚,也猜到他们会为了他各退一步捏着鼻子和平共处,但却没想到他们上来就玩的这么野啊! 外面婚礼上根本不是萧子煜和柳盈江本人,前院大堂前举行婚仪的同时,清风苑也同样在举行成婚仪式。 念想心里是拒绝的,但是如果他不行礼,萧子煜和柳盈江也不愿挪动半分,剧情线直接卡死。 他以为拿捏了萧子煜这俩就拿捏了剧情线,事实是他现在反被拿捏了。 拜天地也就算了,洞房花烛这种踩下限的事实在太难为人了! 念想狂敲系统,敲了一半他才想起来。 系统最讨厌的狗上司主系统被审查,听说情况还挺严重,不仅可能会被撤职,直接被上面销毁都有可能。 系统高兴地在脑海疯了好一会儿,就差没有在他脑海中放鞭炮。 留了句,老子要去喝几杯庆祝庆祝,有事没事都不要找我,就消失不见了。 念想:? 是他的错觉吗,他怎么觉得主系统出事以后,系统自由权限变高了不少?系统任务期间擅离职守难道不会受罚吗? 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他需要知道剧情线中的洞房花烛的尺度是多大!他总不能真的和萧子煜这俩一起洞房花烛吧! 第94章 虽然作为快穿者他没多少节操,但他也要顾及一下自己脆弱的小身板! 他还是小看了萧子煜的忍耐度。 或者,对于萧子煜来说,只要能够留下他什么都无所谓,他本是就是没有多少道德感的人。 更别说古代这氛围,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萧子煜将祁念想放在同等的位置上,自然不觉得祁念想有多个伴侣有什么不对。 皇帝三宫十六院,他也不过只需要容忍一个柳盈江。 而柳盈江就更不在意了,祁念想都为他死过一次,他如果仅因为接受不了就退出,那岂不是便宜了萧子煜,更何况念想最爱的人还是他。 既然他们的命运相连,注定纠缠一起,何不绑个彻底。 柳盈江忽略心底不舒服,抓住齐念想紧张地揪着袖口纠结拌在一起的手。 祁念想像炸毛的猫一样,敏感的竖起寒毛。 迷迷糊糊地拜了天地,终于反应过来不对的祁念想呆傻脸,不知道该做什么。 我们…这样,好像…不大对…… 祁念想话还未完,他的脸就被侧过另一边,轻柔的吻落在他唇上,蕴含浓烈的墨竹冷香。 祁念想眼前覆着红色的绫带,绫带垂落在他的脸上带起一股痒意,模糊从缝隙中可见摇曳的暖光,还有遮掩下的阴影。 浅淡的吻似乎一触即离,萧子煜低垂着眼,微凉的唇并未远离,眷恋的亲吻祁念想的唇珠,缠绵温柔,逐渐带起侵略。 祁念想推拒萧子煜张口,却被萧子煜着空伸了进去,压着他的头发,入的更深。 啧啧的水声,喘息的闷哼从两人相接的唇间溢出,萧子煜拆掉齐念想头上固定长发的玉冠,墨色的长发如同流墨般落下。 柳盈江眼底发暗,也不甘落后,他从后贴近祁念想,撩开如冰绸般顺滑的长发,吻上祁念想修长发颤的脖颈。 祁念想口中的氧气被掠夺的一干二净,呼吸不稳,大脑糊成一团浆糊,被动的承受着萧子煜的入侵。 后颈传来的触感让他脊背发麻,他想要退开,前后却被挤压的毫无退路,他抬起手羞耻的想要推开前后两个人。 却被萧子煜和柳盈江各抓住一只手,萧子煜完全包裹住他的手,柳盈江与他十指相扣。 祁念想被刺激的眼角浸出生理泪水,在他觉得他整个人要窒息的时候,萧子煜退了出来,微乱的呼吸打在他的脸上,带起一股难耐的燥热。 祁念想想要摇头,身上衣服不知不觉被半褪到腰间。 柳盈江揽住他的腰,咬住他的耳朵,从上到下轻咬含住耳垂,将它玩弄的发红充血。 未脱的绣着东珠新娘服膈在祁念想背后,给人一种无言的战栗,他被柳盈江扭过头,更显侵略霸道的吻落在他唇上,微刺用力带着胭脂的味道。 萧子煜两人接连的动作,让祁念想根本就没有拒绝的机会。 祁念想足足被压着吻了半炷香的时间,舌根发麻,肺部缺氧的隐隐发疼,他大脑发麻,被放开后只会依靠本能大口的喘息。 萧子煜这时牵起了他无力垂落的手,在他手背上落下一吻,抽开他眼前的绫带。 萧子煜怜爱地垂首,吻过祁念想浸出泪水的眼角。 “今日是我们大婚之日,我很高兴,念想。” 柳盈江蹭过祁念想的后颈,喑哑低声道。 “可以吗?阿想……” 接连不断的爱语落入耳中,热烈亲昵,滚烫灼热,似能将海水烧沸,恨不得将心捧给他一般。 祁念想双眼朦胧,他手指勾了勾,又缓缓松开。 春宵帐暖,洞房花烛,烛火跳跃映出火光,形成怪异的形状。 纱幔摇曳,红衣落了一地,细碎的哭腔和闷哼从纱帐后传开。 夜,还很长。 …… 111浪回来的时候差点没被躺在床上满身红痕,手腕脚腕处掩盖不住的青紫指痕,生无可恋的念想给吓死。 【嗝,老子就出去一个晚上,你这是遭遇啥非人的虐待了?】 “被两个狗给啃了。” 一开口就是嘶哑的破风嗓子。 【我看看,不错呀,一晚上这剧情线就跳到75%了,看来你够卖力,就是你这模样也太凄惨了。】 说着醉醺醺的111还像模像样的咏叹了两句。 【我可怜的被狗啃的宿主啊,你辛苦了。】 你说这话的时候能不能收一下你幸灾乐祸的语调。 念想完全不想理醉鬼系统,他反应了会儿。 “……75%,为什么跳这么多?” 【不然呢?原世界线萧子煜和柳盈江修成正果都剧情过大半了,你这都为让他俩洞房花烛,舍弃自己卖身了,可不直接跳了那么多进度。】 111抱着酒瓶,糙里糙气地笑了两声。 【说不定接下来的世界线,你被他们啃啃就完成了!诶嘿嘿,哥哥你坐船头啊,妹妹我岸上走~娘子,啊哈!】 魔音贯耳,鬼哭狼嚎,五音俱残,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念想眼前一黑,单方面拉黑了系统。 …… 虽然节操是没了,但好歹没得还挺有价值,除了成婚这一晚洞房花烛,萧子煜和柳盈江基本没再碰在一起过。 祁连誉把祁念想接回皇宫后,他们也不可能再有这样的机这么荒唐。 第95章 萧子煜和柳盈江本就是不想退让一步,无奈僵持之下才同入的洞房,如果不是该死的系统任务,婚礼那天他们之间非得死一个不可。 萧家和忠义侯府之间的婚礼结束后,还未登基的新帝后宫多了两位神秘的,明不见人的妃子。 天知道祁念想在看到以妃子的名义出现在后宫中萧子煜和柳盈江,有多震惊。 排除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干扰,念想不得不说做皇帝还是挺爽的。 自他正式登基后,有祁连誉看着,大朝小朝碍不着他睡懒觉,奏折政务祁连誉全包。 下面有什么问题不用他操心,要钱去找柳盈江,地方性的疑情难症找萧子煜,打仗喊一声谢琼。 朝里朝外,朝中朝下完全不需要他去掺和。 但是碍于祁念想的人设,念想不可能真的做一个废物米虫,不然他这个皇帝真就像是被困在皇座上的金丝雀。 为了让谢琼和太后少担忧他点儿,祁念想磕磕绊绊的跟着祁连誉学如何处理政事,学着学着就会被朝堂上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给绕晕。 什么分权制之,集权化中,直接让祁念想脑袋瓜烧焦。 他学不会,只能一遍又一遍的求问祁连誉,祁连誉对此从未表现过一丝不耐,手把手的教,但教着教着教到床上又是另一回事了。 祁念想性格有点不好,对亲近的人容易心软,更何况祁连誉天天在他面前装可怜,温水煮青蛙对他一试一个准。 再来点酒,情话低语,夜色朦胧什么的,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睡了。 被压一夜醒来还要面对,一副悔恨的要去死无理取闹的祁连誉,祁念想哪还有心情想其他的,爬起来床还得去哄祁连誉。 有一就有再二,再二就有再三再四…… 对此柳盈江只想表示:mad,贱人! 朝堂上大多臣子一开始以为这位在外流失的小太子,不过是祁连誉推上来的傀儡皇帝,但是随着时间推移,新帝正式临朝,他们就发现了不对。 先不提对新帝尊崇有加的柳盈江。 事事都和新帝作对的萧大公子,萧左相,看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 但隔段时间再看,推崇新帝的臣子没死多少,死的好像都是附和萧左相反对新帝的大臣。 再加上手握兵权,满脸写着“忠犬”两字的谢琼。 大臣们两股战战,偷瞄一眼最上的新帝,只觉得乌纱帽下面的头有点凉。 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恐怖的是这看似被架空权臣环伺的新帝,在朝堂上很少说话,一开口基本上就要他们的命。 比如某某大臣跪地哀嚎,豫北连日大雨河堤溃烂,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他下令开放粮仓即时赈灾,却还是抵不过流民太多,发生流民暴动。 上头新帝沉默了一会,他微垂头,冕旒后的面容令人看不清,尊贵威势压的让朝中大臣抬不起头。 “你在骗朕。” 大臣当即趴地,大喊冤枉。 冤枉不冤枉,金鳞卫一查便知。 事实是这位大臣所说的开仓赈灾,不过是给流民发以稀糠,给猪猪都不吃的东西,拿去赈灾,流民能不反吗? 接连几次后大臣们发觉了不对,新帝好像有什么测谎仪在身一样,无论是发生的还是他们准备谋划的,都能被新帝一眼看出真假,简直比无处不在的金鳞卫还可怕! 这导致很长一段时间大臣们上朝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更让人惊异的是新帝极擅用人,虽然新帝在政见上资质平庸,但是他不吝用人。 被用的人不分别派,清流也好,世家公子也好,即便是奴隶。 有才的,能用的,新帝都不吝啬提上来,给予职位,权力。 忠于新帝一派的官员迅速崛起,俱是一副肝脑涂地,死而后已的架势。 …… 祁念想莫名地看着因为他一两句提拔的话,就激动跪地哭泣的臣子,有点儿不好意思的抓脸。 那啥,他任命官员大部分都是靠直觉,这是可以说的吗? 【作者有话说】:明天完结这个故事,一个故事写末世。 阿想下一人设,恶毒反派,天生坏种,又作又恶毒oo 第五十四章 我见众生皆草木(完) 念想在这个世界呆了二十年,直到四十岁才因病去世离开这个界面。 念想没有想过他会在这个世界呆这么久,想想又觉得理所当然,萧子煜和柳盈江本来就是因为他才凑在一起,若他走得早了,萧子煜和柳盈江铁定要掰。 所以这个世界的剧情线拉的很长,卡在99%卡了十几年,一直到世界意识认为界面稳定了,才放过了念想。 这二十年来,除了最开始为了绑住萧子煜和柳盈江的折腾,剩下的时间中,祁念想无病无灾,声音也逐渐在太医的调养下恢复。 和日理万机的祁连誉不同,他这个正帝当的轻松的不行,平时也就是应付应付言官,提拔提拔人手,旁的他很少参与。 唯一麻烦的是,他被公子他们盯得太严,衣食住行都由他们把控,还好祁念想心大,并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 但是偶尔管的紧了,祁念想该不舒服还是会不舒服。 例如,他在皇宫呆的烦了,恰好听说上京最负盛名的红楼里,三年一选的花魁娘子一舞名动天下,容颜绝世,游街时引得万人空巷,只为一睹她的芳颜。 第96章 他兴趣一来就偷偷拉着来宝出了宫,金鳞卫都没有带,然后他刚入花楼没多久,整条花街就被禁卫军包围,他被祁连誉揪着从花楼里请了出来。 可恶,他就是想出来玩儿而已,又不干什么!他连花魁娘子什么样子都没有看清楚呢! 他生气,前来抓人的柳盈江他们更生气,脸黑成锅底,阴沉的吓人。 看他们生气,祁念想没骨气的趴了。 “我就是...好奇,听说花魁娘子很好看我才来的。” 这话一出就捅了雷窝,本来要带他走的大公子也不走了,命人清空红楼,专门让人将花魁请了过来献舞。 被三个煞神盯着,从上到下挑剔的像是想要将人扒皮剔骨,这哪是来寻欢的,分明是来抓奸杀人的。 再强大的承受能力,也抵不过这仨阴冷的气场。 花魁舞能跳好就怪了,两腿软的踉跄,手抖的跟得了帕金森一样,别说舞了人都要跪了。 好不容易舞完,花魁得到离开的赦令,立刻连滚带爬的离开。 被夹在中间,连离开都不能离开,同样瑟瑟发抖的祁念想:qaq 看了,似乎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看了个寂寞。 祁念想生无可恋的回去后等待他的是令人发指的床榻缠绵,带着惩罚意味的欢愉,恨不得死在他身上般。 最令人羞耻的是大公子又一次在他面前穿了女装,衣衫整齐的进入他,逼着他哭泣颤抖的同时,一遍又一遍的问他,他与花魁谁美。 你,你,是你! 最后他被折腾的有气进没气出的躺着床榻上,真真像是死了一次。 腰疼,腿疼,哪哪都疼的祁念想咬着被子。 所以,他招谁惹谁了!他真的只是想出去玩儿而已! 再例如,朝堂上某某老臣又开始催婚,非得让他立个皇后,扩充后宫,虽然都会被大公子们给拦下来,但是同天晚上倒霉的一定是他。 后来他学聪明了,一听这种上奏,就往祁连誉那里推,直言他与贵妃两位情深伉俪,再容不下其他人,然后当天晚上他对着黑着脸的祁连誉…似乎更倒霉了。 年过而立的时候,因他和祁连誉都没有子嗣,所以祁连誉从宗族之中挑选了三个孩子放在身边培养,进行五年的视察后,由他钦定其中一个孩子为皇太子。 作为本该早死的人,祁念想在这个世界多活了二十年已是极限。 他的病来的突然,兵败如山倒,紧接着一病不起。 在这个界面最后一刻,祁连誉和柳盈江守在他床前,岁月在他们脸上留下痕迹,却丝毫不损俊美成熟。 明明在朝堂上稳若泰山,不崩于色,此刻却像是小孩子一样红着眼,悲伤痛苦的看着他。 他眼睛移动没看到大公子,他恍惚想到大公子半个月前去西南赣州处理赣州盘踞的世家门阀,还没有回来。 他好像等不到,大公子了。 祁念想朝柳盈江伸出手,柳盈江连忙接住他的手,通红的双眼布满血丝,连呼吸都是小心颤抖,生怕碰碎了他。 “别哭啊,我只是困了,提前一点儿睡觉而已,可惜我只能陪…你们到这里,没有办法再和你们一起…走下去。” “这些年…我很高兴,真的,但就是…和你们在一起的时间有点短。” 柳盈江眼中的泪水决堤,再也忍受不住悲伤,将要失去爱人的恐惧感让人痛苦发疯,仿佛被胸腔被撕裂,破风的疼。 “阿想,留下来,我恳求你再多留些时间好吗?你留下来,想去哪都可以,我都陪着你去好不好。” 祁念想苦恼的皱起眉, “可我好困啊,快要睁不开眼了……” “不会的,你不会离开的,念想,我去喊太医,太医一定有办法救你的!”柳盈江死死抓着祁念想的手,像是溺水的人抓着最后求生的浮木。 祁念想笑了笑。 “可是那样我会很痛苦,我不想喝药,药好难喝的,阿江……” 柳盈江头抵着两人相握的手,窒息的感觉,仿佛回到少年时期的念想救他而死的那年,他嘶哑低泣,无力绝望的喊着念想的名字。 “不要…念想,我求你……” 略失焦距的眼眸回焦,沉默可怕的祁连誉突然回神死死盯着床上的眼睛半垂下来的祁念想,他跪在他的床前。 “皇兄……” 祁念想勉强睁开眼,和往常一样笑着应了声。 “抱歉啊…阿誉,到现在我还没有学会处理政事…我走后,又要扔给你一大摊烂摊子……” 祁连誉唇角颤抖,像是将要被痛苦压垮濒临失控的困兽,沙哑哽咽的说不出话。 “祁念想你不能死,你如果死了,孤就杀了萧子煜和柳盈江为你陪葬!” 祁念想又笑了,像是笑他的孩子气。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 他咳喘了两声,眼睑支撑不住的下垂,唇角微笑还未落下,他深陷身下的被褥,像是准备入眠了一般。 他坚持着最后的意识,呼吸却越来越微弱,最后无力的合上眼眸,轻声道。 “我可能…等不到大公子了……” “帮我向大公子带句话…告诉他,对不起,我又食言了,我还是要先走一步,不能再等…他…他……” 轻到无的气音断开。 第97章 手中握着的手无力下垂,柳盈江身体僵住,他不敢抬头,泪水先一步崩溃的倾盆而下。 “你看,你每次离开前,念叨的总是萧子煜,你总说你喜欢我,可不论怎么看,你最喜欢的都是萧子煜,你可能都没察觉到,我们三个人里面,你最偏心的就是他,他除了一张脸好看,哪里比我好了?” 柳盈江笑了下,哽咽的声音停不住,泪如雨下。 “你又睡了吗?还是装作没听到,对了,说好了等你退位以后,我们要去边塞看大漠,去江南看烟雨,去东洲看海,我想,江南那边气候最为宜人,防止你水土不服,我们先去江南怎么样?” “我们可以去赏雨吃茶,看山游水,还可以见你最想看的江南美人,看完江南后,我们直接去看海,听说海的那边有座仙岛,名为蓬莱,到时候我们打造一艘大船,去海的那边看看。” “你说,好不好……” …… 萧子煜快马赶回皇宫,骑马直达乾清殿,多日不眠不休的赶路,他衣衫褴褛,风尘仆仆,一贯的温润疏离,风轻云淡消失的彻底,全化作脚下的慌乱焦躁。 然而就在他将要踏入乾清殿中,高亢悲拗的哭声从乾清殿中穿出。 钟声从中宫敲响,萧子煜突然停住表情空白茫然。 手上戴着的佛珠断裂,噼里啪啦的滚地。 “陛下,殡天——” —— 我见众生皆草木,唯有见你是青山,完。 —— 【叮——世界线进度100%,恭喜宿主位面任务完成。】 【宿主脱离位面成功,是否开启下一个世界。】 “等等等,先让我喘口气。” 刚从上一个世界抽离,还没完全缓过来的念想大喘气道。 【未检测到宿主有效回答,系统默认宿主开启任务,请宿主做好进入下一个位面的准备,3,2……】 念想:??? 统哥,你怎么了统哥,中病毒了吗?怎么连人话都听不懂,变成人工智障了?! 还没得到回答,念想眼前一黑,再次睁开眼…… 并没有睁开眼,只能说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已经到达了新的任务世界。 他听到水声滴答的声音,还有什么在地上爬过带起的簌簌声,他身体沉重,似被什么捆束着,控制不住身体,连眼都睁不开。 冥冥中有什么连上了他的精神,他未睁眼却看清了周围的环境,甚至看的更高,更远 这是某个不知名的大厦地基深处,一棵巨树盘旋着向上生长,荫蓬肆意蔓延,遮天蔽日,看不到尽头。 念想精神有意识向上,他眼前的画面突然变成了浩瀚云雾压城的天空,阴沉奔腾,似是风雨来临的前兆。 一道闪电穿透天际撕开天幕,近的像是在耳边炸开,念想被炸的一个激灵,收回意识。 再回来发现他竟然能看到巨树绵延在荒废城市的根部,还有他被巨树枝蔓穿透胸部,如同活死人卡在巨树地下室部分的树干中的身体。 念想近距离看着,这个世界他半死不活的身体,沉默了。 记忆还没回归,他挠了挠头,准确来说是支起的藤蔓挠了挠树身。 这是哪个世界来着? 仿若睡去的身体安静平和,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略带青涩的面容难掩昳丽俊美,荧绿色的碎光从枝蔓处蔓延。 他略长的墨发柔顺的垂了下来,奇怪的是这样的环境下,他身上的白色衬衫除了旧了些,却丝毫不显脏。 一阵脚步声从地下室传来,念想看了过去。 一身着黑色长衣的男人踩着一地的苔藓,落在巨树根部的白骨,几步跃到了他面前。 念想下意识屏息,后知后觉他的意识附在巨树身上,用不着呼吸。 他看清了男人的面容,不看清也不行,因为男人靠的很近,就差和他身体脸贴脸了。 男人有着十分出众的面容,挺拔高硕,却清瘦得离奇,有些灰扑扑的褴褛,俊朗的让人容易生好感的类型,如果忽略他全身如同海啸般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冰冷苍白的褐瞳。 徐容则? 念想从脑海中扒拉出有关这张脸的微末的记忆。 他一副老人地铁看手机的模样,看着男人凭空掏出干净的毛巾,为他梳发擦脸,细致又小心的擦干净他露在外面皮肤。 看起来温馨又诡异,如果不看男人脸上阴沉躁郁表情的话。 这又爱又恨的表情…… 念想摸下巴。 他可能知道,他回到哪个世界了。 炮灰作精卷 null 第五十五章 狂欢到人类结束01 这是一个末世的世界,那种平常的普通丧尸变异怪遍地的末世。 所以这个世界的世界线十分的简单,讲的是末世美强惨龙傲天攻被穿书受救赎,和穿书受在末世中打怪升级,由战友转变成恋人相亲相爱携手共进,顺带带领进化的新人类走向新纪元的故事。 如果说攻受之间跌宕起伏波澜壮阔一生是后世传奇,那么念想在这个世界扮演的角色,就是他们传奇故事中不值得一提,说了都嫌脏的老鼠屎。 这个世界念想还是姓祁,是个天生怀种,自私自利又好奢骄淫的恶毒作精。 旁的不说,念想觉得这个世界是他穿过所有的世界中,过的最舒服的,没有之一。 第98章 这个世界完全不需要他付出操心什么,除了心脏上有点小毛病,身体有些弱不能进行剧烈运动外,其余的随便他作。 哪怕作的天怒人怨也有人让着他宠着他,他只需要当废物混吃等死就行。 他这个世界托生的祁家,依旧是巨富之家,不仅有钱而且有权。 因为天生性心脏病,他一出生就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父母在他十二岁意外去世后,他的哥哥便接替了父母的位置,把他当做儿子宠。 即便是到了末世,祁天逸依旧精细的维护他的生活质量,宠他宠的令人发指。 祁念想和这个世界两个主角见面的时候,是在赶往第三基地的路上。 此时已是末世半年后。 世界化为废墟,遍地丧尸和变异生物,人类文明不在,秩序完全崩塌。 本来按祁家的财力权力,早该在丧尸病毒爆发早期移到安全基地,但因半年前祁念想刚做过心脏手术,不宜奔波。 祁天逸不忍自己的宝贝弟弟受苦,硬是在孤立的疗养院守了祁念想半年,直到祁念想身体好的差不多,才集齐人手赶往最近的第三基地。 他们路上遇到小型的丧尸潮,正好与出来做任务的主角攻受撞到一起,两方人马合力摆脱了丧尸潮,停在一个地下车库里暂时避难。 最后一辆车撞开拦路的丧尸漂移入车库,车库大门立即落下,将成群的丧尸挡在门外。 子弹横扫车库内部还活着的丧尸,两位金系异能者赶到车库大门处,加固被丧尸撞得变形砰砰响的大门。 待仓库的丧尸被清理完毕,危机解除后,两方人马才有时间坐下来交换信息。 幸好两方领头人曾都是一个圈子的人,不用过多介绍对方,祁云逸和赫连煜握了手,得知双方都要赶回第三基地后,他们决定结伴共行。 …… 徐容则忍着恶心剖开丧尸脑子,取走丧尸晶核,他一边干活一边竖着耳朵听不远处两位大佬的对话 听着听着他手上的动作就停下来了,大脑似被风暴卷过。 卧槽,书里面中后期按着主角打的大反派神经病boss祁天逸,竟然这么早就出现了吗! 时间过得这么快吗?他刚来这个世界没多久,剧情怎么都进行到这里了,他还没做好主角被虐的准备啊! 想到后期主角赫连煜被祁天逸削手断腿的凶残剧情,作为不幸穿书的宅男徐容则表示有点方。 是的,穿书。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徐容则就想骂娘。 别人穿书都是穿成什么团宠少爷富二代,就他倒霉,喝口凉水都能被呛死,穿进这本后妈作者写的报社黑残末世文。 标着爽文披着龙傲天皮,实则虐的出血,主角也就是他现在跟随的老大赫连煜,一路升级一路惨,每次当跨过一次逆境的时候,就会有更难得困境在等着他。 强么?强。 惨么?惨。 爽么?不...那倒是有一点..... 毕竟没有什么比逆风翻盘,绝地反杀来的精彩! 可是再精彩的反杀,也改变不了这是篇虐主角的报社文! 可就是这样的报社文,他整整追了两年!两年! 现在好了,他穿书了,还穿成了书中并不存在的路人甲乙丙。 徐容则捂着受伤的小心脏,为当年边骂边追更边砸钱催更傻逼一样的自己,掬一把辛酸泪。 好在他到魂穿这个世界后,在逃亡的路上遇到了出来做任务的男主,成为他团队里的小弟。 但因为他弱鸡只能做辅助的异能,每天依旧在死亡边缘上反复横跳。 每到这个时候徐容则异常的想念现代正常的生活,想念他的狗窝,还有他刚买的没得及吃的汉堡可乐。 徐蓉则心痛的流着泪,完全没注意到和他一起收拾残局的同伴关爱智障的眼神。 徐容则流完泪,将丧尸的尸体拖到不碍事的角落里,随意的擦了下手中沾染的脏血。 人的适应力果然强大,这种扫尾的工作恶心着恶心着,吐也吐的就习惯了。 他刚喘口气,起身看到对面早已把地面收拾的干干净净,水系异能者把地冲刷了一遍,接着火系异能者烘干了地面,别说血迹了,干净的一厘灰尘都看不见。 又一空间异能者上前凭空掏出一木质小圆桌,背部可以活动半敞开的深色软椅。 木系异能者捏着种子催生,将盛开的茉莉花插入玻璃瓶中。 地垫,桌布,花瓶,香薰…… 徐容则:??? 徐容则都看懵了。 他们难道不是刚刚还在逃命吗?怎么突然转变画风跟来度假一样,这样情况下他们这么浪费异能怕不是疯了吧! 身材高大穿的像是保镖的男人从后出来,检验似的扫视过布置好的桌面,走到一辆车前,恭敬地敲了三下车门。 “祁少,外面已经收拾完毕,还请您下车休息一会儿。” 祁少?哪个祁少? 徐容则瞄向还在和赫连煜谈话的祁天逸,反派大boss不是在那里么? “吵死了,滚蛋!” 有什么扔到了车门上,发出碰撞的响声。 这番动静不惹人注意都不可能,丧尸潮中劫后余生挤在一起后怕的众人看了过去。 过了半刻,紧闭的车门打开,一身着护士服的看起来像刚毕业的大学生的年轻少女从车上走了下来。 第99章 比起在外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满身腥臭的逃难的人们和佣兵们,简直干净的不像话。 少女长着一张精致的鹅蛋脸,清纯漂亮,干干净净,仿佛没有经受过一丝末世的摧残。 她对旁边站着的保镖笑了笑,向车内喊话。 “祁少,您出来吧,外面阿大他们都收拾好了。” 不耐的冷哼从车内穿出,接着一年纪不大的青年弯腰从车里走了下来,一双干净的白鞋踩到地上。 天气不大冷,他身上却穿着米白的薄款低领毛衣,内搭天蓝色的衬衫,长腿包裹在黑色的长裤内。 他面容白皙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有种病态的苍白,淡色的唇细微泛紫,面容精致的像是从照片中走出滤镜拉满的明星。 少女李瑶安笑盈盈地迎了上去,做出请的动作。 下车后,青年似被空气中的气味恶心到,难看的脸更冷了,他踩在柔软的地垫上,一脚踹翻布置精致的桌子,嫌恶道。 “什么鬼地方,难闻死了,给我重新收拾!” 少女见怪不怪,她连忙上前安抚青年坐下,一边招呼着人来重新收拾。 一时间车库左半边热闹非常,十几个人围着青年转,散风的散风,擦桌子的擦桌子,跟伺候祖宗一样。 徐容则看傻了。 是吧,没错吧,现在是末世吧!不是什么封建社会吧,这耍大少爷脾气的什么祁少哪来的! 徐容则扒拉脑袋瓜子,沉默。 他可能知道这个祁少是谁了。 反派大boss祁天逸的弟弟,祁念想,在书中前期出现,意外流落到男主队伍中的恶毒炮灰。 因为剧情太前期了,人什么描写他不太记得,就记得这人又作又毒,接连害死男主好几个队友,甚至还差点害死男主,最后被忍无可忍的男主给杀了。 这个恶毒炮灰的死,也是《末世兵王》这本书中的小高潮,当时他还记得他看完爽快了好几天。 但接下来剧情就一路如脱缰的野马一样,往虐惨虐惨中狂奔,尤其是后期反派大boss祁天逸知道自己弟弟是被赫连煜杀了后,逮着赫连煜往死里报复。 祁天逸是最早一波觉醒异能的人,身负空间,变异雷系两种异能,作为中后期能和龙傲天男主五五开的大反派,他的强大自不必说。 虽然原书描写的少,但是看这本书的读者都知道,祁天逸是个彻头彻尾的疯批弟控。 因是末世,秩序崩塌,道德泯没,只要祁念想开心,哪怕是杀人玩,祁天逸都能笑着给他递枪。 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无足轻重,没异能没能力自私恶毒的炮灰,间接导致了赫连煜中后期大半本书的苦难。 危险,十分危险的人物! 徐容则脑中警铃拉响,想着如何劝赫连煜离祁念想远一点儿,他的眼睛正好和祁念想抬起的双眼对上。 狭长漂亮的桃花眼,倒映着漠然的冰冷,墨色的眼瞳映不出半点影子,漆黑如点墨,眼尾上挑,看人时总是以俯视的姿态,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厌烦腻味。 不像是在看人,像是在看什么不入眼脏东西。 他俊美漂亮,矜贵傲慢,盛气凌人的让人觉得理想当然。 徐容则明明该讨厌这样的注视,却在正对上眼睛那刻,他的心脏却仿佛被什么撞了一下。 徐容则慌乱地移开眼低下头,看到他脏兮兮的双手和溅满血渍丧尸脑浆的衣服,难得的感觉到了羞耻。 平常大家都一样脏乱,根本没几个人在意在外的仪容。 猛的看到这么干净整洁不像是一次元的人,是人都会觉得羞愧。 等徐容则再抬起头,青年已移开了视线,坐在软椅上尖锐的挑剔着手下给他呈上来的东西。 徐容则松了口气,又有点说不出的怅然若失。 …… 好不容易让祁念想勉强满意后,一众照顾小少爷的手下们也累的不轻。 这时和赫连煜谈完话的祁天逸走了回来,和祁念想略带攻击性的俊美不同。 祁天逸的长相更加成熟温和,眼前架着金丝眼镜,像是儒雅的绅士,修长的腿行走带风,还未来得及打理的衣服上溅着不少血。 他回来时祁念想戴着耳机,正在烦躁的摆弄手中只能听歌看剧玩单机游戏的手机。 见他回来,祁念想抬了一下眼,盯着祁天逸要踩上地垫上的鞋子。 “脏死了,敢踩上来,我就让人把你扔出去!” 祁天逸立马举手投降,向后退了一步,刚刚还和赫连煜态度强硬分毫不让,现在温和纵容的仿佛和之前不像是同一个人。 “好好我的小祖宗,这样可以了吧。” 祁念想瞥了一眼,冷着脸没说话。 祁天逸知道祁念想是在生气,本来原定十天的赶路计划,却因各种意外拖到了半个月。 他的弟弟讨厌又脏又臭又恶心的外界,忍耐力一天比一天差。 他朝李瑶安看了一眼,李瑶安会意立刻端了一杯热好的牛奶,和刚做好夹着鸡蛋和肉的三明治上来,放到祁念想手边。 “好了不气了,先吃点东西,吃完东西再跟哥哥生气也不迟。” 这话说的跟哄孩子似的。 祁念想嫌弃地看了眼桌子上的牛奶和三明治,他掀掉盘子里的三明治,落到地垫上,盘子滚碌碌滚地。 第100章 “天天都是这些东西,你不腻我都腻了,这垃圾东西,给狗狗都不吃!” 然而他口中狗都不吃的东西,是末世中的人拼死拼活都难得吃上一顿的好东西。 清晰的吞咽声在车库中传开,进入车库的不仅有祁天逸和赫连煜两边的人,还有不少跟着赫连煜从h市逃亡出来的人。 每天都在生死边缘徘徊东躲西藏的人们,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吃过像样的东西,如果不是他们惧怕于祁念想身边的祁天逸,早就一哄而上抢了个干净。 “这小子谁啊!他奶奶的真欠揍……” 王虎低声咒骂,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前面的老大赫连煜横了一眼。 毫不自知犯了众怒的祁念想还在跟祁天逸耍脾气。 忽然一瘦小褴褛的女人从角落中冲出来,冲向祁念想,却被保镖拦了下来。 “这位小少爷,求求你,如果你不吃的话能不能将你不喝的牛奶给我,我要的不多,只需要一杯牛奶就可以。” 祁念想还没有反应,祁天逸先皱起了眉,他朝保镖开口。 “扔出去。” “求求你了,小少爷,各位大哥,我已经很多天没有下奶了,再这样下去我孩子就要饿死了,我不吃没关系,但我孩子不能不吃,求求你们赏我一杯牛奶吧。” 女人跪在地上被保镖拉着往另一边拖,她努力护着怀中包裹的孩子,卑微沙哑的祈求着。 这一幕看的许多人皱起眉,但到底末世人心麻木,没几个人愿意上去帮忙。 王虎他们也皱眉,但他们不好与祁天逸对着干撕破脸,就算他们想帮,他们残余的物资中也没有牛奶。 王虎想着要不要让自家老大跟祁天逸用物资换些牛奶,只见他家老大已经朝祁天逸那边去了。 就在王虎他们担忧自家老大会不会和祁天逸干上的时候,那个一直坐在软椅上看戏的小白脸开了口。 “可以。” 保镖动作停下,女人眼中迸发惊喜的光芒,挣开保镖的手连滚带爬的跪到祁念想面前。 “谢谢小少爷,谢谢小少爷!” 祁念想视线微微下视,他端起杯中还温热的牛奶,在女人起身要接的时候又收回手。 他扯起了唇。 “只要你拿一只手指来换,我就给你。” 【作者有话说】:哥哥真的是亲哥哥,正色脸。 第五十六章 狂欢到人类结束02 徐容则拳头硬了。 一根手指换一杯牛奶,这人得有多没有同情心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他想起身,被身边正在要饼干填肚子的同伴拉住,给他一个不要惹事的眼神。 女人的声音响起。 “好,我换!” 女人脊背塌陷,她看了眼怀中呼吸微弱,脸色饿的青白的孩子,她眼神悲哀紧了紧双手,祈求开口。 “只要你给我牛奶,我换!” 被大多人注视,拿着牛奶的祁念想撑着下巴,他俯视向下,像看有趣的剧目一样,看着女人。 他高高在上,堪称恶劣的晃了晃手中的玻璃杯,浓白香醇的牛奶贴着杯沿映出奶痕。 保镖扔下一把折叠刀。 此时赫连煜已经到了祁天逸那边,他视线在侧坐在软椅上的祁念想身上短暂的停过,正要开口制止。 祁天逸神手拦在他面前,温和的笑容不变,眼眸下压,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 他弟弟寻到了新玩具,好不容易心情好一点,他怎么能让人破坏弟弟的好心情呢? 女人手指颤抖握住折叠刀,握住那一刻她手骤然收紧,下决定般的伸出左手,对准小拇指。 徐容则豁然站起身。 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看到女人的动作,漫不经心观赏女人表情的祁大少爷嘴角的笑塌下,似乎对女人的选择不甚满意。 “为了一个迟早要死的玩意儿,倒是豁的出去,可真是无私伟大的母爱啊。” 祁念想看似感叹,语调起伏却透着薄凉的嘲讽,他眼角下搭,似失去了看戏的兴趣,透着一股倦怠厌烦,声音冷下。 “无聊至极。” 他又扬了下手中的杯子,他身后侯着的李瑶安上前接过,他无聊的转过身。 “磕三个响头,这个就赏你了。” 女人要下刀的手顿住,她抬起头,脸上浮现惊喜,怕祁念想反悔一般快速磕了三个头。 端着牛奶的李瑶安将牛奶递给女人,顺带将祁念想扫到垫子上的三明治捡起来,放到盘子里一起递给女人。 对上女人呆住的眼神,她眼角弯了弯。 “放心,祁少的垫子干净的很,消过六次毒,三明治掉了还是能吃的,还请不要介意。” 女人已经接连两天没有吃过什么像样的东西,哪里会介意,更何况三明治里还有补充蛋白的鸡蛋和肉,她眼角一热连忙接过。 “不不不,谢谢小少爷,谢谢小姐!” 女人将三明治揣到怀中,没第一时间吃,而是端着牛奶寻了个角落,将牛奶一口一口哺给怀中的孩子。 李瑶安看着,笑着的表情里多了几分感慨和伤感,但她很快收敛起来,笑盈盈地转过头。 对上祁念想微冷,似是在讽刺她的眼神,她也不惧,露出标准热情的微笑。 “那么祁少,您想吃点什么呢?我让阿大他们为您准备。” 第101章 “滚。” “好嘞,那今天就喝粥吧。” 祁天逸扶了下眼镜,似并不意外事情的发展,他笑了笑,对着一旁的赫连煜道。 “赫队刚刚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赫连煜眉头松开,冷峻的面容微滞,他复杂的扫过被吵烦了拿抱枕砸李瑶安的祁念想。 “没什么。” 往前走停住的徐容则就更尴尬了,他尬在两方划界的空地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最后他僵硬机械的退回原位,在同伴看傻逼的眼神下蹲下来缩成一团,臊的脸都没了。 所以说他上去干什么,反正有男主在! 太尴尬了!没脸了有木有!社恐最怕社死了啊! …… 李瑶安用托盘端着一碗肉粥上来,搭着清淡的小菜和软白的包子。 祁念想连看都懒得看,嫌弃的就差把粥扣到劝他吃饭的李瑶安脸上,李瑶安没办法只能求助祁云逸。 祁云逸叹了口气,只能从空间中拿出一盒高档手工巧克力递给李瑶安。 祁念想没拒绝,冷着脸吃了两个,嫌腻就扔一边了。 但好歹是吃东西了,可喜可贺。 被折腾不轻的李瑶安众人松了口气,然后欢欢乐乐去分饭了,祁少不吃的东西,绝不会再碰第二下,剩下的他们都可以随意处置。 虽然祁少难伺候,但有祁少在,boss在食物这方面绝对重视,要求每餐搭配营养又高又丰富。 boss光给祁少备着的厨子就有仨,他们不知道boss的空间具体有多大,备了多少物资,反正boss给他们的物资给的十分充足。 反正比起对面就着冷水啃压缩饼干的那堆人,他们吃的要好上太多太多。 热粥,肉菜,鸡蛋,米饭,甚至还有餐后水果,如果不是环境不行,他们还可以喝上两口酒。 徐容则嗅着空气传来的红烧狮子头的香气,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胃里犯馋虫,嘴里泛口水。 可恶,对面究竟怎么回事,怎么生死逃亡的路上怎么还带厨子的?在大家吃饭的时候搞这一出,也太不讲武德了吧! 他面目狰狞,恶狠狠的咬了两口手中干硬的压缩饼干。 反派大boss的队伍待遇也太好了!搞得他都有点儿想叛变了! 这么想的又何止徐容则一个,甚至还有人效仿之前的女人,跪到祁念想面前求他给他一碗粥喝,说是要给他六岁的女儿喝。 呸,人渣,前两天他还看见他为了一包方便面要将他女儿卖给他们队中一个佣兵,说,随便让对方玩儿,玩死也没关系。 如果不是被老大赫连煜发现阻止,他女儿估计早就男人被玩死了! 徐容则恨恨地想到。 然后他就看见,无聊玩着单机游戏的祁大少爷抬起头,直接将滚烫的热粥扣到了男人脸上,不耐的命令保镖将人拖出去打断他一条腿。 男人的惨叫声响起,这次没人愿意出头去管这烂事。 徐容则说了一句,该。 转头想起那个人渣的女儿,他扭头朝后面看去,见小女孩正呆在他们队伍中脾气很好的一位老大哥身边,老大哥捂着她的耳朵,不让她乱看,哄着她吃饼干。 徐容则食之无味的咽下饼干。 这样也挺好。 …… 直到晚上排班睡觉的时候,徐容则鼻尖都仿佛萦绕着惹人发馋的肉香味,梦里都是梦到自己在大口的吃肉。 他刚把肥到流油的红烧肉放到嘴中,一声尖锐的婴儿哇哇哭的声音刺入耳中,惊醒了他。 徐容则迷不愣登的坐起身,他顺着刺耳的哭声看向并排的车后。 车后不仅有婴儿的哭声,还有被婴儿哭声压下的暧昧的男女那啥声音。 听到那些让人脸红心跳还夹杂着粗俗的辱骂低喘呻吟,徐容则面无表情。 来末世两个月,他已经习惯末世的无秩序和没有道德没节操的野蛮。 末世中人类的伦理道德早就突破底线,即使是在男主的队伍中,依然也会有很多不把普通人当人看的畜生。 很多在生死边缘挣扎的普通人,也会将末世的每一天当做最后一天来度过,双方是强迫也好,自愿也罢,夜晚正是人类性谷欠狂欢与放纵的最佳时刻。 徐容则没有探究的欲望,捂着耳朵继续睡。 婴儿的声音不间断响起,尖锐刺耳,像是要哭到断气。 徐容则忽略不能,又坐起身,他刚准备认命的去看看咋回事。 对面被四个保镖包围护着的最里面的车晃了一下,车门猛的被踹开,身着宽松的白衣长裤,面色苍白暴怒的青年从车上跨下,大步的朝后面的一排车后走去。 他身后的保镖,连忙跟上。 徐容则一个激灵,卧槽一声,鲤鱼打滚从地上跃了起来。 恶毒炮灰不会是想去杀人吧! 两边接连又有几辆车门打开,祁云逸从一辆车上下来,和同样下车的赫连煜对了眼视线,同向祁念想去的方向看去。 一辆福克斯车后,男人压在单手抱着婴儿的女人身上耸动着,女人歪着脸,脸部高高肿起,双眼无神空洞的盯着虚处。 男人一边动,一边咬着女人的奶,咒骂道。 “mad,白天吃那么好的东西,竟然一点奶水都没有……” 突然男人被一股力道踹翻在地,这一脚狠的都能听到他肋骨断裂的声音,他哀嚎地在地上滚了两圈,他还没看清谁踹了他。 第102章 抬眼对上一柄黑黝黝的枪口,他求饶的声音还没出,扳机毫不犹豫地按下。 一枪爆头。 快,狠,准。 尖咀的枪响在车库中响起,惊醒了所有人,也惊到了正在车后办事的人,尖叫和骂骂咧咧的声音接肘而来。 又一声枪响响起,骂的最臭的正提裤子的男人大脑炸开,血液崩了一地。 持枪的青年将枪上膛,冰冷嫌恶的扫过周围,像看肮脏的臭虫一样,精致漂亮的脸傲慢暴躁。 “说,继续。” 一时间,什么尖叫咒骂都停了,只有婴儿的哭声还在响。 祁念想面色更差了,似是忍耐到极点,他将枪对准衣衫不整还未回神的女人。 “让他闭嘴,不然你和他都去死!” 女人愣愣的将眼瞳移向祁念想,眼中隐约有光亮浮起。 祁念想已没了耐心,枪口下压。 女人连忙坐起身,不顾自己的狼狈凄惨,抱起孩子压下他的哭声,温柔轻声的哄。 徐容则到的时候,婴儿的哭声已经弱了下去。 女人弯着腰拍着婴儿的背,哼唱着不知名的地方小调,温柔的音调渐渐哽咽。 她的头越来越低,脊背越来越弯,眼泪滴在婴儿的脸上,变成沉闷压抑的哭声。 徐容则大眼一扫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喉中梗住,有种说不出的沉闷感。 他看向冷着脸掩饰不住厌恶的祁念想。 矜贵干净,像是误入这个肮脏世界,尤其的亮眼。 因鞋面被血溅到,祁念想直接扔掉手中的枪,烦躁地将鞋踢掉,不悦地喊了一声哥。 祁云逸无奈上前,解开身上的外衣,很有绅士风度的披给女人。 他看向暴躁的祁念想,嘴里说着。 “好了不气了,哥哥也不知道他们这边会这么吵,打扰到你睡觉,阿想要是生气,下次就让阿大他们动手,不然弄脏了你的衣服你又得不高兴。” 动作又很宠溺纵容的抱起站在地上的祁念想,像抱孩子一样。 “消气了吗,消气了就回去继续休息吧。” 祁念想由着祁云逸抱起他,他冷哼了一声,明显没听进去。 但是死了人,而且死的人里面还有一个是赫连煜里队伍里的佣兵,怎么可能两句话就轻飘飘揭过。 枪械上膛,一个眼神,两方人马瞬间剑拔弩张起来。 第五十四章 狂欢到人类结束03 最后两方也没有正式动手,两方实力看起来差不多,但实际上论团队粘合度,赫连煜方明显比不过祁天逸这边。 赫连煜是从第三基地接任务出来,队中只有少数人是之前的战友,其余大多都是临时凑的佣兵,要说多大感情那是没有的,毕竟末世中感情和人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再说这事情本来就是赫连煜管教不严在前,祁天逸不可能为自己弟弟行为而感到抱歉,到底是死了人。 祁天逸意思意思给了点物资当做赔偿,但这个意思意思却比完成基地一个小任务给的物资奖励都要多。 赫连煜这边的人对祁天逸更加忌惮,三级雷系异能,摸不透的实力,还有一出手就丰厚到惊人的物资,绝对领导和掌权的能力足以让他们心生警惕。 毕竟是后期能当大boss的人物,肯定前期也是牛逼哄哄的存在。 徐容则表示很淡定,同时也对祁天逸这个宠弟狂魔有了更深的认知。 三天的相处,徐容则完全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皇家般的待遇,什么叫做大龄熊孩子作精,而且还是那种杀人不眨眼,说动手就动手,在现代社会要进监狱的犯罪预备役作精。 看到这种情况,祁天逸不仅不怪,反而还会因为祁念想杀人杀得不开心而哄着对方,直到对方消气再重新递枪。 比起其他,祁念想闹着脾气不吃饭摔盘子扔碗,晚上睡不着觉别人一样不能睡,都算是宠轻了。 纵容得没有底线,没有天理!令人发指! 这哪是宠弟狂魔啊,这特么完全就是在养混世魔王! 祁天逸就不怕祁念想这么作,万一哪天离了他,祁念想把自己给作死吗? 或许就是怕这种情况发生,祁天逸才会收拢那么多异能者下属,只为了护住他金贵宝贝的弟弟。 徐容则曾经粗略的数过,祁天逸队伍中,异能者有六十四位,普通人也有,统共十几位,但大多都是照顾祁念想的人。 例如四位医生,三位厨师,两位甜点师,一位常常跟在祁念想身边照顾祁念想情绪的护士。 最近又多了一位,之前被祁念想发泄脾气救下来的带着婴儿的女人,因为哼唱小调的嗓音好听,能哄祁念想睡觉,祁天逸便将女人收入队中,给正式队员的待遇。 徐容则甚至还见过祁天逸从空间中拉出一整套医疗器械,就因为祁念想一句身体难受,强制停止前行队伍,为祁念想检查身体。 徐容则都看傻了,觉得阿巴阿巴的表情包都不能形容他的痴呆。 这叫什么? 应该说不愧是书中的宠弟狂魔祁天逸吗? 离谱,离大谱! 即便这样祁天逸队伍中也没有一个人发对此表不满。 祁少是boss的命根子,是他们共同的认知。 boss给祁少备的,他们也能蹭到一些,如果类比现实公司,祁天逸队伍的待遇绝对算是顶级的那种。 第103章 且祁天逸很强,又很有领导能力,洗脑能力堪称一绝,所以他手下的人对团队的归属感不是一般的强。 正所谓有什么boss就有什么样的下属。 祁大少爷心情不开心的怎么办,那肯定是他们照顾不到位惹祁少生气了,他们改,改到祁少满意为止! 祁大少爷生气拔枪杀人了怎么办,那肯定被杀的人有问题,死了就死了,他们帮忙毁尸灭迹一条龙。 徐容则甚至怀疑,这群人为了哄祁念想开心,哪怕是祁念想让他们跪地当狗,他们都不会拒绝。 简直疯魔的可怕。 但是在末世这恶劣的环境,如果能够吃饱一日三餐,又性命无虞,做狗也没什么不好的…… 徐容则狠拍脸。 他在想什么!太可怕了!人不能!至少不至于这么没骨气啊! 事实证明和他一样没骨气的人多的是,他已经不止一次见赫连煜手下的异能者佣兵暗中向祁云逸投诚,但都被祁云逸微笑的拒绝了。 笑话,真当反派大boss什么人都收吗?他那两队的下属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精英中的精英。 在祁大boss的眼中,可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伺候他弟弟。 徐容则其实不大理解这种疯批弟控的想法,毕竟除了血缘关系,祁念想丝毫没有值得人喜欢付出的地方。 而且祁天逸这种宠法,实在太不正常了。 徐容则多次听到他们队里的男人私下凑在一起说一些低俗的荤话。 白天叫弟弟,晚上不知道弟弟怎么叫呢。 每次听到这种话,他都下意识皱眉,不太舒服的避开。 总之不论是祁念想都是祁天逸都是危险人物,他得看好男主赫连煜,让他千万不要招惹到这俩人。 最起码,祁念想绝对不能流失在外,流失到赫连煜的队伍中! 第二天,徐容则看着后车内臭着一张脸的祁念想,大脑剧烈震动。 现在情况已经不足以用震惊来形容了,因为这个车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而且还是周围方圆几里只剩下他们两个活人的那种! “看什么看!不知道后面有东西在追么,这个时候停车不想活了是吗,继续开你的车!” 冷冽俊美的青年后倚在车座上,踹了下他坐的前座,眼尾上挑命令似的开口。 徐容则下巴咔嚓一声,对着祁念想石化了。 …… 虽然很不想接受,但是现实确实是他徐容则和恶毒炮灰祁念想,逃离丧尸鼠群攻击时,意外一起脱离了队伍,走失了。 丧尸鼠群出现的太过突然,且数量庞大,即便是祁天逸和赫连煜两个队伍共同抵抗,还是应接不暇,只能选择撤退。 混乱中徐容则随便抓了一个人上车,但他也没想到,他抓的这个人竟然是祁念想! 丧尸鼠这种行动灵敏没有痛觉的变异生物,比丧尸更加可怕,丧尸鼠对人类血肉的气味十分敏感。 它们变异后身体大如猫,又是群体活动,难以摆脱又难以杀死,大队伍引走了大部分的丧尸鼠,跟在他们车后的也就五六只。 奈何爷是战五渣,别说六个了!一个他都打不过! 徐容则脑内抓狂,他属于越慌越镇定的类型,他慌张归慌张,手上却稳稳的开车,一路撞开不少拦路的丧尸。 他们的速度快,丧尸鼠的速度更快,一只丧尸鼠砰的落在前车窗,尖锐的嘶叫。 徐容则手中方向盘打滑,车身瞬偏撞到废弃在路边的卡车上,丧尸鼠被甩下车,他们的车却卡在了尴尬的位置,进不了退不出去。 徐容则气愤地捶方向盘,他从前视镜看到脸上露出不耐的祁念想。 “废物!” 得,他不能指望这大少爷帮忙。 徐容则深呼吸做好心理准备,拔出腰间的枪下车。 丧尸鼠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他枪中的子弹都快射完了都没有打中一只,在被丧尸鼠咬上他那瞬,幸运女神眷顾了他,一枪命中。 同伴死去,丧尸鼠优先选择吞噬同伴,徐容则迅速后退,他本想去车里拉祁念想下车,但无奈丧尸鼠聚集的地方就是他们的车前。 徐容则咬牙,忍下心里的不适,扭头就跑。 管他什么祁少,什么恶毒炮灰,再不跑他就得和他一起死在这里! 人类觉醒异能身体反应和素质都会相应提升,他边跑边躲丧尸追捕跑了半条街,正好看到街旁一家半开门的店铺。 徐容则往店铺里冲。 突然他停下,握紧拳咒骂了一声,转身又疯狂的往回跑。 可恶,他还是没办法过见死不救的心里那一关! 枪里快没子弹,徐容则随地捡了一条钢管,豁着老命往回冲。 祁大少爷你可不能有事,不然他真的会愧疚一辈子! ——砰砰砰! 几声枪响响起。 他看到不远处身姿挺拔优雅的青年站在车顶上,利索抬起手中的枪,他修长的指节按在漆黑的枪身上,手臂稳得仿佛后坐力不存在。 跃在半空中,扒在地面上,跳到车顶上的丧尸鼠无一例外爆头。 不多不少正好五枪。 毒辣,狠厉,精准! 徐容则愣在原地,他脑袋上缓缓打出三个问号。 祁念想? 那个被祁天逸宠成废物一样,什么都不会干只会冲人发脾气的祁念想? 第104章 徐容则觉得自己的三观受到了冲击。 就在徐容则怀疑人生的时候,祁念想收起枪,转过身冷冷的俯视徐容则,细碎的发垂落在他眼角,落下阴沉的阴影。 “愣着干什么废物,还不滚过来,继续开车。” 这熟悉的嫌恶厌烦神态,是祁大少爷没错了! 等徐容则完全缓过神,他已经重新坐回车里,倒出车继续载着祁念想往前开。 与大部队走失,没有地图,徐容则对这个世界的城市也不熟。 他逃跑的时候,像是无头苍蝇没有方向的乱开,根本不知道自己开到了哪儿。 他不知道路,后座的大少爷就更不知道了。 其实最好的处理方式是,他们找个安全的地方原地等大部队找来,反正有祁念想在,祁天逸一定不会离开这座城市。 但是接连不断追上来的丧尸鼠,打消了他这个念头。 还是跑吧!万一丧尸鼠群闻着味找过来,他们两个可怜炮灰还不够丧尸鼠群塞牙缝呢! 车一直开到傍晚,夜间开车大概率会引发丧尸潮,为了小命,徐容则停了车,找了座独立的看起来安全的别墅,作为晚上休息的地方。 路上他们又碰到了过几次丧尸鼠,都被祁念想几枪解决了。 那准头让徐容则十分怀疑,祁念想是不是有瞄准镜在身上,这开挂似的枪法简直像在作弊! 别墅里很干净,没有丧尸也没有血迹打斗的痕迹,应该是原主人家逃离的比较早,除了时间久了家具上落了不少灰尘外,算得上整洁。 然而被人伺候惯了的祁大少爷怎么能忍受这么脏的地方,他毫不客气命令徐容则去打扫卫生。 徐容则精神紧绷一天都快累死了,哪还有心情打扫卫生。 但在祁念想冰冷的注视下,徐容则不知怎的有些心虚,而且他悲催的是,他的武力值似乎连祁念想都打不过。 他认命的撑着身体爬起来将要休息的客厅打扫了一遍,沙发他擦拭了三遍祁大少爷才屈尊降贵的坐了下来。 徐容则累的刚要坐在地上喘口气,祁念想的声音传开。 “我饿了。” 徐容则空荡荡的肚子也响了起来,他在自己的空间里摸了摸,摸出两袋压缩饼干,忍着肉疼将口粮分给祁念想。 他是个空间异能者,但是他的空间却只有一个行李箱那么大,能装的东西很少,存的能吃的东西就更少了。 祁念想冷冷地扫了眼他手中的压缩饼干。 “你是在打发叫花子吗?这是人能吃的东西? 这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 徐容则已经累的不想说话,懒得和祁念想争执,自己拆开一包,当着祁念想的面将压缩饼干放到嘴里,狠狠地咬了一口。 故意咬得嘎吱嘎吱作响,然后将另一包压缩饼干递给祁念想。 “我不吃,我要喝粥!” 祁念想嫌弃的拍掉压缩饼干。 不吃就不吃,谁管你! 徐容则翻了个白眼,掏出水瓶准备往嘴里灌水。 他听到枪上膛的声音。 徐容则猛的被水呛到,他边咳边开口。 “好好好,喝粥是吧,我去看看这个别墅里还有没有能吃的东西!” 别说别墅里还真让他找到半袋子陈旧的大米和一些调料,甚至他还找到了几个酒精灯。 他折腾了快一个小时,才勉强煮出一碗能喝的粥,他端着碗烫的吸气放到祁念想面前。 然后他就对上祁念想一副,你是在敷衍我吗,的表情。 徐容则一看,觉得确实是差了点什么,他将祁念想拍掉的压缩饼干捡起来拆开,将饼干掰碎了泡在粥中。 “这样就行了吧,喝吧。” 他边说边满意地点头。 祁念想盯着桌子上逐渐泡发糊成一团的饼干和粥,突然笑了下,瞬间冷下,将碗朝徐容则掀了过去。 幸亏徐容则早有防备,侧身避开,避免被热粥糊脸的惨剧。 他忍耐力也到了极限,他恼怒的头爆井字。 “祁念想你不要太过……”分! 转头他就看到上一秒还在发脾气的人,下一秒背过身躺到沙发上,他似乎也是累了,没什么力气的样子。 沙发很大,但是对一个身高180往上的成年男人来说还是太小了,青年消瘦的身影微蜷在沙发上,只留出一截苍白修长的脖颈。 徐容则火气突然卡住,看着祁念想这副模样,又莫名的心虚起来。 他摸了摸鼻子。 ……真不吃饭了? 【作者有话说】:念想:不想做我的狗? 徐容则:……汪 第五十八章 狂欢到人类结束04 徐容则觉得他可能是上辈子欠祁念想的,不然他怎么会脑抽的因为祁念想不吃饭,而感到愧疚,忙活到大半夜,只为了让他吃上一口粥。 但是祁大少爷倔的很,说不吃就不吃,连眼神都懒得给徐容则一个。 徐容则耐心一次又一次告罄,又一次一次的捡起来,为了不浪费食物,他做的粥全都进了他自己的肚子里。 徐容则打了个嗝,一肚子的粥水和之前吃的压缩饼干混合,撑的他难受。 ——罪恶感。 再看看背对着不理人,似在小憩的祁念想。 可能是真的累了,他闹出这么大动静也没有见大少爷踹门掀桌子。 第105章 意外的虚弱。 这幅模样倒比盛气凌人的模样看起来要顺眼的多了,但也更没活力,让人有些担心。 徐容则甩甩头,他疯了吗?这恶毒大少爷有什么可让他担心的! 他勉强收拾了残局,拖着疲惫的身体缩在另一个小沙发上,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徐容则是被踹醒的,踹的非常狠,似要把他肋骨踹断,疼的他仰面从沙发上栽了下去。 他趴在地上缓了好久才缓过劲,一双干净的鞋踩到他眼前的地板砖上,他愤怒的抬起头。 某罪魁祸首视线下垂,薄凉地俯视他。 “我饿了。” 那你昨晚为什么不吃饭!现在是休息好了,又有力气开始作了是吗! 徐容则那叫一个气,气的都想从地上跳起来打爆祁念想的狗头。 奈何武力值在那摆着,他还是憋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去熬粥。 有了昨天晚上煮粥的经验,这次他煮粥要顺利很多,为了口味不单调,他放了一小撮盐,心疼的切了他仅有的一根的火腿肠,放入粥中。 这已经是他现有的能做的极限了,大少爷再不吃那他就没办法了。 反正饿一顿两顿也饿不死,矫情都是作出来的,饿几顿就好了。 徐容则不无恶意地想。 这次祁念想倒没掀他的粥,虽然表情同样的嫌弃,但还是拿起了汤匙。 徐容则看着祁念想坐在桌前安静地吃着粥,一举一动都看得出刻在骨子里的教养,有种赏心悦目的优雅。 青年浓密卷长的眼睫映着几分从外射入的碎光,柔和了他美的过于有攻击性的外貌,看起来分外温和。 似乎是被热粥烫到,像猫一样后倾身体,恼怒的咬住勺子。 徐容则心中的萌点突然可耻的被撞了一下,然后他就被勺子砸了脸。 “你想烫死我吗,弄凉了再给我端过来!” 徐容则额角爆出青筋。 萌点他大爷!绝逼是他的错觉! 结果粥是凉了,大少爷也只喝了两口,就不再动了。 你不是饿了么?就这?你吃的算是屁个饭!还折腾我这么长时间! 徐容则压缩饼干也不啃了,端过祁念想剩下的粥恨恨的吃到肚子里。 之前还在队中的时候,徐容则就已经见识过祁念想难伺候的程度,但当这伺候的活落在他身上后,他才知道,这哪是难伺候,而是难伺候到一定程度。 洁癖,矫情,挑食…… 耍不完的大少爷脾气,只想让人把他嘴给封上,挖坑给埋到西伯利亚去。 但是生气归生气,路上遇到所有解决不了的变异丧尸,丧尸鼠这种都是祁念想搞定的。 徐容则不知道没有异能,看起来病殃殃的祁念想,究竟哪来的这么高的武力值。 单凭这个徐容则就没办法对祁念想发火,毕竟人家大少爷都已经屈尊降贵出手做“脏活”了,他还能说什么呢? 也正是因为祁念想在,他才敢去商业大楼搜刮物资,虽然去商业大楼的原因是祁大少爷嫌衣服脏,要换洗的衣物。 商业大楼丧尸不是一般的多,即便是白天去,也十分的凶险,当然凶险这俩字是对他来说。 祁大少爷完全不受影响,面对成群的丧尸连眉头都不带皱的,闲庭信步就跟逛自家后花园一样。 那也是他第一次见识到祁念想不似常人的武力值,这几天为了对付丧尸鼠,他们枪里的子弹早就用完了。 他看着祁念想拎着钢管,近过三米的丧尸都没有逃脱被爆头的命运,更不科学的是从头到尾祁念想身上一滴血都没有沾上。 他什么样进的商业大楼,又什么样出来。 徐容则再看看满身丧尸污血狼狈的自己,卒郁。 “废物!” 来自祁大少爷鄙夷的评价。 啊是是是,我就是废物,可真是对不起大少爷您了! 徐容则表示他就是个正常人,他不和你们书里这群变态非人类计较。 他不得不承认祁念想是真的厉害,比起男主赫连煜,狠绝利索的祁念想更让他有安全感。 第一次有这种想法的时候,徐容则觉得自己可能是被祁念想给使唤疯了。 但又或许正是因为祁念想总是无理取闹,又作又挑,他才没有时间去想其他糟心的事情。 他从之前“每天如何活下来”的精神内耗中走出,转变成了“如何才能让这挑食的大少爷多吃两口饭”的忙碌。 等他回过神,他发现好像生存活着什么的都不是问题,毕竟自己生存可没有那么多挑剔的要求。 他有时候甚至还会有种,这样下去似乎也不赖的想法。 …… 因祁大少爷要洗澡。 他们歇脚的地只能选高档小区,这次他们挑选的别墅内有一对被困在房间内的丧尸夫妇。 徐容则花了点儿时间处理了丧尸,打扫了客厅,又清理了浴室,他看了眼水箱中剩的水,正好能够祁大少爷洗个澡。 他按照老方法用天然气烧了水,倒到浴缸里,觉得水续的差不多后,去请外面等的不耐烦的大少爷洗澡。 他出浴室没多久,又被祁念想叫了回去。 擦背。 徐容则:…… 合着真就把他当做下人使唤了呗!完全不带客气的! 第106章 不过大家都是男人,搓个背而已倒也无所谓,在大学的时候和室友一起去泡大澡堂子,一群大老爷们赤诚相待都没什么。 徐容则是这么想的,可真的进入浴室后他整个人都是僵硬,他心脏跳的速度快得离谱,压都压不住。 他同手同脚的蹲到浴缸前。 “干嘛?” 躺在浴缸里的祁念想睁开眼,水滴顺着他额前打湿的碎发坠落,流入他眼角,略高的水温,蕴起浅淡的嫣红。 他坐起身,水声晃荡,白皙的上半躯体张力的拉开,肌理纤薄而不夸张,微弓的脊背划开优美的弧度,消瘦却不脆弱。 “你蠢的连毛巾都看不到吗?” 祁念想移过眼,眼神示意浴架上搭着的新毛巾,无端带起几分旖旎和遐想。 徐容则脑内炸开烟花。 他看似镇定的站起身拿过毛巾沾湿,但在祁念想回头,他再次蹲下那一刻,掩饰不住的红意从他脸上,充血的耳尖蔓延到脖颈后。 徐容则暗暗深呼吸,不由的唾骂自己,祁念想不就是长得好看点吗,又不是女人,看个身体而已,他至于这么害羞吗! 他闭着眼,凭着记忆擦拭祁念想的后背。 从没有一刻,他那么讨厌自己过目不忘的本事,他隔着毛巾能感受到随着呼吸起伏劲瘦的蝴蝶骨,温热似能烫伤指尖的细腻。 他甚至能够想到,毛巾擦带过水珠,滑过白皙如玉隆起的脊背,伸展迷人的腰线,融入水中再往下…… 水声荡漾,他鼻下一热,徐容则猛地睁开眼,几滴血滴在浴缸边缘,迅速晕染开。 徐容则摸了把鼻子,摸到一手的鼻血。 他草了一声,正好与回头的祁念想对上眼。 祁念想眯起眼,从浴池中站起身。 徐容则炸了。 “啊不是,你听我解释!上火!我只是最近火气太大,上火而已!” 解释的结果就是,他被祁念想踩着脸压到了浴池里。 徐容则咕嘟咕嘟被迫喝了好几口洗澡水,被放开时他扒着浴池边缘挣扎地从水里起身,剧烈的咳嗽,差点没被呛死。 他勉强缓过来,浴室中已不见了祁念想的身影,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尴尬羞赫的想死。 要命!他怎么会对祁念想起反应! 这都要怪祁念想,一个大男人皮肤那么白干什么!身体那么流畅完美,就连脚都漂亮的让人想要握在手中把玩。 他捂住脸,面红耳赤。 完了,他似乎真的哪里不对劲了。 …… 徐容则在浴室自闭了半个小时,期间秉着不浪费的原则,就着祁念想的洗澡水将自己洗了一遍。 然后他更羞耻了有木有! 这好像痴汉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冷静冷静,这也不是他想的,水箱里就这么多水可以洗澡,他能怎么办! 他出去的时候,换了身衣服的祁念想正坐在沙发上把玩多面魔方。 比起手足无措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看的他,祁念想似乎并没有将浴室的事情放在心上。 或许说他怎么样祁念想根本不在意,对于他来说他大概就是个勉强能用的工具人。 徐容则不止一次怀疑,如果不是周围没什么活人,祁念想一定会踹了他,选一个更听话更趁手的跟班。 刚刚还在躁动的心突然郁闷起来。 他扫到祁念想半湿还在滴水的发,还有踩在大理石板上赤裸的脚,他叹了口气。 头一次在祁念想没有命令下,徐容则拿出另一条干净的毛巾,得到大少爷首肯为他擦发。 祁念想的头发干的差不多后,他又从空间中翻出一双新的袜子,跪在祁念想面前,将祁念想的脚放在他的膝上,给他穿袜子。 祁念想停下只差一面就拼成的魔方,视线下移,塌软的发贴在他脸侧,给人一种稚气未脱的少年气。 他下巴微扬,从不正眼看人的眼眸下垂,眼中映出徐容则的身影。 徐容则握住祁念想消瘦的脚裸,手心紧张到出汗,他不敢握太紧,认真的为祁念想穿袜子。 突然放在他膝上的脚轻踩住他的膝盖,又顺着他的胸前一路向上,挑起他的下巴。 “你喜欢我?” 第五十九章 狂欢到人类结束05 徐容则失眠了。 哪怕遇到天大的事都不影响睡眠质量的他,竟然失眠了! 就因为祁念想漫不经心的一问,震的他大脑仿若被轰炸机轰炸而过,横尸遍野,尸骨无存。 哈哈喜欢,他一个纯正的直男怎么可能会喜欢和他同性的大老爷们,哪怕对方再好看再美貌都不可能吧哈哈哈..... 然后对方一脚踩到了他起反应的裤裆中间,心理刺激和痛感交杂。 ——他身寸了。 瞳孔地震。 不是,我可以解释,我是受刺激太大,一时没控制住,并不是秒身男..... 啊呸呸呸!见鬼的秒身寸,我不是变态,也不是同性恋,我只是觉得你长得好看才见色.... 呸呸!这个tm说出来才更变态吧! 徐容则脑内天人交战,被各种弹幕刷屏,实则一句话都没有从嘴里蹦出来。 好不容易挨到睡着,梦中的场景又一次将他拉入欲望的旋涡。 还是一样的场景,一样的人,一样的身位。 第107章 他跪在地上,仰着头看着那坐在沙发上俊美傲慢的青年,白皙的脚足弓优美,绷起的血管筋骨透着一股力度美,挑起他的下巴。 青年微俯身,鸦羽的眼睫垂落,像是坐在王座上掌控一切的王审视他的奴隶。 和现实略带恶意漫不经心的作弄不同,他清晰的感受到青年微凉的脚顺着他脖颈下移,擦过他的喉结,胸前,肚脐,最后停在他双腿间。 连绵不断的火接连从青年撩过的地方烧起,烧的他浑身滚烫,呼吸灼热,丢盔弃甲,恨不得抓住对方的脚狠狠的亲吻。 然而这时青年抬手解开衬衫领口两个扣,露出精致的锁骨,向他俯身。 仅隔一尺,呼吸交缠,凑近他的唇。 “你,喜欢我吗? ...... 徐容则突然从梦境惊醒,弹跳起身,摔下了沙发。 身下裤中的黏腻让他连疼痛都顾不上,他呆滞颤抖的掐了一把脸。 他嗷了一声,又快速捂住嘴,他小心地瞄了眼对面沙发上熟睡的祁念想。 捂住脸滚在地上无声哀嚎。 这算什么?这算什么?这算什么?! 他好好的人怎么说弯就弯了!他怎么能梦到那种梦!而且对象还是跟祁念想! 他是变态吗! 事实证明,他或许,可能,大概就是。 两天了,徐容则已经两天都没有好好睡上一觉,睁眼闭眼脑海中想的都是祁念想,晚上就算睡着了,梦里也一定会是放上来不能过审,这样那样不可描述的画面。 如果不是他已经是个将要奔三去的社畜,他还能闭着眼说自己是迟来的青春期到了。 但他都27了!他再厚脸皮也说不出这种话! 比起神不思蜀和抓狂的他,某罪魁祸首似乎毫无所觉,该吃吃,该喝喝,该作作。 仿佛不清楚他那天所说的话对他造成了多大的冲击。 是不记得,还是不在意,那就不得而知了。 徐容则觉得大概是后一种可能居多。 如果不是因为丧尸鼠群袭击的意外,他怎么可能有机会接触到,被祁天逸养在象牙塔中的祁念想。 大概对祁念想来说,作为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他的喜欢无足轻重,也不值一提。 徐容则抑郁了,又很快的支棱起来。 虽然但是,即便是祁念想眼中没有他又如何,现在祁念想身边就他一个人,只要相处时间够长,也不是没有可能培养出感情。 不就是改变了性向,喜欢上男人了嘛,真男人无所畏惧,冲就完事了! 因这个思想的转变,徐容则对祁念想挑剔事多的忍耐力更高了,很多时候不用祁念想开口,徐容则就已将他用的吃的备好。 祁大少爷不喜欢就换,直到大少爷满意为止。 追人要有追人的态度,他得努力表现不是。 徐容则一度认为他们会这么相处下去,直到让祁念想看到他的心意。 ……如果他没有被祁念想踹出去当做人肉诱饵的话。 末世第六个月,除了丧尸和变异丧尸生物外,一场大雨加速了世界变异的速度,出现和人类一样进化变异的动植物。 大雨连下了一天一夜,似要淹没天地,冲刷一切尘埃,只有徐容则知道,这场大雨之后,人类的末世才刚刚开始。 自此之后,人类的劲敌便不再是没有生命特质的丧尸生物,而是可以和人类一样进化繁衍的变异生物。 他们就很点背,刚要出城的时候遇到了变异犬。 比起只靠着吞噬血肉本能只会横冲直撞的丧尸犬,变异犬智商和反应速度更快,不仅身形比原来大了一倍,毛发如刚硬,还附加了毒属性异能。 这玩意儿别说用刀砍了,连子弹都穿不透它的皮毛,难打的一批! 徐容则看到变异犬的瞬间,立刻提高车速想要摆脱它,但改装车比不过变异犬的速度,他们被变异犬半路阻截,前车箱被变异犬拍的变形。 他们被迫下了车,想要活下去就只能和变异犬战斗。 可他们没枪又没攻击异能,他们怎么打的赢! 祁大少爷武力值是很高,但是变异犬不是单纯能打就能对付的生物。 徐容则大脑快速运转,他下定决心豁出去,转头道。 “你快走,我来拖住它!” 他话刚落,他就被祁念想冷着脸踹了出去,正好撞在变异犬飞扑的血口之下。 徐容则被变异犬咬住手臂,眼神怔仲茫然,还有被背叛丢弃的悲伤,甚至忘了挣扎。 变异犬锋利的牙齿渗透他的皮肤,将要咬碎他的手骨。 一根钢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透变异犬的左眼,狠狠绞入变异犬的脑中,变异狼犬甚至哀吼的声音都没有发出,就被钢管穿透了脑子。 钢管拔出,变异狼犬被踹翻到一边,猩红的血液溅到他身上。 一个人逆着光站在他侧面,白皙病态的下颌紧绷,俯视而下的桃花眼带着薄凉阴沉的温度。 “没死就爬起来,蠢货。” 徐容则躺在地上看了祁念想半刻,沉默地爬起来,他扶着被变异犬咬伤翻出血肉露骨的右臂,身体疼痛倒是次的。 心里的刺痛却更加的难受,眼睛不争气的红了。 即便他早知道他对祁念想可有可无,但他心里知道是一回事,被祁念想踹出去当诱饵又是另一回事。 第108章 这无异于清楚的告诉他,他对祁念想不重要,他对他仅是个可以利用的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委屈什么,明明是他一厢情愿喜欢祁念想,而他早就该知道祁念想是什么样子不是么? “你哭什么?不就是受了点伤,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他们的车不能开了,血腥味又会引来丧尸,他们只能暂时寻一个最近的居民房避难。 听到祁念想嘲讽冷漠的声音,徐容则心里更委屈了。 又不是你被当做诱饵,也不是你受伤,你说的倒是轻巧。 他本就绷不住的泪水,流的更多了。 “去收拾房间。” 到了还算安全的独栋小区房,祁念想把门一关命令道。 徐容则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他摸了把脸,沉默的掏出绷带随意的将发黑的伤口包扎起来,沉默地收拾房间。 又因为祁念想嫌弃他一身血味,他用凉水将自己洗了一遍,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做完这些后,他面色惨白唇色发黑,被咬伤到右臂被毒腐蚀的紫红发黑,他清晰的感知到自己身体的脏器再被腐蚀崩坏。 毒入五脏大概就是这样。 徐容则颇为自嘲地想到。 他整理了一下心情,将空间中所有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分门别类的整理好,然后推到祁念想面前。 “你什么意思?”祁念想冷冷挑眉。 “我中毒了,可能撑不过今晚,这是我空间内所有的东西了,之后我没办法继续陪着你去第三基地,你接下来要多保重,照顾好自己。” 徐容则低着头平静道,他还怕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不知道怎么用酒精灯等用品,一个一个跟他解释。 “所以呢?”大约是听的不耐烦了,祁念想不耐地打断徐容则的话。 “所以我就要死了!你看不出来吗!”徐容则终是无法忍受祁念想漠然的态度,情绪爆发。 回答他的是祁念想嘲讽搭下来的眼眸。 “废物!” “是!我就是废物,现在我这个废物马上就要死了,你开心了吗?”徐容则无法自控的嘶吼,对着祁念想无动于衷的面容,眼泪又一次崩溃。 就像是被对象分手,情绪崩溃的失恋男人一样。 吼完他就后悔了,捂着脸不想让祁念想看到他歇斯底里的样子。 下一刻他却被祁念想揪着领子拎了起来,扔进了他打扫出来准备给祁念想休息用的卧室内。 门咔嚓一声被锁上,祁念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挺过去,挺不过去我就杀了你!” 我死都死了,死了也只会变异成丧尸,哪还用的着你杀我!相处这么久,是条狗都该相处出感情了,怎么还能说出这么伤人的话! 徐容则迷迷糊糊地趴在床上,吧嗒吧嗒地掉眼泪,又气又委屈。 搞不懂他为什么会喜欢上这种自私自利,狠毒无情的作精,就因为脸么? 略带霉菌潮湿味道的被子,让他难受窒息,手臂上的伤痛到麻木,房间安静的一丝声音也无,阴沉昏暗,就好像被扔进无人阴暗的角落,默默一个人等死。 他蜷起身体,眼前画面开始模糊,意识逐渐昏沉,身上忽冷忽热,上一秒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下一秒仿佛被扔入寒江冰窟。 他的身体像是膨胀,又像是撕裂,他仿佛能听到他细胞迸裂炸开的声音,好像有什么切割上他的身体,腹中脑中脏器像是被肢解,四分五裂。 徐容则疼的在床上无意识挣扎,哀嚎,如果不是身体使不上力气,又没有武器在手,他真的想要自杀。 疼,好疼…… 祁念想,你这个王八蛋,白眼狼,我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就不能够多在意我一点呢!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 好不甘心,凭什么他头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就要被这样对待! 徐容则撕裂身下的床单,痛苦的挣扎惨叫,凭着一股子气硬生生的维持最后的意识。 模糊间,一道清脆的乐声传入耳中,断续,悦耳,有点像琴,但又不是琴声,他记得这间屋子里也没有什么琴。 没有特定的曲谱,像是想起什么就弹什么,却非常的动听,像是潺潺流动倾泻而下的清泉叮咚作响,牵起他仅存的意识,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落下,温柔的抚平他身体的伤痛。 徐容则想要睁开眼,却被下一波更汹涌的疼痛淹没,四肢百骸,痛彻心骨,唯有耳边断续传入的乐声是他唯一挣扎活下去的希望。 祁、念、想…… 意识模糊的最后,他好像看到紧锁的门被打开,有人走了进来。 …… 徐容则在第二天阳光的射入下醒来。 他起来那一刻还有点儿懵,他下了地对着卧室的落地镜呆若木鸡,他低头看了看痊愈的手臂,似乎又拔高了的身体,变了但又好像没怎么变化的脸。 就好像脱胎换骨一样,他以前只能说是有点小帅,但现在却能被称为正统的大帅哥。 他握了下手,身体轻盈,蕴含爆发性的力量,让他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意念一动,正面对他的镜子瞬间四分五裂。 徐容则缓缓回神。 他好像因祸得福,异能升级了。 徐容则简直无法抑制他心中的喜悦,这就代表他以后就有攻击性异能,可以保护他想保护的人了! 第109章 他开心地冲出房间,兴致冲冲地想要跟祁念想分享他的喜悦,一跨入大厅,他停住了。 只见他昨晚还恨得牙痒痒的青年,正半靠在沙发上沉睡着,透过窗户的光洒在他脸上,没了高高在上傲慢的气质,干净像是沉睡的天使。 而他膝盖上搭着的那只手中,正握着生锈的卡林巴琴。 徐容则看着看着,不知怎的眼中有些酸涩。 …原来,昨天他听到的乐声不是幻觉。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祁念想身边,缓缓地蹲下。 徐容则看着沉睡中似乎毫无所觉的祁念想,喉头滚动,想要靠近的念头喷涌而出。 他手臂撑在沙发上,以自下而上的方式靠近祁念想淡色的唇。 却在两人吐息交缠那一刻,突然停止。 他忍耐着,觉得这样不妥,正要退开,却对上一双睁开的清凌的桃花眼。 一瞬间,被偷吻抓住的羞赫,尴尬,令他想要当场去世。 他刚要退开准备道歉。 祁念想略带睡意的桃花眼恢复清明,他盯着徐容则,在他退开那一刻,伸手压住了他的后脑,吻了上来。 第六十章 狂欢到人类结束06 这真的是一个吻,从单纯青涩的相贴,再到极具侵略性的深吻。 柔软的舌擦过他的上颌,卷起他的舌共舞,压迫挑衅的处于上位,掠夺他口中的氧气与呼吸。 吻得徐容则面红耳赤,多巴胺快速分泌,心脏狂跳不止,紧张兴奋的忘记呼吸。 被放开的时候徐容则下意识追上去,却被抵着额头向后退。 祁念想直起了身,相比起徐容则他要平静很多,呼吸丝毫未乱,淡色的唇沁出脂色的红。 他俯视着徐容则,眼底多了几分怪异的审视,似是不理解自己为何会吻对方,又很快恢复成一贯的冷淡厌倦。 “你昨晚为什么一直喊我的名字。” 徐容则卡顿的大脑第一反应是,有么? 第二反应是,祁大少爷是怎么知道他昨晚是什么样?难道! 徐容则眼中爆出惊异的光,他话还没问出口。 抵在他额头的手指移开,祁念想后倚沙发上。 “我饿了。” 这话一出徐容则满脑子的旖念都没有了,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去为大少爷准备早餐。 什么都没有祁大少爷吃饭要紧。 徐容则确实很惊讶,他本来就做好被祁念想丢下孤独痛苦的死去,但谁能想到他不仅没有死,反而在濒死那刻异能升级,伤势痊愈。 而且祁念想好像也没有他想的那样无情冷漠,他似乎守了他一整晚,但凭祁大少爷的脾气一定不会跟他说。 不说就不说吧,反正他知道就好。 看着祁大少爷嫌弃又不得不拿起筷子吃面的表情,他的萌点又被隐秘的戳到。 徐容则身后飘着小花,摸着唇傻笑。 祁念想会吻他,这是不是代表他也有点喜欢他呢? 祁念想怎么想的,徐容则不知道,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对祁念想一天比一天深厚的爱意。 就像是第一次喜欢人的毛头小子,想要将所有好的喜欢的都捧给对方,哪怕很多时候两个人都在赶路的路上,坐在一起也不干什么,身后都能冒出幸福的粉色泡泡。 这大概就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哪怕去喝西北风味道都是甜的。 当然他怎么能让祁大少爷跟着他喝西北风,那必然是有什么给什么,没有的就去挣,去抢。 周到殷勤的态度,有时都让祁念想觉得腻歪。 听着徐容则在他耳边连续不断的嗡嗡嗡,大有你不理我我就继续说下去的架势,祁大少爷忍无可忍的给了一个字。 “滚!” 徐容则滚了,过了一会儿滚回来放下一叠用土方法烤出来的饼干,就又滚了。 徐容则异能升级后,打丧尸怪物收集物资这种脏活就不再让祁念想动手了,他的空间没有扩大多少,但是却多了稀有的空间战斗能力。 例如空间切割,地域掌控,瞬移等,虽然可攻击范围有限,不过三米,但对领域的绝对掌控力只要运用得当,威力非一般恐怖。 徐容则赶路的同时不断熟悉他的异能,为了配合他有次数限制的瞬移能力,他求祁大少爷教他体术,其实就是单方面挨揍。 祁念想一开始懒得理徐容则,后面被徐容则烦恼了,提着徐容则把他当做沙包揍,得亏是异能者身体抗造,不然第二天徐容则可能连爬都爬不起来。 这样非人的训练下,徐容则进步巨大,凭着异能者超强的身体素质,一周后他已经能在不用异能的情况下,在祁念想手下过上二十招。 虽然还是被揍得鼻青脸肿,但是徐容则却很高兴,惹得持着长棍的祁念想多看了他一眼。 “你笑什么?” “我已经能在你手下过不少招,接下来我会努力变得更强,这样以后我就能保护你了。” 身上的伤让徐容则疼的吸气,他坐起身,不在意自己的狼狈,对着祁念想弯眉笑。 “就你?” 祁念想漠然下视,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看着徐容则,夹带着他常有的厌倦嘲讽。 徐容则不受影响,开心地对祁念想点头。 温和俊朗的面容即使青青紫紫,也挡不住他成熟亲和的魅力,因为随着异能升级体质变化的原因,有种大男孩独有的爽朗与炽热。 第110章 “是啊,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祁念想精致的眉眼微蹙,眼中又一次浮现几分怪异。 “不过话说回来,祁少你这身体术是从哪学的?为什么会学这个?是兴趣吗?” 徐容则拍拍身上的灰从地上起来,没有注意到祁念想的神情不对。 “一看就会的东西还用学?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蠢吗?” 那就是天才咯,原书中也没见作者提过祁念想智商高设定,但这就奇怪了,如果祁念想这么厉害,为什么还要在原书中屡次惹怒男主,把自己给作死。 但问题不大,现在有他在,只要让祁念想远离男主就可以了,随便他怎么作。 徐容则暗搓搓地想,突然他领口被一只手向前扯,他被迫垂下头,接着一微凉的吻印在他的唇上。 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他被松开,一触即离。 祁念想抿着唇,像是探究什么一样扫过徐容则呆傻的面容,眼尾不解厌怠地下压。 再抬眼时,他看到的便是徐容则亮晶晶盯着他看的双眼。 他眼神示意。 “看什么?” “可不可以,再来一次。” 祁念想勾了下唇,一脚踹了过去,冷笑。 “滚!” 徐容则觉得他和祁大少爷的关系似乎更近了,像是隔了一张窗户纸,朦朦胧胧,暧昧又疏离。 一个吻让他开心了好几天,就连每天涌出来的乱七八糟的变异生物都没有影响到他的好心情。 直到他们路上遇到了男主一行人。 徐容则表示,如果他早知道前方拦路的变异森蚺是男主一人行招惹的,他一定拉着祁念想有多远跑多远。 然而等他杀了变异森蚺后,与王虎几人对视,已经晚了。 森蚺本来就体型巨大,变异森蚺体型更是大到离谱,盘旋如龙,直起身有半栋楼那么高,皮糙肉厚刀枪不入,王虎一行人的异能在变异森蚺面前完全不够看。 变异森蚺起码有三级异能强者的等级,让人头疼的是,他们队中唯一三级异能的领队赫连煜正在与进化到四级的变异丧尸缠斗,分不出精力帮他们。 他们的同伴接二连三折在森蚺在口中,他们退无可退准备拼死一搏。 变异森蚺突然痛苦嘶吼,它疯了一般朝尾部咬去,它的头颅却在半空中怪异的扭曲起来,像是被无形的大手连骨带肉的捏碎,怦然炸开。 仿佛血雨淅淅沥沥淋了他们一身。 横在大街上的森蚺的身躯凭空横截成几段,轰隆倒塌,撞到一旁的大楼,带起庞大翻滚的烟尘。 烟尘散去后,身形高大修长的男人单臂抱着身披黑色风衣的青年出现。 风似乎都在一瞬停滞,强大的异能威压倾轧,似稍有不留神就会被对方碾压成灰。 他每走一步,本能的令人颤栗恐惧,让人生畏。 “解决了,可惜我们刚找的车子又被这条该死的变异蛇压扁了。” “那是森蚺,蠢货。” “为什么非洲热带的产物会出现在大陆,难不成是从动物园跑出来的吗?” 徐容则边吐槽边找干净的地方放下祁念想。 “没办法了,我们只能重新找车……” “徐容则?” 听到疑惑震惊的声音,徐容则朝前看去,然后与王虎他们震惊的视线撞到一起。 …… 草! 这是徐容则唯一的想法。 和昔日同伴会面徐容则算不上高兴,毕竟他和他们只能算是一起出任务的同事关系,并没有多深的感情。 更何况这队里还有男主赫连煜这个大杀器在。 徐容则思考如何礼貌而不失尴尬的与王虎他们告别时,解决完四级丧尸略显狼狈的赫连煜走了过来。 赫连煜的视线落在他手边披着风衣的祁念想身上。 “念想?” —— 最后他们还是没有走成,因为如果和赫连煜队伍分开的话,他们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才能找到去第三基地的路。 比起和他在一起,祁大少爷更想先找到他的哥哥祁云逸。 徐容则心里泛酸。 然而赫连煜也不清楚祁云逸此刻在哪,丧尸鼠潮后,祁云逸一心留在h城寻祁念想,两支队伍分离大半个月不知各方什么情况。 赫连煜建议祁念想先去第三基地,在第三基地等祁云逸。 祁念想答应了,徐容则欲言又止叹气,他又能说什么呢,只能听从大少爷的话。 只要他照顾好祁念想应该就不会出现原文的情节了吧。徐容则想。 然而等他看到祁念想忽略他上了赫连煜的车后,他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他和祁念想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久了,有点忘记祁念想骄奢无度的本性。 之前是祁天逸供着一个团队宠着他,他一个人就算再用心,也比不过一群人无微不至精细的照料。 比起他,赫连煜显然更能满足祁念想想要的一切需求。 徐容则不禁想。 谁都可以照顾他,那么他又算是什么呢? …… “这半个月流落在外吃了不少苦吧,念想。” 祁念想上车后,赫连煜自然的接过祁念想身上的风衣,一丝不苟的叠好放下。 祁念想奇怪赫连煜话中对他的熟稔,他靠在纤尘不染的车座上,恣傲依旧。 第111章 “我和你见过?” 赫连煜缓缓的轻笑,他略深的眼眸抬起,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黑色的制服完美服帖他暗含爆发力的身体,如同开刃出鞘的长剑勾出锋利的弧度。 “也是,你不记得了。” 第六十一章 狂欢到人类结束07 赫连煜打哑谜,祁念想随便他卖关子,问过一遍的问题,大少爷绝不会再开口问第二遍。 即便是以前他和赫连煜有什么交集,那又有什么关系,他不记得的事情代表不重要,不重要便不值得他浪费时间去想。 祁念想本能的不喜欢赫连煜,或许是因为面前这个人当过兵,他身上有种他不喜欢的特质,这种特质和徐容则老好人愚蠢的正义感不同,而是另一种刻板的刻在骨子的正直。 和他外表表现出来的锋利完全是两个极端,矛盾又混沌。 这种人很危险,在特定环境下将本性拘禁的“老实人”,谁知道会什么时候发疯。 但随心所欲惯的祁大少爷又怎会在意对方是什么人,他烦厌的拧起眉,理所当然地命令道。 “下去,我要休息。” 赫连煜顺从的下车,不介意对方反客为主,纵容的由着他。 赫连煜队中大多数人都见过祁念想,他们这次外出的任务还未完成,并不是很愿意接受这么一个骄纵又事多的拖油瓶。 他们再一想到出手大方的祁云逸,只要他们将祁念想带回去,报酬必不会少。 这么想带一个拖油瓶也不是不可以,反正他们老大绝不会像祁云逸那样纵容祁念想。 然而令他们大跌眼镜的是,他们老大不仅十分纵容那事多脾气烂的大少爷,反而比起祁云逸过犹不及。 要什么给什么,不开心就哄,哄到对方气消为止。 那态度,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养了个祖宗,但这样的宠溺包容,对女朋友也就算了,对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作精大少爷,是不是太过了! 虽然这作精的脸确实挺好看的...... 看到自家老大温柔注视着祁念想的眼神,王虎他们惊悚,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货也就脸能看啊!老大你快清醒一点儿! 虽然祁大少爷要求多了点,烦了点,但因为他们队中又多了一位三级异能强者,任务路上还是轻松了不少。 这些时日他们共同多了一个认知,变异空间系能力者真的很变态,方圆三米半径为领域,领域内只要级别比他低的死物活物都由他掌控,说是领域中的神都不为过。 然而这位新晋的三级强者心情时常不好,离得近了就能感受到他周围空气中传来的暴躁和抑郁。 王虎他们对着不过大半个月就大变模样的徐容则,畏惧大于亲近,如今的徐容则,不再是他们队伍中那个可有可无,没有存在感的队友。 他冰冷沉默,挺拔高硕,俊朗的面容变得疏离陌生,异于他人的领域掌控,导致他们对他本能的警惕忌惮,他们甚至想不起来之前总沉默在角落里的徐容则原本是什么模样。 他不说话也没人敢跟他搭话,等级压制在异能者之间就是这么残酷。 他们发现,每当徐容则心情不好,必是祁大少爷对他们老大提各种挑剔的要求,发脾气的时候。 阴郁中似乎还有几分…委屈? 没人敢问。 按理来说这大半个月祁大少爷都是和徐容则在一起,关系应该还不错,但是入了他们队之后,祁大少爷很少与徐容则搭话,是懒得搭理,还是不想搭理他们就不知道了。 徐容则像是赌气一样,祁念想不理他,他也很少凑上前,心情也一天比一天差。 而且他们老大也很少让人凑到祁念想面前,像保护又不像,更像是占有欲与独占欲。 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大佬间的感情纠葛和咱无关。 他们大多数人都认为,像祁念想这种普通人,在末世中注定要依附强者而活,所以也不觉得赫连煜的做法有什么问题。 左右祁大少爷都是受益人。 “你看什么呢?”祁念想将碗扣在前来送餐的男人脸上,滚烫的粥水顺着男人脸流下。 他踹翻惨叫的男人,踩在男人的脚骨上,在所有人震惊来不及反应下,狠狠下碾。 “再这么看着我,我就挖了你的眼睛!” 王虎他们哪能想到祁念想这么狠,当场就要翻脸,却被赫连煜一个眼神吓了回去。 赫连煜要来新的粥,刚要端给祁念想,有人却比他更快,出现在祁念想面前。 祁念想冷冷地俯视半跪在面前给他擦鞋的徐容则。 “做什么?” 徐容则扔掉脏掉的纸巾,站起微俯身对祁念想撑开手臂。 “他弄脏你的鞋了,要我抱你回车里吗?” 祁念想直接踢掉脚上的鞋,踩到徐容则鞋面上,以近可接吻的姿态,揪住徐容则的耳朵。 “你应该给我重新备鞋,蠢货。” 本还心里郁郁的徐容则瞬间脸红,祁念想展现的亲昵姿态,让他内心什么委屈难受都化作乌有,眼中只剩下祁念想一人。 他呐呐地点头,然后在祁念想的命令下,僵硬而又自然地将祁念想抱回车里。 独留王虎一众目瞪口呆,愤怒却不知道怎么发泄,再一看他们老大,表情似乎没什么变化,他们却明显感受到悚然的寒意。 第112章 停车处,祁念想坐在车座上,看向在车外眼皮搭下来,神情又委屈下来的男人。 “一副哭丧的表情,你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吗?” 徐容则吸了吸鼻子,嗡里嗡气地回到。 “没有。” “没有就滚。” 祁念想觉得烦,作势就要关车门,徐容则眼疾手快地按住祁念想的手。 “你已经四天零六个小时没有理过我了,是不是我不来找你,你就不会理我?” 这是什么因为男朋友不理人耍脾气的小女孩发言! 徐容则也觉得羞耻,但他难受,尤其是祁念想对他又是这么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所以呢?”祁念想唇角下压。 “所以为什么你一见赫连煜就不再理我,是因为他比我强大能给你更好的生活质量,而我不能,你觉得我没有用,对你也不重要,所以你就不想要我了,那我们之前算什么?是我一厢情愿……” 徐容则越说越觉得委屈,越停不下来,他说着说着眼角发红,眼泪又要掉下来。 祁念想听的烦,伸手扯住徐容则的衣领,将他向前拉。 墨色的碎发垂落阴影在徐容则眼中,微凉的吻落在他的唇上。 柔软的舌强势的卷入他的口中,压住他的声音,一番肆虐之后,祁念想咬过他的唇珠,稍用了力,呼吸交缠声音微哑。 “够了吗?” 徐容则眼睛微颤,他在祁念想要撤开时,按住祁念想的头,更为激烈地重新吻了上去。 祁念想没有拒绝,由着徐容则抱着他吻他。 但被弄得狠了,会狠狠的拽徐容则的头发,作为惩罚。 然后吻着他的徐容则更激动了。 像狗一样。祁念想皱眉。 这个吻很长,也很缠绵,祁念想被吻得舌根发酸,唇瓣充血发麻,他微喘吐息,唇珠红的艳丽。 徐容则就惨得多,舌尖和唇瓣上多了好几个被祁念想咬伤的口子,他毫不在意,甚至觉得如果能够再吻一次,再多几个口子也无所谓。 他双眼明亮欢喜,如果能够具象化的话,大概会有一条尾巴欢快地在他后面甩。 祁念想却不喜欢这样腻歪的注视,他将徐容则的脸偏到一边。 “好了就滚!” 徐容则滚了,他的大少爷还没有吃晚饭,他得重新给大少爷做点什么吃的。 傻狗。 祁念想看着徐容则离开的背影,评价道。 他没用注意到前车镜上,映着他淡笑柔和下的侧脸。 一道阴影落在他身上,祁念想唇角的笑容收敛,漠然地看向走到车边的赫连煜。 赫连煜手里还端着粥,他眼眸下垂,视线落在祁念想微肿的唇上,冷硬完美的线条,可媲美顶级大师镌刻出的雕像。 祁念想厌恶这样的审视,他不耐道。 “有事?” 赫连煜将粥放到车顶,似随手一样解下手上的黑色指套,他将指套放入口袋中,解了衬衫最上的扣子,他俯下身视线盯着祁念想。 “念想,觉得我如何?” 祁念想挑眉,眼神询问。 “和徐容则比起来,你觉得我如何,要不要试试,或许我会比他更适合你。” 赫连煜温和地笑着,眼神却未移开半分。 祁念想曲起一条腿,手漫不经心的撑在腿上支起下巴,倦懒恶劣地撩起眼睑。 “你也配和他比?他是我的狗,你是吗?” “不试试,念想又怎么知道我不可以?”赫连煜又笑,宽容地像是在看不懂事的小辈。 祁念想却冷下了脸,掩饰不住的嫌恶。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看人的眼神令人恶心,收起你这副虚伪的皮再跟我说话。” 赫连煜笑容落下,冷酷冰冷的面容沉落逼仄的压迫感,携着军人独有的硝烟硬朗。 “这是你第二次跟我说这样的话,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讨厌我。” 祁念想扯了下唇角,到底也没想出他曾在哪见过赫连煜。 赫连煜轻笑,又接连解开几颗扣子,露出线条流畅完美却不夸张的胸肌,他一条腿跨上车,阴影大片的落下,宛若凶猛的猎手。 “念想,真的不要与我试试吗?” 祁念想冷冷地扫过赫连煜,眼底的不耐压到极致。 滚字还未出口。 赫连煜突然直起身向后侧身,祁念想偏头就看到端着一碗面的徐容则站在不远处。 精致漂亮的白碗摔在地上迸裂,滔天的怒意倾下。 “赫连煜,你tm!” 第六十二章 狂欢到人类结束08 徐容则和赫连煜打起来了! 王虎一众人预料到会有这一天,但却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早,也没预料到两个人会打得那么狠。 赫连逸是精神异能加身体强化,对异能掌控也是怪物中的怪物。 两个三级异能强者打架破坏力非同一般,像是被触犯领域的雄兽,互相撕咬,一副你死我亡的架势。 转头再看引起事故的肇事者,支着下巴略带兴味的看着两个顶级异能者打架,看腻了就直接拉上车门睡觉。 王虎:??? 小兔崽子你礼貌吗你!你看腻了,开口拦一下会死吗! 性格恶劣,带着点儿乐子人属性的祁大少爷才不会管这种事,哪怕这俩人在他面前打的你死我活,头破血流他眼睛都不带眨的。 第113章 徐容则和赫连煜之间的战斗动静太大,招来了变异生物,引发了丧尸潮。 不过这些都和祁大少爷没什么事,徐容则给他拉了一个空间屏障,安稳一觉睡到大天亮,等醒来之后什么事都平息了。 他精神不错的下车,数几双怨念的眼睛落在他身上。 祁念想毫无负罪感,踢了踢蹲在他脚边打架没打赢自闭的徐容则。 “活着吗,活着就去给我打水,我要洗漱。” 精神半耷拉着的徐容则瞬间竖起耳朵,兴冲冲地去给祁念想打水。 王虎众人老人地铁看手机,一言难尽地看着徐容则离开的背影。 好嘛,再看看他们老大,也凑到祁念想面前去了。 可以在基地横着走的两个异能强者,搁这儿伏低做小,上赶上伺候人,伺候的还是个没异能的废物少爷,这是什么魔幻世道? 也就这废物少爷有个好哥哥,不然凭他恶劣的性格,早就沦落成异能者的玩物。 但是他们还是不能理解他们老大对祁念想的感情,毕竟能让稳重顾局的老大和徐容则撕破脸,那就代表老大绝不是想和祁念想玩玩就算了的意思。 老大究竟是看上祁念想哪了?脸么? 可基地那么多俊男美女想要爬老大的床,也没见老大多看一眼啊! 到底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们只能心里吐吐槽,在一旁当吃瓜观众。 晚上,赶路一天打了一天丧尸怪物的一行人收拾完东西整顿好,准备躺下来休息。 伺候完祁念想吃过晚餐,正在啃饼干的徐容则被祁念想揪着领子拉走,王虎他们看到的第一反应是,这大少爷来挑人侍寝了? 满脑子浮现的都是黄暴的颜色。 他们瞄了眼神色微冷的老大,做好这觉不睡也罢的准备。 哪成想祁大少爷拎来一把没开刃的长刀,他锋利的桃花眼上挑,冷冷瞥过全身紧绷的徐容则。 “昨天你打架打得什么样子,你是脑子没发育完全,只会靠蛮力打架的原始人吗?猪都要比你反应灵敏!今晚你要是不能在我手下过三十招,我就把你挂出去喂丧尸!” 徐容则卡巴住,内心上一秒还在欢快蹦跶的小鹿,咔的一下撞死了。 这一天徐容则又想起了被祁大少爷武力支配的恐惧。 ——痛并快乐着,物理以及心理上的。 徐容则这边的动静吸引了王虎一众人的注意力,他们看了两眼,惊掉一地的下巴。 这利索的身手,狠戾的打法,这这这…这是那个病恹恹连步都不愿多走一步的祁念想? 得亏祁念想手中的刀没开刃,不然徐容则此刻恐怕全身都是刀伤,即便这样他也没好到哪去,衣衫多处破损,被压着打得毫无反手之力。 异能者身体强化,反应速度几乎是普通人的两倍,即使这样徐容则也很难避开祁念想落下的攻击,就像是被对方预判所有动作,没过几招就被削的鼻青脸肿。 哪最疼往哪揍。 用祁大少爷的话来说,方便他长记性。 王虎他们这种从部队出来看这样的打法都有些发毛,毫无技巧,却是完完全全的杀人法。 而且这专挑痛处打得路子他们看着怎么有点眼熟呢? 王虎瞅向自家老大,赫连煜抽了一支烟,夹在手中,顿了下还是没有点燃。 “韩叔教出来的徒弟,你们觉得熟悉很正常。” 那位最早期退役的特种兵魔鬼教官韩林的徒弟? 那祁念想不就是? 王虎震惊。 “按辈分来说,念想算是我的师弟,但是韩叔名义上只是念想的私教,他对念想宝贝的紧,所以他从不对念想说部队的事情,包括我。” 嚯,还有这样的关联在! “韩叔倒是喜欢在我提念想,他曾说过如果念想是个健康的孩子,绝对会是最优秀的兵种。” 赫连煜说着笑了,将烟重新插了回去。 “所以你们少惹念想,不然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不是老大,这话你应该早说啊! 王虎内心咆哮。 等等,他记得韩叔还在世的时候老大还在部队里,但那也是七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祁念想才十二三岁? 王虎瞳孔地震。 老大,你究竟是在祁念想多大的时候喜欢上他的啊! …… 祁念想发现,自从他按着徐容则特训了两天之后,赫连煜的手下对他殷勤了不少。 这些殷勤对他可有可无,左右都是无聊的生活调剂。 比起外界,他更在意一件事。 打发掉黏人的徐容则,祁念想看着前视镜苍白的面容,捂住逐日闷疼的心脏。 这颗换下来的心脏,快不行了。 —— 赫连煜此次接的任务是,前往s市接一位生物基因博士去第三基地,s市丧尸并不多,但生物变异尤为厉害。 他们到s市那刻,还以为自己误入了史前雨林,整座城市都被连片的巨树笼罩,车不能进,只能靠腿走进去。 赫连煜本想让祁念想在等他们回来,祁念想讨厌等人,自然而然的指使徐容则,让他背他进去。 幸而路上有惊无险,他们成功到达目的地。 进入地下研究院后,徐容则终于迟钝的想起原著的剧情。 第114章 博士,尹阳夏? 卧槽,这不是原著里面中期把男主当做实验品切片的反派之一吗?! 他帮研究员收拾的动作停住,扫视实验室中的人。 祁念想漫不经心打量研究室,一身着白大褂的男人出现在他面前,温润清冽的声音响起。 “许久不见,祁小少爷还好吗?” 祁念想移过眼。 “是你?” 男人推了下眼镜,轻笑。 “祁小少爷还记得我,是我的荣幸。” 祁念想却不想笑,像是看到什么厌恶的脏东西,眼中充满了恶意。 “尹阳夏?我怎么说这个名字这么熟悉,怎么,尹老师不当什么心理医生,改行当博士了?看来我之前给你的建议你没听,披着人模狗样的皮,倒是更像人了。” “祁小少爷说话还是那么有意思,托祁小少爷的福,当年祁大少完全抹杀了我在心理学界的成就,走投无路的我,只能来这研究院混口饭吃。” 祁念想呵了一声,眼都懒得抬,显然不信他的鬼话。 尹阳夏笑笑,冷静自持的外表,儒雅温和,眼底的阴暗却暴露了他的狂热。 “祁小少爷,自上次一别应该有五年……” “阿想,累了吗?需要我给你搬张椅子过来吗?”徐容则瞄到尹阳夏和祁念想搭话,心脏骤停,急忙插过来,扯过祁念想的注意力。 祁念想挑眉。 “你最近胆子倒是大了不少。” 话虽这么说,他却对徐容则对他的称呼,没有任何不悦的迹象。 徐容则这才反应过来,他一着急喊了心里对祁念想的昵称,但是大少爷并没有生气。 他眼睛亮了亮,笑着凑上去将祁念想拉到一边,没注意到尹阳夏盯着他冷下去的眼神。 之后徐容则全程都守在祁念想身边,警惕着尹阳夏。 从研究员出去的时候,徐容则抱着祁念想,悄悄和祁念想咬耳朵。 “阿想,你和尹阳…博士,认识吗?” “他曾做过我的心理医生。”祁念想嫌恶的皱眉,仿佛说他都脏了他的嘴。 “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离他远点儿。” 恶毒作精炮灰说变态反派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放到以前徐容则一定会觉得喜感。 现在他除了点头,满脑子都是。 骂人的阿想好可爱,他让我离变态反派远一点,是不是在关心我。 阿想关心我,就代表心里有我! 乐了一会儿,徐容则才想到重点。 “阿想是怎么知道尹阳夏不是好人?他之前做你的心理医生发生过什么事?” “不是什么大事,他只是企图引导教唆我成为他完美的杀人作品。” 徐容则:!!! 这叫不是什么大事吗! 一想到小时候孱弱可怜(并不)的祁念想被尹阳夏忽悠做心理暗示,让他去杀人,他就气得不行。 不行,他要杀了他! 祁念想揪住他的耳朵。 “蠢货,在别人的地盘暴露杀意是想找死吗?” 徐容则冷静了,他压下气,又想起一个问题。 “阿想跟尹阳夏说过的建议又是什么?” 他的大少爷会有那么好心给别人建议……? 祁念想懒散的将下巴抵在徐容则的肩膀上。 “哦,我看他那么能说,把他打了一顿后,建议他去做传销。” “噗。” 徐容则被逗笑了。 他乐颠颠地接着跟祁念想继续聊天,大多都是他在说,祁念想偶尔应一声,渐渐的他以为大少爷累了,声音便小了下去。 祁念想将头埋入徐容则的脖颈,苍白的面容被遮盖,同时也掩去了他低头抓心脏的动作。 徐容则将祁念想抱的更稳,脚步也放的更轻。 他悄悄掂了掂手上人的重量。 错觉吗?他怎么觉得最近阿想虚弱了很多。 【作者有话说】:好吧,还得一章,下章剧情杀 第六十三章 狂欢到人类结束09 “你快要死了。” 听到烦人的声音,抱臂靠树暂歇的祁念想抬起眼,看向微笑注视他的尹阳夏。 对上祁念想不善的眼神,尹阳夏不以为意的笑笑,指向祁念想的心脏。 “我虽然没有进化出特殊的异能,但是脑域却进化了不少,我的眼睛相当于一台精密的仪器,我能看出来,你这里,在衰竭,说是快灯尽油枯也不为过。” “按理来说,你现在应该贫血乏力,心脏痉挛窒息,极为痛苦,但你丝毫没有表现出来,是真的不疼呢?还是不想给周围的人添麻烦?这点倒是不像是我之前认识的,有一点疼就娇气的要骂人的祁小少爷。” “脑域开发了,智商却一点儿不长,作为灵长类生物你应该羞愧于你的脑子。”祁念想冷笑,他半打不理的搭下眼睛。 “我以前似乎跟你说过,跟我说话不要像苍蝇一样,说些有的没的,烦。” 尹阳夏笑了,维持的俊朗严肃撕裂开来,笑得极为夸张,修长的身体在地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既然祁小少爷这么说了,那我就长话短说,我有可以治愈你心脏的修复剂。” 他从口袋中掏出一管蓝色的试剂,他对祁念想伸开手。 “相信我,我没必要骗你,我可以将它给你,但我有一个条件。” 第115章 祁念想眼帘上挑。 “我不喜欢你对徐容则特殊的态度,我要你杀了他。” —— 祁念想贴在徐容则的背上,抽回思绪,他眼角下垂薄凉冷漠,他指尖点在徐容则后背,肩胛骨靠中的位置。 穿透这里,就是心脏。 毛骨悚然的冷意从背后蔓延,徐容则打了个寒颤,他后知后觉按在他背上的手,力道之大似要穿透他的血肉。 他没有多想,单纯以为身后的大少爷不耐烦长时间赶路,心情不好。 “阿想再忍忍好不好,我尽快找到出路和赫连煜他们汇合,到时候我们联手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说出来也倒霉,他们一行人进史前雨林时畅通无阻,出来时却遇到了鬼打墙,一直在雨林里兜圈子,无论怎么做记号都没有用,等回过神他们又再次回到原位。 接着他们又收到了变异兽潮的袭击,在逃离时他和祁念想不幸落单了。 有自保能力的前提下,落单并不可怕,徐容则更在意的是祁念想的状态。 从进入雨林大少爷大多数时候都在沉睡,清醒的时候也是倦怠沉默,而且明明处于潮热的雨林,他背上人的体温却低的离奇。 祁念想按在徐容则背后的手顿住,颓力地滑下,更贴近徐容则。 下一刻他被徐容则放下,从背转为了抱。 他不说话,徐容则也不说话,只是将他抱得更紧,仿佛这样就能将他的体温传递给他。 “徐容则.....” 清冽轻缓的声音传入徐容则耳中,他缓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是祁念想喊了他的名字。 他又惊又喜,认识这么久以来,这是祁念想第一次喊他名字。 “我要死了。” 轻的仿佛是从气音中发出。 徐容则脚步猛地顿住,脸上的惊喜还没来得及收起,大脑荒诞空白,杂糅成怪异的表情。 “今天是愚人节吗?阿想怎么突然跟我开起玩笑了,阿想现在不正好好的,这个笑话可一点都不好笑。” 他努力地扯出笑,却在祁念想的沉默中分崩离析。 徐容则慌乱地放下祁念想,想碰却又不敢碰。 “阿想是哪里不舒服吗?心脏?是不是心脏病又复发了,我记得我有收集过这方面的药,你等等我给你拿出来,你吃点药,你吃点药就好了。” 他迅速镇定的去翻空间,却被祁念想按住了手。 对上祁念想苍白的面容,徐容则作势挣开祁念想的手,却失败了,他神情垮下似哭非笑。 “阿想别闹了,我知道你不喜欢药,但是不吃药你怎么能好呢,如果你怕苦,我空间里还有几枚奶糖,吃完药吃糖压一压就不苦了。” 低声下气哄人的样子愚蠢又好笑。 祁念想抚上徐容则的脸,黑沉的眼眸映出徐容则的脸。 说到底不过是他一时兴起养的狗,不论怎么变都改变不了,花毛土脏的实质。 他坐起身,自下而上靠近徐容则,亲近暧昧,他眉眼柔和似是在笑,温和的不可思议,仿若雪地盛开极艳极盛的红梅吞吐爱意。 “徐容则,你喜欢我吗?” 这是祁念想第二次说出这样明确的问话,徐容则知道现在不知道说这个的时候,却还是沉溺在祁念想的笑容中。 不带一丝居高临下的嘲讽厌倦,似糖水浸泡一般,带着少年气的稚气甜意。 徐容则红着眼角颤抖的应声。 “喜欢,我喜欢你。” 祁念想嘴角笑容几不可见地收平,漆黑的瞳眸如透亮又不见光的琉璃珠,浅浅流动化作一潭死水。 他弯上眉眼,笑容又带上了一贯了厌世的烦倦,他伸手拥抱住徐容则。 徐容则不懂祁念想突然的亲近,却能察觉到掩藏在拥抱中阴沉的冰冷,他回抱祁念想,故作轻松的笑笑。 “果然你就是在吓我吧,你好好的怎么会突然……” 一柄短刀从后穿透他的胸膛,开刃的,锐利的,刺入血肉。 徐容则眼瞳收缩,撕裂的痛苦比震惊来的更晚,他僵硬的下移眼睛。 “…阿…想…咳……” 刺入他胸膛的短刀入的更深,肺部充血涌入喉中咳出。 祁念想依旧紧紧抱着徐容则,他一只手握着折叠短刀,一只手安抚性的抚摸上徐容则的头,贴着徐容则耳朵,小声道。 “你知道吗,我尤其的厌恶你们这群异能者,得天独厚,深受新世界的眷顾,作为进化的新人类活下去,有无限的可能性,甚至更强。哪怕是你这样的傻狗,也能成为一方强者。” “嫉妒,渴望,贪婪,为什么我不可以,为什么我天生残缺,为什么我不能继续向前走。” 徐容则颤抖地抬起手,攀上祁念想的肩膀,唇角的血不住往下流。 “…念想…” 祁念想温柔的抚过徐容则的发,像是摸狗一样。 “我再跟你说件事,我其实也是个异能者,能力是,吞噬,但你知道我为什么从来不用它吗。” 他低笑,他推开徐容则,抓着自己的心口攥紧。 “因为这个心脏,不是我的,所以这个异能也不是我的,用了我就会死。” “你看多可笑,只差一点我就可以迎来新生,我却在末世丧钟敲响那一刻,换了这颗心脏,我以为我能延续生命,再次的活下去,结果上天跟我开了这样的玩笑!” 第116章 祁念想眼底尖锐的情绪溢出。 “我看着这个世界发生巨变,新世界演变的车辙在前行,而我永远的被抛在旧世界身后,我想拥有的,我想触摸的,都被这该死的身体桎梏。” “我不甘心,我还没有看到世界的未来,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会成为什么样子,我想知道,更想顺应世界而疯狂。 “可是,我要死了。” 祁念想扯动唇角,在徐容则悲伤仿佛要落泪的表情下,露出温柔似樱花盛开转瞬即逝的微笑。 “我不想死,所以只有请你代替我去死了。” 徐容则大口呼吸,极度缺氧的情况下让他抓住祁念想的力气都没有。 祁念想低首,指尖蹭过他落泪的眼角。 “哭什么,你不是喜欢我吗?为我而死,你不是应该高兴么?” “最后成为我的养料,供养我吧,徐容则。” 祁念想捧住徐容则的脸,鼻尖相对,吻了上去。 泪水坠落,徐容则眼睫颤抖,他最后闭上了眼,任由祁念想掠夺他体内的维持生命的力量。 祁念想噙着血松开徐容则,由吞噬掠夺的异能狂躁地在体内游走,他面无表情地承受血管崩裂的痛苦。 怀中的人生命特征快速消失,他冷着脸由徐容则无力跌落,他站起身转头就要离开。 他听到。 “…阿想,我喜…你……” 祁念想停住脚步,似是难以承受心脏上的痛弓起脊背。 …… 清脆的鼓掌声从一颗挂着藤蔓的巨树后传出,身着白色长褂内着黑色衬衣的尹阳夏从树后走出,长衣长裤,银质眼镜细长,俊朗书卷气文雅极具迷惑性。 他神色轻扬,嘴角勾起心满意足的笑,看到祁念想沾血的唇珠,神色暗了一分。 “祁小少爷,好决断,真是一条感人的忠犬,你说对吗?” “药。”祁念想一个字都懒得多说。 尹阳夏很干脆的将药剂给了祁念想。 祁念想接入手中,却没有立刻喝下去,他开盖嗅了一下,看向尹阳夏身后的巨树。 “不信我?”尹阳夏问。 “你有哪里值得我信?”祁念想嗤笑。 “你是如何控制这所城市的变异植物,这试管里的药剂是从它们身上提出来的吧。” 尹阳夏笑了。 “被发现了,他们是由我研制培育,所以我能控制它们,但是它们成长速度太快了,我渐渐也失去控制它们的能力,不然我也不至于向第三基地求助,让他们带我们出去。” “震惊吧,这可是唯一带有治愈能力的植物,它们会像动物一样互相残杀吞噬,直到诞生最完美的治愈系体,只要到时候拿它做为标体,能让人类基因进化的药剂,和丧尸疫苗都有可能被研制出来,不过现在这些只是假想。” “祁小少爷也很期待吧,这个有无数可能性的,世界未来的模样。” 祁念想笑也非笑,突然消失在原地,尹阳夏骤惊,他刚想防备,一只手扣着的脸,将他仰头扣入地面。 哄得一声,地面四分五裂。 “不要将我和你混为一谈,垃圾。” 第六十四章 看这末日派热舞01 空间掌控,一刀封喉。 尹阳夏猛地按住喷血的脖颈,蜿蜒的藤蔓从地底窜出,挡住祁念想下一步攻击。 尹阳夏被藤蔓护着远离祁念想,放到巨大隆起的根系上。 他呕出血,手指痉挛的掏出另一只治愈药剂,蓝色的药价洒入伤口,喷涌的血瞬间止住,开裂的皮肉隐隐有愈合之相。 他撕开内衬弄成布条缠在脖子上,简易快速做了处理。 粘稠的血沾满了他的双手,只差一点,他的气管就会被割裂,无力回天,流血过多窒息而死。 好狠啊。 尹阳夏低声嘶哑的笑,破碎还未完全恢复的喉管,发出如铁锯割裂粗砺渗人的声音。 尖咀的杀意迎面而来,他警惕地看向前方,变异巨树藤蔓被无形的力量横截斩断,强大恐怖的威压倾泻。 苍白俊美的青年踩着一地的断枝,仿若身居金字塔顶尖的掌权者向下俯视,傲慢冰冷。 不仅是人,周遭的变异植物根系颤抖也同样恐惧臣服。 尹阳夏惊讶且狂热的看向祁念想。 恍惚的让他回想起,多年前他第一次看到祁念想的场景,身着蓝白病服的少年坐在病床前的飘窗上,合上英文原版厚皮书,看他蔑视傲慢的眼神。 完美,竟然能在这么短时间融合异能之力。 “果然只有你祁念想,只有你.....” 他目光灼热的上前,手臂瞬间撕裂一道深可见骨的切伤,他捂住手臂后退,血液却还是溅了出去。 祁念想起手,以绝对杀伐的气势挥下,尹阳夏被逼的退无可退,被迫放开了对变异巨树的控制权。 拦下他! 地面蠕动,无数根系从地底翻出,变异巨树挥动巨大的身躯,仿若活物一样发出怪异尖锐的声音,铺天盖地的藤蔓刺向祁念想。 祁念想漠然厌烦而立,眼底尽是不耐,力量自身体各处涌出,仿若掌控蝼蚁的生死,他刚要抬起手。 蠕动的地面接连塌陷,他突然回头看向躺在地面气息微弱的徐容则。 藤蔓密集如枪林弹雨一般刺下,一声巨响后,烟尘荡起,地面深陷巨坑。 第117章 尹阳夏皱起眉,再次尝试控制变异巨树,却失败了,差点被变异巨树的精神核心反噬。 以圆形三米为半径,所有植物藤蔓都被抹杀化作灰色湮粉,勾结的藤蔓仿若被利刃割裂一般,层层断裂,掉落地上如同断节的蚯蚓一般蠕动。 变异巨树尖啸,巨大的身躯摇晃,地面晃动崩塌,像是恐惧什么。 “吵死了!” 阴沉冰冷的声音落下那一刻,变异巨树躯干从中间裂开,似被空间切割一般横向切成三段,轰隆坠落。 飞屑纷扬,夹着滚动的烟尘迷人眼,尹阳夏低咳两声,再次睁开眼,他看到祁念想站在高高隆起断裂的巨树根系树根上,怀中抱着濒死的徐容则。 祁念想俯视他时就像是看肮脏的臭虫,眼神却在触及怀中的人时转变成,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柔和的弧度。 那是他从未在祁念想身上看到的珍视的神色。 尹阳夏被刺痛了双眼,却又在看到祁念想唇角渗血那刻,阴沉的神情转为慌乱。 祁念想恍若未觉的抹去唇角的血,他将徐容则放下,气息微弱越近于无的男人死死地抓住他的衣袖,唇角无力的开合,无意识地唤着什么。 祁念想稍低头,听到细微的几不可闻的声音。 ——念想。 祁念想心脏再次疼了起来,不是常有的肉体的阵痛,而是另一种他不理解的刺疼。 …… “祁小少爷,你该喝药了。” 尹阳夏声音传来,拉回祁念想的思绪。 他扫了一眼尹阳夏,掏出药剂,咬开瓶盖,却在灌入口中前顿了半刻。 抓着他衣袖的手渐渐无力松开,一个指节一个指节滑落,快要坠落时,祁念想仰头喝了恢复药剂,抬起徐容则惨白泛着死气的下巴,吻了上去。 在尹阳夏怒吼中,撬开徐容则禁闭的唇齿,将药渡了过去。 “这是我研制出来唯二的恢复药剂,你要是喂给他,你就会死祁念想!” 祁念想退开时,血液从喉中涌出,又被他强咽了回去,他抵着徐容则的眉心,眼中的厌倦全无,有种放开的释然。 “便宜你了,蠢货。” 他将徐容则放下,舒展身体一般站起身,完全看不出濒死的虚弱,他不爽的压着唇,俯视尹阳夏。 “我真的很讨厌,很讨厌疼痛,既然我无法活下去,那么你就先一步下去,为我探路吧。” 猛烈的杀意袭来,尹阳夏心里一惊,转身想要逃离,身体却不受他控制,定在原位。 可他明明在祁念想空间掌控范围内。 “不要拿蠢货的标准,来定义我。”祁念想嗤笑,连接心脏的各器脏的血管崩裂,血液不断涌出,脸上却只有高人一等不屑冰冷的笑意,看不出丝毫痛苦。 “感谢我干脆的赐你死吧,尹阳夏!” 尹阳夏不显慌乱,甚至听到祁念想的话笑了起来,偏执疯狂。 “哈哈哈是我小看小少爷了,黄泉路上有小少爷陪伴,死又如何,更何况还是死在小少爷的手中!” 祁念想脸上的厌恶不加掩饰,他收束空间之力要杀了尹阳夏。 “念想,住手!” 另一股力量突然闯了进来,冲撞了他掌控的空间之力,他被背刺的猝不及防。 心脏全然迸裂,一口血喷了出来。 他捂着心脏身体不稳摇晃后退,空间之力反噬,吞噬的异能不再忍受掌控,肆无忌惮的搅碎他体内的血肉。 他眼前昏暗,身体将要撑不住,惊恐清晰的声音阵入耳中。 “念想小心后面!” 祁念想下意识要躲避,迟钝的身体却慢了一拍。 尖锐的藤蔓穿透他的胸骨贯穿皮肉,飞溅出鲜红的血液。 祁念想失力的搭下手臂,迟钝的看着贯穿他胸口的藤蔓,似是无法相信他是被这么个东西刺伤。 他听到几声高低急促不一的喊声,赫连煜和尹阳夏朝他奔来的身影模糊的映入眼中。 “…念…想?” 和旁的不一样颤抖沙哑的声音进入耳中,祁念想本能地侧过头,他昏暗的视线中,躺在地上的徐容则不知何时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苍白又茫然地看着他,仿佛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祁念想无力的张口,发声的力气都无,脸侧温热的液体混着血液落了下来。 他朝徐容则伸出手,血液从喉中呕出,点滴落在地上。 “念想,不,念想……” 徐容则像是被重锤砸了脑袋,猛的回神,仓皇地要从地上爬起来。 大地震动,脚下的粗壮根系如同活的蛇一般蠕动,仿若被蛀空的地面轰隆下陷,贯穿祁念想的藤蔓缠着祁念想将他拉入正在崩塌的地表。 只差一点,两只指尖相近的手就要握住,却在碰上那一刻下坠分开。 祁念想挣扎的想要睁开眼,黑暗降临。 意识完全泯灭。 “念——想——!!” —— 还真是这个世界啊。 晚来的记忆塞入脑中,念想托了下下巴。 好吧,现在他的意识寄在变异树身上,他没有下巴。 他沉默地看着徐容则围着他忙活,将他细致的打理干净,甚至还修剪了周围乱长的藤蔓。 整理好一切,徐容则才清理了自己,从空间中拿出一枚只有琉璃珠大小的晶核,回到他面前,抬起他的下颌,撬开他的唇齿,将晶核放入了他的口中。 第118章 念想咂嘴,六级晶核? 怪不得他这具早就该化为白骨的身体,还保留身体的活性,徐容则这么养,就算是个死人也得被他养活了。 不过,徐容则这家伙这么不记仇的吗?上周目他可是差点儿杀了他。 徐容则小心地亲吻过他沉睡躯体的眉心,阴郁的阴沉散了许多,如海溺磅礴的气势稍平,满眼的珍视。 看这样子,估计是…不记了。 意识旁观别人亲吻他的身体,感觉怎么这么别扭呢? 念想浑身不得劲。 要离开的徐容则突然抬头,看向他所寄居的巨树,念想心里咯噔一声。 徐容则神色阴郁,顿了半刻转身离开。 念想松了口气。 好险,差点以为他被徐容则发现了。 虽然他现在这幅样子也没什么值得怕的,哈哈。 哈哈个鬼!所以他为什么被扔到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的世界线又咋偏了? 系统呢?111跑哪去了?不会真的变成人工智障了吧! 【臭小子你骂谁呢!不要把老子和那些只有基本程序的辅助系统混为一谈!】 111骂骂咧咧的声音钻入脑海,他掐了一支烟,愤愤的点燃。 “…所以你刚刚是挂机去哪玩儿了?” 【玩个屁!老子是被主系统那狗东西发现擅离职守,拽过去问责,问责也就算了,他竟然让老子背一万遍系统守则!强迫老子背完后,又封了老子大部分功能!mad!】 念想:哦。 面无表情,不甚关心,甚至还有些赞同。 “你不是说你主系统被审查了吗?他被放出来了?” 【鬼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躲过了上面的审查,害老子白开心一场!】 111摔烟。 噗。 【…你刚刚是不是笑了!小子!】111阴森的露出一口白牙。 念想立马正色。 “错觉,是你的错觉,好了好了,其他的先放一边,统哥快告诉我这个世界的任务,没什么比我们的任务要紧。” 【是你的任务!】 有什么区别吗? 念想摊手。 老傲娇了,统哥。 111扒出任务板,又点了一支烟。 【你这个世界的任务是,让徐容则哭。】 啊? 第六十五章 看这末日派热舞02 你莫不是在逗我? 念想的质疑太过明显,在罢工边缘徘徊的系统啐了一口,嫌弃地扒拉任务面板要甩到念想脸上。 任务面板往上移了下,又一条任务显现出来。 系统凑近,摸着下巴默了,他哦了一声继续道。 【原来那是世界意识附加的支线任务,怪不得那么奇怪。你主线的任务是帮助人类完成最后的进化,延续人类的繁荣。】 念想:你也知道奇怪啊! ?等等,拯救世界? “那不是两个主角要做的事情吗?怎么要我来做?” 系统吐出一口烟圈,不耐烦的顺了遍世界线,冷笑。 【可不让你来做,因为你的死,原本在这个时候应该成为末世第一强者的赫连煜被祁天逸搞残了,十年过去了他的异能才达到五级,你附身的这棵树本来应该在中期过某个剧情点时,被赫连煜吞掉它的晶核,获得治愈系异能,但因为你的身体与这棵树共生,一直守着你的徐容则不允许任何人动你,谁来杀谁,跟疯狗一样。】 【这样一来,赫连煜中期被同伴背叛,被尹阳夏抓去做实验品切片的剧情也没了,进而影响到后期尹阳夏进化药剂和丧尸疫苗的研制,没了进化药剂,人类单纯靠自身激发异能比不过变异动植物变异的速度,十年后的今天,人类成了食物链最底层的底层,在各种怪物夹击下艰难求生,如果没有奇迹发生,过不了几个月人类就该在变异兽潮和新生的丧尸皇手下灭族了。】 念想听的一脸血。 这也太草了,突然觉得使命重大,良心不安怎么破。 【你有心那玩意儿吗?】 系统白了一眼念想。 “那你说的让徐容则...哭的那个任务又是怎么回事?” 【不稀奇,世界意识另颁布的支线任务,让你将徐容则虐心值虐到100%,完成完不成都可以,只不过完不成你将会被困在这个世界轮回一千年。】 轮回一千年??到时候他灵魂有没有被同化入这个世界都不知道,不如直接告诉他,世界意识要困死他得了! 而且为什么要虐徐容则?虐心值百分之百,什么仇什么怨?世界意识这么记仇的吗! 【也不看看他弄偏了多少剧情点,我要是世界意识非得摁死你俩不可,让你上周目的时候浪,遭报应了吧。】 浪?他有么?他一直都在认真的走剧情好吧! “但是,虐人什么的,我不在行啊。” 念想抓脸。 系统呸了一声,放尼玛的屁话呢! 也不看看第一个世界的傅煜修被你虐成了什么样。 念想无辜摊手。 那是世界线和人设需要好伐。 他伸了个懒腰,站起身,他仰头看他依附的庞然大物,锁定巨树层层护在地底最深处的晶核。 既然都这样了,只能干了! 连片的林海安静死寂,被巨大的蓬荫笼罩之下蔓延的是裸露的粗壮的根系,倒塌废墟的城市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庞大的变异树宛若矗立扎根的巨人,连接天地。 第119章 突然地面剧烈震动,裸露在外的根系犹如活物一般疯狂的蠕动起来,濒死的尖啸声从最深的地底钻出,粗壮的根系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缩水干枯,仿佛被什么吞噬。 苍白俊美的青年从地底根系中苏醒,他吞噬掉贯穿胸口的树脉,胸口穿透的伤快速愈合,他踩着枯萎的根系到达地面。 风穿破天地扬起他如云的墨色长发,他撑开手感受风穿过指尖的触感,仰望阴沉广阔的天幕。 他抚摸上巨树,傲慢轻笑。 成为我的养料吧。 …… 脚下传来细微的震感,已离开巨树所在城市的徐容则猛地顿住,眨眼间消失在原地。 高耸入云的巨树生生从中间裂开,地面塌陷形成深不见底的巨坑,盘绕的根系枯死,一点儿残余的生命力都没有留下,包括他设下的空间禁制也碎的一干二净。 更重要的是,他的念想不见了! 毛骨悚然的威压一闪而过,闭眼休憩的祁念想睁开眼,漠然的回视巨树所在的城市。 猛烈的风被无形的力量弹开,他身下被抓来当代步工具的火烈鸟的羽翼撑开迅猛的弧度,一眨千米。 变异全身似是燃火的火烈鸟被恐怖的威压震得一颤,向下猛跌。 祁念想不虞的倚在枝蔓交织成的藤座上,他手指上挑,火烈鸟凄厉的尖叫。 缠在火烈鸟脖颈上的藤蔓狠狠收紧。 “飞稳点,不然宰了你!” 火烈鸟颤了两下,压低飞行,被身上人类吓得颤抖,不敢违抗, 不过,这股扩张的力量可真是恐怖。 生气了吧,徐容则绝对生气了! 念想捂着小心脏。 幸好溜得快。 【不是,你小子跑什么?你支线任务不做了?】 系统嫌弃道。 “支线要做,主线也得做,但现在要是和徐容则撞上,预测我会直接完蛋。”念想心有余悸道。 系统质疑的啊了一身。 “统哥,如果我猜的不错,没了赫连煜,徐容则应该是这个世界的最强者了吧,而且他的空间异能完全克我的能力,我这个时候和他撞上,别说虐他了,他不虐我就好了。” 念想头疼地压额角。 拯救世界已经很要人命了,为什么还要他应对徐容则,世界意识真不是想他死吗? 【你怕个屁,老子看你上周目不是挺喜欢那小子,上周目你那样的破性格都能喜欢上你,给你当狗,你重生回来,他指不定多高兴呢,兴许你叫他两声,他就会重新乖乖冲你摇尾巴。】 “你说的这种情况,对十年前的徐容则说还行,对十年后的徐容则说,你觉得可行吗?”念想扶额。 “人类的感情是很微妙的,爱恨总在一瞬间,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徐容则和“祁念想”的感情从一开始就是单方面的不平等,十年的时间指不定徐容则的感情变质成什么样。” “所以在没有一定力量与徐容则抗衡前,我们最好不要见面,而且我这个世界的“人设”随心所欲又傲慢,即便十年前对徐容则有那么点感情,但死过一次后也就那样了,在不崩人设的前提下我和十年后的徐容则碰上,绝对是暴雷,不能踩。” 【那你现在要去干什么?】 系统听的烦躁,不耐烦问道。 “去找赫连煜。” 念想支着下巴俯视下方被各种地貌笼罩,巨怪异兽乱行,肉弱强食搏杀,面目全非的世界。 忽有阴影从上空笼罩而下,高如大厦的巨型蜘蛛支着脚与一只巨型变异飞蛾扭打在一起,硬如钢铁的蜘蛛腿毛刮伤了火烈鸟的翅膀。 火烈鸟痛鸣下坠,念想感叹动物的变异程度。 不过十年这些家伙进化太恐怖了吧,怪不得人类活不下去。 他随手抛了治愈给火烈鸟,火烈鸟重新振飞羽翅。 穿越蜘蛛腹下时,祁念想冷然的抬眼,他手起又落下,快如黑影的藤蔓穿透蜘蛛腹部掏出一枚绿色晶核。 巨型蜘蛛轰然倒地,已进化出智商的飞蛾察觉到危险挥动翅膀想要逃离,藤蔓暴起像是裹蚕蛹一般将飞蛾包围,吞噬的只剩下羽翼飘落。 两枚五级晶核落在祁念想手中,他后倚藤椅,长腿交叠翘起,慵懒恶劣。 “游戏嘛,还是要人齐了,才好玩儿。” …… 人类基地,罗格第二监狱。 原是独立出去关押重刑犯的监狱,末世来临后因独特的地势和监狱构造易守难攻,成了人类盘踞的基地之一。 但又因为这里原本是关押犯罪性质恶劣的重刑犯监狱,这里的生存环境尤为的血腥,弱肉强食,同类相残都是日常。 在这个基地中,普通人没有人权,是公认的奴隶,活的也最艰难。 但自第二监狱新首领杀了上任首领之后,在新首领高压约束下,监狱内的环境转变了很多。 虽然新首领只是个五级异能者,但是却是稀有的精神系异能,监狱内所有的异能者无论异能高低都敌不过新首领的精神控制。 新首领并不常出现在人前,一般都是首领身边的王虎监长出面处理事务。 只有王虎监长处理不了突发情况才会去请示新首领。 比如现在。 监狱外围警报声不断,守在外围的巡逻队惨叫声传来,缠绕冲天的藤蔓将人吊起来,化作巨大的树影,王虎瞳孔骤缩。 第120章 这究竟是什么怪物!为什么能突破老大在监狱外设置的精神屏障!外面的变异生物又进化了吗! 他狂奔向基地最中心的高塔,到达最上层的房间前准备开门。 “老大!不好了有变异生物入侵……” 突然一道粗壮的阴影越过他的头顶,掀掉了高塔的顶层,灼烈的日光猛的落了下来。 王虎:??! 他反身就要战斗,下一刻却被藤蔓倒吊了起来。 什么时候?! 他剧烈挣扎,体内异能像是被藤蔓吸收一样,快速被吸收吞噬,藤蔓吸收的越多,捆束他的力量越强。 “mad!有本事放开老子,看老子不把你大卸八块…唔唔……” “闭嘴,吵死了!”不悦烦躁的声音冰冷传来。 藤蔓瞬间捆住了王虎的嘴,倒掉王虎眼睛充血,愤恨地发出唔唔的声音。 接着挥舞的藤蔓拆开禁闭的屋门,屋顶四壁暴力拆卸毁坏,黑暗的房间瞬间被阳光充满,浓烈的酒味被穿透的风吹散,一地酒瓶摇晃碰撞咕噜噜向外滚。 撞到一苍白的脚裸。 胡子拉碴依然不损野性俊美,醉的不轻的赫连煜靠着床,迟钝地抬起头。 他看到身材修长完美的青年朝他走来,顺着光,墨色的长发起伏飞舞,绿色的枝蔓环绕他四周,白皙略显冷艳的脸,独特的厌世气质。 青年长着和他酗酒醉后的才能看到的梦中人一样的脸,他朝他垂首,稍显嫌恶的挑眉,露出恶劣的微笑。 “找、到、了。” 第六十六章 看着末日派热舞03 祁念想? 王虎觉得自己在做梦,他是出现幻觉了?还是死前的走马灯? 为什么一个已经死了十年的人会出现在罗格第二监狱? 他至今还记得当年祁念想死后引发的暴走混乱,如果不是他们命大,估计就要死在徐容则暴走的攻击下。 但即便是逃开了徐容则的暴走,却躲不过祁云逸疯狗一样的报复,知道祁念想的死和老大有关后,不论缘由的迁怒似的要杀了他们老大。 越来越多的同伴承受不住祁云逸的报复,背叛了老大,害得老大被祁云逸削骨断手,虽然老大和他侥幸逃了出来,老大却还是成了废人。 不仅是身体上,还有心理上。 就好像是当年意气风发,杀伐果决的老大死在了祁念想去世的当天。 不见阳光,整日酗酒,醉生梦死。 老大这样的状态,他也曾见过,那是在老大还在部队中执行任务因失误导致一队战友牺牲,应激创伤产生自厌颓废。 他一直以为老大从那场意外中走了出来,然而事实好像并非如此,应该是有新的支柱的支撑起老大,让老大重新站了起来。 然后新的支柱倒塌,老大再次“死”了过去。 王虎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老大的内心支柱会是祁念想。 他们从未听说过老大谈起祁念想,也从未见老大和祁念想接触过。 但事实不得不让王虎承认,老大可能是真的爱祁念想,生命象征意义上的爱。 …… 所以现在是怎么一回事!死去的祁念想为什么重活了! “这像垃圾一样的房间是怎么回事,你是苟活在阴沟的老鼠吗?满身的臭味。” 祁念想居高临下俯视赫连煜,毫不掩饰他的嫌恶。 “本来我只想找一个有人存在的人类基地,给我解释现在世界的情况,没想到会碰到你,正好省了我找人的力气。” 赫连煜踉跄地站起身,颤抖地伸出手想要触摸祁念想,被藤蔓给抽开,半残的身体不稳倒地。 “你这是被谁废了?这样的姿态真是难看。” 祁念想扫到赫连煜手腕裸露在外的割裂伤疤,和半废的双腿,露出了然的笑。 “我记得我那时失去意识前是被你攻击才受到变异植物的重创,正好,就拿你做个实验吧,试一试我吞噬的巨树的能力。” 他话落瞬间,锐利如尖刃的藤蔓穿透了赫连煜的四肢。 “老大——!!” —— 醉酒中,赫连煜又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但这样没什么不好,只有这样醉下去他才能看到他想看到的人。 赫连煜将酒往嘴中倒,醉醺醺地靠在床边。 时间又仿佛回到了他与祁念想初遇的时候,虽然是他单方面认为的初遇。 因为韩叔的存在,他一直知道自己有一个“身娇体弱”却格斗天赋极高的师弟。 但真正见到他这位师弟,却是在师弟被绑架他们部队出任务的时候,当时正值上面换届局势紧张,小师弟家中父母意外去世。 祁天逸赶鸭子上架成为祁家新的家主,年轻冲动,尚稚嫩的手段不足以掌控祁家,疏忽之下导致在医院疗养的祁念想被人劫走。 他们部队收到的命令就是解救人质祁念想,看起来稀松平常的任务却因为各方势力的介入变得复杂艰难,等他们到达荒郊废弃的工厂内解救人质,工厂内部已被遍地哀嚎昏迷人的鲜血铺满。 本该被他们解决的敌人扑了一地,在不伤及性命的情况下被子弹废了腿。 他们要解救的人质,正坐在垒起的人堆上,转着手中的枪,踩着脚下的人头,撑着下巴,厌烦傲慢的掀起唇角。 第121章 “你们来的太晚了,废物!” 身着蓝白病服病弱苍白的少年成功自救,且毫发无损地放倒了工厂内三十八名佣兵。 那时他才知道韩叔口中,体术射击天才是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枪无虚发,百发百中,且中弹的每一名佣兵都伤在同一个位置,分毫不差。 但再天才,当时十二岁的祁念想,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个仗着家世天资挥霍性格恶劣的小屁孩。 看人蔑视的眼神,对周围人无法共情的薄凉傲慢。 天生的,纯纯的恶种。 祁念想被痛哭后怕的祁天逸接回去后,祁家很快平稳下来,上面也成功换届。 再次听到祁念想名字,还是京都权贵圈内传过来的小道消息,无非是祁天逸如何毫无底线的宠爱自己的弟弟,做了多少荒唐事。 在不触发规则法律情况下,他们也不过是听个乐呵。 一年后的某天任务中,他在门下金沙娱乐城又一次遇到了祁念想。 年长一岁张开了不少的小少爷被一群人簇拥在中间,谄媚的,恭敬的,陪笑的,游刃有余的掌控一群人的情绪,让他们围着他转。 赌桌上高高垒起的筹码,纸醉金迷,奢华放荡,比起成年人假笑做戏,少年的恶意更加赤裸,毫不掩饰。 出于师兄的责任,他冒着触犯军纪的风险,想给对方一个教训。 但却没想到,他输得彻底。 他面前的桌面干净的只剩下一枚筹码,而对面少年兴趣缺缺的用纸牌抵着桌面,被筹码遮盖半边身,像是早已知道结果。 或许是无聊的烦了,少年挥掉筹码散了一地,在一众人讨好的追捧下离开,连一个正眼都未给他。 恣意,自由,真正的天才。 他开始不受控制的在意他这位师弟,打听他的事情。 小师弟有先天性心脏病,即便是被祁家那般精细的养,如果没有合适的心脏移植,不然活不过十八岁。 所以他听到最多的是祁家小少爷又住院疗养的消息,他曾偷偷的去看过祁念想,不止一次。 他发现祁念想是很娇气,怕疼,讨厌噪音,厌恶人类,一点不顺心就要大发雷霆,但是他从未见过他示弱脆弱的模样。 即使是心脏病发作,祁小少爷也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 他不禁想,仿佛顶着王冠的小少爷什么时候会低下他傲慢的头颅。 一次情报泄露,他判断失误任务失败,导致他九名队友和亦父亦师的韩叔牺牲,他备受打击,产生严重的心理创伤。 他走不出来那段阴影,颓废的自暴自弃。 直到他在韩叔的葬礼上看到被祁天逸抱过来的祁念想。 “你的表情真是令人作呕,虚伪的愧疚是在装给谁看呢?倒入垃圾桶都嫌脏的废物,却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你那不值一提的悲伤,用来博同情都显得廉价。” 穿着病服单薄苍白的少年,外披着黑色的西装外套,身后人躬身为他打着伞,厌恶的俯视他。 “与其后悔,不如干脆去死!” 他被骂了。 在所有人都在宽慰他,安慰他看开的时候骂了他。 剖开悲伤虚伪的外皮,狠狠戳开他不想直视内心的阴暗。 他感受到死寂的心重新跳动,仿佛看到初升的晨阳。 说喜欢太过浅薄,他被祁念想吸引,所以无论是以什么身份都好,余生他想要守护他。 可他想要守护的人,被他亲手无意的害死了。 他看到祁念想被变异植物贯穿胸口拖入地底,又仿佛回到七年前。 “不是你个人的错,作战信息泄露是我们全体的失误。” “人死不能复生,逝者安息,你要学会向前看。” ——虚假的,反胃的,想死。 胃中灼烧的酒刺激的想让赫连煜呕吐,他就晃了晃空了的酒瓶,醉醺醺地甩开。 他感知到他精神屏障被破坏,有东西入侵了基地,但是他不想管。 在这种地方苟活了这么多年,已经够了。 他想。 阴暗的房间,残破躯体与霉菌一同腐烂。 阴潮的房顶被掀开,光猛的照了进来。 太阳重新出现在他面前,垂眼看向他。 “找、到、了。” —— 赫连煜睁开眼,坐起身。 “念想!” 他很快顿住,沉重半残的身体轻松敏捷,他握了下手,曾被削骨断筋的双手完全痊愈,甚至连手腕处的疤痕都消失不见,双腿同样也恢复了知觉。 他全身肌肉紧绷,精神恍惚,房间的门被打开,王虎走了进来。 看到醒来的赫连煜,王虎惊喜地大喊。 “老大醒了!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那个兔崽子说他治愈了你的身体,是真的吗?” 赫连煜迟钝地看向王虎,他突然回神,迅速道。 “王虎,念想呢!念想回来了是吗!” 一听到这个名字王虎身体抖了抖,脸上出现备受煎熬的神色,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苦。 “老大,你快别提他了,你昏迷的这几天,我们弟兄几个都快被他搞死了,你快救救我们吧!” 一阵风从他面前刮过,等他再看过去眼前哪还有赫连煜的身影。 ?淦! 第122章 第六十七章 看这末日派热舞03 那个该死的暴君! 王虎n+1次在心底唾骂,脑袋上顶着一块半生不熟的肉排,气的只想摔盘子把碎渣子塞到祁念想嘴里。 令人火大的是他打不过祁念想,也奈何不了对祁念想百依百顺的赫连煜。 大少爷衣食住行上规矩要求又多又矫情,关键是现在不是末世初期,什么物质都可以靠在外收集满足需求。 他们所在的基地小,总数也不过八百来号人,其中异能者占比不过七分之一,主要靠狩猎变异生物为生,勉强能够自给自足,生活条件堪比七八十年代,甚至比那个时候还不如。 在这见鬼的世界活下来就不错了,谁还在意生活质量,但祁念想就不,说要什么就是什么,以前还能说是少爷脾气,现在有了恐怖强悍的异能后直接进化成了暴君。 横向霸道,专政独权。 他们老大面对祁念想毫无底线,一旦祁念想一时兴起想要些什么,悲催的只有他们这群下属! 但也不是说祁念想的存在全无好处,起码祁念想那诡异的治愈能力,治好了老大的伤,将老大从濒死的颓废中拉了出来。 再然后就是,这样说一不二独裁的统治,解决了基地虎视眈眈与他们作对的原监狱罪犯一派。 不服就打,打的半死再治疗满血,接着继续吊着打,直到将人虐出心理阴影。 看到那群仗着异能以虐杀人为乐的变态罪犯被虐的哭爹喊娘口吐白沫。 别说,他看的还挺爽。 这也侧面证明了,祁念想强的离谱,要知道那群人里面至少有两个六级异能者,在祁念想面前就跟小孩儿差不多,提起来血虐。 保护基地不被变异生物发现的精神屏障破碎后,老大没再设新的,闻到人味而来的变异生物和丧尸异形全死在了祁念想手中,无一例外。 无论级别有多高,能力有多难对付,对于祁念想来说就像是一盘可以随意挑选的菜。 且他极为挑食,非六级以上晶核不吃,低于六级的变异生物和异形弄死后直接扔掉,便宜了跟在屁股后面照顾祁念想的他们。 想起他床底下堆积满满三箱四五级晶核,王虎腾起的怒火蔫了。 短短几天他得到的晶核已经比他几年存的都要多,异能也升到了六级。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祁念想每天都会出基地,不断屠杀扫荡基地周围的变异生物,不是那种为了保护基地的屠杀。 更像是寻找有趣的玩具,一点一点扒开现有世界的外皮,露出残酷可怖内里,乐此不惫的挑逗它,撕开它。 仗着治愈异能疯狂的作死,跟随祁念想出来的他们何止一个惨字能够形容。 被做诱饵,被做肉盾,被按着打,每天都是满格血的出去,全身是伤凄惨的回来。 祁念想心情好了,给他们治疗,心情不好了,晾着他们痛苦一夜。 两周下来,他们都不知道濒死了多少次,又几次从鬼门关外回来,能够在祁念想要人命的指使下全须全尾站着回来的只有他们的老大,赫连煜。 这样的生死竞速杀戮生存下他们五个人进步巨大,逐渐突破成为六级强者。 当然他们不能和他们老大比,两周康复训练,他们老大已经跨过六级到达七级巅峰。 至于祁念想…… 他们就没看透过祁念想的异能等级。 早先他见到祁念想,祁念想身上的异能还很飘,像是空中阁楼轻轻一推就会散。 杀了一圈变异生物和异形后,祁念想身上的异能肉眼可见的沉稳下来,相对的给人的气势也更恐怖了。 从鲜血和白骨上走下来的暴君。 非人的力量,又死而复生,现在的祁念想真的是人吗? …… 【你做个人吧,你看看你都把人家男主的小弟们给嚯嚯成什么样了?】 “统哥话不要这么说,这叫训练,毕竟他们在这里安逸太久了,不活动活动筋骨升个级怎么活的过大结局,男主的小弟级别太低挺跌份的,你说是吧。” 念想咬下一枚晶核,甩了下血肉模糊的右手,将断骨正回位,莹白的光汇到伤处,快速痊愈。 骨头嘎吱的声音听的系统牙酸。 【依老子看,你就是自己受虐不舒服,非得拉几个人陪你一起痛苦。】 “在你眼里原来我是那样的人吗?”念想一脸无辜,叹气。 “我明明是超热心带着大家一起升级,可惜没个人看得出我的用心良苦。” 【就你这个世界对外又作又恶毒的人设,他们不想办法弄死你都算是好的了。】 念想微笑。 “…哦,如果你单说这个世界的人设的话,那我就是故意的呢。” 他竖起手指。 “毕竟,我需要普通异能者的对照,以及既然是清理变异生物,怎么只能我一个人疼?” 系统:突然有点胃疼。 【你这个世界的性格实在太烂了。】 “不然怎么会是配角?”念想道。 “不过,我挺喜欢这个世界的,做什么都没关系,恶劣也没关系,会有人让规则和权力给我让路,独一无二的宠爱和溺爱,除了身体差了些,其他简直完美。” 【祁家夫妇上辈子作孽才养了你这么个混世魔王。】 第123章 念想摊手。 “你想错了,爸爸妈妈很喜欢我,也是因为他们的爱,这个世界的我的性格才没有那么偏激糟糕。” 【?你这还不算糟糕?】 系统掏了掏耳朵。 念想食指上挑,腾起的藤蔓将刚死的七阶异形撕了个粉碎,血液内脏散了一地。 他漫不经心的撑开一把叶子伞。 “这个世界,我可是天才哦。” 他这边主力干掉后,就坐在盘踞的藤蔓上看王虎几个人打团战,偶尔跟系统点评一下几个人的配合和异能掌控。 系统唾弃三秒,然后快乐的跟念想一起看起了乐子。 生活这么无聊,总要找点儿事情打发时间。 赫连煜结束他那边战斗后,回来看到祁念想染血的衣服,眉头皱了一下,到底没说什么,安静地站在祁念想身后。 祁念想却觉得他的视线烦,指挥藤蔓将人挥到了一边。 直到王虎他们扫了尾,祁念想才站起身由藤蔓代步往更基地走去。 快到基地,一道系统声音出现。 【叮——徐容则虐心值加10%,当前虐心值29%。】 又涨了? 念想让系统拉出系统面板,摸下巴。 他不过消失了小半个月,就涨了这么多,那要是见面了还得了。 …会哭的吧。 “念想,怎么了?”赫连煜问道。 祁念想收回藤蔓,坐在沙发上,倦懒道。 “这里我呆烦了,我要去第三基地。” 第六十八章 看这末日派热舞05 第三基地,人类目前暂存的大型基地之一,也是最繁荣人口数量最多的基地,由八级巅峰异能者祁云逸统治。 王虎他们就是被祁云逸驱逐出第三基地,被迫流亡到罗格第二监狱。 听到祁念想要去第三基地,王虎开心的恨不得敲锣打鼓送走这位祖宗。 滚滚滚,赶紧滚,再不滚他们就要被折腾死了。 但问题是,祁念想离开的话,他们老大也要陪他一起离开! 老大你清醒一点!你忘了你是怎么被祁云逸废掉的吗! 然而他们根本劝不动赫连煜,当他们提出要和赫连煜一起走的时候,赫连煜拒绝了他们。 赫连煜预感此行会十分危险,不愿他们再跟着他涉险,王虎他们倒是无所谓,他们已经习惯奔波和危险,但如果他们离开了基地就没有主事的人,好歹是生活了四五年的地方,多少还是有点感情。 他们只能捏着鼻子留下,等赫连煜回来。 送行那天,王虎他们发觉,大门处来送行的普通人尤其的多,一开始他们还以为这些人是来送他们老大,后面他们才发现这些人是来挽留祁念想的。 王虎他们:??? 真就魔幻现实是吗!这暴君大少爷有什么好挽留的,只会下命令搞事为难人脾气恶劣,除了脸能看其余的一无是处! 要挽留怎么也得是挽留他们老大赫连煜吧!好歹他们老大护了这个基地这么多年。 他们后知后觉,祁念想脾气大是大,还真没有对普通人出过手,虽然合理怀疑祁大少爷看不上普通人。 他太过强大,强大的随心所欲。 不说在基地内夹着尾巴做人的一众异能者,看看基地周围方圆百里死的差不多的高阶变异生物,祁念想就算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暴君,也多的是人拥戴他。 对于末世中疲与生存的人来说,这种强大的力量是他们在死亡挣扎中的曙光。 不满八岁的小女孩儿,穿着洗的发白的长衣长裤,瘦骨嶙峋,捧着一枚两级晶核,脸上沾着未擦干净的血迹。 凄惨狼狈却坚定非常,是个没有觉醒异能的普通孩子。 “不管什么事我们都愿意做,您的任何要求我们都会尽力满足,甚至可以定期向您上交贡品,还请您留下来保护我们!” 她冲上前,将晶核捧给祁念想,身后跟着想要阻拦她却来不及的虚弱消瘦的母亲。 “我允许你靠近了吗?” 藤蔓毫不留情抽翻女孩儿,祁念想微偏眸,墨色的长发顺滑地垂落,漂亮到让人自惭形秽的脸,冷漠居高临下。 “请原谅她,是我没看管好她,如果您生气,还请您惩罚我!”女孩儿母亲扑上前,抱着女孩儿跪地恳求。 女孩儿挣扎着从妈妈的怀中起身,身上的鞭痕印出血迹,双眼明亮凶狠。 “还请您留下来!” “比起认不清自己身份的垃圾,我更讨厌只会祈求他人庇护苟活的肮脏的蛆虫。” 祁念想眼中冷漠不减,对上女孩儿的双眸,意味深长地笑了。 “但你的眼神我喜欢,正好我差一个试验品,就将这个赐给你吧。” 他起手,藤蔓将女孩儿掉落在地上的晶核卷起,晶核快速溶解化作晶粉,沾着晶粉的藤蔓朝女孩儿游去。 王虎意识到祁念想想做什么,出手阻拦,却被赫连煜拦下。 女孩儿的惨叫传来。 王虎再看去,藤蔓生生捅进了女孩儿的腹部,女孩儿的惨叫和母亲的求饶声入耳,他火气瞬间上涌。 “祁念想!住手!” 他运起异能想要斩断藤蔓,却被藤蔓一拐子抽飞,掺着异能,穿膛破肚,皮开肉绽。 等他被同伴扶着爬起来,女孩儿已陷入了昏迷,但看起来没有性命之危。 第124章 祁念想满意的点头,收了藤蔓没甚留恋地往大门外走去。 这个歹毒可恨的暴君! 王虎气得牙痒痒。 赫连煜给了王虎一头槌,运起最近刚觉醒的治愈异能给他治疗,虽然没有祁念想治疗能力那么变态,轻度的皮肉伤他还是能治的。 他出基地大门的时候,祁念想正坐在瑟瑟发抖地火烈鸟背上不耐烦地打哈欠。 赫连煜倒不意外,他跃到火烈鸟背上,踩着脚下柔软火红的羽毛,停在祁念想身侧。 “念想是对那个孩子做了什么吗?” 祁念想懒散地点着指尖,靠着藤椅,由宽大的叶子遮盖头顶的阳光,阴影打在他半身,没侧支着头,理都懒得理。 “轮得到你来质问我?” “你存在的作用是给它指路,做不到就滚下去。” 赫连煜不再问,沉默地从背包里拿出一条绒毯,盖在祁念想身上。 叶子压低,火烈鸟起飞。 火烈鸟飞远后,基地大门才缓缓地关闭。 女孩儿的妈妈还在抱着昏迷的女孩儿的哭,王虎确定女孩儿没事之后,让妈妈带女孩儿回去静养。 妈妈刚要抱起女孩儿,女孩儿睁开了眼。 冰冷的白霜从地面凝结,白色的寒气顺着女孩儿呼吸吐出。 妈妈愣住,女孩儿猛的起身伸出手,尖锐透亮的冰凌在她手中凝结,散发着冰冷的寒意。 女孩儿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掌心。 异能,变异冰系二阶! “怎么可能!”王虎看傻了。 异能?这孩子哪来的异能?突然觉醒的? 不不不怎么可能这么凑巧,那么只能是祁念想做的! 异能赋予? 不!是!吧! 迟钝反应过来的王虎阿巴阿巴,其他人也阿巴阿巴。 “我后悔了,老大我也要跟你一起走!!” 有这样的能力祁大少爷你早说啊!别说当暴君了!你就算是当神也得把你给供起来! …… 第三基地,正东大门。 “报告,正门一千三百米外出现巨大变异丧尸三只,能力未知,均五阶,丧尸潮内低阶丧尸数量无法计算。” “报告,东南向地底八百米处有变异地鼹群体出没,数量未知,预测为小族群活动。” “报告,东向天空出现未知巨型毒虫体,虫王未知,数量无法预计。” “报告……” “该死,这些都是什么!这段时间变异生物和丧尸没完没了的进攻基地,根本不给人喘口气!它们变异的也太快了!驱虫药剂和扰乱器都对这群怪物根本没用啊!” 基地城墙上防守的异能者粗喘着气砍死一要爬上城墙的变异丧尸,城墙下满是变异生物的尸体。 而远处望不见头的又一波的变异生物和变异丧尸冲着基地杀来,密密麻麻的像是杀不尽的卵虫。 他疲惫的眼底满是青黑,手臂沉重的快要废掉,他捂着受伤的手臂唾骂出声。 身边又一个战友被拖下了城墙,落在地面被不断向城墙上爬到变异生物分食。 惨叫声,血肉的撕裂声,变异生物嘎吱嘎吱的进食声。 异能者面色惨白的看着攀到城墙上变异镰虫的锯齿。 他无比清晰知道自己要死了。 突然一道黑影从地底钻出攀爬,刺入镰虫的身体,将镰虫四分五裂的撕开。 血液淅淅沥沥落到脸上,异能者反应不能的仰视面前粗壮如巨蛇的藤蔓,瞳孔剧烈颤抖。 这…又是什么! “报告!有不明生物在基地周围以异常的速度扩张成长,无法判断其阶级,危险!危险等级超s!它们在捕杀地底的变异鼹,变异鼹族群全灭,它们就要破土而出了!” 地面震动,大地仿佛撕裂,无数藤蔓从地底涌了出来,但它们却没有攻击城墙上的人类,而是瞄准了变异生物和丧尸。 震耳欲聋的嘶吼从远处传来,远远看去如小山移动的高阶变异丧尸似被什么捆住,四肢头颅被扭曲的撕裂,被仿若蛇群的藤蔓交缠吞噬。 “报告,丧尸潮全灭!毒虫群退潮!各小队警惕!” 太恐怖了!丧尸潮全灭?这才多久?这么恐怖的变异植物,就算他们警惕有什么用! 巨大的羽翅滑过强风,艳如火焰的火烈鸟眨眼落在城墙上,警报声尖锐拉响,被暴起的藤蔓拧了个粉碎。 异能者面目空白,双眼空洞的看着停在他面前的火烈鸟。 忽然他被人踹了一脚,一张苍白俊美的面容强势的进入他的视线。 修长高挑的青年站在倒挂弯起的藤蔓上,风吹起他略长的墨发,随意傲慢地命令道。 “还愣着什么?还不赶紧去通报祁云逸,让他滚过来见我!” 第六十九章 看这末日派热舞06 藤蔓交缠翻涌,如同厄需待食的蛇群,将基地周围死去的变异生物的尸体吞噬的一干二净,留下一地的白骨和闪闪亮亮的晶核。 几株藤蔓卷着高阶晶核献到祁念想面前,站在城墙上的异能小队震撼失语,接着又在虎视眈眈的藤蔓威胁下,认命的拎起抹布水桶清理城墙上的血迹和尸体。 不知名的异能强者,异能控制简直离谱,木系异能者?但他们基地的木系异能者也没这么恐怖啊!顶多催生一下农作物,控制几株本命植株。 第125章 看看基地外遍地的茂盛到令人头皮发麻的藤蔓,别说质疑对方的来历,就连呼吸都不敢过重,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乖乖听话。 祁云逸赶到的时候,祁念想已挑拣着吸收完了几枚高阶晶核,看不过的不喜欢的由着藤蔓扔到地上。 “阿想!” 祁念想应声转过头,然后被抱了个满怀。 血腥味还有灼烧的烟尘味呛人鼻中,祁云逸近乎失态的紧抱着祁念想,一贯的冷静温和消失殆尽,银制眼镜歪斜,制服包裹着的身躯紧绷。 像是拥抱失而复得的宝物,每一分力气都控制的艰难。 祁念想却没有被祁云逸的兴奋感染,他黑着脸控制藤蔓将祁云逸撕开。 “臭死了,滚开。” 熟悉的声音和态度,让祁云逸冷静下来,多年来唯有他的弟弟会这么不客气又嫌弃的和他这么说话。 说来也发笑,明明在父母还在世的时候,他最讨厌的就是祁念想这副傲慢蛮横的样子,现在听到祁念想嫌弃的话语,他却觉得安心。 在周围人震惊的注视下,祁云逸举起双手,和往常无数次哄祁念想一样无奈的笑笑。 “是哥哥错了,阿想别生气,哥哥一时激动没注意,哥哥只是看到你太兴奋了。” 何止兴奋! 谁能想到,寄生在变异巨树上,成为活死人的祁念想还能再次活过来! 狂喜过后,祁云逸理智回归,他有满肚子的话想问,但这里却不是问话的好地方。 祁念想冷哼一声,不耐地扫过祁云逸,似乎刚从战场上脱身,一身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眼底疲惫的青黑,不知道多久没有休息过。 身上除了沾了异兽的血,战斗制服下伤势也不少。 “阿想也看到了,最近袭击基地的异兽和丧尸有点多,哥哥之前在南门处理异兽,听到你回来就第一时间赶过来了,所以没时间去换衣服洗漱,等回去哥哥收拾干净后,阿想再跟哥哥叙旧好不好。” 祁云逸笑的温和,就像是宠爱自家弟弟的普通兄长。 祁念想桃花眼凉凉地撩起,扯起唇角。 “谁管你。” 一枝绿色的藤蔓绕着祁云逸盘旋点了点祁云逸的手,祁云逸握住。 微凉温和的异能力顺着藤蔓注入他的体内,他身上的疲惫瞬间一扫而空,胸口裂开的伤快速愈合,包括体内久治不愈的暗伤也同样被治愈。 祁云逸内心惊讶,面上不动声色,他握手一样晃了晃手中的藤蔓。 “阿想是在担心哥哥吗?” 藤蔓咻的撤回,祁念想颐指气使道。 “我累了,给我准备休息的地方,我要和我以前住的地方一模一样的别墅,陈设,装修分毫不差。” “好,服侍你的人还是要原来的那些吗?” “随便。” “哥哥这就命令下去,将他们召回来。” 祁云逸宠溺的轻笑,他脱掉外面的制服外衣,勉强让自己看起来干净些。 “要哥哥抱你过去吗?下去的这段路有些脏。” 祁念想皱眉,显然十分嫌弃。 “我来吧。”一直沉默的赫连煜上前,高大健硕的身躯包裹在黑色的长衣之下,他朝祁念想伸出手,像是忠诚安静的守护骑士。 祁云逸这才注意到赫连煜,他眼神几不可见的冷下,碍于祁念想在场才没有表现出他的杀意。 祁念想挥了挥手,身后蛰伏的火烈鸟振翅,卷起一阵狂风,火烈鸟臣服地垂下头颅,缠在它脖颈上的藤蔓断裂。 “你可以滚了。” 然后没什么感情的略过赫连煜。 最后还是祁云逸将祁念想抱下了城墙,祁云逸心情巨好,脸上的笑容不再是浮于表面的虚假微笑,看懵了一路上的异能护卫队。 【啧啧啧,用完就扔,没人性的家伙,你就不怕赫连煜记仇。】 “诶嘿,他打不过我,不服也得憋着。” 念想毫无负罪感,摆动藤蔓上的小叶子。 【你还得意上了是吧?也就是你这一世托生的家庭好,不然你早就把自己作死了,老子纳闷死了,就你的破性格,是怎么让赫连煜他们一个两个毫无底线宠着你的?】 “我要是知道,也不会崩世界线了。” 念想苦恼。 “祁云逸倒是可以理解,毕竟这个世界他就剩下“我”一个血脉亲人,赫连煜和徐容则…估计是是隐藏的抖m?” 系统:我看更像是被你驯出来的! 【叮——徐容则虐心值加8%,当前虐心值42%。】 系统偷瞄了眼远在千里之外发疯的徐容则:…… 怎么说呢,但凡是个正常人都觉得惨的程度。 【你还不准备去见徐容则吗?】 系统抱臂。 “这不是支线任务进行的挺顺利的嘛,再晾他一段时间吧,万一虐心值就这么满了呢。” 【小子够狠,谁喜欢上你简直是倒了八辈子霉。】 念想无辜眨眼,手指挠了挠脸。 “嗳,别这样,这可是任务世界,我一个炮灰对人要什么真心实意,就是…别人太过真心实意,我有点不好应付。” 【我可警告你悠着点,不然徐容则黑化了,没人救得了你。】 “放心,就算我挡不住徐容则,这不还是有我大哥在么。” 第126章 念想笃定道。 然后没几天念想就被打脸了。 第七十章 看这末日派热舞07 祁念想是被吵醒的。 他所住的卧室地板震动,铺垫在下的长绒地毯偏移,别墅被撞毁发出轰隆巨响,墙体开裂,落地窗玻璃砰的破碎,卷起剧烈的风,吹起遮光的窗帘。 “祁少!您没事吧!” 李瑶安撞开卧室门喊道。 腾起的藤蔓形成一道肉墙挡下碎玻璃,窗帘割裂破破烂烂卷起,又一股风吹起碎玻璃渣,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李瑶安愣住,焦急的脸上裂开惊恐。 完蛋!祁少有起床气啊! 躺在床上的青年扶着额头坐起身,长发些微凌乱的下滑,露出阴沉低气压的脸。 “祁少您先冷静,有反动者袭击庄园,这里很危险,boss让我带您去安全的地方暂避!” 祁念想恍若未闻,别墅范围内的战斗还在继续,发出激烈的动静。 他冰冷阴沉地踢开被子踏下床,藤蔓接住赤裸的双足。 李瑶安看着藤蔓越变越粗壮,挤满整个房间,高立的阴影落在她的脸上,她眉毛颤了颤。 “祁少?” 哄的一声,落地窗框架扭曲飞了出去,暴增的藤蔓蛮横的捣毁墙壁。 “徐容则你是想死吗!” “念想在哪里?是不是你们将他带走了!” 空间割裂,黑影所掠之处仿佛被扭曲了一般错位截断,徐容则身影闪现消失,眨眼一瞬到了祁云逸面前,消瘦如枯槁,空洞冰冷仿若行尸走肉。 祁云逸瞬闪,蓄力的异能引爆,爆裂的雷声轰鸣,同时一道精神屏障落下,锁死了徐容则的退路。 紫龙快闪,尖咀的引爆天幕,震天动地炸开庞大的烟尘。 烟尘像是被无形的黑洞吞噬,一扫而空,徐容则毫发无伤的出现,他转头看向加入战斗搅局的赫连煜,阴沉的面目划开冷戾。 为什么你还活着?凭什么你还能好好的活着! 徐容则和赫连煜打了起来,高阶异能者之间的战斗破坏力非同一般,不出半刻庄园被毁了大半。 祁云逸从战斗中脱身,看着被毁坏的庄园怒气蹭蹭往上升,但现在不是和徐容则算账的时候。 庄园毁成这样,也不知道念想有没有乖乖的去避难,比起疯狗一样的徐容则,他更在乎他弟弟的情绪。 这么大的动静,凭着念想的性格估计已经在发怒了。 祁云逸想着去找祁念想,脚下的地剧烈起伏,藤蔓穿地凶猛地破土而出。 因异能等级差异,赫连煜被徐容则压着打,凭借着超强的战斗本能几次从徐容则手中逃生,又一次躲过致命一击,他捂住胸口的贯穿伤踉跄后退。 空间碾压撕裂地面,藤蔓翻涌而出,若滔天骤落的深海贯穿空间掌控,铺天盖地的阴影直冲徐容则,徐容则抬手就要碾碎阻拦他的藤蔓。 藤蔓弯折,祁念想的面容穿过藤蔓间隔的缝隙显露,尖锐带刺的藤蔓在他掌心抽出,如长刀握在手中下斩。 徐容则眼瞳凝住,苍白的面容呆滞,手上的力量猛的一松,硬生生的接下了祁念想一击。 地面如同断裂一般一分为二,裂开狭长的如同蛛网一般的裂痕,藤蔓犹如蜘蛛的肢节插入躺在地上的徐容则身侧。 一只脚踩上徐容则的胸口,青筋绽起,足弓隆起优美的弧度,完美的堪称艺术品的赤足下碾。 “一大早上像狗一样发什么疯,打扰我睡觉,还毁了我的庄园,你是活腻歪了吗!” 锋利的藤尖怼上徐容则的咽喉,徐容则完全没有危险的意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踩着他的气压低沉的祁念想。 他眼睛酸涩,像是注视易碎的梦境,俯视他的青年神情鲜活的站在他的面前,一如十年前的冰冷傲慢。 祁念想皱眉,脸色更臭了。 “哭什么?” 徐容则艰难眨眼,泪水夺眶而出,无声无息泪流满面,他觉得自己在做梦,他不敢开口,不敢移开眼,生怕面前的人会像这些年来无数次做梦一样,眨眼消失的无影无踪。 【叮——徐容则虐心值加10%,当前虐心值52%。】 祁念想肉眼可见暴躁起来,他扔掉手中的藤枝,踩在腾空的藤蔓上,踹了徐容则一脚。 “起来,再哭就给我滚蛋。” 【叮——徐容则虐心值加20%,当前虐心值72%】 祁念想低气压爆表,指挥藤蔓把徐容则扔出去,藤蔓还未接触到徐容则就四分五裂,下一刻祁念想被徐容则抱入怀中。 “…念想,不要走!再待一会儿好不好,就一会儿。” 祁念想滞了下,冷眼看着一把鼻涕一把泪抱着他的徐容则。 瘦到脱相狼狈的男人仿佛被丢弃的脏兮兮的弃犬,小心又卑微的祈求,可怜又可笑。 祁念想抬起手放到徐容则脑后,动作放下那刻稍带轻缓,然后不耐烦的抓住徐容则的头发向后扯。 却在对上徐容则盛满泪水的眼睛时,他手上的力气又缓了下来,祁念想拧着眉不是多么温柔的用手蹭过徐容则脸上的泪水。 “别哭了,有什么好哭的。” 冰冷的指尖蹭过,细腻的指腹压过微刺痛,徐容则眨出眼角的泪水,怔愣地盯着祁念想。 眼看泪水越擦越多,从未哄过人的祁大少爷耐心告罄,发脾气前一刻徐容则抓住他的手,哑着声音开口。 第127章 “你不见了,我只是离开了一会儿,回来时却发现你不见了,我以为你是被人带走,所以四处找你,但我找了很多地方都找不到你,我好怕,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你。” “我…我把你弄丢了。” 祁念想到底没挣开,蹙起的眉微松,他抵住徐容则的额头。 “这就是你砸了我的庄园的理由?这么多年怎么一点脑子都没长。” 突然远在外围城墙盘踞的藤蔓传来信息,他松开徐容则朝远处黑压的天空看去。 同一时刻惊讶祁念想对徐容则忍耐限度的祁云逸也收到了部下传来的消息。 又一波异兽潮袭来。 祁念想顺手抓过徐容则。 “用你的异能送我去外围城墙。” 大少爷说什么徐容则自然做什么,眨眼间他和祁念想便出现在了城墙之上。 狂风吹起祁念想的长发,他手插入发间撩到脑后,盘踞在城墙外的藤蔓如同活物一般蠕动生长起来,他冷森地眺望向远方。 黑压压的变异兽和高阶丧尸以着极快的速度朝基地涌来。 祁念想不着急出手,等变异兽和高阶丧尸靠近基地后,围墙外盘踞的藤蔓才开始大杀特杀起来。 和之前一样,高阶晶核由藤蔓献给祁念想,变异兽的尸体和丧尸成为藤蔓的养料被撕扯吞噬。 徐容则安静地跟在祁念想身后,注意到祁念想穿着单薄的睡衣,他从空间中捞出一件黑色风衣给祁念想披上。 他恍惚地从做梦的不真实感走出,眼睛随着祁念想移动而移动。 作为立在众异能者顶峰的顶级异能者徐容则,发现了祁念想身上蕴藏的异于常人的庞大能量,由藤蔓供养吞噬又由祁念想转为力量反哺,循环往复。 看到祁念想在收集高阶晶核,徐容则跃下了城墙转瞬消失在兽潮中。 他再次回来后,捧着一堆的高阶晶核,后方的高阶丧尸和异兽全灭,而他身上只是稍微受了些伤。 他眼角还挂着红痕,高消耗后他体内的异能空了大半,脸上的疲惫沧桑却一扫而空,满脸期待的将高阶晶核捧给祁念想,似是讨赏一般。 祁念想瞥了眼高阶晶核,注意到徐容则身上受了伤,藤蔓暴躁地甩地,说不清的情绪饶人心烦。 他踏着藤蔓走到徐容则跟前,扯着徐容则的领子向前一拉,吻了下去。 徐容则没有设防,手中的晶核蹦出好几颗。 【叮——徐容则虐心值-25%,当前虐心值47%。】 徐容则眼睫颤了颤,冰冷的吻彻底引爆他的情绪,他不管不顾的扔下了晶核,抱住祁念想,激烈地回吻。 【叮——徐容则虐心值-17%,当前虐心值30%。】 【作者有话说】:努力复健,颤抖jpg. 第七十一章 看这末日派热舞08 系统:?! 怎么回事!虐心值怎么还带降的? 无语凝噎的念想:这不该我来问吗,统哥! …… 祁念想是典型的霸道任性的性格,他可以的事情,别人不经他允许绝对禁止,所以他在对方舌头伸过来时冷冷地咬了下去。 这样的场景下说不上风花雪月,他只是看到徐容则愚蠢谄媚的模样心情烦躁,他顺应内心,想便这么做了。 铁锈的血腥味和疼痛并没有阻拦住徐容则,他死死地缠着祁念想,哪怕舌头被咬开豁口流着血吊着肉,拼命地,眷恋的,带着剖开心血流涌注一往无前的苦涩意味。 急切的想要证明什么,十年来的绝望和痛苦无望都化作他深切恳求痴缠的吻。 祁念想呼吸不畅被吻的窒息,他皱着眉厌恶口中的血腥味,却没再咬下去,不耐和不悦在他眼底打了个转,在触及到徐容则舌间的苦涩后,慢慢消失。 鲜血与斑驳裂痕布满的城墙幕布之下,灰色压抑的天空沉重如披暗色的流雾,被血沾染一半,阴沉磅礴接连洪流。 祁云逸赶到外围城墙上时,变异兽和丧尸已经被清理的一干二净,他看到的就是他被捧在手心养大的弟弟被徐容则按在怀中亲吻。 祁云逸脚下猛的踉跄,差点没当场栽了。 守卫城墙的异能各大队没想到,新一波兽潮他们没死一个战友,甚至还没有战友受伤,兽潮就已经结束。 但是他们中间最后还是有几个倒霉蛋受了伤,不是因为别的,仅仅是他们基地异能领主和传闻中异能九级的最强异能者徐容则打了起来,波及到周围。 徐容则的强大基地的异能者大多只是听闻,没有真实的见识过徐容则出手,但是他们领主祁云逸的强大他们是有目共睹。 能够在解决众多变异丧尸后还能和祁云逸打的五五开,他的强大可想而知,和下死手明显发怒的祁云逸不同,徐容则明显顾及着什么收着力量应战。 心不甘情不愿的,活似他们领主在欺负人。 祁云逸确实想要杀人,他能不气吗,从小看谁烦谁对任何人都不亲近,也不喜欢的祁念想一身反骨,即便是和他血脉相连,也不见得有多依赖他,现在竟然让别的男人近身,还那么亲密的吻他! 祁云逸当然知道,以着祁念想的性格,如果祁念想不愿,徐容则不可能靠近祁念想,但是他无法接受他的弟弟和徐容则在一起! 这种情绪大概类似,自家辛辛苦苦养大的白菜被猪拱的愤怒。 第128章 这种情况下徐容则哪敢还手,生怕自己进一步惹怒未来的大舅哥。 “大哥,你先冷静,是我的错……” “谁是你大哥!” 然后徐容则被削的更惨了。 最后还是祁念想觉得烦了分开了祁云逸和徐容则,一枝藤蔓捞一个,齐齐治好伤扔了出去。 至于一直旁观看着他的赫连煜被祁念想忽视的彻底。 解决了异兽潮,一到早上没睡够祁念想回去睡了个回笼觉,地方还是由祁云逸安排。 祁念想醒了之后,睁眼就看到爬在床边盯着他的徐容则,比起之前看到的不成人样的徐容则,似乎是为了见他从头到脚都打理了一遍。 虽然看起来还是磕碜的慌,起码有了人气,不再如同没魂的枯槁走尸。 祁念想扯了扯徐容则的脸颊,又嫌弃的拍开。 “看什么,走开。” 徐容则摸脸也不生气,面对祁念想仿佛没有脾气一样,傻乎乎地对着祁念想笑。 祁念想不喜欢过于黏人的人,也不喜欢愚蠢的人,唯独对徐容则提不起气。 他厌弃地压低眉眼,懒得追究原因,左右徐容则的存在并不妨碍他什么。 祁云逸好不容易处理完基地的事务,赶回别墅看望醒来的祁念想,他到时祁念想正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捧着一本书,墨色的长发披散在他身后,由着徐容则剪掉。 十年来在祁念想寄生在巨树上,他每隔一段时间长长的头发都是徐容则修剪,祁念想不想别人近身,剪发这种事便交给了徐容则。 祁云逸看到这么颇有岁月静安好的一幕,当即又有些气闷。 他狠狠剜了一眼徐容则,忍着气坐到祁念想对面。 他又能怎么办呢,他弟弟头一次接纳一个人,他再总不能对弟弟说不,当然他说了也没用。 祁念想合上了手中的书,看到祁云逸眼底的疲惫,从他归来到现在,祁云逸不是在忙他的事,就是在处理基地的事,连轴转完全没有休息过。 对于祁大少爷来说他才不会在意身边的人如何,他只需要有这么要什么,等着别人把东西捧给他就好。 他不会说那些关心的言语,也说不出口,不过他最近储存的力量太多,需要找些实验品做点儿实验。 “现在基地里有多少异能者?” “阿想怎么想着问这个了,基地异能者不多,异能者十人里不足为一,基地共有四百万幸存者,但异能者满打满算不过三万,其中高阶异能者只有一千人。” 这也是祁云逸头疼的事情,比起源源不断繁育的变异兽和杀不完升阶快速的丧尸,人类的生育繁衍和进阶显然比不过变异兽和丧尸。 十年来人数过千万的基地一缩再缩,被丧尸潮和异兽潮一再冲击,现如今能够活下来的人类,每日活着都已够心力交瘁,更别提繁衍生息。 近一年来变异兽潮和高阶丧尸越来越猖狂,守护基地死去的异能者不计其数,更别说普通人组成的军队。 前几天包括今天的兽潮,全靠祁念想才撑过去,但是诺大的基地不可能全靠祁念想,祁云逸也不会让祁念想一直站在前线守护基地。 异能者的异能并非源源不断,即便是祁念想异能再强大,也会有枯竭的时候,在祁云逸看来基地没有祁念想守护的价值,更别提为基地奉献力量。 祁念想当然不会有“奉献”这种高尚的精神,自私自我惯的大少爷不过是将基地当做了所属物。 大哥的东西就是他的,更何况只有人多的地方,才会有便利人的科技和能令他享乐的事物,他的衣食住行是由数百万人共同生产的结晶。 如果没有了基地的普通人,他生活质量会直线下降,祁念想不能忍受没有质量保障的生活环境。 但基地的整体力量确实太弱了。 “哥,给我找一千个身体素质过关的普通人,男女都行,不用太听话,不然被我弄死了不太好处理。” 祁念想语调没什么起伏的倦懒缓慢,仿佛不是在跟祁云逸要人,而是要什么不值钱的玩具。 祁云逸连原因都不问,他抬眼深看了眼倦怠的祁念想,温和地笑了。 “好,哥哥会尽快为难筛选出来合适的人。” 隔天,祁云逸就将祁念想要的一千人拨给了祁念想。 第七十二章 看这末日派热舞09 祁云逸给祁念想挑的人自然都是最好的,一千人里面五百普通士兵,五百普通佣兵,筛选出来这些人祁云逸废了不少心力。 异能者拥有普通人无法比拟进化的力量,是维护基地稳定的中坚力量,但是在祁云逸的强压统治下,异能者待遇也只是比普通人好上一些,并没有给予多大的特权。 在第三基地中想要好的待遇和特权,只能靠实力和贡献说话,末世中人类生存艰难,光有异能者显然不足以保护基地,普通人依靠科技枪械以单纯的血肉之躯铸成守护人类基地的第二道防线。 对于基地来说,哪怕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都对基地极为重要,无论是从人口繁衍上来看,还是从人类进化的未来来看,人命十分珍贵。 打个比方,在这吃人的末世,且人数仅存稀少的情况下,基地的不管是异能者还是普通人都是珍贵的消耗品,死一个人就代表人类离灭亡又进一步。 第129章 所以一千人对于基地是个极为庞大的数字,哪怕是祁云逸也不能说调动就能调动,而且是在不明情况和命令下,以秘密任务的形式给自家幼弟调用的“玩具”。 但是面对基地各势力的质疑和反对,祁云逸一力压下,以强势不容反抗的姿态下达了征集的命令,且征集召令是以基地最高悬赏任务二倍物资作为补偿。 类比上一次基地最高悬赏外出围剿八级丧尸王危险系数高达s级任务,这类任务一般危险系数极高,给的补偿和物资极高,死的人也最多,能开出二倍物资的价格,那到底是有多危险? 可如果真的有那么危险,为什么要召集普通人? 通过筛选的人不清楚,但是他们明白一旦接了这个任务,代表他们的命就不再属于他们。 他们想过无数种基地召集他们的原因,却没想到会是最荒唐的一种,给基地统治者祁云逸的幼弟当“玩具”。 一千人挤在完全封闭的地下训练室内,在土地资源紧张的情况下,地下建筑在基地内并不少见,但是这个庞大的仿若鸟巢一样的金属构建的地下训练室,令人十分震撼。 抬头穹顶极高,面积大的仿佛能容纳下上万人,这里面除了金属搭建的墙壁和穹顶以及亮的晃眼的白灯外,什么都没有,空旷地仿佛能听到彼此呼吸的回音。 在训练室的最前方,有一高修类似台阶的平台,平台上有一把深色木质看起来十分有年代感的雕花椅,椅子旁是配套的方形小木桌。 白瓷茶盏,壶玉青白,单支茉莉孤零零插在边缘的瓷瓶中,另有寂寥的美感。 似乎是专门给谁准备的独有的座位,有种格格不入的违和。 托这两次兽潮的福,基地的人都知道他们的统治者有个流落在外异能恐怖的弟弟回归,并且帮基地度过了这两次兽潮。 基地围墙外极有存在感的庞大如林盘绕的藤蔓,直观的让人明白祁念想异能的强大,但是祁念想未在公共场合出过面,祁云逸也不允许基地内报道所有关于祁念想的消息。 所以基地中大多人只知其人,末世中人类对于强者有着疯狂的崇尚心理,这位突然出现的强大的异能者十分的神秘以及有吸引力,即使祁云逸对他们说出的任务内容十分荒唐。 完全不把他们当人一般,淡笑着对他们说,尽力的活下来,作为他弟弟心爱的玩具。 但是对于强者趋之若附的心态依然让他们对这位神秘的异能者怀以好奇。 空间如同水纹荡开般扭曲一瞬,两个人凭空出现在平台上。 干净如新的白鞋踏地,清脆的踩在水泥灌注的平台上发出回声,宽松慵懒的休闲银灰色长衣穿在最前面的青年身上,衣摆随着他的动作前后回荡,悠闲地宛若走秀一般。 随着对方行走,回声传回来又荡回去,反复的踩踏台下人的神经,即便是没有异能,在血雨中摸爬滚打惯了的士兵和佣兵,依然感受到了令人打颤的近乎本能的恐惧。 一时间训练场如同溺水一样死寂。 直到那人坐在木椅上翘起腿,抬起眼下视,露出厌世俊美颓然的面容,他双肘抵在扶手上,手指交叉虚浮落下。 他脸上本没有笑意,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完美近乎糜烂的面容露出冷劣的笑,像极了开发的盛大的美艳吐着毒素要人命的曼陀花。 “那么,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的主人,你们的命属于我,我说一,你们不能说二,我让你们往东,你们不能有第二个回答,即使是我让你们死,也不能有任何犹豫。” “不过实验开始之前,你们可以提出异议,我也允许你们提出异议,你们的回答是?” 死一般的寂静,台下人具是沉默讶然地仰视着祁念想,谁能想到长着这么一张脆弱漂亮的脸的青年会说出这样的话。 末世中普通人见惯了死亡和威胁,也见惯了异能者的傲慢和优越,但是那么直白似是询问奴隶的话依旧让人激愤。 有一个人发出质问,便会有其他人附和声讨,都是在末世挣扎的人,虽然被末世磋磨疲惫不堪,但还是留有三分血性。 声音嘈杂冲耳,祁念想压住眉心,站在他身后的徐容则察觉到了祁念想的烦躁,他朝下面扫了一眼,冷眼挥手。 声音瞬间淹没在空间的挤压,仿佛被无形的领域吞噬,所有人的声音顷刻消失不见。 同时水泥浇筑的地面开裂,粗壮的藤蔓如同迅猛凶厄的蛇冲向人群,穿透最先出声质问祁念想的三个人的胸口。 藤蔓将人吊起来,腾空停在最前,喷洒的血液滴滴答答顺着藤蔓枝叶坠落,训练场其他人面容僵住,惊愕扭曲。 高阶异能者勉强,普通人宛若任人待宰的猪狗,这是无法逾越的力量上的差距。 “不要会错意,我让你们提出异议,却不代表我会听,我讨厌聒噪的人,你们如果想要闹,最好安静点儿闹。” 高台上说话的祁念想理所当然一般,慵懒的支着头,他的话恶劣淡然,血腥沾染空气,粘稠冰冷起来,他厌弃的吐出口中的话。 “不听话的狗,没有存在的必要,但就这么死了有点浪费,那就成为我第一批实验品吧。” 他话音落后,脚下地面剧烈振动,无数藤蔓从训练场四周蔓延蜿蜒生长,藤蔓抽枝结出花骨,花骨越长越大逐渐开放,数不清的花骨同时绽放,像是蚕蛹开裂绽出碟翼,涌出恍若繁星一样颜色各异的光点。 第130章 花瓣旋即坠落,千重夹桃跌碎一地的寂静。 雄浑的能让人溺毙碾压的力量释放而出,训练场的人惊惧,被这危险恐怖的力量吓得想要逃离。 他们蜂蛹朝出口跑去,下一刻他们僵在原地,像是被人定在原地一样不能动弹,唯一能动的只有他们惊恐的睁大的眼眸。 这时有点见识的佣兵想起为什么祁念想身后的低眉顺眼气质冷郁的男人看起来这么眼熟。 徐容则!是传闻中人类最强九级空间异能者徐容则! 祁念想抓过身后人的手,漫不经心的将手指插入徐容则瘦长节骨凸显的手指缝隙中,似是玩弄一般,懒散地命令道。 “把他们的声音隔绝了,一点声音都不能放出去。” 徐容则忍着掌心的痒意,耳朵通红的点头。 这时异能种子属性匹配成功,祁念想意念一动,三枚属性不同的异能种子浮到被藤蔓贯穿胸骨生死不知的三人面前。 他粗略地扫过被他吞噬的晶核转成的异能种子,露出让人胆寒的笑容。 “很好,开始我们的实验吧。” 第七十三章 看这末日派热舞10 和低阶简单的赋予异能不同,高阶异能种本身就附带着庞大的异能,正常异能是通过不断升级升阶,异能者的身体强度随之异能升级强化容纳力量。 所以普通人接种高阶异能一般来说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没有相对应淬炼过的身体,高阶异能强横的力量会直接撕碎普通人的身体,但这对于拥有治愈系异能的祁念想来说不成问题。 他把高阶异能种子种下之后催生种子,异能摧毁接种人身体的时候,他为接种的人治愈身体,引导异能在接种人体内运行,毁坏新生来回循环,将接种人需要成长淬炼的身体压缩在短短的几个小时内。 这对异能掌控要求极为精细,稍有不慎便会要了接种人的命,但既然想要人上人的力量,身体的痛苦又算得了什么。 祁念想只保证人不死,任由接种人惨叫哭嚎,过程堪称暴力非常。 三个接种人被放下来的时候,他们恍惚地觉得自己从地狱里走了几遍,然而他们没死,身体诡异的有种飘飘然脱胎换骨的重生,力量在他们体内血管中流淌,膨胀的仿佛随手能打死一只巨怪。 事实证明,人的承受能力远远要比坚硬的钢铁来的有韧性。 其中被接种的女人摇晃着站起身,她伸出手顺着流转的力量输出,手中猛地爆发巨大的火焰,惊变之下她下意识将火焰扔了出去。 猛烈的火烈炸开,迅速吞噬了不远处吊着的粗壮藤蔓,女人吓得往后连连退步,差点被溅出来的火焰烧掉自己的长发。 她眼瞳缩成一点,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掌心,狂躁想要爆发的力量叫嚣着燃烧。 “火系异能!我觉醒异能了!” 女人狂喜又在火焰灼烧的刺痛下清醒,她猛地抬头看向高台上漠然俯视下方的青年,乖顺的藤蔓匍匐在他脚边,下垂的眼睫划开冷漠又锋利的弧度。 女人全身沸腾的血液在这一眼下冷却,仿佛身体内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哀嚎着臣服。 “我也觉醒异能了!是土系异能!”半个身子陷入地面的男人大叫道。 “我也是火系!”另一个男人兴奋地看着掌心漂浮的火苗。 无风,正在燃烧的藤蔓瞬间熄灭,呛鼻的烟消失的一干二净。 被迫看了全程的其他人震惊又震撼,接着他们狂热的望向高处的祁念想,又在恐怖的威压下低下头瑟缩发抖。 祁念想不为所动地向后招手。 “去试试他们,收着点儿,别把人打死了。” 徐容则看到直接跨到六级异能的三个人也是震惊的,即便是在原书中主角赫连煜都没有直接赋予他人异能,如此逆天的能力,但转念一想,拥有这个能力的人是祁念想,又好像理所当然。 他听话的应了。 他的大少爷一直很厉害,不是吗? 六级虽然已跨入高阶强者之列,但是三人的异能毕竟是强制赋予,并不是踏踏实实一步步升上来的,他们对异能把控生疏粗糙,比起真正的六级异能者来说弱上不止一阶。 所幸他们都是在末世中用命拼搏活下来的人,很快就学会了运用体内的异能,但比起站在异能顶尖的徐容则像是蹒跚学步的婴儿,毫无还手之力。 他们被徐容则揍得不轻,但却没有一个敢面露不满,他们从地上哆嗦着爬起来,顶着祁念想看废物的眼神,惴惴不安恭顺的不敢吱声。 他们再蠢也知道自己一身的异能是由祁念想所赐,生怕祁念想不满再把异能收回去,在末世中没有异能的普通人生活艰辛坎坷,像是阴沟的老鼠苟且偷生。 已经与觉醒异能无缘的他们能够拥有异能,那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现在别说给祁城主的弟弟当“玩具”了,让他们当狗都行!比起力量尊严算个球! 祁念想没再理会他们,有了前三位的试验品的做参考,大概掌控了感觉后,他又从人剩下的人中间挑选出十个人。 接着又是一阵要命的鬼哭狼嚎,这样的惨叫接连持续了三天,除了祁大少爷用餐和睡觉的时间,训练室都会回荡着渗人的惨叫。 有徐容则的空间隔绝,外面根本探不到空间内发生了什么事情,连续三日地下训练室都没有一个人走出,不晓得里面的人是生是死。 第131章 本就对祁云逸调走一千人颇有微词其他势力,拿这事为借口没少明里暗里讽刺祁云逸。 祁云逸权当狗在乱吠,他当面微笑记着人,说他弟弟坏话的人,不过几天全都出了各种大大小小的意外。 祁云逸不知道祁念想在做什么,无论祁念想做什么他都不在意,能哄他弟弟开心,一千人没什么舍不得的。 临近第四天凌晨,有人来报有几十个人被扔出了训练室外面,但这些被驱逐出训练室外的人死活不肯离开,拼命的想要再进入训练室。 祁云逸来到训练室外,那些人还在扒门叫喊。 “祁少,您在给我一次机会!这次我一定能融合异能!求您在让我试一次!” “别人能够融合异能,没道理我不可以!祁少再让我试试!我可以忍!多痛苦都没关系!!求您打开门!” “这不公平!凭什么我不能觉醒异能!开门!绝对是哪里出错了啊!” 疯魔嘈杂的话不难理解,甚至让人有些匪夷所思。 祁云逸眉头瞬间蹙紧,命人堵上这群人的嘴将他们拉了下去,但他来的太晚了。 不出半天,祁城主的弟弟祁念想有可以让人觉醒高阶异能的消息就传入了各方势力的耳中。 惊得各方势力的领头人当即坐了起来,连滚带爬地挤到了训练室外面。 一群人为探虚实挤在训练室大门外,祁云逸又不是吃素的,他拦的死死的,谁都探不到训练室内部。 两方人僵持对峙,突然门内传来一声巨响,祁云逸被移开了注意力,被其他人钻了空子破坏了门。 祁云逸看到门被破开之后,唇角讥诮上扬,没再阻拦。 门外众人着急一探究竟,涌进了训练场。 他们刚踏进训练场,就被水桶粗的藤蔓横扫飞出门,仅有几个留在训练场的人也被撞得不轻。 他们疼的吸气断续咳嗽,好不容易抬起头,数百双眼睛落在他们身上,背后猛地冷的发毛,高阶异能混杂的威压如同山崩地摧的海啸般扑面而来。 最让人恐惧的是,那坐在远处高台上,明明看不清面容却令人生畏的青年,仿若坐在颠倒的巍峨高山血海之上,冰冷厌烦地将擅自踏入他领域的几人,串成串烧鲜血淋漓地扔了出去。 “滚!” 第七十四章 看这末日派热舞 祁大少爷的脾气是真的烂,尤其是连着几日呆在训练场给人淬炼异能,早已磨光了他的耐心,发起脾气的祁大少爷可不管对方是什么牛鬼蛇神,没有得到他同意擅自打扰他,被打死了都算是轻的。 在事情闹得更大之前,祁云逸勉强出手阻止,从祁念想手中救下找死的倒霉蛋们。 徐容则早就被祁念想排出去将淬炼觉醒异能的人转到基地外磨炼去了,强行揠苗助长起来的高阶异能者地基不稳强不到哪去,为了让他们短时间成为合格的异能者,往死里操的实战是不二之选。 地下训练室剩余的人并不多,只剩最后一批进行转化成异能者的人,这些不止百数的凭空出现的高阶异能者足够让人瞠目结舌,目瞪口呆。 祁念想发了一通脾气,将这群剩下的人扔给祁云逸让他将他们送去训练。 祁云逸安排下去,他对着祁念想苍白的面容拧起眉,他清理了在场的人,抱起祁念想带他回去休息,至于基地内迅速流传的消息,还有投向他这边觊觎的眼神,被他一手压下。 基地突然增加近一千高阶异能者,祁云逸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这种能够赋予人异能的异能闻所未闻,如果这异能是在别的人所用,第三基地不管付出任何代价都要将此人拢入麾下,招揽不成的话宁可杀了也不允许这样危险的人流落在外。 再极端点,这种人被押去实验室做实验都有可能。 然而拥有这样逆天异能的人是他亲弟弟,祁云逸惊喜之后便是浓浓的担忧,倒不是担忧其他,凭能力来说即便是整个基地的人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有他护着谁都不能将手伸向祁念想。 他唯一害怕的是大量的异能赋予真不会伤害祁念想的身体吗? 基地此刻甚嚣尘上,别有用心的人汇聚一堂,无外乎都在变着法探听祁念想。 万人意愿便是正义,可想不久之后大概就会有人叫嚣着让祁念想出面为基地增加异能者。 祁云逸扶了下眼镜,别人怎么都好,但这是他唯一放在心尖上的弟弟。 他大脑运转,已经思考到带哪些人离开另建乌托邦来供养他的弟弟。 至于人类的未来,基地的死活,关他屁事! 他还是有点生气,气祁念想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他要给那么多人赋予异能,那么多人万一伤到身体怎么办! 祁念想选择性无视祁云逸絮叨的话语,在床上转个身继续睡,祁云逸无奈抚摸祁念想顺滑的墨发。 “我知道阿想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考量,但是下次做这种危险的事情前能不能和哥哥商量一下,哥哥好提前做准备为你剔除麻烦。” 祁念想不动也没说话,他苍白的脸压在柔软的白羽枕上,整个人仿佛陷入被中,他的发是凉的,外露的皮肤也是凉的。 每每这种时候祁云逸就有些恐慌,两人相处他大多时候都察觉不到祁念想存在的生命特征,只是之前祁念想不提他也不知道怎么开口问。 第132章 不存在血液流动脉搏,靠的再近也听不到对方心脏跳动的声音,呼吸似乎只存在表面,就像是活死人一样。 就像眼前的人只是存在的幻觉,并非真实活着的人。 祁云逸声音略低,他面容依旧平静,眼里映着祁念想苍白脆弱的侧脸。 “阿想……” 一只手从被子上伸出来拽住了祁云逸身上制服衣角,祁念想突然睁开眼。 “哥,你想要这个基地存活下去吗?” 突兀的话语似是带着某种预示,又像是随口说出的问话。 祁云逸沉默一瞬。 “阿想这么说是知道基地未来会发生什么事吗?如果是在阿想回来之前,我会想护住这个基地,但现在阿想回来了,基地就没有那么重要了,哥哥只想阿想好好地活着。” 祁念想手往下顿住,如常的收回手,屋中再次恢复平静。 接下来的时间祁念想没再出过门,有祁云逸和徐容则在,外面的闹得风雨再大也扰不到他这里。 一口气淬炼千百来个高级异能者,到底是透支了他的力量,这些异能者祁念想也不管,交给徐容则做个甩手掌柜,省的徐容则像是狗皮膏药似的粘着他,烦不胜烦。 祁念想不喜欢周围人多,也不喜欢别人没理由的亲近,末世之前他就是个孤僻难伺候的性子,除非必要他是不会从庄园中出去,外人也很难进入他的庄园,除了他早早过世的父母,即便是祁云逸在他庄园内都禁止入住。 庄园包括现在新迁的别墅除了他居住的主卧,佣人的休息室,没有第二间能够住人的房间,祁云逸多次提出要住进别墅就近保护他,都被祁念想厌烦地驳回,对自己的私人空间分毫不让。 唯有徐容则,祁念想不知道该拿对方怎么办。徐容则很听话,比以往任何照顾他的人都听话,不会反驳他,也不会乱提意见,但就是太听话总会让他看着烦躁。 他总是静静的拿着饱含爱意的眼神看着他,他让他离开,他就会站在门外守着他,不论白天黑夜,祁念想怀疑徐容则自他消失两人再见面近一个月都没有休息过。 哪怕高阶异能者身体素质远超普通人,但也不是化仙成神,正常的吃喝拉撒还是必要的,徐容则这样根本就是在透支生命的烦他。 祁念想勒令徐容则滚去睡觉,甚至将大厅的沙发让出来让徐容则休息,然后他就被大半夜抱着抱枕站在他床边惊慌未定的徐容则惊醒了。 “我做噩梦了。”徐容则说。 祁念想浓重的起床气恨不得把对方给撕了,但这股气在看到徐容则小心的神情莫名又的掐了半截,生气但是奇怪的发不出来,堵在心口不上不下。 他烦躁的抓了下头发,眼神像是面对毕生之敌一般骂了一句滚。 徐容则这次没有滚,或许是被噩梦吓到了,眼底的伤感和后怕还没有散去,他垂着眼祈求地看着祁念想,表情说不出的卑微。 祁念想冷漠着一张脸,面对徐容则他比以往更没有耐心,身为末世最强者,徐容则不想离开他也没办法把人撵出去,除非往死里动手。 他与徐容则干瞪眼,最后懒得管了,躺下去捞过被子不再理他。 徐容则站在原地盯着祁念想看了好大一会儿,直到心情平复精神恢复正常,抱枕干瘪的压在双臂内,他干站着没有再前进一步,他将抱枕放在地毯上,临着床边躺了下去。 他小心地试探着,像是想靠近又害怕被驱赶,静悄悄的生怕祁念想生气将他赶出去,他躺了下去蜷起身体,感受到祁念想和他在一个空间,不安的心才彻底安静下来。 他还是没有睡,或者说他根本睡不着,十几年来他仿佛失去了睡觉的本能,他也尝试过让自己陷入昏迷,一旦睡着面临的就是无尽不止的噩梦,梦到什么他并不记得,但是梦中的痛苦和悲伤足以将他扼杀。 他似乎总在失去,失去什么又想不起来,梦中他不断的想要抓住却总是徒劳,等他醒来后满手的血腥和疮痍剜去他的知觉,空洞的胸膛呼啦啦穿着风。 只有在祁念想身边才能得到一丝安稳,是支撑他活着的唯一一条线,漂泊他处仿若行尸走肉的最后的港湾。 念想。他无声轻唤床上人的名字,病态的感情在心底蔓延,一遍又一遍,像是病入膏肓厄需生命的濒死之人,他任由自己溺毙其中,每次呼吸生疼的仿佛撕开五脏六腑。 忽然床上的人坐了起来,气压低沉的瞄向躺在地上的徐容则,祁念想和徐容则正对上眼,抄起枕头砸向徐容则。 “吵什么!你不睡了是吗!” 徐容则抱住枕头茫然眨眼,一脸无辜。 祁念想却厌烦地身上每根毛发都扎满了刺。 “上来!” “给你三秒钟,要么上来,要么滚出去,再干瞪眼杵在这里烦我,我就杀了你!” 徐容则上了床,身体在发飘,大脑也在发飘,整个人没有什么实感,他枕在祁念想扔给他的枕头上,身体勉强占了床边一小边角,拘谨僵硬的躺平。 即使这样,旁边的人还是生气了,徐容则连忙起身下去,他刚踏下去就被扯回床上。 他下意识起身,却被祁念想压住腿抓住双臂按在床上,祁念想身体撑在他身体上方,以绝对压制的姿势俯视他。 “又想干什么?” 第133章 “……念想?”徐容则受惊般呆住。 祁念想眉目阴沉,单薄睡衣露出劲瘦的腰线,他身体下沉,神情莫测。 他盯着徐容则冰凉的手指收紧,怪异地蹙起眉。 心里似乎在生气,但是仔细想又摸不着尾巴,面对徐容则卡壳的脸,祁念想眼尾压了压,最终什么话都没说,他就这样躺了下去,掀起被子盖在两个人身上。 烦。 …… “念想,念想……” 祁念想睁开了眼,头疼欲裂,他还没缓过来,手被人抓住,他不悦地侧过头对上一双通红满是血丝紧张盯着的眼睛。 没什么力气,连说话都懒得开口,但是徐容则狼狈的模样着实让人心惊。 问了才知道,他一连沉睡了三天,大概是力量透支的太狠,他体内代替心脏维持生命体征的晶核停止输送力量,又让他回到了活死人状态。 他这样吓到了徐容则,他醒来那刻,他看他的眼中痛苦绝望都快溢了出来。 再一看任务面板,支线任务徐容则虐心值飚到了85。 念想rua了把抱着他哭的徐容则的头,不着痕迹叹气。 哭什么啊,真让人难办。 除了徐容则还有担忧注视他的祁云逸,他还看到了一个意外的人,尹阳夏。 “祁少,我们又见面了。” 【作者有话说】:接下来恢复日更!(发出咕咕咕的声音 第七十五章 看这末日派热舞12 作为原世界线中期反派,尹阳夏早该下线死在赫连煜手中,但是因为祁念想死后造成的蝴蝶效应,尹阳夏躲过了死劫活到了现在。 难得他能从祁云逸掌管的第三基地活下来,他用他天才科研的脑子和祁云逸做了交易,据说现在基地用以交易的治愈药剂就是这家伙研究出来的。 但他真正能够活下来的原因是,他給祁云逸画的能够让祁念想复活重生的大饼,虽然现在这个饼已经被祁念想撕了。 “是啊,好久不见尹医生。”祁念想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笑意,“我太失望了,你竟然还活着。” 按祁云逸的解释,他陷入昏迷这几天由尹阳夏全权看护医治,毕竟没有正常人会在沉睡的时候,没有心跳脉搏如同死人一样。 祁云逸谁都不信,外面对祁念想的窥探已将祁念想推到了风口浪尖,这时若将祁念想不同常人的异样传出去,又将会引起不少波澜,所以他把研究院中的尹阳夏提了出来。 “虽然一早就猜到祁少会不欢迎我,但在听到这样的话我还是不伤心呢。”尹阳夏说的可怜,嘴角彬彬有礼的笑暴露了他的好心情。 下一刻他就被藤蔓绑住脖子吊了起来,祁念想推开差不多恢复冷静的徐容则踏下地,他站到尹阳夏面前。 “不要挑衅我,我可还没忘了你之前对我的算计,那笔账够我杀你千百次了。” 尹阳夏抓住脖子上绞杀他的藤蔓,额角青筋突起,他笑着。 “我既然敢来见祁少,自然是想过后果的,能够死在祁少手中,我求之不得。” 祁念想最厌恶有人用这种粘稠觊觎的目光盯着他,瞬间他动了杀心。 祁云逸站了出来,劝道。 “哥哥知道阿想想杀了他,但是目前尹阳夏手中有很重要的研究,在研究结果出来前他还不能死,等他实验成功后哥哥再把他交给你,到时候随便你处理好不好?” 祁云逸不见得有多在意尹阳夏的研究,但尹阳夏的研究对基地很重要,他尚坐在基地统治者的位置上,为基地多作些打算是他的责任。 祁念想要是能听话,他不是祁念想了。 这时徐容则半跪在祁念想面前,拿着一双拖鞋将拖鞋放到祁念想面前,低低喊了声念想。 祁念想停住,他瞥了一眼似乎眼中除了他没有旁人的徐容则,眼中杀意淡去,杀人会弄脏他的房间,这似乎更让他烦。 算了,他用脚踢了踢徐容则的小腿。 “起来,我饿了,去给我拿点吃的过来。” 徐容则出去后,祁念想穿上拖鞋跟着走了出去,缠着尹阳夏的藤蔓松开,不想理人的祁念想连带祁云逸都无视掉。 祁云逸笑了笑,同时也惊讶徐容则对祁念想的影响。 尹阳夏摸着脖子上的勒痕,看向未关闭的门外。 餐厅,徐容则坐在祁念想旁边看着祁念想吃甜点,祁念想尝了一口盘中精致欧培拉蛋糕,顿住,然后切了一角用叉子插起递到徐容则嘴边。 “吃了。” 徐容则愣了下,含到嘴中。 “什么味道?”祁念想问。 “甜的。” 祁念想放下叉子,拿了一块饼干咬了一口,然后将剩下的塞到徐容则嘴里,他又问。 “什么味道?” “…咸甜的。” 徐容则觉得有点奇怪,如果不看祁念想的表情,这举动亲昵的像是情侣之间的调情,显然对于祁大少爷来说,他的字典里没有调情这个词。 这样的自然而然又是否代表,他在祁念想心中的位置是特别的呢? 徐容则食不知味的嚼着口中的饼干,酥咸的饼干慢慢透出后味的甜。 祁念想抿了口茶,眉头微蹙,又不动声色的放下。 “不满意吗?我让厨房那边重新为你准备其他的甜点。”徐容则察觉到祁念想的不喜问道。 第134章 “不用。”祁念想性质缺缺的看着桌上荡开纹理的红茶。 “那就再等等,后厨正餐很快就能做好。” 祁念想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路过的祁云逸虽然知道祁念想对徐容则态度不一般,但每次看到祁念想和徐容则互动,他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从不相信他的弟弟会喜欢上什么人,祁念想对徐容则的容忍度和接纳度确实到了非常理的地步。 祁念想扭头看向杵在楼梯口的两人,脸上就差写上滚蛋两个字。 祁云逸默默骂了句小混蛋,接连几日未能休息,眼底的青黑疲惫溢了出来,但谁让是他自己宠的弟弟,他能怎么办呢?自然是离开了。 尹阳夏看着餐桌旁临坐的祁念想和徐容则,脸上仿若刻上的温和的笑容彻底消失,他没说别的,离开时提了句。 “祁少知道赫连煜现在在干什么吗?” 祁念想听都懒得听,怎么会在意赫连煜在干什么。 “祁少如果好奇的话欢迎来研究院找我,当然…”尹阳夏扶了下眼镜,镜片上映着祁念想冷漠的面容。 “祁少若是身体不适,也欢迎来到研究院,我一定会尽心为您调养身体。” 祁念想全然无视。 祁念想最终也没有吃进几口饭,他处于饥饿中,空洞的饿让他每分细胞都在叫嚣着进食,他却对面前的食物毫无胃口。 拿徐容则做对照之后,他确信自己的味觉出了问题,甜咸苦辣变得异常怪异,甚至食物入口的时候他感觉到了反胃。 他看向坐在一旁拿着勺子哄他多吃点的徐容则,怪异的从徐容则身上闻到了香甜的味道,准确来说是血肉流动干渴的吸引。 祁念想凑近徐容则在他脖颈处嗅了嗅,然后拉开距离神情微变。 完了,身体异变了。 【让你浪,翻车了吧,你这身体本来就是活死人一个,还滥用异能透支生命树的晶核,如果不是任务没完成,老子给你开启生命低保,你身体早被生命树晶核吞掉了。】 “身体意料之中吧,毕竟我现在不算是真正的活着,就是这速度有点快啊,这我才刚给基地增加了点能用的战力。” 【就那一千人?等丧尸潮和异兽潮来临,在一群怪物面前屁都不算,你说你这样图什么?】 “谁说我搞出来一千个异能者是为了阻挡丧尸潮?就他们现在那个菜鸡样我用得着吗?” 【那你再这里瞎搞个屁呢!】 念想一副这你就不懂了吧的表情。 “人类要存活下去,可不止是要与丧尸和异兽斗,等大灾难退去,人类之间的战斗才算是真正决定人类接下来的延续。” 【所以你这是在留后手?】 “如果我说我只是单纯想装个逼,你信吗?” 系统呸了念想一口,念想摊手。 “不太行啊统哥,我真的好饿啊,我现在看徐容则就跟看能动的大鸡腿,照烧酱汁的那种!我好想咬他一口。” 【呵,你试试。】 祁念想就真的试了试,他砸了下嘴。 错了,是芝士奶油的味道。 【作者有话说】:是甜的,确信 第七十六章 看这末日派热舞13 祁念想站在研究院门口,等待接待他的尹阳夏。 “今日怎么没见你那位护花使者在?”尹阳夏看了眼他的身后意味不明的问道。 “关你屁事。” 祁念想来之前把徐容则支去猎杀高阶丧尸,徐容则最近的状态沉默又受不得刺激,他不大想让徐容则知道他现在的情况。 这一周来他用了不少办法压制他的异变,但收效甚微,只能用丧尸晶核抵消腹中的饥饿感。 祁念想猜想,可能是因为丧尸原本是人类,丧尸晶核比变异兽晶核效果更佳,但是再多的晶核也只不过是让他感到没有那么饿,腹中依旧空空难捱。 “看来祁少确实到忍耐的极限了。”尹阳夏似早就知晓一般做出请的动作。 尹阳夏一路畅通无阻的将祁念想带入他的实验室,路上遇到不少身穿白大褂的研究人员,都恭敬的停下向尹阳夏喊尹博士,可以看出对方在研究院内的地位极高。 偶尔有人拿好奇的眼光看祁念想,但都被尹阳夏笑意温柔的挡了回去,别说,如果不是对情绪敏感的人,怕是会被尹阳夏这幅谦和疏离高级知识分子模样给迷惑。 祁念想看着尹阳夏演戏,对尹阳夏完美的笑容无动于衷,觉得可笑烦厌。 进入实验室后,尹阳夏拿来干净的长款白服。 “是我帮祁小少爷脱衣服,还是你自己来?” “我看你是忘了以前的教训了。” 打量实验室的祁念想转过身,嘲讽的扯起唇角与尹阳夏对峙,尹阳夏先败下阵笑道。 “瞧我竟然忘了这一茬,是我疏忽了,我现在就将实验室内摄影和录音设备关闭。” 因为长年住院,身体检查是常态,祁念想并没有裸露的羞耻感,但这不代表他会想像被观察的猴子一样,被设备给录下来,尤其是尹阳夏是个有偷窥癖的惯犯。 从他第一次发现还是他心理医生的尹阳夏暗中装在他病房的微型摄像头后,他就在对方脑袋上贴上了心理变态四个字,当然尹阳夏未在他手中得到什么好,对方是变态,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第135章 作为监视他的代价,他命人把尹阳夏扔到了日本下海拍片,可惜半路被人跑了。 在尹阳夏可惜的注视下祁念想换上便于检查的白服,躺入了仪器内。 “祁少身体异变的速度比我想象的要快很多,长时间压制生命树晶核同化的副作用很辛苦吧。” 尹阳夏仔细看了一遍检查结果,在数据提供的异阀值上暂留片刻。 现在祁念想说不上是人类,又不是丧尸,更像是被寄生的变异物种,现在他还能维护住人类的面貌,全靠强大的精神支撑,这只是一时的,祁念想的身体活性很低,约等于无,时间久了不一定会变成什么怪物。 “我很好奇徐容则知道你现在的身体情况吗?我想他应该是不清楚的,不然他不会这么轻易离开你身侧。”尹阳夏放下将手中的检定报告放入碎纸机内,视线投向坐在冰冷器械上的祁念想。 “你准备瞒着他吗?” 祁念想从仪器台上坐了起来,不意外尹阳夏检查出来的结果,听到尹阳夏提徐容则也只是抬了下眼。 “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听你说废话,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目前研究的丧尸解毒剂对我有没有用。” “有用,但也不尽然有用,最多能帮你延缓身体的异变程度。”尹阳夏展开运行的电脑,向祁念想示意。 “你现在本质上来说已经不算是人类,身体也不是病毒入侵吞噬了大脑变成只有狩猎本能的丧尸,更像是被生命体寄生,或者说是共生的辅助关系。” “所以丧尸解毒剂对你身体作用不大。” 尹阳夏说着停了下来。 “但我有一个方案,有百分之七十的可能,能帮助你解决现在身体的异变,让你像是正常人一样活着,就看祁少接不接受了。” 祁念想抬起下巴,冷白的皮肤在无机质的冷光下,显出颓艳的冷色。 “说。” 尹阳夏笑了笑,按下手下的按钮,正对的金属墙壁收起露出一面巨大的单面镜,单面镜后是被隔离开的秘密实验室,实验室中央的仪器上半躺着失去消息多日,身体上插满各色管子不知是死是活的赫连煜。 祁念想眼睛眯了眯,“你什么意思?” “祁少先别生气,你应该知道正常的治疗方式对你现在的身体情况并不适用,我们不妨换种方式。” 尹阳夏手扶眼镜,展示道。 “将他体内的元晶移给祁少如何?” 丧尸有晶核,人类体内也拥有相同的力量载体,元晶,和丧尸脑中可以取出的晶核不同,人类储存在内府的元晶在人死后就会碎去,不能像晶核一样用以交易。 元晶对于异能者来着相当于第二个心脏,用常用的修仙体系理解就是,元晶就是异能者修炼到一定程度后形成的金丹。 “元晶只要在人活着的时候取出,在一定时间内移植到基因匹配的人体中同样适用,这样的手术我试验过不少,所以在手术方面祁少不用担心会失败。” 现在祁念想身体的问题是,人类该有的心脏被生命树的晶核替代,他所有的力量都由晶核提供,只要他动用晶核的力量身体异化就不会停止。 若提供与晶核相当的元晶作为力量第二供给源,两者在祁念想体内达成平衡,祁念想身体的异化便会停止,虽然不能百分之百恢复正常人的模样,但也比变成怪物强。 “恰好,赫连煜与你身体基因匹配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二,成功率极高。” 祁念想扯了下唇角,眼尾上扬冷意乍现,对尹阳夏的话不为所动。 “所以你那天是想告诉我,你把赫连煜抓来做实验了?” 尹阳夏听后笑了。 “祁少可真看的起我,凭我的力量怎么能抓得住将要即将突破十级的异能强者,是他自愿成为实验体的。” “从祁少昏迷第一天,我提出这个可行的方案后,他就答应配合我做实验,将他体内的元晶捐献给你。” “不止吧。”祁念想赤脚下了仪器,没什么表情地走向单面镜前。 “他现在这幅模样,你怕是在他身上做了不少其他的实验吧。” “果然瞒不过祁少,但谁让赫连煜是自愿的呢,只要拿祁少作为借口,赫连煜可是配合的不行,也亏得他这么一个有自愈能力的实验体,实验室主攻的两大实验都进行到了最后的阶段。” 尹阳夏感叹道。 “有时不得不感叹祁小少爷的本事,不论什么时候总能让人甘愿为你牺牲。” “牺牲?不过是蠢人的自作多情。”祁念想音色一如既往的冷,哪怕他现在看起来再青涩虚弱,也阻挡不了他傲慢恶劣的本性。 “那么祁少是认同这个方案了吗?”尹阳夏道,温柔的笑容似在蛊惑人心,宛若情人暧昧的低语。 “反正只是舍弃一个祁少不在意的人,祁少应该不会拒绝吧。” 祁念想靠在单面镜旁,看着单面镜虚虚映出的尹阳夏的影子,那双掩在银丝边眼镜后的眼眸掩饰不住的疯狂,突然笑了起来。 咔嚓一声,单面镜猛然碎裂。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替我做决定?” …… 无视听到动静闯进来的研究员的威吓尖叫,祁念想甩开重伤的尹阳夏,用藤蔓强行带走赫连煜,他顶着一路的警告安然的出了研究院,随心所欲强横的令人牙痒痒。 第136章 半路赫连煜在刺耳的警报中清醒过来,他缓了好久才敢认前面的人。 “…念想?” 祁念想收着袖,身上只单穿着到膝处的白服,背影单薄又强势,听到他的声音祁念想只给了一个冷漠的眼神。 到了研究院外,祁云逸安排保护他的人跟研究院内的人交涉,他指挥藤蔓把赫连煜随意往地上一扔,口吻冷的仿若结冰。 “滚。” 赫连煜后知后觉,大概猜出了发生了什么事,他站起来紧张的想解释。 “念想你听我说,现在基地中只有我与你基因最为匹配,只有用我的元晶你才能……” 教训尹阳夏时藤蔓沾了血,血液的味道勾起了祁念想体内的饥饿感,他此刻正处于躁动的暴躁中,藤蔓狠狠抽向赫连煜。 “少在我面前找存在感,我再说一次滚!” 赫连煜分毫不动硬生生接下了这一鞭,伤处迅速涌出鲜血。 祁念想眼瞳缩了缩,强行带走赫连煜时,插入他脖颈上的管子被暴力拔出,血液流了他半个脖颈,偏偏赫连煜不自知,非要往他面前凑。 “念想你怎么了?脸色怎么那么差?哪里不舒服么?” 聒噪烦人,令人暴躁,有那么一刻祁念想对赫连煜起了杀意,却在赫连煜靠近的时候化作了对血肉的渴望。 赫连煜胸前衣襟被下拉,祁念想极为靠近的上前,赫连煜停住,微凉坚硬的唇齿凶狠地咬上他的脖颈。 连日的实验导致赫连煜的痛感麻木,他没感到疼,却因祁念想的咬合分泌出电流的酥麻,他僵硬的低头任由祁念想动作。 祁念想埋在赫连煜脖颈中贪婪的吸食着血液,像是不满足的孩子不断贴近赫连煜向下深咬。 赫连煜虚抱着祁念想,慢慢的放松身体,安抚似的抚上祁念想的头,像极了缠绵悱恻的拥抱。 突然他顿住,朝前看。 徐容则站在不远处,不知看了多久。 第七十七章 看这末日派热舞14 【叮——徐容则虐心值+5%,当前虐心值90%。】 祁念想猛地推开赫连煜,他看向徐容则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又很快觉得自己反应过度,神色冷了下来。 他本以为徐容则会说什么,但徐容则什么都没说,他走到他面前用纸巾为他擦去嘴角沾染的血液,低声说道。“我们回去吧。” “我和他不是你.....” “我们回去吧,念想。” 祁念想和徐容则离开了,等祁念想发现他向徐容则妥协的时候感觉怪异极了。 祁念想曾不止一次好奇徐容则对他的忍耐极限在哪里,他能想到徐容则无法忍受的与他决裂或者离开,却还真没想过他现在的情况。 他被囚禁了,换句有情调的话,他被关小黑屋了。 他醒来的时候,意识到自己被禁闭在了某个空间中,在这里他无法动用力量,像是被掌控一般四肢沉重,如同无法自理的废人。 被绑架的事情祁念想以前经历过不少,但是这种失去所有掌控感的感觉,对于祁念想来说绝对是新奇的体验。 他听到脚步声,有人开了窗,风飘了进来,他被人从床上抱了起来。 他被对方放进浴缸,放满水的浴缸溢出水,他眼睛被绑着,身体被钳制,连话都不能说,只能靠着对方任由对方摆布清洗身体,强大的压制感让祁念想对徐容则的空间掌控的异能有了更全面的认知。 像是废人一样享受了早起一系列洗漱服务,期间该看都看了,该摸都摸了,完了还被当做徐容则大型玩偶抱在怀中,时不时被蹭蹭贴贴,长久的沉默死寂中祁念想的耐心终于到达了极限。 祁念想抬起手,将从后埋入他脖颈的徐容则的脸推开,光着一个动作艰难的仿若受千斤阻力。 祁念想听到一声低喘。 “对不起,念想。” 祁念想额角神经在跳,十分想打爆徐容则的狗头。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脸上的眼罩被取了下来,他适应了光线后睁开眼,巨大的落地窗映着一望无际的蓝天白云,撞入他的眼中。 房子在空中,连带着一片花园和绿地。 饶是祁念想看到眼前这幕也愣了下,这是什么?空中阁楼? 他用眼神询问徐容则想干什么,但徐容则看哪都不看他的眼睛。 “我知道你很生气,但这段时间念想留在这里好不好,什么都不做,就这么陪着我一段时间就好,之后你想怎么处置我都可以。” 知道他生气还敢搞这一出,真是活腻了。 祁念想冷笑。 空间对他的限制放宽,他的身体恢复些许行动力,在徐容则又抱上来之前,他转身抵着徐容则的胸口,半跪在沙发上。 “你出息了啊,徐容则!” 徐容则猝不及防与祁念想对上眼,沉入死水的眼中浑浊的不见底,像是即将枯死的树,唯有在触及祁念想时点出躲闪低沉的情绪。 整个人透着过度的低沉和压制的挣扎。 “你又哭什么,你以为摆出受害者的样子,你就会被我饶恕吗?” 徐容则眨了眼,泪水无知无觉的溢出。 “我不知道,我这样是不是被你厌恶了,念想。” 祁念想俯视徐容则些许神经质的状态。 “徐容则你很痛苦吗?” 第137章 “痛苦?” 祁念想低头,手抚摸上徐容则的脸,擦过他浸湿的眼角。 “喜欢我,难道就这么痛苦吗?” 祁念想不明白,徐容则对他的这种感情,既然感到痛苦为什么还要留在他身边?都到了难以忍受发疯的地步为什么还不放手呢? 他观察着徐容则,像是看着不懂的难题。 “你是有自虐的属性吗?不离开我也就算了,还做起了囚禁这种事情,你既然都做了,为什么不心狠一点做到底,废了我真正的拥有我?” “我不想伤害你,如果那样你不会再原谅我了吧,我…会再次失去你,是我在奢望你的感情,妄想能够得到你的垂怜,我明知道不可能,却还是渴求的发疯。” 徐容则沙哑道。 “我一直认为我可以忍受,我只要能够陪在你身边就够了,但是我还是空虚的害怕,我从未得到过你的肯定,没有资格说这些矫情的话,却还是怕得要死,我怕你哪天离开,怕你哪天不告而别,怕你…喜欢上别的人……” “你也觉得我这样很难看吧,可我控制不住,我的心朝你偏移,不可思议的倾斜,我抓不回来,只能看着它落地被碾成碎泥变得面无全非。” 祁念想扯动唇角。 “疯子。” “从你十年前死去我那刻就已经疯了。”徐容则贴近祁念想的手。 “我现在还能控制我的偏执和阴暗,终有一日会被这条无尽的独木吊桥逼疯,所以在我彻底疯了之前,杀了我吧。” “你倒是有恃无恐,杀你?那只会脏了我的手,如果你现在把我送回去,我可以当做无事发生。” “回去?你为什么想要回去呢,明明对你来说基地并不重要不是吗?” 祁念想回以冷漠的注视。 徐容则神情悲拗,抓住祁念想想要抽回的手。 “念想,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重生,又在这样的节点上回来,我不敢去想其中的关联,回想起从我们相遇起发生的所有事件,我发现我可能从未真正的了解过你。” 他一直把祁念想当做原书中的恶毒炮灰,他一直拿书中的定义来看祁念想,一叶障目。 “你娇纵却强大,你杀人却不会伤从未招惹过你的人,你看似无理取闹却不做无用的事,像是早就预料了什么,我不敢去思考,我怕我得到我不想知道的答案。” 徐容则认真地仰视祁念想,仿若想要看透他的灵魂。 “你究竟是谁呢?” 念想眼瞳颤动。 【统哥!徐容则发现我是任务者了吗?他原来这么敏锐吗?】 【他本来就是个穿书的,你又在这个节点穿回来,他不怀疑你怀疑谁?】 “所以我很痛苦,但我痛苦的不是你的隐瞒,不是你不爱我,而是,我怕我爱的你不曾真正的存在,我怕你又要离开,我怕你离开后再寻不到你……” 徐容则露出痛苦挣扎的神色。 “我做不到无动于衷,念想哪怕是怜悯我,可怜我,在你离开的时候杀了我好吗?” 第七十八章 看这末日派热舞15 念想由衷怀疑徐容则有受虐倾向,他自认自己见得有病的主角不少了,但是病成这样还这么可怜的主角独他一个。 徐容则是傅煜修不死不休的病态也就算了,他可以毫无负担的出手教他做人,可他偏偏除了把他关起来不让他出去外,其余的百依百顺。 糟心的是不管他如何嘲讽刁难他,徐容则都不会生气,让他不知道如何下手。 徐容则大概猜到他回来是要干什么,似乎认准了他出去会很危险,或者说怕他死,铁了心要留他到最后的剧情点结束。 如果剧情点结束了,这个世界就要毁灭了! 凭现在第三基地的整体战力绝对挡不过长达三天的存亡之战,原世界线处在力量巅峰时期的赫连煜和徐容则联手,也只是堪堪险胜,保护下基地三分之一的人类。 更别说现在还是半吊子的赫连煜和一副完全人类毁不毁灭都不关他事的徐容则。 徐容则的意思很明显,他想出去可以,只要杀了他。 念想能杀了他吗?那必是不能的。 念想都想给徐容则跪了,干着囚禁的活,演着悲情的戏,不愧是你,徐容则。 系统在一旁说风凉话,看看你把一个大好青年祸害成什么样了,啧啧。 念想:......讲道理,抛开事实不谈,徐容则就没有一点错么? 呸! 愿这世间没有恋爱脑,阿门。 吐槽归吐槽,念想确实对徐容则生不起气,无论是出于他自己的心情,还是“祁念想”的心情。 在空中阁楼呆了几日,祁念想适应良好,除了身体沉重的仿佛回到心脏重症的时候,行动上没有那么方便,但看在徐容则照顾的还算全面的份上,他也不是不能忍受。 他身体的异变并不会因为徐容则的监禁而停止,徐容则只知道他身体出了问题,却不知道他身体异变的严重性,简单的以为他需要大量的高阶晶核补给身体,每日都会出去猎杀高阶丧尸。 祁念想没有解释,徐容则现在已经够危险了,他怕再刺激就拉不住绳,把人真弄疯了。 祁大少爷也没想到,他竟会有为他人考虑的一天。 “你真准备就这么看着我,是吗?” 第138章 祁念想合上书用书阻隔开又要贴近他的徐容则,对方刚从外面回来洗漱完毕,身上还带着沐浴露的清香,依旧掩盖不住深层次残留的血气。 徐容则迟钝的退开,从空间中捧出高阶晶核递给祁念想,祁念想不会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徐容则递给他多少他吃了多少。 完了之后徐容则就缩到了沙发的另一端,像是又脏又丑的癞皮狗不敢越界。 祁念想每每看到徐容则这幅没出息的样子就想打人,徐容则还以为祁念想是嫌晶核不够,他站起身。 “我再去弄点晶核回来。” “滚回来。” 徐容则就滚回来了。 祁念想脚踩在徐容则腿上,徐容则身体僵住。 “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放你出去的。” 这话说的忒虚,祁念想被气笑了,他碾了碾脚下紧绷的大腿肉。 “谁要跟你说这个,蠢货!” 徐容则半跪在地上呆呆地仰视着祁念想,仿佛回到了一开始祁念想强势的询问他,是不是喜欢他的时候。 “抱我起来。” 徐容则听话的抱起祁念想,询问他要去哪,要多老实有多老实。 祁念想眼角抽搐,他觉得他所有的耐心都被眼前的狗东西耗尽了,骂都懒得骂,他累了似的将下巴搭在徐容则肩上。 “念想,你……” 祁念想突然直起身拍住他的脸,吻了下去。 “给你一次机会,做么?” 晚霞透过落地窗洒下一片昏暗,模糊朦胧了视线,青年微微垂首,沾染余晖明亮的暖色。 像是十年前的梦境与现在重合,徐容则手臂收紧,他深深地看着祁念想,指尖触碰到祁念想温柔下来的眉眼,眼角微红。 他呼吸颤抖,猛地压下祁念想的头,吻了上去。 …… 这大概是祁念想经历过最为温柔的缠绵,不带任何上位的强势压迫,温和的一塌糊涂。 …… 祁念想抓着徐容则的头发,陷入松软的床被,呼吸短促冒着滚烫的热意,敏感的神经撞击让他忍不住低喘出声。 徐容则这时尤其喜欢吻他,将他的声音吞进嘴中,绵长深入,弄得过分了,祁念想就会拽他的头发,咬在他的脖子上,然后迎接更动情的。 他们放肆的,坦白的,不留余地的拥抱对方,仿若深入灵魂,酣畅淋漓。 达到最高峰时,上面的人突然停住,祁念想剧烈喘息,几滴泪水落在了他的脸上。 “念想……” “嗯?” “我喜欢你……” 徐容则深深拥住祁念想,隆起的脊背下塌。 祁念想抬起眼,抱住徐容则的脖子,从胸腔中发出一声。 “嗯。” …… 祁念想从床上坐了起来,阳光进入屋中,他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地毯上,空间对他的压制放松,行动上自由了许多,他换上衬衫,遮盖住身上的红痕。 徐容则一早就出去收集高阶丧尸晶核,把他收拾的很干净,完全没有让他感觉到不适。 念想到浴室洗了把脸,消失两天的系统上了线。 【呦,看来你昨晚过的不错,那小子终于硬气一把对你霸王硬上弓了吗?】 念想对幸灾乐祸的系统翻了个白眼。 “就他那性格可能吗?” 【难不成还是你主动的?少见啊,你对这小子倒是优待。】 “总不能一直让他绷着心里那根弦,憋出问题来头来吃苦的还是我,话说统哥你这两天跑哪去了。” 【转移话题是吧。】 111哼了一声。 【天天被主系统监控老子能跑哪去,之前老子在的部门出了点事,算是历史遗留问题,老子被抓去当免费苦力去了,不给工资不说,还惹了一身腥,啧。】 当系统看来也很辛苦啊,念想安慰111。 【有空同情老子,不如想想你的任务怎么完成吧,老子是看出来了,你是吃软不吃硬,你别真对徐容则动了真情,不然到时候有你苦吃。】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可都是在按着人设走的剧情,可不要瞎给我贴标签。” 念想笑了,打湿的额发上卷汇聚水珠落入水池。 系统看了眼面板,确实人物人设偏移不过2%。 【行,但你也别在这里跟徐容则耗,因为你穿回来引起的蝴蝶效应,丧尸皇诞生提前了一个月,再有三周左右,最后的剧情点就要到了。】 “这么早吗?按现在第三基地的战力,大概两天都撑不了吧。” 【所以基地的人,也就是祁云逸他们查到丧尸皇诞生的迹象后,集结了小队趁丧尸皇还未成长起来之前围剿丧尸皇,你家徐容则也在暗中帮忙。】 然而丧尸皇的诞生是一定的,杀了一个还会有其他的丧尸皇出现,天地大劫形成的修罗场,必会维持在一个平衡。 “那我在这个世界只剩半个月的时间啊,但我现在这样能不能撑到半个月后,也难说。” 念想舔了舔后槽牙,一颗松动的牙齿掉了下来,他表情怪异的吐了出来,连血都没有。 “成年了还掉牙,这感觉真怪,按这变异的速度,我不出两天牙齿就该掉完,体内骨骼木质化,皮肤皱皱巴巴,再怪一点儿,头上估计还要长草。” 系统想了想那个画面,觉得有点子伤眼,毕竟念想体内晶核本体是树呢。 第139章 “所以打个商量,统哥你能帮我维持那什么生命低保,让我看起来像是正常人吗?” 生命低保是系统自带的功能,系统有责任在宿主未完成任务之前保护宿主生命安全,111先前觉得念想用不上这个功能,所有就没跟他说。 上次他昏迷111提了下,念想就给记住了。 【开什么生命低保,你这不是还没死呢?】 “是没死,但是如果让徐容则看到我那副不如死了的模样,你觉得人类是先会被丧尸皇灭绝,还是会先被徐容则拉去一同死。” 【…摊上你们这几个救世主,人类真是日了狗。】 念想:…… 嗳,不开就不开,怎么还骂上人了还? 111最后还是给念想开了生命低保,有了保障念想开始毫无顾忌的咸鱼躺尸,享受最后一段衣来张手,饭来张口,二十四孝好男友服务的颓废生活。 两人相处平静而又契合,像是跨过热恋期相依生活的爱人。 经过那次深入交流,徐容则表面展现出来的阴沉减少,祁念想展现出来亲近接纳的态度,似乎很好的安抚了他摇摇欲坠的精神。 徐容则和祁念想相处放松了许多,不再刻意克制自己接近祁念想,黏人的像是个大型挂件。 祁念想时常会被烦的把他给踹开,然后在徐容则低落的注视下再把人给捞回来,嫌弃地靠着他看书或者在外面的小花园里晒太阳。 两个人默契地不提外面的事情,仿佛这世间只要有彼此存在就足够。 随着时间推移,徐容则外出的时间越来越长,身上伤也越来越多,即便徐容则不说,祁念想也能猜到外面紧张的局势。 这天徐容则又受了一身的伤回来,很明显是人为揍出来的,身上的衣服还有被雷灼烧的痕迹,祁念想坐在徐容则对面看他处理伤口。 他不问,徐容则也不解释,沉默的像个紧闭的蚌壳。 祁念想看了眼灰暗无尽窗外,又转回视线。 “徐容则,我要走了。” 不是想,而是要,平静而又肯定的陈述。 徐容则垂着头捏着酒精棉,仿佛没有听到。 祁念想偏了偏头,并不在意徐容则装傻,他又说。 【作者有话说】:忏悔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我以为我能写完的……看来,还得再来一章 第七十九章 看这末日派热舞16 “所以,做么?” …… 大地翻动掀开,藤蔓交缠直冲云霄,遮盖黑暗云月,撕毁星海梦幻的空中阁楼。 祁念想踏下藤蔓阶梯踩在地面,染血的指尖滴落着鲜血,风穿过荒废的废土之城,腐烂浓重的腥味渲染终末的世界尽头。 他低头看了眼怀中仿若安静沉睡的徐容则,抚上他重伤淌血的胸口。 “蠢货,都说了要离开,怎么就这么犟呢?给你温柔不要,非得拦我找虐。” 【真正的丧尸皇出现了,赫连煜那边快要撑不住了。】 “知道了。” 【你知道个屁,丧尸皇的异能是时间掌控,没了徐容则空间异能辅助,你准备怎么跟丧尸皇打?】 念想叹了口气。 “就算徐容则好好的,你觉得他会和我一起战斗?而且统哥,你忘了“祁念想”异能是什么了吗?” 吞噬。 念想抱着徐容则向前,身形消失在原地。 丧尸潮和异兽潮接连的冲击下,第三基地最后一道防线摇摇欲坠,而这才不过一个昼夜,好不容易挺过难熬的夜晚,迎接黎明。 铺天盖地的异兽虫潮却从天际飞来,接着是以异虫为食的大型飞行翼兽,异兽潮的战场中人类是为最底层的猎物,惨叫声求救声响彻不绝,基地内一团乱。 杀不尽的丧尸踩着一地的尸体往城墙上爬,城墙之下尸体越积越高,人类的,丧尸的,异兽的,如同蝗虫一般密密麻麻堆叠。 丧尸吼叫声与人类绝望的惨叫起伏不绝,指挥部队守卫防线的祁云逸,望着无边的丧尸群,有种人类终于走到这一步的麻木平静。 失去联系的赫连煜在最前方的战场围剿丧尸皇,不知是生是死,身后是在绝境中挣扎的普通民众,他能做的也只是为逃难的人争取微薄的时间。 他想,或许念想此刻不在基地才是最好的,这么弱小的基地护不住念想,只会成为念想的拖累,而且念想身边还有徐容则在。 虽然他讨厌徐容则,但也不得不承认只要徐容则愿意,他一定会保护好他弟弟。 “这场单方面碾压的战争中,基地存活下来的几率不过1%。” 这是尹阳夏给出的结论。 丧尸潮来的太突然,突然到他还没有把徐容则给揪出来,带念想回来做手术。 但就算是他带回念想,没有祁念想同意,估计手术也进行不下去。 其实在尹阳夏跟他说祁念想身体事情时,祁云逸心里就明白,祁念想不会接受尹阳夏提议的方案,祁念想不会接受活人的元晶。 就像末世前祁念想不接受与他匹配的活人心脏一样,哪怕是用钱从脏渠道买来的。 祁云逸就不明白,为什么上天总是在身体上为难祁念想,先天性心脏病是,被生命树晶核寄生是。 “总领,我们快撑不住了!兄弟们都要牺牲完了!恳请总领下达新的指令!” 第140章 “守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你们做的很好。” 祁云逸杀掉将要突破城墙的高阶丧尸,摘掉沾血的眼镜和手套,雷火大范围炸开。 “撤吧,从地下通道走,你们快离开吧。” “总领……!” “撤!” 属下沉默快速的转身,将命令下达下去。 祁云逸将异能开到最大,银龙扫荡宛若渡劫现场,他现在只能祈祷赫连煜能够杀了丧尸皇,给人类留出一线生机,不然人类迟早会被丧尸皇灭绝。 这操蛋的末世! 祁云逸爆出粗口,突然部下的声音从耳麦那边传来。 “总领!您看!” 黑压压雷云之后,穿过雷电爆火,隐约可见远方突然出现宛若神话中克苏鲁一般诡异降临,摇曳的巨大影子。 地面轰隆地动一般剧烈颤抖,俯视的视角猛地向下,一望无际的丧尸海被破土而出的藤蔓宛若巨章的触手撕裂尸海,如同林立的巨人横扫大地。 祁云逸精神巨震,大喊。 “祁念想!” 空间似乎被扭曲了一瞬,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祁念想抱着徐容则落在祁云逸面前,身后的藤蔓甩下一个重伤濒死的人,是赫连煜,他刚从丧尸皇手下救的。 “祁念想!你这个时候回来干什么!你知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 祁云逸要疯了,根本没注意赫连煜和徐容则。 祁念想没说话,藤蔓结成藤椅,他将徐容则放下,随着他出现藤蔓从城墙外成长到城墙内,截杀丧尸和异兽,凶残的吞噬化作养料。 远处被抢走猎物的丧尸皇发出怒吼,丧尸群更加疯狂的涌向基地。 祁云逸扫到濒死赫连煜,当机立断。 “祁念想我不管你因为什么回来,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你快走,带着徐容则和赫连煜离开,去哪都好!不要掺和进战场!” 祁念想走向外围,围绕他而行的藤蔓迅速分散搜寻活着的人,大量治愈异能输出,很快手上和脖颈外露的皮肤显现出枯老的痕迹。 祁念想皱眉,对身体的异化不满。 祁云逸抓住祁念想的手,厉声道。 “你不要命了是吗!” “这里这么多人,你救不过来的!你听哥哥说,快离开这里,丧尸皇异能诡异,不是你能对付……” “哥。”祁念想侧过身。 “你其实很在意这个基地吧。” “小王八蛋你在说什么呢!一个破基地值得谁在意!快离开这里,你听到没有!” “嘴硬的时候,你的行为和话统一一下比较有说服力。” “祁念想!”祁云逸大喊。“你不要总在这种时候跟我唱反调,你不是救世主!这不同于末世前我们还在祁家的时候!那时候你能算计人心保下祁家!可现在基地面临的危机不是人!你也没有责任拯救基地!” 祁念想奇怪地睨向祁云逸。 “谁说我要当救世主,我只是不喜欢有人动我的东西,人类要是死完了,谁来满足我生活的需求。”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活下去!” “在废墟中活着吗?”祁念想远眺面目全非的基地内部。 “与其这样,不如由我终结这个世界。” 祁云逸像是兜头被泼了一盆冷水,仿佛回到了末世前他们父母刚去世,祁家被各方势力盯上分割的时候,他那时还是活在象牙塔的天之骄子,陡然家族巨变,根本没有能力在短时间内稳住祁家。 那时他还极为厌恶娇生惯养脾气恶劣的祁念想,时常想着为什么出意外死的不是祁念想,而是他的父母,祁家快要倒得时候仅存的血脉之情让他生出恻隐之心,准备把祁念想送到国外,保下祁念想。 当时祁念想问了跟他现在相似的话。 你很在意祁家吗? 他不懂祁念想问的话的意思,只觉得祁念想薄凉无情,他用了最恶毒的话辱骂他,在淬了毒的发泄中感到快意。 祁念想只是冷漠地盯着他,说了句。 与其这样,不如让我毁了吧。 然后祁家,在毁灭中获得了新生,而他成为了新生祁家的掌权人。 外人都道祁家掌权人深沉似海不好招惹,却极少有人知道,祁家小少爷才是祁家背后真正恐怖的掌舵手。 祁云逸胸口剧烈颤抖,他低下头,祈求道。 “阿想,算哥哥求求你,离开好吗?凭你的能力,即便是世界到了末日,你也能活的很好不是吗!” “大概吧。” “那你……” “可我本来早就死了,哥。” 一句话让祁云逸彻底发疯。 “祁念想!你就不能听我一次话吗!” 突然祁云逸眼神呆滞住,似乎被被人掌控一般向后了一步。 祁念想收回从赫连煜身上吞噬得来的精神力异能,甩开祁云逸紧握不放的手,枯老如同树皮的皮肤裸露出来,他嫌弃的皱起眉,似乎一如既往的厌烦傲慢。 “啧,难看死了。” 【快快快,丧尸皇要过来了!】 祁念想回看了眼徐容则,大肆屠戮的藤蔓清理完基地内的翼兽和丧尸,以基地为中心遮盖起巨大的空间屏障,将异兽和丧尸隔绝在基地之外。 确认安全后,藤蔓消失在地下,祁念想转身向前消失在城墙上。 第141章 祁云逸向前踉跄几步,猛的找回意识。 “祁念想!” 庞大封闭的空间屏障,如同封闭死的结界,丧尸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不管里面的人如何疯狂,都无法突破空间禁制。 恐怖的力量,不似常人的能力,或者说完全超越人类的极限。 尹阳夏得到消息赶来时,不可置信的看着从城墙外笼罩在基地上方完美的空间屏障,对人类来说可怖的翼兽虫潮,宛若蚊虫碰到电网一样触之即死。 远眺城墙外几乎遍布整个战场的藤蔓如同死神镰刀割戮丧尸的生命,仿佛巨人玩弄之下无法挣扎的蝼蚁,脆弱渺小。 比丧尸皇更强的精神力覆盖战场,控制半数的丧尸与同类自相残杀,甚至压制住了狂躁的丧尸皇。 远处地平线人不可目及的地方完全化作废墟,最终的战场上只能看到扭曲的光影厮杀,惊天动地,时间空间仿佛拧成一团,形成扭曲的黑洞。 尹阳夏尝试探出精神力窥探战场,差点被战斗的余威撞碎,他受到重创喷出血,刺痛的精神力只探到一个画面。 贯穿天地之间的光柱空间内,扭杀丧尸皇头颅,撕碎时间禁锢的半人半树的祁念想冰冷垂眸,藤蔓撕碎丧尸皇的身躯,在丧尸皇不甘的嘶吼中,完全被光柱吞噬。 刺眼的光爆开,厮杀的丧尸潮和来不及逃离的异兽都被吞没,尹阳夏下意识抬手遮挡在眼前,世界仿佛在被摧毁,唯有空间屏障内没有受到波及,耳边所有声音仿佛都被吞噬,泯没一切的死寂。 碎裂的声音传来,空间屏障仿若开裂的玻璃坠下,尹阳夏放下手,向前看去。 风汹涌穿过,无人说话。 祁云逸看着远方,跪倒在地。 突然沙哑的哭喊从城墙上传来,不知何时清醒的徐容则挣扎着要离开藤椅,但却被藤蔓束缚。 一枝新长出来的藤蔓卷着一枚荧绿色的晶核按在徐容则胸口的伤处,源源不断的供给治愈之力,任由徐容则怎么挣扎拒绝,都没有停止。 而另一边从濒死中缓过来的赫连煜艰难的睁开眼,突兀沉默地发出一声笑,痛苦绝望至极。 一棵高耸入云的巨树,伫立在荒芜的战场。 “念想!” 【叮——徐容则虐心值+10%,当前虐心值100%,恭喜宿主完成任务。】 【作者有话说】:明天来一章 则则的番外 第八十章 看这末日派热舞(完) 徐容则呆怔地坐在电脑桌前,电脑屏幕散发着微弱的光。 杂乱桌子上堆着未拆封的快递,和没有收拾掉的泡面盒,以及凉透的汉堡和炸鸡。 狭小的屋内逼仄的只能容下一张单人床,床上乱糟糟的堆满衣物,是他凌乱又熟悉的出租屋。 他双眼通红盯着屏幕上《末世兵王》小说结局的最后一页,企图能在这结局中找到自己所熟知的影子,然而不管他怎么翻动这长达两千章的小说,就只能在中间搜寻到顶着和祁念想一样的名字,前期却早死的炮灰。 他执拗的翻找着这与他记忆完全不同的书,最终还是停在了他无法接受的结局上,丧尸与人类基地的存亡之战,以人类的胜利而告终,带领人类获胜的赫连煜在人类进入新纪元后,功成身退隐居幕后,成为人类历史上的神话伟人。 然而这不是他所知的结局,让人类获得胜利的不是什么狗屁赫连煜或者祁云逸,而是在原书中期死去的祁念想! 徐容则自虐的来回翻看祁念想仅出现的十几章,将辱骂祁念想恶毒咒骂他去死的评论一个个骂了回去。 《末世兵王》本就在完结热度最高的时候,突然出现一个无脑维护恶毒炮灰跳的厉害的傻逼,像疯狗一样乱咬,引来无数人围观不满,群而攻之。 消息窗疯狂的跳出消息,徐容则捂住脸,在抽离的虚无中落下泪,悲痛大哭。 同一个书群里熟悉他读者号的书友,不停@他。 卧槽,兄弟,你对一个恶毒炮灰真情深感什么劲!你疯了吧! 疯没疯徐容则不知道,但他确实是死在了书中的世界,醒来后他又穿了回来,宛若南柯一梦,上帝对他开的可笑的玩笑。 网上的骂战还没有结束,因为徐容则的反击愈演愈烈,闹上了热搜。 直到徐容则失联一周,联系不上他的父母来到他的出租屋,破开门将不吃不喝陷入疯魔的徐容则送入了医院。 而网上徐容则的读者号彻底出了名,骂战的热闹程度把原书的作者引了过来,原书作者看了徐容则在网上发的关于祁念想的剖析,惊讶的@了徐容则。 奇了怪了,除了编辑应该没人见过我的初稿啊,这位大哥,你是怎么知道被我最早砍掉的大纲内祁念想隐藏的人设的? 原书作者的话,炸了一片对徐容则疯狂输出的网友,将一场闹剧的热度推向最高潮。 徐容则在父母的照看下住进了医院,被迫断了网,接受心理医生的治疗。 等他从医院出来已是两个月后,网上的热度已经冷了下来。 对线的,吃瓜的网友都快忘记有徐容则这号人存在时,徐容则的号突然开始更新关于祁念想的故事,以第三视角写出一个像是祁念想却又不太像是祁念想的人物。 一开始还有人觉得徐容则是在哗众取宠,骂他的人铺天盖地,到后来因为末世部分描述的过于精彩真实,骂的人越来越少,转而成为徐容则忠实的读者。 第142章 徐容则花光了身上所有的积蓄从原书作者手中买下了关于“祁念想”的版权,徐容则不拿角色不盈利,只是单纯的写故事,为原书引去大量的流量。 对此原书作者乐见其成,甚至还将最早因为被读者影响,砍掉的原书大纲给了徐容则,成了追更大军中的一员。 徐容则每天都将自己锁在房间,写着只有他知道的故事,随着他笨拙的文笔变得成熟,祁念想也不再停留在恶毒炮灰的表面形象。 他将他的爱意倾注在书中,写出一个被病弱的身体桎梏却又肆意狠毒,不是常人眼中的好人,骄奢放纵让人可爱可恨,属于他的祁念想。 网上对祁念想的称呼从恶毒的炮灰,渐渐变成了祁少,喊老婆老公的也不在其数,但只要在他评论出现,都会被徐容则给删掉,然后一本正经告诉他们祁念想的男朋友是他。 父母担忧地催促下,徐容则外出找了个工作,看似从末世记忆中抽离步入了正轨,但只有他知道,他还在每日每日的失眠,时常分不清现实和梦境,需要大量的药物镇定,才能平静下来。 新入的公司不大不小,工作平常也不繁忙,他刻板麻木的重复着一天又一天的生活,努力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 热夏的午后,徐容则听到同事在座位上低声说八卦,正在码字的徐容则听了两耳朵,无外乎最近公司被一家大型企业收购,上面要换新领导的事情。 徐容则不感兴趣,或者说他目前除了写书,没有任何感兴趣的事,所以他听到同事在谈空降的领导是大型企业董事的太子爷时,没有任何反应。 周三下午例行开会,将未来两天的工作安排下去,和别的部门对接完毕,徐容则回了自己的座位。 他的座位上多了一个人,他离开前关闭的文档被打开,背对着他的人滑动鼠标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 他位置两旁的同事疯狂对他使眼色,那人身后还站着两位看起来精英模样的男女,似是那人的随身助理,两位助理看到他回来让开位置。 “不好意思,这是我的座位。” “你的座位?”靠坐在转椅上的青年直起身,纤长的指节扣在桌面上,他将文档放大转过椅子。 “你上班就是干这个的?徐容则。” 听到熟悉到陌生盛气凌人傲慢的声音,徐容则耳朵轰鸣,转过来的青年露出俊美到秒杀一切美颜滤镜的顶级神颜,青年长腿交叠,眉眼上挑。 “嗯?” …… 网上追更嗷嗷待哺的网友发现,每日准点更新的徐容则突然断了更,而且一断就没了音信,失踪了近大半个月。 一开始网友还以为徐容则是单纯的断更,等他断的时间长了后,网友一边暴躁的催更,一边担忧徐容则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之前徐容则被网友人肉扒出来的时候,正好扒出来他被诊断出严重的幻想症,送进精神医院进行治疗。 网友持续每天定点的问候和催更下,徐容则终于上了线,但他上线并不是更新,而是上传了一张像是偷拍下来的与人十指相扣的照片。 不更了,我不需要了,我已经找到了我的念想。 网友:? ??念想?啊不是,哪个念想?是你写的祁念想?还是真的存在的念想? 网上又一次热闹了起来,已经小有名气的徐容则太监行为引起了不少人的不满,叫嚣着让徐容则滚回来继续更新! 有人质疑徐容则话中念想的真实性!怀疑徐容则的幻想症加重,根本不存在什么真实存在的念想,他们就不信了有人能够配的上徐容则笔下祁念想之名! 再说还能有人和小说中的人同名同性格不成! 然而事实证明还真有!不仅同名而且同姓,身家还同样的牛逼!那就是祁氏企业的小太子,京圈中有名的二世祖! 但是这位祁氏的太子爷十分的神秘,基本搜不到关于他的消息,倒是他的姐姐,祁氏继承人时常出现在财经时报上。 网友大多看个乐呵,感叹世界的奇妙,这都能碰到一样的,没几个人将徐容则口中的念想和祁氏太子爷联系在一起。 拜托人家可是太子爷诶,怎么会看上一个精神不太正常的妄想症患者! 网友群嘲让徐容则继续看脑子时,黄v实名认证的祁太子爷登上了自己的号,@了徐容则。 再说一遍?谁是谁的? 我是你的。 徐荣泽极为迅速的回复。 ?! 网上又一次炸了! —— 网上的热闹和徐容则无关,他此刻正在祁念想的霸总姐姐审视下坐立不安,还好祁大小姐只是来看看他,并没有出现三流小说中给三千万人滚蛋的剧情。 祁大小姐似乎对他还算满意,她离开时还特意叮嘱了祁念想不要太欺负他,算是过了祁家认同的第一关。 与之相对的,祁念想和他也一同回了家见他的父母,徐容则一早做好了他父母的工作,所以双方见面还算愉快。 小市民生活惯了的徐父徐母,第一次见上层阶级出身的祁念想难免紧张,他们对徐容则找了这么一个恋爱对象并不看好,除去性别不说,对方还是个金贵的大少爷,怎么看两个人都不合适。 可一想到他们儿子的病情,和他对他们提起祁念想开心的面容,他们还是不忍心打击自己的儿子。 第143章 为了他们的儿子,他们想着不管这位祁少爷的脾气再烂,他们老两口儿也要忍着。 真见了面后,他们发现他们的担忧是多余的,和自家儿子一同进门的祁念想,除了长相周正的过分,像是从电视里走出来的明星似的,性格并没有像徐容则说的那样傲慢娇纵,反而对他们有礼热情,一口一个叔叔阿姨喊着。 不出半天祁念想就俘获了徐父徐母的好感,被排挤在一旁的徐容则看得目瞪口呆。 祁念想冲他勾起唇,露出恶劣的笑。 一年后他们在双方父母的见证下举办了婚礼,他们交换了戒指,在祝福中拥吻。 “我只能陪你十年,这样你还愿意吗?” 祁念想贴近徐容则的耳朵道。 徐容则紧紧拥抱住祁念想,一副想要拥抱到天荒地老的架势,他沉默了许久许久。 “好。” 十年后,被徐容则当做晒日常喂狗粮的网号,重启了被他遗忘多年的书,期间再无断更,一直到故事结局。 故事的最后,他存了私心,给了书中祁念想最好的结局,他成为世界的救世主,和他所爱的人相伴一生。 —— 看这末日派热舞,狂欢到人类结束,完。 【作者有话说】:下个世界西幻! 堕化不想成神的神子x被视为不祥伪光明骑士阿想 这个故事会改变一下叙事方式~ 炮灰骑士卷 null 第八十一章 白塔飞鸽予光明01 【没想到你竟然选择了第二个支线奖励,去另一个世界陪了徐容则十年,老子就说嘛,你绝对对徐容则有私心!】 刚回系统空间,念想就被系统喷了一脸的口水,他嫌弃地呸了一声。 “你也不看这个世界给的支线任务奖励都是什么,一是从生命树中复活,被末世中的人当做神明崇拜度过一生,二是去徐容则的世界享福放假十年,这俩选择还是强制性的,我拒绝都不能拒绝!身为社畜,鬼都知道怎么选好吗?” “而且末世那个界面里我都死了两次了,再重生就不礼貌了。” 【啊对对对,我说不过你,就当你说的对。】 念想:? 硬了,拳头硬了! “这是?”念想发现空白的系统空间内多了一道金丝似的线。 【这个界面的世界意识还是挺大方的,另外给了你一缕本源之力做奖励,这可是好东西,以后你要是成为快穿局正式员工,晋升到高层,集齐足够多的本源之力,就可以拿这玩意儿开辟属于你自己的界面,不过开辟界面需要的量嘛估计要你工作个千百万年。】 念想一听就没了性质。 说话跟放屁似的,千百万年他人都不知道葬到哪去了。 “这什么本源之力快穿局不回收吗?听你这么说这东西应该挺危险的吧。” 【你以为本源之力是那么好得到的吗?即便是世界意识本身本源之力也不是祂们说给就能给的,只有在一个界面中有足够大的影响和信仰,世界意识才能将本源之力分出,又因为这份本源之力是由信仰者诞生,所以即便是快穿局也没办法回收,你自己碰一下本源之力就知道了。】 念想勾住面前仿若金线的细丝,仿佛连接上他的灵魂。 一股强劲的下拉,他眼前豁然开朗,看到了之前任务世界中的景象,他视线广阔的不可思议,似是成了世界意识本身,可以看到这个世界任何想看地方。 他看到盛大挺拔的生命树如同俯瞰众生的神者静静坐立在城市中央,围绕着生命树建造出干净整洁颇有未来幻想的城市,林立着颇具美感的悬浮空架,穿梭在高楼大厦中间。 光彩折射在空间保护罩上,偶有异兽从城市上空飞行,展开异翅快速掠过,孩童在广场上跑过,身后跟着面带笑容的大人,生命树如同守护者一样守护着城市,聚集着庞大的信仰。 念想心念一动,在离生命树最近的政办大楼最高层看到了正在办公的祁云逸,此时的祁云逸已不再年轻,脸上残留着时间的痕迹,紧闭的办公室门打开,一年龄不大的女孩儿跑进了屋中,喊了声。 “爸爸!” 祁云逸放下笔起身,抱起女儿。 “阿想,慢点,别摔了。” 念想一愣,无奈的笑了,然后他收回了视线转向其他地方。 将这个世界观赏过一遍,他才意犹未尽收回意识,松开了本源之力。 “这个世界度过末世之后,发展的可真好啊。” 【怎么样,后悔了吗?如果你当时选择留在末世,那么庞大的信仰之力让你当一次人神也不是不可能,那样你得到的本源之力就不止这一点儿了。】 “我要本源之力干什么,我现在连转正都没转正呢?还嫌我当社畜还不够累吗?” 念想表示拒绝。 系统恨铁不成钢的啧了一声,出息。 【行了,老子看你也休息够了,继续下一个任务吧。】 系统扒开面板,接受没了动静。 念想:“统哥?人呢?不是做任务么?” 【等等,你下一个任务世界好像出了问题,主系统发来消息说,你下一个任务取消了。】 “什么问题能大到让主系统取消任务?” 【任务世界撑不住要崩塌了呗,但你这个任务世界问题好像更严重一些,似乎有神明将要堕化,这可不是小事,神明堕化成邪神,可是会成为污染源,危害到其他界面,主系统现在应该很头大吧。】 第144章 系统笑出声。 “神明堕化?我经历的哪个任务世界有神明存在来着?” 【好像是个西幻背景的中等世界,里面有一个神明不知道发什么疯,在不断的回溯时间,你对这个世界还有印象吗?】 念想想了想。 “有点儿,但我记得那个世界只有一个脑子有病的黑暗神来着,不会是他堕化了吧。” 【鬼知道,老子权限不够,吃个瓜都吃不全,不过我估计快穿局那边也不知道,堕化的神明太危险,快穿局不会轻易招惹,这个世界大概会被封禁,等祂自身自灭了。】 “那我们怎么办?直接进行下一个任务?” 【行,我去查查,好了,就这个了,你下个世界就去…呲呲……下一个……】 滋滋啦啦的电流声突兀的在系统间炸开,念想捂住耳朵。 “统哥?你咋了?短路了?” 【警报!未知错误!不明力量入侵!警报……呲呲……】 【草!什么东西!】111大惊。 【警报!任务传输通道已开启,无法停止!请宿主………】 念想眼前猛的一黑,坠了下去。 轰鸣刺耳中他听到系统喊他名字。 常言道,人要是倒霉,喝凉水都塞牙,念想有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猛坠的失重中似乎有什么接住了他,像是从虚空中伸出来的无数触角,完全的将他包裹住,如同托生新生的婴儿,将他向下拖去。 念想像是溺入羊水中,退化成婴孩,现有的记忆逐渐消失,被另一份记忆完整的取代,仿佛短时间内从婴儿成长成人。 他觉得不对劲,想要挣扎离开,却被紧紧的包裹,不留一丝余地。 他渐渐陷入黑暗,耳边浑噩地响起不知源头的圣语。 “光明之主带来光明,赐予人以生命,予生命以意义,祂是万物初始之理,在光明之神的权杖之外,没有光,没有路,没有生命,没有真理,因为祂是这一切的源头和本体……” “祂是慈祥又严明的父,为这世间带来公正与法理,祂行走世间,消除了罪,宽恕了恶,我们在祂庇佑下生长,将死亡视作父的恩典。赞美你,我们的神,我们将永生,在您的注视下。” “在您的注视下……” …… “危险!想!” 祁念想猛地睁开双眼,窒息的灼热感铺面而来,滚烫的岩浆迸溅,千钧一发之际,他将手中的剑插入石壁,止住掉落的身体。 他唇角干裂,双眼发懵地盯着下方的岩浆,他呼吸急促仿佛将飘动的火星吸入肺中,他大脑快速运转。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是哪? 他之前在干什么来着? 祁念想瞄到上方向他挥手的塔恩·加西亚,灵魂仿佛被撞了一下,脑海出现一堆记忆。 因埃特纳火山群暴动,侏儒承受不住火山频繁的迸发,求助到兰利卡罗帝国,国王拜托光明教廷探查火山暴动原因,他和一众光明骑士奉教廷之命来到了埃特纳。 然后他们在火山海深处遇到了被黑暗感染,陷入狂躁的火精灵王,沙拉曼德。 “想,小心!火精灵王发怒了!” 突然地动山摇,巨大的翼翅从岩浆中展开,一肖似龙满身燃烧火焰的生物冲出岩浆,赤红着巨眼,张开血口吼出吐息。 祁念想眼瞳凛起,拔出剑迅速下坠,风从剑刃迅速汇聚,虚点半空风仿若汇聚成翅膀为他助力,寒芒闪现,在吐息来临前一刻挥剑下斩。 狂风骤起,似是割裂一般卷出撕裂空间的刀刃,冲天的火光从火山口迸发,被风撕裂卷起冲向万丈高空。 天空黑烟滚落,开裂的岩浆如蛇一样向下游动,祁念想从风的保护中冲出,不顾身体的灼烧再次举起剑,对准刺入沙拉曼德颌下引起他狂躁的黑晶石。 风魔法加持下塔恩·加西亚跳下火山,看到祁念想这疯狂的举动震惊的睁大眼。 “抱歉了!沙拉曼德!” “哦不,想!!” 第八十二章 白塔飞鸽予光明02 这真是太疯狂了。 塔恩加西亚和一众光明骑士目瞪口呆地看着祁念想与沙拉曼德缠斗在一起,在火精灵之主属性加持的主场上不仅不落下风,甚至精准的掌控暴走的沙拉曼德的战斗走位,与沙拉曼德周旋的同时,剜下引起沙拉曼德狂躁的黑晶石。 “嘿,加西亚阁下,麻烦将圣女冕下请过来净化沙拉曼德。” 祁念想站在沙拉曼德头顶,一边引导着沙拉曼德远离火山熔浆,一边向塔恩加西亚喊道。 “火精灵之主是杀不死的,让它逃了就麻烦了,我压制不了它多久,还请阁下快一点儿。” 加西亚连忙撕碎通讯羊皮卷,联系上被圣骑士保护着先行撤退的圣女一众人,幸而圣女担忧埃特纳火山海爆发,并没有走多远,收到加西亚的消息后迅速赶了回来。 又是一番折腾,在圣女娜尔卡琳光明之力的净化和安抚下,沙拉曼德终于安静了下来。 沙拉曼德恢复理智后,基本就没祁念想什么事情了,他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圣女身上,抽回剑默不作声的退到了角落。 可惜他那一头因战斗散开的墨发太有存在感,他将凌乱的长发向后捋,黑色的长发垂落如同圣佳尔湖璀璨美丽的星夜一样,在一众金棕发中十分的惹眼,更别提他还有一双像是幽渊漆黑象征不详的眼眸。 第145章 骑士们将受伤的同伴们搀扶起,或是震惊,或是警惕厌恶的看着祁念想。 祁念想清楚自己不受待见,自顾自的退到角落里,把被烧的破破烂烂的外衣撕成长条缠绕上被烧伤的手臂上,很有自知之明的没有求助圣女帮他治疗。 安抚下沙拉曼德的娜尔卡琳复杂地看向祁念想,眼底恢复清明的沙拉曼德也随着娜尔卡琳的视线移动发出重重的鼻息。 显然他还记得是这个人类将发狂的他狠狠地揍了一顿。 加西亚帮忙将战斗中昏迷的皇太子安置好,在同伴一众怪异的注视下奔向祁念想,热情地抱住他。 “想!你真是太厉害了,幸亏有你,我们才能净化火精灵之主,刚才实在是太危险了,幸好你没事!” 祁念想被抱的窒息,脱力的他踉跄两步差点摔倒,他抵住加西亚的熊抱。“加西亚,你冷静一下......” “想你真的是见习骑士吗?刚刚你使出的那一剑招看起来好酷!像是有风助力一样,但想不是不会斗气吗?为什么还能控制风?难不成是魔法吗?这世上还有可以用在剑技上的魔法吗?” 拥有灿烂的金发,湖蓝色仿若被雨水洗涤清澈透亮双眸,宛若天使一样纯净面容的加西亚好奇兴奋的问道。 祁念想累的魂飞天外,一副快死的模样。 要昏厥了!快别问了,离我远点儿啊,你没看到别人看你的眼神都变奇怪了吗! 娜尔卡琳上前,“加西亚骑士,念想骑士受着伤.....” 她身后的沙拉曼德动了,他移动庞大的身躯,用爪子将兴奋的加西亚提溜了起来,扔到了一边。 加西亚:? 得以喘息的祁念想被阴影遮盖,滚烫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抬头正对上沙拉曼德逼近的大脸。 “火精灵陛下,之前事出紧急,念想骑士不是有意对您出手,还请您宽恕念想骑士对您的冒犯....”娜尔卡琳一惊,美丽神圣的脸庞多出几分担忧。 沙拉曼德凝视身下不足他一半翼翅大黑发青年,他俯下身伸出舌头舔过青年被烧伤的侧脸。 “......”做好战斗准备却被糊了一脸口水的祁念想。 “......”突然顿住的娜尔卡琳。 祁念想嫌弃的表情还没摆出来,身上的烧伤被沙拉曼德舔了个遍,他被口水浸透,湿哒哒的像个秃毛鸡。 噢,shit! 很快祁念想发现,他身上的疼痛渐渐消失,伤口快速结了痂。 “人类,你救了吾,吾欠你一个人情,你可以向吾提一个愿望,无论什么吾都可以帮你实现。”沙拉德曼说。 “火精灵陛下,不可!”众人惊住。 “陛下言重了,我没什么想要的,为你净化污染的是圣女冕下,你要报答也应该报答她。”在众人忌惮的盯视的注视下,祁念想耸肩不以为意道。 “再者陛下没有看到我的样子吗,向传说中的“黑暗的使徒”许下一个承诺,陛下就不怕我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吗?” 沙拉曼德哼了一声。 “她吾自会另外感谢,比起传说,吾更相信自己的眼睛,人类,你的灵魂很特别,像是火焰燃烧愤怒的味道。” 沙拉曼德顿住,他头微偏,似有些疑惑。 “人类,我们曾见过吗?” “这样搭讪的话已经过时了,陛下。” 骑士们的眼神都快戳死他了,不想麻烦的祁念想只能尽快结束话题。 “如果陛下真想感谢我,那就多给我一些高阶火晶石吧,这样我们就两清了。” 沙拉曼德沉默,深沉地注视着祁念想,似是因为祁念想的敷衍而感到不悦。 别看了大哥,求求你快让我走吧,我真的什么都不想要,只想安生做个咸鱼,谢谢。 祁念想累极。 沙拉曼德退了一步,祁念想见状转身就要离开。 “吾决定了。” 祁念想被勾着后颈的衣服向后一拖,他一抬头,一滴血正落在他眉心。 在众人始料不及的情况,一巨大的魔法阵在他和沙拉曼德身下展开,一阵红光过后,他灵魂上突然多了一道陌生的牵引。 “既然你不选,那就由吾为你做决定,吾欠你一条命,那么吾便与你签订守护契约,吾,火精灵之主,以吾之名起誓,成为你的守护之灵,与你共享生气与力量,直至你魂灵消亡,尸骨成灰。” 被迫签订契约的祁念想对上众骑士惊恐的神情,在圣女神色发白的注视下,默默地将咸鱼翻了个面。 ……哦豁,完蛋。 …… 爱尔兰卡大陆上流传着一个传说,每隔三百年轮转,光明之主将陷入轮回的虚弱期,被光明之主镇压的黑暗会再次席卷而来,黑暗神化身的使徒将降临在爱尔兰卡大陆,为大陆带来灾厄和灭世的劫难。 黑暗使徒标志特征就是,黑发黑瞳。 他,祁念想,就是那个特征明显的倒霉蛋,啊不是,黑暗的使徒。 在爱尔兰卡大陆,黑发黑瞳就是不详的象征,一旦有这样的孩子降生,都会被父母亲手掐死。 如果是搁平常,祁念想肯定会跳出来大喊,你们这是相貌歧视! 然而他的个人面板上真就标着什么黑暗使徒,他想义正言辞的辩论都不行。 他能顺利活这么大,全赖在这个世界生他的父母是奴隶,他们根本不在意他长什么样,他小时候混在奴隶中,脏兮兮的长大,还真没被人发现他是不详的长相。 第146章 如果不是他杀了吊死他父母的贵族,不然也不会暴露。 暴露的结果就是他被送进了教廷,按理说他本该被教廷处死,但他被压入教廷的时候,正值光明圣子加冕仪式,圣子看了他一眼,判了他无罪。 在光明教廷中,圣女是福泽和祝福的象征,那么圣子便是公正光明的化身。 圣子所言皆为真理,没有人可以质疑反驳,祁念想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活了下来。 当然教廷是不可能就这么放他走,作为未来可能危害大陆的“祸端”,教廷自要放在眼皮底下看着才安心,但是将无罪的他关押入地牢的话又不合适,不然相当于打他们圣子的脸。 所以他们只能以“见习骑士”的借口把他留在了教廷。 祁念想知道自己能够活着已经是奇迹了,所以也不挑什么身份,安心的窝在了教廷,以他的长相,不论他去哪里都很危险,外面有可能还不如教廷安全。 反正只要他不犯错,那群对外自持公正的传教士也没有理由对他发难。 他心安理得地在教廷咸鱼躺平,一苟就是六年,他人都快成年了,还活的好好的。 教廷里一开始还能坐住的老家伙们,随着他长大终于按耐不住对他起了杀心。 这不,得到埃特纳火山海爆发的消息,教廷只派了他一个见习骑士和一群光明骑士来火山海做任务,根本没想过他一个没学过剑技,也不会魔法的“普通人”该怎么在这么危险的任务中活下来。 教廷这样摆明是想让他死在诶特纳火山里,可惜他不会剑技,却十分擅长拿刀砍,他不会魔法,但天生招魔法元素青睐,没有旁人教导,他自己瞎摸索也摸索出了点儿东西。 当然这些教廷都不知道,他也没想让教廷知道,毕竟他会的越多在教廷眼中越危险,那只会让他死的更快。 虽然他没想着死就是了。 击败沙拉曼德是形势所逼,他本想等他回去后装疯卖傻糊弄过教廷,让他再躺一阵。 然而沙拉曼德的这一背刺,让他成功再次成为了众矢之的。 现在,他正抱着变小的沙拉曼德站在主教堂上,又一次被三堂会审,接受审判。 他面无表情的举起和胖蜥蜴没什么两样,睡得死沉的沙拉曼德。 发出灵魂质问。 这玩意儿其实是来搞死他的,对吧? 【作者有话说】:这个世界阿想,是条咸鱼海王(被迫海王 阿想:? 第八十三章 白塔飞鸽予光明03 教廷头都大了。 祁念想黑暗使徒的身份就已经很危险了,现在竟然收服了火精灵之主,与火精灵之主缔结了契约。 那可是自然元素相当于世界力量之源的主人啊!世界最为古老的不死之灵,怎么能成为某个人的守护灵呢! 火精灵之主本身或许没有那么厉害,他的恐怖之处在于他所代表的初始的地位和意义,他由火诞生,是火本身,世界火元素都由他掌控,几乎对等半个神明。 世界各本源之主十分神秘,从不轻易出世,大陆大多人只知元素之主的名讳,鲜少见过元素之主的真面,所以只将元素之主当做传说。 现在活生生的火精灵之主出现在他们面前,怎么不让他们震惊恐惧。 教廷中年纪大的主教瞪着祁念想双眼发蒙,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厥过去。 “冷静啊各位尊敬的主教,这也不是我想的,我现在也很难受啊,我知道你们很急,但你们先别急,如果你们气出个好歹,再算到我头上,那就作孽了不是?” 一根法杖当头扔了过来,上面的人怒的恨不得把他当场生吞活剥了。 祁念想拍了下自己的嘴。 非得嘴贱,非得嘴贱,怎么就管不着这张破嘴呢! 皮了一下,拉了一大波仇恨值,不想血溅当场的祁念想老实了。 其实这事没什么好审的,火精灵之主和祁念想签订契约是既定事实,火精灵之主又是自愿上赶着和祁念想签的契约,圣女和一同从埃特纳回来骑士们都能证明,教廷想找由头发难都不行。 祁念想为火精灵之主拔出污染,让埃特纳免去火山灾祸,挽救了埃特纳以及埃特纳周围的所有生命,怎么看都是拯救了埃特纳的英雄,而且他还在任务期间救下来皇太子,这也是无法忽视的功绩之一。 如果祁念想是自己回来的,这荣耀可以用教廷的名义移到圣女娜尔卡琳或者某个光明骑士身上,但现在有火精灵之主在,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动祁念想的功绩。 之前求助帝国的侏儒又是比较轴的种族,知道这件事后,认准了是祁念想拯救了埃特纳,同时也间接拯救了在埃特纳周围安居的侏儒村落。 因此他们不仅对祁念想“黑暗使徒”身份不在意,还热情地告诉他如果在人类国度待不下去,可以去他们国度生活,他们侏儒欢迎一切被元素精灵喜欢的人类。 和被教廷掌控,对光明之主绝对信仰的人类不同,侏儒和其他种族对光明之主尊重大于信仰,因此对被人族定义为“黑暗使徒”的祁念想并没有多大的恶感,相反他们觉得祁念想一头黑发漂亮极了,而且他还得到了火精灵之主的喜欢! 对以锻造为生常年和火相伴的侏儒来说,没有什么能比得到一个火元素精灵更让人兴奋! 第147章 侏儒的王得到部下传来的消息后,十分激动地向教廷递了请帖,邀请英勇的火焰骑士去他们国度做客。 祁·新鲜出炉的火焰骑士·念想,表示拒绝这个羞耻的称号! 教廷看到侏儒王传来的请帖气都要被气死了。 祁念想摊手,这都是沙拉曼德引过来的,就不能怪我了吧。 教廷尝试和火精灵之主交涉,从伟大的元素之主存在本身的特殊性再到跟随“黑暗使徒”潜在的危害性,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劝谏火精灵之主,试图让火精灵之主解除契约回归本源之地,又或者换一个契约的人选,比如他们十分看好的塔恩加西亚骑士。 尊贵的火精灵之主听后甩了一下尾巴,差点没有一个吐息烧了主教堂。 “吾看明白了,你们是在合起伙来欺负吾庇佑的人类。” 教廷一众主教黑了脸,像是便秘一样难看。 被庇佑的人类咧开嘴,没忍住笑出了声。 圣女娜尔卡琳看了过来,祁念想正了神色,扯了扯怀中的胖蜥蜴的爪子。 你收敛点儿啊大哥,我还想活久一点儿呢。 沙拉曼德冷哼一声,撑开翼翅化作半个巨龙的大小,以完全守护的姿态,将祁念想笼罩下翼翅下。 “欺负吾庇佑的人类,就是跟吾作对,人类或许会害怕教廷之众,但吾不会,你们可要想清楚了。” 祁念想:…… 行吧,您开心就好。 祁念想盯着眼前的翅膀,趁机摸了一把,烫的龇牙咧嘴。 沙拉曼德顿了下,不动声色地将翼翅往前移了移。 教廷一众被沙拉曼德的话干不会了,如果这是平常,教廷管不到沙拉曼德和谁缔结契约,但是祁念想他不是一般的普通人啊! “黑暗使徒”这个身份不是开玩笑的,这关乎到爱尔兰卡大陆存亡和繁荣,祁念想现在看着很正常,但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被黑暗神神降,成为真正的黑暗使者。 教廷这么多年留着祁念想,是怕他死了之后会有新的黑暗使徒出现,为了更好的看管他,他们才把他留在教廷,然后在预言时间到来前杀了他,杜绝他成为灾祸。 预言的时间是在黑暗使徒成年之后,所以他们才会在祁念想临近成年前,选择用“意外”送他去死。 结果这“意外”不仅没有让祁念想死,反而给他带来一个厉害的守护神。 与火精灵之主交涉失败,教廷表面的平和终于维持不住,再次拿祁念想黑暗使徒的身份说话,主教们请来静修的教宗,昔日最接近神主传达神谕的圣子冕下审判,以示公正。 火精灵之主可以无视教廷众主教,却无法忽视这大陆离神最近的有光明神子之称的教宗。 祁念想对此没有发表意见。 他不是不能理解教廷的顾虑,如果让他站在他们的视角,他估计也会想让他死,但理解归理解,不代表他会伟大到甘愿去死。 他不知道那什么黑暗神是个什么东西,也无法确认自己会不会变成黑暗使者,他给不出承诺,所以选择沉默。 说来,他也很久没有见过圣子了,圣子晋升为教宗后大多时间都在清修,除了大型祝祭和传教仪式,很少会出现在人前。 白金的冕服滚地,身着华贵教宗冕服的教宗进入主教堂,镶嵌最为亮眼的珠宝比皇冠还要华丽的冕冠缀在教宗金色长发之上,过于华丽的装扮并没有显得累赘繁杂。 他缓步踏上红色地毯铺垫的阶梯,淡金色的眼眸微垂,仿佛光明本身,日轮转下的第一缕阳光,带着难以言喻的神性,那是时间沉淀下来无与伦比的厚重感。 所有见过教宗的人,记住的从不是教宗的样貌,而是他超脱人类的庄严肃穆。 随着教宗亚撒·艾利克斯出现,主教堂光辉似乎都亮眼不少,众主教,教徒向教宗行礼,祁念想同大众一样低下头,唯有沙拉曼德注视着教宗,甩在身后的尾巴绷直。 他从这个人类身上察觉到了危险。 教宗没有看沙拉曼德,仿佛他出现在这里是极为正常事情,没有任何惊讶和疑问。 听完大主教的汇报,教宗才将注意力移到沙拉曼德身上,虚虚向下。 祁念想:? 错觉吗?怎么觉得圣子在看他? “为什么不让神主来判定呢?”教宗缓慢道。 “被沙拉曼德认准灵魂的人类,必有他不同寻常人之处,既然未来无法确定,也无法简单以相貌定想骑士的善恶,那便让主来决定他的生死,吾主定会给出最公正的答案。” 等着教宗宣判的大主教愣住了。 教宗这说的没错,但是自教廷建立以来,光明之主神降的次数屈指可数,上一次神降还是教宗以圣子身份加冕时引动的神力潮汐。 先不说由光明之主审判祁念想的荒唐性,光明之主是否会下达审判都是未知。 教宗又道。 “由神主下达审判,到时即便是神主赐想骑士死亡,火精灵之主也无权阻拦。” 两位大主教被说服了。 …… 祁念想被推到了教廷圣殿最中央,面对圣殿巨大的光明之主的雕像,教宗站在雕像前的长阶上,和神主雕像一样俯视信徒。 教宗的话祁念想听到了,就是听到了他才觉得方。 这个世界是真的有神存在,虽然不知道这所谓的神是死是活,但是对照可能存在的黑暗神,光明之主也应该是存在的。 第148章 作为光明之主死对头打上标记的使徒,让光明之主审判他,那不就相当于判他死吗! 虽然他觉得光明之主他老人家,根本不会掺和教廷的事情,但万一呢? 万一光明之主正好在线,又正好看不过他,他不就死定了! 眼看大主教开始咏读颂文,祁念想勉强翻了个面,决定扑腾两下,心里默默念到。 伟大的光明神主,请您宽恕我啊,头顶黑暗使徒的名号不是我的意愿,我也根本不想当什么黑暗使徒,这些年我一不杀人放火,二不作奸犯科,您老人家不会黑白不分就判我有罪吧! 如果您真觉得我有罪,那能不能轻点儿处罚,给我留个胳膊腿儿,让我能苟一条命就苟一条命,最好把我头顶上该死的黑暗使徒的名号给抹掉,到时候我一定拿我偷偷酿的酒孝敬…啊不是,给您抒写最优美的颂文,向世人传颂您的光明和伟大…… 磅礴光明之力从雕像内涌出,瞬间充满整个圣殿,如同奔涌的海水一般涌了出去。 被光明之力包裹住,脑内在瞎胡扯的祁念想默默地哽住。 ……咋滴,您是馋我的酒吗? 第八十四章 白塔飞鸽予光明04 夜晚,祁念想拎着一瓶刚从地下挖出的酒偷偷潜进了主教圣殿。 得益于光明神他老人家白天降下来的神赐,他成功的活了下来,虽然动静闹得很大就是了。作为交换,他挖出来自己酿了五年舍不得喝的梅子清酒供奉祂。 他将杯中里盛着的圣水倒掉,换上清酒重新放回圣殿用以供奉的长桌上,真心实意的祷告了一番,祷告完祁念想自己都笑了,大晚上偷偷摸摸来祷告估计就他一个人了,不过伟大的光明之主应该是不介意吧。 酒瓶里的酒还剩不少,祁念想从身上摸出他自己做的小酒盏,坐在支起光明之主雕塑的神台上,纵观空荡的点满蜡烛的圣殿,圣神而又宏伟。 祁念想还记得白天的时候,神迹降临后主教们震惊虔诚跪地的模样,神力潮汐从圣殿涌了出去造成巨大的轰动,神职人员和来参拜的贵族平民都因这百年难得一见的神迹,高喊光明之主匍匐跪地。 他被神力托着动弹不得,光明之力洗涤下,他恍惚的抬眼仿佛正对上了光明之主神像垂以的注视,一如那圣光之中那站在长阶上教宗垂下的目光。 他总觉得这个场面似乎在哪里看到过,或者说经历过,和现在不同的是,那时他身后没有沙拉曼德,身形狼狈,高高在上俯视他的教宗也没有对他微笑。 如果他没有看错,教宗在神迹降临时,确实是对他笑了…吧? 就是不知道教宗是在笑什么。 祁念想摇了摇头,不再多想,可能是他看花眼了吧。 半瓶酒很快就被喝的差不多,很少沾酒的他慢慢感受到了醉意,他靠在光明之主雕塑的脚边,随意的像是靠着什么木头桩子。 如果被哪个教徒看到他这么冒犯光明之主,估计会把他当做异教吊起来烧死,但对祁念想来说不会动的雕像不过是个死物而已。 再者他现在也算是和光明之主半夜一起喝酒的交情了,光明之主应该不会小气到跟他计较这种小事。 这个国度什么都好,就是酒不符合他的口味,市面上流通的大多是葡萄红酒和麦啤,他喝起来总觉得差点味道。 所以他就尝试着用谷粟自己酿酒,梅子清酒是他最喜欢的一种,在教廷后花园的圣坛里埋了五年,仅有两瓶。 这也算是另类的等价交换了吧,他拿他现在最珍贵的东西奉给光明之主,光明之主洒洒神迹保下他一条小命。 而且他酿的梅子清酒这么好喝,光明之主一定会喜欢的。 可以想到神迹之后,教廷得有一段时间不会动他,他又可以光明正大的躺平过他的清闲日子。 祁念想又想起了沙拉曼德。 …大概会清闲吧。 他脑袋晕乎乎的开始发困,他摇了摇头将杯盏中的酒喝了,倒出瓶中最后一口酒。 一道人影倒映在神台上,依旧穿着白天那身华丽冕服的教宗出现在圣殿,停在了他的面前,在烛光的照应下神情不明地看着坐在神台上的他。 微醺的祁念想看到教宗不仅不怕,反而愉悦地向教宗亚撒·艾利克斯递出木质的酒盏。 “嘿,尊贵的教宗冕上,要一起喝点儿酒吗?” “不过我好像没有见过教宗喝过酒,你应该不会喝……” 祁念想边说边醉醺醺的笑,调侃的话还未落。 教宗低下了他的头,就着他的手,喝下了酒盏中的清酒。 …… 我是在做梦吧。 祁念想扶着宿醉的头坐起身,坐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 他怎么梦到那个神圣的不沾一丝世俗的圣子殿下喝他的酒呢? “沙拉曼德,我昨天是怎么回来的?”他问。 离了埃特纳火山时常沉睡的沙拉曼德甩了下尾巴。 “你喝醉酒自己走回来的,人类,你昨天很开心吗?” 祁念想努力回想了下,实在没想起来关于昨天晚上后续的记忆,而且他的酒瓶和酒盏也不知道被他丢到哪去了。 既然他一早起来没有被教廷的人吊起来火烧,那他昨晚应该没有被人发现他在圣殿堂偷偷喝酒的事情。 “开心,没有什么比好好活着更让人开心。” 第149章 祁念想说着下了床开始换衣服,沙拉曼德看了眼祁念想,又默不作声的移开视线闭上眼小憩。 衣服换了一半,祁念想房间的门被敲响,门外传来加西亚的声音。 祁念想套上衬衫,边扣扣子边开门。 “早上好啊,加西亚,这么早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早上好,亲爱的想!我看你今天早上……” 扬着灿烂的笑容加西亚看清门内的祁念想后停住话语,忽然撇过头后退两步,耳朵上可疑的带了红。 “今早什么?” 丝毫不知道自己什么模样的祁念想扣好扣子,将披散下来的长发拢到身后,他打了个哈欠,眼角冒出水珠。 “…今天早上没见你没去吃早餐,所以…所以我来给你送早餐。”加西亚将装着白面包和烤肉的小篮子递上前,眼睛飞快眨动移开一副不敢多看的样子。 祁念想接过篮子道谢,看到加西亚躲闪可疑的目光,和红的快要滴血的耳朵突然起了坏心思。 “噢,我看到了什么,我们被圣殿寄予厚望,未来的圣骑士候选的加西亚大人是在害羞吗?” “我…我没……” 祁念想装模作样的叹气。 “加西亚大人怎么这么容易就害羞呢?又不是看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只是看我刚起床就这么害羞,以后要是遇到心仪的女孩子该怎么办呢?” “没有心仪的女孩子!”加西亚快速回道。 “嗯?没有心仪的女孩子怎么会这么激动?加西亚大人还是不会撒谎呢。” 祁念想挑眉,晨起的阳光透过门窗,落在自由散漫的他身上,懒洋洋的似是每根头发丝都透着慵懒倦怠。 加西亚在这样的注视下,脸烫的脑子都要被烧没了,他捂住脸,羞涩喊到。 “光明之主在上,我真的没有心仪的女孩子,想,求你不要再开我玩笑了!你再这样我…我就生气了!” 祁念想笑出声,摸上加西亚金色的头。 “我们加西亚大人还是个孩子呢。” “想!” “好好好,我不说了。” 作为被教廷厌恶的异种,圣殿内的透明人,祁念想认识塔恩加西亚实属意外,看加西亚的发色和眼瞳就能知道,加西亚是典型的贵族后代,是当今国王第三个孩子,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至今没有被认回去的原因是加西亚一心成为圣堂骑士,不愿回归皇庭,他当时见到加西亚的时候,还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他只知道对方是一个很倔很努力刻苦的小男孩,每天早上他都能看到年纪比他还小的加西亚,握着比他还高还重的铁剑在圣殿后庭练剑。 又乖又刻苦的孩子在哪里都受到欢迎,但教廷却因为加西亚的身份频频忽视他。 祁念想不愿意看着这么刻苦的小孩儿长歪,偶尔会在加西亚练剑的时候指导两句,一来二去加西亚就记住他了,单方面的把他看做了朋友。 后来加西亚惊艳绝伦的剑术天赋被教廷看到,教廷将加西亚列位了重点培育对象。 难得的是即便加西亚地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知道黑暗使徒的事情,却从没有嫌弃过祁念想。 “想,我听说昨天在圣教堂发生的事情了!你真是太厉害了,竟然引动了神迹,可惜我没有在场,错过了这难得的盛景!” “我就说嘛,想人这么好,怎么可能会是黑暗的使徒,有了光明之主赐下的神迹,以后就没人能够看轻你了!” 加西亚开心道,金色发丝随着他的动作起落。 那都是因为光明之主馋我的酒…不是交易。 祁念想不觉得教廷会轻易剔除他“黑暗使徒”的身份,但是短时间内教廷肯定不会动他。 他扒了下自己的人物面板,他突然自己属性那一栏,黑暗使徒后面又多了一个称号,“光明眷属”。 祁念想:? 什么鬼? “对了,想,我还有一件事忘了跟你说。”加西亚道。 祁念想转过头。“什么事情?” 加西亚挠了下脸,小心地瞧祁念想神色。 “我那位名义上的兄长,也就是皇太子传信来,说今天要来拜会你。” 祁念想哦了一声,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加西亚抓着他的手紧张道。 “皇太子应该是来感谢你在埃特纳救了他,没有别的意思,你要是不想见他,我就帮你回绝了他,这次我一定会守护好你。” 已偏向青年身姿面容依然稚嫩的少年认真地注视着祁念想,仿佛虔诚地说着誓言。 “他要见的是我,你紧张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他。”祁念想好笑道。“教廷那关我都过了,我还怕他么?” 加西亚跟着祁念想笑了,突然一道火吐息落在他的手上,烫得他松开抓着祁念想的手。 加西亚嘶了一声,低头看到沙拉曼德不知何时落在了祁念想的肩膀上盯着他。 …… 今日清扫教宗神殿的修女发现,殿中多了两个和殿内摆设格格不入的东西,一个略有年头的酒瓶,一个木质的像盏一样的杯子。 修女以为是谁疏忽带进来的,正准备拿走清理掉。 身着白金常服的教宗从外殿走了进来。 “放着吧,那是一个孩子送我的礼物。” 第八十五章 白塔飞鸽予光明05 第150章 祁念想并不是很想见兰利卡罗帝国的皇太子。 卡罗·埃文斯,这个世界的主角攻,每次他出现他脑袋上只差贴上麻烦两个大字。 上次在埃特纳他就是为了救这个非要硬刚沙拉曼德的倒霉玩意儿,才掉下的火山口命悬一线。 以经历过一场劫难主角肯定不会单一出现的定律,这次埃文斯出现,他身边肯定跟着他的命定之人,也就是亲爱的主角受,这个世界上第二大麻烦,凯格·里希。 祁念想到地方一看,果然不出他的预料,挂满蔷薇的白圆亭中正坐着皇太子和里希,如果不是他已经被皇太子看到不好离开,祁念想转身就想走。 他走了过去,加西亚跟在他身后和他一起进了亭中。 “尊贵的埃文斯殿下,多日不见,您看起来更加英俊迷人了呢。” 祁念想面带标准的微笑,不走心地打招呼。 “够了,站在那里,不许靠近!” 卡罗·埃文斯看到祁念想走进,下意识抽出胸口折叠的帕子遮住鼻子,听到祁念想的赞美,像是被针扎了一样暴起,俊美的脸上满是不悦,像是看什么嫌恶的东西。 “别以为你得到了光明之主的神赐,就能改变你这幅肮脏的样子,臭水沟的老鼠依旧是老鼠,少跟我套近乎。” 祁念想举起手,听话地后退一步。 加西亚对此皱起眉,开口想要说什么,却被祁念想伸手按住。 卡罗·埃文斯注意到了加西亚,脸上的表情更冷。 “是你?身上流着一半肮脏血脉的妓女的儿子还敢出现在我面前,怎么你好好的光明骑士不当,改当黑暗使徒的跟屁虫了吗?” 加西亚脸色沉下,脸上浮现愤怒。 “埃文斯殿下,注意您的话,您不要太过……!” “噢不,埃文斯殿下怎么能这么说呢,加西亚骑士只是听主教之命看护我而已,您想到哪去了?” “加西亚骑士可是圣堂骑士候选,深受教廷各大主教器重,您这样开口侮辱污蔑加西亚骑士,是在质疑教廷的选拔呢?还是在质疑教廷和黑暗勾结呢?” “您这样不是止侮辱了加西亚骑士,还侮辱了教廷,更是侮辱光明之主……” 祁念想夸张道。 卡罗·埃文斯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你在瞎说什么,我怎么就侮辱光明之主了!” “当然我知道皇长子殿下肯定没有这个意思,毕竟皇室对教廷的不满怎么能放到明面上呢?殿下怎么会口无遮拦到什么话都敢在教廷对着他们的光明骑士说呢?皇长子殿下只是性格太单纯,心直口快而已。” 祁念想微笑道,就差没贴着他脑门说,蠢。 卡罗·埃文斯气炸了。 “你在骂我!” 祁念想露出疑惑的表情,惊讶道。 “难道不是吗?难道殿下真的对光明之主有不满吗?” 高高的帽子戴下来,卡罗·埃文斯反驳都不知道怎么反驳。 一旁凯格·里希悄悄地扯了下他的袖子,水润的眼眸眨了眨,喊了声殿下。 卡罗·埃文斯找回几分理智,恼怒地剜了眼祁念想。 祁念想满面微笑,内心面无表情。 林子大了,真的什么狗比都能当上主角。 这就是祁念想不想见这位皇太子的原因,典型的疯狗病古早霸道男主,除了对主角受千依百顺温柔似水,其余的时间逮着谁咬谁。 不过他记忆模糊,也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知道卡罗·埃文斯和凯格·里希是主角,但这并不妨碍他怼人。 别的人或许会顾忌埃文斯皇太子的身份,但他不会,埃文斯敢在他这里嘴贱,他就会比他更贱,反正想他死的又不差他一个。 加西亚看着挡在他面前的祁念想,唇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凯格·里希看了眼加西亚,又看向祁念想,他站了起来,替埃文斯道歉。 祁念想面对里希就温柔了不少,里希有着可爱单纯如同天使的面容,棕色柔软的短发,水润如同宝石的浅绿色眼眸,像是溪流洗涤过的鹅卵石。 他和加西亚那种气质上单纯开朗的天使模样还不同,是完全呈现幼态的软糯纯真。 祁念想每次看到里希就觉得像是在看年龄不大的孩子,虽然这位只比他小一岁,但他很容易将里希与幼儿联系到一起,所以每当埃文斯和里希站在一起,他就有种埃文斯是在犯罪的错觉。 “想哥哥,埃文斯殿下比较害羞,所以不太会说话,他对你没有恶意的,这次埃文斯殿下来就是想感谢想哥哥在埃特纳救了他。” 害羞?弟弟,你这滤镜开的太大了吧! 祁念想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他还是笑了笑,说了句不客气。 “不管怎么说,我很感谢想哥哥救了埃文斯殿下,本来殿下是不准备带我来的,但我昨天听闻想哥哥在圣殿引动了神迹,所以才拜托殿下带我来看看想哥哥。” 里希语气软软地像是在撒娇。 “想哥哥,你不开心吗?” “开心,怎么不开心,你没看我一直在笑吗?” 对此,祁念想只能微笑。 接下来不管里希说什么,祁念想都微笑地像是包容的长辈一样看着,一副啊对对对,你说得对的样子。 摆烂的恰到好处,让人揪不出毛病。 第151章 里希在祁念想敷衍的微笑下,话说着说着就说不出来了。 祁念想看时间差不多了,收回笑僵的嘴角。 “可爱的里希,很高兴能和你谈话,我想今天就到这里吧,埃文斯殿下,您的感谢我收到了,如果您没有别的事那我先离开了。” 祁念想说完行礼,也不看埃文斯的脸色转头离开。 里希看着祁念想离开,在祁念想快要走出亭子时,他眼睛落在祁念想身上,又像是落在他身后。 “想哥哥,要小心你身后的黑暗,不要被它拉下去,不然灾难将会降临到这片大陆。” 祁念想挺住脚步,他在加西亚发怒之前道。 “里希,你又预感到了未来吗?” 身为这个世界的主角受,自然不止有出色的外貌,还有与众不同的能力,光明之力点满的属性和预知未来的能力,是教廷未来圣子的人选。 里希在见他第一面时,就指认他会成为危害大陆的黑暗使徒,也是托对方预知能力的福,即便是光明之主降下神赐,他依旧头顶着黑暗使徒的名号。 “你真的看到了吗?” 祁念想挑眉,墨色的桃花眼微微上挑。 “我不知道,我看的并不清楚,只是模糊看到了一些画面,对不起想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里希缩了下脖子,似被祁念想吓到,埃文斯站起来将里希护在身后。 “你想干什么?你是黑暗使徒又不是什么秘密,难道还要怪里希预知未来,揭穿你丑陋的面目吗?” “想才不是黑暗使徒!”加西亚气愤道。“光明之主的神赐不会说谎!想是被光明之主眷顾的圣眷者!” “他现在不是,未来可不一定!谁能保证黑暗之神降临后,他还是“他”本人!而不是被黑暗吞噬的恶魔!” “我相信想不是!” 祁念想扶额,刚想拉一把激动的加西亚,他右肩猛的一轻。 被他叮嘱隐形不要乱出现在人前的沙拉曼德现出原形,他眯起眼煽动翼翅,一口吐息喷了过去。 祁念想呆滞,祁念想震惊,祁念想捂脸。 啊啊啊啊,你干什么呢! 第八十六章 白塔飞鸽予光明06 幸好沙拉曼德只是想给诶文斯他们一个教训,没有下死手,仅让他们受了点伤。 但他们可是皇太子和未来教廷圣子,别说受伤了,哪怕是少一根头发教廷和皇室都不会放过他,不出意外的祁念想又被教廷给压到了主教堂问罪。 大主教面无表情地盯着祁念想,祁念想死猪不怕开水烫转盯向沙拉曼德。 沙拉曼德高高扬起头颅,蔑视道。 “他们在侮辱诅咒你人类,身为你的守护者,伟大的沙拉曼德不会坐视不理。” 那可是太棒了,伟大的火精灵陛下,因为你的守护,你亲爱的人类又要挨脚板子了。 祁念想死鱼眼,又看向大主教。 大主教,眼疼。 最后教廷也没能拿祁念想怎么样,有一个不讲道理的火精灵之主在,他们想处罚都没办法处罚,除非他们想火烧教廷。 祁念想被勒令在房间中祷告,象征性的禁了足,祁念想对这个处罚倒是无所谓,反正他禁不禁足都出不了教廷,对他来说都一样。 加西亚却十分不满大主教的处罚,要不是祁念想按着,他也得被罚个顶撞主教的罪。 “好了,我亲爱的加西亚大人,不要这么不开心,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吗?”祁念想摸上加西亚的头安慰道。 “这明明不是想的错,为什么都要怪罪在想头上,难道就因为那所谓的预言,拥有神眷的想依旧要被人当做灾祸和异类,被人随意欺辱吗?”加西亚情绪低落,像只失落的大型犬耷拉下耳朵。 祁念想沉默了下,问道。 “加西亚,你觉得未来是什么呢?” “未来是未知的,就像是一个小时后的我,明天的我,后天的我,以及剩下半生的我不知道在做什么一样。” “加西亚喜欢未知的事物吗?”祁念想又问。 “喜欢又不喜欢,因为未知带着不确定性和陌生,它会使我迷茫而踌躇,但又因为未知的神秘性,会让我期待它所带来的成长和改变。” 祁念想笑了,“所以我们的加西亚大人才不怕我是吗?” 加西亚对着祁念想的笑愣了下,红着耳朵道。“我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才.....!” “好好好,加西亚真是太不经逗了。”祁念想笑够了,继续道。“可是呢,加西亚,对于世上很多人,未知相当于恐惧,他们没有加西亚的开朗,没有加西亚的力量,也没加西亚的勇气,他们只是一般的普通人。” “你可以指责那些手握权力和力量的人,但却不能苛责他们,没有人愿意活在恐惧中,何况是弱小平凡没有力量反抗的普通人,而我现在就当于他们眼中的未知。” “可这不是想愿意的,这对想来说不公平。”加西亚悲伤地说。“如果想一直是他们眼中的未知,想就不能拥有自由。” “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加西亚,接受自己和别人不同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独立个体的存在并不需要任何人的认同,需要的是由个人认清自己,接纳自己,宽恕自己。” 祁念想耸肩。 “老实说,我对我现在的状况并没有什么不满,毕竟我现在可是有神眷和沙拉曼德守护的男人,从一个一无所有早该被处死的奴隶,活到现在还拥有常人无法企及的一切,我已经比大多数人都要幸运了。” 第152章 “加西亚,原谅比自己弱小人的恐惧,宽恕无知人的偏见,并不是错误。” 站在水池边的青年淡淡的微笑着,墨色高束起的长发慵懒的搭在的肩膀上,有少年的纤细和青年的劲瘦,像是美神抚养长大的孩子,他穿着教廷特有的骑士服,看起来却并不像是骑士。 加西亚无法形容那种感觉,不似贵族的骄矜傲慢,又不似教廷神职人员的神圣圣洁,像是风,像是雪,像是象征自由无法抓住的白鸽,飞过许多地方,见过许多风景,如同时间的智者,行走世间的孤独神明。 他沉默着,心中似乎有火在燃烧,在阳光的倾洒之下,看到了比阳光更加耀眼的灵魂。 加西亚单膝跪地,在祁念想的指尖虔诚地落下一吻。 “光明之主在上,我,塔恩·加西亚,在此以生命起誓,我将成为您所钟爱的圣眷者的守护骑士,我愿将我的一切都奉献给你,我的主人,我手中所握的剑在这里,在我倒下前,我和它将保护你,我将牢记谦卑、荣誉、牺牲、英勇、怜悯、精神、诚实、公正的美德,奉献上我的灵魂和我的生命。” ...... 加西亚脚步轻快的往回赶,回想起他宣誓时祁念想错愕的神情,他不自觉笑了起来。 “加西亚哥哥。” 加西亚停下脚步脸上的笑容消失,冷漠地看着面前出现的里希,他后退一步与里希拉开距离。 “里希少爷,您有什么事么?” 和在祁念想身边的热情开朗不同,此刻的他沉静冰冷,如同剑刃一般锋利,这才是旁人眼中所熟悉离剑圣只差一步的年轻的大剑士加西亚。 换了一身衣服,脸上的伤也治好的里希对着加西亚软软笑道。 “加西亚哥哥还请不要再生气了,我和埃文斯殿下不是故意害想哥哥被教廷惩罚的。” “你们是不是故意的无所谓,想被主教惩罚却是事实。” 里希垂下头,神情有些受伤。 “我只是将我看到的未来说出来,提醒一下想哥哥,没有想要诅咒想哥哥惹他生气的意思,我这样难道有错吗?” “里希少爷,我提醒你一下。”加西亚加重语气,湛蓝色的眼眸凝聚冰寒。“想没有生气,他不会因为一些浅薄的看轻和无理由的指认生气,您的做法或许在别人看来是正确的,但恕我无法苟同,我有眼睛和脑子,我会看,我会思考,不会因为你说的一些话而动摇。” “神明或许没有办法为我指出明路,但我手中的剑却一定可以,你所说的预言只是未来,不是现在,也不是过去,它并非既定的事实,它既然是未知的,那它就一定可以改变。” 里希攥住衣角,悲悯道。 “以前有很多人和你一样不相信我的预言,但他们无一例外都走上了和预言中一样的道路,没有人能够违抗命运。” “如果想真的和你预言中一样堕入黑暗,那么我相信想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和原因,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可以将他那样高洁的灵魂染上黑暗。” “你很信任他,加西亚哥哥。” 加西亚坚定道。 “我相信想,就如同信任我的剑一样。” 里希唇角蠕动,水润的眼眸盛满水光,天真而又柔软。 “可如果这样,加西亚哥哥也将会被黑暗吞没,你是教廷未来前途光明的圣堂骑士,你应该拥有更好的人生,跟随想哥哥的那条道路不适合你,加西亚哥哥。” 加西亚不为所动,他锐利地扫过里希纯洁柔弱的脸庞。 “里希少爷,我不管你在我身上看到了什么样的未来,那都是我的选择,我不希望你将对我的预言怪罪到想身上,更不希望有人拿我莫须有的未来指责他。” 里希沉默,他凝视着加西亚,缓缓叹了口气。 “加西亚哥哥,你对想哥哥如此信任和执着,是因为你小时候的那件事吗?但是加西亚哥哥你别忘了你曾经在那时对想哥哥做过什么,现在想哥哥不知道,如果有一天想哥哥从别人口中知道当年的事,你觉得他会原谅你吗?” 加西亚手握在剑上,外露的锋利瞬间下沉。 “你怎么知道我以前的事情!” …… “你撒谎了,人类。” 沙拉曼德甩了下尾巴,打到祁念想的肩膀上。 “我说什么谎了?” 目视加西亚离开的祁念想,收回错愕偏头问道。 “你对你现在的状况不是没有不满,你的灵魂无时无刻不在燃烧,你只是在压抑着自己而已。” 祁念想害了一声。 “跟小孩子说话,当然是要把话说的光明敞亮啊,不然怎么能显示我的修养和气度呢?” 沙拉曼德又甩了他一尾巴,哼出一簇小火苗。 “撒谎!” 祁念想摸了摸鼻子,“你怎么这么难伺候呢?在我们人类世界里有一个词叫做“差不多”,你知道我的意思就行,不要刨根问底,不然那很不礼貌。” “人类,你对这里没有什么好感,也没有什么留恋,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呢?凭你现在拥有的力量,足够你随心所欲的去往任何地方。” “然后我离开教廷后,大陆陷入恐慌,人人自危,防备着不知道会从哪出来祸害世界的黑暗使徒吗?那多造孽啊。”祁念想不以为然。 第153章 “而且你不知道,比起教廷,外面的麻烦事更多,就拿往你老巢里塞黑暗晶石让你发狂的那群黑暗信徒来说,一群神出鬼没的人,比庞大的教廷更让人头疼。” “你怕什么,现在有吾守护你,吾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算了吧,你难道没有听过一句话,拥有多大的能力,就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光明之主的圣语前面头一句话就是,人类和神主约定,签订等价交换的契约,自此人类便有了光明,形成这世间的立身法则。” 祁念想双手合十。 “我不觉得如果我肆意利用你的力量,会有什么善终,所以你千万不要惯着我,除非必要不要使用你的力量,我还不想英年早逝,谢谢谢谢。” 沙拉曼德翘起的尾巴顿住,他看了一眼祁念想,金色的竖瞳中倒映着祁念想嫌弃的面容,他缓缓垂下头颅更加贴进祁念想,闭上了眼。 兄弟,别靠那么近啊!…好特么的热啊! 祁念想死鱼眼,本来快要夏天了天气就热,身上挂了一个火炉,他就更觉得热了。 这一热他就觉得烦躁,他再一算日子。 可恶,怎么又要到月圆夜了! 第八十七章 白塔飞鸽予光明08 每逢月圆日,祁念想都要被迫经历一场“灵魂的洗礼”,和教廷圣光洗涤宽恕灵魂不同,他要面对的是碎念到烦人的恶意。 每到月圆之夜的晚上,就会有声音不断的在他耳边蛊惑他,引诱他堕落,如同恶魔的低语。 这些话从他小时候就万变不离其宗,统一下意思就是,憎恶吧,怨恨吧,只要你接受我的力量,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只要你喜欢尽可肆意的挥霍,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你可以向囚禁你的,看不起你侮辱你的人复仇,让他们跪在你脚底忏悔,送他们堕入地狱。 你没有必要对他们仁慈,我的孩子,你生来应该高贵,而不是可以被肆意践踏的低贱奴隶,你聪慧而完美,理应被世人推崇信仰。 我亲爱的孩子,你要相信,你是黑暗在世间行走的使者,黑暗的化身,你将成为这世间的主宰,新世界的神明。 祁念想:...... 就,挺烦的。 一个月一次,一次唱一夜,心里没病的人也得被唱出病来。 光是碎念也就算了,挥之不去的声音叠加引诱buff,十分影响他的心情。 这种感觉就相当于,你在路上走的好好的,突然来了一个推销卖广告的,不管你怎么摆烂拒绝,他非得一直在你耳边叭叭叭,你打不走踹不掉,然后被跟了一路。 当你回了家,认为自己已经摆脱掉对方的时候,一只喇叭从窗户那里透了进来。 ......这已经是鬼故事的程度了,好吗! 祁念想窒息,他坐起身,左倒到耳朵,右倒到耳朵。 有完没完了,我就问你有完没完了!你逮着我祸害十几年,都不嫌烦的么?你看我搭理过你吗?就不能换个人祸害吗! 每月你只会不断重复那些陈腔滥调,不能换点儿新的词?任哪个心智健全的成年人听到这些话,都会觉得是在放屁,这世上哪有不劳而获的东西,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免费的才是最贵的吗! 什么黑暗的化身,什么世间的主宰,一股子入股就让你暴富的传销味儿,什么时候被嘎了腰子都不知道! 只有傻逼!只有傻逼才会相信这种傻逼话,懂了吗! 耳边的声音静了一瞬,接着又徐徐响起,他竟然还听出了委屈的意思。 祁念想:...... 祁念想佛了,他滚下床,拎起浴巾溜出了房间,在床头占据一个枕头的沙拉曼德掀开了一只眼睛,挥着翅膀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教廷圣殿后连着一大片活水林,低矮的灌木围绕着静谧流动的湖泊,形成秘密的小花园,祁念想将浴巾搭在树枝上,穿着衣服进入了水中,将自己埋了进去。 沙拉曼德停在挂着浴巾的树上,对着流动活水鼻翼阖动,过于潮湿的空气让他不喜,他吐出一口干息,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荡开波纹的水面。 祁念想憋够了气,从水底浮了上来,水流噼里啪啦的声音惊动了在水丛休憩的萤光虫,飞舞了起来。 祁念想手插入前额,将湿淋淋的墨发向后撩起,垂落在水面如同海藻一般荡开,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相比起爱尔兰卡大陆人柔和俊美的面容,衬衫浸透贴在他身上,露出腰腹起伏的肌肉。 他狭长的眼眸轻挑,挂在眼睫上的水珠坠了下来。 沙拉曼德看着看着,将眼睛移了开。 水滴滴答答和流动的声音带着信息一同坠到最深处,送到了水的源头,苏格塔尔山脉雪山的最高峰,沉睡的水精灵之主温蒂妮醒了过来。 趁着没人,祁念想在湖里浅游了两圈,萤光虫绕着他起舞,碰到他溅起的水,迅速掠开。 让自己冷静下来没有那么烦躁后,祁念想半身浸泡在水中,有一搭没一搭的数着天上的星星。 耳边声音依旧在叭叭叭,把他磨得都没脾气了。 一阵清脆的乐声传来,混入寂静的夜中,传到他的耳中,是竖琴的声音。 祁念想精神一轻,似乎被清空了杂念,他出了水,拧干衬衫和裤子上的水,赤着脚就要往前走。 沙拉曼德飞了起来,将树上挂的浴巾兜头扔了下去,祁念想的头从浴巾里钻出来,对沙拉曼德道了谢。 第154章 他一手提鞋子,一手擦着头发,要多随意就有多随意。 他身后的水面冒出水泡,不断地往上涌,祁念想感觉到了什么,转过了头。 湖面上瞬间恢复平静,只有萤光虫在湖面上掠过带起些微波澜。 错觉吗? 祁念想没有多想,踩着湿润的草地向着乐声的方向走去,他走后,一枚圆润的水珠从水里滚了出来,滴流滴流地顺着他的脚印往前挪动。 祁念想是在月光笼罩下的石雕亭中看到了奏乐的人,重木的竖琴立在亭中央,身着黑白神职常服的青年坐在竖琴前,弹奏着竖琴,月光透过金丝镂空罩圆顶倾落,落在青年金色的长发上,似是镀了一层朦胧虚幻的银光。 是教宗。 祁念想停住脚步,生怕打扰到对方不敢再动。 似是发现了他的存在,靠着竖琴弹奏的教宗偏过头看向他,手下弹奏的动作停下。 “晚上好啊,教宗冕下,我被您优美的琴音吸引而来,希望没有打扰到您。” 既然被发现了,祁念想也就不躲着了,他顶着浴巾热情地跟教宗打招呼,几步跨进了亭中。 他自然的坐在教宗对面,丝毫没有不请自来的尴尬。 “您可以继续弹奏,不用在意我。” 祁念想眼巴巴地看着教宗,一副渴望当听众,捧场的模样。 白色的浴巾松垮的披在他肩上,凌乱翘起的长发还在滴滴答答落着水,衬衫欲盖弥彰,长裤卷到小腿肚,露出劲瘦的脚骨,他面带笑容,灿烂地像是刚刚出浴的海妖。 教宗看着祁念想,神情柔和,眼底似坠了笑意,一盏光明灯亮了起来,柔和的暖光照亮了白色石亭。 “晚上好,念想骑士。” 一股温柔的光明之力拂过,等祁念想回神身上的衣服和头发已经干透,甚至来时脚上粘带的草屑和泥土都消失的干干净净。 祁念想抓了把蓬松柔顺的长发,开心地受用了教宗的帮助。 “真好,回去不用再洗澡了。” 沙拉曼德停在镂空的圆顶上,居高临下地往下看。 断掉的竖琴音再次响起,祁念想靠在石柱上看着教宗演奏,褪去华丽肃穆的教宗冕服,教宗看起来温柔极了,像是曲水弹奏的阿芙洛狄忒,一举一动都完美的令人神往。 清扬的乐声拂去他心底的躁动,耳边聒噪的声音竟渐渐消了音,不再烦人。 在这样静谧温和的氛围中,祁念想很快犯了困,教宗演奏的乐曲太过温柔,让他仿佛置身在温水中,被一层层的包裹,毫无反抗之力的向下沉溺。 不知过了多久,乐声渐渐停了下来,祁念想靠着石柱沉沉的睡去,头一点点地往前栽。 教宗看着毫无防备的祁念想站起身,在祁念想头往前狠栽之前,用手轻轻托住他的脸。 …… 祁念想做了一个梦,梦到什么了不太清楚,他就记得自己好像掉到了一丛柔软的白云里面,摘到了一个漂亮的金色苹果。 苹果闻起来香甜又美味,他没忍住诱惑,一口咬了上去。 但这苹果十分的难咬,他没能啃的动,只能用牙齿磨蹭小口小口的吮吸。 到最后他也没能咬下一口,倒是腮帮子酸的想流口水。 祁念想,生气,然后他醒了过来。 他呆呆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略微有那么点儿神清气爽的赶脚。 但他有一个疑问,他昨晚好像不小心睡着了,他是怎么回来的? “你自己睡迷糊走回来的。” 他问了三遍沙拉曼德才冷哼着回他,一大早上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大火气。 这个说辞好像…是不是有点熟悉? 祁念想又注意到一件事情,他现在住的这个屋子又偏又小,夏天少不了闷热和潮湿。 今天屋子不仅不潮了,凉爽的像是回到了春天,就连窗户外面前一阵子蔫了吧唧的白蔷薇,此刻娇艳欲滴的似刚被春水滋润过。 祁念想:enmmmm…… 他看向沙拉曼德,沙拉曼德呸了他一口火,转头又去睡了。 祁念想:?不是,你在生气个啥? 窗外一朵蔷薇花心中,一滴透亮的水珠抖了抖身体,似是伸了个懒腰,它顺着蔷薇花向上跳了跳,想要看清屋内的人。 突然蔷薇花枝倾斜,它咕噜咕噜滚了下去。 …… 侍候教宗的修女发现,教宗今日穿了一件高领的衬服,偶尔会盯着桌子上的木酒盏和酒瓶出神,她隐约在教宗白色的衬服遮盖下看到几抹红痕。 深的发紫,像是被谁咬出来的…… 不不不,她怎么能这么想呢!那可是圣洁无比的教宗冕下,怎么会有人能近教宗的身。 一定是最近太热,有蚊虫跑进了圣殿。 哦,艾莉丝,你最近实在是太懈怠了,今天可得好好打扫教宗的寝殿。 修女怀着忏悔的心,如是想到。 第八十八章 白塔飞鸽予光明08 加西亚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睡不着觉代替罗尔巡逻,半路被乐声吸引而来,圣殿后园非一般人能进,所以只有他进入了活水林,却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一幕。 本不该凑到一起,甚至是完全不可能被外人联系到一起的教宗和祁念想共处在一个亭中,教宗手撑着祁念想的脸与祁念想靠的极进,教宗垂着眸,像是以往他见过无数次教宗向信徒赐福一样,平和神圣,如同神明在俯视他的羔羊。 第155章 祁念想似在沉睡,这样的情况下,教宗并未叫醒祁念想,而是做出了不符合他身份和形象的事情,教宗缓缓弯下腰将祁念想抱了起来。 加西亚看不清教宗的神情,却能感觉到往日疏离高贵的教宗此刻温柔极了,他看着教宗轻柔地将祁念想歪过去的头贴在他胸膛。 睡的迷糊的祁念想伸出手臂,圈住教宗的脖颈黏了过去。 教宗没有抗拒,哪怕接下来祁念想咬上他的脖颈,也只是偏了下头,似是疑惑,他抚过那如同星夜乌黑亮丽的长发,看不出任何厌恶和不喜。 怜爱,加西亚觉得自己疯了,脑海中才会出现这样的词。 这时教宗侧过头,看向他。 重木的竖琴和明灯沦为背景,金丝镂空圆顶的石雕亭中,唯美显得荒诞。 ...... “嘿,加西亚,你在想什么呢出神这么久,你东西收拾好了吗?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罗尔拍了下加西亚的肩膀问道。 “谢谢你的担心,罗尔,我已经准备好了,不会耽误我们出发的时间。”加西亚回过神道,些微憔悴的回道。 “我担心的可不是这个,加西亚你最近几天是怎么了?为什么总在走神,你是有什么心事吗?”罗尔手搭在加西亚的肩膀上,一副过来人神神秘秘的语气。 “难不成加西亚有心仪的女孩儿了吗?是哪家的淑女让我们的加西亚骑士如此魂牵梦萦,失魂落魄。” 加西亚红了耳尖。“我不是!罗尔你不要乱说。” 罗尔不信。“你这样可不像是没有,不过加西亚,如果你真喜欢上了谁,可要慎重考虑,在教廷当值的光明骑士是不允许成婚的,如果你想要成婚就只能离开教廷,无法成为圣骑士了。” “成...成婚?罗尔你想到哪去,我已经有想要拿生命守护的人,是不可能成婚的,就算是要成婚,他也不一定....这真是太失礼了,我想到哪去了。” 加西亚捂住脸,羞涩地回到。 “不需要害羞,加西亚也该到了被淑女们追捧的年纪了。”罗尔哈哈大笑。“自信点加西亚,凭你出色的天赋和完美英俊的脸蛋,没有淑女能够抵抗住你的魅力,你如果真的喜欢她,那就去大胆的告白吧!” 加西亚沉默了,他道。 “罗尔,如果我曾在背后对我喜欢的人做过很过分的事情,你觉得他知道后,会原谅我么?” “多过分的事情?你是偷偷拿人家的手帕了,还是在背后说人坏话了?”罗尔挤眉弄眼。 “比这更过分的事情。”加西亚沉重道。 罗尔重重打在加西亚的背上。“打起精神来小伙子,淑女们都是心软的,只要是不涉及原则性的错误,她们一定会原谅你的!” “罗尔,我没说我喜欢的人是位淑女,他和我一样是位骑士。” 罗尔,罗尔他不说话了,用行动表示迅速远离了加西亚。 过了一会儿罗尔又滚了回来,他看着似乎更加难过低沉的加西亚,叹气。 “别难过了,我可怜的加西亚,如果是按你说的,你喜欢的人确实很难能接受你,但这并不是你的错,你很优秀,值得很多人喜欢,但你要是真的很喜欢对方,注定非他不可,不如亲口问问他的意思,或许你能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他挠了挠头,继续道。 “既然这样,我就告诉你一个我的秘密,我也有喜欢的人了,而且我们两情相悦,我打算等我完成这一次的任务回来后向主教提出辞呈,退出骑士团,然后向我喜欢的姑娘求婚。” 加西亚打起精神,祝福道。 “那真是太棒了,罗尔,希望你能平安归来,求婚成功。” “那是当然,虽然我们这次是前往中洲腹地平定魔兽潮和传染病危险程度很高,但幸好有里希殿下和我们一起出行,想来应该问题不大。” “我听说这次回来后里希殿下就会被教廷加冕,继任教宗的位置成为新的圣子,真好啊,如果不是遇到我命中注定的爱人,我大概会希望成为里希殿下的守护骑士。”罗尔感慨道。 “加西亚你呢?你要尝试成为里希殿下的守护骑士吗?” “我说过了,我有想要守护的人了,而且我已经立下了誓言,献出了我的生命和灵魂。” “那可惜了,我看里希殿下挺喜欢你的。” 加西亚皱了下眉,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拿起剑挎在腰间,披上牛皮雨衣。 “我们该出发了,罗尔。” 罗尔看了眼外面的雨,也拎起了雨衣,戴上了帽子。 “走吧!” ——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祁念想坐在书桌前撑着下巴看雨,沙拉曼德窝在窗户边沿睡觉,偶尔有雨水飘到他身上,很快就会被蒸发。 祁念想的视线在屋子里饶了一圈,他就算再迟钝也发现了不对,屋子里太过干净,像是被水洗过一样,干燥清新,连一丝灰尘都看不到,这一连几天下雨都没有让床铺染上潮气。 像是有辛勤的田螺姑娘每天给他打扫房间,干净的令人发指,但他又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存在,唯一可能知道情况的沙拉曼德只知道睡觉,一个字都不跟他说。 祁念想嗅了下湿润的空气。 这几天空气中的水土元素,是不是过于浓郁了? 第156章 窗外的花圃中,一枚溜圆的水珠混在雨水里,顺着蔷薇花茎往上爬,好不容易滚到窗户边,还没等它站稳,沙拉曼德尾巴横扫过来,将它又打了下去。 温蒂妮从水洼中滚出来,将身上沾染的脏泥抖掉,她正准备再往上爬,突然她身下的土地翻动了一下,她连忙滚到一边,一小支绿芽冒出头,接着一个小泥人顶着绿芽爬了出来。 小泥人顶着绿芽懵懂地看向温蒂妮,它眨巴眨巴眼,在突然变大的雨水中软化成一团。 温蒂妮:!!! 啊,雨停了。 祁念想看着窗外骤停的雨,默默转了下手中的羽毛笔。 “雨怎么停了?我还想趁着雨出去散步呢。” 雨又下了起来。 祁念想:…… 突然懂了,又不太想懂,他瞅了一眼装睡的沙拉曼德,开始头疼。 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样。 一名教士敲响了祁念想的门,按照惯例来让他去做祷告,祁念想多看了两眼这位陌生的教士,跟着出了门。 他撑着伞悠悠地跟在教士的身后,看着教士伞也不打的走在雨中,走到半路时,祁念想似是好奇的开了口。 “我有个疑问,你们黑暗信徒是怎么混进的教廷?你们身上这么重的黑暗之力,进入教廷难道不觉得难受吗?” …… 祁念想表示,他真的只是想嘴贱一下,提醒前面那位老哥他已经识破了他的身份,但没想到那老哥被他识破身份后,直接向他冲了过来。 他下意识防御,一道打开的传送羊皮卷扔到了他身上。 他眼前一黑,就换了一个地方。 现在他正处在一个魔法阵中央,他坐起身,数十个身着黑袍的黑暗信徒出现在他面前,数把剑直对准了他。 祁念想识时务地举起手。 “诶诶,冷静,冷静,我不反抗……” 还没等他说什么,黑暗信徒朝他齐齐跪了下来,匍匐贴地。 “恭迎您的到来,黑暗之主的眷属,尊贵的圣子殿下。” 祁念想:噗 第八十九章 白塔飞鸽予光明09 沙拉曼德最先发现祁念想不见,他们之间的契约几乎是在瞬间就告诉他祁念想被传送到了极远的地方,他瞬闪到祁念想消失的地方,拦住了想要逃离的黑暗教徒。 “肮脏的蝼蚁,你把吾的人类传送到哪去了!” 他们之间的契约牵引被莫名的力量阻隔,祁念想被传送过去的地方又没有火,导致他无法感知到祁念想的准确位置。 沙拉曼德变幻出巨大的身躯,金色的竖瞳尖锐竖起,似被触犯到领地的不悦和震怒,坠下的雨幕被灼热的气浪蒸发,化作扭曲的蒸汽。 面对震怒的火灵之主黑暗教徒不仅不怕,反而怪笑着冲了上来。 “圣子已经去了他该去的地方,完成他存在的使命,他将成为至高无上的存在。” 沙拉曼德愤怒地喷出火焰,烧掉了黑暗教徒半边身体,黑暗教徒没有死,他撑开烧成焦炭只剩下手骨的手,疯狂的冲着沙拉曼德大喊。 “光明将会淡去,黑暗的主人将会降临!我们将完成我们的献祭,唤醒这世间唯一的真神,黑暗笼罩大陆之时,我们将在死亡中新生,得到永生的眷顾!” “我们无惧死亡!无惧痛苦!我们将在吾主的庇佑下获得永生!” 黑暗教徒在沙拉曼德的吐息下化作灰烬,一股黑气蔓延出来,防不胜防地钻进沙拉曼德的眼睛里面。 沙拉曼德猛地后退摇晃脑袋,黑暗感染的猩红迅速爬上他的眼球。 听到动静的教廷人员赶了过来,看到的就是濒临失控的沙拉曼德。 沙拉曼德吐出火息,在他失控的前一刻,铺满地砖的地面掀开,泥土围绕着沙拉曼德向上翻涌,形成禁锢封闭的圆形土笼,爆裂的火焰从内部烧起,泥土形成的牢笼不堪重负蔓出裂痕。 一众神职人员惊惧散开的时候,天空坠落的雨水停滞,化作屏障源源不断的覆盖在泥土的牢笼上,漫天的水汽散开,像是突降大雾朦胧又震撼。 不知过了多久,水雾慢慢散去,在发泄中恢复正常的沙拉曼德脱力的趴在地上。 大主教和传教士们松了口气。 一个小泥人颤颤巍巍的爬到沙拉曼德的鼻头,它左看看,右看看,没有看到自己想看的那个人类,它黑豆豆的眼睛懵懂地眨了眨,开始啪嗒啪嗒掉眼泪。 “沙拉曼德,你太鲁莽了。” 天空飘散的水雾凝聚成女性的模样,她用手托举起哭得软化的小泥人,温柔的将小泥人身体内的水分导出。 大主教和传教士们惊呆了。 哦天啊,光明之主在上,这不是水精灵之主温蒂妮和土精灵之主诺姆吗?! 沙拉曼德冷哼,“不要多管闲事,温蒂妮,人类是吾的契约者。” “现在不是和我较真的时候,沙拉曼德,我和诺姆都感受不到他的存在,他所在的地方没有火,没有水,甚至没有土地,他应该在山的心脉,隔绝一切的虚无之地,或许你该去寻求金的主宰,戈兰林的帮助。” “温蒂妮吾等已经三百年没有碰过面了,戈兰林向来与吾等不合群,他沉睡在何处都是未知。” 温蒂妮浅浅蹙眉,“你说的对,沙拉曼德,既然如此,我们只能求助这边的人类了。” 第157章 说着温蒂妮捧着诺姆转看向大主教他们。 大主教:!!! 这些年来,黑暗教徒潜入到教廷想要带走祁念想的事情时有发生,奈何祁念想是个没有理想的咸鱼,对自己“阶下囚”的身份认知的清清楚楚,往往还没等到教廷察觉,祁念想就将黑暗教徒绑到了他们面前。 大主教因为这样的事情,无言沉默过多次。 大概是在祁念想手里面栽的黑暗教徒太多,这次潜入的黑暗教徒直接放弃了对祁念想的洗脑规劝,掳走了祁念想。 怪就怪在这些年黑暗教徒的动静太大,听到祁念想被抓走的消息,大主教有种终于等到这一天的沧桑感。 你要说急吧,教廷也不是很急,说紧张恐慌吧,那还是有的。 他们不急的是,早在祁念想落在教廷手里的时候,他们就在祁念想身上刻了圣咒,圣咒对灵魂干净没有恶意的人没有伤害,但如果身上刻有圣咒的人堕入了黑暗或心有恶念,轻则肉体疼痛,重则灵魂反噬。 教廷能安心放任祁念想在教廷蹦跶多年,就是因为祁念想完全没有被圣咒反噬的迹象,倘若黑暗教徒强行让祁念想堕化,祁念想必先会死在圣咒的反噬下。 而他们紧张和恐慌,那纯粹是害怕黑暗降临,没了祁念想不代表没有了黑暗使徒,等祁念想死后或许会诞生第二个黑暗使徒也说不一定! 但这样的话大主教敢这么和火精灵之主说吗? 他不敢,他畏缩,他还不想被烧成焦炭,所以这事就被推到了教宗的头上。 刚刚沐浴过的教宗,身披金白色的教服坐在神台上,接见了沙拉曼德。 “那个地方在黑暗的至深处,即便是我也不知道准确的地方。” “不需要准确的地点,吾只需要知道大概的方位,人类现在很危险,吾需要去找他。”沙拉曼德早已没了耐心,尾巴重重甩地强硬道。“吾知道你很强大,你跟吾离开,吾需要借助你的力量。” “教宗是教廷的象征,不能轻易离开教廷。” “吾不觉得你会在意这些,人类教宗你明明也很在意他...” “沙拉曼德。”教宗缓慢唤道,金色犹如日冕金曦的眼眸平静地注视沙拉曼德,带着无比厚重的威严与压迫。 沙拉曼德眼瞳竖成一条线,身躯猛地颤栗。 “你应该相信他,这是属于他的战斗,你不该掺和进去,耐心的等待吧,如果他需要,他一定会呼唤你。” “到那时,你自然会见到他。” …… “我都说了,我身上有圣咒,你们要是强行让我堕化,我可能会被圣咒反噬死的。” 祁念想叹气,撑开手臂让人给他换衣服,自然而然享受着黑袍人的服侍。 他身上教廷骑士的衣服被脱下,换上华贵的不知什么材质的金黑色长服,样式有点像是教宗的教宗冕服,但是更加的深沉和尊贵。 “圣子殿下不必担心,我们有把握为您解除圣咒,您只需要坐在那里,等待我们完成献祭仪式,等您醒来,你将成为吾主的化身,成为这世间新的主宰。” 你们有把握个屁,上一次你们也是这么说的,差点没让我嗝屁了…… 嗯…上一次?是哪个上一次? 祁念想呆了下。 他之前有被黑暗教徒抓住举行什么献祭仪式吗? 祁念想没想出个所以然,索性不想了,心神放在他如何逃离这件事上。 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他不知道自己在哪,周围环境又黑又暗,连个火都没有,行走的路上,只有微弱的晶石照明。 阴冷潮湿的温度让他极其不适,缺少视线传递消息其他感官分外敏感,高立的罗马石柱看不见顶,两边都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像是山脉打空,从中间建立的地下宫殿。 他跟着前面两个黑袍人走,外露的皮肤冒出鸡皮疙瘩,仿佛有无数的视线透过黑暗密密麻麻落在他身上,密切的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祁念想向来对危险很敏感,自他被传送进这里,他就知道他跑不掉,他能感觉到有极为可怕的东西,在黑暗深处沉睡。 所以他也不浪费体力逃跑了,随便黑袍人摆弄,顺带看看这群人究竟要做什么,万一他能侥幸活下来呢。 “你们能告诉我,这里是哪吗?你们的大本营?但怎么感觉有点不像呢,黑暗教廷不至于这么寒酸吧。” 祁念想半是抱怨半是好奇地问道。 “这里不是我们的圣殿,我们的圣殿在遥远的彼方,这里是我们为了恭迎吾主降临打造的圣地。” 祁念想回以微笑。 见鬼的圣地,谁家圣地跟老鼠打的洞似的。 “在光明教廷势力监控下,还能够打造出这么庞大的圣地,你们肯定吃了不少苦吧。” “为了唤醒吾主,这些苦算不得什么,圣子殿下这些年被困在教廷,被那些虚伪的光明教徒欺辱监禁才是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但没有自由确实挺痛苦的呵呵呵呵……” 个屁!他好好的想当个咸鱼,全让你们搅合了,你们和光明教廷简直半斤八两,左屁股和右屁股都是屁股!都是没有脑子的! “这里这么暗,你们为什么不点火照明?你们虽然被称作黑暗教徒,但也无法离开光照生活吧。” 第158章 前方的黑袍人听到祁念想的问话转过头,意有所指道。 “那都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请圣子暂时忍耐。” 祁念想呵呵干笑。 果然黑暗教徒已经知道沙拉曼德和他签订契约了。 这就有意思了,别看前一段时间沙拉曼德动静闹得大,但是除了在圣殿审判他的主教们,知道真相的某几个侏儒,还有和他一起从埃特纳回来的骑士和圣女,基本没有人知道他沙拉曼德的存在。 知情的人都立下神誓,对外不可能说出沙拉曼德消息,外面的人顶多知道他契约了一个火精灵,但绝对猜不到是火精灵之主。 由此可以推出,光明教廷出了叛徒,而且还是高层。 但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有叛徒就有叛徒吧,那都是光明教廷该操心的事情。 又走了一段路,祁念想闻到了恶臭的血腥味,像是从尸坑里翻涌出来血液粘稠的腥臭味,尖锐的似是痛苦惨叫的声音随着血腥一同传了过来,伴随暴动的金元素之力。 祁念想眉头皱了皱。 另一位黑袍人转过头,用干裂嘶哑的声音道。 “圣子殿下,我们将通过前方最外围的献祭台,还请您做好准备。” 祁念想十分听话,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他看到空架悬壁之外的场景,依旧被震撼恶心到了。 ——这些人疯了吧。 第九十章 白塔飞鸽予光明10 悬壁之外像是断层的巨大溶洞,高不见顶,底部凿开一阶又一阶的流池,池中滚动的不是水,而是多到汇满往外流动的血,血池中翻涌着密密麻麻挣扎的尸骨,依稀可见里面有人族,侏儒,精灵,魔兽,甚至还有龙族。 血液粘稠的似糊住口鼻,不断有黑袍人往血池里扔惨叫的人和魔兽,宛若大型的屠宰现场,但这些还不是全部,在血池围绕的最中央,锁着更让人震惊恐怖的存在,人身鸟尾金翅,金精灵之主,戈兰林。 血色庞大的魔法阵在血池中央运行,数条黑色的锁链从阵法中伸出锁死身体庞大的金精灵之主,黑暗笼罩的虚无之地,唯有金精灵之主是唯一存在的光源,他身上散发着金色暗淡的光,身体一半却已被黑暗侵蚀。 还没有被侵蚀的另一半身体,宛若人类身上起脓包一样溃烂,流出像血一样的金色的流沙,源源不断的黑气注入魔法阵,进一步感染他的身体,他抓挠着被黑暗侵蚀溃烂的伤口,在魔法阵的镇压下挣扎嘶吼。 暴动的金元素从金精灵之主身上外溢,从他伤口流出来的金沙不仅仅是他的血液,而是无尽的矿石,财富和珠宝。 黑暗教徒在外围举着宝箱候着,金沙顺着魔法阵流入宝箱,变作肉眼可见的财富,金精灵之主痛苦哀嚎,在离他最近的血池中,无数贪婪的灵魂朝金精灵之主伸出手,他们哭嚎凄叫,想要得到金精灵之主的血液。 无尽的贪欲和欲望成为锁死金精灵之主的铁链,让他无法逃离和死亡。 祁念想笑不出来了。 “真令人震惊啊,如果我没看错,这应该是金精灵之主吧,你们是怎么抓到他的?” “我们损失了上千名黑暗魔法教徒,数万的人类奴隶,精灵,侏儒等作为献祭,我们才得以困住金精灵之主戈兰林,完成我们献祭仪式的第一步。”黑袍人咏叹道。 “为什么要拿金精灵之主献祭,而不是其他的自然之主。”祁念想挑眉反问。“还是你们单纯的想要财富?” 黑袍人神秘一笑。 “我们想要的并不仅仅是财富,对于我们的献祭仪式,金精灵之主只是个开始。” 祁念想嘶了一声。“可你们这样用黑暗污染金精灵之主,待金精灵之主死后他将不会重生,这世间的财富和矿石等也会同他一并消失,你们要这财富也没用啊。” “这些财富是为吾主诞生做准备,只要吾主降临,吞噬光明成为时间唯一的真神,前有的一切法则都将会重新洗牌,现有的自然之主会死去,新的自然主宰会诞生,世间秩序回归原始,到时财富成为粪土,又有什么关系。” “听起来真是伟大而又残酷的设想呢。”祁念想感叹。“不过你还是没有解释你们是怎么困住金精灵之主的,金精灵之主诞生于自然,是属于自然的一部分,按理来说没人可以囚禁住他。” “不不不。”黑袍人摇头。“其他自然之主确实是诞生于自然,但金精灵之主不同,他的诞生除了自然存在使然,还是人类等各种族的贪婪和欲望的集合体,他是众欲望和罪恶诞生的源头。” “他的存在让人类产生了贪欲,让人类沦为追逐财富的奴隶。而财富堆积出来的地位,让人类之间产生了阶级,出现了差距,自此之后富人诞生出来的孩子将是富人,贫民诞生出来的孩子将是贫民,他们之间的阶级无法跨越,难以改变,就此人类之间产生了恶意,进而引发战争,他的存在便是源头,他即是恶。” “是恶便可以被利用,便可以被掌控。” “所以你们才献祭了数万的生命,利用他们灵魂贪婪和恶意,困住了金精灵之主。”祁念想拍手。 “好啊好啊,你们这个计划真是好啊,但听你的意思,你们还要献祭掉其余的自然之主,这样的手段对其他自然之主应该不奏效吧。” 黑袍人深沉地看了眼面不改色拍手捧场的祁念想,阴沉嘶哑地笑了,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而道。 第159章 “等到圣子殿下完成献祭仪式,成为引领我们的黑暗教宗,便能知道我们的计划了。” “说的也是。”祁念想和黑袍人对着假笑。 他知道自己套不出话来,也不再多问,他瞄到下方从外围血池中不断爬出来的被鲜血浸染浑身冒着黑气不详的,分不清是魔兽还是智慧种族的怪物,脑海中蹦出三个字。 ——污染源。 黑袍人继续带他向前走,祁念想面上依旧懒懒散散,看出不出一丝紧张感,似乎不论是血池还是金精灵之主的堕落都没有影响到他。 黑袍人对祁念想的心性感到赞叹,不愧是吾主选中的化身。 只有祁念想自己知道,他的内心在骂爹,越来越重的危机感压在他的精神上,让他想要逃离。 他们走过悬空石路,来到献祭之地的最深处,一座沉重古朴黑暗的大门林立在他眼前。 两座着怪脸羊角人身的三头雕像,如同恶魔一般守在看似华丽却诡异大门外,大门最顶上雕刻着一只眼睛,那花纹肖似心脏,像是从心脏内部睁开的竖瞳,无论从哪个角度,它都似乎在盯着他看。 有点子渗人,还有点儿…熟悉。 这种熟悉感让他产生了危机和恐惧,身体和大脑残留的意识叫嚣着危险,祁念想不着痕迹地抖了抖。 黑袍人在门前咏唱他听不懂的咒语,恶魔雕像的眼睛开始一双接着一双的睁开。 发毛的冷意从祁念想背后爬上,寒毛竖起。 那种被盯着的,像是面对非人存在的压迫感,让他精神绷紧,恶魔最后一双眼睁开,大门铁链断裂前。 他突然出手踹飞了最前面的两个黑暗教徒,他劫持了一个黑袍人夺了他手中的法杖,然后把人打脖子敲晕,一脚对着大门踹了过去。 “圣子!您这是要干什么!” “圣子个屁!拜拜了您嘞,你们自己玩去吧!这见鬼的圣子谁爱当谁当,我不奉陪了,告辞!” 祁念想拿着法杖当武器用,拦一个他打晕一个,干净利索头也不回,暴动的金元素被他当做盾牌,免疫一切黑暗魔法。 他疯狂利用周围一切可以使用的力量,拼命要往回路跑,他凌厉又强势和剑圣有得一拼的诡异招式,让人无法招架。 如果不是祁念想没有杀心,他们估计就要血溅当场。 倒不是祁念想不想杀人,主要是他身上有圣咒,他没办法杀人,他能做到的只有将人打晕,打残,逃跑起来束手束脚的很。 眼看他就要突破出去,黑暗大门前的恶魔最后一双眼睛突然睁开,磅礴的黑暗从大门后涌出,在黑袍人铺天盖地的惨叫声中,祁念想被扯住脚脖子,拉进了黑暗。 艹他大爷的! 大门砰的关闭,祁念想摔倒地上,骂出一声国粹,黑暗密不透风的包裹,冰冷的黏腻似是进入到了口鼻中,像是死尸血液恶心的温度,他干呕了一声。 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祁念想手撑地坐起来,手按上的就是刚被吸得一干二净的黑袍人的头骨。 呕,又想吐了! 祁念想嫌弃地扔开还泛着新鲜劲的头骨,从地上爬了起来。 周围环境极暗,他只能靠他手中之前在外面悄悄掰下的晶石微弱照明。 “这什么破地方,好歹有点儿光吧,眼睛都要瞎了。” 他抱怨的话刚落,数盏灯火亮了起来,但是燃起的活不是金红的明亮,而是幽蓝的阴沉,能够照明,却很阴森恐怖,像是从黑暗中诞生的地狱之火。 祁念想眯起眼慢慢适应了幽蓝的火光,突然他手臂一痛,被无处不在的黑暗割伤,血液迅速涌了出来,他连忙按住伤口向后退。 鲜红血液先一步滴到地面,血色的红光亮起,似是唤醒了沉睡之物,巨大繁杂的魔法阵层层展开,黑暗扭曲狂欢,迅速汇聚到阵法中央。 在阵法的映照下,祁念想清楚地看到沉睡在魔法阵中央,被黑暗包裹的球形巨茧。 突然祁念想捂住耳朵,大脑嗡鸣。 嘈杂刺耳像是从另一个空间传来的咒语不断响起,刺入耳中。 “黑暗的主人啊,请您醒来,我们将眼前生灵的魂和血液奉上,以此作为祭品,唤醒您的意识,您的信徒在此忠诚的呼唤您,为您献上黑暗的眷属,他会成为您行走世间的身躯,法则之外的完美化身。” “请您降临吧,至高无上的主人,黑暗种子已经发芽,您将代替光明成为世间唯一的真神,万事万物都将在您的俯视下腐朽,获得新生!” “……我们在此呼唤您的名讳,醒来吧!黑暗的神主,无尽深渊的统治者,奥西里斯!” 祁念想忍着大脑剧痛睁开眼,死死盯着愈发明亮的魔法阵,黑茧如同心脏一般开始跳动,围绕祂的黑似是变化成无数黑线抽丝剥茧。 在黑茧破开那一刹那,祁念想冲了上去,风之力金之力在他手中法杖上凝聚,不顾一切的攻击下去。 突然一只不似人类的手从黑茧中伸了出来,像是空间折叠一般眨眼握住他的法杖,他眼瞳收缩,危机感达到顶峰。 这该死的,诡异的,熟悉感! 第九十一章 白塔飞鸽予光明11 祁念想当机立断折断法杖,撤到数米之外与黑暗之主的化身拉开距离。 他口中低声念起咒语,以交换法则和最近的自然元素进行兑换,但在这被黑暗完全吞噬的空间中,他什么都感知不到,只能探到封闭的空间中残留的微薄的金之力。 第160章 他唤动金元素,希望得到衰弱的金精灵之主的馈赠。 被黑暗笼罩的球体如同无数触手缓慢松散开,向下如同黑水一般流动,那只从球体中破开的手,纤长怪异惨白如爪一般弯折伸展,祂扒开球体的裂缝,似是迫切的想要破茧而出。 祁念想不断呼唤不知能否回应他的金精灵之主,在愈加沉重的威压和恐惧中面色逐渐苍白,他唇角干裂出血,泅红了他的唇。 血液沾上他舌尖刹那,他手中断裂的法杖突兀震动,一道金色的阵法从上覆盖住法杖,法杖从他手中蜕变成闪着冷光的银色长刀。 金之力汹涌地涌入他掌心的长刀,他紧握住长刀,与之相连的力量中,他听到了黑暗空间之外戈兰林的挣扎与惨叫。 “谢了,戈兰林,等我处理了这个怪物,我就去救你!” 祁念想拎着长刀直冲向开裂的黑暗球体,他眼中平静冰冷,未痊愈的伤流着血液覆到他手中的刀上,他长刀下斩劈地毁坏运转的魔法阵,沙哑绷紧的声音中带着非同寻常的疯狂。 献祭还未结束,他要在属于黑暗之主完全降临之前,斩杀祂的化身,不然作为黑暗之主身躯的献祭,他难逃被吞噬灵魂死在这里的命运。 被他的斩断的魔法阵停滞几秒,又快速连接恢复,黑暗教徒在外献祭不断,魔法阵就不会停止。 祁念想迅速将目标放到了从黑茧中诞生的祂身上,祂已探出半个身体,如同从黑暗地狱爬出来的罪恶集合体,恐怖扭曲让人望而生畏。 他能感觉到他握着长刀的手在颤抖,身体凝滞大脑尖锐地叫嚣着臣服跪拜,这并非他所能控制的面对高纬度生物的恐惧与退缩。 祁念想咧开唇笑了,似是被自己的状态逗笑,他抬刀在他臂弯中划了一道,骤然的疼痛压过了他的恐惧,他握着长刀压低身体迅速冲向黑暗孵化的化身。 尚未完全诞生的祂力量尚弱,面对祁念想一破万钧的斩杀,遮挡不及被祁念想斩下了右手臂。 黑暗暴动,祁念想被磅礴如海啸铺盖而来的黑暗之力掀翻撞到石壁上,他呕了一口血,长刀为他挡下一半的攻击,裂开一道裂纹。 似叹似笑的声音传开,运转的魔法阵从血红转为如墨的深紫色,他身下的空间似是震了三震,黑暗向中间又一次汇聚,他模糊听到一声。 “念想啊……” 仿佛有无数哀嚎的灵魂在他耳边尖叫,像是从另一个纬度咏唱而来,不像是人类的言语扩散。 “我亲爱的孩子……” 震耳的神语毫无遮掩地砸在祁念想的灵魂上,他大脑震荡,精神尖剧刺痛。 魔法阵的光开裂消散,仿佛覆灭一切的恐怖威压降临,黑暗披落在地凝成一条拖地长袍,如同黑水流动的黑雾从那怪异又奇异美丽的手心滑落。 祁念想眼前模糊看不真切,只看到有东西从黑茧中爬了出来缓缓站起身,倾地的黑色长发随着祂的动作蠕动,像是活物一般,捡回祂被祁念想斩掉的右臂接上。 祂走向祁念想,行走飘忽地又像是蠕动,怪异地紧盯着祁念想。 祂又说了什么,祁念想没有听清,耳边嗡嗡作响,精神到达承受的极限。 “我,亲爱的孩子,回来了……” 祁念想半坐在地上唇角蠕动快速说着什么,他痛苦地闭下眼,耳朵鼻子往外渗血。 只是一瞬,他睁开眼那刻,祂已站到他面前,以怪异的姿态俯下身体,脸部对着祁念想。 “念想啊……” 有种奇怪的眷恋怀念。 祁念想胸腔猛的浮上血气,像是有无形的手捏碎他的器脏撕裂他的身体,他死死咬住牙,唇角渗出血。 不属于此界的神明,或者说非人之物,不是他能够直视,他眼中映着黑暗之主化身的面容,迅速充血落下血泪。 祂是无形之物,没有准确的面容,祂像是很多很多人外貌的集合体,没有真切的印象,却又给人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祂黑色浩瀚的眼眸有种奇特的神性纯净,仿若汇聚宇宙一切黑暗的瑰丽与宏伟,但祂身后的黑暗粘稠浑浊,像是无尽的罪恶和深渊。 祂高大怪异地身躯弯起诡异的弧度,与祁念想视线持平,咏叹一般垂下注视。 “和我走吧。” 祁念想有一瞬间的失神,灵魂被这神秘瑰丽所吸引,被诱惑一般朝黑暗之主的化身伸出手。 黑暗之主伸开双臂想要拥抱住祁念想,祁念想涣散的眼瞳蓦地凝聚,磅礴的光明之力覆上他的长刀凶狠地刺向黑暗之主。 长刀不偏不倚刺入黑暗之主的咽喉 祁念想啐了一口血,转过刀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下了黑暗之主的头颅。 “呸!走你大爷!吃屎吧你去!” 祁念想一脚将黑暗之主的化身踹开,挥刀而上,用濒临破碎长刀将祂的头颅定死在残留的魔法阵中央。 他用沾满鲜血的手在地上画阵,那是不同于这个国度所有魔法师使用的阵法,像是刻在他灵魂最深处的记忆,他用他的血液作为献祭,曾使用过无数次的净化阵。 黑暗之主化身的身躯摇晃着站起来,被刺穿的头颅眼瞳斜着眼目不转盯地盯着祁念想,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似早有所知纵容地看着祁念想画阵。 祂又唤他名字,像是每月月圆时在他耳边的低唤。 第161章 祁念想头皮发麻,快速将最后一笔落下,刺眼的光亮起,黑暗之主在残留的最后一刻,绵长地咏叹道。 “我们还会再见的,我亲爱的孩子。” 祁念想背后一冷,黑暗之主倒下的躯体化作烟雾笼罩在祁念想身上向外扩散,如同一冰冷的拥抱。 “别了别了,一次我都丢了半条命,再来一次我可受不了!” 他瘫坐在地上,悚然的冷意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剧烈地喘息着,模样想象不出的狼狈,他看着他眼前的人物面板,在属性一栏“光明眷属”上停留片刻,难以想象,有了这个称号之后他竟然真的能够使用光明之力。 也亏得这个称号,他才能保持清醒,反杀黑暗之主。 但他还是觉得怪异,黑暗之主对他是不是过于温和了,虽然祂确实想杀了他,但祂似乎没有想要侵占他身体的意思。 他还以为黑暗之主更残暴暴戾,像是邪神一样。 仁慈的死亡。 祁念想脑海中蹦出这样的形容。 …… 短暂的平复呼吸,祁念想抓起断刀起身,他需要在他身体撑不住之前离开这里,他又看了眼断刀。 在此之外,他还得去干另一件事。 没了黑暗阻拦,祁念想轻易地打开了黑暗大门,他做好战斗的准备,绑好受伤的手臂小心往外走。 因为献祭失败,他一路上遇到了不少被泄露出来的不受控制的黑暗之力吸干生命力的黑暗教徒,他小心地避开黑暗之力,有惊无险的出了甬道。 他出了甬道往外围的献祭台跑去,路上顺带从死尸上搜刮出来几颗火属性魔法石放入口袋。 因献祭失败,被黑暗之力反噬的黑暗教徒方寸大乱,逃跑的,跪地祈祷黑暗之主的,还有看到祁念想发疯攻击的教徒,一并陷入混乱。 混乱中祁念想很难控制力度,稍不留神就杀了几个往他刀上撞的黑暗教徒。 祁念想又无语又痛苦,刻在他身上的圣咒可不会在意他杀的人是好是坏,几乎是在他杀人的同一刻,它就发作了起来。 圣咒反噬不是说笑的,反噬痛苦只是其次,它会在刻着他的人身上留着罪痕,无时无刻都要承受“罪”的惩罚。 祁念想痛苦的缩起身体,从身体到灵魂无一不是疼的,他骂了一声倒吸冷气,差点没控制住从悬壁上摔下去。 他朝后看蜂拥朝他涌来的黑暗教徒,直接跃下了悬壁,利用稀薄的风的力量落到血池之上,他顺着外围的血池往最中央跑。 风的助力让他平稳地奔跑在血池上,无数在血池中挣扎的灵魂伸出手,企图抓住祁念想,挣扎痛苦的哀嚎。 祁念想拿刀开路,最终停到祭台中央的阶梯上,他一步一步踩着金沙血液浸染的阶梯,他每走一步他身上的血就滴在地上,染血的刀刃砍断黑暗形成的铁链。 断刀愈加破碎,很快就成了废铁,没了断刀,祁念想就用手硬生生拧断铁链。 由罪恶和鲜血形成的黑暗铁链,哪怕是自然之主都无法忍受被它禁锢侵蚀的伤害,祁念想面不改色似是感受不到痛苦,任由黑暗染上他的掌心,进入他的体内。 祁念想手上的血液干涸凝结,在无数灵魂扭曲尖啸中走到最高处,他身上委地华贵长袍破破烂烂,头上的冠冕早已不知道掉到了哪去,可谓是狼狈不堪。 黑暗铁链减少,魔法阵的禁锢消减,挣扎的金精灵之主混沌的眼中浮现清明,金色的眼瞳映出祁念想的身影。 他看着祁念想,像是穿过无形的时间长廊,他跪在地上颤抖地朝祁念想伸出手,巨大的身躯弯折,似是在渴求他的救赎。 祁念想伸出不知道比金精灵之主小了几倍的手,握住金精灵之主的手指,他咧了下嘴,灿烂一笑。 “嗨,戈兰林,我履行诺言,来救你了。” 第九十二章 白塔飞鸽予光明12 祁念想帮金精灵之主破开剩余的黑暗铁链,失去黑暗铁链的束缚,魔法阵再也困不住金精灵之主,但是戈兰林被黑暗侵蚀的太厉害,即便挣脱束缚也摆脱不了身上的污染。 他体内的血液似是流尽,全身被黑暗缠绕蚕食,溃烂的脓包再也渗不出金沙财富,他跪在地上岣嵝着身体,丑陋地像是从黑暗中爬出来的怪物。 漂亮富丽的金精灵之主,找不出一丝曾经美丽尊贵的影子,灯尽油枯,等待最后的死亡。 戈兰林用最后的意识注视着祁念想,他迟缓地用手抓上他唯一没有被黑暗污染,依旧璀璨明亮的金色眼睛。 他的指尖刺入眼睛,祁念想连忙叫停。 “等等等等,我不需要你的眼睛,不要再当着我的面挖眼睛了,这种场面看多了,我会做噩梦的好不好。” 戈兰林停下,面露困惑,他找遍全身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可以馈赠给祁念想的东西,他像是无措的被嫌弃的孩子,难过地低下头颅。 祁念想头疼地扶额。 “我知道你身体不论哪个部位都很珍贵价值连城,但是我们之间已经完成了等价交换,所以你不需要再给我其他的馈赠,而且你这不是还没有死嘛,不要这么轻易放弃啊。” 祁念想向戈兰林伸出手,“来,把你手给我,我应该可以帮你祛除你身上的污染。” 戈兰林犹豫着将手递过去,触碰那一瞬间他又迅速收回手。 第162章 尝试用身体作为媒介为戈兰林净化污染的祁念想,还没开始就被迫停下。 无论他怎么劝说,戈兰林都不愿再靠近他,甚至将身体默默蜷起坐在祭坛最边缘远离了他。 祁念想:...... 怎么搞得我像是逼迫良家妇女的恶霸似的? “戈兰林,相信我,没事的,我这副身躯可是能够承载黑暗之主化身的存在,你身上的污染即使过渡我体内也不会出什么事,到时候我再想办法把污染从我体内排出去就行了。” 顶多圣咒判定他堕落黑暗,发作的更狠,疼上一阵。 “你再这么拖延下去,我可真救不了你了,你要知道,你要是陨化了,这个世界现有堆积起来的文明都要消失,你的存在很重要,戈兰林。” 戈兰林染黑凋零的羽翅搭地,像是认定了自己的死亡,缓缓地对祁念想摇头。 祁念想沉默了,他的状态也不好,圣咒反噬,胸骨断裂,眼睛耳朵还流着血,他现在还能跟戈兰林说话全靠意志在撑,他抓了把自己的头发,有些颓然,他道。 “难道你又想让我看着你死在我面前?这得是多大的罪过啊。” 祁念想很确定,这绝对是他第二次救的戈兰林。 不同的是他上一次伤的更重,比现在的模样还要凄惨,连祭坛都没有上来,为报答他死前得到安息,濒死的戈兰林挖出了他的眼睛赠予了他,才让他有多余的力量逃离出去。 没了魔法阵镇压,血池内贪婪地死魂怪物从血池内爬了出来,紧逼祭坛,现在他别说救戈兰林,估计他一个人逃出去也够呛。 祁念想没有时间纠结这莫名的既视感从哪来的,对上戈兰林疑惑的眼睛,他叹了口气。 “没办法了,我们来请救兵吧。” ...... 沙拉曼德听到呼唤,刹那间出现在了祁念想面前,他还没来得及发怒,就被捧着火属性魔法石的祁念想凄惨的模样惊到了,再看到濒死的戈兰林和血池献祭台,他震怒吼道。 “人类,你和戈兰林是怎么回事?谁伤的你们!” “这些不重要,我等会儿再跟你解释。” 祁念想咳了一声,装模作样的咏叹道。 “伟大的沙拉曼德陛下,恳请我借用您的力量,用您摧毁一切邪恶的火焰,烧了这里吧!” “哼,吾回来再跟你算账!” 沙拉曼德知道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他剜了眼身后面无表情看着他的戈兰林,转身挥起翼翅对着血池中哀嚎的死魂吐出火息,更没有放过四处逃窜的黑暗教徒。 祁念想抹了把因为召唤沙拉曼德流出的鼻血,用袖子抵住鼻子,摇摇晃晃地转身对戈兰林道。 “好了,麻烦的事情交给沙拉曼德,我来为你.....” 他身体一晃,眼看要栽下去。 一滴水珠包裹着一簇泥团,搭着顺着车从沙拉曼德尾巴尖的火焰里掉了下来。 祁念想身体一轻,栽进一团滚圆的水珠内。 温蒂妮在半空显出原形,手中托着着眼泪汪汪的诺姆落在祭坛上,温蒂妮看着被水包裹的祁念想,温柔的眉眼蹙起。 “他怎么伤的这么重,还有你戈兰林,你怎么会被黑暗教徒抓住折磨成这样?” 祁念想后知后觉地晃头,让自己保持清醒,但治愈的水源太过温柔,抚去了他身上所有的伤痛。 他疲惫的昏昏欲睡深陷入水中,像是回归母亲的子宫。 他艰难地眨眼,又沉重地闭上,意识残留的最后他看到戈兰林被水一层层的包围,洗刷戈兰林身上黑暗的污秽。 祁念想迟钝地想起来。 哦对,水作为万物生命之源,也有净化治愈的能力,有水精灵之主温蒂妮在,那应该没有他什么事情了吧。 …… 祁念想活了过来,他一连在水精灵之主温蒂妮的怀中睡了三天,等他醒过来他头不沉了,伤也好了,身体也不疼...不,圣咒反噬留下的罪痕还是疼的。 “你身上的咒印,是人类利用光明之力刻下的,很抱歉,我没有办法为你解开。” 水精灵之主温柔地捧着祁念想的脸,怜惜道。 祁念想享受着温蒂妮的膝枕和阳光落在身上的温度,颇有醉卧美人膝的慵懒和活着的真实感,他坐起身伸了个懒腰,笑道。 “为什么要道歉,是我要感谢您的相救,不然我也不会好的这么快。” “是我们需要感谢你,亲爱的人类骑士,是你救了戈兰林,让大陆免去了文明覆灭的灾难,也让我们免去失去伙伴的痛苦,你的存在是个奇迹。” “奇迹?”祁念想脸上映着暖色的光,金色在他眼中流动,瑰丽平静。“倒不如说现在经历的事情是个奇迹,如果不是我和沙拉曼德有灵魂契约,我也召唤不过来沙拉曼德,解决不了污染源的万人血坑。” “如果温蒂妮没有随沙拉曼德一同前来,戈兰林不会再要紧的关头得救。” “或许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温蒂妮笑道。 “命运啊。”祁念想舔了舔后槽牙,露出笑容。 如果是命运,那这命运也太凑巧了吧。 “戈兰林还好吗?他什么时候能够恢复?” “他被污染的很严重,可能需要很久才能恢复正常,沙拉曼德和诺姆将黑暗教徒从戈兰林身上掠夺的财富资源收回了大半,送还给了戈兰林,剩下的只能等戈兰林清醒之后,他自己去收回了。” 第163章 温蒂妮捧着一浮动的水球,水球内部沉睡着缩小数倍的戈兰林。 被水包裹的戈兰林像是雏鸟一样撑开羽翅包裹住身体,不断有污秽从他身体内浮出,被不断更替的水净化,淡色的金覆盖在他羽翅尖上,有了几分金精灵之主的模样。 “不如让我试试,我能使用一些光明之力,虽然不多,但总比没有强,等回来我们一起回教廷,见到教宗或者圣女殿下,再让他们帮戈兰林净化。” 温蒂妮将戈兰林送到了祁念想手中,祁念想不是很熟练的引导光明之力覆盖在戈兰林身上,戈兰林似是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紧闭的羽翅稍稍打开。 祁念想看着唇角柔和下来。 算了,想那么多又没用,谁知道他现在是怎么回事,反正他又没有多大的损失。 “有件事忘了和你说,我们现在在中州腹地,虽然沙拉曼德解决了献祭血池,但还是有不少没有生命的怪物从虚无地底跑了出来,污染危害中州的人族,你要去看看吗?” 那不是加西亚出任务地点吗? “这样的话我们去看看吧。” …… 被岩浆覆盖的血池冒着滚烫的气泡,需要被岩浆用数百年灼烧完的罪恶和黑暗化作黑雾不断涌出,越过损毁的黑暗大门,进入残破的阵法中央。 溃散的黑暗渐渐汇聚了过来,一点点凝固成为新的黑茧,因为祭品不足,黑茧越变越小,最后裂开。 一只老鼠从死尸身下爬了出来。 第九十三章 白塔飞鸽予光明13 “加西亚,你不用再救我了,我是个罪人,你不该浪费力量来保护我,你丢下我快跑吧,我已经没有办法再回去了。” 罗尔抱着头,全身瑟缩和加西亚躲在破乱的矮墙之后,他右腿小腿整个断截,像是被什么生生拧断,血液不断的从他小腿中涌出,他抓住正在给他应急包扎的加西亚,焦急道。 “冷静点儿,罗尔,你会没事的,你相信我,我们一定能够活着出去!” 加西亚绑紧罗尔腿上的伤口,镇定道。 “不不加西亚,你一个人可能活着出去,带着我你只能会被我拖累死,我们的对手不是魔化的魔兽,也不是瘟病的暴民,而是无法战胜的邪神!”罗尔哀叫道。 “其他的骑士都死了,就连圣骑士都死在祂的手中,我们等不到救援了。” 加西亚拿剑的手微微颤抖,和邪神交过手的他当然知道邪神的恐怖。 两天前,教廷的救援队来到了中洲受灾严重的安塞尔边城,他们到时,安塞尔已成了死城,城外是怪化的全身冒着黑气像是地狱爬出来的魔兽,城内是全身溃烂却还能像亡灵一样行走的城民,如同人间烈狱。 教廷派出来的神官和骑士数量不多,阻止疫民传播,清理污染化的魔兽,就已经是他们能做的极限了,然而不知从何处窜出来的黑暗教徒潜入了城中,以整座城人的魂灵,召唤除了瘟疫与病痛的死灵邪神。 教廷骑士几乎全军覆没,教廷备选圣子里希和皇太子殿下诶文斯不知所踪,他和罗尔侥幸活了下来。 怪异的像是由远及近的哀嚎与嬉笑声传入他们的耳中,紧跟着重物拖拽的摩擦地面的沙沙声。 罗尔惊恐地睁大眼,他捂住耳朵剧烈颤抖,哆嗦道。 “祂来了,祂这么快就找过来了,我们死定了,我会像里希殿下预言的那样,因抛弃战友带罪而死,死后堕入地狱。” “冷静罗尔,你没有抛弃战友,没有人都能在邪神面前保持冷静,你救不了他们,我也是,莫利他们不会怪你的!” “不,这是我的错,是我当了逃兵才害死了莫利他们,我是罪人......” “罗尔,加西亚,你们在哪?” 突然莫利的声音似哀嚎一般响起,罗尔身体猛地一颤,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往外看,却被加西亚一把按住。 加西亚握紧剑,贴着矮墙警惕地看向墙外。 如同路灯一样瘦长的黑影在破败的街上游荡,祂瘦骨嶙峋宛若饿鬼,半弓着腰一手垂地,一手伸在面前,被黑暗缠绕皮包骨的身上长满脓包,密密麻麻。 祂只有露出牙齿的嘴,没有其余五官,垂地的手上拖拽着一长串像是藤结的东西,是缠绕在一起的人头,祂走两步,停一步,像是在探知方位。 “加西亚,罗尔,你们在哪?你们快来救我,我好疼,我好痛苦啊,你们为什么不来救我!” 莫利的声音逐渐尖锐,加西亚这才发现邪神举起的那只手上按着一张人头,正是哀嚎尖叫的莫利。 同样往外看的罗尔一屁股坐了下来,眼睛巨睁外突,精神彻底崩溃。 “是我的错,都是因为我莫利才会死,是我…!!” 加西亚迅速出手打晕了罗尔,但还是晚了一步。 阴冷森的冷意从背后袭来,加西亚抬头,一只手弯了过来,正对上五官流血哀嚎的莫利头颅。 邪神弯下身,盯着他“看”。 —— 这一瞬间加西亚感觉到了难以言状的恐惧与退缩。 非常人能够抵挡的压迫和死亡的冰冷。 这种非人恐怖的邪神,除了光明教宗无人能够斩杀得了,可笑的是在这最紧要的关头,他想到的却是预言之子里希对他的预言和警告。 来的路上里希曾告诫过他,让他在任务期间远离罗尔,不然他可能会被对方害死。 第164章 他从不相信里希口中的命运和预言,自然也不在意里希的话,但这一刻他还是动摇产生了怀疑。 这并不是懦弱,而是人类在面对死亡时,本能的后悔与恐惧。 邪神胸口突兀的睁开一只眼,转了一圈直直坠下盯着他。 加西亚手臂在颤抖,手中的剑沉重地抬不起来,大脑僵直一片惨白,他狠狠咬牙,疼痛刺激反抗本能的恐惧,拼劲全力挥出手中的剑。 邪神伸出一指轻描淡写挡住他的剑,分毫未动,祂尖锐的嘴巴扯开,似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突然一道冲天灼烈的火焰降了下来,直击邪神背后,一柄长刀横截斩断邪神腰腹,带起黑恶流脓的鲜血。 邪神半身摇晃,轰然倒地,浮在半空的上半身爆发无数只眼睛,发出尖锐的怪叫。 一个人突然出现在加西亚面前,踩着破矮的墙欸了一声。 “吵死了,什么怪东西?怎么跟成精的电线杆似的?” 清晰又蕴藏活力的声音破开苍白的壁垒,加西亚艰难地眨眼,一动不动的仰视着出现在墙上的身着破烂黑色长服,却如同太阳一样明媚耀眼的黑发青年。 他心脏剧烈震动,海蓝色的眼瞳浮现光亮,随着黑发青年移动,灰色的天空淡去,仿佛只有眼前的人是满城的死亡中唯一鲜活的色彩。 他从胸腔中挤出对方的名字,眼角沾着血落下湿润的温度。 祁念想转头恰好看到了他,惊喜地挥手。 “嗨,亲爱的加西亚,很高兴我们又见面了。” …… 祁念想觉得他真的是劳碌命,刚解决完黑暗之主,又遇到这见鬼的邪神。 沙拉曼德跃跃欲试,温蒂妮担忧地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忙。 祁念想叹了口气拒绝了,他将怀中的戈兰林兜好,拎起长刀对准痊愈狂怒的邪神。 没办法,只能干了。 邪神虽然没有黑暗之主给他的感觉压迫恐惧,但也比一般的邪物难对付,没过几招祁念想身上就挂了彩。 这邪神似乎是发现他体质特殊,对他的攻击更是疯狂,毕竟他是黑暗之主看中的化身之躯,对一般的邪神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就在祁念想招架不住,想要求助沙拉曼德时,邪神突然停下了攻击,像是受到什么威胁一般瑟缩后退。 瘦高的黑暗邪神身上从脓包中挤出的眼睛接连爆掉,祂手中拉着的无数人头跟着祂一起惨叫,尖锐刺耳。 祁念想也发现了异常,更加恐怖的黑暗汇聚,如同黑暗本身降临,邪神被无形之物吞噬,全身像蜡融化,黑暗从祂身体侧漏,长了眼睛般冲祁念想而来。 祁念想头皮一炸,收刀回身,迅速往回跑大喊。 “沙拉曼德带着加西亚他们,快离开这里!” 紧密关注着战斗情况的沙拉曼德和温蒂妮身体具是一震,他们几乎是在听到祁念想声音的同时感觉到上位的绝对压制,失去所有力量掌控化作原型摔到地上。 祁念想又一次体会到了被压制不能动弹的恐惧感,他被黑暗触手抓住脚裸,像是被黑暗从背后拥抱包裹,冰冷爬上他脊背毛骨悚然。 “…念想啊。” 一个草字震头砸了下来,如果不是时机不对,祁念想真想昏厥过去。 怎么又来了!黑暗之主没有献祭召唤是怎么出现的啊! “念想啊,我的孩子……” 别叫了!别叫了!您老换个人祸害不成吗! 祁念想欲哭无泪,大脑快速运转思考怎么摆脱困境。 忽然,一道光撕破黑暗,一只泛着微光的手穿过黑暗揽住他的腰,轻若微风地将他往前一带,说不清的纯净干净的味道涌入鼻间。 金色的神杖点地,巨型魔法阵以他脚下为中心向外扩散,顷刻净化所有的黑暗冰冷。 祁念想扬起头,金色仿若晨曦的发垂入眼中,仿若雕塑一样完美的面容如同神台上俯视众生的神明,他看着那双金色眼瞳向他垂视。 教宗? 然而被驱逐的黑暗并不甘心,祂看到了亚撒·艾利克斯,低沉的声音喑哑阴冷。 “为什么阻止我,亚撒,你想违反我们的约定吗?” 第九十四章 白塔飞鸽予光明14 教宗和黑暗之主认识? 祁念想脑袋上冒出问号,他还没听出个所以然,教宗的手从后抚上他的后脑,接着他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祁念想:enmmm,行吧。 他虽然好奇,但涉及到黑暗之主和教宗,显然都是麻烦事,为了他安稳的生活着想,他还是不要探究太多比较好。 祁念想默默想着,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电流声从他猝不及防从他脑中炸开,他刺痛地按住耳朵,像是跨越空间连接灵魂传来的声音撬动他深处的意识。 【臭小子!你……】 大脑猛的阵痛,祁念想眼瞳收缩放大,他没来得及反应。 一双手捧着他的脸抬起,对上日冕一样夺目璀璨的金色双瞳,毫无波澜如同高纬度生命投下的观测。 祁念想背后怵然惊出冷汗,不知为何,他一瞬间在光明化身的教宗身上看到了黑暗之主的影子。 “想骑士,你还有哪里受伤了吗?” 他恍惚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教宗跟他说了什么,他将脑海中出现的电流声抛到脑后,勉强道。 第165章 “没有,我刚刚只是有点走神,走神而已。” 祁念想不着痕迹的后退,避开教宗的触碰,哪怕他现在的脸色一点都没有说服力,他还是若无其事地打着哈哈。 “教宗冕下来的这么及时,我能出什么事,也多亏冕下,我才能摆脱黑暗之主,感谢冕下,感恩光明的主。” 祁念想没问黑暗之主与教宗谈问话中的意思,也没表现出任何好奇,他瞄了一眼教宗神杖下死透的从地底下爬出来的老鼠,露出完美示好的微笑。 教宗没有多问,只是用那似是看透一切的眼眸平静地注视他。 此刻的街道哪还见一丝黑暗之主的影子,阴沉的灰暗褪去,周围荒凉破败的街道被净化一般,露出原本平和温馨的城镇模样。 些许辉光透过厚重遮盖的云层降下,背着光的教宗神圣圣洁的仿佛不似真人。 而这次,祁念想却从这似圣洁过了头的光明中感觉到了冰冷。 “想,你没事吧!” 所幸加西亚扶着罗尔出现解了围。 祁念想赶紧迎了上去。 突然他的手被抓住,止住了他离开的步伐。 祁念想僵住。 “你在怕我?是我哪里让你不适了吗?” 抓着他的教宗似是不解道。 祁念想不着痕迹抖了抖,表情怪异。 不是,教宗,你这种像是询问负心人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啊! 讲道理,在这个说话暧昧开放,贴贴抱抱像是吃饭喝水自然的国度,教宗这种行为算不得逾越。 但怪就怪在做出这样动作的人是的教宗,那个从不与人有过多接触疏离高贵的教宗! 祁念想想笑,却笑不出来,他迟钝又敏感的嗅到了不一样的意味。 ——危险。 祁念想干笑想要脱开教宗的手,失败了。 他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就在他撂担子打算破罐子破摔时,他怀中闪起一阵光亮。 巨大的金色羽翅在他眼前展开,像是守护骑士一样,以包裹守护的姿势将祁念想纳入保护范围。 “戈兰林?你痊愈了?” 祁念想仰头惊讶道。 只化作原型二分之一大小,仍然有两米之高的戈兰林低下头,矜贵地颔首。 “看来是教宗之前的光明之力净化了你体内的污染,你没事了就好,沙拉曼德他们很担心你,你……” 戈兰林看了眼教宗,用羽翅拂开教宗的手,像抱玩偶单臂抱起了祁念想,如同对待心爱之物一样,亲昵地蹭了蹭祁念想的脸。 突然被迫离地的祁念想:? 教宗没有阻止。 先不悦的是恢复回来的沙拉曼德。 “戈兰林,放开吾的人类!” 温蒂妮捧着掉着泪珠的诺姆叹着气跟在沙拉曼德后面,时不时温柔的劝上两句。 “……”完全挤不进去,外加震惊金精灵之主出现的加西亚。 “……”好像被当玩具争抢的祁念想。 画风变得太快,都不让人反应的是吗? 祁念想生无可恋的被四个自然之主包围,最后他确实累了,窝在戈兰林怀中睡着了。 当然这只是外人看来,他意识清醒,冷静的装睡,他尝试联系上之前脑海中出现的声音,却没有得到丝毫回应,仿佛之前只是他的错觉。 祁念想并不气馁,他静下心,复盘之前发生的事情,一直追溯到他第一次发觉不对,与沙拉曼德签订契约的时候。 他抽丝剥茧,得到一个他不想面对的事实。 …… 祁念想躺在草地上,看着如同油画一般明朗的蓝天白云,不知道叹了多少次气。 他打发走所有烦人的家伙,终于得到片刻的安宁。 “想哥哥。” 一声呼唤打破了祁念想的思考,听到这个声音祁念想就觉得心累,他不用抬头就知道来人是谁。 这个世界的主角受,里希。 教宗解决黑暗之主后,他和加西亚以及后赶来的骑士团清理掉所有的污染化魔兽和活死人,里希就带着数百名还活着的安塞尔的城民和昏迷重伤的埃文斯出现在城中。 无人质问里希去了何处,毕竟谁都知道安塞尔出现的邪神不是里希能够摆平的事,更何况里希还在这种极端的情况下救下来数百城民。 经此一事,里希名声大涨,想来后续教廷会为里希加冕,让他成为教廷新一任圣子。 “有事找我吗?里希。”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了吗,想哥哥。”里希乖巧笑道。 祁念想遮了下阳光,坐起身。 “我可爱的里希,如果你有事就说事,没事的话你还是回去照看埃文斯殿下吧。” 拜托,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吧,阿门。 “埃文斯殿下已经没有大碍了,想哥哥不用担心。” “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是在担心他了。” 祁念想叹气,捏了捏鼻梁。 里希大概是看出来祁念想的不耐烦,他软着声音道。 “其实我来是替那些城民向想哥哥道歉,想哥哥你不要怪他们对你态度不好,他们这些月来因为黑暗教徒吃了很多苦,他们以为想哥哥是黑暗教廷的使徒,所以反应才会那么激烈。” “我要是真想怪他们,就不会躺在这里晒太阳了。” 第166章 祁念想脑壳痛,这么多年他早习惯了外人对他带有色眼镜,他还不至于因为城民对他的敌视和恶意就生气。 “倒是你啊,里希,为什么你每次在我遇到这种事,都要多嘴替别人道歉,就好像……” “你是在提醒我,我是个不被人接纳的异类。” “不是的,想哥哥,我只是担心你……”里希像是受到惊吓一般,小鹿般眼睛满是惊慌,连忙开口。 “不过这些不重要,你想对我怎么样,想从我这里谋求什么,我都不是很在意,但我有件事想问你。” 祁念想伸了个懒腰,平波无澜地看向里希。 “为什么对普通人使用“预言”。” 【作者有话说】:再有两章吧就可以讲上一周目的故事了~ 第九十五章 白塔飞鸽予光明15 “想哥哥,我不太懂你在说什么。”里希神色无辜道。 祁念想没有和里希绕弯子,对着里希楚楚可怜纯真的面容,他缓缓道。 “里希,你是被神明爱着的孩子,所以你是特别的存在,所以我从未阻止你,或者阻碍你做什么,因为你预言的能力审判的都是“恶人”,我无权制止你的公正与正义。” “我曾想,在这法度和神权不分的时代,你的“预言”或许不是什么坏事,但是里希,你的“预言”不该对普通人使用。” 里希微惊。 “我没有,想哥哥,我不能控制预言的能力,面对谁得到什么样的预言,都不是我能预见的。” “预见?”祁念想笑了。“里希,你知道有句话叫做“天机不可泄露”吗?” “简单来说,天机指的就是口中的预言,哪怕是神本身,都无法随心所欲的探知未来,更何况身为渺小人类的你,一般来说,凡是能说出口的预言,都是预言者付出巨大的代价交换而来。” “像你这样随意能看到“未来”,又不用付出代价的预言者,所说的真的是预言吗?” “想哥哥,你在怀疑我撒谎?可是我的能力是整个教廷都认同的,就连教宗也没有对我的预言提出异议。” 里希咬唇,露出委屈的表情。 “还是想哥哥,你对我有什么意见,所以才会这么质疑我?” “不要误会,我只是随便跟你聊聊,不存在任何的私人情绪。”祁念想举手做发誓状。 “我只是好奇而已,因为你这不定时冒出来的“预言”,实在是没什么好事,比如差点去世精神崩溃的罗尔,深陷自我怀疑的加西亚,还有之前你预言过各种原因或遭难或死亡的许多人,在不需要任何代价交换的前提下,你难道不觉得奇怪?” “你难道不觉得,你所说的预言,更像是”诅咒”么?” 祁念想笑得和善,口中的话却让里希瞬间变了脸色。 “我想知道,你拿给别人“预言”,交换了什么?” 里希眼中的委屈可怜全然不见,转而变的阴沉冰冷,他盯着祁念想嘴角微微抽动,面色难看危险。 “想哥哥,你不觉得你说的话过分了吗?” “亲爱的里希,在你生气之前我提醒你一下,你打不过我,最好还是不要跟我撕破脸,不然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你。” 祁念想揪着手中的青草微笑道。 里希暗地的动作僵住。 “想,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了你好久,幸好你没有离开。” 加西亚出现在河边的河堤上,老远朝祁念想挥手。 不等祁念想说什么,里希眨眼又变了脸色,豆大的泪水从他眼中涌出,身体不堪忍受的颤抖。 “想哥哥,我这么为你着想,你却这样侮辱我,你真是太过分了!” 说完他就捂着脸跑开了。 加西亚到的时候,祁念想正看着里希远离的背影叹气。 “…我这还没说什么呢,怎么搞得像是我欺负他似的。” “想,里希他刚刚又跟你说什么了吗?”加西亚拧眉问道,完全忽视里希是哭着和他擦肩而过。 祁念想语重心长,老气横秋都开口。 “也没什么,只是年轻人不经吓,还没聊几句,就被吓跑了。” “想你只比我们大一岁。”加西亚没忍住提醒道。 那也只是这个世界,祁念想心说。 “加西亚,你这么着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听说你被城民驱赶出城,我有些担心你,所以出来看看。” “放心,他们伤不到我,也不敢伤我,顶多骂我两句,没事,我都习惯了,不用担心。” 祁念想挥手不以为意,结果加西亚看他的眼神更难受伤心了。 呃…… “不要这样,我很好,真的。” 祁念想反过来安慰加西亚。 “想好点,我们能够在邪神手下完好的活下来,已经很不错了,不是吗?” 加西亚勉强收起情绪,清澈的眼底绽放忧郁的蓝色,难掩深处的悲伤。 “我时常在想,以想的性格,如果不是被困在光明教廷,活的会更加自由豁达吧。” “说不准,就我这情况,或许我早就死在哪个旮旯角里也说不一定。”祁念想耸肩。 “想…你恨那个告发你,让你被光明教廷抓住囚禁的人吗?”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祁念想不解,但加西亚的表情太过认真,让他没办法打哈哈敷衍过去,他摸着下巴思考了下。 第167章 “说实话,那人害我被囚禁我没有情绪是不可能的,但说恨也不至于,我一不知道谁告发的我,二是我当年杀那个贵族闹出的动静太大,就算不被光明教廷抓住,也逃不过士兵的追捕。” “反正都是会被抓,也就无所谓什么情况下被抓,因为这种事情困扰,没有意义。” 加西亚眼睫微颤,声音干涩发紧。 “想,如果告发你的是……” 祁念想拍上加西亚的肩膀。 “好了,你也不要多想,我虽然不知道里希之前跟你说了什么预言,但你最好还是不要放在心上,有时候预言也是一种“诅咒”,深陷进去对你不好。” 他勾起唇,给予对方温柔而坚定的力量。 “放松些,好吗?” …… 祁念想又一次被自然之主包围了,这几位说是离开,但离他其实没有多远。 他劝慰加西亚的话刚落,加西亚感动的抱住他还没有三秒,戈兰林就冒了出来将加西亚拎到一边,和他隔开。 接着沙拉曼德又不知怎么和戈兰林打了起来,温蒂妮说是劝架更像是在一旁煽风点火,诺姆站在祁念想手中焦急地掉金豆豆。 祁念想转头再看,加西亚已经被戈兰林他们挤没了。 “戈兰林,你道歉归道歉,但不要再给我金银珠宝了,你再给我我就要被金钱给淹死了。” “不要乱用你的力量沙拉曼德,我不是说过不能让别的人类发现你们的存在吗?” “…温蒂妮,你究竟是在劝架还是在煽风点火,好了,别哭了,诺姆,我没有生气……” 祁念想,心累。 他靠着树面无表情地吃着手中刚烤出来的兔腿,自然之主们被他画了条线,划到了他自由活动的范围外,他周围终于再次安静下来。 本来这个时间点,他应该回去和教廷其他人一起吃午餐,但从他早上被下了毒的面包来看,他这午餐不回去吃也罢。 其他都好说,他不想回去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不想面对教宗。 但他这样也不好到处乱跑,在外再晚还是要回到城里。 祁念想磨磨蹭蹭地摸回城中,还没回到教廷暂驻扎的分教,就被一群举着火把的城民给包围了。 第九十六章 白塔飞鸽予光明16 里希被诅咒了。 “你们为什么那么确定里希被黑暗诅咒是我干的?就因为里希今天下午跟我说过话?” 祁念想在一众乱哄哄的质问中提取出重点,摊手反问。 “城民们不知道,难道你们这些神职人员不知道我身上刻有圣咒,别说诅咒人了,但凡我有一点害人的心思,都会被圣咒反噬,我上次被圣咒反噬还是反抗黑暗教徒的时候,反噬伤痕有时间差距,可不足以成为你们指认我的证据。” 但祁念想的话对于把里希当做救世主看待的城民来说无异于放屁,他们认准了他是异类,预言中给他们带来灾难的黑暗使徒。 即便几天前祁念想冒着被感染的危险清理的安塞尔的活死人,完全解决了安塞尔感染问题,在城民眼中他依旧是危害。 教廷神职人员当然知道有圣咒存在,祁念想没有办法使用半点黑暗之力,他们默不作声放纵城民围截祁念想,并不是想要证据为里希讨回公道,而是想要一个可以光明正大让祁念想死的名头。 这些因素加起来,注定没有人听祁念想讲话。 祁念想早有所料,面对城民裸露的恶意也不恼。 “我知道人在经历一场灾难后大脑会残留恐惧,会对引发灾难的某种东西产生应激反应,所以我理解你们的害怕和恐惧,但是这不代表我会包容你们无端的指责和谩骂。” 他口吻自然平和,脸上的笑容更加温柔良善,下一刻一把长刀出现在他手中,迅速下斩,石阶开裂,像是地龙游过,道路划开巨大幽深的沟壑。 被波及到的人群顷刻如鸟兽四散,惊恐瑟缩。 祁念想将刀插入地面,以他为中心裂开蛛网的裂纹,刀锋如风刃一般凌厉刺人,他拄着刀好整以暇地看着人群逃窜,在众人惊惧的注视下嚣张的像是个招人厌的反派。 “恃强凌弱是人的本能,你们又凭什么认为我就是那个弱呢?” 不过他在这个世界的人设,大概就是反派来着。 按照一般剧情来说,他这个反派都这么嚣张欺人了,主角也该上场了。 “快住手,我相信这件事不是想哥哥做的,你们不要为难想哥哥,就算是想哥哥诅咒的我,那也是我和想哥哥之间的事,你们不要参与进来。” 他这个想法刚落,一脸苍白柔弱迎风咳血的里希被人搀着出现,他看着祁念想似害怕又倔强的挺直脊背,像是被雨摧残的小百花,脆弱而又可怜。 看得祁念想都想给里希的演技鼓掌,妙啊,这看似什么都没说,又什么都说了。 里希的出现让退缩的城民又重新聚集起来,七嘴八舌的安慰里希,声讨祁念想。 祁念想就这么看着他们义愤填膺,失智一样忽略他们之间现有的力量差距,举着火把说要烧死他。 好熟悉,这场面他好像也经历过,不过那应该是他上一世,在这个世界最后发生的事情了。 祁念想撑开手,火光从他指缝中露出来,隐隐跃动。 第168章 电光火石之间,有什么涌入了他的脑内,伴随熟悉的机械电音。 涣散的光重聚,祁念想微微张口。 哦对,他想起来了,他死了。 在生命残留的最后,被他拯救的人族,用火烧死了。 ...... 祁念想被绑到了广场上的火刑架上,城民暴动前叫嚣着烧了他时,祁念想淡笑着回应。 “好啊。” 他没有反抗,也没有挣扎,连推都不用推,任由城民将他捆在木桩上,顺从地诡异。 “好大的胆子!你们想对吾的人类做什么……!” 行刑的城民拿着的火把突然爆裂的向四周炸开,溅出火石一般的火焰,沙拉曼德撑开翼翅,化作巨龙笼罩广场,底下的城民尖叫散开。 金色的羽翅泛着微光垂落在火刑架上,被戈兰林触碰到的所有东西化作金沙被大地吸收,诺姆从金沙中爬出来,拽住祁念想的裤脚,担忧地噙着泪珠。 温蒂妮幻化出身形皱起眉,上手要解开祁念想身上的绳结。 祁念想却对温蒂妮摇了摇头,他笑着,笑容却捉摸不透的虚无缥缈。 “沙拉曼德,退下!” “温蒂妮,你和戈兰林他们也离开吧。” 他声音很轻,足以沙拉曼德他们听到,自然之主们不约而同看向祁念想,又在祁念想毫无波澜地注视下共同沉默。 “人类,你怎么了?” 沙拉曼德尾巴绷直,略显不安紧张。 祁念想沉吟半晌,耸肩。 “我能怎么?我这不是活的好好的么,但就是我活的好好的才奇怪。” “沙拉曼德,你们为什么宁愿离开你们本源之地,也要守在我身边,这不符合你们自然之主的性格,也违背了自然之主不干涉外界的原则,而且我实在想不到我有什么可以吸引你们的地方。” “所以,不是我怎么了,而是这个世界怎么了。“ 祁念想朝前看,墨色的眼眸穿过恐惧散开的人群,落在某一处。 “您说是吧,教宗冕下。” “从我回来,沙拉曼德强制和我签订契约到现在,我经历每一桩事都陌生又熟悉,熟悉的是这些事情我之前好像经历过,陌生的是这些事的结局和发展与上一世完全不同。” “这太奇怪了,按照正常的发展,此刻我应该身受重视被大陆通缉,黑暗蔓延,光明教廷遭受重创,自然之主被黑暗污染,大陆迎来黑月日,而不是现在我被城民围截这种小打小闹。” “就好像我本该悲惨的命运被重拨回头,被世界眷顾和喜爱,哪怕我早已死在了时间的尽头。” 祁念想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微笑。 “您难道不准备跟我解释一下吗,冕下。” 嘈杂的广场不知何时安静下来,或者说被迫安静,所有人的动作都维持在前一刻,像是被凝固时间一样僵住,唯有惊恐嫉妒祁念想被自然之主庇护的里希摔到地上,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身着冠冕华贵圣洁的教宗平静穿过人群,金色的发编织成温柔的长辫垂在他的肩头,他抱着一束刚采摘下来的白色玫瑰,宁静悠远,像是朝圣潺潺的圣者,踩着一路的碎光,停在祁念想面前。 沙拉曼德他们犹豫退开,让出空间。 “你还是想起来了。”教宗的话听不出情绪,眼眸微微下沉。 “算是吧,我就是突然想起来一个记在圣经中的传说。” 祁念想环视一圈视线掠过自然之主,笑道。 “传说生命诞生之初,大地昼夜不分贫瘠黑暗,世间唯一存在的真神怜悯众生,以身躯开辟混沌,一分为二,一为光明,一位黑暗,生命向光,以光为生,故而众生信仰光明,将光明尊为神明,称,光明之主。” “光明之主怜众生艰难,以身做补,分为五种生命生存所需的自然元素,祂的头颅化作智慧和财富,眼睛化作火种和光亮,手臂化作遍布四方的山海支流,身躯化作厚重的土地和巍峨的高山,双腿化作立于土地之上传递绵延的林木。” “自此自然之主诞生,传承光明之主的意志,各负其责,生生不息。” 祁念想娓娓道来。 “我说的对吗,冕下。” “你很聪明,想。”教宗赞叹道。 “从这些事迹中可以推断出光明之主是个圣洁又伟大的神明,但我现在不太懂,祂为什么会成为现在这幅模样呢?” 祁念想似疑惑又似叹息。 “教宗冕上,或者我该称您为,光明之主。” 第九十七章 夜莺乌啼落黑暗01 这是一个神权和王权共存的世界,神权凌驾王权之上,教廷地位远远大于皇室,拥有绝对的自治权和对国家的干涉权。 祁念想明白这个世界构架后,就知道这是一个令人操蛋的世界。 在这样的以信仰神明为生存基准的国度里,法度不明,法理不分,所以不存在什么公平和正义。 拿最简单的出身来讲,教廷宣扬人生而有罪。 他们认为人生来带着前世的罪恶和功德,前世罪孽深重的人沦为畜道,功德高尚的人成为贵族和富人,一边唱着神爱世人,一边用着严苛审视将人分为三六九等。 教廷咏叹,你现有的出生和地位都是主的宽恕和仁慈,主的决定定是公平有理,质疑你的出生,就是在质疑我们伟大的神主。 第169章 作为既得利益者,富人和贵族自然拥泵教廷的这种论调,甚至不惜花费大量的金钱从教廷手中购买“赎罪卷”,即,得到神主的宽恕。 而自出生什么都没有的平民,在层层剥削掳掠的等级和规定下,很容易被驯化成统治者温顺的羔羊。 更不要说生来来人权都没有的奴隶,在这个国度认知中,奴隶就是人畜,生来下贱,连头牛的地位都不如。 遗憾的是,祁念想就是那个价值连牛都比不上的人畜。 更令他糟心的是,他还有一个不能被任何人发现,发现必会死的身份,黑暗使徒。 地狱级别的开头,痛苦的是他还必须活到成年。 这个世界他的任务说难不难,只要活着作为炮灰给主角们添堵就行。 要说这个界面,俩主角十分的有意思,一个受尽欺辱遭受磨难长大,坚贞不屈白切黑的主角受,一个是拯救主角受从磨难中爬出来,前期作为主角受的守护灵,后期占据皇太子埃文斯身体和主角受在一起的神仙教父,黑暗之主攻。 看到这个配对就该知道,这是一个不能看三观神明谈恋爱,顺带颠覆一下世界的故事。 在这个世界里,光明教廷是虚伪的反派,是造成世间一切不平等和丑恶的根源。 主角受里希是在教廷摧残下成长起来的火种,他依靠黑暗之主的帮助,推翻教廷成为人族新的信仰,带领人族走向自由解放的新世纪。 黑暗之主也在陪伴里希成长的过程中,慢慢的爱上渺小脆弱的人类,甘愿为里希放下一切,成为平凡的人族和里希相守一生。 看起来十分的浪漫令人感动,但是这份浪漫爱情的背后掩藏的是颠覆世界的血腥和黑暗。 当然所有革命的背后,都逃不过鲜血生命的洗礼。 问题在于,里希这个主角不知道怎么回事,到中间长歪了。 原本应该发现光明教廷深度弊端决心推翻教廷的里希,被权欲蒙蔽,成为了黑暗的傀儡,然后一路走到黑,任由黑暗教廷放出污染源,屠宰各种族,重创光明教廷。 光明式微,黑暗笼罩了大地,黑月日降临。 黑暗和光明的斗争和祁念想没有关系,奈何他这个世界生了一身的反骨,任务就是给黑暗之主和里希添堵,所以他坚定的站在了光明这一边。 因为教宗的存在,祁念想没有那么讨厌教廷,起码在他被教廷看押的这些年里,教宗都是一个合格且高瞻远瞩的统治者。 和教宗对外的仁慈圣洁不同,在管理教廷这方面比起悲悯的圣者,教宗更像是手腕铁血的君王,也就是这两年教廷内部蹦跶挑衅的主教们都死的差不多了,教宗对内的神杖才收起。 光明教廷作为原世界线的反派,教宗不可避免成为黑暗蔓延的最大阻碍,所以随着世界线的发展,教宗倒台是必然。 再按照主角做什么都是正义的尿性,教宗作为最大的反派,定然以最屈辱,最令人“解气”的方式死去。 教宗是感染的污染源,是引发灾难的真正的黑暗使者。 从黑暗教徒手中逃出,躲在某个旮旯角里养伤的祁念想听到这消息的第一反应是—— 啊?搁那放什么屁呢? 要说祁念想这个世界最喜欢谁,那一定是教宗,不仅是因为教宗多年前审判他时救过他的命,而且教宗长的还好看,完全长在他的审美点上,像是金乌的鎏金日光,身上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神性,异常的夺目耀眼。 他喜欢一切美丽且完美的事物,其中教宗为最。 祁念想放心不下偷偷摸摸地跑回去,潜入到光明教廷,他在光明教廷的水牢中看到了被关押的教宗,然后被教宗的模样惊到了。 被光明簇拥神圣宛若神明的教宗,全身缠绕着黑暗,外露的手臂和脖颈呈现不同程度的猩红溃烂,像他之前在献祭台上没能救下的金精灵之主戈兰林一样,被黑暗腐蚀感染。 即便失去光明的庇护深陷罹难,教宗依然像是神台上无喜无悲的雕像,似是察觉他的到来,教宗抬起眼看向他,落难而不局促,难以言喻的肃穆神圣。 祁念想对上教宗金色的双眸,摸了摸胳膊上起的鸡皮疙瘩,他冲着教宗挥挥手,咧开嘴。 “嗨,尊敬的教宗冕下,你介意和灾难化身的黑暗使徒搭个伴,一起亡命天涯吗?” …… 不管教宗同不同意,反正祁念想把教宗给偷出来了,然后追捕他的人更多了。 无论是光明教廷还是黑暗信徒都跟鬓狗一样,恨不得黏着逮到他从他身上咬下一口肉。 这就作孽了,不是。 祁念想虱子多了不怕咬,一个跑是跑,带着教宗跑也是跑,之前地位天差地别的两个人,现在都成了被大陆通缉追杀的“罪人”,颇有点同病相怜的意思。 “冕下,你真的不知道你是怎么受到感染的吗?我明明每天都在为你净化污染,你怎么反而感染的一天比一天严重了。” 祁念想百思不得其解,蹲在教宗的面前,看着靠在树洞内部裹着厚重斗篷的教宗。 “我现在已经不是教宗了,你叫我亚撒就好,想。” 教宗声音沙哑稳重,听不出丝毫重病缠身的颓丧。 “这不是习惯了,对我来说,教宗就是教宗嘛。”祁念想不依,笑嘻嘻地调笑教宗,动作一大不小心扯到了身上的伤。 第170章 他嘶了一声。 “你又添新伤了,是我拖累了你。” “不关教宗的事啦,这不是最近灾害频繁,我去找吃的时候,顺手救了一个兽人的幼崽,结果误被兽人族当做抓捕幼崽的黑暗教徒,硬是追杀了我好大一段路。” 祁念想边说边叹气,他从袋子中掏出两个黄橙橙的山梨递给教宗。 “不过还好,我顺利找到了这个,最近这污染越来越严重了,植被枯死,动物尸化,如果不往南方走走,怕是很难能找到吃的东西了。” 教宗没有接,而是看向祁念想。 “放心,回来的路上我已经吃过了,这是这是专门给你留的份,等再晚点儿兽人族走远点,我去河里碰碰运气,看还能不能抓到新鲜的鱼,倒是委屈冕下陪我一起吃苦了。” 祁念想笑得没心没肺,将山梨放到教宗手中。 教宗捧着手中两个有半个手掌心那么大的山梨,依旧没用动,他哪怕不出去,一路上都是由祁念想护着,他也知道外面的情况比祁念想跟他说的情况还糟糕。 黑月日之后,大陆所有的生命都会被黑暗腐蚀,寻找食物的艰难,远远不如祁念想说的那么轻松。 “想,你如果撑不住可以将我交出去,舍弃我你或许能够活得更轻松。” “可我不觉得交出去你之后,黑暗教廷和光明教廷会放过我,毕竟我身上的罪恶烙印可不比教宗你的少。” 祁念想撑着下巴不以为然。 “我知道教宗不想给我添麻烦,但是教宗你看大陆都已经被黑暗侵蚀成这幅样子了,你要是被黑暗教堂或者光明教廷的人抓住处死,这大陆还有救吗?” “我现在已经无法使用光明之力,这副模样的我拯救不了任何人。” “所以啊。”祁念想凑近教宗,抓住教宗带着白色手套隔绝溃烂感染的手,捧起山梨凑到教宗嘴边。 “教宗才要好好吃饭,养好身体,等我们找个根源解了你身上的感染,你又会是圣洁高贵的光明教宗。” 教宗看着突然凑近的祁念想,感受到祁念想贴近他的温暖有力的掌心,神情有片刻的凝滞。 自他感染以来,所有人都将他视为感染的罪魁祸首和灾厄,再也不见以往的尊重和崇敬,他们憎恶怨恨他,又恐惧害怕他。 没有人敢这么随心所欲的近距离接触他,即便他还是教宗的时候。 “嗯?我有什么好怕你的,你是教宗,我还是黑暗使徒呢,我也没见教宗你见我第一面的时候,就嫌弃害怕我啊。” 祁念想手都快举酸了,听到教宗摸不着头脑的问话,不假思索的回到。 教宗似被祁念想的话逗笑,声音柔和了下来。 “不会,想黑色的长发和眼睛很漂亮。” “是吧,我也觉得我的头发和眼睛很漂亮,就是有些人审美不够,不喜欢我的发色和眼瞳,但我管他们怎么看,我偏要将我的头发留长,打理的顺滑光亮,在他们眼前晃悠。” 看着乖顺,实则叛逆的祁念想这几年也确实在教廷内没少膈应看他不顺眼的主教。 “如果没有世人的偏见,想会成为一位伟大的智者。” “教宗高看我了,我这人没什么远大的理想,唯一的梦想就是做个咸鱼混吃等死。” “那想就没有怨恨过教廷,怨恨过将你看管在教廷内的我吗?”教宗低声道。“为什么还要救我?” “我好想解释很多遍了,怨恨不至于,毕竟我这样能活着就不错了,哪还敢奢求更多呢?虽然我确实挺想要自由的,至于为什么救冕下,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祁念想恶劣上头,起了逗弄的心思,他一本正经的注视着教宗,认真道。 “因为我喜欢你啊。” 【作者有话说】:翻车原因,死于嘴贱。 念想:阿这 第九十八章 夜莺乌啼落黑暗02 “冕下你可能不知道,我第一次在圣殿上见你,就被你那庄严圣洁的模样所吸引,那时我就在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神圣的人呢。” “所有人都厌恶我想要我死,是你站出来判我无罪,让我得以活下来,你站在神台上手持神杖,无喜无悲的注视着众人,像是真正的神明一样。” “直到现在我还记得你当时的模样,你美丽的容貌,纯洁的灵魂让我为之倾倒。” 祁念想想到以前,不知觉流露出真的感情,他轻捧着教宗的手,笑意温柔。 “所以救自己喜欢的人,需要什么理由呢?” —— 哄完教宗,祁念想出了树洞,他坐在树洞外昏暗仅能视物光透过树影落在他身上,这就是黑月日的白天,没有明亮灼热的太阳,而是像是暗夜一样周围泛着不详红光的黑日。 长时间暴露在黑日光下,会被黑日折射的黑暗污染,大量的植被死去,活物被死神收割生命。 祁念想从口袋里掏出几个青涩染着黑点的山梨,送入嘴中。 和教宗想的差不多,外面能吃的食物确实一天比一天难找,他给教宗吃的是这片山梨树中唯二完好的山梨,他说他已经吃过山梨,不过是骗教宗安心的谎言。 得益于他黑暗使徒的体质,作为黑暗之主备用容器,黑月日的污染对他毫无影响,甚至如果他想,他可以像是无底洞一样吸收黑暗之力。 第171章 可惜的是他身上刻有圣咒,没有办法无限量的吸收黑暗之力,不然教宗身上的感染也不会反复复发。 但教宗身上的感染确实奇怪,明明他都那么小心护着教宗,不让他被黑日照射,也尽量给教宗吃不被感染的食物,为什么教宗还是病的越来越重? 祁念想百思不得其解,他直觉教宗可能知道什么,但是教宗却因为某种顾虑不跟他说明原因。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祁念想味若嚼蜡的啃着手中的青梨,然后被酸的一个激灵,他皱着脸硬是将梨咽进了肚子里。 这个时候能够吃的食物堪比黄金,金贵的不行,可不能浪费。 说起黄金,自从戈兰林逝去后,大陆上所有象征财富的事物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大到金钱珠宝,小到铁具纸张,人类社会秩序不复存在,随之而来的是更为黑暗的混乱。 货币体系崩塌,失去现有秩序,人类之间又回归到以物易物的原始时代,食物成为人类交易的硬通货。 黑月日下食物急剧减少,没有被污染能吃的食物就更少了。 祁念想被酸的龇牙咧嘴,打定主意路过下一个城镇,去打劫一下城里面藏有大量粮食的富商或者贵族。 黑月日的影响比他想象的还要重,向来不比其他种族长寿命硬的人族,在黑月日来临后更是活的艰难困苦。 等到祁念想和教宗到达下一个城镇,以往繁华的城镇早已成了一座死城,被黑日直射污染感染而死的人,长时间没有进食饿死的人,自相残杀而死的人铺满了城街。 满地的死尸,满城的乌鸦,他背着教宗从街道上走过,听到婴儿的啼哭从街边一具死去不多久的母亲怀中传出。 祁念想从那位母亲怀中抱出了婴儿,然而他来的太晚了,婴儿和她母亲一样全身感染溃烂,还未睁开的眼睛发烂流脓,用最后的力气嘶声大哭。 祁念想将婴儿抱入怀中,看着她咽下最后一口气,他神色平静没有丝毫波动,他停止吸收污染,将像是熟睡的婴儿放回母亲的怀抱。 教宗站在祁念想身后注视着这一幕,金色的眼眸清晰映着祁念想的身影。 昏暗看不见尽头的黑月日下,乌鸦啼叫杂乱高飞,遮盖温柔的送葬者。 祁念想站起身,视线转过地狱般的长街,眼神坚定,像是做下了某种决定。 “冕下,告诉我救你的办法吧。” 教宗掩在厚重黑色斗篷下的手微勾,注视着祁念想情绪厚重的让人看不清。 “告诉我吧,冕下,你知道的是吗?” 祁念想再次重复。 教宗斗篷下摆被风吹起,金色的长发从斗篷下滑了出来,他懂了祁念想的意思,却又不想懂。 像是过了一瞬又像是过了很久,教宗伸出手,指向祁念想的胸口。 “答案就在你的身上。” 祁念想摸上胸口,突然想起什么,从脖子上取下了挂在他脖子上的红绳,红绳坠着的最下方贴在他胸口的坠子被他拽了出来。 是戈兰林的眼睛。 瞬间祁念想明白了什么,他走进教宗将戈兰林的眼睛递给他。 “仅有一个自然之主的眼睛,对冕下来说怕是不够吧。” “所以你还要坚持吗?”教宗从下以捧的方式伸出手,放在戈兰林的眼睛两旁。 祁念想咧嘴。 “干了。” 他提起红绳帅气的将戈兰林的眼睛握在手中,不容拒绝的将戈兰林的眼睛放入教宗手心,像是骑士宣誓一样直视教宗。 “以我之名起誓,不论这条路有多艰辛,我都将走下去,为您彻底解除黑暗的感染,直到我死亡。” …… 祁念想先去了埃特纳火山海,寻找火精灵之主沙拉曼德,按教宗的话来说,他解除感染需要各自然之主的帮助,他需要从各自然之主手中交换到他们手中最重要的东西。 但每个自然之主最重要的东西都不一样,比如戈兰林最重要的是眼睛,而沙拉曼德最重要的是逆鳞。 从龙身上要逆鳞,这很可以。 祁念想觉得难办,去之前已经做好和沙拉曼德刀剑相向的准备,他到达埃特纳火山,埃特纳已经沦为熔岩火海,到处都是喷发的火山熔浆,根本没有人下脚的地儿。 他废了老大的劲才爬到埃特纳火山的最高峰,然后他发现了一个糟心的事情。 火精灵之主被黑暗污染了。 浓郁的黑暗从火山口随着滚烫的熔浆冒出,被污染的火精灵之主早已失去理智,崩塌的火山随着不断往外释放的火元素,迸发消耗。 祁念想,牙疼。 这世界已经没有光了,如果再失去火,那这个世界就彻底没有救了。 他吐出沾满火星的浊气,御着风拔出长刀对准发狂的火精灵之主,破开火柱迅速向下坠落。 “抱歉了,沙拉曼德!” 与没有理智的火精灵之主战斗是件痛苦的事情,狂化的沙拉曼德没用痛觉,在火山海的主场上他痊愈速度惊人,自然之主是杀不死的。 但若是被黑暗完全污染,他们还是会陨落消失。 这么消耗下去先败的必然是他,打到一半祁念想收起刀做出一个决定。 既然打不赢,那就想办法将感染沙拉曼德的污染给吸收了吧。 第172章 祁念想没有时间去思考吸收掉这么庞大的污染,会让他遭受圣咒怎样的反噬。 他突然庆幸,幸好他没有带教宗过来。 …… 三日后,不断往外扩张的埃特纳火山终于安静下来,火山石灰顺着满天的烟雾洒下,灰蒙蒙一片,黑月日下视线更是模糊不堪。 教宗站在树下远望着天空,斗篷上落着厚重的白灰,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安静的如同落灰的石像。 突然他偏移了下头,视线落在前方,一个人影从烟雾后显现,是祁念想。 祁念想拄着长刀挪步从烟雾中走出,他被火山飘荡的石灰呛到发出闷咳,单薄的身躯在磅礴无边的黑暗中更显渺小瘦弱。 祁念想呛咳着直起腰,仗着昏暗中教宗看不到他被鲜血浸透后背,抬手向教宗笑着打招呼。 “看,我运气不错,活着回来了。” 他左掏掏,右掏掏,最后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拿出了沙拉曼德的逆鳞。 “不负所望,我拿到了沙拉曼……” 教宗上前突然抓住祁念想的手,两人相握的地方轻微颤抖,分不清是谁的手在颤抖。 祁念想下意识后退,不想让教宗发现他糟糕的状态,然而教宗再一次向前。 “冕下?” 教宗沉默,什么都没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斗篷下的眼眸分不清情绪的注视着祁念想,又在祁念想僵硬的抗拒下,缓缓地退开。 “到这里停下吧,你做的已经足够多了,停在这里没人会怪你的,想。” “那可不行,路都走一半哪有后退的道理,况且我已经立过誓会帮你解决污染,怎么能半途而废?再怎么说我现在都算是你的守护骑士了。” 看到教宗退了,祁念想皮劲儿又上来了,他挑眉用可怜夸张的语调开口。 “当然,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吃这些苦,但是我没办法放下我心爱的人不管,我怎么能抛弃我的心成为言而无信的恶魔呢?” “教宗冕下难道你想让你忠诚的爱慕者背弃誓言,看着你被黑暗折磨而痛苦,终身不安吗?” 第九十九章 夜莺乌啼落黑暗03 教宗不再说话了。 —— 祁念想第二个去寻的是水精灵之主,原本他准备带着教宗去找最近的精灵之森的木精灵之主,但因为急剧减少和污染的水源,他决定先去苏塔塔尔山脉寻找水精灵之主。 火精灵之主沙拉曼德被污染的惨状,让祁念想想起黑暗教徒在献祭他之前跟他说的打哑谜的话。 黑暗教徒确实有办法完全污染自然之主,而这个办法应该是拿死去的戈兰林作为污染源,相继感染与戈兰林同类的其他自然之主。 这也是为什么黑月日之后,大陆会沦陷的这么快的原因。 水作为万物生命之源,如果被黑暗完全污染消失,那么大陆上所有生命都将会因为缺水绝望的死去。 祁念想深知水精灵之主温蒂妮的重要性,权衡利弊之下他决定赶往水的源头,苏格格尔雪山。 自他们从埃特纳火山出来之后,教宗感染的情况就稳定了很多,虽然教宗感染的病情还是很严重,但是不再突然恶化危及生命。 同样他们也面临着食物缺少水源污染的困境,水的问题好解决,问题是即便祁念想有通天的本事也变不出来新鲜的食物,传送阵只能将他们送到苏塔塔尔山,不能准确的将他们送到水精灵之主的栖息处,所以剩下的雪山路,他们只能靠脚走。 在漫天灰色的雪山中,他们从城镇里面带出来的食物很快就消耗完了。 没有足够的热量供给,身体情况一天比一天差的教宗开始陷入沉睡,到后来祁念想就很少见到教宗有清醒的时候。 又一次沉睡前,许久未再劝过祁念想的教宗开了口。 “离开吧,想,不要再走下去了,你可以去寻找黑暗之主,祂一直在召唤你,作为祂喜欢的孩子,只要你愿意信奉祂,祂便会庇佑你,让你免受痛苦和死亡。” “那如果我走了,教宗你呢?你怎么办?”祁念想顿了下,接着一步深一步浅的背着教宗在厚重的雪地上行走。 “我会去往我该去的地方。” “所以你还是想让我看着你死是吗?” 祁念想舔了舔干裂的唇,用生出冻疮的手抓了把污染的雪塞到嘴里,咬的嘎吱嘎吱响,像是濒临绝路见血的狼。 “不干。” “教宗你不能总是这样,你哪怕不为你想,也要为我想想啊,你可以不想活,但是你凭什么觉得你死后我还能独活?没有骑士能够抛弃主人离开,哪怕我是一个不合格的骑士。” 更重要的是,祁念想就是咽不下这口气,黑暗之主每天不定时在他耳边嗡嗡已经够恶心他的了,现在教宗竟然也劝他去投奔黑暗之主。 等等,教宗是怎么知道黑暗之主每天烦他的事?他好像没跟教宗说过这件事吧? 祁念想疑惑还没问出口,就发现他背上的人又一次沉睡了。 相比起前几次的沉睡,这次教宗似乎睡的更沉了,完全贴在了他的背上,轻的仿若听不到呼吸。 祁念想叹了口气,心知不能再这么带着教宗往峰顶走,雪地失温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他找到一个相对隐蔽安全的山洞安置教宗,他将山洞里受感染而死的冬熊从山洞中拖出来,拖到离山洞较远的地方,剥了冬熊身上相对完好的皮毛,然后忍着不适生吃了几口冬熊的血肉。 第173章 祁念想可以吃感染的生物,虽然不致死,但是会尤其的痛苦,像是生吞了几斤毒药,胃剧痛的仿佛是被火烧刺穿。 但他没有选择,他需要足够的热量供他爬上峰顶。 他一边吐一边硬是逼着自己往下咽。 祁念想回到山洞安置好教宗,独自向雪山高处攀爬,他离开后,风雪很快遮盖住他离开的脚印,与雪山融为一体。 祁念想不知道是,他离开没多久,阴暗干燥的山洞里来了不速之客,黑暗从山洞的四周爬出,缓缓汇聚成一体。 “那孩子离开了,他终于要抛弃你了。” “他不会。”沉睡的教宗睁开眼,从将他裹得严严实实的熊皮中坐起身,沉静地看着眼前虚无聚集的黑暗。 “是,那孩子不会,他不是那种弃人不顾的人,你心里清楚,那你为什么依旧感觉到愤怒呢?”黑暗扩散凝聚,像是水母的裙摆飘荡到教宗面前。 “因为那孩子的固执?”黑暗徐徐的反问,似能勾起人内心潜藏的黑暗,祂近乎扑面凑近教宗。 “不,你是在愤怒自己无能为力,你后悔了是吗,亚撒。” 教宗不自觉触碰自己溃烂的脸庞,稍显褪色的金色眼瞳内倒映无边的黑暗。 “不要动那孩子,奥西里斯。” “我不会动他。”黑暗之主低笑,像是恶魔的低语。“我还没有看到他堕落,我怎么舍得动他。” “温蒂妮受到的污染不同于沙拉曼德,是他绝对承受不了的绝望痛苦,即便他到达了山顶,他也无法为温蒂妮解除污染,更无法救你。” 像是看到未来的场景,黑暗之主言语间透露出愉悦,随着逐渐消散的黑暗扩散。 “亚撒,期待吧,在你面前忠诚温顺的羔羊,终有一天会承受不了现在的苦难,将他尖锐的刀剑指向你,我会让你亲眼看到他堕落,成为黑暗卑微的奴仆。” …… 祁念想蹲在雪山峰顶源水湖边,盯着被黑暗浸染看不出一丝清亮的湖,摸了把满头雪的脑袋瓜。 在湖的中央冻结着巨大的冰晶,冰晶内部是不愿被黑暗完全污染自我封印的温蒂妮。 他伸出手试探的浸入水中,强烈的刺痛感从指尖传入大脑,祁念想嘶了一声。 这要是进去会死人的吧。 祁念想站起身,将身上厚重的衣服脱掉,只剩下里面一层洁白的衬衫,他将披散下来的发重新挽起,他咬着发绳,手臂露出苍白削瘦的肌肉。 金色的咒文从他背后到侧边的手臂若隐若现,刻入血肉的反噬深入骨髓,浸透着鲜血,洁白的衬衫下是伤痕累累的躯体。 赶紧干完赶紧回去,教宗还在沉睡,他不在旁边守着,万一出什么状况就不好了。 祁念想闭眼睁开,跳入了湖中。 雪峰半腰的山洞中,靠着石壁的教宗突然抬起眼抓住身下的熊皮,冷汗不断从他脸侧流落,似是承受巨大的痛苦逐渐弯起腰。 他身上感染的黑暗像是被什么净化不断褪去,教宗扶着石壁站起身,颤抖的指尖陷入石壁,又无力的跌倒。 金色干枯的发打卷散在地面,雪花不断被风卷入洞内,痛苦的喘息被风雪遮盖。 …… 祁念想一度觉得自己要死了,但他还是努力的活下来了,他从浸满他鲜血的湖水爬出来,嶙峋的脊背弯起可怕的弧度。 洁白的衬衫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模样,血液与黑暗浸染成猩红腐烂的颜色,他干呕咳嗽,饥饿痛苦麻痹了他的精神,几乎让他分不清虚幻真实。 一双温柔的手将他从崩溃的悬崖边拉了回来,重回干净清澈模样的水精灵之主,将他抱入怀中,温柔悲伤的注视着他。 再然后的事情祁念想就不记得了,等他再醒来,他身上被圣咒反噬的伤痊愈了大半,虽然看起来还是很恐怖,但是好歹总让脱离了危险,维持了基本人样。 同时他手中还多了一枚水源珠,水精灵之主答谢他的馈赠之物。 祁念想浑浑噩噩地穿上衣服,靠着本能下山,黑月日依旧,但是被污染的雪山重归了原本纯净无暇的模样,风温柔的穿过他的掌心,飘扬的雪温和的坠在他肩头,像是为他引路,引导他回了山洞。 他看到教宗站在山洞外,和在埃特纳时一样似乎是在等他回来,没有光,他却仿佛在教宗身上看到了温和的光芒,像是黑暗中点燃的顶塔,矗立在荒野中为迷路的人指引前进的方向。 像是突然有了某种力量支撑,祁念想奋力奔向教宗,他的发散开顺着风雪飞舞,像是撑开的羽翼,坠向一处。 “教宗你看,我拿到了……” 他献宝一般将水源珠捧给教宗。 下一刻,他却被抱入一宽厚微冷的怀抱,他听到清晰有力的心跳声,微微侧头,后知后觉自己被教宗抱入了怀中。 “几天不见,教宗怎么对我这么热情。” 这个时候祁念想也不忘皮一把,用力回抱教宗调笑道。 “离开吧,想,趁着你还有机会选择。” 教宗抚平祁念想凌乱翘起的长发,不知是说给祁念想听,还是说给他自己。 祁念想像是被刺到般咧嘴,撑着最后的意识犟道。 “我不。” 教宗抱着他的手臂收紧,不知为何祁念想在这一刻从教宗的怀抱中感到了熟悉感,像被温蒂妮抱着一样,悲伤而怜爱。 第174章 祁念想觉得自己饿糊涂了,他攀着教宗,意识终于撑不住陷入了黑暗。 模糊中他好像听到一句话,不是他听不清,而是那话不似人类的言语,像是神明叙说的神语,让人无法探其深意。 —— “如果这是你的意愿,我将如你所愿,我亲爱的孩子。” 第一百章 夜莺乌啼落黑暗04 祁念想从温暖的包裹中醒来,他恍惚地盯着挂着冰凌的山洞,风雪的气味充斥鼻尖,他下巴蹭着冬熊的皮毛,僵硬地转过头。 教宗的脸在他眼中放大,近的仿若能接吻,他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教宗侧拥着,而且他们两个都是裸着的。 祁念想:? 他迟钝地转过脑瓜子,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他身上被圣咒反噬裂开的伤都被包扎了起来,就差没把他绑成木乃伊,他怀疑教宗是不是撕碎了他所有的衣服,才把他身上的伤包住。 祁念想同时发现他烧灼的胃好了很多,饥饿感也减轻了不少,但他精神很好,不像是饿过了头。 他察觉喉中残留着一股清甜的血腥味,甜的? 祁念想猛地坐起身,又疼的弯起腰,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教宗。 他残留的记忆中确实记得有人在他昏迷的时候,抱着他喂过他什么,他以为自己在做梦,饥饿让他本能的想要索取更多,他好像死缠着对方不放来着? 祁念想有点子麻爪。 恰好沉睡的教宗清醒了过来,他看到脸色忽青忽白的祁念想,拿起一旁放置的衣服披在身上坐了起来。 祁念想脸色更怪异了,因为他看到教宗破损结痂的唇角,像是被什么咬破裂开血迹。 教宗的左手腕缠着一层布,隐隐有血液透出来,看到这里祁念想还有什么不明白呢。 “我的血是干净的。” 教宗身上感染似乎看起来好了很多,席地披散的金发透出原本柔顺的光泽,他拢着衣服侧过身,平静道。 这不是重点! 祁念想扶额无声呐喊,他可以理解教宗怕失血过多的他失温用身体为他取暖,但是以唇哺血是不是有点过了! 他哆嗦着捞过衣服胡乱的穿在身上,自闭了好大一晌,然后他发现教宗似乎没有其他特别的反应,像是他多想了。 祁念想冷静下来思考,他心里那抹不自然就消失的差不多了。 这可是教宗,他怎么能乱想?教宗肯定是看他伤的太重才会这样,教宗能有什么私心呢? 他自我安慰的想着,继续穿衣服,忽然教宗凑近他,将手放到他的额头,金色日冕的眼眸落下温柔的弧度,祁念想当头一懵。 “退烧了。” —— 祁念想一连别扭了好几天,每当他觉得没什么的时候,教宗某些自然稍显亲昵的动作就会让他觉得不自在。 他是典型的他可以皮,但是接受不了别人对他的靠近。 这几天他老实了很多,也不敢跟教宗皮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教宗好像比之前更像是个人了。 不是说教宗之前不是人,而是之前的教宗更像是雕刻完美神圣的神像,比起人,更像是高坐神台的神明。 现在的教宗似乎有了不同的感情,更加真实,也更加像是个人了。 祁念想不知道这样是好,还算是坏。 很快他就没有心情想这些了,黑暗教廷和光明教廷的接连追捕,烦的祁念想想拧掉他们领头的头。 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了,人类都快活不下了,还想着内斗献祭,一群蠢货! 废了好多天祁念想才摆脱追杀的教徒,到达了精灵之森。 精灵之森与世隔绝,因居住着一个特殊的种族,精灵族,而盛名。 木精灵之主栖息在精灵之森的深处,要找到木精灵之主必须先通过精灵族所在的圣地,精灵族是最孤傲的种族,也是最为讨厌人类,信奉木精灵之主的种族。 他这幅模样进去精灵之森,估计会被精灵用箭射成筛子。 祁念想头一次对自己的外貌感到棘手,但进入精灵之森后他发现他想多了,精灵族不仅没有要和他动手的意思,甚至精灵女王亲自出现,将他迎进了精灵圣地。 从和精灵女王的对话中祁念想得知,是木精灵之主要见他,木精灵之主与水精灵之主关系紧密,多日前污染的水源恢复干净,木精灵之主从沉睡的温蒂妮那里知道了他的存在。 大陆大面积的污染下,精灵之森也无法避免黑暗的感染,精灵之森的林木凋零,精灵们知道庇护他们的木精灵之主将要逝去,同族死亡,生存地消失,精灵族即将走到绝境。 而此时祁念想出现了。 年龄尚幼,却在黑月日中努力撑起整个种族的精灵女王,以最高的礼仪向祁念想由衷的表达了精灵族的谢意。 祁念想不擅长应对这样的场面,却也认真的给出了承诺。 “我不能保证,但是我会尽我全力挽救木精灵之主,毕竟我也有想从西尔凡手中交换的东西。” 祁念想跟着精灵女王进入了精灵圣地,他没有让教宗继续同他前行,虽然教宗身体好了很多,但是他不大愿意让教宗看到他净化自然之主的样子,既血腥又痛苦。 好在教宗没有坚持,却在他转身时抓住他的手,又在他疑惑的回视下缓缓松开,目送他离开。 第175章 “他很在意你。”精灵女王说。 “当然,我现在可是他唯一的守护骑士。”祁念想挺起胸脯。 精灵女王不禁笑了。“我不是说这个。” “那是什么?” 然而无论他怎么问,精灵女王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为木精灵之主解决污染比水精灵之主要顺利很多,或许是因为干净水源的洗礼,木精灵之主污染情况没有水精灵之主那么严重。 但一场净化下来依旧要了祁念想半条命,他咳嗽着,疼的胃中干呕,体内过多的黑暗让他感觉到粘稠恶心,不同于圣咒反噬的疼痛,而是心理上精神上的折磨。 像是徒步从地狱走过几遍,腹腔中的脏器碎肉随着他指缝中溢出的鲜血一同咳了出来。 精灵女王在旁好几次都想上前,却被缠绕的藤蔓隔绝在外,直到祁念想从痛苦中缓过来,一枚生命果实被托到他嘴边。 祁念想将生命果实吞下肚,饥饿和痛苦瞬间去了大半。 又一枚生命种子被捧到他面前,祁念想接过,勉强扯了下唇角。 “感谢你,西尔凡陛下。” 一股温柔的力道将他拉了起来,银色的发垂落下来,半幻化成精灵模样的木精灵之主俯身注视着他,轻柔的捧起他的脸,如同翠石一样的眼眸映照出他凄惨的模样。 祁念想觉得这个姿势有些怪异,尤其是木精灵之主长得有点像教宗,垂下看他的眼神中落着不明的情愫,让他不是很适应。 他向后退,在精灵女王震惊的神情中,木精灵之主将要沉睡消失前一刻,缓缓低下头在他唇边落下一吻,化作无数腾飞的光蝶消失。 祁念想缓了好久,顶着精灵女王复杂的眼神,摸了下唇。 他刚刚是不是被非礼了? 不过按照大陆上浪漫至死的回礼,这可能只是木精灵之主对他的感谢? 他右眼视线模糊,左臂失力,祁念想握了握左手,麻痹的半身传达迟钝的痛感,身体像是残破老旧的机器,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他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 祁念想回去见到教宗时,还是装作无事的与对方打招呼,将生命之种交给对方。 教宗没有接,而是看着祁念想,视线碰到祁念想的唇时,像是被烫到一般迅速移开。 这反应? 祁念想看的清清楚楚,仿佛被猫爪子挠了一下,某种猜测浮上心头,他又禁不住凑上去,笑嘻嘻道。 “冕下,你不会和各个自然之主之间有什么关联吧?是不是我被自然之主做过什么你都知道?” 教宗不语,他拿过生命之种,迎着祁念想调笑的面容,用手蹭过祁念想下巴上残留的血迹,轻轻在祁念想额头落下一吻。 不再像是神明对信徒怜悯的赐福,而是真切的实实在在的亲吻。 祁念想呆住。 嗯?! 他眼前一黑,还没来得及推开教宗,另一个人颤抖的声音插了进来。 “想,教宗,你们在做什么!” 祁念想心虚的侧过头。 加西亚? 【作者有话说】:每一个自然之主代表一种感情,猜猜木精灵之主代表什么—— 第一百零一章 夜莺乌啼落黑暗06 不怪祁念想迟疑,而是眼前的人跟在他记忆中像是太阳宠儿的加西亚有点对不上号。 加西亚昔日金灿明朗的短发变成了墨色的黑,天蓝色的眼眸依旧,却像是雾霾蒙上一层灰色,从明朗俊美的少年变成了阴郁冰冷的青年。 典型的臣服于黑暗之主,黑暗属民的象征。 “加西亚,你怎么投靠黑暗教廷的阵营了?”祁念想惊讶,他没想到一心成为光明圣骑士的加西亚会转而信奉黑暗之主。 得黑暗之主庇护的人类,与死亡病痛隔绝,不受黑月日的影响和感染。 加西亚沉默,他看着祁念想和教宗眼底似有些刺痛伤感,他挥手,一众黑暗骑士挟持着精灵出现,精灵女王看到自己被抓的臣民变了脸色。 “你们要做什么,快住手!” 加西亚不为所动,直视祁念想威胁道。 “想,如果你不想看着他们死,就束手就擒吧。” —— 祁念想又双叒叕被抓了,不是他不想反抗,而是他刚为木精灵之主解决黑暗感染,他身体半残虚弱的连刀都拿不起,别说跟已经是剑圣的加西亚打了,就算是跑他都没力气,更何况加西亚手中还有那么多人质。 被抓的时候祁念想做好了最糟糕的打算,虽然他觉得加西亚不会伤害他,但是毕竟今时不同往日,谁也不知道加西亚为什么会投靠黑暗教徒,又在黑暗和光明的对抗中扮演什么角色。 他半路恢复了点力量后,悄摸着计划救出教宗逃跑,加西亚却在此时出现在了关押他的马车中。 “我知道想想要逃走,我不拦你,但是想最好还是留下来,因为你寻找的最后一位自然之主,土精灵之主诺姆在埃文斯殿下手中。” 土精灵之主不同于其他自然之主,他代表着广阔无垠的疆土,他要是感染消失,整个世界都将回归虚无,但同时土精灵之主居无定所,又是所有自然之主中最难找的。 之前祁念想还在头疼去哪里找土精灵之主,加西亚却直接把消息塞到了他的面前,祁念想当然不是没有怀疑加西亚消息的准确性,但加西亚似乎没有骗他的必要。 第176章 “我是你的守护骑士,想,无论是过去还是将来,我都不会对你说谎,即便我永堕黑暗,无法再追随光明,你也依旧是我想要保护的人。” 加西亚跪在祁念想面前,像以往如同忠诚的骑士叙述着他的诺言,高大稳重的青年褪去所有的稚嫩,仿佛在短短时间内历经沧桑逼迫自己长大,他垂着头颅依稀可见以往天真的影子,献舍般捧着他的心。 祁念想抚摸加西亚的头,弯起唇。 “加西亚,长大了啊。” 祁念想没有想过再逃,安生的当起了他的俘虏,顺带在加西亚的关照下养养伤。 做俘虏的日子比祁念想想的要轻松,黑暗教徒没有想杀他的意思,给他提供的吃的穿的都是上好的,他们对他的态度虽然不友好,但也算不上恶劣,只要他不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他们都会满足他。 他安逸的吃喝睡,比起他前一段颠沛流离的逃亡简直就是神仙日子,没有痛苦,没有死亡,没有饥饿,唯一不满的是他们不让他见教宗,即便是他求加西亚也没有用。 他旁敲侧击得知黑暗教徒没有为难教宗,教宗一切安好,他也就放心的躺平当他的咸鱼。 但这不代表祁念想会被这安逸的生活所腐蚀,他能感觉到黑暗教徒是有意供着他,对他有求必应,隔绝外面的一切消息遮住他的眼睛,呈现一个完美的乌托邦,引诱他沉沦。 他抬头望着猩红昏暗的黑月日,烦人的黑暗之主又再次在他耳边叽里呱啦寻找存在感。 祁念想托着下巴任由黑暗之主在他耳边唱戏,听腻了就躺在床上捞起被子蒙头就睡,睡前还很有礼貌的黑暗之主道了声晚安。 “好了,美好的一天结束了,晚安,玛卡巴卡。” 黑暗之主:? 姑且算是跟祂道的晚安吧。 黑暗之主还真安静下来了,无形的黑暗在祁念想床边凝聚,尽可视物的黑月光透过窗户映照在地板上,黑暗的身影透过昏暗的月光覆盖在祁念想的床边,像是弯腰的人影在祁念想露出的侧脸上落下一吻。 “晚安,我亲爱的孩子。” —— 祁念想发现他的待遇更加豪华奢靡了,如果说前一段时间是贵族奢华般的享受,现在他的生活质量都可以跟国王媲美了。 十八位女仆,二十三位骑士,一位圣骑士,早中晚无数珍馐流水的送到他的马车,还不包括早晚茶,甜点水果等。 要知道这可是黑月日,祁念想都不知道黑暗教徒是从哪给他搜罗来这么多新鲜的食物。 当华贵的冕服呈到他面前,祁念想再迟钝也知道他的处境很不妙。 戈兰林陨落之后,世界上所有金银财宝都消失一空,而呈现在他面前奢华的冕服,亮瞎人眼的珠宝王冠,无一不在告诉他,这些东西来源不一般。 能够替代自然之主存在的,只有神明。 他内心的不妙感在马车进入帝国宫廷达到顶峰,宫廷仿佛没有任何变化,除了被黑月笼罩之外依然华贵典雅。 但就是没有变化,才让祁念想警惕,在社会秩序崩塌下,宫廷不可能完好的没有一丝被入侵破坏的迹象。 他被加西亚托着手扶下马车,脚下的红毯一路到达宫廷主殿,红毯两旁整齐列着骑士和身着宫廷制服的黑暗教徒。 “参见圣子殿下。” 祁念想眯起眼,望着以黑月为背景伫立的宫殿,如同猩红的日月中张开口的怪物,静等着猎物的到来。 他穿着繁复却不臃肿的黑金色的冕服踏上阶梯,列道两旁的人随着他的动作,整齐的向他下跪。 他面不改色,身后仅跟着守护他的加西亚,步调缓慢从容,仿佛天生尊贵,理所当然接受众人的跪拜。 祁念想心里却在数着脚下想步数,冷静非常,他总算是明白这段时间黑暗教徒跟他唱的是什么戏。 如果让一个人快速沉溺堕落呢? 那就给他难以想象的地位,凌驾一切的优越感,至高无上的权力。 金钱,地位,以及最后的,权势。 祁念想进入宫殿,等候良久的教徒为他向内引路,加西亚被拦在殿外,不能再跟着他。 “想,我在这里等你,如果你需要,请呼唤我名字,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到达你身边。” 祁念想背着加西亚挥挥手,说不出的潇洒随意。 越往内人越少,最后他被引领他的教徒引到一张长桌前。 高挂的琉璃灯闪耀魔法火焰,明亮的光映射下来,深色复古繁华的地毯衬着洁白的桌布,纤尘不染又典雅浪漫,娇艳欲滴的红玫瑰摆在长桌中间,跳跃的烛灯折出暖色的橘调,倒出长桌尽头的人影。 兰利卡罗帝国皇太子,卡罗·埃文斯。 不,或者说,黑暗之主,奥西里斯。 “晚上好,埃文斯殿下,久疏问候您最近还好吗?” 祁念想不走心的打招呼,不等对方开口便自然而然的拉开椅子,坐到了祂的对面,丝毫不见局促。 “感谢您的邀请,如此丰盛的晚餐只有你我两个人使用吗?” “埃文斯”目光落在祁念想身上,神情堪称温和,他金色的发和蓝色的眼瞳一同变成了深沉如夜的黑暗,他的发似长至垂地,松散披散在背后。 他身着着贵族华丽的服饰,左耳挂着一镂空的金饰,像是一个小巧精致的笼子,下面垂着翠色的翎羽。 第177章 惹得祁念想多看了两眼。 “晚上好,亲爱的想,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低沉古典像是大提琴的嗓音传来,如同古老的言语进入耳中,给人一种酥麻的痒意。 “埃文斯”侧头,似是不解。 “为什么不坐在我旁边呢?” 祁念想搓了搓耳尖,胳膊上起鸡皮疙瘩,他扯起唇角假笑道。 “呵呵那怎么好意思,我坐这里就好。” 祁念想话刚落,他周围空间扭曲一瞬,再抬头他身下已经换了座位。 他心里一咯噔,毛骨悚然的冷意传入神经,他侧过头正与“埃文斯”对上脸,仅离他一臂之隔。 “埃文斯”撑着脸,鸦羽的眼睫撩起,骨节分明的手像是抚摸宠物一样,撩起祁念想散落在肩上的墨色长发,卷起的发旋卷过苍白的指尖。 祂低叹道。 “念想啊……” 第一百零二章 夜莺乌啼落黑暗06 叫屁呢叫! 祁念想死鱼眼。 会这么叫魂一样喊他名字的只有黑暗之主,也只有黑暗之主的声音才会让他从心底发毛。 黑暗之主似乎也没有掩饰身份的意思,祂用着埃文斯的脸,露出与教宗如出一辙神圣却显得诡谲的神情。 “你喜欢这里吗?” “如果我说不喜欢,您会放我走吗?”祁念想摆出客气的微笑,在黑暗之主再开口之前,话锋一转。 “当然,我肯定是喜欢的,怎么会有人不喜欢这样穷奢极欲的生活呢,感谢您的恩赐,让我享受到这些。” 祁念想话刚落,把玩他长发的手放到他的脖子上,黑暗之主黑色平整的指尖横向划过他的脖颈。 “撒谎。” 黑暗之主抓着祁念想的脖子向前,像是捏住猫的后颈一样,仿佛囊括所有黑暗的眼眸略显纵容温和。 “说谎,可不是好孩子。” 祁念想抓住黑暗之主的手咧开唇角,无所畏惧地对上黑暗之主的双眼。 “瞧您这话说的,恭维您的话怎么能算的上说谎呢?我要说真话您也不一定喜欢听,我这可是为了您稳定的精神状态着想,自我牺牲啊。” 他一根一根卸掉黑暗之主抓着他脖子的手指,看似恭敬的又强势的将他面前的酒杯放到黑暗之主的手中。 “作为歉意,我陪您喝一杯,还请您不要拒绝。” 黑暗之主看着祁念想抓着他的手,经受磨难的手说不上好看,伤痕细茧甚至还残留着未痊愈的冻疮,但就是这样的手全然无惧的握着黑暗。 黑暗之主捏了捏祁念想的指尖,对调皮猫儿逾越的行为选择的纵容。 “你是个聪明且大胆的孩子。” 不然他还能咋滴,当你面哭吗?那得多磕碜啊。 祁念想干笑收回手,与黑暗之主拉开距离。 他胃疼的喝了口红酒,转头一看黑暗之主拿着酒杯维持之前的姿势看着他,没什么表示也没什么表情。 祁念想反应了下,将酒杯递过去与黑暗之主碰了下杯。 “赞美您,尊贵的埃文斯殿下。” 黑暗之主这才收回视线,抿了口红酒,人类的食物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滋味,也算不上品尝,却见祁念想表情赞叹,似乎很喜欢杯中的酒。 那是,能够呈到黑暗之主面前的酒会差吗,就算这不是品酒享受的场合,也不妨碍祁念想喜欢对酒的喜欢。 “喜欢?”祂问。 “醇厚绵柔,口感丰富,是瓶不错的酒,比我以前在教廷内偷喝到的酒味道好多了。” 祁念想砸了下嘴评价道,不过还是比不过他酿的梅子清酒好喝。 他满足的表情让黑暗之主突生好奇。 祁念想还在想他的梅子酒,一只手掐过他的脸,不知何时站起来的黑暗之主捧着他的脸,吻上了他的唇。 祁念想头皮一炸,下意识想要后退,却被黑暗之主的影子困在椅子中间动弹不得。 这并不是常理意义上吻,没有任何暧昧亲昵,像是被品尝一样,深入的舌,搜刮他口中残留的酒液,发出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祁念想全身汗毛立起,更可惊悚的是黑暗之主似乎是从唇齿相贴中得到了趣味,品尝到祂想知道的味道后,并没有停止,更深的含住他的唇,被迫让他打开牙关。 冰冷的舌侵占他的口腔,掠夺他呼吸中的氧气,他的反抗与挣扎,更像是欲拒还迎的挑逗。 祁念想忍无可忍抓住黑暗之主脑后的长发向后扯,眼底浮现锐利冰冷,另一只手抓过一把餐刀刺向黑暗之主,伪装的乖巧顺从彻底撕碎。 银制的餐刀还未刺到黑暗之主,便被时停在半空,他握刀的手被黑暗之主的手抓住,餐刀应声掉落。 他都手被迫撑开,黑暗之主的五指插入他五指指缝,与祁念想十指相扣。 黑暗之主吻过祁念想微肿的唇峰,低叹道。 “念想啊……” 粘稠缠绵吐息亲近的让祁念想背后发冷,过近的距离让他极度不适,清楚的能看到“埃文斯”脸上的绒毛和瑕疵。 黑暗之主左耳的装饰垂了下来,无端引起了祁念想的注意力,精致小巧的金笼中似乎困着什么东西。 祁念想眼瞳骤缩,身体快过意识冲着金笼抓了过去,而此刻黑暗之主却松开了他直起身,避开了他的袭击。 第178章 翠色的翎羽微晃,连带镂空的金笼摆动,祁念想清楚的看到,那金笼中困着微小如装饰一样存在的小泥人,它扒着金笼含泪恳切地看着他。 土精灵之主,诺姆。 察觉到了祁念想的视线,黑暗之主用手挑起耳上的金饰,引诱般开口。 “你想要它吗?” 祁念想皮笑肉不笑。 “如果我说想,您能割爱吗?” “向黑暗索取某种东西,是要付出代价的,和我做交易,念想能付出什么呢?” 黑暗之主反问。 祁念想忽然笑了起来,俊美柔和的面容绽放颓艳致死的魅力,他上前一步,抓住黑暗之主的衣襟,仰头咬上祂的咽喉,又凶又狠。 黑暗之主微愣,似是被祁念想的行为惊到,祂抬起手刚醒触碰祁念想,他耳上的金饰忽然割裂,闪着冷光的长刀凌厉的刺入他的胸膛,划破了他的掌心。 再看去祁念想已握着金笼与他拉开距离,嫌弃的呸出口中的血。 “交易个屁,跟你做交易,是嫌死的不够快吗?” 血液从指尖滴落,黑暗之主看着流血的掌心,伤口虽然快速痊愈,血液却残留了下来,祂抚摸他仿佛被咬下一块肉的喉结。 蜡烛跳跃摇晃,黑暗沉沉披下,完全笼罩住祁念想,黑暗之主蓦地笑出声。 “我终于知道亚撒为什么会喜欢上你了,我亲爱的念想啊,我给了你人类想要的一切,你就没有一点心动吗?” “你只需要成为我的信徒,成为黑暗眷顾的子民,成为我最爱的孩子。” “啊对对,人类养猪也是这么养的。”祁念想面上一副赞同的模样,说出的话却能把人气死。 黑暗之主却还是纵容地看着他,完全不在意土精灵之主被他抢走。 “还是因为你不喜欢我现在附身人的外貌,不能够留下你。” 祁念想呵呵,一手握刀,一手安抚着土精灵之主。 “我明白了。”祂说。 长至垂地的黑色长发缩到腰际,黑暗之主的面容开始变化,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峰,完美若顶级大师雕刻出来的棱角,诡异的神圣肃穆,他站在那里,如同冷漠注世的神明,除了发色眸色不同,简直活脱脱翻版的教宗。 “那如果是他呢?” 黑暗之主走向祁念想,周围的黑暗匍匐在他脚下,非人的恐惧感降临。 “你会拒绝他的亲吻,他的恩赐,他的喜欢吗?” 第一百零三章 夜莺乌啼落黑暗07 被镇压的难以动弹的祁念想心里骂娘,但这并不妨碍他嘴上输出。 “这都被您发现了,我确实喜欢教宗,喜欢的不得了。”他重重咬下后面三个字,语气要多夸张就有多夸张,夹带着嘲讽。 “如果教宗向我求爱,我还真舍不得拒绝,但可惜您只是个冒牌货,即便外貌装的再像也不是他呢。” 他话刚说完,就被猛然重下来的威压砸的半跪到地上,祁念想低骂。 该死的等级压制。 黑暗之主停在他面前,黑暗压下影子,如同被深渊俯视。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知道说什么话让我开心,也知道如何让我生气。” “没办法,好好一个人就是长了一张嘴,您要是不喜欢,您可以把我扔出去,我保证有多远走多远,绝对不再出现您的面前碍您的眼。” 祁念想仰视黑暗之主,握紧手中的刀抑制身体本能的恐惧,露出一口雪白伶俐的牙齿。 “再说您何必呢,这世上人类千千万,您随便挑一个宠爱,都比我来的听话乖巧,为什么非要盯着我呢?” “人类有句话叫,得不到才是最好的,可您身为黑暗的主人,与光明之主同级的神明,应该没有犯贱的喜好吧。” 听听,这都说的什么混账话,要是被信奉黑暗之主的黑暗教徒听到,多少得气死一个。 黑暗之主不仅不生气,反而温和纵容的笑了。 “念想啊,你以为你说这些会惹我厌烦吗?” “厌烦不厌烦的不重要,但一定是给您添堵了。”标准的我不开心,你也别想高兴,透着一股凶狠的劲儿。 “你不怕死吗?”祂问。 “怕啊,怕的要死。”祁念想面无表情地高声咏叹。“所以您能放过我,让我滚吗,我还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去完成呢。” “重要的事情?是指去救亚撒·艾利克斯吗?”黑暗之主撩开祁念想额头被冷汗沾湿的碎发,黑色的长发滑落了下来,像是无形的锁链困住祁念想,祂感受着身下人的颤抖,露出笑容。 “可你快要撑不住了,我的孩子,你的身体撑不了多久就会死去。” “这就不劳您费心了,我贱命一条,死也就死了,死前干点有意义的事情,挺划算的不是。” 祁念想假笑,痛苦僵硬的脸连唇角都勾不起来,这些天他虽然有在养伤,但是反噬他的毕竟是圣咒,没有药可以医治,修养也只是让他看起来情况好一点。 他能装的若无其事,却撑不住黑暗之主的力量碾压,他破破烂烂的身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每个细胞都在快速的生长和死去,痛苦的打颤。 黑暗之主却不喜欢祁念想这样说话,清晰的察觉到祂心里冒头的不悦,如果祂有心的话。 不,倒不如说祂就是那颗愚蠢又肮脏的心,所以祂才会有那么多蠢蠢欲动繁杂的欲望。 第179章 “我可怜的念想,很疼吧,投入我的怀抱吧,我可以让你远离一切的痛苦和悲伤。” 黑暗之主俯身,像是悲悯的神明垂怜祂的信徒,不着痕迹的引诱蛊惑道。 祁念想意识拉锯,他紧握着手中的金笼,咬牙抵抗黑暗的精神蛊惑,才不至于让自己露出示弱的表情。 时间仿佛停滞,烛光灯光似被黑暗完全吞噬,黑暗遮盖住琉璃窗,也阻断了他的退路,周围安静空寂,脚下深红复古的地毯渐渐失了颜色,割裂的空间中,仿佛只剩下他一人。 人的精神是很脆弱的,尤其是陷入极端的痛苦的时候。 无声的对峙拉扯,血腥味从喉中溢了出来,祁念想眼瞳溃散,仅剩可以视物的右眼被黑暗填满。 一只微凉不似人类该有的温度的手,抚上他的脸庞,被祂抚过的地方,疼痛消失,得到片刻的喘息。 祁念想本能的贴上那只手,意识隐隐抗拒,身体却快一步沉沦。 他不知何时踉跄着站了起来,追随那只手投入黑暗的怀抱,他身上的衣服被褪去,一层两层,落在他脚边,直到露出他缠满绷带千疮百孔的身体。 刻满圣咒的身躯,金纹深陷他的血肉中裸露出白骨,像是被缝合起来残破的人偶,很难想象祁念想是怎么用这样的身体行动。 黑暗之主眼眸微动,苍白骨感的手抚过祁念想的脊背,每下滑一寸祁念想身上的圣咒就消失一寸。 解放的痛苦让祁念想弓起脊背,他攀着黑暗之主,紧绷的肌肉露出令人心惊的勃发张力,墨色顺滑的发如同折断的羽翼滑落,呈现一种凄艳凌虐向死而生的美感。 祁念想痛苦的喘息着,身上的伤再以诡异的速度愈合,随着而来的是说不清的快感颤栗。 他不断贴近黑暗之主,像是不断寻求支撑不安的孩子,喉中发出压抑破碎的呻吟。 黑暗之主揽着祁念想的腰,全然容纳的抱着他,享受着祁念想的靠近,祂用手撬开祁念想紧咬的牙关,怜爱的吻过祁念想唇边溢出的血。 “留在这里吧,我亲爱的孩子,黑暗将会带你远离痛苦,通往极乐的大门。” 祁念想像是提线木偶一样随着黑暗之主的动作向前迈步,盛放的玫瑰快速的腐烂死去,落下的外袍宛若华丽的裙摆荡开盛大美奂的弧度,露出赤裸完美的身体。 突然他抓住黑暗之主的手臂,抬起被水雾遮盖的眼,露出逼人的冷意。 “感谢您的好意,但您还是收回您的仁慈吧,我可不想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 “为什么要这么固执呢,明明只差一点儿你就可以永远的留在我身边了。” 转换魔法瞬间形成,金光闪过锁链束缚住黑暗之主,祁念想的咒语束缚只有一瞬,却足够他逃离黑暗之主掌控的范围。 祁念想一手拎起外袍披在身上,一手将释放出来的土精灵之主放在肩膀上,由它抱住他的脖子,他拣起长刀勾起苍白的唇角。 “可惜我这人最爱和别人唱反调,注定要让您失望了。” 没了黑暗之主倾注的力量,褪去的圣咒逐渐复原,反噬进他的血肉,漂亮完美的躯体如同碎裂的陶土,露出丑陋可怖的痕迹。 黑暗之主沉默地看着祁念想,空掉的怀抱还惨留着细腻眷恋的温度,祂似在笑,潜藏的冰冷压迫却暴露了出来。 祂伪装的温和圣洁的面容裂开缝隙,侧漏出冰山一角的恐怖。 祁念想才不会傻到和黑暗之主对上,转身使用传送魔法就要跑。 黑暗更快的封锁他的退路,几乎是在瞬间一只手从他环住了他的腰,高大冰冷的身躯贴上了他的后背。 “念想啊……” 祁念想头皮发麻,身体猛的失重,接着他倒了下去,再睁眼刺眼的灯光从上方刺入他眼中。 他恍惚一瞬,才反应过来自己倒在了餐桌上。 此时的餐桌上没了任何东西,洁白的长桌上唯有他躺在上面,像是被献祭的羔羊撑开身体。 土精灵之主摔到了桌子上,咕噜咕噜向前滚了两圈,发懵地坐起来,紧张地奔向祁念想,却被黑暗之主打了下去。 祁念想挣扎的坐起身,迎面就是站在主位的黑暗之主,他身体向后蹭,被黑暗抓着脚脖子扯了回来。 他手臂屈起抵在桌面,外袍顺着他的肩头滑了下来,黑暗之主在他裸露的锁骨上落下一吻。 “你可知,引起神明的注意,是要付出代价的。” 祁念想眼前发黑,想不出他这幅鬼样子是怎么引起黑暗之主性趣的,眼见黑暗之主有向下的趋势,他像只死鱼扑腾了两下,又被暴力镇压。 平整的桌布布满挣扎的褶皱,祁念想抓着黑暗之主的衣服发出难耐的喘息,黑暗之主凑过来要吻他时,他不管不顾的按住黑暗之主的脸吼道。 “等等等等,您能换张脸吗,您这样让我很出戏啊。” “为什么会出戏,是因为我不够像他吗?”黑暗之主拿开祁念想的手,亲吻他的指尖。 “就是因为太像才出戏,教宗不会对我做这种事!” “不,你错了。”祂感叹般说道。 “你觉得他庄严圣洁,不染黑暗,但你可知他真正的面目。” 教宗再怎么样,也比你这个弓虽奸犯强! 黑暗之主似是看出了祁念想的想法,祂缓缓进入祁念想打开的身体,按着祁念想的手放在祂的心脏上。 第180章 “我现在做的才是他想要对你做的,他对你的欲望和贪欲全在这里。” “念想啊,神明不会爱人,但你却让祂动了心。” 但此刻的祁念想已思考不了任何事情,满脑子都是,疼。 第一百零四章 夜莺乌啼落黑暗08 为什么没有前又戈! 甚至连任何安抚都没有,就这么硬挺挺的挤了进来! 祁念想疼的牙齿都在打颤,身体仿佛被进入他体内的东西嚼碎融了进去。 黑暗之主每深处一寸,他的痛苦就多一分,一分只是概称,因为他的身体自黑月日以来无时无刻不在痛苦,痛苦对他来说像是家常便饭,他对痛苦的承受能力比一般人要高出很多。 但即便痛觉已经麻木,痛到一定程度,外界的刺激仍然会让他难以承受。 不仅是身体上,还有精神上。 这并不是正常的性爱,对于黑暗之主来说这不是一场爱抚,而是对人类亲密行为的模拟与探索,当真正进入祁念想,身体交合的部位传来的温度和柔软,才让祂明白这种行为的意义。 神明难有情绪,亦很难从某种事物身上感受到愉悦,所以他们很少会有感兴趣的东西,可以维持万年千年不变。 这一刻祂明白,为什么所有的智慧生命即便不是为了繁衍也喜欢做这样的事,甚至为了追寻更深层次的刺激,乐此不疲的更换伴侣。 这种事情可以无关爱,无关性,可如果两者都有,那将是让神明都颤栗至高无上的快感。 “念想啊,你里面咬的我好紧,喜欢我这么对你吗?” “滚...嗯...” 祁念想喉头满是腥味,被身下不断加重顶撞的力度撞得话都说不全,他的身体随着身下的桌子晃动,他像是随意被摆动的人偶,撕裂的鲜血夹杂黏腻的水声,在洁白的桌布上留下斑斑点点。 黑暗之主不是人类,祂没有刻意的收敛下,他承受的远不止身体上的酷刑,还有伴随黑暗之主诞生的黑暗,各种丑陋的欲念,恶意,像是巨大恶念集合体,撕扯着他,缠绕着他。 他感受到死亡的诞生,成长,然后急剧堕落。 祁念想眼瞳一缩再缩,濒临崩溃前一刻,他突然直起身抱住黑暗之主的脖颈,孤注一掷地吻了上去。 黑暗之主顿住,祂失神的刹那,一只手贯穿了他的心脏,鲜血溅了出来。 黑暗之主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温柔而又眷恋的回吻祁念想,身下的动作不停,只当做怀中羔羊微不足道的反抗,祂诞生于黑暗不死不灭,哪怕是心脏被捏碎,也伤害不到祂一星半点。 但很快祂就发现了不对,祂体内的力量在快速流失,涌入祁念想体内。 黑暗在被祁念想吞噬。 祂想松开祁念想,却被祁念想死死的抱住,不知为何,祂却在这样的相拥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 黑暗之主后知后觉祁念想是在净化祂,像是净化自然之主一样,吸收他体内的黑暗,连带那些从黑暗中滋生的吐着毒水的恶念沉疴。 祂看着祁念想身体快速痊愈,又被圣咒加倍反噬,仿佛不断重复着新生和死亡,祂看到他最为丑陋的样子,也看到他最为年轻完美的样子。 “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随我沉沦不好吗?” 黑暗的认知中,痛苦和死亡只是一种形态,祂不理解祁念想的用意,但不妨碍祂欣赏这份美丽。 祂没有任何反抗,或者说是祂先一步沉沦,沉沦在祁念想给予的温暖与安宁中,即便祂会因为力量的流失,而短暂的消失。 祂的头颅被砍下,身躯被钉死在地板上,祂注视着跪在地上痛苦颤抖干呕,却还是捡起刀举起对准他的祁念想。 最对方坚定狠决的眼中,祂仿佛看到燃烧盛放的花火,黑暗中独自点燃的火种,从死亡中涅槃灵魂,耀眼而明亮。 “我亲爱的孩子啊,你这样做只是为了去救他吗?” 祂知道祁念想要去干什么,祂没有阻止,也没有劝说。 因为祂知道,祂的孩子快要死了。 人类死后灵魂会回归黑暗,祂不惧怕他的死亡,并翘首期盼那一刻的到来。 但是—— “这世上最恐怖的不是代表死亡的黑暗,而是纯洁过了头的光明,你会后悔的。” ...... “我将在死亡的尽头等你的到来。” ...... 祁念想扶着桌子踉跄的站了起来,胡乱系上几层衣服,抱着解救下来的土精灵之主,借由土精灵之主的力量想外逃离,他听到了黑暗之主的声音,也听到祂最后的叹语。 祁念想呸了一声,向后竖了个中指。 “我死了毛都不会给你剩,再也不见吧,傻逼!” —— 然后他死了。 祁念想记得清清楚楚,他在火刑架上,被箭射穿心脏,被火烧死了。 他死后灵魂回到任务大厅,迎接下一个任务,这个世界的记忆将会被模糊,记不清那些刻骨铭心的经历。 而如今他又再次回到了这个世界,过往的记忆清晰的浮现在脑海。 “您不跟我解释一下吗?”祁念想微笑却戒备的注视着教宗。 “是您重启了时间,将我带回来的是吗?身为光明之主的您该知道逆反时间的是违反法则的事情吧。” 第181章 教宗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 “我曾预见过我的死亡,将其视为命运的终点,我知神明并非永恒,陨落是众神该有的宿命,我理应像其他所有众神一样,在合适的时间死去,但是临近死亡那一刻,我后悔了。” 一滴水露从白玫花瓣上滴落,坠在了教宗手上,平静难掩悲伤。 “因为,我所爱的孩子死去了。” —— 新的轮回开启,亚撒.克里艾斯便预知到了他将要陨落,这个被光明庇佑亿万年的大陆不再需要神明,新的火种出现,人类将由火种点燃革命,脱离神明的钳制,走出他们自己的道路。 亚撒.克里艾斯不惧死亡,只是对于他来说,法则所选择的成为火种名为里希的人类,太过脆弱,经不起风雨和磨难,他对法则的选择虽然质疑,却没有插手的打算。 他尽可能的引导里希,但这个脆弱的孩子还是走歪了路,他曾以为是他对法则选中的火种过于严苛,或许对于人类来说,他们需要的只是微弱引领他们的火光,而不是灼热燎原的死地后生。 如果他没有遇到那个孩子的话。 祁念想,那个和里希完全相反,赤诚灼热的黑暗眷属的孩子。 亚撒.克里艾斯很难想到大陆上会有这样的人。 没有信仰,自我,故我,任我,不惧未来,不畏过去,自由肆意,很难想象他是被黑暗所属意的孩子。 本该死于某个时间点的他被祁念想强行救下,他看着祁念想为他奔波,为他受伤,承担所有的痛苦,为他换来生的希望。 他不止一次想要告诉祁念想这个世界的真相,却又在祁念想不断的坚持中咽了回去。 他想,或许他可以尝试着活下去。 ——然而努力拯救他的孩子死了,死在人类的愚昧,偏见,和痛苦的黑暗中。 他忘不了本该吞噬他的大火,烧死了与他在最后关头交换的祁念想。 ...... 由加西亚带路,祁念想找到了将要被处以火刑的教宗,他打昏忽然反悔阻挠他的加西亚,用最后的力量开启传送阵,将诺姆和教宗一同送了出去。 然后他被推到了火刑架上。 燃烧的火焰中,被众人推向死亡的祁念想嗤笑,嗤笑人类的懦弱与悲哀。 “可笑,你们竟然到现在还在祈祷神明的庇佑,你们是被神明宠坏养大的巨婴吗?明明你们还活着,有力气活着,有能力活着,你们拥有双手,拥有象征一切智慧的大脑,你们明可以创作出无数的生路,却甘愿被驯养成温顺的羔羊,坐以待毙等待他人的救赎。” “难道人类离了神明就无法活下去了吗!” “不是!能够拯救你们的从来不是神明的奇迹,而是你们自己,人生而自我,生而自由,除了你们自己,没有任何人能够成为你们的主人,你们跪久了可以站不起来,但是不能阻止别人站起来!” 黑暗教徒赶来,一柄箭矢穿透了他的心脏,他身体已经流干了血液,连痛苦都显得麻木,火舌爬上他的脚底,蔓延至他全身。 “人类很弱,比起其他种族来说脆弱的不堪一击,但是人类能够存活至今就是因为弱,因为弱所以才想着生存,因为弱才会想要努力的延续存活下去,因为人类的前辈先辈知道,人类想要活下去就只能争抢掠夺,去除生存道路上的一切障碍。” 祁念想仰头自语道。 “未来可能看不到希望,看不到火光,可活着不就是那回事吗......” “站起来,往前看吧,终有一天你们会走出自己的路,毕竟我们都是…人类啊……” 盛大的火焰如同盛大的暗夜之花吞噬燃烧,黑月日之下成为唯一的亮光。 突然似有光透过昏暗的云层,晨曦一般照射下来,仿佛驱散了所有的阴沉冰冷,大地似在颤抖,黑月日被灼热覆盖,温度倾洒了下来。 透着逐渐熄灭的火光,祁念想模糊看到有人从光的那边向他走来。 光明,降临了。 第一百零五章 夜莺乌啼落黑暗09 “我所爱的孩子死去了,无论我如何复生他,他都没有再醒来,因为我所爱的孩子灵魂不在了。” 寥寥几句话,平静的概括了掌管一切生死的神明,却无法复生自己所爱之人的绝望与痛苦。 【看看,你怎么这么能!竟然敢招惹中型界面的神明!】 “所以您才会选择回溯时间,只为了唤回我。”祁念想神色复杂,掐掉连接上他后在他脑海中骂骂咧咧的系统。 “是。”教宗没有否认,平和的像是无数个午后与教徒的祷告叙说。 “可您该知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的灵魂不属于这里,我的存在如同世界洪流前进中微不足道的齿轮,您本不该这样,却因我行事偏差成了现在的模样。”祁念想也觉得棘手,但是他对如此平和的教宗提不起任何反感的情绪,他叹气。 “您就不怕上一世我做的那一切,是为了攻略您使出的苦肉计吗?” “如果你知道我是光明之主,你还会做那些事吗?” “不会.....”如果他早知道教宗是光明之主,他早就有多远跑多远,谁还管那么多破事,他们两个神爱怎么滴怎么滴。 “但...又说不定。” 毕竟这个世界的“祁念想”是真的很喜欢教宗,无关情爱,而是简单对某种完美的存在的欣赏。 第182章 祁念想又想起那些逗弄教宗说的“告白”的话。 祁念想感到绝望。 你说,他上一世为什么非要嘴贱那几下呢! “冕下,您看有没有那种可能,您对我的喜欢或者说爱,只是我们上一世相依为命吊桥效应下的产物,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爱情。” 教宗捧着白玫,温和垂眸。 “想,神明是没有爱的,是你亲手将爱捧给了祂。” 祁念想脑袋空了空,脸上冒出疑问,什么意思? 一只荧色的光蝶掠过白玫在空中展翅,洒下闪着碎光的荧粉,火刑架旁堆积的火柴,枯木逢春般抽出新枝,长出嫩叶开出花朵,仿佛被生机所簇拥。 无数光蝶飞涌而来,转化成修长清灵的身影,停落在祁念想面前,捧着他的脸在他唇边落下轻吻。 木精灵之主,西尔凡。 祁念想终于迟钝的发现了某些被忽略的事情,在西尔凡又要凑过来吻他时,他脑壳一痛,偏头避开,西尔凡未能完成的吻,转成了温柔眷恋的拥抱。 这个拥抱很轻,触之即离,这次祁念想终于看清了西尔凡眼中蕴藏的感情,浓烈到深邃的爱意。 西尔凡停留没有多久,便又再次散去,融到教宗的体内。 祁念想僵住,转过去看沙拉曼德他们,又在沙拉曼德他们回避的目光中僵硬地转过头。 教宗缓缓道。 “自然之主诞生之初,他们不仅分走了神明神躯的一部分,也带走了神明的感情,沙拉曼德带走了燃烧和愤怒,温蒂妮带走了治愈与温柔,戈兰林带走了傲慢与占有,诺姆带走了宽和与善良,而西尔凡带走的则是爱与生机。” 所以最初火的逆鳞回归时神明感受到了愤怒,又因金的眼睛产生了占有,水的治愈告诉祂何为怜爱让祂生出私心,木的爱意让祂动心有了偏执。 最后祂所爱的孩子死去,宽厚的土地流泪哭泣,让祂学会了悲伤。 祁念想内心小人抓狂。 不是,你早告诉我啊,你要是告诉我我肯定不会…… 行吧,不管好像不太可能。 祁念想更绝望了,这都是什么事啊!他明明只是干了点儿好事,怎么就弄成这幅局面! “想!你没事吧!” 加西亚的声音穿过时停的死寂,进入祁念想耳中。 他的到来拨动了暂停的时间,人群恢复正常恐慌的四散,加西亚挤过人群,焦灼地朝火刑架奔来。 他看到火刑架上的教宗先是一愣,一股不详的气息从人群中传来,他立刻握剑看向阴冷气息的来源。 一道黑影快速在人群中闪过,又一声尖叫从混乱的人群中传开,察觉到不妙企图逃跑的里希被一脸戾气的埃文斯踹到在地,抓着头发提起头。 “你要去哪?里希。” “埃文斯!你怎么会在这,你不是应该……”里希惨叫出声,看到埃文斯出现在他面前脸上瞬间布满恐慌。 “应该什么?应该成为黑暗教廷的祭品,被黑暗之主吞噬灵魂是吗!” 埃文斯恶狠狠地质问,不见半点贵族的从容优雅,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看不出以往他对里希的怜惜爱意。 “你怎么知道!”里希尖叫。 “我怎么知道?你忘了你上一世是如何对我了吗!”埃文斯,或者说回想起上一世记忆的埃文斯冷笑,愤怒道。 “里希为什么?是我不够爱你吗?你为什么要在我身上下咒,为什么要把我推出去作黑暗的祭品!” “不是,我也不想,是黑暗…主人的命令,我也是不得已才这么做的,我不能违抗祂的命令,埃文斯你要理解我,我也是爱……” 血从里希口中溢出,他不可置信地仰视持剑刺穿他胸膛的埃文斯。 祁念想眉头一跳,想到里希主角的身份,他下意识要下去阻止埃文斯。 教宗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臂,对他摇了摇头。 黑暗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逃开的人们被黑暗吞没,黑暗所过之处不见活口,埃文斯喉中发出惨叫,黑暗灌入他体内,很快将他吞噬。 他剑下的里希奋力挣脱长剑,捂着胸口的伤颤抖呻吟,又恐惧的匍匐跪地。 黑色的长袍落地,非人颤栗感碾压下来,如同遥远彼岸未知的虚无恐惧的集合体,祂从黑暗中走出。 “念想啊……” 听到这个声音,祁念想鸡皮疙瘩起了一声,暗搓搓地往教宗后面移了移。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主人,神主,求求你救救我……” 半趴在地上的里希,抓住黑暗之主的长袍,哀求道。 “看在我为您这么多事情的份上,您救救我吧。” “你忘了,可怜的孩子,你不是为我做事,而是同我做交易,你以献祭给我的灵魂交换了地位,外貌,能力,你现在已经没有可以拿来和我做交易的东西了。” 黑暗之主话语感叹,眼神却没有施舍半分,薄凉冰冷毫无波澜。 “可惜了。” 像是对一枚腐烂掉的苹果的可惜。 死亡的冰冷横在他的脖颈,里希面色煞白,黑色的长袍从他指尖溜走,他徒劳而又神经质的喊到。 “您不能这么对我,您不是说我是您最爱的孩子么,您不能……” 第183章 里希外貌开始改变,从精致的美丽变得平平无奇,苍绿的眼眸转变成褐色的灰,雪白的皮肤变得粗糙,脸上满是雀斑。 他猛的捂住脸,发出尖锐的惨叫。 “不,您不能这么对我,这不是我的脸,这不是我!” 祁念想瞄了一眼,突然觉得恢复原貌的里希有点熟悉,但又一时间想不出哪里熟悉。 他扒拉了一下记忆,从很远很远的记忆中扒出了一张脸,对上了号。 他脑袋突突的疼。 虽然他知道这个世界的主角受出身不好,典型的逆袭人设,但里希也不至于和他一样都是奴隶吧,更操蛋的还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奴隶。 怪不得他从第一次看到里希的时候,会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原来是因为他们是从一个地方出来的。 祁念想被糊了一脸血,深刻觉得自己是被模糊的世界梗概给迫害了。 “念想啊,我心爱的孩子,再次看到我,你没有想要说的吗?” 祁念想转眼就对上了黑暗之主全然注视他的黑瞳,他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唇角。 “可别,刚刚被你喊亲爱的孩子的人,已经在你脚下哀嚎了。” “但我很想念你,上次我在黑暗尽头没有等到你的到来,伤心了好久,为了不再弄丢你,这次我选择亲自来接你。” “那我真是太荣幸了,但这荣幸我不想要,您还是找别人去吧。” 祁念想半个身子藏在教宗身后,就露出个头出来,比起教宗,他更讨厌黑暗之主。 黑暗之主眼眸暗了下来,说不出落寞还是阴沉,祂缓缓开口。 “即使再过一世你还是更喜欢他,也更愿意相信他,但是念想啊,你怎么能这么区别对待我们呢,我和他同为一体,互为半身,他即是我,我即是他。” “你被他温和的外表所迷惑,不知他的险恶,你猜,他此刻在想什么呢?” 第一百零六章 夜莺乌啼落黑暗10 祁念想掏了掏耳朵毫不在乎,把黑暗之主的话当做放屁。 这时教宗侧过头看向他,祁念想被看的一嘚瑟,顶着教宗意味不明的眼神艰难眨眼。 您老说话啊,您这样光看人不说话真的很让人怵得慌。 “我相信教宗一定不会伤害我的。” 祁念想伸出爪子,抚平教宗被他抓皱的袖子义正言辞开口,然后又在教宗持续注视下沉默。 鸡皮疙瘩外露,他顶不住想要后退时,教宗将手中的白玫递给他。 “如果我想让你留下,想会同意吗?” “您应该比我还清楚,我不属于这里。”祁念想沉默半刻,深吸口气摇头拒绝了花束。 教宗捧着花,金色的双眸落下光,沉落黯然。 为什么有一种他是负心汉的错觉,祁念想眼皮一抽觉得牙疼,他张口想要说些什么,黑暗出现在他身后抓住他的四肢和腰,冰冷的声音至高砸下。 “念想啊,你还是要离开吗?” 祁念想正准备挣脱,光明打散了黑暗,先一步被教宗护在了怀中,温和的光明之力笼罩,金色的碎光跌了一地。 “亚撒,你不该阻挠我,如果不强制同化他,他还是要离开。” “念想不愿意,奥西里斯。” 黑暗之主笑了,低声沙哑。 “那你能松开抱着他的手吗?你能不为所动的让他离开么?你不能,亚撒,即便你所有的阴暗偏执都在我这里,但你依然对他有强烈的渴望和占有欲,你放不开的亚撒。” 祁念想感到环在他后背上的手紧了紧,他抬头对上教宗垂下来的双眸,身体略僵硬。 白色的玫瑰挤压在两人中间,花瓣落了下来。 这大概是别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人生巅峰了,前有光明之主,后有黑暗之主,还有谁比他倒霉...不是,荣幸。 【有空想那些有的没的,还不赶紧想办法离开,不要看你面前的光明之主正常,但祂实际上已经堕神了,现在这个世界崩塌的极为严重,等祂彻底神堕,这个界面就没救了!】 【快穿局准备趁祂还没有神堕,这个界面还没有成为污染源之前,封禁这个界面,你必须在快穿局封禁这个界面前离开,不然你就会被锁死在这个世界,陪着这个界面一起死!】 祁念想,痛苦面具,统哥你说的轻巧,但这局面你告诉我该怎么脱身啊。 “不会。”温凉的指尖抚平祁念想紧皱的眉头,祁念想恍惚地看着教宗,教宗低首。 “在我彻底堕化之前,我会带走我所造下的所有罪孽,让这个世界恢复正常。” 系统:? 祁念想:? 草,教宗听得到系统的声音?! “嗯,他进入这个世界后我就知道了,念想是通过他才来回这么多世界之间的,对吗?” 祁念想头皮发麻,系统炸了,他赶紧按住系统的骂声,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放心,我不会动他。”教宗道,“可以的话,让他带你走吧。” 祁念想懵逼,他没有听差吧,教宗要放他离开?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亚撒。”黑暗之主声音冷了下来。 教宗不为所动,他将祁念想脸侧的碎发撩到耳后,温柔的宛若神明的祝福恩赐。 “如果你不愿留下来,那就离开吧,是我不经你意愿带回了你,是我的错。” 第184章 祁念想神色复杂起来,他没忍住问出口。 “我不明白,您这样图什么呢?” “最开始我想复活你,是因为我不明白,最适合做新世界火种的孩子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 “你比法则所选的里希更坚强,更耀眼,更像是人类前行路上的领袖,却只因世人的偏见埋没,你承受了那么多,却无人知晓你的事迹,被时间抹去,被万人唾弃。” “我一遍一遍回溯时间,一遍一遍看你在原定的时间死去,我无法改变你的结局,却也无法复活你,即使是神明也会茫然,也会不甘痛苦,哪怕祂感情淡到几乎没有。” 教宗话语浅淡,像是飞鸽阳光下叙说的老者,无端的想让人哭泣。 “我想,既然里希可以成为人类的火种,那么我所爱的孩子为什么不可以呢?” 祁念想抿唇。 “所以您才将时间回溯到所有事件的源头……” 教宗点头。 “我寻找你的灵魂很久,我在很多世界发现了你灵魂的痕迹,但是你停留的时间太短,短到我无法探知到你的存在,我察觉到你的灵魂居无定所四处漂泊,以为你被世界驱逐。” “我所爱的孩子怎么能被祂们这么对待呢,我不愿看你的灵魂再漂泊,所以将你带了回来。” 这话说的平静轻松,但是异世神明如何穿过那么多世界,又是如何承受回溯时间的伤害,其间的痛苦可想而知。 “……”祁念想喉头微哽,突然说不出话来。 “重来这一世,我本想让你代替里希成为火种,被世人拥戴,我想让你知道,我的孩子值得一切所爱,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东西,但是你却并不喜欢这些。” “我的孩子实在太敏锐,太聪明了。” 教宗似叹是感慨,他缓缓松开祁念想,拢起惨遭蹂躏垂头的白色玫瑰,退到足够安全的距离。 “我所爱的孩子向往自由,热爱未知的一切,如果只因我的自私将你留下来,你是会恨我的吧。” “所以,你离开吧,在我还能控制“我”之前。” “不,亚撒!你根本就不是这么想的,你那么爱他,怎么愿意看他离开你去往你不知晓的地方,你是在自欺欺人!” 教宗越平静,黑暗之主情绪更外露冷戾。 “你违反了我们之间的约定,我不可能答应让他离开!” “我们之间的约定,没有必须让念想留下这一条,我们不能逼他,奥西里斯。” “不是我们逼他,而是你在逼我,你把所有肮脏阴暗的情绪扔给我,又用理智劝说我,亚撒,你不觉得你这样很可笑吗?” 黑暗之主被光明之力阻隔在外,磅礴的黑暗从祂脚下涌出,他维持不住人形的外貌,尖锐的裸露出怪异的模样,冰冷惊悚。 黑暗在教宗背后汇聚,沾染上教宗的冕服。 “教宗……”祁念想一惊。 教宗对祁念想摇了摇头,制止住祁念想想上前的步伐,任由黑暗融入他身体内。 “奥西里斯说的没错,我能维持冷静仗得不过是身体内唯一存在的爱意,祂替我承受了太多的不甘痛苦,现在也到了我该承担这些罪恶的时候了。” 仿佛凝聚世间所有丑陋恶念的黑暗遮盖夜幕繁星,凌空盘踞张牙舞爪似是蔓延出许多恶心黏腻的触角,惊恐哀嚎的灵魂缠绕挣扎,像是无数双手环抱住的巨大眼球,暴露出来。 不可名状的恐惧碾压下来,如同克苏鲁邪神降临在教宗头顶的天空上。 祁念想感受到了恐惧,他再看向教宗,眼前的人外表似乎没变化,但却多了一丝不明的惊悚恐怖。 系统跳了出来,冷不丁来了句。 【祂神堕加剧了。】 “教宗,停下,你不能去那边!”祁念想想起之前那个代表瘟疫的邪神,连忙喊到。 “不用担心,我不会去那边,在我堕落之前,我会带祂们离开。”教宗道。 “我早就不该存在了,念想,是因为你我才坚持到现在,本来我想如果你留下……” 教宗想说什么,话到一半却停了下来,他淡笑着沉默了。 “这样就好,离开吧,念想。” 黑暗和光明合为一体,自然之主逐一化作原形,消失在原地,世界仿佛割裂成无数部分,重归原始的混沌。 强烈的光照射下来,祁念想用手遮挡了下眼睛,他看到光芒中间,教宗手中的黑暗渐渐汇聚成一枚跳动的心脏。 教宗转身走向似在咧嘴大笑,等待吞噬堕落神明的恶念集合体。 祁念想奔向教宗,却被一股力量制止,慌乱中他听到。 “我所爱的孩子啊,希望你在往后的时间里能够寻到你愿意驻足的地方,愿你的灵魂不再漂泊,被世界所爱。” 祁念想脚下的步伐止住,他伸出手的手下垂,系统在他耳边不断催促他离开,大脑嗡鸣混乱成一团。 忽然他手攥紧,挣开束缚住他的力量,向前奔去。 他撕开混沌,闯过黑暗,到达光明的广域,他被抓住手臂拦了下来,加西亚出现在他面前。 同前世一样哀求地注视着他。 “不要过去,想。” 祁念想顿了下,坚定地挣开加西亚的手。 “对不起,加西亚,我必须去。” 加西亚的手僵硬地落下,却没有再阻拦,他看着祁念想离开的背影大喊。 第185章 “想!” “亚撒·艾利克斯!” 祁念想的声音穿破混乱的空间达到教宗耳中,教宗转过头,看到他的禁制被撕开,他的孩子出现在他眼前,宛若怦然炸开的花火。 “你不能这么离开,不然我会永生永世不安的,那你这样就太犯规,太狡猾了!” “不就是火种吗,我做!但是只有这一世,你愿意吗?你没有回答,我就当你答应了!” 祁念想逼近教宗,深色的眼底坠满了光。 “现在告诉我,如何才能停止你神堕!” 教宗似沉默了一瞬,又像是沉默了许久,他情不自禁的伸手抱住了祁念想,克制地在祁念想眉心落下一吻。 扭曲的背景之下,堕落的神明落下叹息。 “那就杀了我吧。” —— “杀了我,世界将会归零,再无神明,我会在一切一切的源头,等你回来。” 【作者有话说】:明天完结这个世界! 第一百零七章 夜莺乌啼落黑暗(完) 黑暗使徒被抓了。 准确来说是黑暗使徒杀了一个贵族后,张扬的显露出他乌黑顺滑的长发,闲庭信步的似是逛自家后花园一样,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光明教廷。 此时恰逢新一任光明圣子加冕仪式,平民贵族圣教者聚集在圣殿殿堂,场面盛大而庄严。 黑暗使徒持着一把未开刃的长刀就这么踏入了圣殿,拦他的骑士和神职人员都倒在了他的长刀下,不见一丝血腥却强大的骇人。 “不要紧张,我可是诚心来向教廷自首的,我没兴趣成为什么黑暗使徒,倒是对其他的东西很感兴趣。” 在众人威吓惊叫下,看起来不过十二岁的黑暗使徒收刀摊手,稚嫩少年气摆在他脸上,眼睛清澈明亮,可散发出的气势却是迫人强硬。 “比如成为光明的眷属什么的。” 还没退位年迈的教宗厉声斥责祁念想的无礼与邪恶。 “别这样,我现在还什么都没做呢就给我扣帽子,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不过我也没想让你们就这样接受我,我们选择一个折中的方式如何,一个我们不用起冲突,就能达成和平的方法。” 他看向站在神台上准备接受加冕少年的圣子,露出顽劣的笑容。 “将你们的圣子殿下,亚撒·艾利克斯嫁给我怎么样?” 那肯定是不怎么样,他一句话直接捅了大窟窿,年迈的教宗差点没被祁念想的话给气背过去。 祁念想耸肩,一身着粗布麻衣的金发少年穿过拥挤的人群,紧张的向内看。 祁念想看到少年咧嘴笑了下,隐晦的和少年的加西亚打了个招呼,加西亚愣了愣眼眶蓦地红了。 上方各大主教叫嚣着将黑暗使徒斩首,祁念想觉得扎耳,一刀挥了过去,殿内安静了。 “千万别误会,我不是在跟你们商量。” “旧的神明将要陨落,腐朽的规则走到尽头,而我将为神明清理祂旧时代的沉珂,迎来世界的新生与延续。” 祁念想笑得可憎,刀刃驻地,磅礴的力量压了下来。 “时代要变了,大人们。” 光明教廷被气得仰倒,一直注视着下方如同光明化身的圣子却在这时开了口,他淡漠的眼眸投了下来,温柔的似含有笑意。 “好。” …… 十三年后。 光明教廷被革命军攻破,彻底结束了光明教廷统治大陆一千多年的历史,同时期黑暗教廷也被革命军的首领掀了主教,解救出被黑暗教廷奴役迫害的数万生灵。 同年兰利卡罗帝国老国王退位,让位于三年前认回来的第三王子,加西亚。 加西亚继位之后,颁布平地令,要求贵族让他们他们名下多余的土地与财富,退还给平民,废除奴隶制,禁止奴隶买卖,并完善律法兴建学院。 简明国家不禁止宗会存在,但禁止一切以宗会为名义的行动。 大陆上的人都知道,新国王是革命军首领的守护骑士,革命军相当于新国王私兵,这些年被革命军按死的教廷和被打怕的贵族不敢不应,将新国王诏令奉为宗旨。 自此神权统治时代结束,开启人法治世的新世纪。 虽然革命战争后的后遗症很多,但解放人类思想,发展经济什么的就不再他考虑范围内了,毕竟这个国家已经有新的国王在了,剩下的还是要看他们自己走。 祁念想毫无罪恶的给自己开脱。 此刻他正在翘班的路上,准备彻底当个咸鱼欢快的跑路,他该忙的都忙完了,再让他加班就为难人了是吧。 也不知道加西亚怎么想的,脑抽要给他封什么公爵位,提出让他和他一起治理国家。 祁念想窒息,撒手跑路。 跑了,但他也没有跑多远,他坐在新建的广场上懒洋洋的晒太阳,白鸽飞过广场的石钟,喷泉映出灿烂的虹光,阳光温暖的洒了下来。 广场上人来人往平和热闹,广场中央伫立着一座新的石像,他看了又看,发现这个石像似乎有点像他。 “大哥哥,这个送给你,愿自由之主保佑您。” 一卖花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停在了祁念想面前,递了一束玫瑰递给祁念想。 “这真令人开心,感谢你,可爱的小姑娘。”祁念想笑着接过。 第186章 小姑娘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热情笑道。 “不客气,作为交换,我可以摸摸您漂亮的长发吗?”她双手合十,艳羡祈求道。 “您的发色真的太难得了,这是我第一次见这么纯正的黑发,还请您满足我的愿望。” “当然可以,我怎么忍心拒绝可爱的淑女的请求呢。”祁念想摘下竖起发的红带,黑色的长发披散下来,如同星湖平波荡漾,漂亮顺滑。 小姑娘如愿的摸到祁念想的长发,露出满足可爱的笑容。 “您长发实在太美了,这么美丽的发色只有被自由之主眷顾的人才能拥有吧。” “自由之主?”祁念想疑惑。“这又是哪位神明?” “那位大人不是神明,却是能和神明媲美的真实存在的人,您难道不知道代表自由灯火和智慧的革命军首领之一的祁念想,祁大人吗?” “知道……”祁念想神情微妙,知道归知道,但他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有了这么让人羞耻的称号啊! “是吧,怎么会有人不知道那位大人呢,是他将自由的火种播散大地,解放了被奴役困苦的人们,他继承光明之主的意志,将光明真正的带入人间,他是一位被人敬仰的英雄,您看,我们广场上新立的石像就是他……” 小姑娘停住,露出疑惑的表情。 “大哥哥,你和石像长得好像啊。” “凑巧吧,毕竟好看的人都有相似。”祁念想从长椅上坐起身,他用玫瑰轻碰了下小姑娘的鼻头。 “愿你所倾慕的自由之主保佑你,一辈子开心快乐,亲爱的小姑娘。” 微笑着送走小姑娘,祁念想松了口气。 得益于这些年思想的开放,黑发黑眸不再是黑暗的象征,大街上偶尔也能见到有黑发黑眸的人,所以他也不算太惹眼。 但为了避免麻烦,他还是去买顶帽子戴上吧。 他正这么想着,一个人出现在他身后,撩起他背后披散下来的长发,轻轻唤道。 “念想啊。” 祁念想后仰头,看到垂眸温和看他的教宗,他自然而然转身。 “你怎么出来了?” “加西亚说你不见了,所以我来找你。” “我又不是小孩子,我不见了还会跑丢吗?” 祁念想无语吐槽。 教宗不说话,而是盯着他手中的玫瑰。 “你看到了?”祁念想调侃道。“不是吧,我亲爱的冕下,人家小姑娘没别的意思,只是见我头发漂亮送我一朵花而已,你不至于连一个小姑娘都醋都吃吧。” “不可以么。”教宗问的认真。 祁念想不禁被逗笑了。 “可以可以,你是我法定伴侣,自然什么都可以。” 他将手中的玫瑰递给教宗。 “那么作为补偿,今天剩下的时间我都属于你,你想干什么都行。” “干什么都可以吗?”教宗接过玫瑰,金色的眼瞳微深。 祁念想梗了下,莫名的懂了,他拉着教宗的手往回走,牙疼补充道。 “太激烈的不行,克制点儿啊,明明都奔四的人了。” “念想是觉得我老了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要乱说,明明是你不懂节制,每次都往死里折腾我。” “是想的反应太可爱,容易让我失控,这次我……” “好了好了,不要在大街上说这些,我们回去再讨论,回去再讨论……” 成群的白鸽飞起,阳光潺潺流动,遮盖住两个人渐行渐远的背影,也模糊了两人的话语。 “念想……” “嗯?” “不必再为我停留了,往前走吧,终有一天我们会再相遇。” 微风吹过街道,带来一声轻叹。 “好。” —— 夜莺乌啼落黑暗,白塔飞鸽予光明,完。 —— 祁念想再睁眼,就回到了系统空间,他扑到软白的空间,深深地松了口气。 “终于回来了,差点以为我回不来了。” 【我看你在那个世界神不思蜀,乐得不回来吧!看看你浪费了多少时间,你他大爷的竟然在那个世界陪了祂一辈子,陪他走到了最后!】 系统骂骂咧咧的出现,气的直戳祁念想脑门。 “系统大爷,你好好想想,我要不亲眼看到祂闭眼,等他执念全消,我敢走吗?如果我真的敢提前走,那我估计前脚刚回来,后脚就得被祂拉回去。” 祁念想不想动弹,懒洋洋的回道。 【祂后期和你在一起不是很正常么?也没见要犯病,我看你就是偏心,和对上一世的徐容则一样,对祂心软了吧。】 “你如果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这样非人的神明,总要慎重对待,所幸最后祂放下了,没另出什么事。” 【如果真按你说的那样,我看不见得是祂放下了。】 系统可算是了解他这位宿主对这些世界主角怪异的吸引力,他又一次从这些主角身上感觉到了怪异,上一次他绝对不对的还是傅煜修。 【小子,你就没从这些对你痴恋的主角身上感觉到怪的地方吗?】 祁念想抬起眼皮。 “想那么多干嘛,反正离开这些世界的任务完成不就得了,纠结那么多容易老哦,统哥。” 系统呸了一口祁念想。 第187章 【因为你进入这个世界是意外,所以这次你的行动不算在系统任务上,但是上面为了奖励你挽救了这个界面,决定再你再完成两个世界的任务,就将你升为正式职工。】 “真的?”祁念想眼睛亮了起来。 系统露出一口白牙,阴恻恻道。 【但是你要是完不成,就会被快穿局抹杀。】 “嗳,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了,但是我马上就可以转正诶。” 祁念想精神了,露出社畜欣喜的笑容。 系统烦了,一脚将祁念想踹了下去。 滚蛋。 祁念想朝天竖中指,发出一声,淦! 好歹让我再休息一会儿啊! 系统看祁念想离开,确定祁念想安全到达任务世界后,幻化出虚拟形象。 他出现在系统空间,面前凭空出现无数光屏,他探查一圈没有得到自己想知道的信息,不悦的啧了一声。 看来,他得回总部一趟了。 【作者有话说】:下个世界,星际背景,腐烂生长的恶欲之花反派念想x前期高冷后期逐渐变态鬼畜的上将攻 第一百零八章 倘若·过渡章 加西亚是个野孩子。 从小加西亚就知道他和别家的孩子不一样,因为他没有父亲,只有一位美丽且坚强的母亲。 加西亚的妈妈很漂亮,是他们小城镇中有名的淑女,但是在贵族横行的时代中,过盛的美貌对一个平民女孩儿来说,是原罪。 妈妈怀孕了,大家都不知道他的生父是谁,妈妈也不愿意说出那个强迫了她的男人名字,所以大家都认为妈妈是个不洁放荡的女人,就连妈妈的家人也认为妈妈未婚先孕丢人,将妈妈赶出了家门。 加西亚自出生起他的印象就停留在贫民窟的又潮又黑的小土屋里,小土屋破旧潮湿,但是屋里却十分的干净,小小的阳台上有一个缺了口的花瓶,花瓶中每日都会换上新鲜的野花,倔强又野蛮的生长。 他记事起,妈妈总是在被人欺负,因为她过于漂亮的容貌,和贫民窟格格不入积极乐观的性格,总有人看不惯妈妈脸上的笑容,用漫天的流言蜚语与恶意的揣度攻击她。 他的妈妈从富人家低等的女仆,转变成酒馆中的酒女,再到冬日浆洗衣服的洗衣工,为了养活他,妈妈每日每夜的工作,却只能换来微薄的报酬,最终妈妈病倒了。 窗台的花枯萎了,年幼的加西亚学着像妈妈以前在花屏中换上新鲜的野花,但是他换上的野花始终不能像妈妈摘来的野花一样盛放,很快就会死去。 野花干枯的叶子摇摇欲坠,就像是床上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的妈妈,但最终妈妈还是撑了过来,撑过了那个残酷可怕的冬天。 醒来后的妈妈坐在床上看着枯萎的花很久很久,然后她坐在窗前剪掉了她漂亮美丽的红色长发。 妈妈又换了一份工作,但妈妈没有告诉加西亚她换了什么工作,她一如既往的忙碌,一如既往的温柔,但是加西亚却发现,妈妈身上时常受伤,也很少笑了。 很快他们搬出了贫民窟,住进了一所漂亮的小房子,虽然不大,但是十分的温馨干净。 只是明亮的窗台上再也没有花了。 妈妈每日晚出早归,他们的生活也越来越好,即使换了新环境,屋外的流言蜚语也没有停止过,甚至愈演愈烈。 “你的妈妈就是妓女!” 被他揍哭的同龄人哭着喊着辱骂他的妈妈,加西亚很生气,又把那些人揍了一顿。 流言并不会因为他的暴力而停止,反而越加的嚣张尖锐。 那是妈妈第一次和他生气,然后抱着他痛哭。 他们又一次换了新家,他们去了更加偏远的城镇落居,妈妈拿出她所存的积蓄认真的跟他说,她会开一家小饭馆,来养活她和她亲爱的加西亚。 加西亚很开心,每天都在期待着妈妈的小饭馆开业,但在小饭馆开业那天,妈妈被人抓走了。 抓走妈妈的是一位贵族领主,领主声称妈妈偷盗了他珍贵的宝石戒指,关押拘禁了妈妈,而真实情况是,妈妈不再做陪客的工作,拒绝了之前城镇领主的求欢,惹怒了贵族领主。 那个贵族领主是个蛮横暴虐的人,平日以虐杀奴隶为趣,妈妈的行为触怒了他,他便以莫须有的勾引加偷盗的罪名抓走了妈妈。 等加西亚再看到妈妈时,妈妈已经被吊死在了十字木桩上,浑身赤裸毫无尊严的被吊在广场上被人指指点点。 加西亚无法形容那一刻的痛苦和绝望,他哭喊祈求他们放下他的妈妈,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帮他,他们或是嫌弃或是大声的指点嘲笑他和他妈妈,似乎这样就是他们口中的正确与正义。 加西亚没有一刻这么厌恶他的弱小和无力,他只能绝望的看着他们侮辱他的妈妈,挣扎地跪在地上痛苦的哭泣。 “做个人吧各位,这么对待一位死去的女士和可怜的孩子,你们难道就不怕死后下地狱吗?” 一身披斗篷头戴兜帽的分不清多大年龄的少年出现在邢架台上,动手踹掉邢架台上的男人们。 少年强大而又强横,这时不知道谁喊了一句,领主被人暗杀了,士兵涌入广场,广场顷刻乱成一团。 少年趁乱解下刑台上的妈妈,用他的斗篷裹在她身上,抱着跳下刑台架递给加西亚。 第188章 加西亚颤抖地接过,无声悲泣,仇恨愤怒在他胸腔中汇聚,露出可怕的神情。 少年轻叹了口气,指尖抵住加西亚的眉心。 “我理解你的痛苦,但是在你弱小的时候露出这样的表情只会招来麻烦,那个贵族已经被我杀了,这里很快就会乱起来,快带着你妈妈离开吧。” 加西亚眼泪坠了下来,对上一双墨色如黑夜的双眸,神秘悠远,像是黑暗中突然燃起的火光,将他从堕落中拉了出来。 后来他才知道,这个少年就是传说中的黑暗使徒。 妈妈去世了,家中的积蓄并不足够为妈妈买上一块安葬她的土地,他四处求助,却因为他的年龄太小没人愿意帮他。 他看着妈妈的身体腐烂,为没有能力让妈妈的灵魂得到安息感到痛苦。 他想起了黑暗使徒,呆呆的在妈妈遗体前静坐了一整夜。 第二天天明,他走进了光明教廷,用那个少年的信息,交换来了足够的金钱。 他拿着这笔钱安葬了妈妈,在妈妈下葬后,他看着手中仅剩的一枚铜币,想到帮他却被他出卖的少年,哭的不能自已。 他出卖了自己的灵魂,出卖了他的人格,出卖了他的恩人,换来的不过是一枚金币。 再然后加西亚觉醒了光明之力和剑士的天赋,他凭借出色的天赋进入了光明教廷。 他没有信仰,也不信仰神明,妈妈死后他没有再有想守护的人,他进入光明教廷成为骑士,只是为了再看那位少年一眼。 他听闻黑暗使徒没有被教廷处死,而是被关押在了教廷,如果一开始他想见少年是因为愧疚和赎罪的心理,但之后偶然的相处下让他对少年多出来了其他的感情。 被称为黑暗使徒的少年,是一位明亮耀眼堪比阳光的圣者,他有着让大多数人自惭形秽纯白自由的灵魂,宽容而坦荡。 在他的身上,加西亚总会看到妈妈影子,不同的是少年内心更加的强大,也更加的顽强果决。 而在他确定好未来的目标,人生步入正轨时,皇室的人突然跳出来告诉他,他是国王流落在外的第三王子,国王想要迎接他回皇廷。 加西亚没有理会,现在的他早已不在意他究竟是谁的孩子,偶然午夜梦回,他想起妈妈,妈妈是否知道那个害她一辈子痛苦的男人是这个国家的国王呢? 他不明白也不清楚,这个答案或许只有妈妈自己知道了。 加西亚想成为圣堂骑士,不是为了教廷,而是为了守护他的少年,祁念想。 虽然他知道,想不是表面上看到的温顺无害,但他还是想尽他所有的努力保护他。 然而不管他如何的努力,黑暗使徒的预言,还是让想陷入了危险,从光明教廷的刻意陷害,再到黑暗教徒的被迫献祭。 他的想,最终还是被这愚昧而又可笑的世界伤害了。 黑月日降临后,他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他手中有光明教廷人的血,也有黑暗教廷人的血,他杀的无一例外都是想对想动手的人。 他不知道想为什么带走了感染的教宗,也不知道想为什么四处寻找自然之主,但是骑士的职责就是守护,他在无人知晓的角落中,为想清理了许多障碍。 哪怕因此他堕入了黑暗,成为黑暗的奴隶,满手的血腥。 黑暗之主曾好奇的问过他,像是影子一样存在他身后,不被他知道你所做的牺牲,你甘心吗? 我爱他。 加西亚回道。 所以,我尊重他所有的选择。 …… 他无望的看着,看着想牵着教宗的手与他擦肩而过,看着想与他渐行渐远,看着想与他告别,不再回头飞蛾扑火的献祭了世界。 …… 哪怕是再来一世。 他依旧是在想的背后,像是真正的骑士看着他向前走,看着他成为火种点燃整个世界,看着他走向教宗微笑的牵起教宗的手。 加西亚知道想不会爱他,所以他尽可能用自己的方式留在想的身边,他成为新的国王,顺应想的期望建立新的秩序,新的国度。 但最后他还是没能留下想。 教宗去世的第二天,想离开了。 加西亚赶到想的居所时,看到的就是在躺在床上与教宗并排仿若陷入沉睡的祁念想。 时间格外的优待祂喜欢的孩子,没有在想身上留下一丝痕迹,他依旧像是年轻的时候模样,俊美而鲜活,他手交叠在胸前,安静像是日常安详的午睡。 加西亚想要抓住祁念想的手,却还是不敢逾越半分,他跪在床边,悲伤痛苦再次像个孩子一样哭的不能自已。 他又一次送走了他所爱的人。 —— 加西亚安排好了后事,在某个下午在睡梦中离开了,他曾想过自己死亡后的世界,或是坠入地狱,或是回归虚无。 他不奢求同想一样进入天堂,但祈求他能够进入触碰到想所在的地方,然而他看到了浩渺广阔宛若宇宙一样的时空之流。 他像是无形的意识存在般,身后是他存在的世界,身前是壮阔的辰海,他看到有一被萤绿光圈保护的灵魂从他世界中剥离,朝向一处飞去。 是想的灵魂。 加西亚想要伸手跟上想的灵魂,一股压迫感降了下来,一仿若虚幻存在的巨大的人影显现在时空洪流中,金色的光散落,仿佛穿过时间空间停落下来。 第189章 祂凝视着远离的想的灵魂,缓缓地伸出手,似要留下他。 “不要!”加西亚大喊出声。 祂的手停滞住,仿佛挣扎的扭曲了一瞬,同时想的灵魂消失在了时空洪流内。 加西亚松了口气,那虚影却看向了他,金色的眼眸像是透过他的灵魂,让人灵魂颤抖恐惧。 像是教宗,却又像是比教宗更为恐怖的存在。 他的灵魂下坠,进入轮回失去意识前,还看到祂在凝视想灵魂消失的方向,直到黑洞关闭祂才缓缓消失。 “念想啊……” 【作者有话说】:明天暂停一天更新,星际大纲还没有定下来,大概率会推翻之前的人设重写,等我想好了再说,安详jpg. 炮灰反派卷 null 第一百零九章 看花从云端坠落01 祁念想在破旧的铁皮屋中醒来。 说是铁皮屋,其实是由许多废甲搭建起来的临时住所,看起来混乱却乱中有序,内部整理的很干净。 其中最多的是废弃的书籍和纸张,可以看得出来收集这些的人,为了不与垃圾星外部信息脱轨,尽力在的读取外界的信息。 他靠坐在简陋的窗前,身下的拼凑出来的椅子发出吱呀的怪叫,身体仿若不是自己的一样迟钝无力,连坐起的力量都没有。 念想用了一分钟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流下悲催的泪水。 垃圾星,破烂屋,还有这几乎残废的身体。 太难了,怎么会是这个世界啊!系统把他送过来真的不是想让他死在这里吗? 念想狂敲系统,结果跳出一条,系统暂时不在线的提示音。 念想:? 念想:!!! 不是,统哥,你把我踹下了也就算了,你统呢,任务呢?你就把我扔回来就不管我了是吗! 念想不淡定了,他也想淡定,但是一想到这是什么世界后整个人窒息,他搞不懂系统为什么要把他传回这个世界。 他可是记得这个世界的两个主角已经功成名就,一个成为联邦机甲制造师首席,一个成为联邦总元帅,甚至这俩都订婚即将成婚,成为星际有名的模范夫夫。 这个世界的世界线都已经走到大结局了,怎么还把他扯回来了? 念想哆嗦着站起来,身体每个部位都不像是他自己的,像是生锈的零件不堪重负发出嘎吱的呻吟,他艰难移到搭建的桌子前,看向平摊在桌子上的刊纸,再三确认上面印着的是联邦元帅蒋正煜和机甲制造师首席谢应的订婚仪式。 对,没错啊,他就是在知道这俩主角订婚后死的。 咋的,这俩主角都要相爱相亲一辈子了,还非要拉回他这个反派作配是吗? 念想不理解,心脏咣咣的疼。 生理意义上的疼,他身体基因损坏,能够在那场大战后苟活两年已经是极限了,现在再让他回到这个身体里,简直是把人全身骨头揉碎了折磨人。 敲门的声音突兀的传来。 祁念想太阳穴突突,不知道又是哪个不怕死的敢进入他的领域。 在垃圾星没有什么常理意义上的好人,不是被各大星际流放的罪人就是野蛮生长的土著人,在这里没有国家,没有秩序,唯一的规则就是拳头。 前两年他阴差阳错流落这里,没少被不长眼的东西挑衅冲撞,后来他撑着破败的身体,血洗了周围的几个势力后,都夹着尾巴安静了,很少再有人来招惹他。 就算来烦他,也是冲着他的武力和强大,来寻求庇护或者拜把子的,但无一都被他給扔出去了,只剩下几个不死心的杂毛守在他领地外,但他们一般都很有分寸,除了给他上供吃的和他们找到的书,很少会靠近他的屋子。 想到那几个蠢货,祁念想抽了把刀子警惕地开了一道门缝。 几根黄毛从门缝里侧漏出来,露出一张笑的愚蠢的脸。 “老大!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祁念想不觉得这破烂地方会有什么好事,没察觉到危险,对信息来者不拒的他将门缝拉大,准备听听黄毛要说什么。 门拉开后,他瞳孔骤缩,因为他发现黄毛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一个身量很高,身着联邦军服冷酷英俊,全身上下写满威严与强势的男人。 “联邦的军队来垃圾星了,说是要收编垃圾星,这位将军说,如果我们表现好的话就能拿到联邦公民的身份证明,我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就带他来找您了,毕竟您可是我们这一片说一不二的大哥.....” 黄毛还在不停的说,但祁念想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看清男人那刻,他大脑轰鸣,当即合上门。 一只手快他几倍的抓住特殊金属所制的门框,不可置信惊诧略带戾气的面容闯进祁念想的眼中。 门框被抓的扭曲,硬生生的掰开,祁念想震惊的注视下,男人挤进屋内,可怖的气势宛若海啸一般铺天盖地砸了下来。 桌子上的刊纸飘了下来,而眼前的男人分明是刊纸上准备结婚的联邦元帅,蒋正煜。 他冷厉的眼神射了过来,像是见血的雄狮,眼底充满血丝,他死死盯着祁念想,仿佛是在确认眼前人的真假,一寸寸的从祁念想脸上碾了过去。 触及祁念想警惕厌恶的神情,他短促地从喉中挤出一声荒诞可笑的冷呵。 第190章 脸上的表情像是在笑,又像是隐忍着愤怒。 高大的阴影落下,遮盖住祁念想的身体,他扯了下唇角,露出几分冰冷的笑意。 “我们又见面了,祁上将。” ...... 念想脸皮僵了又僵,满脑子只有四个字。 要死,完蛋。 —— 在这个世界里祁念想是个反派,反到哪种程度呢,有且不限于,与主角攻争锋相对,在主角攻背后捅刀子,和主角攻抢老婆。 反正不管干什么事,都贯彻给主角攻蒋正煜找不痛快的方针,小到言语挤兑互看不顺眼,大到抢功劳争头利,背后手怎么黑怎么下。 这是个星际的世界,但是星际内帝国体质却一点都不星际,贵族当道,腐朽沉珂。 而他,就是贵族的典型代表,被腐烂奢靡的贵族生活奉养出来烂到根的,贵族一派的领军人物。 天生精神体质ss级的强者,生来的领导者,除了帝国的帝王和皇太子之外,继承大公爵之位的他是帝国勋贵之最,地位尊贵又超然。 偏偏在他风头无两的路上,出现了一个拦路石。 一个从底层爬上来的,体质和他同为ss级,和他同一个军校出来,踩着无数贵族成名的,蒋正煜。 主角攻是典型的点家男主,从小人物一路打脸逆袭成为大佬,不幸的是蒋正煜打脸的人中间,正好有他。 祁念想能忍吗?那必是不能,所以从军校的时候,他就和蒋正煜掐,从开学掐到毕业,再从毕业掐到军队,再一路从军官掐到上将。 吐血的是不管他如何和蒋正煜对着干,蒋正煜都会硬压他一头。 他当上第一军团的上将,蒋正煜就收了第三军团,还搞出来一个“首席上将”的称号,平白的像是他矮了他一头。 所以祁念想的手下都清楚,祁上将最恶心的人,蒋正煜能当第二,就没人能当第一,属实是呆在一个空间都想吐的那种。 他和蒋正煜互相不对付,很少有人会同时宴请他们两个人,蒋正煜似乎是厌烦了和他争锋相对,基本避着他走,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两个都是王不见王的状态。 再后来因为虫族泛滥,他大多时间都在清理虫族和打仗的路上,加上他们驻守不同的星域,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除了偶然大战会凑到一起商议对策,其余时间祁念想看到蒋正煜都懒得抬眼。 几年过去,虫族被打安生了,祁念想和蒋正煜被调回受命,在军队背后醉生梦死的贵族们早忘了他和蒋正煜之间的龃龉,脑抽的同时宴请了他们两个人。 祁念想,晦气! 但毕竟是贵族的主场,祁念想就当是去看狗了,他确实好久没有放松过了,暂时不想浪费心情跟蒋正煜对上,进入宴会后直接去了最里层,谁的面都没接。 反倒是他的下属想要搞事,暗暗告诉他了一声,祁念想随他们去了,告诫他们不要玩得太过,现在不是和蒋正煜对上的时候。 至于他们要干什么,祁念想没听,反正不管他们做什么,对蒋正煜肯定没有用。 如果那些下三滥的手段管用,蒋正煜早就不知道被他阴死在哪个旮旯角里了。 他没在意,也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在一众追捧中他玩了一圈,觉得烦了,好在这些人还记得他不喜人近身的规矩,他挥手就退开了。 侍者带祁念想去了休息室,祁念想喝了点酒,骨子里透着懒散,颓靡贵气的让人不敢直视。 侍者紧张的在前面带路,恭敬地为他打开房门。 祁念想进了休息室,挥退了侍者。 侍者退下,直到关上门离开,他才从紧绷中喘口气。 他下了楼,迎面对上另一位执事,执事看到他,问。 “你不是去送祁上将去休息室了吗?怎么在这里?” “祁上将的休息室不就是在这一层吗,366号。”侍者一愣。 执事脸色大变。 “你记错了!祁上将的休息室是369号!” “那366号?” “是蒋上将的啊!” 第一百一十章 看花从云端坠落02 刚一进休息室祁念想就察觉到另一个人的存在,若无若有的香味散在空气中,扑入他的鼻中。 他向来不喜欢休息的地方有什么多余的味道,哪怕是浅淡的香味都不行,他不悦的皱起眉,这香似乎有点熟悉。 祁念想表情微变,眼底露出厌恶。 他当然熟悉,这味道难道不是那群有时候玩嗨了贵族垃圾们点燃高级的助兴剂吗?虽然沾了个高级的两个词,但也无法改变这东西是助兴剂的事实! 哪个活腻的东西,敢在他的休息室放这东西! 他屏息踹开休息室里间的门,沾了的酒气全消,慵懒颓艳消失的干干净净,转变成锋利阴沉的冰冷。 他刚一进屋就有人向他扑来,祁念想迅速回挡,与对方交上手。 祁念想一个肘击加一个横踢将对方逼退,他后退两步眯起眼,高束起的长发从他肩头滑落,带着居高临下的傲慢与杀意。 “怎么是你?你怎么在我的休息室?蒋正煜。” 祁念想看清屋内的男人整个话都透露着嫌恶,像是沾了什么肮脏的东西。 “是你让人做的?”屋内的蒋正煜微弓着腰,声音透着沙哑的怒意。 第191章 他身上黑色西装稍显凌乱,勃发的肌肉随着他的粗重的呼吸起伏,英俊刚毅的脸上透着一股不自然的潮红,额角青筋突起,平日的冷冽不再,极具攻击性。 “我让人做什么了?少给我扣帽子,我今天在上层就没出来过,你自己吃了脏东西,还想怪到我身上。” 祁念想稍微一想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没想到蒋正煜还真的中招了,他冷笑道。 “我要是对你下手,你觉得你现在还能站着跟我说话?” 这是真的,就凭祁念想对蒋正煜的厌恶程度,他要是知道蒋正煜会这么容易中招,估计明天星际热搜头条就是第三军团上将蒋正煜暴毙的消息,还会跟蒋正煜在这里面玩儿有的没的。 蒋正煜呼吸剧烈起伏,眼眸锐利,看祁念想的眼神似是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也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 祁念想坦荡的让他看,昏暗暧昧的暖光映照在他完美无死角的脸上,银白的西装随着他的动作紧绷起褶皱,从他劲瘦的腰线一路到西装裤包裹的腿部,显露出流畅修长的身体。 蒋正煜喉头滚了滚,咬牙艰难地从祁念想的脸上移开眼,眼底布满猩红的血丝。 “滚出去!” “要滚也是你滚,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命令我?” “祁念想!你最好现在立刻滚出去!” “蒋正煜,我给你脸了是吗!” 祁念想话落瞬间,蒋正煜如豹一样闪到祁念想面前,伸手抓住祁念想的手臂,将他向前一扯,几乎要撞到蒋正煜的怀里。 祁念想恼了,在蒋正煜的手扣在他腰上前,用力挣脱蒋正煜的钳制,和蒋正煜打了起来。 两个人都是ss级,从军校开始两人的体术不相上下,但如果真论起来,单纯赤手空拳,祁念想稍逊蒋正煜一点,更何况他面对的还是狂暴加成的蒋正煜。 祁念想被反剪双手扣在身后,压在看似木制实则金属所制的门上,一条胳膊死死横在他胸前,完全压制住他的反击的动作。 祁念想失手被擒本就恼怒,蒋正煜还从他背后贴了上来,两人身高差不多,对方稍微一靠近就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蒋正煜的身形比他要宽厚健壮,轻易的笼罩住他。 滚烫灼热的喘息从身后压下,穿过他凌乱的长发吞吐在他耳朵上,伴随对方侵略感的雄性气息。 祁念想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他还没意识到这个姿势的危险性,恶心感已先涌了出来。 他尤为厌恶别人与他接触,除了死人! “放开我,蒋正煜!” “我给过你机会,这是你自找的.....” 蒋正煜的呼吸越渐粗重,重重地垂下头。 有什么温软的东西贴在他后颈,略显粗暴的吮吸,坚硬的牙齿衔住他的后颈肉,报复一样咬了下去,横在他胸前的手臂向下移到他的腰上,不得章法的搓揉。 祁念想再迟钝也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滔天的怒意砸了下来。 该死的蒋正煜竟然对他发青了! “蒋正煜,你想死……嘶!” 他后颈骤疼,像是被对方咬下一口肉,他倒吸口冷气,他似乎听到蒋正煜在低低喊他的名字,祁念想阴沉的扭过头。 “你再在我面前发疯,我一定…唔……” 蒋正煜按着他的头,吐息灼热的吻了上去。 …… 两位执事在休息室门前战战兢兢的发抖,敲门不是,不敲门也不是,急得满头大汗。 这时一身着黑色内衬白色西装的青年走上了三楼休息室,微笑的朝他们询问。 “请问蒋上将的休息室是在这里吗?有人传话说蒋上将有事找我,所以我特地前来看看。” “谢先生。”其中一位执事认出了来人的身份,最近被各大军团大打出手也要抢到手的,ss级机甲制造师,谢应,他连忙迎上去。 “怎么了?你们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蒋上将难道不在休息室吗?”谢应笑容不变,看起来温和且淡漠。 “蒋上将在休息室…只是……”执事犹豫了下,将祁上将也进入这个休息室的乌龙事情说了。 谢应的表情微凝,冷冽的凉意从眼底浮了出来。 执事没有发现谢应表情变化,继续道。 “刚刚休息室内发出好大的动静,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们敲了门但是没有人应,我们又不敢擅自闯进去……” 谢应直接越过执事抬手敲门,敲了三下没人应,他眼神示意执事开门。 执事犹豫,又在谢应平静到渗人的注视下说出了开门指令,谢应打开门走了进去。 “失礼了……” 执事也想跟进去谢罪,下一刻却被室内传来的薄怒的吼声吓了出去。 “滚!” 他在退出去那刻,还是看到了在内门处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执事整个呆滞。 那是蒋上将和…祁上将? 屋内被半压制的祁念想和蒋正煜交手间换了好几个姿势。 谢应进来的时候,祁念想外面的西装已经被蒋正煜扒下来一半,里面衬衣最上面的扣子崩掉了几个,露出修长的脖颈和咬着牙印的锁骨。 蒋正煜也没从祁念想这里讨到好,嘴角直接挨了一拳,如果不是他躲得快,下面估计要被祁念想给踹废了。 祁念想最先注意到进来的谢应,他冰冷厌恶的表情一顿。 第192章 “谢应?你怎么……” 逮着祁念想防御失守的空隙,蒋正煜再次将祁念想压向他的怀中,抓着他的脸深吻了上去。 短短时间内从陌生到无师自通,他死死掐着祁念想的下颌,将舌头伸了进去,祁念想被迫打开牙关,承受他的入侵掠夺。 蒋正煜卷起祁念想温软殷红的舌,细腻的触感传入各个感观,呼吸不可自抑的乱了起来,他反剪着祁念想的双手,饿狼扑食般,一副想要将对方吞进去的架势。 “唔……” 剧烈的唇齿交缠中,液体从他难以合上的唇角漏了出来。 祁念想脑袋里名为理智的弦终于断了。 专门划出当休息室的别墅发出轰隆的巨响,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地面裂开破坏的痕迹时,他们才发觉不对。 搞事等待验收结果的罗晋等人,兴致勃勃的等着看戏,结果等着等着恐怖的战斗威压砸了他们一个激灵。 感觉不太对啊,他们坑的不是蒋正煜和谢应吗?这动静怎么感觉像是两个ss级强者在打架? 但ss级强者他们帝国里面只有两位,而且这两位正好在现场…… 罗晋他们怀着惴惴不安的心奔到三楼,轰的一声三楼塌陷,他们差点没有一脚踩空楼梯摔下去。 烟尘散去之后,他们看到他们的祁上将从废墟中走出来,踩着一地的废石,扔掉外面的西装,伸手穿过裂开缝隙的墙壁,硬生生从里面拧出一条钢筋。 “我杀了你,蒋正煜!” 第一百一十一章 看花从云间坠落03 第二天,星网上高挂第一的热搜就是,某两位上将宴会上打架为哪般,后面跟着一个爆字。 有视频,有图,有真相。 网民兴致勃勃的点进去,不出所料的看到某两位的名字,果然又是祁上将和蒋上将。 蒙斯克帝国公民对此消息,见怪不怪,不仅没有奇怪质疑,甚至高高兴兴的点进视频,观看两位上将激烈的战斗,一边刷视频一边自己喜欢的上将打call。 一分钟之内,轻轻松松上万点赞和评论。 看的其他帝国的公民一头雾水,醒醒!这可是你们国家里两位有头有脸的上将当众打起来了,你们难道不该质疑帝国军部内部和谐和团结的问题吗?! 蒙斯克帝国公民表示,淡定,对于祁上将和蒋上将来说,这都是国际惯例啦,习惯就好啦。 要知道这两位大佬从军校扬名开始,一直在互相对着往死里掐,不是在掐架,就是在掐架的路上,哪怕入了军队,进入了不同的军团,这俩也能隔空用军功掐架。 今天蒋上将立了三等功,明天祁上将就能立了二等功,后天蒋上将拿了个一等功,不出半个月祁上将端了一个星盗老巢,立了一个特等功。 他们一路刷军功,一路往上升,常年混在星网上的帝国公民亲眼见证两人创下累累功绩,从小小的军士掐到上将,直到升无可升。 有位老大哥拉出七年前一段祁上将和蒋上将还在军校时候的视频,热情地叭叭道。 当众打架算什么,当年第三十八届星际各帝国军校学生模拟军演大比,代表帝国参赛的两位上将,都能因为意见不合当场决裂,面对全星际数以亿计的观众大大出手,硬是将一个队伍分成两队,各走各的路,各打各的敌人。 嘿,最后你猜怎么着,祁上将和蒋上将靠着过人的实力,把其他四大帝国的代表队打的东躲西藏抱头鼠窜,举旗投降,共同拿下了最终的胜利。 你说的不对!有个人跳出来反驳,首先拿下胜利的是蒋上将!祁上将晚了蒋上将一步才得到的金旗! 放屁!祁上将那怎么能叫晚一步! 那大哥急了。 要不是艾尔塔帝国那个脑袋有坑的王子三连败祁上将手上后,看上了祁上将,非得在比赛的时候粘着祁上将求婚,祁上将能因为收拾他晚摘了旗吗! 晚一步就是晚一步,哪怕是0.01秒那也算是晚!昨天两位上将打架的视频就能看出来,祁上将体术上就是稍逊蒋上将一筹! 呸!那是因为祁上将手中没有趁手的武器!蒋上将从军校开始就没有赢过手中拿刀的祁上将!你没有看到后面被祁上将拎着钢管揍得毫无还手之力的蒋上将吗! 冷武器厉害哪能叫厉害?也不看什么时候了,那肯定是用枪械机甲最溜那才叫厉害!这方面还是要看我们蒋上将! 看个屁的蒋上将! 说到这一步大家都知道对方是什么成分了,安利炫耀的心扔到一边,从看祁上将和蒋上将打架科普演变成双方粉丝的骂战,从外网骂到内网,一直等到军方删除视频,也没见网民消停。 由于近百年来,虫族泛滥,人类和虫族之间战争不断,星际各帝国公民普遍比较关注军政实事,像祁念想和蒋正煜这样从军校就很活跃,又是天生的ss级的强者,自然会有大批量的粉丝。 且粉随正主,两拨粉丝也是天天互相看不惯对方,只要一个词条里同时出现祁念想和蒋正煜,那必能在下面看到两拨粉丝对骂的身影。 当然不是没有人发现蒋上将的状态似乎不太对,还有视频角落里的谢应,但更多的人关注点还是蒋正煜和祁念想之间精彩的战斗,即便祁念想锁骨上多了一个格格不入渗血的牙印。 无数人猜测祁上将和蒋上将打起来的原因,是为了争夺谢应。 第193章 和基因诞生奇迹的ss级天生的战士相比,ss级机甲设计师更是几百年难出一个,更何况谢应还很年轻,和定死不变的基因相比,他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以后成为sss级机甲设计师不是没有可能。 这样的人才,别说是军团,各大家族都想不顾一切将谢应收入名下,奈何谢应刚崭露头角,就被蒋正煜和祁念想盯上,明里暗里警告他们不许动谢应。 各大家主不怕蒋正煜,但是不得不避讳祁念想,别忘了除了上将之位,祁念想还是帝国唯一的大公,几乎坐拥半个帝国。 金钱,权利,地位,力量,容貌,祁念想所拥有的哪个都是顶级配置,心机深沉,尊贵强大,但就是有点神经质,被他看不顺眼或者盯上的家族,从不说原由,随手扬了就扬了。 没人愿意招惹一个心狠手辣的疯子,尤其是对方还是有实权的上将,也只有蒋正煜这个不怕死的草根,能够在祁念想的针对下活了这么多年。 所以到最后,都没有人猜到,蒋正煜和祁念想打起来是因为中了药轻薄了祁念想。 “这打的也太厉害了,蒋上将这个躲闪加连击还有祁上将不间断十三下的迅斩都是可以进入教科书级别的了,这就是当年战斗系并列第一毕业的前辈们的恐怖吗?” “不,老二,只能说蒋上将那一届恐怖,现在战斗系的级长和当年的蒋上将和祁上将相比,大概一根手头都比不过。” “这话说的,好像同为战斗系学院的你,能够比得过你们学院级长似的。”夏沐阳对着林海翻了个白眼。 林海踹了下夏沐阳的椅子,“怎么说话的,给哥留点面子懂不懂,不过话说回来,三儿啊,祁上将和蒋上将究竟是不是因为你打起来的?我快好奇死了,你给我透漏点儿呗。” 林海转向宿舍另一边正在看书的谢应,略显猥琐的笑道。 “不是,我过去时两位上将就已经打起来了,至于他们打起来的原因……” 谢应翻过书页的顿了一下,想起了昨天晚上他看到的堪称劲爆的画面。 传言中和祁上将不和的蒋上将竟然会那么有占有欲的亲吻祁上将,他看得出蒋正煜中了药,但就是因为蒋正煜中了药,他所展现出来的感情才有可能是最真实的。 谢应不信区区助兴剂能让蒋正煜失了理智,究竟是借题发挥,还是情不自禁……都十分的耐人寻味。 在宴会中有人传话说蒋正煜要见他时,他就察觉到了不对,他将计就计上了楼,却没想到祁念想也在,而且还是那样以被人掠夺的姿态…… 谢应手下的书页角化作了碎末在指间,他抹掉指尖的碎屑笑了笑。 “我也不是很清楚。” “那真的太可惜了。”林海长吁短叹。“还以为能听到什么贵圈辛秘呢,我猜,就算这次祁上将和蒋上将不是因为你打起来,那也一定会有下次,毕竟这都快到我们毕业测试战了。” “到时候各大军团会派代表来观战,祁上将和蒋上将为了争夺你,肯定会大打出手。” “对啊,这都快到毕业测试战了,阿应想好要入哪个军团了吗?”夏沐阳问道。 “既然是参军入哪个军团都一样。” “那可不一样,你可是我们院长都要供起来的院宝,就凭你的本事,五大军团还不是任你挑选。”夏沐阳艳羡道。“真好啊,如果我能像阿应一样选军团就好了,那我一定要去蒋上将的第三军团。” “为什么?”谢应问。“祁上将的军团不也挺好。” “蒋上将的军团里大半军士都是平民,适合我这种没什么家庭背景的人进,而祁上将的军团,用以前调侃第一军团的话来说,是去给太子当陪读。”夏沐阳道。 “像我这种,进去第一军团就是给各个贵族军士当奴隶和炮灰的,虽然祁上将整顿第一军团后,第一军团的作风好了不少,但到底是太子们陪读基地,普通人能不去就不去,但如果是阿应就不一样了,你要是进第一军团,肯定被祁上将当做宝贝。” 谢应没应这个话茬,他思索地垂下眸。 第一军团啊…… —— 过了几日,谢应从研究室回宿舍的路上,一辆悬浮车停到了他面前。 一身着黑白燕尾服的金发管家出现他面前,对他礼节性的微笑,伸手示意。 “谢先生,公爵殿下有请。” 第一百一十二章 看花从云间坠落04 金色庄园,可以和国王宫殿媲美,素有小皇宫之称的玫瑰庄园,是代代大公爵流传下来的私人武装领地。 它园位居帝星帝都中心,寸土寸金,堂皇富丽,不是有钱两个字能够形容。 悬浮车停在金色庄园外,代步工具换成了小型飞行器,谢应无心观赏奢侈的令人震撼的庄园,一心盯着前面领路的金发管家看。 金发管家艾尔兰转过头,礼貌询问。 “谢先生,是有什么疑问吗?” “虽然很冒昧,但可以允许我问一下您的制造者是谁么?” 是的,制造者,眼前看似比大多人还优雅温和的管家不是人类,而是仿生人。 “您很敏锐,您是第一个发现我不是人类的人。”艾尔兰微微惊讶温和笑道。“但很遗憾,我的制造者已经去世了,而我的再造者是个害羞的孩子,他不喜欢外人知道他的名号,所以我不能告诉您他是谁。” 第194章 “那真是太可惜了,您是我见过的最像是人类的仿生人,如果不是我日常接触机械智能,也很难看出您不是人类。”谢应回以微笑。 “感谢您的夸奖。”艾尔兰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谢应点到为止,眼中的沉色却多了几分。 自两百年前那次仿生人集体叛乱后,各帝国明令禁止仿生人的使用和生产,对于一手遮天的祁上将来说,在他的庄园内使用仿生人并不是问题。 但是他面前这位仿生人已经不能单纯的称为仿生人了,完全类人的行为和完美人格的复制,说是智慧种族的另一种衍生也不为过。 有生命的机械,唯有传说中的sss机甲制造师才能创造出来的奇迹,也是卡在瓶颈期他所追求的另一扇门的终极。 “接下来我不能再为您带路了,公爵殿下在这扇门后,您进去之后一直往前走就能见到殿下,祝您和殿下有一个美好的下午。” 艾尔兰颔首致礼,他身后的高若巨人林立的金属大门随之打开。 谢应进入门内,大门关闭,暗色落在他的脸上,冰冷的金属冷光从穹顶打下,数排机甲出现在他眼中,从最初老旧的型号,到最新款的重型机甲。 像是排兵列队的军队整齐摆列,任哪一个机甲设计师看到这样宏伟壮观的场面会无动于衷,谢应也是。 他走过一排一排的机甲,直观的感受到了帝国唯一大公的财力和物力。 他走到场地的最中央,巨圆形的虚拟训练场吸引人的视线,悬空的光屏显示虚拟训练场的战况,训练场中战况正处于激烈的时候。 谢应轻易地在两个战甲中认出祁念想所驾驶的机甲。 银色的机甲以凌厉刁钻的诡攻压着蓝色的重型机甲打,不留余地堪称狠辣,虽然蓝色重型机甲尽力躲闪,却依然无法避开银色机甲的攻击。 银色机甲主打敏捷迅速,抛弃重型武器,以量子长刀为主攻,快即防御,任何弹药都无法沾他半分,很快蓝色重型机甲就被削的只剩主干,失去攻击能力,被判定失败。 半透明的虚拟仓打开,高架的阶梯往下行驶,停在一层,身着黑色训练服的祁念想踩着阶梯从虚拟仓中走出,他摘下虚拟眼镜,零碎的发顺着他的耳际滑了下来。 他墨色的长发束起,露出饱满的额头,和俊美极有攻击性的面容。 看到谢应,祁念想抬了下下巴。 “你来了。” 另一个虚拟仓打开,出现一位身着训练服的女人,她对着祁念想和谢应恭敬行礼,微笑告退。 谢应多看了那女人两眼,又是一位仿生人,和之前的艾尔兰的感觉给他很像。 “这里怎么样,喜欢吗?”祁念想状似随意地问到。 “我想没有一个机甲师会不喜欢这里。”谢应如实道。 “只是不知道祁上将这次唤我来是为了什么事。” “你是个聪明人,谢应。”祁念想靠在一旁的金属围栏上,比起军人他身上更多的还是难以靠近的贵气,糜烂的慵懒,他道。 “入我的军队怎么样,如果你入了我的军团,这里所有一切我都可以一比一的复刻给你。” “这真是令人心动的条件,但若我说,我就想要祁上将庄园内的这座机甲基地,您愿意割爱吗?”谢应笑道。 祁念想深看了一眼谢应,脸上神情不变,刚从战斗中还未脱离的眼眸锋利逼人。 “你大概不知道我说的一比一究竟指的是什么。” 他直起身朝内走了两步,伸手打了个响指,前方的金属墙壁向上收起,庞大的空间框架出现在墙壁之后,空间大的仿佛看不到尽头,许多身着白大褂的研究员穿行在金属搭构的空间内,研究着数个被拆解的机甲。 “地下机甲研究院,只要你愿意到我这边,它就属于你了,你会拥有这个研究院最高的权限,在那里你可以做你任何想做的研究,不必担心被任何人钳制。” 随意的仿佛是摘了朵花,轻飘飘地给出。 谢应沉吟半刻。 “如果我拒绝呢?” 祁念想笑了,他狭长的桃花眼轻挑。 “拒绝本上将,你能选谁?蒋正煜?他连安置牺牲战士家属的钱都要靠凑,你觉得他能给你什么呢?” “我知道你不在乎名利,但你却很在意你的研究和机甲,蒋正煜给不了你安稳的研究环境,但我可以。” 他顿了下,缓慢道,浓稠艳丽像是吐毒带刺的艳红的玫瑰。 “当然我不是现在就让你做选择,在你毕业之前,你都可以慢慢考虑。” “我确实有个东西想跟上将讨要,只是不知道上将能不能满足我这个要求。”谢应面色不改淡笑道。 “我想见您身边那位仿生人管家的再造者,一个能造出完美机械生命的大师,想来应该不是籍籍无名之辈。” 祁念想眉头皱起。 “不行。” …… 谢应再次由艾尔兰带路离开了金色庄园,送回了霍澜第一军校。 谢应下车后,看着向他颔礼的艾尔兰,想起祁念想的话。 “艾尔兰的再造者我也不知道去向,我无法帮你见他,但是如果你能得到艾尔兰的承认,我可以将艾尔兰送给你,任你研究。” “艾尔兰先生,我可以问一下,怎样可以得到您的认同吗?” 第195章 艾尔兰似早有所知,“很简单,您只需要在某方面打败我就可以了。” 谢应反问。“那您愿意跟随祁上将,是因为祁上将满足了您的条件?” 艾尔兰笑得真诚。 “当然,我从来没有赢过我们的殿下。” 谢应目送艾尔兰离开。 他没有回研究室,也没有回宿舍,而是去了人最多的书馆,在书馆停留几小时之后,然后转向训练室。 又过了几个小时,没人发现谢应出了军校,不见了踪迹。 …… 从训练室出来,换了一身休闲宽松服饰的祁念想坐在沙发上办理公事,换回女仆装扮的女仿生人敲响了门书房的门。 “什么事,艾尔兰。” 女仿生人,或者说共用同一脑域,同时控制两具身体的艾尔兰对着祁念想俏皮地笑道。 “殿下,蒋上将到访,您要见他吗?” “让他滚。” 【作者有话说】:哈哈哈怎么都觉得谢应不是好人,虽然他确实是有有双重身份,但真的是攻之一来着 第一百一十三章 看花从云间坠落05 蒋正煜最终还是进入了金色庄园。 不然明天第二天的头条就是蒋上将被拒金色庄园门外,暴力突破疑似祁上将受难。 祁念想厌恶蒋正煜,但更不喜欢被挂在星网上被当猴一样指指点点。 “你脸皮见长啊,蒋正煜。”祁念想皮笑肉不笑的坐在会客厅,全身上下都透着不愉快的低气压。 “托祁大上将的福,为了见你重要总要舍弃点儿什么,才能达到目的。”蒋正煜面不改色,他坐在祁念想的对面,冷峻的面容透着如剑的锋利,腰颈挺得笔直带着军人独有的气质,高大且冷肃。 祁念想没心情和蒋正煜耍嘴皮子,他后倚在沙发上,松散绑起来的长发半披在脑后,落在沙发的扶手上。“有事说事,没事赶紧滚。” 蒋正煜视线从祁念想顺滑流落的发上移开,稍稍偏到祁念想的脸上。 “我来是为前几日的事情向你道歉,那天是我没注意分寸.....” “艾尔兰,送客。”祁念想声音冷下,听都不想听。 正在倒茶的女仆艾尔兰诶了一声,眨了眨眼,可惜的将茶杯放了回去。 蒋正煜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随即转变了话题。 “最近反叛军活动范围扩大,制造了好几起针对贵族的恐怖事件,他们盯上的贵族阶级越来越高,恐怕没多久就回蔓延到帝星,帝星的护卫军部我沾不上手,需要你多提醒帝星这边的将领。” “论情报我知道会比你少?”祁念想嗤笑。“你觉得帝星的军部你插不上手,难道我就插手的上。” 和被贵族忌惮排斥的蒋正煜相比,祁念想境况也没有好到哪去,他所处的位置更加的尊贵也更加的危险,作为唯一能危及到皇室,除了皇家人最有资格继承皇室,且手握大劝的大公爵。 皇家最上面的那一位,没有一天不想他死。 蒋正煜能够这么快爬到和他同等的位置,一是他实力过硬,二是皇室需要一个能够压制住他和他抗衡的棋子,为蒋正煜大开便门。 只不过蒋正煜这个被扶上来的棋子,是个桀骜不驯的主,脱离了皇室的掌控不说,手握的权力直逼老牌家族。 “他们又为难你了吗?”蒋正煜皱眉。 这微妙有点关心的问话恶心到了祁念想。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关心我了?” “他们倒是想为难我,但他们得有那个胆,上次被我剁的手还没长全,他们还没有蠢到这么快找死。” 女仆艾尔兰趁机放下两杯茶,不着痕迹的迅速移走,小小比了个耶。 上好的茶,可不能浪费了。 蒋正煜注意到艾尔兰比常人要敏捷的动作,这不是他第一次见艾尔兰,他不清楚祁念想为什么要给他管家和女仆起一样的名字,但不妨碍他觉得这两个人怪异。 而且祁念想整个庄园中只有这两个活人,其余都是机械生物。 和其他庄园内动辄成百上千的执事佣人的贵族来说,祁念想算是贵族中的另类,他拥有很重的精神洁癖,不喜欢别人近身伺候,所以他身边唯二的佣人属实引人注目。 能够呆在祁念想身边,必定有他们的过人之处,蒋正煜没有多想。 “你的婚约不落实,他们不会放弃往你这里塞人。” 上次皇室就是想把第五皇女许配给祁念想,所以被祁念想当场对皇室下脸,给皇室好大一个教训。 “那又关你什么事,蒋上将有空担心我,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坐稳你屁股下的位置吧。” 祁念想不无恶意道。 “我们之间一定要这么说话吗?”蒋正煜略显头疼地压了压额角。“我知道军校的时候我多有得罪你,这些年我也尽力的避着你走,现在这种局面,我们之间的恩怨就不能放下来吗?” “蒋正煜你没疯吧,难不成这些年我没空打压你,给了你什么错觉。” 祁念想嘲讽道。 “和我求和?你有什么资格?” 蒋正煜将一枚胸章放到桌子上,推给祁念想。 “这个够吗?” 象征上将之位的勋章与荣耀。 祁念想沉默了一瞬,敛起的桃花眼平波无澜,无端的渗人。 第196章 “你什么意思。” “我们联姻如何,你需要一个不被质疑的婚约者,我需要借势暂时稳住第三军团被针对的局面,我们合作联姻各取所需。” 蒋正煜喉结滚动,顶着祁念想逐渐冰冷的注视说出剩下的话。 “如果你无法接受,我也可以下嫁。” …… 砰的一声,金色庄园的大门关闭。 蒋正煜捏着勋章站在铁栏门外,冷峻的面容看似平静,又有种说不出的黯然。 “不是吧,老大,你真的向那个魔鬼求婚了?”回程的路上,充当司机的第三军团中将陈渊面露震惊。 “然后你还被赶出来了?” 蒋正煜盯着手中的勋章没有回话。 陈渊嘶了下牙。“老大你图什么呢,祁上将看不上你,啊不是,厌恶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会答应你这么离谱的要求,就算是合作,你为了我们军团,也不至于去卖身吧。” 后座的蒋正煜抬起眼,后视镜映出他黑沉的双眸。 “如果我说,我是认真的呢?” …… “殿下,您其实没有那么讨厌那位蒋上将吧。”女仆艾尔兰站在沙发后面,俯身像猫一样探出头,笑着问祁念想。 祁念想喝茶的手一顿,眼神阴沉的向上瞥了她一眼。 “滚。” “好哟,别气嘛,殿下,我走就是了。” 女仆艾尔兰踮着脚离开,管家艾尔兰又从会客厅的门走进,彬彬有礼的向祁念想行礼。 “殿下,有件要紧的事要向您汇报。” “最新消息,反叛军潜入帝星,挟持了最上天堂娱乐地的数百名贵族人质,要求护卫队撤离最上天堂,并点名要见您。” —— 反叛军存在历史已久,在贵族掌控的帝国中,总会有腐败不平的存在,反叛军从底层的平民对帝国贵族的怨恨中诞生。 且随着漫长时间推移,势力越加庞大繁杂,如同春风吹又生的野草,无论帝国如何清除都无法完全消灭他们。 反叛军对外打出的旗帜是,人权,自由,民主,踩在帝国贵族的痛点上,挑衅狙击贵族。 这次也是他们针对贵族的恐怖袭击,最上天堂是贵族聚集的娱乐场所,反叛军悄无声息的渗透侵入,等最上天堂的管事人发现不对劲时,已经被捆绑起来,成了俘虏。 反叛军声称他们在最上天堂内部埋了最新型的离子炸弹,不要妄想用武力或者网络入侵,不然炸弹会立即触发爆炸。 要想让他们撤离,需要请祁上将祁念想亲自前来和他们谈判。 祁念想下了飞行器,他依旧穿着在庄园内休闲宽松的服饰,他不是着急赶来,而是这种场面连让他换身衣服的兴趣都没有。 他挥退在他耳边叽里呱啦说情况的将军,一个人进入了最上天堂。 一个引路机器人在前方引路,圆溜溜身子稳稳的飞行。 短时间内能够控制整个最上天堂的网络,入侵智能机械,那就代表反叛军里面有一位擅长机械科技技术的高手。 祁念想被引到最上天堂最中心的赌场钟楼,数个机器人扫描他全身,确认他身上没有佩戴如何金属危险物品后才离开。 一个辅助机器人举着一个托盘飘到祁念想面前,听不出是男是女的声音从机器人口中发出。 “为了方便我们见面,请祁上将戴着这个手环。” 祁念想看都没看手环,冷笑。 “我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我就这么进去和你们对话,要么我杀了那些人质再跟你们对话。” 【作者有话说】:祁·上将·念想:威胁我? 第一百一十四章 看花从云间坠落06 僵持了一会儿,辅助机器人退下。 “既然祁上将不愿意,那就免去这一环,请吧,祁上将。” 赌场钟楼内部完好,没有见任何打斗的痕迹,上一层全部清空,只剩下一张深色红底丝绒的长桌在上一层中央,桌子正对两方摆着两张椅子。 辅助机器人拉开一张椅子,退到一边。 祁念想视线扫过空无一人的楼层,坐到桌子前,检测到来人的身份,桌面凹陷呈现十排筹码,虚拟数据铺开。 祁念想眼前瞬间换了一幅画面,他身下的椅子变成高高在上的黑棋王座,四周如星辰黑夜披盖,黑白棋盘格铺垫到最对面,数颗棋子出现在棋盘之上。 棋盘上出现的不是单纯的象棋棋子,而是顶着棋子标识的人,准确来说是被俘虏的被迫成为棋子的贵族。 他们或是惊恐或是愤怒的谩骂,不受控制的站在棋盘上对应的位置上,无法逃离。 戴着银色面具身形模糊的白棋国王出现在正对面,对应的同样由贵族扮演的白棋棋子铺列开。 “欢迎来到星际象棋盘。” “黑白国王已就位,接下来的游戏中,请国王们善用手中的人棋,每一颗棋子代表着一条人命,游戏中死亡,现实中将会精神死亡,请尽情的用你们的智慧厮杀,赢得最终的胜利,祝你们游戏愉快。” 祁念想提了点兴趣,挑眉看向对面,对座下求救尖叫的贵族熟视无睹。 “你们大费周章请我过来,就是想邀请我玩这么恶趣味的游戏吗?” 对面的面具人轻笑,模糊变声的声音让人听不真切。 第197章 “尊贵的公爵殿下,原谅我不了解贵族的娱乐方式,我还以为贵族们都喜欢这种以人做秀的游戏,所以私自设了这盘棋局,本以为公爵殿下会喜欢,看来是我想当然了。” “单方面的掌控屠杀,可算不上什么有意思的游戏,也只有蠢货才会对这样的游戏乐此不疲。” 祁念想靠在椅子上单手支头,对棋盘嗤之以鼻。 “一群酒囊饭袋,自然比不上在战场上执掌生死的上将,这棋盘游戏比起公爵殿下看到的战争场面确实差了很多,但作为无聊时候的调剂也未尝不可,还是公爵殿下看到这么多同阶层的贵族,不忍心下手?” “一群轻而易举就成为俘虏的废物,活着就是浪费资源,死了或许还能挣个身后名。” 在祁念想眼中,没有人质,只有死人。 他进来只是想看看反叛军玩的什么把戏,至于贵族们的死活,关他屁事。 “他们死了,我再送你们下去见他们,他们也算是为帝国英勇就义了。” 祁念想的话激起了棋盘上很多贵族们的不满,纷纷拿自己的家族威胁控诉他。 祁念想桃花眼向下扫过,棋盘上瞬间噤声。 这些贵三代,贵二代,虽然没有接触过祁念想本人,但也听说过祁念想恐怖大公的名号,不同于他光明磊落用功绩一步一步爬上去的上将之位,他大公的爵位可是阴死了不少大贵族才坐稳的。 能够年纪轻轻握住大半个帝国,证明了祁念想这个人,比一般贵族更加的心狠,也更加的无情。 或许对他来说,他们这群贵族或许和贱民没有什么区别,死了就死了。 “这不是很有意思吗,往日高高在上生杀予夺的屠手在更高等的猎人手下成为待宰的猎物求饶生存,也算是难得的人生体验了。” 银面具人笑着拍手,他看着棋盘上神色各异的贵族们语调夸张道。 “不要这么悲观,各位贵族大人,这不是你们最爱看的杀人游戏,虽然这棋盘相比你们平常的娱乐简易了不少,但我还是很希望你们能够乐在其中。” 和贵族们平常观赏的游戏来说,棋盘游戏不过是个开胃菜,以活人杀戮为游戏,帝国律法明令禁止,但是防不住贵族钻空子。 随便开辟一所荒星,把一些明面上非帝国公民的人扔进去,以公民的身份证明和高额的金钱为诱饵,诱使他们在荒星中生存,自相残杀。 更血腥点儿的,为了给贵族们提供更直观的情绪刺激,高等娱乐场所会专门派人以游戏之名入侵低级文明星球,往里面投放各种变异生物和机械生物,开展“真实体验”的屠杀。 每一年,都会有数个无名的小星球在贵族残忍的娱乐中陨落,而这只是贵族统治下的冰山一角。 祁念想也曾参加过这样的屠杀游戏,只不过那场是一场别有用意的鸿门宴,是贵族内部对尚未成年日渐显露锋芒他的警告和施压。 本来他对这种单方面的屠杀不感兴趣,但谁让那群大贵族惹恼了他,所以他杀了所有进行游戏投下的精神体,顺带杀了所有的怪物。 一场血腥绝对力量的屠杀,教会了那群大贵族做人,也让大贵族学会了跪着低头向他说话。 这不,游戏还没开始,已经有很多贵族跪地向他求饶,祈求他救他们。 “我不讨厌弱者,但是却很厌恶只会狗叫的废物,既然那么怕死,那就拼死活下来吧。” 祁念想鸦羽的眼睫撩起,抬起骨节分明的手,随着银面具人动用的兵棋之后,在贵族惊恐哭嚎声中移动黑方兵棋。 祁念想的棋风如同他本人一样锋利迅猛,常常打的白棋猝不及防,白棋趋于防守和诡计,冷不丁的背刺阴人。 两人高坐王座执棋,几次交手实力不相上下,双方有没有认真另说,毕竟怎么看黑棋方的国王都很漫不经心,出棋越渐的随意,棋盘上惨叫的贵族棋子们无法动摇他半分。 甚至有时候祁念想还会故意停下来,欣赏缺胳膊少腿贵族的惨状,比银面具人更像是恶劣的始作俑者。 “公爵大人,我不想死,求求你将我放到后排,啊!!” “上将大人,求您放过我,我不想被杀!求您移开您的车座!” “祁上将,我拿我们家族所有势力和您交易,还请您高抬贵……” 祁念想听的烦了,随手扔出象棋,只听一声惨叫,象棋死在了黑棋的进攻下。 “公爵殿下似乎没有认真和我下棋,是这游戏太乏味,还是我不足以让殿下认真。” 银面具人移动后棋上前。 “你都没有认真,也敢妄想我和你认真。” “我以为我掩藏的很好,还是被公爵殿下看出来了。”银面具人淡笑,状似惊讶。 “白无名,你一个反叛军首领不坐在后方当缩头乌龟,怎么这次想着出来搞什么恐怖袭击,你搭这出戏不会是真的只是想和我下场棋这么简单吧。” 祁念想似笑非笑,过于浓艳稠丽的面容展露阴沉的冷意。 “我很荣幸,公爵殿下竟然知晓我的名号,如果我说,我搭这场游戏就是为了见您,想要和您聊天,您信吗?” 反叛军首领无名无姓,甚至旁人连他是男是女都不清楚,标志性的身份证明,是他脸上印着紫菱花的银色面具,军方给他起了个代号,叫做“白无名”。 第198章 祁念想冷笑。 “你倒是好大的手笔。” “想要和公爵殿下单人会面实在困难,不得已我才出此下策,若有冒犯,还请公爵殿下见谅。”白无名悠长的叹气,无奈道。 祁念想掀了下唇角,嘲讽的意思不言而喻。 “所以呢,你想聊什么?” 白无名前进一步车棋,微笑。 “聊,我们如何合作怎么样?” 祁念想看了眼快被吞掉的后棋,后退一步车座。 “你今天出门没带脑子吗?你一个反叛军首领凭什么和我谈合作?” 第一百一十五章 看花从云间坠落07 “公爵殿下很辛苦吧。”白无名轻缓道,似是感叹。 “皇室的人容不下您日渐扩大的势力,忌惮您的权力和力量,层出不穷的想要从您身上咬下一口肉,固然公爵殿下不将他们那些小动作放在眼中,但应该也会觉得厌烦。” “如今您的声望越渐的大,还未上位的皇太子将您视为眼中钉,他们的动作越渐的露骨频繁,不然在外的四个上将,怎么独独召回了您和蒋上将。” “所以呢,就凭这些你就敢大言不惭跟我合作?”祁念想眯眼。“那些不堪大用的蠢货,你以为我会放在眼里?” “苍蝇多了也很恼人,公爵殿下是不会在意上面的为难,但是时间久了还是会消耗殿下的精力,从殿下和皇室几次交手中,可以看出殿下无心最上面的那个位置,但如果上面的人不换,他们就不会停止对殿下的针对。” “所以殿下不如和我们合作,扳倒帝国,您彻底的独立出去,总好过在帝国手下生存。” “那扳倒帝国之后,你们是不是就要考虑如何清除我了?” 祁念想笑了,他手持大哭大叫的象棋,直逼白棋中心阵营,乖戾的话语透露着唯我的尊贵。 “你凭什么以为我是在帝国手下生存,而不是帝国依附着我站立,又怎么看出我是不得已被召回,而不是乐在其中。” “我是厌恶被帝国钳制,但更不喜欢与鬓狗为伍。” “那太可惜了,真诚来说,我并不想与您为敌。”白无名看着被杀的空无一棋的王座周围,不出所料的笑出声。 “您真的是个很可怕的对手,本来以为我们能够愉快的达成合作,现在看来是不成了。” “谈判失败,我们这场棋局对战全部过程将会被传到星网上,您杀了这么多贵族,即便是你也会受到影响吧,更甚者星网上还有那么多不懂局势,容易被当枪使的民众。” “公爵殿下,您实在不该一个人来,受我的激将法,入这盘棋局。” 祁念想从王座上站起来,长眸敛起锐利逼人。 他夺了兵棋手中的剑,他掂量着虚拟数据的模拟的长剑对着白起王座纵横下斩,剑指白棋王座那一刻,有序的数据瞬间瓦解,如同星辰般坠落,他冷笑着开口。 “可笑,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恭喜您,公爵殿下赢得最终的胜利。” 冰冷的ai语音突兀的多出几分笑意,本该待机的辅助机器人不知道从哪弄来的拉花,啦啦队似的对着祁念想欢快地摇。 祁念想,“滚。” 辅助机器人失落的低下头,光屏上显示哭哭的表情,捧着拉花退下去。 虚拟数据全部消失,深色红丝绒底长桌出现在眼前,白无名惊讶的看向脱离他控制的辅助机器人,意味深长道。 “没有任何警报,我篡改的系统竟然被人再次入侵,没想到殿下手下还有这样的能人,怪不得殿下会轻易的应我的棋局,这一切怕是都在殿下的掌控中。” “你敢单独请我赴会,我自然要还给你点礼物。”祁念想抬手,最上天堂所有的武装机械对准白无名。 “将你的命留在这里。” 白无名从容的笑着,“公爵殿下,别忘了,最上天堂中还有我们埋下的炸弹,即使你能掌控得了最上天堂的区域网,救下棋盘上的那些贵族,也无法阻止它爆炸。” 祁念想掀了下唇角。 “蒋正煜,你还没有废到这么久都没有解决外面的反叛军吧。” 白无名脸色突然一变,不知何时到来的蒋正煜从上一层的楼梯处下来,硬质军靴踩在大理石阶上,发出冷硬的回响,他手中拿着一枚报废的粒子炸弹,下颌绷紧带着肃杀的冷意。 “拆炸弹稍微费了点时间,希望没有打扰到你玩游戏的兴致。” 白无名很快冷静下来,他视线从蒋正煜移到祁念想身上,眼底情绪不明。 “这么看来,两位上将的关系没有传闻中那么恶劣。” 祁念想耐心耗尽,不耐烦再与白无名擀旋。 “遗言说完了吗?” 白无名没有动作,面容干扰识别下,看不清他的神情,他温润有礼的微笑。 “其实这次来,我还有件事想与公爵殿下确认,原本这涉及到殿下的私事,我不好开口询问,但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也不差这点冒犯了。” 白无名点了点脸上的面具,“传闻您那位早逝的母亲,在未成为公爵夫人前曾是很有的机甲设计师,但后面不知发生了什么,您的母亲消失在了大众视线中,包括她出众的机甲设计理念,直到大公爵夫妇意外身亡的消息传出来,星网上才留下关于您母亲的只言片语。” 第199章 “我想知道您母亲当年提出的机械生命进化的公式和手稿,是否还……” 祁念想突然踹了脚长桌,深木长桌猝然崩裂,像是被触怒的雄狮,露出冷戾的神情。 “艾尔兰!杀了他!” 辅助机器人浮在祁念想身后上方,如同骑士弯腰行礼。 “遵命,殿下。” 被量子空间隔离开的最上天堂,骤然发出剧烈的震动,轰烈的爆炸声接连爆开,虽然只有小范围,动静大的却也惊人。 潜入成功制服反叛军的军人保护狼狈的贵族们向外撤离,他们被这动静惊到,差点被波及,卷入三个ss级强者的战斗。 战斗一直持续到后半夜,最终挟持最上天堂的反叛军尽数落网,只有反叛军的首领不知踪迹,能够在两个ss级上将手中逃脱,白无名可能要比军方记录在案的ss体质更加强大。 比如,传说中的sss级完美基因。 祁念想暴躁的从废墟中走出,狠狠的蹭过左半张脸,周身气势阴沉可怖,他察觉到了他与白无名交手时候隐隐被压制的体质差距。 再不嗑药的前提下,白无名体质可能比他要强,令他恶心的是,白无名逃走前,故意被他击中腹部,凑到他面前。 捧吻过他的侧脸,愉悦轻笑。 “期待我们下次见面,殿下。” 祁念想一拳锤向坚挺的钟楼,蛛网的裂痕瞬间蔓延开,钟楼摇摇欲坠,轰隆倒塌。 他阴沉着一张脸出去,吓退想要询问的军士。 “滚去处理后续。” 军士立正,当即喊是。 在外等候多时的管家艾尔兰,一手拿披风,一手拿毛巾上前,将披风披到祁念想身上,呈上毛巾。 注意到祁念想擦红的脸,他呈到一半的毛巾拐了个弯,轻柔的贴到祁念想的脸上。 “再怎么生气也不要拿自己的脸出气啊,殿下。” “滚。” “好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 看花从云间坠落08 最上天堂的恐怖袭击有惊无险的结束。 快到结尾时,帝国太子携着一众官方记者姗姗来迟,在镜头面前痛斥反叛军,表达对祁念想的担忧和敬佩。 祁念想冷着脸完全不给面子,皮笑肉不笑的让太子碰了个钉子。 被下了面子,太子差点没绷住谦逊的表皮,脸色跟吞了苍蝇似的离开。 太子和记者离开后,跟在后面的第五皇女仓促不安的对着祁念想行礼,或许是因为之前皇室想把她配给祁念想,见识过生气的大公爵祁念想的恐怖,她显得十分的拘谨小心。 她战战兢兢地见了礼,快步离开。 祁念想回到了车里,滚走又滚回来的艾尔兰在祁念想的手边放下一杯冰水,不打扰祁念想休息,安静的坐在前座当隐形人,像是橱窗内摆放的精美的机器,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 突然艾尔兰察觉到了什么,扬起头。 这一个动作,引起了后座闭目养神的祁念想的注意。 “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我有一段残留在最上天堂区域网内的数据,被一个不礼貌的访客给截走了。”艾尔兰问道。 “殿下,需要我找到对方拿回来吗?” 祁念想抬起眼,昏暗的车厢内看不清他的神色,但依然能感受到和在外面的锋利阴沉相比,此刻的他更加的内敛深沉,像是深夜平静幽深的海面。 “不用。” 艾尔兰淡笑说是。 过了一会儿祁念想发现艾尔兰还在透过后视镜看他,他抵住眉心略显疲惫道。 “有什么话直接说。” 艾尔兰:“殿下,你其实什么都知道吧,为什么要陪着他们做戏呢?” “我知道什么?”祁念想掐着眉心的手一顿,冷嘲道。 艾尔兰思考了下,确定道。“全部,无论是反叛军的首领白无名,还是这次恐怖袭击。” “您明明可以一次性解决掉这些麻烦,但却有意的放纵他们成长,以人类的思维来说,您这样的行为来说弊大于利,我无法理解您的行为用意。” 祁念想没有立刻回话,他看向车窗外戒备森严忙碌的军队,眼底幽深。“在你们机械生命看来,如今的帝国是什么?” “虫蚁蛀空摇摇欲坠的堡垒,苟延残喘吸食大树最后的生机。” “我呢?” “立于金字塔顶端,最有可能成为堡垒的掌舵手。” “反叛军呢?”祁念想又问。 “通往新秩序,尚在构建的不成熟的地基.....”艾尔兰顿住,程序演变出千万种结果,最后停在最令他费解的演算上。 他万年不变的笑容落了下来,露出机械性无机质的冰冷,脸上依旧残余着疑惑。 “原来这才是殿下的打算。” 艾尔兰道,浮现几分对新奇事物观测的跃跃欲试。 “他们所做的一切应该都在您的计划之中,或者说,现在所有的发展都是由您一手促成和导演,但一个庞大集团的毁灭,必然伴随着革命和鲜血,您似乎并不担心集团落败后,您的下场和结局。” 祁念想重新看过来之前,艾尔兰脸上重新摆好笑容,感叹。 “殿下真是个矛盾又奇怪的人,您让我对您的好奇又多了一分。” 祁念想撑着下巴,反唇相讥。“艾尔兰,凭你的本事不会轻易让人盗取你的数据,那又为什么任由那人拿走你的数据?” 第200章 “我的数据库给演变出两种回答,一种假话,一种真话,但我知道您不喜欢听假话,所以只能诚实的告诉您,因为有趣。”艾尔兰道。 “观测智慧生命的行为和动机,往往是学习进化的最佳路程,并且由您设定的程序中,我有权接受别人对我的挑战,我可以将对方盗取我的数据的行为,视为挑衅。” 艾尔兰说完,又是一顿,他恍悟道。 “原来如此,我的选择也在您的计算之中吗?” 祁念想端起透明的水杯,冰凉的水汽顺着杯沿滑落,映照艾尔兰清晰的面容,撩起令人退却的桃花眼。 “就如你所说,这不是很有趣吗?” 艾尔兰0.01秒怔愣,深处机械全然的注视停在祁念想面容上,他缓缓露出笑容。 “是的,殿下。” —— 谢应从研究室中出来,将一个微型硬盘穿绳挂在脖子上,他出了研究室与打着哈欠睡眼惺忪的夏沐阳撞了个正着。 “早啊,阿应,我咋说昨天晚上没见你回寝室,你又在研究室里通宵做研究了。” “之前去了图书馆和训练室,准备回寝室的时候突然有了更好的实验想法,所以就又回了研究室。”谢应看了眼表。“没想到出来就这个时间点了。” “我好像是听林海说他在训练室见过你来着,论天才和努力还得是看你啊。”夏沐阳拍脸让自己打起精神,注意到谢应脖子上的微盘他问道。 “你现在怎么还在用这么老式的实体硬盘?不会觉得不方便吗?” “把资料全都放在光脑上我不放心,重要的东西还是随身携带比较安全。”谢应随意的展示了一下微盘,然后放到了衣服后。 “不懂你们天才的烦恼。”夏沐阳摇头。“可惜了,你昨天一晚上都泡在研究室,没赶上昨晚的热闹,什么最上天堂被俘虏,反叛军的恐怖袭击,还有被挑衅的祁上将反杀反叛军首领等等。”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是最劲爆的话题了。” 谢应适当的表现出好奇。“昨晚原来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现在的最热闹话题又是什么。” 夏沐阳来了兴趣,一扫之前的颓废,颠颠的打开光脑。“那就要看星网占据第一的话题了,你看,传闻祁上将和蒋上将要订婚了!” “虽然看起来好像是没有根据的小道消息,但凭昨天祁上将和蒋上将同时出现在最上天堂控场,还有之前祁上将和蒋上将打架,网友扒出来是蒋上将中了药,招惹到了祁......” 说不清的冷意骤降,夏沐阳背后猛地发冷,他嘚啵嘚的嘴停住,僵硬的抬头看向面前的谢应。 谢应脸上没有任何变化,却让他感受到了悚然的惧意。 “你说,谁和谁要订婚?” 夏沐阳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声音发紧。 “祁上将和蒋.....” 一只手拍在夏沐阳的肩膀上,夏沐阳一个激灵止住话。 “小道消息总归是小道消息,还是不要乱传的好,以免给自己造成麻烦。”谢应手下用力,淡然微笑。 夏沐阳干巴巴的点头,谢应走后他在原地站了好久,才从全身恐惧中的麻意中走出。 他摸了摸脖子。 好险,刚才有一瞬间他差点以为自己的脑袋要掉了。 谢应刚刚是生气了? 为什么? —— 祁念想刚睡下,就被接连不断的动静吵醒,他忍无可忍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仰头和眼睛睁圆的女仆艾尔兰对上眼,女仆艾尔兰讨巧的眨眼,甜甜地展开笑容。 “殿下,祁上将拜访,我们拦不住,所以就先将蒋上将请到了客厅,您要去见他吗。” “滚。” “好的哦。” 女仆艾尔兰像是高挑的猫儿,轻巧无声的出了门,门将要合上时,女仆艾尔兰又探出头补了一句。 “蒋上将说了,如果殿下不见他,那他就会来见殿下,您确定让他来您的卧室见您么。” “滚!” “好哦,好哦,别气嘛,我这就让他滚。” 【作者有话说】:社畜,没有在学校的时候休息时间多,最近太累了,受不住停了几天,接下来会努力稳定更新,安详jpg. 第一百一十七章 看花从云端坠落08 “你不去处理反叛军的后续,跑我这边干什么,真当我的金色庄园是你家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祁念想还是没能睡着,随便披了件外衣出了卧室,口吻不善的问道。 蒋正煜淡定的放下手中苦到天际的咖啡,面不改色对上说话火药味十足的祁念想。 “如果你想,我明天就可以搬进来。” 祁念想冷笑。“那你离死也不远了,快说正事,说完赶紧滚。” “你看到星网最新的热搜了吗?” 祁念想看向候在一旁当空气的女仆艾尔兰,艾尔兰领会,用官方播音腔的语气叙述了最热的词条。 祁念想“......” 祁念想深吸口气,怒气在越线的边缘试探。 “蒋正煜你脑子是被脑虫啃了一半脑瘫了是吗,网上的人不知道,你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不去查背后散播消息的主使,来我这里是专门来恶心我的吗。” “我查到了,所以才会来找你。”蒋正煜耐着性子,安抚道。 第201章 “谁?” “太子那边的人搞的事。”蒋正煜传了几个人的资料给祁念想。 “上次我们宴会打架后,他们认定我们之间的关系恶劣,你昨晚又没有给太子脸面,所以他才故意借此恶心我们,想进一步激化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们之间能有什么关系。”祁念想扫了一眼,神情深沉不辨喜怒,他冷嘲道。 “你当我是那个脑袋空空废物太子吗,你说什么我都会信?他蠢才会被当做枪手,散播这些莫须有的流言,如果这流言没有你在背后做推手,我把你脑袋给拧下来。” 蒋正煜没有否认,默认了祁念想的话。 祁念想没了跟蒋正煜打哑谜的耐心。 “你到底想干什么。” 蒋正煜垂下的眼眸抬起,如同黑夜一般冷寂无声,蛰伏所有的侵略性和危险,他身体微微前倾,裹在军裤下的长腿分开,携带进攻的压迫感。 “我以为我表现的很明显了,现在皇室忌惮你,反叛军又盯上了你,你昨晚救了许多贵族,但你的行事方式定会被那些贵族记恨,你虽手握强权,但在四面夹击的环境中,免不得独木难支。” “这种局势下我们合作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我们两个作为对手这么多年,没有人比我们更了解彼此,我们之间除了军队和私事上的摩擦,还没有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权力斗争中,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比起皇室和其他大贵族甚至反叛军,我都是最好的合作选择。” “所以呢?我们合作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祁念想话语冰冷,殷红的唇宛若吐毒的罂粟,锐利遮掩不住的嫌恶。 “遵序贵族间利益交换的方式,最稳固的只有通婚这一项,我们两个上下都没有兄弟姐妹,所以为了利益的稳固性,只有你我绑在一起。” 蒋正煜说着又将他的勋章递向祁念想。 祁念想视线落在鹰翅金属勋章上,铂金的光泽泛着硝烟的冷光,他眼眸低垂看不清情绪,似是在思考此事的可行性。 “打扰了,殿下。”管家艾尔兰出现,打断了两个人之间的对话,他温润有礼的弯腰致歉,道。 “谢先生到访,请问要将请他进来吗?” 祁念想注意力被移开,蒋正煜捏着勋章的手一顿,紧绷的精神被打断,松了口气。 “谢应?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找你。” “你会不知道之前我请过他来我庄园?”祁念想讽道。 蒋正煜将勋章放在桌子上,语气状似平常。 “你之前从未邀请过其他人到你的庄园里,就连太子都被你拒之门外,你对他关注似乎过多。” “ss级机甲制造师,难道你们军团就不心动?”祁念想呵了一声。 “人才到哪都是人才,无关他去哪个军团。”蒋正煜不以为意。 祁念想冷笑。 “等他做出选择进了我的军队,你再跟我说这些话吧。” 我没有想跟你抢人的意思。 蒋正煜想说,看到祁念想冷冰冰的神情又把话咽了回去。 谢应进来后,看到的就是坐在客厅中面对面坐着的祁念想两人,他看到蒋正煜时目光停了一瞬,然后落在对面的祁念想身上。 祁念想此刻穿着灰色的丝绸睡衣,顺滑的服帖他修长劲瘦的身体,外面随意搭了一件浅色系的外衣,墨色的长发披在脑后,长至沙发,打旋垂落。 褪去一贯的一丝不苟,疏离冰冷,慵懒随意的像是太阳底下晒暖的大猫,暗藏危机和凌厉。 和祁念想战斗能力和尊贵的地位一样出名的还有他的脸,浓烈到昳丽的容颜,丝毫不显得女气,反而因为过于精致显得十分的不真实,美得十分有攻击性。 帝国玫瑰的名号绝非浪得虚名,但近些年随着祁念想战绩越来越多,行事越来越狠,倒是很少再有人那这个称号来形容祁念想。 “祁上将,蒋上将。” 谢应不卑不亢的问好,然后坐到了蒋正煜的右手边,面对军界两位大佬,谢应平常的仿佛是在与同辈的交流,没有任何军校学生该有的局促和紧张。 “你主动来我庄园,是想好如何回复我了吗?” 祁念想并不意外谢应的到来,面对谢应他的态度要好上许多,肉眼可见的平和下来,没了之前和蒋正煜的争锋相对的冷意。 蒋正煜眼底暗了暗。 谢应察觉到了身侧的冷意,平静的微笑。 “我回去想了想,竟然是祁上将相邀,为了表达我的决心,还是尽快给出我的答案为好。” “那你的选择是?”祁念想抬下巴示意。 谢应侧眼看到蒋正煜面前的勋章,他唇角几不可见地压平,又很快恢复平常,看似温和实则清冷的回道。 “我知道祁上将可以给我提供更好的环境,但是入军队我还是更想自在一点,相对于庇护我更需要历练,所以比起第一军团,我想,还是第三军团更适合我。” 祁念想势在必得的笑容消失,锐利地看向蒋正煜。 什么? 无故被波及的蒋正煜也懵,他转头对上谢应不达眼底的笑容。 谢应客气的微笑。 “以后还请蒋上将多多关照。” “蒋,正,煜!” 蒋正煜刚想解释,他放在桌上的勋章被祁念想拿起,直接扔到了他的脸上。 第202章 “给我滚!” 砰的一声,金色庄园的大门关闭,蒋正煜又一次被扫地出门,不同的是这一次他身边多了一个谢应。 蒋正煜捏了捏眉心,低沉道。 “你故意的是吗?” 谢应微笑偏头。 “蒋上将在说什么?” 第一百一十八卷 看花从云端坠落10 经过一系列抢人大战,军校最终的测试战过后,谢应如他所说入了第三军团,成为蒋正煜的部下。 走了军部流程,谢应进入第三军团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蒋正煜再无法决定谢应的去留,再者他要是真的不要谢应,第三军团缺了一大辅助不说,更会让祁念想觉得他故意放人,厌恶他。 蒋正煜很头疼,他不清楚谢应为什么执意入他的军队,他旁敲侧击也没问出什么话来,听的最多的无非是表面恭维的词,什么敬佩仰慕他,认为第三军团更适合有野心随性的人野蛮生长。 滴水不漏,进退有度。 蒋正煜是最早接触谢应的人,但是他一直没有看懂过谢应,谢应整个人都很神秘,像是一团迷。 但谢应的出身履历干净的不能再干净,就像是小星球走狗屎运爆出来的天才,除了这个星球前身有些特别,归属祁念想势力范围管辖下外,没有任何的不对。 所有人都觉得谢应会选择第一军团,蒋正煜也是,最后谢应却选择进入第三军团,明晃晃打了放出话要将他收入第一军团的祁念想的脸。 谢应有没有被祁念想记恨上,蒋正煜不清楚,但他一定是又被祁念想摁进了黑名单。 除此之外,谢应确实是个值得信赖,可以托付后背的战友,他的加入让第三军团顺利的度过困难期。 而祁念想那边,因为皇室和其他大贵族再三针对,一直有意引导他们作死的祁念想,找准时机,一举掀了两个皇室派的大贵族,踩着他们的头颅稳固住他狠辣杀伐的公爵之名,彻底和皇帝一党撕破了脸。 祁念想接连削了皇室的左膀右臂,又拔了他们几颗牙,顺带松了一下帝星贵族圈的土,好长一段时间,金色庄园但凡传出来点什么动静,都能让帝星的贵族们抖上三抖。 最不受影响的大概只有早期跟随效忠祁念想的贵族,但他们依旧不能在这种时候跳,不然还是会被祁念想摁头处理掉。 祁念想恩威并重高压强势的手段,收服吞并了帝都大半的贵族势力。 当然如此强硬凌厉的手段,祁念想不可能没有受创,但比起被掐着脖子不敢再狗叫的皇室,他的损失可以忽略不计。 帝星一时流传,只听公爵令,不听皇帝言的调侃。 祁念想势头越大,帝星局势越是紧张,风口浪尖,所有贵族都觉得要变天的时候,祁念想停下了对皇室的打压,似是不想那么早登位,有意观看困兽之斗,慢慢消化吞下的势力。 他这一闲就开始翻旧账,首当其冲倒霉的就是蒋正煜。 蒋正煜趁着祁念想和皇室掐架,还没歇上两口气,又被祁念想针对,开始了明枪暗箭争锋相对的日子。 蒋正煜:...... 他正经的思考,如何滑跪才能得到祁念想的原谅。 看得陈渊直想拉着蒋正煜去脑科看看他上司的脑袋,是不是被祁念想打坏了。 前几年这俩人还斗得要死要活的,怎么几年没见,他顶头上司见到祁念想就跟被驯化的拔了牙的老虎一样,所有尖锐张狂收的干干净净。 如果不是没有那个狗胆,他真想掐着蒋正煜的脖子怒吼。 老大你的强势呢!你的果决呢!你的王霸之气呢! 正在挑礼物的蒋正煜仿佛感受到了陈渊的怨气,他回头看了眼陈渊,把陈渊吓得一嘚瑟。 “奇怪我为什么想要讨好祁念想?” 陈渊僵硬的扯唇角,狗腿笑道。“怎么会,老大你这么做一定有你的用意。” “对,我就在讨好他。” 话刚落的陈渊:...... 这话tm的让他怎么接! “我不认为讨好自己喜欢的人有什么不对。”蒋正煜坦荡道。 陈渊脑cpu被蒋正煜的话给干烧了。 你承认了是吧,你终于承认你对祁大恶魔有非分之心了是吗! “为什么啊,老大,以前你不是很讨厌祁念想上将的吗?” 而且祁念想是谁啊,第一军团上将,帝国唯一大公,距离至高之位只差一步的未来帝国的主人。 不是陈渊看低蒋正煜,自家老大自然谁都配得上,但那人是谁都行,就是不该是祁念想。 先不说他们两个的适配度,老大真的不担心以后睡在祁念想旁边被他杀了吗! 传闻中,祁念想可是连自己父母都能杀了的狠人,更别说没有血缘关系的伴侣。 “你认真的吗,老大!”陈渊惊恐。 蒋正煜手上的光脑停在一张血红的玛瑙石耳坠上。 “还记得四年前在法尔星系那场消减战役吗?” “怎么会不记得,那场清除虫母的战役让老大正式成为了第三军团的上将,还有祁上将也是。” 法尔星系是最早被虫族入侵占领的星域,光三只特级虫母的存在都能耗死数个军团,当时负责啃这块硬骨头的就是第三军团,不仅是因为上面军部的为难,也有贵族的刻意打压。 第203章 没有充足的机甲枪械供给,没有援军,甚至连医用治疗舱都极为短缺,后备能源跟不上,第三军团每场仗都打的极为艰难,如果不是当时尚是副将的蒋正煜当机立断打劫了最近的星盗团伙和军部拍板威胁,第三军团或许撑不到支援的资源批复下来。 谁都没想到与批复的资源一起到来的,还有第一军团的援军,领兵的就是祁念想。 一样同为副将,祁念想却和被上面处处制肘的蒋正煜不同。 第一军团从祁念想进入的第三年起,已经是第一军团说一不二的领将,第一军团上将早就被祁念想给架空,憋屈的准备回家养老。 祁念想当然不是那么好心前来支援,恶意的占领了他们的基地,以军资供给做威胁让他们去战场前方当第一军团指挥的炮灰,简单来说,他不是来打仗,而是来抢功劳的。 那时还满身戾气,在军队历练久了又沾了一身军匪气的蒋正煜哪会惯着祁念想,一来二去两人又对上了。 剑拔弩张的两人,让两军团见识了,什么叫做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好在两位大佬针对归针对,在战争策略上从没有出错过,两位ss级强者的将军坐镇,法尔星系后续清理虫族的战斗异常的顺利。 但天有不测风云,一场寻常的小型战役中,突然出现了星云风暴,风暴席卷了战场,摧毁了半颗星球,两位在前方战场上的两位主将接连失踪。 等他们在接收到两位主将的消息,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他们竟然被风暴带到了虫族三位特级母虫所在的虫巢,神奇不是他们活了下来,而是他们活下来的同时,杀了三位特级母虫。 除了祁念想和蒋正煜,没有人知道他们在虫巢内经历的什么,又是怎么杀了虫母活了下来。 现在仔细想想,老大好像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不再和祁念想对着干,对祁念想的态度微妙暧昧起来。 “老大,你不会是在那个时候喜欢上了祁上将吧。”陈渊傻眼。 这算什么,吊桥效应?但那场战役都过了四年了,就算当时因为同生共死产生了爱情,也早该淡了啊。 “不,比这个时间要早,但真正喜欢上他是什么时候,我也说不清,或许从我们相遇的第一面起……” 蒋正煜想到了什么,摇头,冷漠坚毅的面容柔和下来。 “总之,我很清楚自己是喜欢他,认真的想要和他站在一起的那种。” 陈渊…陈渊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可是老大,你就不担心,你还没跟祁上将在一起,就被他给……” 陈渊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蒋正煜下单的手一顿,手指点在光脑上,听似随意却认真道。 “如果他想杀了我,我这条命他拿走也没关系,当年要是没有他,我可能早就死在了那场风暴中。” —— 蒋正煜在麻木的疼痛和黑暗中恢复意识,星云风暴严重摧毁了他的身体,为了掩护军队撤离,他能够从星云风暴活着已是幸运。 他五感迟钝,不知道自己被星云风暴带到了哪里,他闻到了浓重的腥味,手下怪异的黏腻,重伤的身体连起身都办不到。 蒋正煜摸索着撑起上半身,确定自己是在一个狭小怪异的洞中,他顺着狭小的洞往有风进来的地方爬,察觉到有什么在靠近。 一道微光从外传来,一人单腿蜷缩的坐在洞口,身上沾满鲜血和他同穿着副将军装的祁念想毫无预兆的闯进他的眼中。 祁念想状态比他好上很多,脸上沾着还未干涸的血,像是刚与什么厮杀过,短暂地停在这里休息。 灰暗肮脏的环境与这位一贯精细又挑剔的贵族格格不入,血的颜色在他身上又莫名的和谐,像是诡异腐烂又绚烂的画卷。 蒋正煜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祁念想,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述他怪异的心情。 似是察觉到了他的动静,祁念想睁开眼,狭长的桃花眼向他看来。 “醒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看花从云端坠落11 蒋正煜怎么都想不到,他会和祁念想一同失落到法尔主星的虫巢。 更让蒋正煜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会被祁念想救下。 他受伤太重,连基本的行动都是问题,即便他体质恢复能力强,在没有药物辅助的情况下,他伤口依旧会溃烂发炎。 他以为,以祁念想对他厌恶的程度,能够将他安置到安全的地方,已经是祁念想善心大发,现在他如同废人一样将死,作为一个没用的拖油瓶,向来利己的祁念想会将他抛下,见死不救。 但从他清醒,再到高热意识模糊,他一直都能察觉到祁念想在他身边。 守护?脑海中蹦出这俩词的时候,蒋正煜觉得自己是不是烧傻了,怎么会将这个词安到祁念想身上。 但不时灌入他嘴中又苦又恶心的液体,和探在他额头和脖颈试温发手,无不在表明他正在被人照顾着。 他身体忽冷忽热,身体各项机能降到最低,到后面他模糊的意识中断,彻底不省人事。 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境,梦到许多破碎没有逻辑的画面,他记不得梦中的场景,但却记得在梦境中不断变换模样身份的青年,身材高挑,容貌昳丽,哪怕青年面容一再变化,他也能一眼认出对方的身份,祁念想。 第204章 他似乎一直在追逐着他,却又一再的失去他,他看着梦境中形形色色的“他”挣扎,失落,痛苦,又不得不看着“祁念想”离开。 他好像坠入了河中,水流从脚裸渐渐漫过膝盖,他看到无数灵魂被河水吞噬,拽进旋涡,而他即将也要走到那头,陷入黑暗。 河水将要漫过他的脖颈时,他听到一声呼唤,他僵硬机械的转过头,疯狂地向声源跑去,他挣脱河流的拉扯,甩开哀嚎的灵魂,突破重重迷雾睁开了眼。 “蒋正煜!” 他,看到了祁念想。 ...... 接连消减三只s级虫母,对任何帝国来说都是一个奇迹,就连蒋正煜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祁念想用从虫巢里找到废弃的信号发射器,在虫巢内虫族暴走之前,联系上了军队。 他们顺利得救的同时,也赢得了法尔星系与虫族战役的胜利。 他从死去的虫母身上剜下一颗眼睛,递给了站在一旁看日出的祁念想,祁念想瞄了他一眼,施舍般的接过,战争最终的胜利消磨了祁念想身上的戾气与冰冷,透着慵懒的随和。 阳光下,虫母的眼睛透亮无比,血红的颜色浓稠潋滟,映出的光洒在祁念想的脸上,傲慢不可一世的贵族殿下,露出笑容。 那是蒋正煜从未见过的,由衷自然的美丽。 —— 蒋正煜在金色庄园大门外下了车,他注意到金色庄园门外停了不少车辆,其中他认识的贵族占了大半,一概被庄园的主人拒之门外。 看到他的到来,认出他的贵族们显得十分诧异,不等他们上去寒暄,先前对他们态度冷硬,死活不让他们进去的庄园管家艾尔兰,微笑的向蒋正煜问安。 蒋正煜与艾尔兰聊了两句,艾尔兰思考了一下,随后将蒋正煜请了进去。 众贵族:? 就这么轻易地让蒋正煜进了?说好的公爵殿下和蒋正煜是死对头呢! “如果你们能一力突破金色庄园的武装系统,又不怕直面殿下的怒火,你们也可以像蒋上将一样正大光明的走进去。” 艾尔兰真诚道。 神他妈光明正大!这是赤裸裸的武力威胁! 蒋正煜到达大厅,女仆艾尔兰先一步为蒋正煜打开了门,凝重的血腥味冲进鼻中,鲜红血液从大厅内流出,流到他脚边。 大厅内十几个衣冠楚楚在外面都叫得上名号的贵族,向大厅沙发前站着的青年下跪,而他脚下,身侧的沙发上躺着七八个刚刚死去的人。 华贵象征地位的公爵服饰衬得他高不可攀,他手上握着一把老式银色的沙漠之鹰,血液溅在他的脸上,俊美冰冷的面容更具危险。 “请大公高抬贵手,饶恕我们的家族。” 蒋正煜默不作声的跨过血迹,走到大厅中央,视线没在跪地两边的贵族身上停留。 祁念想看到蒋正煜一顿,锐利地看向想要隐身后退的女仆艾尔兰。 “你放进来的?” 女仆艾尔兰立刻目移,假装无事发生。 “是我执意要进来,不用怪罪他们。”蒋正煜道。“你忙完了吗?” 祁念想厌恶毫不掩饰,他扔掉手中的枪,踢掉挡路的尸体。 “清理掉。” 女仆艾尔兰笑着应,好的。 顺带将跪在大厅的一众贵族也强硬的给拖走了。 家政机器人上前,换沙发的换沙发,擦地的擦地。 祁念想无视蒋正煜,脱去了沾血的外衣随意的扔到地上,他穿过几扇门,走到了落地窗前,窗外阳光正好,透过吊花篮斑驳的倾洒。 他踩在木质地板上,坐到藤椅用手帕擦去手指上的鲜血。 蒋正煜随祁念想之后出现,他手臂上多搭了一件白色外衣,明显是刚刚祁念想脱下的衣服。 一家政机器人飘了出来,不断的围绕着蒋正煜绕圈,似是在讨要主人脏了的衣服。 蒋正煜后知后觉,将衣服给了家政机器人,家政机器人如愿抱着衣服离开。 “一而再不经我同意进入我的庄园,是嫌我最近对你的手段太温柔了么?”祁念想冷声道。 “就是因为你最近对我的为难,我才更要来找你。” 蒋正煜走向祁念想,他没有坐在祁念想对面,而是单膝跪在了祁念想面前,从胸口的口袋中抽出手帕,朝祁念想的脸伸去。 祁念想后仰身体,警惕道。 “干什么?” 蒋正煜像是看到炸毛的猫,眼底露出笑容,手帕轻柔擦拭过祁念想的脸侧,擦干净祁念想的脸后,他从祁念想手中抽出蹂躏的手帕,细致的为祁念想擦拭手上的血迹。 祁念想俯视着蒋正煜,心安理得的享受蒋正煜的服侍,他看着蒋正煜细致的动作,眼底多了几分探究。 “这是道歉礼。” 蒋正煜拿出红色礼盒,捧给祁念想。 祁念想后倚着藤椅侧靠,撑着下巴看着礼盒,礼盒中装着一枚红玛瑙耳坠,血红上等的玛瑙似蕴着水光,在阳光下折射波浪的纹理。 除了红玛瑙,他又一次看到了属于蒋正煜的勋章。 祁念想伸手扣住礼盒,墨色的桃花眼抬起,像是第一次认识眼前的人一样。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蒋正煜任由祁念想打量。“求和。” “就为了这个?” 第205章 蒋正煜对上祁念想的眼眸。 “你也可以认为,我这是在向你求婚。” “求婚?”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祁念想突然笑了,他手指点着蒋正煜的心脏。 “你疯了吗,蒋正煜,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蒋正煜抓住祁念想的手。 “如果你想的话,可以。” 第一百二十章 看花从云端坠落12 拿着毛巾进来的女仆艾尔兰停住,蒋正煜的话让她迟疑顿了几秒,她看向落地窗前的背对着她的祁念想。 她看不到祁念想的面容,却能演算出祁念想此刻的神情,她以为祁念想会对蒋正煜发怒时,听到一声似嘲讽的轻笑。 祁念想从红色礼盒中拿起了勋章,却将红玛瑙的耳坠摁到了蒋正煜的耳朵上,殷红的血珠从银钉刺穿的耳朵上渗出来,染红了祁念想的手指。 祁念想捻了下指尖的血,近乎恶意的拽着红玛瑙耳坠,迫使面不改色的蒋正煜的脸向前,他俯身凑近蒋正煜,如同傲慢的国王巡视他的领土。 “好,我收下了。” ...... 蒋正煜飘忽的走出金色庄园的大门,他站在大门外缓了好久,摸上本该送出去的礼物,却如今如同烙痕一样钉在左耳的玛瑙耳坠。 些微的刺痛从左耳传入神经,蒋正煜终于找回意识。 他这是求婚成功了? 管家艾尔兰微笑目送蒋正煜离开,他起身那刻笑容压平,呈现独属机械才有的空白冰冷。 女仆艾尔兰神情同时空白一瞬,她将手中的毛巾搭在飘过来的家政机器人的脑袋上,家政机器人被盖住了眼睛,像是无头的苍蝇原地转圈圈,寻找挡它视线的遮盖物。 艾尔兰趴在藤椅的一侧,像猫一样探出头,盯着祁念想手中把玩的勋章。 “殿下,据我观察,你虽然没有那么讨厌他,但也并不喜欢他,为什么还要答应他的求婚?” “人类世界,没有那么多为什么,更多的是可以,或者不可以。”祁念想漫不经心地回道,神色薄凉。 “我喜不喜欢他,和与他成不成婚没有必然的连接,谁说我答应他,就一定会与他成婚?” “但是蒋上将喜欢你啊,殿下这边松了口,他估计很难放弃这个机会。” “喜欢?”祁念想笑了,神色冷了下来。 “你程序出问题的话趁早检修,少将这么恶心的词安在我身上,你又怎么知道他跟我求婚,不是别有用心?” “程序检测是绝对不会出错的。”艾尔兰捧着脸。 “刚刚殿下凑近蒋上将时,蒋上将的心速率达到了120,甚至在离开时,蒋上将的心跳都没有下100。” “就因为这样?” “这样还不算吗?”艾尔兰不解。“我搜寻了人类关于喜欢的资料库,分析出来的只有这个结果。” 艾尔兰跪趴在祁念想膝边,仰头。 “如果迁就,小心,欢喜都不算是喜欢,那怎么样算是喜欢?” 祁念想却不想讨论这个令他厌恶的话题。 “滚,再问这样的问题,我把你拆了。” 艾尔兰垂下眼眸,又一次扬起公式化的笑容。 “好嘛,别生气,我不问就是了。” —— “所以,什么是喜欢?” 管家艾尔兰双手交叠放在桌子上,严谨正经的像是讨论学术问题一样询问对面的人。 冒昧邀请艾尔兰交流超磁感应,机甲共振课题的谢应,冷不丁听到这个话题,一时没反应过来。 谢应并没有奇怪艾尔兰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对于机械生命来说,他们所有的人类感情大多是模仿和数据衍生,他们代表绝对的理性,很难理解被多巴胺和本能驱使的人类。 “人类的喜欢分很多种,亲情,友情,爱情,艾尔兰阁下想知道哪一种?” “爱情。” 谢应放下手中的笔,“爱情啊,爱情不仅是你,对于大多数人类来说也难以理解,可能是一瞬间的心动,也可能是一时的意乱情迷,爱情中的喜欢没有准确的答案。” “有的人的喜欢是占有,有的人的喜欢是守护,有的人的喜欢是破坏,任何喜欢都可能衍生成爱,单纯面容的吸引,还有人格上的依赖,敬仰,习惯等。” “人类的感情真是复杂。”艾尔兰感叹。“谢先生有喜欢的人吗,那是种什么感觉?” 谢应顿了一下,偏头看向透明玻璃搭建大厦的窗外。 “如果硬要说什么感觉的话,那大概是,情不自禁的占有。” 谢应缓缓回过头。 “我曾仰慕一个人,将他当做永不可能触碰的神明的存在,可当我拥有一定的地位,得到可以打破差距的力量,仰慕的吸引不可控的成为了,喜欢。” “想要得到他的注视,靠他更近,彻底拥有他,但他那样的人,如果不是拼尽全力站在他面前,会被他轻易的抛弃丢下,所以人的劣根性占了上风,比起喜欢,或许我更想毁了他。” “折断他的羽翅,碾碎他的傲慢,让他只能依附着我生存,为我开心,为我悲伤。” “可如果这样,你得到的还是你喜欢的人吗?”艾尔兰提出疑惑。 “所以说,这是人的劣根性。”谢应道。“明知道翠鸟不可以豢养,却还是想剪了他的翎羽,留下他。” 第206章 “哪怕看着他死?” “如果必须走到那一步的话。” 清冷俊美的青年徐徐说着与他外表不同的阴暗话语,他在笑,但是却从他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温和,危险神秘。 艾尔兰说出自己的见解。 “谢先生的喜欢,对人类来说似乎有些偏执和恐怖。” “所以在我能控制之前,我不会靠近他。”谢应耸肩,随意的动作打破了身上的疏离危险。 “但这就是人类的喜欢,有美好的一面,也有阴暗的一面,确定自己是否喜欢上一个人,看看自己对他有没有不能表现出来的情绪就清楚了。” 艾尔兰微笑。 “我明白了,原来这就是喜欢。” “艾尔兰阁下突然问这个问题,是因为有人让你感觉到困惑了吗?” “他一直让我感觉到困惑,这不过是其中一部分,因为我从没有看懂过他,我设置中没有负面情绪的程序,但却总会因为他产生我不懂的数据波动。”艾尔兰道。 “对比人类的情绪,我想那天的我体会到的情绪是,愤怒。” “有什么事会让你愤怒?” 拥有绝对理性的机械生命,会有情绪起伏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 艾尔兰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道。 “谢先生知道帝国最新的消息是什么吗?” “什么?” “殿下要和蒋上将要订婚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看花从云端坠落13 祁念想和蒋正煜订婚的消息传开后震惊了整个帝星,无论是贵族还是普通公民,第一反应都是,你莫不是在逗我? 谁订婚?大公和蒋上将?说这个消息的人是没睡醒吗?谁不知道这俩相厌相杀,凑在一起都能毁灭帝星吗!谁在一起,这俩人都不会在一起! 祁念想和蒋正煜双方的支持者,为了这件事整整骂了三天三夜,那叫一个群魔乱舞,撕的昏天暗地。 逼的官方不得不找上两位当事人,卑微的询问这个消息的真假。 蒋正煜控制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收到军政处官方问候的时候,登上星网账号发了消息。 介绍一下,这是我未婚夫@祁念想。 配图是一张戴在耳朵上奢华的红玛瑙耳坠。 祁念想那边迟了半天,隔空回了一个,滚。 口味不耐烦,甚至能看出账号主人背后的冷漠,但他却没有否认,这就代表大公和蒋上将确实是在一起了。 这件事极具冲击性,导致星网有三秒的安静,接着因人流暴增而崩溃,不管双方支持者有多不能接受这个消息,也不管大公和蒋上将是因为政治联姻还是相杀出了感情,大公就是要和蒋上将订婚了。 这期间贵族内部和权力政治中心并不安稳,一个祁念想就已经让各大贵族身心疲惫,每天都在想如何算计扳倒祁念想,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生活,生怕哪天睡过去后就再也起不来。 现在倒好,本来以为可以被拉拢成为盟友对付祁念想的蒋正煜,不知道签了什么屈辱条约成了祁念想的婚约者,浓眉大眼的一叛变,导致他们所处的局势更加严峻。 算计?谋略?要是这两个人真的在一起,诸葛亮在世都撬不动他们地位半分,绝对的力量下,什么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蒋正煜想过他和祁念想的订婚不会太顺利,但是伸过来的手之多,让他都被气笑了。 什么美人计,离间计,轮番上阵,今天来个小白花,明天来个红辣椒,甚至还有肖似祁念想的替身,蒋正煜开了眼,三十八年来,他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桃花运这么好,什么狂蜂烂蝶都往他身上飞。 来一个蒋正煜收拾一个,通通扔到审讯室,不扒下一层皮绝不放出来,审讯完顺便向自己正当名义的未婚夫“告状”,虽然他的未婚夫大多时候都是冷脸恶心的让他滚。 作为一个有男德,自从祁念想答应他的求婚后,恨不得把已有对象写在脸上的蒋正煜,自然不会因为和这些别有用心的烂桃花有什么牵扯,但他却不能容忍这些烂桃花扑在祁念想身上。 时隔多年,蒋正煜又一次发怒,把别有用心各方势力按在地上摩擦,男主气运加持下,短短两个月打脸装逼事件可以写满整整三本书。 蒋正煜雷厉风行的整治,削弱了皇权争斗中祁念想留下的阴影,祁念想由着蒋正煜拿贵族开刀,隐在背后操控着整个局面。 他看着棋盘上旗鼓相当的黑白棋子,拿起黑王棋在手中把玩,身形清瘦的谢应坐在他对面,似是不经意的询问。 “殿下看起来并不是很期待你和蒋上将的婚礼。” 祁念想转了下王祺,漠然的眼眸染上红霞般颓然艳丽的冷色。 “你希望我期待吗?” “如果我说不期待,殿下会怎么样?” 祁念想不语,向前移动两个棋格,黑王棋不稳滚落,碰倒了大半棋局,撞下了躲在最后面的白王棋。 砰的一声,白王棋落地,头身分离。 他冷笑。 “不怎么样。” 侯在一旁的管家艾尔兰跪地捡起白王棋,重归祁念想身后,像是忠心安静的骑士,有存在感却不显眼。 蒋正煜进入暖房,看到就是被人围绕的祁念想,昳丽俊美的青年窝在长毛绒毯中,漫不经心与人对弈。 第207章 他视线扫过温和微笑的谢应,和安静守候的艾尔兰,眉头不经意皱起。 他大步走向祁念想,抓起祁念想一入冬就冰冷的双手,放入温暖干燥的掌心,祁念想的双手染上温度后,为他带上白色指套。 艾尔兰被挤开位置,连带谢应的身影都被遮盖住。 谢应视线错开看到暖房外飘落的雪,透明的玻璃窗上凝结洁白的冰花,顺着复杂的纹理看到玻璃的倒影中,着习惯了蒋正煜靠近,任由蒋正煜服侍的祁念想。 谢应缓缓地勾起唇。 “那真是太可惜了。” …… 祁念想和蒋正煜的婚礼最终还是没能举办成功,婚礼举办当天,先是混入的反叛军示威,后是突然入侵边境星域的虫族,祁念想和蒋正煜连婚服都来不及换下,就上了战场。 分别之前蒋正煜将他精心挑选的婚戒放到祁念想掌心,郑重道。 “等我回来。” 不等祁念想有回应,他上前一步捧着祁念想的脸吻了下去。 和往常的暴怒厌烦不同,祁念想平静的接受了这个吻,没有回应和动作,蒋正煜闭眼与他深吻的时候,他双眼下垂,像是抽身在外,冷漠审视的旁观者。 蒋正煜离开后,祁念想看着掌心银白的婚戒,倾斜手任由婚戒从他掌心坠落。 婚戒落地那刻,他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谢应,谢应身着黑色的西装,淡笑着遥遥对他鞠躬行礼。 祁念想破天荒的回了一个笑容,只是那笑容背后掩藏的是冰冷的寒意。 他褪去手上的手套,从婚戒上踩了过去。 “您早就料到这场婚礼进行不了,所以根本就没有和蒋上将结婚的想法,对吗?” 女仆艾尔兰捧着一束百合跳着小碎步跟在祁念想身后,俏皮灵动的放若晕开的水痕散落。 “您为什么要做的这一步呢?按您的性格来说,这未免太温柔拖沓了。” “你会喜欢你看中的棋子脱离你设计好的剧情,做一些扰乱计划的事吗?” “计划并非完全,偶尔的差错并不会影响设定好的结局,但如果出现较大的偏差,扰乱棋局的棋子确实令人困扰。”艾尔兰若有所思。 “所以蒋上将就是那个脱离殿下掌控的棋子,殿下准备如何让他走向您所设好的剧情呢?” “一个完美的剧目,需要有激动人心的高潮,而他必须走向我设定好到剧情,拉开剧目热烈的中场。” 艾尔兰附和露出赞叹的神情。 “那中场的章节会以什么落幕?” 祁念想登上机甲前,偏头。 “…第三军团上将罹难身死。” “你觉得怎么样?” 第一百二十二章 看花从云端坠落14 祁上将失联了。 前线消息传过来后震惊了无数的人,祁念想和蒋正煜驻守的向来是最凶险恶劣的星域,这次虫族再度爆发,他们不意外去的又是受灾最为严重的星域。 从与虫族战斗以来,祁念想从没吃过败仗,虫族爆发的时机蹊跷,不少人惋惜大公和蒋上将的婚礼没有进行到底,祁念想到底是帝国的守护神,没人想到祁念想会败在小小的战役上。 据前线消息,祁上将是因为在与虫族战斗时遭遇反叛军围截失联,具体情况不明,第一军团指挥权落在祁上将手下的副将手中,后面再无消息传来,大多数人怀疑,前线信息是被上层贵族拦截。 第三军团上将蒋正煜得知这个消息后,以最快的速度结束了与虫族的战斗,清理了他所处星域中入侵的虫族,带着一支小队不顾军政处下达的指令,越界赶往了第一军团驻扎的星域。 除了饱受摧残的贵族,大多数公民都翘首期盼着蒋上将能够寻回祁上将,但祸不单行,时隔四年,前线战场上又一次出现离子风暴,规模大到前线消息整整失联了三天。 等再有消息传来时,得到的就是蒋上将不幸卷入风暴去世的噩耗。 帝国人自出生时手臂上会被植入光脑,光脑基本不可摘除,只有人死后,光脑自动上传主人的死亡档案后,才会自我销毁。 属于蒋正煜的光脑信息变灰,他的死亡档案传入主脑,清楚的显示他殉职的信息。 帝国举国哀悼,不得不接受这个噩耗。 祁念想放下手中残破报废的光脑,从光屏上蒋正煜殉职的档案上划过。 突然有个人推开他办公室的门闯了进来。 “祁念想!” 祁念想抬眼看过去,是蒋正煜手下的副将,陈渊。 他挥退要呵斥陈渊的部下,示意办公室内候着的部下退下。 “有什么事么,陈副将,不,或许过几天,我就该称你为陈上将。”祁念想心情不错,没有计较陈渊的无礼,对于马上快要和他站在同一平级的陈渊,分出了几分微薄的耐心。 “对于自己将要高升,你有什么感想。” 陈渊露出屈辱难堪的表情,“你说过不会让他死,为什么出尔反尔!” 祁念想露出疑惑的表情。“陈副将在说什么,不妨把话说的清楚点。” “不要装蒜!你明明知道我在说什么!老大那么喜欢你,听到你失联的消息不顾自己受伤重负的身体来找你,就为了能够护你平安,可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注意言辞,陈副将。”祁念想神情冷了下来。“蒋正煜被卷入离子风暴,是谁都预料不到的事情,他的殉职是意外。” 第208章 “屁的意外!老大为了救你进入风暴中心,结果却只有你自己一个人安然无恙的回来,你敢发誓老大的死和你没有关系吗?” 陈渊质问出口,空气瞬间变得沉重,祁念想关了光屏,手放在桌面上,好整以暇的支起头。 “老大?看来几年的时间已经完全让你忘了,你当初是怎么跪地求我,又是怎么进入的帝国军校。” 平波无澜的声音重重砸在陈渊的心脏上,脸色惨白。 “你觉得是我害了蒋正煜,你有什么证据?” “如果我有证据,你现在该在的地方不是这里,而是军事法庭!为什么,老大他那么爱你,你难道看不到吗?” “爱是什么很崇高的东西吗?他的喜欢和爱对我有什么价值?桀骜不驯的孤狼拔了野性,成为摇尾乞怜的家犬,就应该明白任人宰割是他的命运。” “帝国的车辙在前进,我需要的从来不是赴之一同的同伴,可惜,他选错了位置。” 祁念想缓慢道。 “而且即便我真的对他做了什么又能怎么样,你这个表面效忠他,背地里却向我传递消息的的叛徒,又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闭嘴!” 陈渊怒吼。 “我是对不起老大,但是我从来没想过害死他,是我蠢,相信了你的话,我早该知道,连自己父母都敢杀的人,怎么会对老大心软。” “祁念想,你这种人活该出生就被父母厌恶,不配被人喜欢!” “你最好祈祷不要被我抓到你动手的证据,不然拼了我这条命也要送你去下面见老大。” 门砰地关上,掩住陈渊离去的背影。 房间陷入死寂,冷白的灯光照在祁念想脸上,他脸上神情未变动一分,眼睫拘着冷光,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异样的惨白。 压抑的咳声从胸腔中挤出,他手抵在唇前,血迹从他唇角溢出,滴落在长桌上与深色木纹融为一体。 他看着手背上的血迹,很轻很轻地笑了一声。 “不配啊,这种情况下还有人对你这么忠心,所以我是真的很厌恶你,蒋正煜。” “殿下,据您的身体各项数据显示,您的身体遭受星爆辐射过量,基因崩塌的趋势加重,您现在急需就医。” 关闭的光屏重新跳了出来,浮现出一张可爱的圆豆豆脸。 “关闭你那些没用的检测程序,艾尔兰。” “您身体状况极差,不足正常人健康的40%,再这样下去您会有生命危险。” “你信不信,如果我基因崩塌的消息传出去,明天那群大贵族就会凑在一起商量如何弄死我。” “您可以使用我,殿下,您只要开放我的程序权限,我就能成为您手中最强的武器。” 艾尔兰建议道。 祁念想冷笑,“你还是不够了解我,艾尔兰,我厌恶所有不确定,会超出我掌控的事物我都不会动,其中尤你最甚。” “你是我的主人,殿下,我永远都不会做出伤害您的事情,我们不似人类,作为机械生命,我们会绝对忠于我们的程序。” “是,你们不是人类。”祁念想唇角讥诮薄凉。“所以,你没办法拒绝我的命令。” “滚。” 光屏上数据起伏,可爱的圆豆脸刺刺拉拉,声音机械的蹦出。 “是,殿下。” 祁念想从口袋中拿出药,面无表情吞了两颗,他靠着椅子平复喉头翻涌的血气。 他还是在风暴内呆太久了,他也没想到蒋正煜会那么执着,即便是被他背刺也不愿放开他的手,执拗的想要带他走。 竟然他没办法方式,他只能帮他一把,断了他一臂,送他去死。 “念想,你有没有,哪怕只有一点儿对我动心过。” 被踢入风暴中心的蒋正煜用最后的力气抓住祁念想的衣角,红着眼嘶哑的问出口。 祁念想扯开蒋正煜的手,说。 “我对死人没有任何感情。” 第一百二十三章 风于宿命云海来01 “我们又见面了,祁上将。” 念想,哦,那我们可真是太有缘了。 面对面前皮笑肉不笑,压力感极为强势的男人,念想只觉得脑袋突突。 有缘个屁啊!孽缘还差不多,让他在这种情况下遇到蒋正煜,系统真的不是想让他死吗? 祁念想从一开始看到蒋正煜的震惊,渐渐的冷静下来,他现在身体半残,属实是没什么好紧张的,面对基因已经进化到sss级全盛时期的蒋正煜,别说逃跑,他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被抢道的蒋正煜掀开的黄毛哈克斯懵了下,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向屋内探头。 “老大,你没事吧!” 一柄小刀直直插到他前进的脚尖前。 “滚。” 哈克斯当即顿住,打了个寒颤转头就爬。 “就滚,就滚。” 半废的铁门吱呀吱呀的开合,衬得屋内一片死寂。 祁念想没有理会蒋正煜,作为一个将要走到时间尽头的人,他实在没有心力再去应付以往的人和事。 他扶住桌面支撑身体,回身想要去椅子上坐下,他的手臂猛地被攥住。 “你要去哪?”愤怒下是掩藏的不易察觉的急促和慌乱。 “放开。”祁念想不耐道。 “再见到我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祁念想。” 第209章 蒋正煜讥讽冷呵,极力控制着濒临失控的情绪,手背绽起青筋,难掩深处冰冷的偏执和怨恨。 “你?”祁念想平静的不像是处于弱势方,在这破败的铁屋中,依然像是大权在握高高在上的大公,屈尊降贵的下视,仿佛在看什么不入眼的东西。 “成王败寇,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当年帝国不敌你带领的反叛军,是我没有能力打败你,最后的战场上我选择与虫族女王同归于尽,将帝国拱手而让,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可惜天不收我,侥幸没死流落在这里。”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但已经成为联邦将军的你来这里,总不能是专门为了来抓我回去吧。” 蒋正煜被祁念想平淡的神情刺痛。 “你说的轻松,祁念想!” “五年前我被你扔进风暴中不人不鬼挣扎了两年才活下来,你与虫族淮星一战后,我抱着你的死讯找了你两年,从星域极北我横跨一百八十二个星系找你,他们都说你死了,可是我不信,你祁大公爵万事算计,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死在战场上。” “那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的“关心”?” “关心?”蒋正煜扯起唇角,冰冷渗人。 “你忘了当年你将我踢入风暴中,我对你说过的话了吗?” 祁念想蹙眉挣手,没能撼动蒋正煜半分。 蒋正煜上前一步手收紧,似要捏碎他的骨头。 祁念想后靠桌子,退无可退,蒋正煜的手抚上他的脸侧,轻柔中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意味。 “以后千万不要落在我手中,不然我定会让你后悔。” 祁念想抬眼,不带任何感情道。 “你想杀了我?” 蒋正煜脸上所有的表情压平,面无表情的盯着祁念想,压抑的恐怖,似被逗笑般,冰凉地笑出声。 “你欠我这么多,我怎么会舍得杀了你,我在你身上吃了那么苦,你不一一还回来,怎么能死呢?” “既然当年我们没有成为伴侣,你又不屑与我成婚,那我们就换种身份相处,你觉得怎么样?” 这话太有暗示性,祁念想的表情终于变了,他狠很的挣脱蒋正煜的钳制,攻向蒋正煜,但他身体太差了,在蒋正煜手下过不了一招,就被死死的压制。 桌面向后推移,撞到墙上,发出刺啦的声音,泛黄的纸页散在地上,祁念想被压在拼凑起来的桌面上,墨色长发凌乱铺散,摇摇欲坠。 苍白的面容因疼痛多了几分血色,破败的身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咬紧牙愤怒道。 “蒋正煜!” 蒋正煜按着祁念想的双臂,撑在祁念想的上方,他看着祁念想那双燃烧怒意的桃花眼,收紧手,自嘲自笑道。 “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们还有很多时间相处。” “很多,很多……” 哈克斯没敢走远,时刻注意铁皮屋中的动静,一声穿透力的像是什么倒塌的声音传来后,半开不开的门打开。 他立刻提了精神,往铁屋中垫脚看,然后又被吓了回去,他看到那位气场可怖的将军,抱着被束缚着双手的祁念想从铁屋中出来。 祁念想手上腿上全都被扣上束缚器,就连嘴上也被扣上了不能闭唇的口器,动弹不得毫无尊严,那是军中向来对付穷凶极恶的俘虏,为了防止罪犯逃跑和自残的绑法。 他眼睛被蒙上,头被迫埋在蒋正煜的怀中,凌乱的发遮盖住他的面容,唯有剧烈起伏的胸膛和紧攥着爆出青筋的双手表露出他此刻还清醒着。 哈克斯看傻了,他想不到在垃圾星从未被人伤过的祁念想,竟会被这位联邦的将军轻易给制服,还是以这么屈辱的模样。 哈克斯内心打鼓,向后退想要逃跑,蒋正煜一个眼神看过来,把他吓的定在原地。 “跟上。” …… 哈克斯被关进联邦主飞船的监禁室中时还有点懵,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关进这里,他想了一会儿终于想通了。 他一定是被联邦的人给骗了!他们根本不是来收编垃圾星的!说要见他们区域的老大,只是为了擒贼先擒王,这样他们就群龙无首,任他们宰割! 哈克斯一拍大腿,他就知道,联邦的人怎么会这么好心,那些帝国不管他们垃圾星几百年,联邦怎会那么好心给他们公民身份! 他很后悔,早知道这是联邦的阴谋,他就不该带那什么将军去见他们老大! 哈克斯忿忿不平,监禁室的门打开,神情阴郁的蒋正煜走了进来。 哈克斯一抖,吓成鹌鹑,心里不满归不满,真的面对联邦的人,他屁都不敢放一个。 让他安心的是,蒋正煜只是看起来可怕,和他说话还算得上平静,蒋正煜他问什么他答什么。 他以为蒋正煜想从他嘴里套垃圾星势力分布的话,然而蒋正煜问的最多是关于他们老大的事情。 实际上哈克斯并不知道他们老大叫什么,因为没人能够凑到他们老大面前,和他说上几句话。 和老大恐怖的武力值媲美的是他俊美堪称一绝的脸,他当时第一次见老大还是在他在各帝国倾倒过来的垃圾堆中拾荒的时候。 老大从一具破烂不能再破烂的机甲中掀开舱门爬了出来,那时老大全身是血,外露出的地方全都是伤,让人怀疑他下一秒就会断气,可即使那样落魄,老大那张脸也漂亮的显眼,凌虐贵气。 第210章 这样的一张脸也就注定了,老大在满是糙汉子和罪犯的垃圾星内生存不会安稳。 哈克斯说到原先垃圾星三区的各首领,因为被祁念想连着打脸多次,忍无可忍勾搭在一起,商量如何弄废祁念想,把祁念想变做最低等的妓…… 轰的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话,吓得哈克斯差点跳起来,再一看他面前金属桌被蒋正煜锤开一个大洞,大脑当场当机。 哈克斯舌头打卷,哆嗦道。 “当…当然,那群人没成功……” “他们现在人呢。”蒋正煜话中满是暴虐的杀意。 “…死了,都死了,他们对老大出手后都没活过第二天早上。” 第一百二十四章 风于宿命云海来02 即使哈克斯这么说,蒋正煜对垃圾星三大区的整治也没有手软。 联邦收编垃圾星,当然不是来做慈善的,能在垃圾星上流放的能够活下来的人哪个手中不沾点血,这些人想要得到联邦认证的公民身份,除了层层筛选和服役,还需要进行思想教化。 所以联邦不会对一群野蛮生长的犯罪预备役们客气,受他们主将影响,他们对这个垃圾星上的人手段更加的雷霆强硬。 收服一个混乱星球轻松不到哪去,但是对于有蒋正煜坐镇的联邦军队来说,这简直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没有人能够从他们拥有完美基因的主将手中过上两招,他们主将一人杀进敌方大本营是常事,更何况没有秩序也没有体系护卫队的荒星。 从开战到战事结束,联邦不过用了一周就收服了垃圾星。 一直被迫跟在蒋正煜身边,当做“包打听”的哈克斯被蒋正煜的战绩吓得够呛,战战兢兢生怕哪天惹怒了蒋正煜,死的凄惨。 开始的时候蒋正煜还会问他老大祁念想这两年的事情,后来也不知道是听多了烦心还是不想再听,他再也没在他面前提起过他老大。 哈克斯有种莫名的感觉,这个男人好像在怕什么,是怕他没有参与的过去?还是怕自己会心软? 哈克斯脑容量小,这些天的相处却也足够他看清一些事情,比如蒋正煜和他老大关系不一般,说是仇人,看蒋正煜对老大的在意也不像,说是爱人,蒋正煜每每提到老大恐怖三分的表情,就.....挺复杂的。 硬要形容的话,就和他隔壁的隔壁的二麻子抓奸他老婆,被他老婆怀恨在心,差点杀了他后,又爱又恨的状态一模一样。 他想不到像蒋正煜这样的人还会被人抛弃背叛,转念一想这个背叛他的人可能是老大,好像又说的通了。 毕竟老大长了一张渣男…啊不是,高贵冷艳的脸。 但是老大这两年过的确实挺艰辛,没有人受得了无处不在的觊觎,没有隐私被人无时无刻的监视。 觊觎老大美色的人不停的骚扰逼迫他,那言语的侮辱和想要把他拉入地狱无人性的窥探,日复一日,哪怕是多喝一口水,都要怀疑水中有没有多出什么别的东西。 这样的环境,精神再强大的人也会被逼疯,变得神经质。 这种情况在老大屠了三城首领之后才变得好一点,也只是好一点儿。 他和其他同伴都是忍受不了三城的压迫逃出来,无路可去,寻求老大的庇护。 老大虽然不信任他们,但也不说什么,也没有见他们驱逐出去,只要他们不靠近他的小屋,随便他们在周围活动。 很多次他们受到别的团体威胁时,老大总像是无意间帮他们清理掉,任由他们拿走他不要的物质,他们受了他的他的庇护,他却从不命令他们什么。 渐渐地在老大周围汇聚的人越来越多,他们自发的管理下,形成了不小了的势力,那些窥视老大的人才消停下来。 然而他们老大安生日子还没过几天,联邦的人来了。 哈克斯惆怅叹气,也不知道老大现在怎么样了。 他走着神呢,一身血气的蒋正煜从外走了进来,被蒋正煜视线一扫,他下意识挺直胸膛站好。 “将军!” “他为什么不吃东西,不管喂他什么,他都会吐出来,就连营养剂他都接受不了。” 哈克斯看着蒋正煜气势阴沉的走向他,兜头砸下让他摸不着头脑的问话,他脑袋瓜蒙圈几秒才反应蒋正煜问的是谁。 谁?他老大? “那不是很正常吗,老大他有厌食症啊。” 哈克斯看到蒋正煜脸上空白一瞬,然后露出难以置信的说不上是愤怒还是悲伤的神情,他干巴巴的把之前发生的事情挑着说了些。 垃圾星上像样的食物很少,他们所有能吃的东西都是从各帝国向垃圾星倾倒的垃圾中获取,和喜欢各种口味食物的他们不同,老大只喝营养剂。 营养剂不少,但是高等营养剂却难得,曾有很多次那些觊觎老大的人在老大喝的营养剂中放乱七八糟的药,很多药他听都没听说过,甚至有人为了专门恶心老大,在营养剂中放米青液。 虽然老大一次招都没中过,但从他观察来看,老大还是受到了影响,老大除非必要,很少进食,只维持基本身体需要。 他曾远远的看到过老大喝完一整管营养剂,难以忍受弯腰作呕的模样。 那时他就在想,老大这种看起来出身就很尊贵的人,是怎么沦落到垃圾星,就像是惩罚一样。 第211章 哈克斯说到最后沉默,他注意到蒋正煜有些狼藉的痕迹,他顿了下试探问道。 “你是不是逼老大吃东西了。” 像是被猜到痛脚,同样沉默的蒋正煜瞪了一眼哈克斯。 哈克斯又怂成鹌鹑,没忍住补了一句。 “别逼他,老大其实过的挺苦的。” 在垃圾星上大多数人活得都不像是人,他们也大多遵从着垃圾星的准则浑浑噩噩没有尊严的活着,只有老大像个人活着,孤身潺潺,满地荆棘。 “他活该!如果当年他选择了我,或是在帝国战败之际向我低头,而不是一意孤行的找死,他怎么会沦落到这一地步!” 蒋正煜像是终于被拉开火的炸弹,压抑的怒意和暴戾宣泄了出来。 “他苦,被他算计的人哪个不苦!难道他这些年过得痛苦就可以抵消我当年受的伤了吗?做梦!” 哈克斯,嘶,这…… 他还没说什么呢,怎么就在这里自爆了,这话信息量太大,像是无处宣泄的怒意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一股脑的倾泻出来。 哈克斯看蒋正煜的眼神微妙起来,看来这位没少在老大那里吃瘪,看把对方逼成什么样了。 蒋正煜发完火,很快的冷静下来,他抵额喘息,理智回归后低声向哈克斯道歉,脸色难看的离开。 哈克斯摸着自己脆弱的心脏目送蒋正煜离开。 总而言之,老大现在应该没什么事。 …… 出了侧船舱,冷风吹到他脸上,蒋正煜冷静了几分,他透着玻璃窗往外看绵延万里的垃圾堆,宛若被开膛坡度的巨鲸,呈现衰败肮脏的荒芜。 祁念想,在这里,整整生活了两年。 第一百二十五章 风于宿命云海来03 蒋正煜在外面呆了一会儿,转头回了军舰的医疗部。 医疗部的人看到蒋正煜已经见怪不怪,自前一段时间将军从外面绑了一个人回来后,就经常来医疗部看望那人,将军几乎每次都是冷着脸进去,铁青着脸出来。 为那位诊治的是他们的上司,除了他们上司没有医生再接触过那个人,对方的身份和身体数据属于机密,上司对此也讳莫如深,警告他们不要去探听关于那个人的事情。 上面的吩咐就是命令,他们虽然好奇那位的身份,但看将军易爆易怒的模样,医疗部的人有多少个胆也不敢探究那人的身份,有人匆匆扫过到那人一面,觉得那人有些熟悉,但是又吃不准那人的身份。 蒋正煜站在关押祁念想的舱门外,他透过特制玻璃窗向金属舱门内看去,空白的屋内简洁的只有靠在墙面的床,和躺在床上背对着门的青年。 之前因他强迫让祁念想进食,变得一片狼藉的地面,已被待机在角落中的机械管家收拾干净。 祁念想穿着简单洁白的病服,修长的身体微微蜷缩,裤脚下露细瘦的腕骨被束缚的脚铐扣住,单薄的仿佛只剩下皮骨,呈现一种苍白的脆弱。 蒋正煜却知道这种脆弱只是假象,宽松的病服下脊背绷紧,但凡外界有一丝动静,对方就会从床上起身做好杀人的准备。 这些天他与祁念想的对峙中,没少被祁念想下死手。 他之前以为祁念想是在绝食,所以强硬的压着祁念想进食,流体的营养液从祁念想唇间溢了出来,因为愤怒涨红的脸染上病态的绯红,他被迫咽下口中的营养液后神情变得非常难看,他奋力挣开他的怀抱。 在他发怒前,祁念想扭头攀着床沿吐了出来,弯起的脊梁瘦骨嶙峋,那是他从未在祁念想身上见过的狼狈的模样。 “看到我这个样子,你很高兴吗,蒋正煜。” 想起祁念想看向他厌恶冰冷的神情,蒋正煜要开门的手顿住。 蒋正煜到底是没有进去,他在外面看了很久,然后转身离开。 蒋正煜离开后,在屋内本该听不到任何动静的祁念想睁开了双眼,他视线移到全天监控他的摄像头上,轻轻地敲了两下床。 待机的机械管家从角落向外运行。 —— “他的身体还有办法恢复吗?”蒋正煜打开光屏,联系上远在帝星的某位黑心医生。 医生喝着自产自销的劣质酒,顶着一头鸡窝头出现在光屏中,他喝得烂醉,好不容易才眯起他耷拉三层褶子的眼睛,他打着酒嗝醉醺醺地开口。 “我说过几次了,他的情况和你不一样,你当初被风暴毁的只是身体,所以我可以用药激发你身体基因的潜能,重组你身体的基因,让你重新站起来,但他不同,他是基因损坏,从根上就毁了,你让我怎么治?” 医生晃了晃手中的酒瓶。 “基因崩塌的痛苦不比寻常,那比身体瘫痪还要痛苦,我见过许多有名有姓的强者,承受不了基因崩塌的折磨成为疯子,你这个狠心的小男友倒是坚强,撑着早该到头的身体,硬活了两年,嘿,他也是个狠人啊。” “他不是我男友。”蒋正煜冷声道。 “得了吧你,你骗谁还能骗过你自己?你瞅瞅你这几年,横跨整个星系到处找他,一副不找他尸首就不罢休的样子,你这刚找他,他还没怎么样呢,你就屁颠屁颠的到处找办法给人医治身体,说他不是你的谁,你信吗?” 蒋正煜放在两侧的手攥紧,“他不能死。” 第212章 医生把手放到耳边,一副没听清的模样。 “啊?可老头子我记得没错的话,你小男友在外面看来已经是个死人了,他有什么不能死的?” “他没死!”蒋正煜近乎失控的低吼,他吼完又迅速冷静下来,唇角绷紧拉直。 “我不允许他死。” 医生嘬了两口酒,啧了两声。“你这状态让我想起最开始流落到荒星的你,被老头子救了之后也是这么喜怒无常,但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他并不想让你救他。” 蒋正煜沉默。 医生眯缝着眼摇头晃脑,一副过来人的模样。“罢了罢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我想想,我这边确实有个办法可以救你小男友的命但是……” “但是什么?” “那个药剂是药也是毒,它可以吞噬坏死的基因,产生新的细胞,但是那仅仅是阻止基因崩坏,并不足以让他恢复。”医生摇摇晃晃地坐起身。 “也就是说,一旦你小男友用了那个药剂,他就会成为废人。” …… 自从被迫上了军舰后,哈克斯就被蒋正煜和蒋正煜的部下使唤来使唤去,他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喘两口气,就听到军舰内外响起冲天的警报声。 一队军队从哈克斯面前迅速跑过,哈克斯紧张地站直,军队消失在走道后,他听到剧烈的爆炸声,强烈的像是在耳边炸开一般。 他抬头透过玻璃窗看到军舰北侧燃起了冲天的火焰,他突然心头跳了两下,有种莫名的直觉,向北侧跑了过去。 路上哈克斯大致听明白了广播中的消息,有人从军舰内部突破逃离,强硬打开装有机甲重兵械的船舱,因为身份检测的问题触发了警报。 哈克斯气喘吁吁跑到事发现场,远远看到被军队包围手持人质,游刃有余突破军队包围进入机甲舱的祁念想。 祁念想此刻身着联邦的军服,若不看他手持人质,和联邦军队对抗,看起来就像是一军将领。 哈克斯模糊的听到领头的那位长官对着祁念想喊话,好像是在说,祁上将……? 祁念想进入机甲舱的瞬间,将人质一脚踹了出去,在枪林弹雨扫射过来前,重型机甲冲出舱门,向外疾驰冲向天空。 随着祁念想驾驶机甲离开后,数台机甲随之追捕而上。 明明是开着最为笨重的武装机甲,但却灵巧的仿佛一条涌入大海的游鱼,哪怕是哈克斯不懂机甲,也看得出前方祁念想驾驶机甲的厉害之处。 追捕而来的机甲,尽数被祁念想击落,他所驾驶的机甲很快冲破军队的包围圈,就在他将要离开军队所处区域时,一架纯黑的机甲从军舰内部行驶了出去。 纯黑的机甲速度极快,眨眼就消失在了哈克斯视线中,他的视角已经看不到两个机甲,但他心脏依旧在剧烈的跳动。 此刻的军队收到了上面传来的待命的消息,军人们放下武器,接二连三的穿出惊叹。 “是祁上将,祁上将没死,他竟然还活着,祁上将怎么会在我们军队里!” 这次,哈克斯终于听清了他们在说什么。 第一百二十六章 风于宿命云海来04 垃圾星的人或许不知道联邦的将军蒋正煜,但是一定是帝国的上将祁念想。 即便垃圾星与星际信息隔绝,但轰动整个星际的大事垃圾星上还是能够听到两耳朵。 比如帝国的覆灭,比如虫族女王死亡,虫族的灭绝,相比起有一个帝国的结束,侵害人类千年的虫族灭绝更有传播度。 而杀死虫族女王,结束人类与虫族战争的便是帝国大公兼上将的祁念想。 帝国的覆灭哈克斯不是很清楚,他只知道现在联邦是由反抗军起义推翻帝国而建立。 据说当时领导反抗军的将领前身是帝国的上将,因为差点死在帝国某位贵族手中,从而背叛了帝国。 当年起义军将要打到帝国帝星时,虫族又一次入侵了各星系,帝国新上任的女王与起义军提出休战,共同抵御虫族,起义军和帝国暂时休了战事,共攘外敌,清除虫族。 在与虫族最后的战役中,帝国的祁上将发现了虫族不断泛滥杀不尽的秘密,那就是虫族掩在最后方层层保护,不断繁衍高阶虫族的虫族女王。 最终祁上将带领军团,以牺牲帝国绝大部分精英士兵为代价,以自毁的方式杀死了虫族女王,失落到星际黑洞,取得了人类与虫族之间战争的胜利。 之后失去祁上将为护盾的帝国,很快被起义军所吞并推翻。 可以说现在联邦军队中大部分都是先帝国被打乱收编的队伍,士兵们或多或少都认识祁念想,帝国覆灭也不过两年,有些根深蒂固的思想无法短时间内祛除,所以大部分士兵看到祁念想都无法立刻拿起武器。 在他们的记忆中,祁念想曾是他们的长官,最后为帝国和人类献身牺牲的英雄。 虽然不清楚对外已经宣布死亡的祁上将为什么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队伍中,但祁上将能够活着就足够他们震惊。 “乖乖啊,那位还真是那位传说中的帝国大公啊!”某位医疗兵发出了感叹。 不出半分钟,整个联邦军队都知道了他们将军蒋正煜抓回帝国的祁上将,又被祁上将逃了的事。 哈克斯很担忧,对上祁念想名号后,他多少明白了他老大和蒋正煜之间的纠葛,他紧张的咬指甲。 第213章 如果这次逃不出去,老大处境会更糟糕吧。 阿嚏。 远在百里之外的念想打了个喷嚏,和哈克斯担忧不同,他此刻正坐在停泊的机甲上看着远处的落日。 蒋正煜驾驶着机甲追上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在最高处的废墟堆上,在余晖的映照下坐在机甲手臂上由高向远处眺望的祁念想。 风吹起他墨色的长发,落在他的挺拔军服上,难得的放松平静。 察觉到他的到来,祁念想只是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的回眸,似是等了很久。 警报响起那刻,祁念想就清楚明白他逃不出去,索性不浪费力气,他最终目的也不只是逃出来而已。 看到这样的祁念想,蒋正煜上一秒还焦躁的心瞬间安静下来,他驾驶机甲停在祁念想旁边,出了舱门同祁念想一样,坐到机甲的肩上,和祁念想一起看着落日。 他没有质问祁念想是怎么逃出来的,也没有发怒,他安静的与祁念想并排坐着。 两人之间一时静默无语。 风吹过他们之间,恍惚的像是回到了以前,他们尚在同一军队中一起并肩作战的日子,他总会在战后看到祁念想坐在他的机甲上,眺望战场,不清楚他在想什么。 “你是故意的。” 蒋正煜开了口。 “你比以前聪明了不少。”祁念想可有可无地唔了一声。 “你这个时候出现在人前不是明智的选择。” “那被你监禁成为你的禁脔就很明智了吗?”祁念想无所谓地回道,苍白的唇角锋利地勾起。 “作为帝国遗党,两国战犯,我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上军事法庭,被判死刑或者终身监禁。” “你知道我指的不仅是这些。”蒋正煜深吸口气道。“你很清楚,作为杀死虫族女王的英雄,联邦不可能对你处以判决,相反你要是回去出现在民众眼前,联邦会给予你该有的优待和荣耀。” “然而帝国旧党散落在联邦各处,一直是联邦难以清除的症结,你活着的信息一旦泄露出去,那些蝇营狗祟就会闻着味来,拿你做伐和旗帜,一旦到了一呼百应不得不开战的地步,你就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上,成为政治的牺牲品。” “所以呢?” “你究竟清不清楚你现在的情况。” 祁念想讥诮的撑起下巴,一字一顿又一次问道。“所以呢?” “你这是在找死,祁念想!” 蒋正煜的平静终于在祁念想的不以为然中泄了口。 祁念想唇角压平,所有的表情消失,呈现漠然厌憎的冰冷,他转过视线对上蒋正煜的脸。 “这都要怪谁啊,蒋正煜,是你非要带我回来,是你非要留下我监禁我!” “我承认以前我是做了不少肮脏事,但是我不觉得我有错,权力游戏中哪有那么多非黑即白,不过都是在追寻各方的利益,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向我裸露你的弱点,交出你的真心被我利用。” “成王败寇,我不是输不起的人,我已经得到了我应有的惩罚,你却还想折辱我,你看我是甘心成为阶下囚的人吗?” 祁念想毫不掩饰他的恶意,像是毒一样腐蚀倾倒。 “你早就该想到,从你带回来我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我会与你不死不休。” 像祁念想这样的人啊,傲骨和尊贵是刻在骨子里,他可以轰烈悲壮的死,也可以在身名之后成为不朽的尘埃,但绝对不可能折断脊梁,成为某个人的附庸和囚徒。 他那么的骄傲,怎么可能接受自己成为昔日他所厌恶的人的禁脔。 他缓慢地笑道。 “是你将我重新拉进这漩涡,我又怎么能让你舒、心?” 蒋正煜的神情有一瞬间说不出来的受伤,像是突然醒悟过来面前人的无情,他迟缓地沙哑地笑了。 他该知道,他早该知道他曾喜欢的这个人,自私,狠毒,心肠像石头一样的硬。 但凡他对他有一点心软,他就会成为被他掌控的棋子。 可他还是可悲的,可笑的,对他有那么丝期待。 “你觉得这些天我是在折辱你?” 他凑近祁念想,阴影遮盖住祁念想半个身体。 “高贵的公爵殿下可能不知道,真正的折辱人可不是这样的。” 蒋正煜轻柔的撩起祁念想耳边的发,语气温柔的仿若情人低语,眼底却冰寒一片。 “谁说,我逮捕的是帝国上将祁念想,帝国大公,不是早就死了吗?” 第一百二十七章 风于宿命云海来05 祁念想狠,蒋正煜更狠。 对外直接抹杀了祁念想还活着的事实,声称是有反动者假扮祁念想,意欲挑起恐慌,只要联邦不承认祁念想的身份,在外界眼中祁念想就是个死人。 祁念想预料到了这种情况,蒋正煜的做法不出他的意料,却也比他想的要狠,但是他弄这一出本来就不是给星际大众看的,而是给某些人。 他出现在联邦军队,抢夺机甲逃离的事情,已经录成影像传播到了网上,即便蒋正煜出手拦截,对外做了官方声明,也防不住别有用心的人。 更何况目击他存在的上万士兵,可不都是人云亦云的盲从者,一万个人,一万张嘴,不是上面的人说能堵住就能堵住。 根基尚不稳的联邦,又有多大的公信力? 第214章 帝国覆灭了是不假,但是作为帝国曾经辉煌存在的标志,大公爵,祁念想,依然是无数人心中的精神支柱。 毁灭的帝国都争不了他的风头,更别说成为新一任利益集团头领的蒋正煜。 政治权力中,不是谁的声音大谁就赢,而是看谁能在这局势中掌握的更多,抓得住机会。 ——想要他死的人,不希望他活着。可想他活着的人,哪怕他死了他都必须是活着的。 祁念想,想,被蒋正煜压制下来的声音,多久会出现反弹? 一天?两天?三天? 然而两天晚上不到,紧闭的隔离舱的门就被打开,看到蒋正煜那刻,祁念想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他上次逃跑失败后,他被关押进彻底与外界隔绝的关押室,这里除了床和马桶什么都没有,没有了机械管家,就连内置的监控都被完全撤销掉。 祁念想知道蒋正煜是怕他再次逃跑,但实际上他已经没有了逃跑的力量,上次为了演好那场逃跑的戏,透支了他仅剩不多的体能。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却也没有自轻的想法,因为他还没有死,所以要活着。 灯尽油枯的身体摇摇欲坠,为了他自己看起来体面一点硬撑着打起精神,他靠着金属质地的墙壁坐起,蜷起一条腿,手臂搭在膝上抬起眼。 “怎么,想好放我出去了吗?” 一只手重重拍在他身后的墙壁上,蒋正煜跨上床逼近祁念想,压抑的怒气似具象化般燃烧了空气。 “下去,你弄脏了我躺的地方。”祁念想神色丝毫未动,下巴微抬。 蒋正煜抓住祁念想的衣襟,压低嗓音。“你知道你弄那一出后,这两天外面有多热闹吗?” “才两天你就受不住了?”漫不经心,充满嘲弄。 “那神机妙算的祁上将要不要猜猜,都有谁在背后搅混水?” 祁念想手放在蒋正煜手上,一根根掰开蒋正煜的手。 “我的旧部,帝国大贵族的残党,还有害怕我还活着迫不及待想确定我死讯的联邦诸位。” 蒋正煜却是笑了。 “你猜错了,如今网上看不到关于你还活着一丝一毫的消息,更多的是帝国残党妄图复辟的纷议,有人将你的消息,无论真假都压了下来。” “那这不是如你意了吗?你又在生气什么?” 祁念想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对于出现意外他没有多少波动,毕竟他与外界脱节了两年,做不到每种情况都预料到。 “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能够有能力控制舆论,又能让你感觉到恼怒,只有一个人,白无名。”祁念想道。“或者现在该称联邦首脑,谢应。” “他猜到我没有死,联系上了你,作为与你订婚的婚约者,联邦的建立者,知道我活着的消息后,应该命令你杀了我吧。” 蒋正煜又笑,似在笑祁念想的天真,他道。 “不,他向我做交易,他想要你。” 祁念想难得的沉默,他一时间差点没反应过来蒋正煜的意思,谢应?想要他? 作为可能危害到他统治的祸端,他难道不是想让他死? “你答应了?” 回应他的是蒋正煜愤怒地拖拽,他重心一失撞入蒋正煜的怀中,他被蒋正煜激出了火气。 “你tm犯什么病!谢应惹你,你不去和他对峙,来我这里乱吠什么!” 蒋正煜话带着怒意,恨不得将祁念想咬碎了生吞进去。 “他是你招惹的!你明白让他知道你还活着有多危险么?” 祁念想嗤笑。“他危险?难道他能危险得过你吗?” 愤怒到了顶峰,蒋正煜却冷静了下来,他对着祁念想一如既往不容外界色彩的眼眸,喉中挤出无意义的轻笑。 对感情迟钝到祁念想根本不懂旁人对他持有的感情,这人在感情上,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无情。 所以他根本不知道,另一个男人在说出这种话的时候,对他的觊觎和欲望,而他本人却完全没有感觉。 蒋正煜抓着祁念想的手松开,坐回床沿。 祁念想重靠回墙,供血不足的脸苍白非常,他大脑发晕,按着太阳穴闭眼缓了缓才压下喉中的血气。 他听到衣服摩擦的声音,他睁开眼看到蒋正煜脱了外衣,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露出修长的脖颈和锁骨。 流畅的肌肉在衬衫包裹下若隐若现,墨色的短发配着他冷峻坚毅的脸庞,禁欲又具有侵略性。 祁念想神情难看了一瞬,在蒋正煜靠近他的时候他又恢复到无所谓的模样,他靠着墙,眼神跟看因觊觎他被他杀死的人没什么两样。 “想看我快点死的话,你尽管做,只要你不怕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蒋正煜没有回应,等他靠近后祁念想发现,他手中多了一管类似营养剂的试剂。 多年养成的危机本能拉起警报,祁念想基本是在同一瞬控制身体逃离蒋正煜,但他动作还是慢了一瞬,被蒋正煜掐着脖子扣到了床上。 窒息感瞬间压倒了祁念想,他抓住蒋正煜的手,脖颈青筋暴起,紧绷的指尖死死地抠进蒋正煜的手背。 “蒋正煜!你要干什么!” “你说得对,我对奸,尸没有兴趣,但这是保证你无论被我怎么折腾都不会死的药,虽然这药会让你有些无伤大雅的后遗症,但我相信你一定会很快适应。” 第215章 祁念想当然不会信蒋正煜的话,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身体情况,他基因崩坏长达十年,根本没有药可以医治。 他现在能够活着,已经是奇迹,就算现在真的有药可以医治他,那也绝对不是什么对症的药。 突然祁念想想到了什么,眼瞳收缩,他猛的盯向蒋正煜。 “这药你哪得来的!” “据说会有点疼,但是没关系,我会一直看着你,直到你能承受我为止。”蒋正煜温柔地贴近祁念想,手上力量却并不温柔的抓起祁念想的脸。 “我问你,这药你是哪来的!” 祁念想要疯,他拼命撕扯着蒋正煜,动摇不了蒋正煜分毫。 “蒋正煜,你敢!你与其让我那样活着,不如杀了我!” “我怎么会舍得杀了你。” 下一刻他的下颌被抓住,声音被阻隔在喉间,祁念想双眼充血,布满血丝。 他眼睁睁地看着蒋正煜掰开他的下颌,将药剂凑到他嘴边倒了进去。 他大脑嗡鸣,冰冷的药剂在蒋正煜强迫下一点一点吞咽进喉中。 蒋正煜似眷恋却又像是报复的声音传来。 “我们之间的账还没有算清,你又怎么能死?” 第一百二十八章 风于宿命云海来06 “你要想清楚,这个药剂比起药更像是寄生病毒,它会吞噬成人的基因,伪装成新的基因,可以代替基因维持人体基本生命体征,但是也仅仅是保他不死,他身体各项器官会因为基因的替代活性功能性降到最低,重则瘫痪,轻则行走坐卧都需要人在旁边照看着。” “你知道成为废人的痛苦,你的小男友以前是个贵族,又是一位将军,一旦你用了这个药剂,会发生什么应该不用老头子多说,你再多考虑,慎重考虑,开弓没有回头箭,不要后悔.....” 蒋正煜听着身下人痛苦的喘息,看着他苍白的身躯染上青紫的痕迹,他已经很克制,却还是失控弄伤了他。 他能够清楚的感知到,他身下瘦弱不失力量的躯体变得软绵无力,似是每一寸肌肉都失去了爆发力控制力,他能感觉到祁念想在颤抖,从身体的最深处到达最外的皮肤。 祁念想的冷汗浸透了他身下披散的长发,湿淋淋的整个人像是从水中捞出来一样,他眼睛失焦,过多的刺激疼痛让他的承受力达到顶峰,却依旧固执地睁着眼,维持最后的意识,只有在被蒋正煜弄狠了鼻腔中才会多出几声闷哼。 他麻木的沉默着,不配合,也不抗拒,似乎所有情绪都从他身上淡去,失焦的焦距不知落在哪里。 他身体随着身下的顶撞晃动,他眼瞳动了动,或许是顶上的光太刺眼,他想抬起手,如同死肉的手臂软软地垂了下去。 蒋正煜弯下腰想要吻他那刻,他笑了起来,声音并不尖锐,却沙哑的刺耳。 晶莹的冷汗浸入他的鬓角,像是眼角留下的泪,他眼瞳落在了蒋正煜身上,一片纯粹的黑暗,不同于嘲讽和厌恶,那是蒋正煜看不懂的沉寂。 像是一支枝丫上爬满蛀虫依旧努力盛放的花,跌落了花瓣,迅速枯萎干涸。 莫名的恐慌从蒋正煜心中腾起,他又一次想起医生的话。 “有些人,你注定是留不住的。” 蒋正煜抚上祁念想的脸,祁念想停止了笑。 “蒋正煜……”仿若从喉中虚弱挤出的话语。“你最好…杀了我。” 蒋正煜亲吻祁念想的唇角,身下在做过分的事情,低垂的目光却小心而虔诚。 “你不会死,如果真到了那一天……” 我会和你一起,死。 …… 祁念想再醒的时候,他回到了庄园,帝星的金色庄园。 这里的格局没有变化,就连他的卧室陈设都保留着他离开时的模样,但是那也只是表面相似。 帝国战败后,金色庄园被蒋正煜买了下来,他所居住的主楼被重新改造过,他所熟悉的暗阁和隐藏的机械机关全都消失不见。 蒋正煜知道他的习惯,所以庄园中除了机械生物没有一个活人,但是除了一个只听得懂简单指令贴身照顾他的机械管家,其他机械生物不会出现在他视线范围。 哪怕他连行走起卧都费力,蒋正煜也十分警惕他,他的活动范围内找不到任何尖锐的物品,使用的玻璃制品也是使用的防震防摔的材质。 他被照顾着,像是易碎的放在橱窗的玻璃娃娃。 祁念想端起放在木藤茶几上的茶杯,茶杯中的红茶肉眼可见的晃动,苍白的指尖勾着杯把,砰的一声,杯子落地,僵在空中的手无力落下。 机械管家一边清扫地上的水渍,一边重新沏了杯茶放到茶几上。 祁念想看着自己的手,面无表情的将茶杯扫到地上。 机械管家脑袋转了转,再次清理水渍,奉上一杯茶。 祁念想盯着机械管家,无声的恼怒在胸腔内泛滥,但凡有个活人在祁念想身边,都会被祁念想的表情吓到。 可只有最低等程序,网络都不能连接的机械管家只会机械重复道。 “您有什么吩咐吗,主人。” “滚。” “编号199683机械管家为您服务。” “滚!” 机械管家头顶的光闪了闪,身下的轮子向后退到不碍眼的角落。 第216章 他在被盯着,无时无刻。 像是被囚在笼中的鸟,透着无形的牢笼被外面的人观察着,这让他想起了一些极为厌恶的记忆,熟悉又恶心。 祁念想弯下腰大口喘气,他捂着自己的眼睛,将那些没有意义的愤怒狼狈咬碎在喉中,他的计划被打乱,强制的活了下来,苟延残喘,丧失尊严。 他不明白,究竟是哪一步出错,让他沦落到这种地步。 他手抵眉心,强制自己冷静下来,颤抖的唇角低声念了一个名字。 “艾尔兰......” —— 首脑和将军闹翻了,具体情况除了当事人,无人知道他们聊了什么,又因为什么起了冲突。 等他们不欢而散,首脑办公室已经塌的不成样子,这样的消息上面对外势必捂得死死的,不然第二天热搜估计就会成为联邦联盟崩塌,传成大危机。 陈渊跟在蒋正煜身后去了将军室,他对着沉默的蒋正煜没忍住问出口。 “祁.....那个人你带回来了吗?” 即便是大多消息被谢应和蒋正煜拦截,但实际上还是有不少消息泄露了出去,普通公民会被真真假假的消息蒙蔽,但是上层的人很容易就察觉出不对,大半个月的时间足够他们查到一些东西。 比如,很有可能还活着的祁念想。 “你认为呢?” 陈渊张开口又沉默,“他,怎么样了。” 蒋正煜看了一眼陈渊,模棱两可道。“还活着。” 陈渊喉中微梗,简单的三个字无比沉重,活着?怎么活着? 基因崩坏不同寻常,军队里因为战争透支力量从而基因崩坏的战友不计其数,因为忍受不了基因崩坏带来的痛苦,他们无一例外都成为了战争的牺牲品。 祁念想又怎么坚持下来,又是怎么在与星际隔绝无秩序的垃圾星上活了下来。 更糟糕的是,他现在还落到了蒋正煜手中。 “老大……”自从帝国战败之后,很久没再用这个称呼喊蒋正煜的陈渊,迟疑地问道。 “你没有伤害他吧。” 陈渊对祁念想感官很复杂,他虽然厌恶祁念想诡诈弄权,却也敬佩他为杀死二次孵化的虫族女王而牺牲。 他无法想象,像祁念想那样高傲的人成为阶下囚。 “老大,他之前是做过许多混账事情,但他最后也付出了代价,他现在已经不是帝国的公爵上将,甚至可能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还希望你看在他对星际的功绩上对他手下留情。” “你觉得他那样的人需要我手下留情吗?”蒋正煜似被逗笑。“我如果对他手下留情,现在坐在这里该是他,而不是我了。” “所以,你关押了他。”陈渊复杂道。“你除了囚禁他,没有做其他事情吧?” “你是在质问我?” 那就是了。 陈渊沉沉地吸了口气,他压了下额角,感觉到了难办。 “老大,你知道吗,在贵族圈内曾有过一个关于祁念想他的父母传言。” “你是指,他杀了他的父母。” “不是这个。”陈渊摇了摇头。“虽然只是传言,但很多帝国大贵族都认同甚至私下提过,后来因为祁念想手段残忍,无人敢再敢提起这件事。” “据说,祁大公的父母是亲兄妹,而且是先公爵强迫囚禁的先公爵夫人。” 第一百二十九章 风于宿命云海来07 贵族内部向来糜烂荒唐,但是将娶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妹妹的事情闹到明面上,在贵族圈内也是奇闻,被人诟病。 先公爵是个疯子,他比十六岁继位的祁念想更早的继承爵位,同样大权在握,一人之下。 祁家这一脉像是被什么诅咒似的,子嗣稀薄,代代公爵的寿命都不长,上一任公爵临死之前,将与先公爵相差五岁的私生女领回了庄园。 一般能够被贵族带回主家的,都是某些方面比较优秀私生子,然而这个私生女体质一般,b级体质对于大贵族来说可以算的上差。 或许是不想看到自己血脉流落在外,又或者在死前薄凉冷血的大公父爱发作,找个玩具陪伴先公爵。 私生女更名祁慕颜,入住庄园。 没有婚生子会喜欢私生子,更别说自矜身份尊贵傲慢的先公爵。 任何一个人看到这里,都会觉得这个私生女在先公爵手中活不长,然而祁慕颜不仅活了下来,甚至成功活到成年。 成年后,她踩着先公爵以笔试第一的成绩入了军校,成为当年炙手可热的机甲制造师。 在最开始祁慕颜总是一副伤痕累累的模样出现在人前,贵族把她当做笑话,普通人又不敢轻易接近他,所以她时常孤身一个人,抱臂站在角落,漠然的像是看戏的局外人。 后来祁慕颜身上的伤越来越少,反倒是先公爵身上时常会出现一些令人心惊的伤口,听说,每当先公爵为难祁慕颜,都会被祁慕颜按在地上摩擦,物理意义上的那种。 但很多人都把这些传言当做玩笑,一个私生女敢对大权在握的大公动手,是嫌自己的命不够长吗? 渐渐的贵族们察觉到了不对,一开始对祁慕颜不闻不问态度恶劣的先公爵,慢慢转变了态度,基本上祁慕颜在的场合,必能看到先公爵的身影,祁慕颜身上的衣服越来越华丽,先公爵对祁慕颜倾注的视线越来越多。 第217章 他允许祁慕颜在他面前放肆嗤笑,捧着价值连城的珍宝随意她践踏,就连祁慕颜成年进入军校的庆祝仪式,都是先公爵亲手为她举办。 这样的关注和在意,一度到了堪称“宠爱”的地步。 贵族们最擅长见风使舵,他们都说这私生女得了好运气,入了先公爵的眼。 他们在下面谈笑风生,所以他们看不见那身着华贵繁杂长裙坐在主位上,像是摆放的如同精美打扮的娃娃一样的祁慕颜,被金属手铐拷在背后的双手。 她看着奢华的宴会,淡笑的面容透着冷漠,像是强硬安上去假面,她任由身后的男人亲吻她的发尾,依旧如同与热闹无关的局外人。 祁慕颜对研发机械生命的天分极高,她许多超前的创作机械生命的概念和可实行的理念至今都还运用在机械生命创造中,但是在生物机甲制造的圈子中却没有关于她任何的记载。 因为在祁慕颜从军校毕业之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销声匿迹了好长一段时间,像是有无形的大手在后面操控,越来越少的人提起她,她的贡献,她的名字,包括她的存在都被人一并抹去。 等她再出现贵族的对话中,她已经怀孕,成了先公爵的夫人。 “有人说先公爵夫人和先公爵之间其实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无人能够证实,在畸形关系中长大的祁念想,成了另一个疯子。”陈渊为难道。“如果你真的对祁念想做了什么,他一定会记恨你。” “难道我不对他做什么,他就不恨我了吗?”蒋正煜冷笑,不知是在笑陈渊,还是在笑他自己。 “我跟老大说这些,并不是想让你同情他,而是想告诉你,在那样环境下成长的祁念想,势必厌恶被人囚禁,他是个疯子,如果不能完全掌控他,最后受伤的定会是老大你。” 陈渊还是惧怕祁念想的,哪怕过了这么多年,他依旧忘不了被祁念想万事掌控的无力,他也曾是某个贵族见不得光的私生子,他为了救她病弱的妹妹,求助了尚是少年的祁念想。 祁念想少年时期外表不像成年后那么凌厉威严,而是单纯无害,漂亮像是神明雕刻的纯洁无垢的天使。 他当时慌不择路,跪在祁念想面前求他救他妹妹。 纤弱漂亮的少年微微垂眸,墨色的眼眸上挑,他拄着权杖,如同琉璃珠的眼瞳映着他狼狈的模样,干净的令人自惭形秽。 他看到少年点头,喜极而泣。 他以为他碰到了天使,然而天使容貌的背后却是恶魔。 陈渊很少对外人提起他少年时候的事情,所以很少有人知道他是祁念想养的狗。 为了追随蒋正煜,当年他在战场上背叛了祁念想,而他的背叛间接导致祁念想基因崩坏的消息传开。 他可以说服自己帝国的落败是大势所趋,但他背叛祁念想是不争的事实。 “晚了。” 蒋正煜怎么不明白,但就是因为明白他才更加放不下,他按着耳上到监听器,听到监听器那边祁念想对机械管家发脾气。 陈渊还想说什么,蒋正煜竖起手示意他安静,刚刚还声音清晰的监听器,突然刺刺拉拉变得模糊,他断续的听到祁念想重复三个音节。 “艾尔兰……” “艾尔兰!” 早在反叛军和帝国开战的时候,他通过谢应知道艾尔兰并非人类,而是机械生命,但是艾尔兰不是在与虫族最后的战场上,选择与祁念想一同牺牲,从而被销毁了吗? 蒋正煜站起身。 与此同时他的光脑传来警报,金色庄园被人从外部入侵。 光脑传来的影像,让蒋正煜冷笑出声。 “谢应!” …… 祁念想听到外面传来的爆破声,安静仿若死机的机械管家头顶的红灯诡异闪了两下,又变回绿灯。 机械管家上前提醒祁念想去避难。 祁念想只给机械管家一个滚字,急得机械管家围绕祁念想团团转。 祁念想烦了,将茶几上半凉的茶扣在了机械管家的头上,机械管家被遮住了一只眼睛,不够智能的它像是一只无头苍蝇原地打转。 这一个动作几乎用尽了祁念想所有的力量,他撑着藤椅缓慢地站起身,他踉跄地稳住身形,他扶着玻璃一步一步离开暖房。 他打开暖房屋门的那刻,一架银色的机甲强势突破一众武装机械,停在暖房前。 祁念想仰视外形熟悉的机甲,有片刻的失神,这曾是他最爱的一款型号。 一个人从机甲内跳了下来,黑色的正装清冷略显孤傲的面容,是,谢应。 祁念想没有故人重逢的喜悦,他看着像他奔来的谢应,脱力地靠着玻璃门,汗从他额角落下,蛰疼了的眼角。 他扯开唇。 “艾尔兰,你还要装死到什么时候。” 第一百三十章 风于宿命云海来08 念想察觉到不对,从他进入这个世界开始他就与系统彻底失联,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任务提示。 系统像是死机一样,不管他怎么戳,都没有动静。 即便是上一个世界光明之主抹去系统,系统照样活蹦乱跳的出现,没道理这个世界一声都不出,就算是系统有事离开,不是还有那个人工智障辅助系统吗? 而且两个主角都活得好好的,他上一世临死的时候这个世界的故事临近结尾,也就代表这个世界的世界线已经完善成熟,哪怕两个主角都死了也不会太影响这个世界,那么为什么他会被送回这个世界? 第218章 他的任务又是什么? 成为祁念想这些天,他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但就是因为没有不对的地方,才更显得不正常。 然后,他想起了一个几乎被他遗忘的麻烦,艾尔兰。 讲道理他真的不喜欢动脑袋,凡事能苟就苟过去,可如果他再顺着这个世界的人设和人物逻辑发展,他不毁灭世界都不说不过去。 他确实肯定,他在这个世界已经死了,在“祁念想”原定的命运线,作为战败者,流落垃圾星孤独凄惨的死去。 然而自他回来之后他的身体一直维持在濒死但又死不了的状态,像是一段稳定又摇摇欲坠的数据,强行留在这个世界。 接着借由蒋正煜的手,他被迫服用了能扼制基因崩坏的药剂,顺理成章的“健康”,除了身体废了之外,似乎没有任何问题。 但那又怎么可能,他的身体不仅是因为基因崩坏,而是生命到头,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身体真实情况。 就好像他活着需要一个契机,然后正好这个契机被送到了他面前,他活了下来。 仿佛能够让程序运行起来的关键逻辑,一切看起来理所当然又不令人起疑。 但如果从他已经是死人这个视角看待问题,就发现这些逻辑都不成立,少儿不宜的小黑屋剧情秒变恐怖片。 “念想!” 念想稍稍抬眼,他就被抱入了一坚实充满硝烟和冷香的怀抱。 祁念想无法反抗,脱力的身体靠在谢应的胸膛,他能感受到对方剧烈跳动的心脏和急促的呼吸,能感受到对方强烈外露的情绪,却无法被对方的喜悦感染。 他无动于衷,甚至有些厌倦。 他的质问没有得到回应,仿佛他察觉到的不对是他的错觉和臆想。 祁念想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回拥似的将手搭在谢应后背。 这温情的举动不符合祁念想的性格,沉浸在喜悦中的谢应回过神,他发现了祁念想的身体瘦骨嶙峋软绵无力,还有与祁念想不符的迟暮死沉。 谢应能够查到祁念想的过去的两年,但也只能从旁人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来祁念想垃圾星上的生活。 尊贵无比,被众人奉承着,连低等次品出现在他面前都显得污眼的公爵大人,是怎么在那样的环境下生存,又是怎么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他是曾想过,有朝一日能够触碰到矜贵美丽的翠鸟,折断羽翼将它据为己有,但是当真正看到祁念想被剪掉翎羽的模样,他又抑制不住的觉得陌生与荒唐。 这是谢应从未见过的,属于祁念想的脆弱。 “他对你做了什么?” 谢应声音低了下来,他口中的他是谁不言而喻。 “那你又想对我做什么呢?”祁念想偏了下头。“已成为联邦首脑的你这个时候来,是专门来看我笑话的吗?” “我是来带你离开的,蒋正煜不该这么对你,他无法给你自由,我可以。”谢应神情认真,温润的眼眸温柔清凌。“和我离开吧,念想。” “从一个笼子换到另一个笼子是吗?” 祁念想也不在意,他半靠在谢应的怀中,下巴抵在谢应的肩膀上,谢应看不到他的神情,却听出了他话中的冷讽。 “如果你想我可以为你恢复身份。” “身份?”祁念想笑了。“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什么身份还重要吗?还是说你要拼着你刚建立起来的联邦和蒋正煜撕破脸,替我杀了蒋正煜。” “念想希望我杀了他吗?”谢应用手帕擦过祁念想脸上的汗水,问道。 祁念想神色慢慢变冷,他推开谢应,他手上没什么力气,谢应仿佛知道他的想法顺从地向后退了一步。 下一秒黝黑的枪口对准了他的心脏,枪柄握在祁念想的手中。 “不,我希望你们两个一起死。” 谢应不用摸口袋,就知道这柄枪是祁念想从他身上顺的。 以往无论使用什么枪械都握的稳稳的祁念想,此时却需要双手才能握紧枪,枪身因为他无力支撑的手打颤。 他进一步,更加直观的明白祁念想的虚弱,也明白了祁念想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连仰望都让人自惭形秽的公爵上将。 曾经纵横战场的天之骄子,现在连扳机都扣不下,何等的残酷窒息。 “现在不可以,联邦还没有稳定,在我手中还有许多事务处理,坐在现在这个位置上我无法任性,如果念想可以等,等联邦交接到新一任首脑手中,我便可以与你一同离开帝星,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谢应上前心脏碰到枪口,温和真挚地仿佛在叙说那酝酿多却毫不褪色的爱欲。 但这些话对祁念想来说无异于空话,除了让他恶心之外,没有任何的感动。 他像是第一次发现般打量谢应,用怪异的语调道。 “你喜欢我?” 空气仿佛安静一瞬,顺着暖房被吹乱跌落的花瓣,谢应的话清晰的散开。 “我爱你。” 似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祁念想笑了,眼底冰冷而厌恶,像是碰到了什么肮脏的东西。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爱?你?不要让我发笑了。” “谢应,你真的是谢应吗?你不觉得你说的这些话哪里不对吗?” “你不信我我知道,可念想你知道吗,我曾……” 第219章 谢应伸手想触碰祁念想,祁念想却突然收回了枪,在谢应惊慌的注视下,祁念想将枪对准了自己。 “够了,我不想听,游戏时间就到此结束吧。” 第一百三十一章 风于宿命云海来09 枪声砰的响起,时间仿佛被拉长数万倍,停止在这一时刻。 冷静自持的谢应脸上神情转变成恐慌,向他伸手,缓慢像是逐帧映画,动作被一帧帧解析,眼底倒映扣下扳机子弹飞出的画面。 不远处一架纯黑的机甲停滞在落地的瞬间,机甲舱门打开,跃下的蒋正煜手中同样持着枪。 比祁念想更早扣下的另一枚子弹飞速穿过谢应伸出手的缝隙,砰的一声,以完全不可能的几率,击中了祁念想射出的子弹,穿透落地的玻璃窗。 玻璃顷刻碎裂炸开,像是被唤醒的雪山坍塌,成千上万的碎片坠落。 祁念想眼前一花,子弹划过破风的高音让他难以忍受的闭上眼,晶亮的碎片在他身后如同星辰坠落,碎片溅出将要击中他时。 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揽住他的腰,带过他的身体,以背遮挡将他护在了怀中。 银河浩瀚坠落,带起烟尘和血的味道。 谢应睁开被碎片擦破额角流出的鲜血染红的眼睛,他慌张且后怕的查看祁念想,那把被祁念想夺走的枪已从祁念想脱力的手中掉落,被暖房废墟掩埋。 他从头将祁念想检查到尾。 所幸祁念想没什么大碍,只是手背被溅出的碎片刺伤,细碎的玻璃深深扎入了祁念想的皮肉,血液滴答滴答的坠落。 他呼吸急促失了往日平淡的风度,小心却又急切地捧着祁念想的手。 “你不要命了吗!” 祁念想略显迟滞,像是后知后觉回神,刚刚那一瞬间,他似乎被迫停止了思考,好像有什么干扰了他的意识。 他对谢应的质问毫无反应,他看着他手背洇出的血,鲜红又刺眼。 “祁念想!” 暴喝从祁念想身后传来,祁念想抬眼的瞬间,他面前就换了一个人。 “你就这么想死吗!”蒋正煜无法形容他此刻的心情,如果不是他驾驶机甲回来早一步,看到祁念想拿枪,当机立断的跳下机甲掏出枪,祁念想会如何? 如果他晚一步,或者枪中的子弹射偏了,那他是不是又要再一次看到祁念想在他眼前死去! 心脏像是重锤击打千万次又扔进熔炉内一般,痛的,灼烧的滚烫。 他抓着祁念想的肩膀,充血的双眸猩红,愤怒地恨不得将他拆之入腹,一字一句都像是从喉中挤出。 “你即便是死,也不愿留在这里,留在我身边,是吗?” “…你是个什么东西。”祁念想轻飘飘地抬眼,言语神情都透着厌倦,苍白的面容在微光下像是透明般毫无血色,目无下尘地让人心绪发疯。 他墨色长发拢在身后,发尾透着病重之人才会有的枯黄。 祁念想不喜欢剪发,更不喜欢别人动他的头发,所以他一直留着长发,后来他流落在荒星,就更没有精力打理他的长发,所幸就由着它长。 他的发如今就像是他侧面的照应,干枯无力苟延残喘的生长。 “凭什么觉得我应该留在你身边?你又凭什么觉得我是想死?” “你拿枪抵头不是想自杀,是想怎么?如果刚刚我再晚一步,你就死了祁念想!” 蒋正煜心脏疼的无法呼吸,像是被人踩碎了五脏六腑,呼吸都透着颤抖,唇齿间都流出了血腥的味道。 祁念想很轻的似是嘲讽地掀开唇,“死?不要自以为是的感动,你还不配从我身上得到满足感。” “祁念想!”蒋正煜狠狠抓紧手,祁念想眉心皱起。 “住手,你抓伤他了!”被撞开的谢应看不过去,上前掰开蒋正煜的手。 “滚开。” 气到头上的蒋正煜挥拳打了过去,谢应也很恼怒,不躲不避迎了上去。 两人打架没什么惊天动地,却血腥又凌厉,拳拳到肉,都是体质顶尖的强者,堪比人形兵器,打斗起来也互不留手,招招要命。 祁念想就这么看着他们打架,眼皮倦怠地搭下,他按压手背的鲜血,血液滴了下来,他摩挲指尖沾的鲜血。 顶着一头碎渣的机械管家从废墟里爬了出来,它晃悠地滚到祁念想脚边,盯着祁念想手上的血,围绕着祁念想转。 “过来。”祁念想苍白的唇角吐出命令。 机械管家暂停一瞬,滚到祁念想面前。 祁念想伸出沾着的手,按在机械管家圆溜溜的脑袋上。 “怎么做到的?” 机械管家歪了下头,似是不解主人话中的意思。 “你可以装死,艾尔兰,但是你能阻止我一次,难道还能阻止我两次,三次吗?还是…你可以测算到一切,掌控一切。” “我们来试试看。” 祁念想说着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细长的玻璃碎片,他拿着碎片,尖锐的一端对准咽喉。 祁念想按下碎片那刻,他手中的碎片节节断裂,像是被外力碾压化为湮粉。 时间仿佛停滞半刻,空间诡异的扭曲一瞬,像是被打乱的数据又重新连接上。 接着一声叹息从祁念想身后传来,一只戴着白色手套的手从祁念想身后伸来,抓住祁念想的手,阴影从后笼罩下来,撑住他虚软的身体。 第220章 戴着白色手套的手穿过他的指缝,从他手中将剩下的碎片拿走。 “殿下。” 第一百三十二章 风于宿命云海来10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念想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感到棘手的同时又觉得难办。 他按住自己叹气的冲动,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身后凭空出现的艾尔兰。 “舍得出来了?” 艾尔兰依旧一副管家的打扮,修身整洁的燕尾服,泛着金属光泽的半长发挽起垂落在他肩头,和人一般无二的面容,透露着几分非人的冷漠。 祁念想看向他那一瞬,他面容柔和下来,如同修养良好温和矜贵的贵族管家,朝祁念想俯身优雅的行礼。 “殿下。” 祁念想勉强转过身,一巴掌甩到了艾尔兰脸上。 “你还知道我是你主人?” 艾尔兰脸微偏,祁念想手上没有什么力度,对艾尔兰也造不成什么伤害,半长的发从肩头滑落下来擦过脸侧。 他正过脸,没有任何被打了的耻辱和不悦,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他恭顺地低着头,捧起祁念想受伤的手,轻轻吻过。 “殿下怎么察觉到的,我以为这个世界我已经创造的足够真实了,原来还是不够吗?是哪一部分让您起疑了?” 祁念想看着被艾尔兰吻过的手背痊愈,血肉被补齐,仅剩残余的血迹。 “从一开始,我死了这件事,你以为我会不记得吗?” “人的记忆极易混淆,稍作手段便能让人以为自己产生记忆偏差,和程序删除后自我补充原回逻辑相似,即便是人类中精神力最高的蒋正煜和谢应,他们在我不断尝试删除和修改他们记忆后,也将这个世界当做真实的世界看待。” 艾尔兰掏出手帕,细致的为祁念想擦去手背的血迹。 “仅是这样,原来还不够吗?” 他喟叹道。 “殿下,还是一如既往地敏锐,还是说殿下对我创造出来的这个世界不满意。” 祁念想冷笑。 “你觉得呢?”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别人的数据怎么动都无所谓,唯有殿下的数据无法被复制,为了不让殿下察觉到不对,我只能尽可能的复原这个世界,保证其真实性。” “也就是说,如果您活着的话,您必然会经历这样的事情。” “那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让我还“活着”?”祁念想唇角侧漏出讥讽。 “可您的情绪数值显示,您想要“杀死”我。” 艾尔兰道。“您很生气,还有一些后悔。” “难道我应该为死后不知道成为什么东西而高兴吗?”祁念想狠狠地甩开艾尔兰的手,杜绝他的触碰。 艾尔兰眼眸垂了下来,非人的冰冷再次浮现。 “您后悔创造了我,或者说在您死之前没有彻底销毁我。” 对此,祁念想冷笑着呵了一声。 这种感觉就相当于,你好不容易完成人生的任务入土了,被人挖了坟强迫变成粽子,继续起来工作,面对满是悲剧的操蛋的人生。 这是个人都高兴不起来吧! 念想心里翻了个白眼。 看看吧,就说他当时就不应该手贱动他母亲失败的作品,谁知道他只是好奇翻看母亲的手札,按着自己的理解重新设定了失败的程序,那本该报废的程序竟然运转了起来,成功的完成了机械生命的自我进化。 刚开始的时候,艾尔兰并不是人类的样子,而是一团寄居在他光脑中的数据,像是懵懵懂懂的婴儿,和一般智能程序没有任何差别。 徒然拥有庞大的计算能力和所有生命加起来都比不过的智慧承载,托他混乱的家庭关系所赐,年少的祁念想十分讨厌活着的人类。 先公爵和他母亲每一次爆发争吵上演争执和强迫的戏码时,祁念想都会坐在角落中,抱着附身在机械狗身上的艾尔兰,平静到冷漠的给艾尔兰一点点分析人类的情绪和感情。 可以说艾尔兰对人类感情的理解,全都来源于祁念想,那时艾尔兰察觉他的小主人和别的人类有点不一样,他太冷静,偏又所有的事情都看得十分通透。 理性,自持,比起人类更像是他的同类。 因为祁念想本身情感上的缺陷,加上他充满偏执缺爱的生长环境,所以祁念想什么都教了艾尔兰,唯有“爱”。 作为祁念想的时候,念想觉得爱这种情感对机械生命来说没有什么意义,所以也没有在意,毕竟对机械生命来说,人类生命实在短暂。 而且跟拥有绝对理性的机械生命谈人类的感情,不是笑话吗? 后来,先公爵和他母亲的纠缠终于走到了尽头,他母亲再也忍受不了被掌控没有自我,拉着先公爵一起自杀了。 祁念想靠着成为机械管家的艾尔兰看着他们被火海吞没,灼热的火浪强劲的吹过,在火光跃动刹那,他露出了笑容。 那是艾尔兰自诞生以来,第一次看到他的小主人笑。 而就是他这一笑,被人误会是他害死的他的亲生父母。 再然后,艾尔兰有了类人的仿生躯体,成了管家留在了他身边,又因为艾尔兰对人类关系的一些误解,他以为还未成年的人类幼崽生活环境,需要两性都存在的稳定的家庭身份成员。 所以他又弄了一个女性的躯体,当做女仆,照顾祁念想。 第221章 虽然从人类的伦理上来讲,他的小主人是他的创造者,是他的“父”。 祁念想为了不让艾尔兰进化过快,脱离他的掌控,所以对他程序设定的限制非常多。 因为在这个世界的世界线上,第一个创造出来sss级自我进化机械生命的人,是谢应。 念想不想扰乱世界线,而祁念想又不屑让别人知道他在机械生命的天分和成就,所以到了最后知道艾尔兰存在的人寥寥无几。 在与虫族女王最终战之前,他拆卸了艾尔兰,本来祁念想是想彻底销毁他,但是在动手那一刻,他还是放弃了。 祁念想给艾尔兰下达了抹除关于他的记忆,沉睡的命令。 并告诉他,如有一天有人能够唤醒他,那个人便是他新的主人。 能够唤醒艾尔兰,就代表那人已经触碰到了创造智慧生命的壁垒,到那个时候就算没有艾尔兰,还会有其他的机械生命,所以也就无所谓销毁了。 但是他不知道,被他命令沉睡的机械生命,懂得了“爱”。 所以他凭着数据尽毁的危机,反抗了程序。 在再被唤醒之时,失去主人的机械生命,对着欣欣向荣繁华落尽的世界,疯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风于宿命云海来11 该如何形容那种心情? 艾尔兰浅浅低首,踏进吱呀作响的铁屋。 杂乱堆砌起来,内部却整理有序一丝不苟的屋子,或许不应该称为“屋”,对于那人来讲这么破败残垣的地方,更像是没有选择的落脚点。 这里残留着那人的生活痕迹,铁屋看着不堪一击,实际防御性极强,外部的墙面锈迹斑斑印着腐蚀性雨酸水侵蚀的印记,除非暴力从门外入侵,或者门内的主人自愿开门,不然很难进入铁屋的内部。 进入屋内,脚下不是砖石,而是用机甲金属外壳打造的地板,机甲拼接的缝隙由融掉的内嵌钢填补,机械钢架搭建的书架上整齐的摆放着各类的书,泛黄的纸业和散落掉皮的书籍显露出时间的痕迹。 放不下的书由书架往外摆放,一直堆到满是纸页的书桌上,书桌上的纸被灌入的风吹乱了,依然可见它的主人曾坐在修补的椅子上撑着身体涂写的画面。 纸上的行文图画并不连贯,从晦涩难懂的机甲生物图解,到仅凭垃圾星上得到的星际的信息进行的消息推演。 写这些的东西人似乎是想到什么写什么,维持着思维的活跃,又或者是为了转移身体的痛苦而不得不维持的清醒。 不大的桌面撑起窄小又逼仄的一隅,忽闪忽闪的灯光倒映出昔日那人伏案清瘦枯槁的身影,以及桌角擦拭不去咳出的暗沉血迹。 他的脚下踩着一张报纸,上面最明显的一面显示的是联邦将军蒋正煜与联邦首脑谢应订婚的消息,报纸是被风吹到的地上,沿着报纸飘落的轨迹,就能看到这间屋子中唯一的窗户。 圆形的窗户不知道是从哪个军舰的残壳卸掉的,垃圾星常年风沙不停,才短短半天,明亮通透的窗户就蒙上了一层沙尘,即便是有光也让屋内变得昏沉无比。 这间屋子内没有床,甚至没有被褥,似乎休息对于这间屋子的主人来讲并不重要,但艾尔兰更倾向于,不是这间屋子的主人不需要休息,而是根本没有足够安全环境让他安心休息。 所以整间屋子内能够供人暂歇的只有靠窗的斜椅,而他的主人正后靠在斜椅上静静地沉睡。 沉溺安静,如同童话中沉睡在荆棘内的睡美人,光跃在他脸上,泛黄枯卷的发尾从斜椅的边沿滑落。 艾尔兰走到斜椅前,弯下腰,温文尔雅面带笑容,轻唤道。 “殿下。” 艾尔兰偏了下头,用着最为温和的语气,像是以往多次他惹恼主人后,示弱一样。 “殿下,我回来了。” 丝丝缕缕的光从窗户折射进来,粉尘飞扬,落在沉睡的人身上,空寂的屋中只听得风呼啸的声音,滴答滴答。 “为什么不理我呢殿下,是因为我没有听您的命令销毁记忆,您生气了?还是怪我醒来的晚,没有及时来找您?” 然而不论他怎么唤,怎么示弱致歉,都没有得到回答,一如缄默的死寂。 艾尔兰沉默。 金色的发滑落下来,零碎的从他额前遮盖住他的神情,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抬起,像是触碰易碎品一般抚上沉睡人冰冷的脸庞,苍白的面容泛着青色的死灰,无力僵硬的垂下,没有温度,没有呼吸,没有心跳。 从生物表征来讲,他的主人已经死了。 可,怎么才算是“死”呢? 身为机械生命,艾尔兰程序中没有死这个概念,只有存在,以及销毁。 在机械生命的眼中,只要留有足够的数据就可以无限衍生,哪怕是被销毁了,对他来说也不过是换种形态,重组为另一种程序。 其他生物的死亡更像是数据程序的更新,生物的永生是生命代代的传递和不朽的文明。 他从未思考过人类“死”的问题,所有生物的更迭生死在他眼中都是一样,是生物生存的规律所在。 所以,他从很早就明白,他会看到主人的“死亡”。 可数据推算,并不代表等于真实,真正看到主人被死亡拿走生命,他还是产生了困惑,终端缓慢极速的运行,一度停载崩盘。 第222章 他在运算。 有一种他不能理解的错误乱码在击溃他的程序,他是机械生命,不应该存在理智之外的任何情感,他看着他内部程序被血红色错码的全面击溃,构筑的理智坍塌,到达他不能承受濒临自毁的地步。 突然在程序尖锐的破坏起伏到最顶峰时,崩溃的数据戛然而止,像是进入到高潮被迫停止的剧目,蓦然清晰刺耳的音调刺入耳中。 ——他的主人,死了。 …… 接受这样的现实,似乎并不困难,他的主人只是换了一种生存方式陷入了长眠,他仅需要拿到一把能够唤醒他的钥匙,他的主人还会回到他的身边。 是的,死对于生物来说是可怕的,无法挽回的。 但如果,他的主人不再是人类了呢? 艾尔兰眷恋的抚过祁念想的面容,将他脸侧几缕不听话的碎发挽在耳后,规整的为他整理身上的衣物,像是以往伺候他一样。 他平静接受了主人离世的现实。 可却总有人不承认,不接受主人的离世。 晚他一步到达的蒋正煜发出暴怒的悲鸣,像是走在悬崖边沿被逼入死境,好不容易抓到最后的垂入地狱的丝线,看到救赎的曙光,又一次被现实踹入地狱的悲苦者。 他无法接受祁念想已死的事实,从无用的暴怒到小心希翼的哀求,徒劳的发疯。 所以说人类的感情很是复杂,上一秒还在阴沉的想着如何报复,下一秒却痛苦哀求诉说着后悔。 蒋正煜想要带走祁念想时,艾尔兰阻拦住了他。 一贯温和有礼的机械生命挡在了他面前,他依然浅浅地笑着,举止都一如被修养良好的管家。 “蒋将军,还请您离开,不要打搅殿下的安眠。” “不要再踏进,这最后属于殿下的净地。” 他的拒绝和阻拦让蒋正煜彻底发怒,仿佛所有的情绪都有了宣泄的洪口。 艾尔兰依然笑着,看着蒋正煜表露出来的痛苦和挣扎,冷静而又荒诞,却也让人明确的知晓,眼前的类人物种,不是人类。 艾尔兰尽可能的小心将蒋正煜清了出去,他抱着祁念想踏出铁屋,消瘦的躯体瘦骨嶙峋,满手硌人的骨,灰白的指尖垂落,泛着苦涩的死亡气味。 面对不死不休想要夺走祁念想躯体的蒋正煜,艾尔兰钳在脸上的笑终于落了下来。 他贴着祁念想没有温度的面容,眷恋的在他眉心落下一吻,他的躯体一点点撕裂,舍弃了人类的躯体,露出非人的一面。 像是从中间分裂开来,没有血肉也没有机械的零件,而是触手不可及的黑暗,像是黑洞深渊。 他紧抱着祁念想,仿佛抱着世间最为珍爱的事物,一点一点的融进他裂开的身体。 蒋正煜来不及阻止,眼睁睁地看着艾尔兰将祁念想的身体吞噬。 吞噬掉主人躯体的机械生命,抚上被填满的空洞的躯壳,露出满足的笑意。 “这样就没人能够带走你了,我的殿下。” 蒋正煜强撑的理智终于断了,疯了般攻击艾尔兰。 对于摆脱所有限制,立于机械生命顶端的艾尔兰,蒋正煜即便再强,也不足以伤到他,毕竟他的创造者,在创造他时给了他世间最强大的智识。 艾尔兰轻而易举的击败了,被愤怒掌控失去理智的蒋正煜,他站在报废的机甲上,从机甲内部掏出全身是血的蒋正煜。 那仿佛可见的愤怒似一把刀,剜进他外露的皮肤,他不解道。 “你在愤怒,但你有什么资格愤怒?” “是啊,我忘了,被主人安排好一切,隐瞒一切的你什么都不知道。” 他抚上胸腔的位置,露出近似伤感的表情。 “像你这样什么都不知道,又理所当然发着脾气,还真是幸福啊。” 他终于知道,他终端运作的,迟来的情绪是什么。 妒忌。 第一百三十四章 风于宿命云海来12 机械生命是没有感情的,即便是有,他们表露出来的大多是基于人类喜好上的情绪模仿,是程序设定,按照人类模板衍生的行为逻辑。 实际上,由冰冷数据构建的他们,并不能理解这些复杂的感情逻辑,所以即使是拥有和人类最相似的仿生人的躯体,他们表现出来的感情情绪依旧刻板机械,类人却又不是人。 所以人类才会在研究出最高智慧的机械仿生人后,从一开始的争相追捧,到后面的厌弃大规模的销毁。 因为机械生命没有感情,一旦脱离程序掌控,就会成为对向人类的一把毁灭的尖刀。 所以祁慕颜研究的一直是能够拥有自我感情的高等机械生命,她认为人类未来或许能够在机械生命上获得新的进化。 但人类想要创造出高等智慧生命,是何等的傲慢狂妄,那时的祁慕颜还不知道她的想法代表了什么。 被禁锢自由的后半生中,她将所有的心血都倾注在她的研究,为了能够完成她的研究,她不惜和先公爵妥协交易,在一遍又一遍的失败,极端压抑和精神折磨下,祁慕颜的研究成功了,但也失败了。 她成功研究出能够承载高等机械生命所需要的终端主脑,实现无限无形无体不同于生命理论的量子生命体,而她失败的是,她没有办法完全控制,也没有足够的能力成为新生生命体的“教父”。 第223章 当人类的进化,没有办法与机械生命比肩,那个尚未孵化,智识生命完全凌驾所有生命体,甚至不能称为“生命”的高等智慧种,对于人类来说,是灭顶的灾难。 祁慕颜觉得荒诞,实验的结果与她预想推演的维度跨了三个阶梯,你不能说她实验失败了,相反她的实验超乎预料的成功,但这个成功度十分的怪异,这不是当时的科技所能够实现的理论跨越。 这就相当于,实验是为了追求真理,但是还没有等她们有足够的能力证实这个真理的存在,“真理”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她们面前。 等她再回去查看最初构架的逻辑框架和基本数据,却发现这个在演算过程中,不断进化的量子生命体,早已不是她当初初始设定的模样。 平白的她感觉到了恐惧,因为她知道不复最初构架的数据生命,已经不再属于她的研究范围。 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顺着她的研究,从她手中诞生了一般。 祁慕颜全身发冷,有种被推动着研究窥视的冰冷感油然而生。 旁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祁慕颜一夜之间毁了她所有的研究,自那之后她再也没有进入过研究室。 直到她在她关注薄弱的亲生孩子手中看到了那孵化完全的量子生命。 ...... 别人都说她疯了,被先公爵偏执病态的爱给逼疯了,但只有祁慕颜知道她再也没有进行研究的能力,也没有了面对现实的勇气。 她像是拼尽全力开放在枝头的凌霄花,傲骨嶙峋,历经风霜,最终折了腰肢,完全衰败。 失去信念和目标,选择死亡似乎是那么的理所当然,她在最后寻得解脱,死前她也曾想为她亏欠良多的孩子毁灭带走艾尔兰,但是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那个机械量子生命,对她的孩子有着超乎异样的执着,超越人类存在的智慧体,在还不懂感情的前提下,爱上了他的“父”。 —— 毫无疑问,那种潜藏的感情是,妒忌。 这种微妙的感情,可以追溯到他的主人成年后进入军校后与蒋正煜的第一次交锋。 从未失败过的殿下败在了名不经传的小人物手中,那是他见殿下第一次生气,也是第一次从殿下身上发现其他的情绪。 殿下的情绪很淡,和其他人类相比,殿下的感情数值平淡的几乎为零,那对外显露出来的情绪,更多时候是像机械生命一样刻在程序上的伪装。 他还能察觉出来,殿下除了生气,还有棋逢对手的兴奋。 殿下的注意力开始转移,向那位名为蒋正煜的人类身上投入大量的关注。 殿下不喜欢人类,也不喜欢时时刻刻试探着想要他命的帝国。 偶尔的偶尔艾尔兰觉得,殿下对活着似乎也没有太多兴趣。 能够被殿下看进眼中的人很少,也没有人能在殿下的手中活过几轮,只有蒋正煜在不断惹怒殿下后,还能安然无恙的活着。 艾尔兰看着,看着他的殿下像是找到了新的乐趣,从颓靡腐烂中舒展开身体,从纸金迷醉的溺潭起身,从他舒适的王座上走下,踏上向外的阶梯。 像是本来慵懒生长在泥潭中的蔷薇,向外生长出了枝杈,在掠夺和竞争内肆意的蔓延开放。 某一天,再次“被迫”和蒋正煜平局,回归而来的殿下露出笑容。 “到这样的地步,就足够了,开始下一步计划吧。” 作为旁观的机械生命,艾尔兰比任何人都清楚,很多方面殿下并不是比不过蒋正煜,而是殿下故意每步棋差一招,有意经营甘愿作为蒋正煜的踏脚石,让蒋正煜扬名星际。 一开始艾尔兰不明白殿下的用意,这样甘愿为人做配,怎么看都不该是唯我自傲的殿下会做的事情,直到反叛军首领白无名出现后,他才拼接上缺失的逻辑链。 殿下厌恶贵族,厌恶沉疴烂旧,厌恶所有不美好,不完美的事物,其中长满蛀虫腐败欲坠的帝国最甚。 殿下无法忍受这样的不完美,忍无可忍动手修剪帝国腐烂的根系,但收效甚微。 养过花的人都知道,遍布杂草蚜虫的腐烂衰败的花园,无论怎么修剪和清理都会再次被杂草和蚜虫侵蚀,所以手持剪刀的殿下,放弃了修剪,选择了可以烧尽一切的星火。 但能够烧尽这错综复杂庞大花园的星火难得,如何让星火能够燃起燎原又是另一个难题,所以殿下选择亲手培养可以燎原烧尽一切的星火。 蒋正煜是,谢应也是。 “而你,你们,根本不知道殿下为了让你们走到如今的地位,都做了什么。” 第一百三十五章 风于宿命云海来13 “蒋正煜,你在哪?没死就给我应一声!” “蒋正煜!” 星云风暴破坏力极强,所有仪器设备在风暴中都损坏失灵,人类打造的最为坚硬的机甲外壳抵不住风暴的摧残,扭曲凹陷部位肢解。 祁念想只能舍弃机甲进入风暴寻人,风暴内部磁场辐射强劲,很容易让人迷失方向。 风暴宛若利刃刮过,他身上很快负了伤,祁念想似无所觉,在遮掩视线的电磁星爆中穿行,不可见的辐射摧毁他的身体,他每深入一步,体内的脏器都会受到不同程度的破坏。 不知穿行了多远,他身体不堪重负的弯下,咳出鲜血。 第224章 艾尔兰警报的声音在通讯器那边刺刺拉拉的响起。 “闭嘴,他还不能死。” 褪去所有情绪的祁念想神情尤为的冷漠,不似在外人面前的傲慢高高在上,而是一种类似俯视蜉蝣的漠然,不可触碰的疏冷。 在这种极端环境中,他没有恐惧,没有愤怒,没有焦躁。 伤口在他身上撕裂,失去重力的血珠上浮爆开,混沌磁场接连碰撞,如墨珠的眼瞳有那么瞬间宛若碎裂的冰面一样映出白金色的纹路,祁念想闭上了眼,待再次睁开后,他似感知到了什么,看向一个方位。 顺着感知的方向,祁念想顺利地找到了重伤昏迷的蒋正煜,但风暴黑洞已经形成,他们没能风暴中央逃离。 被卷入黑洞中的他们命大,没有被混沌扭曲的磁场风暴绞杀,但也不幸的流落到了虫族占据的星球虫巢。 一直强撑着意识的祁念想,掉入虫巢后当机立断的杀了两只幼虫,将内软的皮扒了下来,披在两个人身上,才免得被兵虫发现,成为虫族的口粮。 借由一些虫巢内生长的植物,祁念想伪装了虫族的信息素,占据了某个倒霉蛋虫族的巢穴。 虫族智商普遍不高,只要摸清虫族习性想要在虫巢中活下来并不难,难的是他身受重伤,还带着一个濒死的拖油瓶。 蒋正煜不能死,无论是对这个世界,还是对他的计划来说。 水,食物,药,但凡能够找到的东西,祁念想都会优先供给蒋正煜,与外界断开链接的艾尔兰一开始还会规劝祁念想放弃蒋正煜,到后面逐渐的不再多话。 在艾尔兰的记忆里,他的殿下从未吃过苦,即便是在战场上也不会让自己沦落到如此被动的局面,殿下一贯是尊贵的,挑剔的,永远不动声色把控全局的优雅,而不是像现在落魄,肮脏,全身是伤。 凝固的血液粘在殿下的发尾,火烧过的磨平的铁片做刀生生剜去臂上的腐肉,殿下咬着他的长发,将痛苦的声调硬压在喉间,没有药,也没有可供包扎的绷带,所有能够找到的疗伤用品,都用在了蒋正煜身上。 烫红的铁皮按到剜掉腐肉的伤口上,止血杀菌,滋啦的皮肉烫伤的声音夹杂痛苦的闷哼,咬紧的牙关渗出血,他靠着墙脊背微沉,依旧是安静的,了却无声,仿佛习惯了承受不幸和苦难,被世界寂静的遗忘。 草草处理完伤口,殿下还要去照顾昏迷的蒋正煜,从树的根系上收集的干净晨露,以唇哺给蒋正煜,缺失的营养通过猎杀无毒的虫族补给,似乎没有痛觉一般,麻木机械地重复。 身为机械生命,数据体的艾尔兰本该没有味觉,但他却怪异的感觉到了苦涩,像是饮了一杯陈放许久的茶,灌入口中,连带着呼吸都沾染了苦无的味道。 “殿下……” 等他回过神,发现他已先出了声。 殿下没有起伏地回了一声,“嗯?” 数据波动起伏两下,然后艾尔兰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这种说不出来的情绪,一直到殿下和蒋正煜取得法尔星系战役的胜利,成功从虫巢内脱身,他都没有说出口。 艾尔兰联想到很久以前的一件事,那时他似乎也有同样的数据紊乱,只是当时那种感觉并不清楚,因为那时的殿下虽然不喜欢贵族安排杀戮游戏,但却看起来像是乐在其中。 毕竟单方面的虐杀,将所有大贵族玩弄在股掌之中,看着他们在游戏里向他求饶臣服,对殿下来说也是件有趣的事。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坐在废墟之上眺望远方,手上沾染鲜血,被惧怕和怨恨包围,脸上还残余稚气的殿下,感觉到了无法触及的遥远和孤寂。 大贵族忌惮恐惧,和被当做游戏场原星球住民的崇敬怨恨,以及那缩在角落中面露惊艳渴望的少年,构筑了一副怪诞和谐的画面。 再到后面白无名谢应的出现,艾尔兰似乎明白了当时让他捉摸不透的感觉是什么。 ——恐惧。 那个被殿下收入管辖范围的游戏场星球编号t-643,每年被殿下收入囊中的星球不计其数,一个发展缓慢又没有特色的星球,并没有值得关注的地方。 然而殿下特别看待的谢应却出自那个星球。 那么,殿下是否记得,谢应就是当年那个在角落中,在胜利的朝曦中朝他倾注目光的少年呢? 虽然殿下从未正面回答过这个问题,但艾尔兰却有种殿下早已熟知一切的笃定。 殿下似乎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东西,像是迷雾之中露出的侧影,捉摸不透,影影绰绰。 他从相伴他的主人开始,他看到的总是主人的背影,在主人前进的路上,住着一个他深藏的,看不到,触碰不到的灵魂。 而他惧怕的,就是主人掩藏在灵魂深处的真正的“他”。 蒋正煜的落难是殿下策划的,甚至为了演好戏,顺利能够将蒋正煜送到,某个被贵族迫害流落荒星的名为医生的古怪医生手中,风暴停落的坐标都是殿下提前安排好的。 他曾好奇问殿下,“为什么殿下能够肯定那位性格古怪的医生会救蒋正煜,万一医生对蒋正煜见死不救呢?” 殿下看了他一眼,回了句意味不明的话。 “你相信命运吗?” 命运,即小概率会发生的偶然事件,而这偶然事件又是在诸多因素下形成的必然结果。 第225章 艾尔兰所见的只有数据概率演算的可能性,所以他无法理解祁念想口中的命运。 医生确实是救了蒋正煜,像殿下所计划的那样。 包括之后蒋正煜的痊愈,和反叛势力对接,与谢应里应外合的连手,攻陷帝国,都顺利的不可思议。 就好像对应殿下口中的“命运”,所有有利的一面倒向蒋正煜那边,占尽天时地利人和。 可如果,反叛军的胜利是命运,帝国的落败是命运,蒋正煜复仇成功是命运。 那么,殿下的死也是命运吗? …… 艾尔兰看着脚下半死不活的蒋正煜,抬眼看到向他向他喊话的军队,无数机甲军舰以他为中心完全将他包围,灰色阴沉的天挂着沙尘,这破败肮脏的星球,满是令人不愉快的气味。 但是,不可以毁坏,这里是殿下最后沉睡的地方。 所以,他抬起了手,向上握拳。 优雅的像是站在音乐剧场中间的指挥官,像是无形的大手抓过,所有的器械在一瞬停止运转,像是沙尘一样分散坠落。 “这样的命运太过悲伤,如果世上没有眷顾殿下的命运,那就由我为你创造吧。” 第一百三十六章 风于宿命云海来14 “所以你就创造了这个虚拟世界?” 祁念想冷冷地扯起唇不为所动,仿佛艾尔兰只是说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早有所测。 “这样不好吗,这里和现实世界一比一呈现,所有人都以数据的形式在里世界中存活,只要殿下愿意,您可以在这里实现永生,不再受制于任何人,也不会被人类的生老病死困扰,您可以做您任何想做的事情,甚至如果您想,您也可以取代我,成为主宰里世界的终端主脑。” 和祁念想的冰冷不同,在祁念想面前的艾尔兰依旧温润柔和,他脸上没有紧张,没有被质问的痛苦,只有一片静谧的真正的温柔,无比包容的祁念想能将人割伤的锋芒剑影,呈现最平静最温柔的样子。 他金色的发散在他的肩上,笔挺的西装如他呈现的样子一般,平静如水。 他像是忠诚的仆从,朝祁念想伸出带着白手套的手。 祁念想视线下瞥,冷笑。 “如果我不答应呢?” “您厌恶虚假,哪怕这虚假的景观做得再真实,对于您来说也是无法接受的吧。”艾尔兰像是无数次纵容任性的主人,他淡金的眼瞳透着金属的光泽,说出的话却无端的渗人。 他笑时眼角微微上演,眼眸中没有任何情绪,像是精致又冰冷的面具,仿佛将他所有的情绪都掩在笑容之后,一眼望去古怪至极,就好像是伪装成人的某种东西。 “如果您执意选择离开,那么终端将会判定数据演算失败,清除现有进度,回到您死亡的起点,世界会再一次重构数据,直到不再让您察觉到这个世界是虚假的,能够让您在这个世界顺利的“活下去”。” “你在威胁我?” 艾尔兰微笑。 “倒不如说为了保证“正确”,这是必须的,哪怕再重复千次,万次,这个世界已经重复运转亿兆次,每一次醒来,您都会变得更完整。” 艾尔兰话中多了几分怀念,转瞬间他温柔的眼神变了,眼中掠过几分淡淡的可惜。 “您看,这一次您比以往更像“主人”了。” 念想消化了一下,蚌住了,感情说了这么多,艾尔兰这家伙根本没把他当做“人”来看,或者说没把他当做真正的祁念想。 “你把我当做你运转的数据了?”祁念想被气笑了。 艾尔兰收起了外露的温和,他嘴角的笑却依旧。 “我曾以为人类的灵魂,可以像数据一样重新构建,但是从殿下身体上复制的数据,却无论如何都组不成殿下本身,却又不知道差些什么。” 艾尔兰平波无澜,没有波动的叙说。 “亿万次的测验,亿万次的失败,即便数据再完整,构建的再像“殿下”,由数据本身模拟出来的殿下还是殿下吗?” 和机械生命不一样,和他的诞生也不一样,人类并非简单数据概括,他们比数据更为复杂,也更为简单,数据模拟只有表态,哪怕他分出本源的编码,新演变出来的量子生命,也只会成为另一个数据生命,而不是“祁念想”本人。 “从我构建里世界,想要“复活”殿下开始,我无比的清楚,我的主人,已经死了。” 祁念想打量艾尔兰,表情说不出来的古怪。“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不断重启这个世界。” 艾尔兰微俯身,瞳孔深深,注视着祁念想。 “单纯的数据无法构成殿下的灵魂,我知道,我应该知道……” 可当他看到祁念想以命威胁的时候,还是出现了,因为这次他的主人数据完整性,相似度达到了令他混淆地步,就好像被赋予了灵魂,他的主人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这种相似度,到了一种就好像本应该如此的地步,殿下的选择,殿下的敏锐,甚至言行举止没有一处违和,可无论他怎么查探,组成“殿下”的数据还是原本的数值,没有一丝特别的变化。 为什么,只有这一次尤其的不一样呢? 艾尔兰想起被人类称为“直觉”的东西,作为绝对理性的机械生命,他本该相信呈现在他面前的数据,但还是产生了疑惑。 第226章 “他们还活着?” “活着。” 艾尔兰开口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下意识回了话。 祁念想似乎是对他失去了兴趣,转向不远处自他出现后,就像待机的机器一样停滞住的蒋正煜和谢应。 “怎么活着的?” “作为提供构建里世界的子体,他们身躯被供养在机械母体中,意识成为数据反供给母体,人类的大脑就是他们的终端,承载所有的思想和真实,只要他们大脑不死,他们就能在这个世界活着。” 简单来说,就是黑客帝国那样,被机械当做养分一样的存在,将人类豢养在虚拟世界,直到外界身体死了,虚拟世界中的人才会死。 听的念想都想给艾尔兰鼓掌,数字生命毁灭世界,科幻片诚不欺我。 “很好。”祁念想也不跟艾尔兰扯他是不是祁念想本人,他颐指气使命令道。 “让他们恢复行动,将我身体数值调到正常。” 平常的理所当然。 艾尔兰恍惚一瞬,完成了祁念想的指令。 祁念想站稳了身体,一改先前的虚弱,负重的身体瞬间轻松,他握了下手,转动了下脖颈,身体发出骨骼噼里啪啦的微响。 “殿……”下。 艾尔兰声音还没落下,祁念想直接从他眼前越过,朝蒋正煜走去。 “…念想?” 蒋正煜和谢应不止恢复了行动,连带以前被抹除的记忆都回归了脑海,他们看向祁念想,不同程度的痛苦和窒息,迟钝的分不清现实虚幻。 谢应首先上前,想要触碰祁念想,却被祁念想挥开手。 “滚。” 蒋正煜眼角通红,他还没能从祁念想死亡的痛苦中脱身,他的身体就飞了出去。 强横的力量将他挥出十米开外,撞到了暖房还未倒塌的承重墙,身体在地面犁出了狭长的沟壑。 身体的痛还未蔓延,一只冷白修长的手按住他的头,狠狠地撞击地面。 玻璃碎片掺杂厚重的混凝土,一下两下,泄愤一般往死里撞,3s级的体质虽然不好因为单纯物理伤害而血溅当场,但被碾压大脑的疼痛却一分不少。 这手法太狠,又太过熟悉,蒋正煜勉强睁开眼,透过按在他脸上的指缝看到苍白稠艳仿若见血的齿鲨凶狠的祁念想。 “…念…想…” 祁念想薅起蒋正煜的头,像是情人亲昵呢喃一样凑近蒋正煜,阴恻恻的露出一口白牙。 “我说过吧,你最好杀了我,但你偏不,还让我有了一些不愉快的经历,你说,我该怎么还你这些时日的照顾呢?” 蒋正煜想要抓住祁念想的手,触碰前一刻,又缓缓地放下,他不挣扎也不说话,以一种颓丧献祭的姿态躺在祁念想手下。 仿佛精神死去,再也没有反抗的意愿。 他的状态进一步触怒了祁念想,迎来祁念想更狠的报复。 “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当时抓我,喂我喝药的神气呢?” 越渐血腥的画面,让谢应忍不住开口。 “念想……” “滚,想阻拦我?别急,我们之间的账你们两个谁都跑不了。” 祁念想脚踩在蒋正煜的膝盖骨上,他不断向下碾,看着蒋正煜脸上出现痛苦的神情,阴沉愠怒。 “太没用了,你们。” “你们怎么能没用到这些地步,我给你们铺好了所有的路,每一步都算的清清楚楚,结果却连一个不是人的东西都对付不了。” 【作者有话说】:念想:开始发疯jpg 第一百三十七章 风于宿命云海来15 毫无疑问,这是场单方面的施暴。 蒋正煜捂住几乎要扭断的脖子撞在断裂的承重墙上,血液从他唇角溢出,呼吸急促沉重,像是漏风的破风箱,生命力快速流失。 他现在是寄存在虚拟世界的数据体,不算是真正的活着,但是虚拟世界模拟出来百分百的真实感,不仅是痛觉,就连濒死的窒息感都清晰的令人作呕。 蒋正煜在痛苦中沉沦,坦然麻木的接受祁念想的施暴。 有人穿过遍地碎片的废墟,白色的鞋底踩碎顺着墙皮掉落的砖石,他虚落的视线落在来人的脸上,微颤的眼睫沉落下阴影,倒映着如同瑰丽晚霞般虚幻的面容。 他脸上青筋鼓动,泛着濒死的青紫,血液从他指缝中不断溢出,他注视着祁念想,平静中难掩悲伤。 “念想,不管…你信不信……” “…我,从…没想过…让你…死。” 他是恨祁念想。 他恨他的无情,恨他的抛弃,恨他的算计,他那么的恨,恨他不曾停留,恨他毫不犹豫的放手。 他的爱,他的真心,一并被他踩在脚底下,碾成碎渣。 他记得他对他说的所有的话,所有的拒绝,都像刀一样刺入他的肺腑,被恨意滋养而出的生念让他挣扎着活了下来,他带着阴冷和憎恶重生,想要对方品尝和他一样的痛苦和绝望。 但也仅此而已,哪怕遍体鳞伤,被伤的支离破碎,在重新见到祁念想之前,他也从未想过想要他死。 瞧,他就是这么可笑又可悲,即便是被背叛,被撕裂不成样子,他的心脏还是会为那个人跳动,情不自禁,拼尽一切的爱着他。 他唾弃着这样的自己,但他又能怎么样,他就是这么下贱,就是这么可笑,像是涂抹的小丑一样,祈求着对方的爱和关注。 第227章 ——可是,他的念想,死了。 在那个冬天,在那个无名的垃圾星中,孤独无声的死去。 他不敢回想当时他在那残破的铁皮屋中,看到永远沉睡过于的祁念想的绝望。 人能承受多大的痛苦呢,哪怕全身骨折,满身伤痕,一呼一吸都是血的腥苦,却都比不过心脏撕裂的痛苦。 他无法接受现实,甚至不敢靠近那靠在灰暗的窗边死去的祁念想,青灰的皮肤,冰冷的体温,再也无法传达过去的怨恨愤怒,无论他如何的发疯哀嚎,都没有办法挽回时间,唤醒沉睡的人。 他看着祁念想,呆愣无助地看着,声音被夺走,精神一瞬麻痹,他惶惶地伸出手,脑海中有什么像是破碎的镜面轰然坍塌。 再然后他每日每夜的失眠,辗转反侧,沉溺在无尽的黑暗和冰冷中,活着的每分每秒都在折磨着他,让他痛不欲生,心如刀绞。 等他从悲痛中回神,世界已被肢解的破败不堪,机械生命脱离了人类掌控,成了世界新一任的主宰。 在被艾尔兰抓住的时候,有那么一刻,他有种终于可以解脱的释然。 但他没有死,却成了机械生命豢养的实验体,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不可能的实验。 他觉得他疯了,他应该在着不断失败的实验中成为疯子,但是相反,他越来越清楚,清楚知道实验的荒诞和不可能。 反而,疯的应该是那看起来最为冷静的,世界最完美的智慧生命。 他的念想死了。 恢复记忆的后,他没有一刻比现在清楚。 但是,现在在他面前的人又是谁呢? 高挑修长的身形,俊美颓艳的面容,漫不经心的暴戾掺杂愤怒,傲慢的居高临下,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是那么的相似。 他带有怀疑又控制不住的产生希翼。 “念想.....” 他执拗地仰视着祁念想,像是神明座下满身卑劣祈求宽恕的信徒,惶恐期盼虚幻的救赎。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呢?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狼狈可笑像是丧家之犬。”漠然注视他的青年施舍般地垂下视线,听似温和的言语犹如密密麻麻凸起的锋针。 他微俯身捧住蒋正煜的脸,温柔的仿佛与情人之间的调情,但是他的指尖却深深陷入蒋正煜苍白的皮肉中。 “早知道你这么没用,我就应该一开始杀了你。” 虽然这是不可能的,蒋正煜身为男主拥有绝对的气运,不管他做什么,都注定是男主登上高位的垫脚石。 祁念想就是看中他这点,才会把他当做推翻帝国的棋子,然而这个棋子不中用,耽于情爱不说,还处处阻碍他,现在又成这副颓丧没用的模样。 让他无趣的同时又觉得倒胃口,连杀他都有点提不起劲。 但是这里是数据空间,所以蒋正煜必须死。 “也无所谓了,反正都已经烂成这个样子了,再烂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说这话的时候,祁念想口吻温柔的不可思议,像是蛊惑人心的恶魔轻轻含动每一个音调,细密清晰地敲打在蒋正煜的耳朵上。 “你还是去死吧,蒋正煜。” 第一百三十八章 风于宿命云海来16 你瞧,漂亮的罂粟摇曳,泛着鲜艳毒素,依旧光彩夺目让人心醉,明知道那美丽的外表有毒,也甘愿沉溺在假象的温柔之中,犹如被捧在掌心,小心怜惜的珍视着。 一抹朱砂坠入水中,迅速向四周扩散,蒋正煜唇角动了动,墨色的眼眸潋溅出恍悟的神采,他盯着祁念想,爆发的偏执的痛苦的一切归于平静,抬起的手无力垂地。 他说。 “念想啊……” 死亡来临的很安静,痛苦结束那刻,扬起释然的笑容。 死亡对于蒋正煜并不陌生,在被艾尔兰作为实验体不断循环的虚拟实验中,他被迫着一遍遍体会死亡,每次回到原点,他会被清除记忆,可到死亡前那一刻,之前数以万次的死亡记忆便会同时浮现。 如果被祁念想杀死是这次循环的结局,那也不是什么坏事。 他们最终还会回到不变的原点,再次开始新的故事。 他的灵魂在下坠,仿佛进入深海,一声尖锐的电流刺啦声断续轰鸣,成千上万的电流劈入深海,搅动起滔天骇浪。 他感觉到了窒息,粘稠,撕裂的密密麻麻的痛苦折磨着他,仿佛有两种意识在拉扯,逼得他头疼欲裂。 世界天旋地转,像是不断重复重叠在一起的万花筒,渺小的一粟下坠其中,到达某个临界点时,世界突然如同被关闭电源的电视一样,骤然黑屏—— 蒋正煜猛地睁开眼坐起身,他大口的呼吸,粘稠的液体不断从他身上滚落,噼里啪啦机械故障的声音和器械短路烧毁的味道一点点唤醒他迟钝地感知。 身下是如同营养舱的机械器皿舱,后脑和四肢上插满了似长到肉里面的管道,随着机械故障接连脱落。 蒋正煜被营养液糊住的双眼勉强适应真实的光线,sss完美基因优势,让他身上的伤快速愈合,他呆愣地盯着前方,突然踉跄地站了起来。 风灌入机械塔林,冲到蒋正煜面前,吹开他长至脚裸的乱发,毫无人样,他所处的是机械塔的最顶端。 从他的视角向外扩散,黑暗星辰,以及一望无际的机械卵塔,由一排排数以万计的格子拼凑而成的育人塔从中心向外扩散。 第228章 无数类似蜘蛛一样的机械生命穿梭期间,每当卵塔中有人死去,就会被蜘蛛从格子中拽出来,然后将新的“生命”塞进去,有序中透露着极致的荒唐。 这里是…现实! 蒋正煜迟钝地张开手,呼吸偷着急促冰冷,眼前阵阵发昏,他猛地回头看着那机械舱。 “…nian…x……” 不知多少年从未发声过的声带连完整的音调也发不出来,猛然的清醒让他堕入混乱惶恐的深渊。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现实?他为什么会回来?虚拟世界呢?实验呢?念想呢! 为什么? 为什么! ——不! 蒋正煜手脚颤抖的抓住机械舱内的神经纤导管,企图往他身体内插,机械舱接连短路的纤导管炸开,冒起火花。 警报声在机械塔林中传开,区域内的“蜘蛛”齐齐抬头朝中心塔赶去。 蒋正煜对警报声视若无睹,一心想要回到虚拟世界,突然他身后的衣领被人拽住,向后拉拽,重重的一拳落在他的脸上。 蒋正煜偏过脸,他反应迟了一瞬。 “…gu…够…了!” 蒋正煜听到嘶哑愤怒的声音,他看向前方,看到了和他同样刚从机械舱中爬出来的谢应。 “为什么要拦我……念想还在里面,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找他,只有这个…只有这样我才能和他再次见面。” “那个人是他,那一定是他,念想他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 蒋正煜近乎疯魔地喊道,任何熟悉他的人再看到他,都不能将眼前这个疯子和当年手握大权沉稳的帝国将军联系在一起。 “够了!你还不懂吗!” 谢应又揍了蒋正煜一拳,他抓着半张脸露出痛苦的神情。 “念想他已经死了!” “一个死去的人,是不可能被数据完美的呈现出来,那是念想,就算是念想,又代表什么?!” “难道念想他希望自己活着吗?希望自己是以那样的姿态活着吗!” 谢应声音颤抖,渐渐冰冷下来,夹杂寒风的苦味。 “念想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他放下一切努力想改革帝国,却在最后被我们毁于一旦,这样的我们有什么资格再见他,况且他杀我们,是为了将我们从虚拟世界送出来,如果你回去了,那念想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 长久而又沉默的死寂,以尖锐的警报声为背景,荒芜荒唐的世界中机械生命暂停。 “蒋正煜…放过他吧。” —— “好了,解决了麻烦多余的人,接下来我该怎么处置你呢?” 祁念想甩了甩手上的血液,地上的尸体很快化作数据被世界刷新,狭长的桃花眼微斜,他侧仰着头看向从头到尾观察他没有任何动作的艾尔兰。 听到祁念想的问话,艾尔兰才有了细微的变化,庞大的数据归束又混乱成一团,兆亿次的计算似乎哪里出了问题。 “…殿下?” “烦死了,说过多少次了,不要一遍两遍重复的没有意义的唤我,像烦人的狗一样。”祁念想面露不悦,厌烦的用手帕擦着手,语气和动作都充满了不耐烦,傲慢颐指气使。 “那么,你想好了吗?是你自己清除关闭虚拟世界还是我亲手把你拆了,毁了你的数据和程序。” “我不太明白。”金色的发轻轻飘落,艾尔兰俊美的容颜暴露在灿烂的阳光下,他目光平和,类人的面容情绪全无,恰到好处的展现疑惑。 “我的实验从来没有成功过,程序运算最终的结论,无一都是悖论,死去的人无法再现,徒有精神存在的人不能称之为“人”。” “但现在的您让我有些无法确认了。” “您似乎和别人不一样,是凭借现在的我无法触碰的高维介质,而且您身上是不是…还带有什么?” 艾尔兰偏头。 “类我。” 第一百三十九章 风于宿命云海来14 001系统归化成数据,悄悄回到了总部,他穿梭在分支的世界之树,谨慎避开穿梭来往的各色系统,庞大的脉络中,渺小为之一数。 虚幻化的世界如同生长在无形无物的巨树,正所谓一叶一菩提,一花一世界,大三千小三千世界,正在生长的,凋零的,不同时间空间平行的,亿万万世界都被这微妙的力量牵引,连成一束。 在树的根细部,坐落着负责各大世界稳定的本部,为了不被守在本部的守卫系统抓到,001打劫了一新生的系统,冒用了它的身份证明,混入了总部内部。 身后的鉴定大门关闭,系统落地凝成一颗银白的光球,系统是有虚拟形象的,从人类到各个世界生物的形象他们都可以模拟,但这样却很容易在别的系统面前暴露的数据,所以一般系统进入总部都会凝成自我保护的防护球形。 自他诞生开始,系统总部就已存在,除了最上面那位最为至高的主神,还有最先批,代号为古语数地七大主系统,他算是最早被创造出来系统之一。 原本他是负责战斗部门的大系统,主要工作是清除脱离世界掌控毁坏世界树的超脱者,以及伪造系统掠夺个世界本源的侵略者,但近些年超脱者和伪主神创造出来的蛀虫越来越多,一次工作失误造成总部被入侵,他不仅数据损坏,还被他顶头的主系统给降了级。 第229章 说起这个001就有些想骂娘,谁知道那种脱离世界树注定消亡的没落之地,还会重新回到世界树顶端。 当时虽然没有造成太大的动乱,但是世界连通,时间空间都重新打乱重组,没落之地跑出来玩的怪物和引起的其他世界的次元混乱,就已经够系统管理局喝一壶的了。 没落之地重归世界树顶支,进化成规格的大界,不再受世界树影响,无论多高等级系统,在没有世界之主的允许下,他们都无法进入。 哪怕到现在,啧,扯远了…… 总而言之,没有及时发现没落之地异常,001在这个事故中承担了大部分责任,也就是看在他作为战斗部长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他才没有被主系统拆掉回炉重造。 不过他现在也没有好到哪去,作为罪统,他被关闭了大部分权限,以前他进入总部来去自如,现在回个总部就跟做贼一样。 有什么办法呢?如果不是为了那个祁念想臭小子,他真的不想回来,有这个时间给自己找麻烦还不如出去耍。 祁念想经历的世界太怪了,包括里面的主角还有配角,以及面临崩盘又稳住的世界线,都像是有谁在背后进行操作一样,偏偏祁念想是个心大的,根本就不在意这些异常。 001可不行,他可不想再因为一丁点的失误,导致他统生生涯再出现意外。 他戴好系统的身份编码,一路蒙混过关,竟然没有一点阻隔的进入了主系统的领域。 001觉得不可思议,说实话他都做好被主系统发现,然后被主系统剥一层皮的准备了,怎么今天主系统的数据领域这么松懈,连一层检测屏障都没有。 很快前方猛然轰炸开的剧烈动荡回答了他的疑问。 ??? 敌袭?还是哪个超脱者又打入系统内部了?! 问题是打仗怎么还打到主系统这边了?要知道这里可是最难突破的系统管理局中央! 001震惊,在红色的警报中冲进主系统领域内部空间。 却见一排排系统汇聚起来,被包围的中央不是别人,而是全身蔓延着金纹代号柒的主系统,也就是他一直看不惯的狗逼上司。 再一看柒主系统的周围,各大区互不侵犯也很少往来的其他六位主系统全部到齐,以环形的姿态将柒包围。 我靠,这是什么世纪大场面! 全区老大到齐,甚至负责审查系统的审查机构的部门部长也严阵以待的盯着柒主系统。 001在不惹人注意的情况下缓慢靠近,逐渐从包围圈中提出他想要的信息。 ——柒主系统叛变了。 准确来说,柒主系统早已不是原本的那个主系统,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篡改了程序,被不知道什么纬度存在的东西给代替了,而且还伪装了这么久没有被系统管理局发现! 001发出广大网友很喜欢的一句话。 “啊?” 虽然他老吐槽他这位总不做统的上司,但也没必要一上来就给这么劲爆的消息! 对峙之中,001的惊叹声显得尤为清晰。 他的声音引起了中心的柒主系统的注意,祁主系统偏过身体看向了他。 “001你回来了。” 瞬间001被迫接受了众多系统的注目礼。 咯他老子的,他都换了代码编号了,他怎么一眼认出他的! 001心理骂骂咧咧,开口想要说什么,但对着这个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的假主系统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竟然你回来了,也就代表你已经发现问题了。”柒主系统没有反抗,也没有隐瞒的意思,或者到了这个时候,隐不隐瞒已经不重要了。 “果然是你,祁小鬼经历的那些世界是你安排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的目的是什么?” 001冷声质问道。 “你平常都是这么称呼他的吗?不过他应该也不在意被人如何称呼吧。”柒主系统缓慢道,听不出言语情绪,有种说不出意味,仿佛与祁念想十分的熟稔。 “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盯上祁小鬼,你大费周章让他经历那些世界是要做什么?!”001喊道。 柒主系统缓缓虚化,凝成人类的形态,高挑虚幻的身材,模糊不可凝视的面容,他仅仅是虚虚露出面貌,不可直视的威压就覆盖了下来。 非人,不可名状,高纬存在,似神非神。 穿越时间,跨越空间,浩海星海无形无态,无序的混乱法则,一如虚无混沌本身。 001瞬间栽地。 这种压迫的感觉让他想起来一个人。 —— 没落之地,全知全能唯一之主。 该死!为什么是这个怪物! 是哪个超脱者都好,怎么会是这么一个堪比主神存在的混沌虚神! 001抓狂。 哪怕是最接近主神的众位主系统,也无法抵挡没落之地主人的纬度碾压,众位系统或是凝不成形态,或是掉落撞在地上。 没落之地的主人抬步朝趴在地上的001走来,每一步都会浮现扭曲的混乱,只要是碰到祂的系统都会被混沌干扰,几乎报废。 “你究竟想做什么?!”001咬牙。“你这样干扰系统管理局,如果被主神知道,即便是你是没落之地的主人也难逃主神的制裁!” 没落之地的主人停下,祂金色的眼眸仿佛放了很远,祂说。 第230章 “这是我与秩序之神的约定,祂允许了我的作为,我亦按照约定,将将要崩塌的世界树脉延续,而我也将得到我想要的。” 001内心咯噔一下。 “你说什么?你想要得到什么?你能从与主神的交易中得到什么?还是…祁小鬼!你想对小鬼做什么!” “百年,千年,万年,从日落到日升,蜉蝣朝生,鹏雀慕死,经过万万代更迭,我终于等到这一天。” 没落之地的主人双手合并,一枚金色的神格在他手中显现,他眼睑低垂,上扬。 “它将迎来它真正的主人。” 第一百四十章 风于宿命云海来(完) “类你?”祁念想咀嚼着口中的字,发出意味不明的轻笑。 他神情没有太大的变化。 “艾尔兰,如果你足够聪明,就该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你能够探知的,你适可而止。” “我不明白,殿下。”艾尔兰说。 “人类拥有求知欲,作为出自你手的我,在这方面较之人类更甚,我由您设定的初始设定,对这世界抱有无限的好奇心,您死后,我明白了人类的灵魂无法复制,独一无二,也明白了生命的唯一性,哪怕我用相同的基因克隆出拥有同一个名字,拥有同样过往记忆的人类,他们却都无法成为死去的那个人。” “殿下,或者说主人。” “活着创造我的是您,抛弃我留下我的是您,回归而来站在我面前警告我的还是您,我知道我不该深究,我该停止在您的警戒线之前,但是为何呢,这份冲动……” “我不愿停在那里,我想我应该是坏了,可我却扫描不出任何错误的程序,即便我知道会惹怒您,还是想要得到您对我亲口说出答案。” 艾尔兰虔诚地手至胸前弯下腰,金色的发倾泻而落,他像是懵懂无知的羔羊,跪地仰望他信奉的唯一神明。 “您是谁?您为何存在?又为何而来?” “您还会离开吗?您会去哪里?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您会再一次想起我吗?” 短暂的沉默之后。 祁念想扶额似是叹息,他脸上表情好似是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居高临下的傲慢冰冷一扫而空。 良久,他开了口。 “这话不是我该问你吗?” “这么多世界了,你想干什么?为什么跟着我,为什么要参与进来,我只是不想探究,不想在我享受自由的时候思考那么多糟心事,但不代表我愚蠢。” “你为什么要一而再的在这些世界里掺一脚,远的那几个世界不说,艾尔兰你还能想起来你是如何被创造出来的吗?不要用我创造了你这种话搪塞我,人类的行为是可以操控的,以无数个偶然组成的“幸运”,你看似是祁慕颜研究出来的量子生命体,但真实真的是这样吗?” “看似不经意的出现,悄声无息的入侵各个世界,不要否认,我知道依你的力量是能够办到的。” “臭小鬼,快跑!局内有内鬼,你的那……”拼死跑出来的001在一阵火光带闪电的刺啦中扯着嗓子大吼。 “祂怎么这么快追过来了草!” 骂声刚落下,001的声音被一股力量强硬掐断。 “……”祁念想。 骂的这么中气十足,看来应该没什么事。 祁念想索性也不兜圈子了,叹气。 “怎么,到现在你还不愿意现出你的真面目吗,虚无。” “还有不要伤害他,统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对他客气一点。” “如果这是你的命令的话。” 沉默的艾尔兰突然开了口,他不知何时直起了身,机械无机质的眼眸化作了不可直视的金色,金色的发流淌肩后,如同华贵的神披,刻板非人的表象被吞噬,就像是代表“艾尔兰”这一个整体的消失。 祁念想打量对方,没有惊讶也没有意外,祂任由祁念想打量,神色平静和缓,面对旁人的神性碾压,收束的一二干净。 “你想做什么?” “我想带您回去。” 祁念想耸耸肩。 “如果我说不呢?” “好。”祂说。 “这么乖?” 祂轻扯了唇角。 “如果这是您的意愿的话。” 周围画面重叠错屏,像是像素积木缺了一角迅速崩塌,祂的话清晰传开,和祂悲悯的笑形成反差。 “那么,我会一直随您在三千世界流浪,直到神格消烬,失地陷落。” …… 祁念想知道,他完了。 —— 风于宿命云海来,繁花折枝尘间坠。完。 —— 三千世界诞生于三千繁华树,每一分每一秒都会有世界从繁花树枝干上诞生或者陨落,界面的生命并非无限,到了枯萎或者无法再继续生长时,界面就会崩塌毁灭,化作养分供养新诞生的世界。 界面崩塌不是瞬间的,而是慢慢的消亡直到从树干上坠落,坠落的界面并非一丝能量都无,这就导致坠落的世界多了,就形成了秩序无法干扰的没落之地。 没落之地脱离了三千繁华树,也脱离秩序的掌控。 没有秩序,生命混杂,这里什么都存在,混乱且贫瘠。 这里有人类,怪物,异变生物,妖魔鬼怪,魑魅魍魉,各种怪异的,不可形容的生命在这里都能找到。消亡界面残留下来的生命,在此艰难繁衍生存。 第231章 甚至,这里还有神明。 没落之地神明并不少,各界为了延续生命,往往会选择孕育“气运之子”带领世界发展,达到延续世界的目的,但成功的可能性也不过千分之一的概率。 所以这就导致,界面枯竭坍塌之后,界面孕育出来超出界面的“神明”留了下来,祂们无法离开,被永远地困在没落之地。 祂们是金字塔尖上的存在。 没落之地虽然没有秩序,但是各个神明之间的区域却划分的十分清晰,各界养育出来的神明,不全都是悲悯的,善良的,更多的是漠视一切,暴戾,残暴。 尤其是被困在资源枯竭的没落之地,残杀,争夺,或以弑神为乐趣的神明比比皆是。 因为有这些神明的存在,没落之地变得更加的混沌邪恶。 在没落之地只有一处是特别的,那就是被称为“小世界”的伊甸园,在这里居住的的人和怪物不仅能够和平共处,而且能够安全稳定的生存,这里拥有别地没有的丰富的资源,独一无二的和平。 这一切都来源于庇佑“小世界”的神明。 这位神明没有名讳,除了祂的眷属很少有人能够见到他。 外界称这位神明——祁神。 祈祷,祭祀,赐福,为众生带来祥瑞安康。 只要祂存在,祂所在之地便是福地。 不是没有好战的神明挑衅祁神,不喜血腥,擅长防御的祁神常常把别的神明磨得没有脾气,慢慢的便没有神明涉及“小世界”。 “小世界”成为众生命向往之地。 但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和平,更何况是在没落之地这样混乱的地方。 ——“小世界”消失了。 准确来说是小世界内部爆发了内战,小世界被毁,庇佑这一方的神明随之消失。 没有人知道祁神去了何处,有人说祁神被他祂的眷属杀死陨落了,有人说祁神对祂庇佑的生命彻底失望陷入了沉睡。 久而久之,传说中的伊甸园“小世界”成为了传说。 这对虚无来说并不重要,不管他脚下地土地是不是传说中的“小世界”,他如果再猎不到像样的猎物,换到足够的钱入城,他就会死在下一场红月风暴中。 迎着钢刀似的风,在荒芜的废墟上,他抿紧干裂的唇,在这样极度缺水的环境中,即便干裂出血的唇再不舒服,也不能进行舔舐,这样的行为只会造成水分流失,让自己更干更渴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他今天看中的猎物是在蓝月升起时活动的四目狼,这种生物长相似狼,但要比狼大上三倍,如同一座小山,头顶长着两双可以三百六十度环视的双眼,所以四目狼极为敏锐,善于利用毛发在荒原上隐蔽偷袭。 大概又有新的界面陨落了,荒原上又多了不少碍事的垃圾,但是对于虚无来说早就习以为常,如履平地地在荒原上穿梭。 今天他的运气不错,遇到了一只落单的四目狼,他废了些时间才完全杀死了它。 虚无抽出染血的长刃,温热的血溅在他脸上,等血流的差不多,他迅速点燃了一把清味草,浓烈的草熏味盖下他身上还有死去的四目狼身上的血味。 如果不用清味草处理掉血味,他拖着四目狼在荒原上走,无异于行走的靶子。 不过他也得赶紧离开了,他接血的这段时间,足够血腥味传的很远,万一招来更难缠的怪物就难办了。 虚无准备离开。 “欸,不错嘛,你还挺聪明的。” 虚无猛地转身。 “不要紧张,我没有恶意,你看我手中都没有武器。” 说话的人是一个人类青年,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也不知道他看了多久,他坐在高高垒起的废墟上,像是个孩子一样往下看。 他伸出干净白皙的双手摊开给虚无看。 从有意识开始就是在厮杀中挣命的虚无从不知道什么是美,但是在看到青年言笑晏晏的面容,他突然知道了美的含义。 没落之地 null 第一百四十一章 虚无01 虚无大口咬着手中的四目狼的心脏,四目狼的血肉中带有毒素,只有心脏勉强能够被人食用,四目狼心脏结构特殊,能够过滤血液中足以致死的毒素,四目狼心脏刚剖出来时,带血的心脏还带着些温度。 没落之地资源贫瘠,大多生物都是靠着互相吞噬才能活下来,这里不存在天然生长的“粮食”,大多都是需要捕杀的变异生物和植物。 食物在没落之地异常的珍贵,虚无得到食物后会第一时间吃到肚子里,对于没落之地的遗民来说,不存在储藏粮食的意识,因为只有进到肚子里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储存食物只会招来危险。 虚无像是未被驯化的野兽生食新鲜的血肉,丝毫不觉得生食有什么不对,直到他听到一旁传来的声音。 “这个是食物吗?你平常就吃这个吗?” 即使在进食也不忘警惕四周的虚无转回视线,看向坐在不远处的青年。 青年挽着袖口看着放在他面前不知道用什么植物的叶子包裹着的四目狼的心脏。 那是虚无施舍出去的一半的口粮,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分出珍贵的食物,在他挖四目狼心脏时对上青年好奇的视线后,等他反应过来他就这么做了。 第232章 墨发墨瞳的青年披着长长近乎及地的头发,像是流淌静谧的黑暗垂在他身后,层层叠叠繁复的衣服裹着他修长的身体,只一眼就能知晓他身上衣服的贵重,是生存在底层的下等生物绝对不可能接触到的珍贵华服。 不同的是青年身上的衣服多处大片晕染开深黑色的印记,像是近距离溅上的血迹,和他干净的面容神情形成巨大的反差。 他赤着脚,明明是一双男人的脚,却像雪一样的白,漂亮的晃眼。 虚无没有见过干净的雪,他只在一些年长的人类口中听过。 没落之地只有在红月时才会下雪,不是像灰烬的霾雪,就是如血一样肮脏的能够毒死人的红雪。 如果正常的世界的下雪,大概就是这样的颜色吧。 虚无嗯了一声,说是嗯,只是从喉咙里发出的气音。 青年疑惑地眨眼,一个成年人,用着如同稚童般无辜纯洁的眼神却不显得违和。 “你不生火吗,按人类的体质,生吃血肉应该很容易生病。” 虚无摇了摇头。 在危机四伏的荒原中,燃火无异于找死,再者至今还能够在没落之地生存下来的人类,在代代繁衍中,早就进化出了无异于怪物的体质。 “是吗。” 青年没有在问,而是捧起装着血肉的叶子,咬了一口,淡色的唇角被血染红,然后便没有再动。 虚无看着被青年放下的食物,眉头皱起。 “不好吃。”青年道。 青年骨架匀称,身形堪称完美,但这在崇尚肉体强悍的没落之地,青年看起来虚弱的不堪一击,尤其是他长着一张不分物种性别都觉得极美的脸。 虚无沉默半晌,转身搜集了一堆易燃的东西回来,在青年面前点燃了火,没落之地一切都和正常世界的东西不一样,包括燃起的火光,焰外层不是温暖明亮的暖色,而是泛着暗光的冷色。 他拿起青年放下的生肉,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青年如同好奇旺盛的新生儿凑到了火堆前,好奇地触碰火焰。 然后他的手就被虚无抓了个正着。 青年笑了笑,虚无撇开脸收回手。 青年乖巧地坐了回去,接着被虚无抓住蠢蠢欲动的爪子若干次。 “…会,受伤。” 虚无僵硬地开口,沙哑断续的声音表明出他并不经常说话,连音都发的不准。 青年看了下右手中指上燎起的炮,他吃了疼才停手,赞同地跟着点头。 虚无将烤好的肉递给青年,青年嗅了嗅咬了下去,这次他没说什么,看他皱起的脸,大概是不喜欢的。 确认青年进食,虚无抽出了长刃,开始清理被火光引来的低等无秩序的黑影怪,这种怪物像是粘稠的泥浆混合体,没有被狩猎的价值,它们智力不高却数量众多极为难缠。 等他清理干净周围,回来的时候发现青年面前放着只被咬了两口的肉。 “要吃完,不然…你在这里…活不下去。” 虚无把肉拿起来,像是众多哄着挑食孩子吃饭的父母,耐心地把肉递给青年。 青年却摇了摇头,说什么都不肯在吃第二口。 “不好吃。” 虚无没有再劝,当着青年的面将他咬过的肉大口的吞进肚子里。 虚无做完这些之后,他就准备离开。 又是血,又是火,他现在所在的地方已经不安全了。 四目狼已经被他肢解完毕,所有有价值的东西都被他收入囊中,他背起他的战利品朝最近的城池里出发。 说是最近,但以没落之地的破碎广阔程度,至少也有上千里地。 他走的干脆,没有留恋,也没有知会青年的意思。 就这样走了一段路,虚无停下转过身。 “不许,跟着我。” 被他投喂过的青年在他不远处,不紧不慢地跟着。 听到他的话,青年露出苦恼的表情,他提起他过长繁杂的衣摆,露出被凹凸不平的地面割伤的脚。 “我受伤了。” …… 虚无单臂抱着青年,平稳坚实地行走在满是障碍物的荒原上。 青年坐在虚无的臂弯中,赤裸的脚被四目狼身上最为柔软的胸下皮包裹住,最外层的衣服像是斗篷一样披在他的头顶,他抓着衣服随着虚无的移动好奇地打量四周。 贫瘠荒芜的荒原没什么可看的,但青年如同刚出巢的鸟儿兴致勃勃地观察着四周。 虚无常年孤独一个人在外厮杀,脸上少有表情,他不明白青年的好奇心,在这危机四伏的荒原中,每一分钟都有可能与死亡擦肩而过。 一直到蓝月与黑日交替,青年的劲头都没有消去。 走了不知多久,虚无停下来休息,将青年放了下去,青年小小地扯了下虚无,用着无辜陈述事实的口吻说道。 “我脚疼。” 虚无跪在地上解开包裹青年脚的皮毛,却见青年的脚受伤地地方已经肿了起来,虚无第一次感到惊奇,因为青年的脆弱。 青年仿佛也很新奇自己会受伤,晃着脚看。 经验丰富的虚无知道,现在应该尽快为青年清理伤口,但草药何其稀少,就连清水都被把控在各个区主手中,别说治疗,就连干净的水都很难弄到手。 在这里除了眼前的青年,没有什么东西是足够干净的。 第233章 “别露出这样的表情,或许明天我们就能够找到水源了。”青年十分乐观,觉得不是什么大事。 虚无唇角抿起,他没有青年这么乐观,如果不及时处理伤口,青年这双脚大概率会被毁掉。 但他什么都没有说,他能够带上青年已经突破了他的底线,他没有义务再为青年做多余的事情。 在没落之地,哪怕是是伴侣都不可能完全照顾对方,更何况他们不过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然而还不到第二天,他们真的碰到了水源。 第一百四十二章 虚无02 喝足水清洗干净的虚无坐在水边,以一种放空的目光向水面上看,湿润的水从他发间滴滴答答的坠落,冷硬的风似乎都上了潮湿的水汽。 身着华服的青年此刻正坐在一颗光滑的石面上,赤脚踩在水中,清冽的溪流柔缓地涌过他的脚面,他提着衣摆,一串串似是生了锈迹的金玉银环随着水流的冲刷发出碰撞声。 诡调的蓝月挂在他身后,如同背景幕布,河面静谧地流淌,与青年融为一体,仿佛一切危险都避让而去,为他留出暂歇的净土。 虚无终于动了,他挂好装满水的水袋,蹚着水向青年走去。 他们该离开了,水的气息会吸引来更加凶残的捕猎者,这里很快就会沦为争夺残杀的战场。 “不多留一会儿吗,你应该很喜欢这里吧。” 没有生物会拒绝干净的水源,虚无也不例外,但是他更加清楚,他没有能力能够独占这片水源,眼前的诱惑只是表面,这样不知道从哪方坍塌界面流落下来的水源,很快就会被这贫瘠的荒原吞噬。 没落之地,不存在免费的午餐。 虚无摇头。 青年收起踩着水的脚,先前还红肿的伤口已经完全消了下去,自然而然地向虚无伸出手臂,让对方抱他起来。 虚无顿了一下,弯下腰,随后将青年抱起。 他们离开后,压在静谧之后的危险逐渐暴露,无数变异生命聚集在一起,上演血腥的屠杀。 而那先前还在潺潺流动的水源缓缓停止了流动,被荒原的流沙所吞噬,只留下冲天的血腥。 虚无似有所觉地向后看,接着对上青年笑盈盈的脸庞。 “怎么了?” …… 虚无话很少,除非必要他很少会开口说话,长时间缺乏交流的环境中,让他养成了沉默内敛的性格。 但青年却是个活泼的,不仅对一切都充满好奇心,还十分喜欢对着虚无说个不停,得不到虚无的回应也没关系,他会烦到虚无愿意回答他为止。 还没有两天,虚无短短十五年的人生就被青年扒了个彻底。 “十五岁,你真的只有十五岁吗?” 青年捏了捏虚无手臂上隆起的肌肉,比了下虚无的身高,露出夸张的神情。 十五岁的虚无除了面容还能找出来少年感的青涩,其他都与成年人无异,甚至他要比一般的人类长得更高更加的强悍。 青年的触碰让虚无身体紧绷,一只手抚上他的头顶,虚无抬起头看到青年朝他笑。 “你还是个孩子啊。” 没落之地中没有真正的孩子,从他们降临这个世界开始,他们就要学会掠杀在残酷的世界中生存下去。 虚无出生没多久就被生母丢弃,他从没感受过关爱,也不觉得有异。 没落之地易子而食的事情比比皆是,他生母只是把他扔掉而不是在饥饿的时候吃掉他,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虚无没有接话,比起他,被他单臂抱着的青年更像是那个孩子,不知世事连最基础的生存常识都不知道。 “你有什么愿望吗?”青年问。 愿望?什么叫做愿望?连活着都费劲的人类还会有什么愿望呢? 虚无自然是沉默,他还在寻找今天的食物。 如果只有他独自一人,他可以连着三天不进食,但现在有了青年之后,他每日都要寻找能够进口的猎物。 青年十分挑食,对他猎来的食物没有一次满意过,唯一吃的下的是他无意清理掉的变异植物上结的艳红色的果实。 荒原上越鲜艳的东西越毒,他一个没看住,青年就摘了变异植物的果实送进了肚子里,事后青年虽然没有什么大事,但也精神颓靡了一阵。 虚无将青年放在一片高高堆起的废墟上,起身去猎杀猎物。 青年目送着虚无离开,他远眺着废墟连绵的荒原,不沾地的脚轻晃,血腥味隐隐从远方传来,看不见的杀戮在荒原中每个角落上演,他弯起眉。 “这里真热闹啊。” 今天的食物又是说不出什么味道的烤肉,不同的是今天的猎物极小,是一只体型娇小的灰兔子,荒原的兔子自然不是常识中可爱无害的模样。 而是牙齿裸露如同绽开的锯齿花,皮毛像是钢针一般坚硬,它速度极快极难杀死。 虚无端了一窝,他将它们皮毛剥掉,踢掉骨,得到的也不过手掌大小的鲜肉,兔子这种生物本来就脂肪少,荒原上灰兔子更是将所有的营养都供给了它坚硬的皮毛,身上基本不长肉。 虚无将得到的肉烤好后全都给了青年,然后自觉地去处理残局。 青年看了眼虚无,他盯着食物好长一会儿,才拿了起来。 等虚无回来,青年面前摆着的叶子已经空了。 第234章 虚无接连猎杀了两天的灰兔子,有用的皮毛收起,剔掉的肉都给了青年。 又一次吃到熟悉的肉,青年捧着叶子,看向不远处正在处理伤口的虚无,灰兔子用处少,肉少,难杀还难缠,接连几天的猎杀虚无身上的伤难免增加。 青年将叶子往虚无方向递了递。 “你不饿吗,你已经将近三天没有进食了。” 虚无拒绝了,青年分明看到了他吞咽滑动的喉头。 “我好像给你添麻烦了。”青年苦恼道。 “不过这样的猎物确实很难填饱肚子,如果我们能遇到肥美又好吃的食物就好了。” “荒原之地没有,免费的午餐。” 如果有,大多都是足以致死的诱饵。 “万一有呢?” …… 虚无仰视着面前互相残杀只留下一口气苟延残喘的的两大变异兽,转而看向兴致勃勃地盯着眼前的沙地黑土龙和双头人面鸟的青年。 青年仿佛没有注意到虚无的视线,开心地拍着虚无的肩膀。 “你看,免费的午餐,它们的肉好吃吗?” 这不是好吃不好吃的问题了,沙地黑土龙和双头人面鸟一个是荒原的霸主,一个是天空的霸主,这两个凑在一起都不够一座城填的难以杀死的怪物,竟然就这么荒唐的濒死在他面前。 可对上青年兴奋的面容,虚无的话一时卡在喉中,最终只化作两个字。 “好吃。” …… “不好吃” 这是青年的评价。 —— 虚无最终只带挖了沙地黑土龙的逆鳞和几根双头人面鸟的翎羽,其他的他什么都没有要。 “你只带这些走吗?其他的都不要了吗?” 青年坐在虚无的臂弯上可惜地说道。 “这些就足够了。” 虚无回复道。 听到这个回答青年也没有不开心,他哼着虚无听不懂的小调,唇角弯弯。 “是吗,既然你觉得够了,那我们就走吧。” 虚无用双头人面鸟的翎羽兑换了最近城池的两张入城牌,他将其中一张递给了青年,青年像是得到礼物的孩子翻来覆去地看着城池牌。 “不要弄丢它,红月马上就要来了,我们必须进入城池中避开红月期,城池牌代表着一个月的入城资格,如果弄丢了城池牌将会被这里的区主撵出城池。” 虚无向青年解释道。 青年听话地点头,此刻他被虚无包裹的极为严实,虚无用灰兔子的皮毛换了一张灰扑扑的斗篷,手感粗糙偏硬,看不出什么材质,但胜在够大,能够将青年完全的包裹住,连带他身上穿着的华服都遮掩的严严实实。 守城的羽族明显认识虚无,看到虚无对他出示城池牌,他只看了一眼就放了虚无过去,顶多是在虚无过去时奇怪地看了一眼被虚无单臂抱着的青年。 城门口的羽族虽然看不到斗篷下青年的面容,却能透过斗篷一角看到青年光洁白皙的下巴,羽族露出垂涎的神情。 但在对上虚无的眼神后,羽族恐吓般的后退一步,他在青年和虚无身上来回转了几次,在虚无明显的占有保护的姿态下,不甘地收回视线。 看得出城池中不止城门口处羽族认识虚无,其中来往的种族大多向虚无行注目礼,却又仿佛顾及什么避的远远的。 不同于虚无进城后的低气压,青年视线来回转看的眼花缭乱,一只顶着蛇头半人身的兽族从他们身边经过,青年的视线跟着蛇头兽族,对方都走远了他还在转着头往后看。 一只手压着青年的头让他低下头,青年对上虚无的脸,他不明所以地眨眼。 “这里大多数异族对人类都不太友好,要小心他们。” 青年似懂非懂地点头,好奇的劲头却不减。 他们走了没多久,一个巨人族迎面走来,巨人族身高两米八左右,像是行走的泰山,全身上下只有腹下敷衍的用皮毛裹住。 巨人族怀中像抱一个娃娃一样抱着一个浑身赤裸的人族男人,巨人族故意停在虚无行走的路前方,手上还不忘把玩着他的“娃娃”。 人类男人抽搐着,口中发出痛苦的尖叫。 巨人族将人类男人的叫声当做乐趣,手上的动作越发的残暴,他居高临下地朝虚无嘲讽挑衅地看去。 没落之地各大种族混杂,人类在一群力量体系各异的异族面前显得十分弱小,讽刺的是人类十分符合这些种族的审美标准,且人族没有任何防御作用柔软的皮肉,非常适合成为异族繁衍的孕床。 在没落之地,没有力量的人族是最低等的,也是最受欢迎的“宠物”。 人类不乏有强大的存在,例如虚无。 但个体的强大,不能拯救任何人,尤其是在处处危险的没落之地。 青年听到声音,刚想抬头看个清楚,却被虚无按地死死的,动弹不了分毫。 第一百四十四章 虚无03 虚无阻止青年乱看,冰冷的视线落在巨人族身上。 “滚!” 龙骨牙磨成的长刃被鲜血浸染的越加锋利冷戾,稍一靠近就能感受到刺人冰冷的锐利。 巨人族忌惮地避让开长刃,大荒区的大部分异族都听说过虚无屠龙的事迹,他手中的长刃便是龙最为尖锐的牙和龙鳞打造的武器。 第235章 大荒区的异族都见识过虚无的凶残,死在虚无手中的异族不计其数,虚无凶名在外,很少会有不怕死的异族打他的主意。 巨人族挑衅虚无,是因为他曾不信邪去招惹虚无,差点被虚无杀死。 也就是大荒城规定城内不允许私斗,他才敢这么放肆挑衅虚无。 巨人族注意到了虚无怀中的青年,灰色斗篷遮盖的严实,只能看到青年放在虚无肩膀上露出的骨节分明白皙的指节,再看虚无护着的架势,巨人族脸上浮现耐人寻味的笑容。 “宠物,不错。” 巨人族指着虚无怀中的青年,示意他手上被他玩的半残的人类男人。 巨人族话刚落,他指出的手整个断掉。 “我再说一遍,滚!” 虚无甩掉长刃上的血,强硬的气势吓得巨人族连连后退。 巨人族畏惧虚无的武器,他暴怒地大喊,狂躁地破坏周围的东西,他鼻息粗重似要喷火,他泄愤似的将怀中的人类男人摔在地上。 朝挣扎的人类男人腹部抬起脚接连跺了几脚。 鲜血四溅,血肉和内脏随着巨人族的踩踏迸溅,人类男人来不及哀嚎睁大着眼失去了生命。 这里的动静引来了城内的守卫,在没落之地能够残存下来的城池只有神明庇佑的领域,所以城池中的守卫不是神明的近族就是眷属。 大荒城的神明守卫是翼族,但非有洁白羽翼的天使,而是比较广泛的长有翅膀的异族,统称翼族。 打头的翼族一看到虚无就皱起了眉,然后让人把发狂的巨人族给拿下。 虚无向翼族出示城牌,翼族不耐烦地对虚无挥手让他离开。 从头至尾都没有人为睁眼死去的人类男人说一句话。 “他们为什么没有为难你,反而带走了那个大块头。” 青年悄悄和虚无咬耳朵。 虚无没有解释,反而看向青年,他以为刚刚发生的事情会吓到青年,但看青年清澈好奇的眼眸,仿佛没有受到一点影响,似乎并不觉得同族惨死在他面前有什么不对。 青年察觉到了虚无情绪的变化,他眨了眨眼。 “你生气了?” 他顺着虚无的视线看向地面死去的人类男人。 虚无将青年斗篷兜帽压低阻挡了他的视线,他没有说话,跨过眼前血淋淋的地面,继续抱着青年向城内走去。 青年若有所思,他弯下腰,黑色的发从斗篷中滑了出来,撩过虚无的脸侧。 “那就让他们死怎么样?” 虚无停下,对上青年的面容,青年唇角带笑温和干净,似是不经意地随口一问。 虚无的手放在青年的脑后,托着青年的手收紧。 “不用,他活不了多久了,断了手的巨人在荒原很难活下去。” 青年在斗篷下的脚晃了晃,他笑着贴近虚无。 “你是个好孩子。” 轰! 巨大的破墙声从城门处传来,崩塌的巨石四溅,像是逐帧放慢的场景,一只成年的双头人面鸟挥着巨大的羽翅破城而入,它朝天悲鸣发出愤怒的鸣啸。 它嘴角带血已经吞食了不少异族,透过破坏的城墙往后看,就能看到一具死去的双头人面鸟和一具沙地黑土龙的尸体,想来是他们走后,被哪个贪婪的异族捡了漏,带回了大荒城,然后惹来了这只大荒领主。 双头人面鸟向来是一雌一雄成双生活,当初虚无不怎么碰死去的双头人面鸟的原因便是如此,伴侣的死亡很容易招来另一只双头人面鸟的报复。 地狱的火炎从双头人面鸟其中一个头喷出,幽黑色的火炎瞬间吞没城门灼烧一切,来不及逃离的异族尖叫着被火炎吞噬。 超位怪物的入侵,带来的是完全碾压式的屠杀。 “救命!不!救我!救我!!” 双头人面鸟一只头抬起,巨大的鸟嘴像是叼着虫子一样叼着一断手的巨人族。 下一刻连带着巨人族的大叫整个吞进了喉咙里。 以这为背景的便是笑得纯洁无瑕的青年。 “你最好,不要在这里放我下来。” 青年环住虚无的脖颈,状似亲昵的靠着他。 虚无放下青年的动作顿住,柔软的呼吸与他咫尺可闻。 第一百四十五章 虚无05 虚无深深地注视青年,在青年无辜的回视下,重新抱起青年收紧臂弯。 “抱紧我。” 青年乖乖巧巧地环紧虚无,虚无握着长刃屈膝向前跳跃,避开身后灼烧而来的地狱火炎。 虽然是个人类,但虚无弹跳力惊人,他身形敏捷异常,哪怕身上还挂着青年这么一个挂件,依然不影响他的行动。 城门处的双头人面鸟越发的狂躁,攻势越发的凶狠。 发狂的双头人面鸟无差别的向城内攻击,突然它锁定在虚无身上,竖着的鲜红翼瞳像是被激怒一样,朝虚无喷射火炎。 虚无敏锐地双头人面鸟攻击,跨着火焰的尾尖跃到一座石墙后。 虚无靠着石墙平稳呼吸,他皱起眉,他没想到双头人面鸟感知力也这么敏感,他只是拔了几根雄性的双头人面鸟的翎羽,就能被它盯上。 即便是躲过了攻击,他后背依然被火炎舔舐,烧烂了一片。 “它看起来很不好对付,你需不需要……” 青年看着虚无灼伤的后背,沉默片刻发言。 第236章 一只手捂在他的嘴上,打断了他的话,青年眼睛睁圆,可以覆盖住他整张脸的手,遮盖住他的嘴。 他不明所以,疑惑地对着虚无眨眼,柔软的脸庞压出一道红痕。 虚无却避开了青年地视线,手指略松微蜷,声音干涩道。 “不需要,我可以杀了它。” 事实证明能够在荒原上生存下来,又让这么多异族忌惮的虚无不是个善茬,哪怕他未成年,哪怕他不像其他异族一样天生拥有力量,他依然强悍地不可思议。 超越人类的强悍和敏捷,爆表的战斗天赋,哪怕没有经历过传承和系统的学习,仅凭多年来厮杀锻炼出来的杀戮本能,就能和狂暴的大荒领主一对一的单挑。 甚至他战斗时还带着一个累赘,也能边护着他边和双头人面鸟战斗。 对招几次后双头人面鸟也察觉到这个人族不好对付,同时它也发现了虚无显而易见的弱点,双头人面鸟瞅准虚无的弱点,专门朝着虚无怀中的青年攻击。 为了保护怀中的青年,虚无显得十分被动,多次都是为了保护青年,被双头人民鸟的攻击伤到。 被双头人面鸟翎羽刺伤,打下半空的虚无将长刃刺入焦黑的地面,稳住被劲风吹飞的身体。 “咳……” 虚无咳出一口血,长到几乎遮盖双眼的头发被灼烧了一侧,露出冷冽的淡色双眸,虚无眼眸颜色很浅,是近乎金色的淡棕色,他少有情绪波动,连带眼中的情绪都很少。 即便是在这种危机关头,他都是冷静的,他用嘴咬出扎入右臂的翎羽吐出,鲜血从他伤口处涌出,血液滴溅,但他似感觉不到疼,迅速避开双头人面鸟下一轮的攻击。 反观虚无怀中的青年,比起虚无的狼狈,青年只是外罩的斗篷被烧了一角。 “如果你坚持不下去,可以把我放下来。” 青年从虚无手臂上摸到血液,他眼眸下移,声音在快速移动中模糊的几不可闻。 虚无不语,反手压住了青年快要被吹风的兜帽。 他反握长刃打落翎羽,借由双头人面鸟的羽翅跨越上云端,在双头人面鸟挥动羽翅那一瞬,他握着长刃冷静凶狠地下刺。 下坠的角度直刺入双头人面鸟其中一个脖颈,他在双头人面鸟脖颈上站定,狠狠地向下插刀。 双头人面鸟发出尖锐的暴鸣,疯狂的甩头,虚无死死的抓着长刃,任凭双头人面鸟怎么甩都没有甩掉他。 双头人面鸟或许是愤怒上头了,另一只头扬起,张口对准虚无,地狱火炎的火光从它喉中闪现。 虚无沉静地数着时间,在火焰喷射那一瞬,他握着长刃借由重力下滑,长刃从顶一直划到底。 轰的一声巨响,双头人面鸟其中一个头掉在地面。 双头人面鸟疼疯了,狂怒不顾一切地朝虚无攻击。 虚无吐出一口血肉,不知是伤到了内脏还是哪里,可即使这样虚无也没有丢下青年。 青年沉默地看着,他从战斗开始唇角就带着的笑,稍稍下垂,似乎有些疑惑,他说。 “你可以丢下我,这样你就能轻松杀了这只怪鸟了。” “你不喜欢。” 青年疑惑地偏头。“不喜欢?” “是吧,我确实不想踩到这片土地上,但是你可以把我放到城外,那里是安全的。” 这里的安全是指什么,虚无不清楚,但他也没有深究。 确认青年不是在说笑后,虚无借着双头人面鸟发狂的空档,将青年送到了城外,他寻了一块隐蔽的地方,将青年放下,离开之前他看着赤脚站在地面的青年,有些犹豫。 “我不会有事的,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 青年冲着虚无挥手,一副乖巧等待的模样。 虚无离开后,青年笑着收回手,他抬头看着逐渐被黑日遮盖的蓝月,风吹动他的衣袍。 他踮起脚复又放下,雪白的脚背血管隆起,又很快的消失在皮肉下方,因为不喜欢有东西裹着脚,再加上他又不用自己走路,所以他这些天都是赤着脚。 他走了两步,又退回原地,他回望混乱的城池。 他自言自语道。 “都这么远了,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青年身后出现脚步声,他看着城池似是毫无所觉。 之前混乱中有一异族逃出城,正好看到虚无在此处放下青年,那异族看被斗篷遮盖的身影,好奇心和争夺欲驱使下,靠近了青年。 异族将要对青年出手时,青年毫无预兆地转过头。 那异族吓了一跳,向后退了几步。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青年笑盈盈地问,斗篷遮盖下虽然看不到他的面容,但却能听到他带笑的声音。 清冽干净,奇异的诱惑。 异族上下打量青年,确认对方没有任何武器也没有什么攻击力后,露出不怀好意的神色。 这可是那个虚无护着的人,闻气息还是个人类,人类在荒原中虽然弱小,但是在异族间可值钱了,一个人族够他换一个月的口粮了。 异族兴奋地露出尖锐的牙齿,作势要抓住青年。 接着天旋地转,他只觉得脖颈一凉,然后咕噜咕噜滚落在地上,是他的头。 “我问你话,你怎么不回答呢?” 异族是天麻族,这种族的致命伤是心脏,心脏不死便有自愈的可能,他惊恐地盯着眼前无害的青年,张开口想要尖叫。 第237章 “嘘。” 青年脚踩在异族的头上,竖起纤长的食指,比出一个噤声动作。 下一刻异族的身体爆开,连带他的头。 “这个时候,要保持安静。” 第一百四十六章 虚无05 人类凭借自身的力量能够达到什么程度呢? 青年轻轻抬眸,背后挂的蓝月折射出神秘的光晕,铺盖在灼火燎原的大荒。 在他仅有的记忆中,人类都是孱弱的,人类本身没有特别强大的力量,他们依靠着各种各样的外力,或是修仙,或是物理造物,才能拥有比拟其他世界种族的力量。 他们足够聪明,狡诈,也足够的耐心,隐忍,但是当资源枯竭,界面坍塌,失去所有外物依仗的人类,就如同砧板上待宰的猪羊。 每个世界的坍塌,都昭示着文明走到末路,人类在一代一代的争夺互相残杀中迎来世界终日,与残破的世界流入没落之地。 他们逐渐地失去他们引以为傲的文明,失去他们自持为人的傲然,失去他们本身的自我。 所以到最后,人类给他留下的印象便只有,可怜。 青年又看向大荒城外逃窜的各个种族。 说到底,没落之地其他种族和人类没有什么不同,他们无非能够凭借他们天生的力量能够再多活一些时间。 青年转过身,身上被溅到的血像是被蒸发一样消失,他脚下死去的异族仿佛被流沙吞噬,消失在地面,连带血液一同消失的干干净净。 而他转身那刻,剧烈的风暴席卷,双头人面鸟巨大的身体轰然倒地,风的驱动,让地狱炎火烧的更加旺盛。 一个人撕裂飓风,跨过炎火,从双头人面鸟身上一跃而下。 人类少年全身是伤,握着的长刃的手血肉模糊,被灼伤的右眼淌着血,身形摇晃,但他走的坚定而从容,骇人的力量让呆滞的四处逃窜异族为他让路。 他另一只手中抓着一枚成年男人两个拳头大小的心脏,是从双头人面鸟身上挖下来的内心脏。 双头人面鸟拥有两个心脏,一个外置心脏,一个内腔内脏,分别用以血液供给,和能量供给,只有同时毁掉双头人面鸟两个心脏,双头人面鸟才会彻底失去力量死亡。 虚无没有犹豫,他边走边大口地吞食手中的心脏,一个怪物领主储存能量的心脏所蕴含的力量不可小觑,随着他的吞噬,他身上的伤口停止流血开始愈合,被双头人面鸟差点烧毁的右臂,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长出血肉重组。 他的半长的头发被烧掉大半,他齐握住头发用长刃从尾部消掉,零碎的发丝从他松开的手中落在地上,露出他常年被遮盖的眉眼。 拥有成年人的体魄,也同样拥有成年人该有的成熟俊美,过浅的眼眸少有温度,刚从战斗中抽身,满身的战意还未冷却。 这是一个强大的令所有异族退避的人类。 绝对力量带来的从容和冷静,让他足够睥睨大荒上的所有异族。 直到虚无走到青年面前,青年才回过神。 他好奇的用手触摸了一下,虚无暴露在外的胸膛和手臂上新生的皮肤。 “好神奇,人类在停止文明后,还会进化出这样的体质。” 新生的皮肤敏感异常,虚无肌肉紧绷,遂又在青年惊异的口吻中放松身体。 “你现在还好吗?” “还好,虽然完全吸收双头人面鸟的力量还需要一段时间,但其他的没有什么问题。” 青年点点头,向虚无伸出手,似乎不觉得麻烦刚杀了大荒领主,从重伤状态恢复的虚无有什么不对。 虚无将青年抱起来,刚一入怀,青年就环住了他的脖颈,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似乎虚弱了很多? “怎么了?是又乱吃了什么东西吗?” 上次青年这么虚弱,还是乱食用变异植物的果实。 “我累了,想休息了。” 青年耷拉着脑袋,蔫蔫道。 虚无抱得更紧了些,一股几不可闻的血腥味从脚下的土地上传来,他看向焦黑空无一物的土地,又看了看怀中虚弱的青年。 “你……” “又是你!” 虚无的声音被打断,大型鸟类羽翅破空的声音传来,虚无抬头看到几只极速下降的灭蒙鸟。 灭蒙鸟,赤神的伴属,能够有资格驾驭灭蒙鸟的只有赤神的眷属。 灭蒙鸟下降后虚无果不其然见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容,赤神的眷属皆长着羽翼,属于翼鸟一族,只有打前的是一个脸上烙有神印的人族。 烙有神的印记是神明对下的恩赐,但如同犯罪刺青一般印在脸上的神印,难免令人侧目。 和他说话的便是打头的,姓祁名明飞的人族。 虚无和他打过几次交道,其经过结果都不太友好。 果不其然,祁明飞上来环视一周,并不友好地冰冷俯视他。 “又见面了,虚无,这次你闹出来的动静依旧不小啊,一段时间不见,你已经不满足在大荒内惹是生非,转而在大荒城外放肆,毁坏大荒城了吗?” “双头人面鸟不是我引来的,我只是在此地杀了它。” 祁明飞冷笑一声。 “大荒区内谁不知道你惹事的本事,虚无不要以为我主属意你,你就可以这么放肆。” 虚无见说不通,也懒得再多说什么,他收起长刃,抱着青年往城池走去。 第238章 “虚无,你如此桀骜不驯,我主能够容忍你一次,两次,对你已是恩赐,你再这样不知收敛一意孤行下去,迟早有一天你会被我主厌弃。” 虚无没什么反应,反而是他怀中的青年抬了下头,转向了祁明飞的方向,他疑惑地歪头,似乎是在思考眼前的人是谁。 祁明飞这时也注意到了青年,他突然蹙起眉。 “你带的人是谁,虚无!” 虚无没有回答,他继续向前走。 “你最好回答我!不然无论你多厉害,一旦我收回你身上城牌的使用资格,你接下来两个月内就只能沐浴在红月之下等死!” 祁明飞语气阴沉,他视线紧紧锁定在青年身上,以他的视线明明看不到什么,唯有青年的一缕发从兜帽中露出来,他还是感到了几分熟悉。 有什么在血液下流动,扯起躁动的精神,不受控制地想要靠近,他放在两侧地手不断攥紧,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想要上前的想法。 虚无停下脚步,不动声色地将他怀中的青年头往下压。 他转过头,对上祁明飞急切觊觎的眼眸,他还未平复的血液滚烫的沸起,他拔出长刃,以一种绝对护食的姿态露出尖锐的獠牙。 “滚!” 第一百四十七章 虚无06 青年倦怠地贴着虚无,昏昏沉沉地半阖着眼,先前还兴致勃勃的劲头消失的丁点儿不剩。 他身上没有伤,也没有明显的中毒迹象,却虚弱的令人心惊。 “你是生病了吗?” 虚无将手放在青年的额头,眉头蹙起。 青年没什么力气地抬了下眼皮,对虚无满是血腥味的手懒得提起抗议,他脸色本来就很白,现在更是脆弱的毫无血色。 “没事,就当我是吃了脏东西,身体对我的惩罚吧。” 青年这几天吃了什么用了什么,虚无一清二楚,他唯一不清楚青年做了什么,是他斩杀双头人面鸟的时候。 可这么短的时间,青年又能做的了什么? 虚无并没有问出他的疑问,常年沉默的习惯,让他不知道如何开口发问。 倒是青年拍了拍他的背。 “你听说过一个传说吗?” “传说有一个失落之国,它独立世界之外,那里危险困苦,生活在这个国家的百姓痛苦而煎熬,他们没有天赐的力量,没有充足的资源,只能在炼狱中苦苦挣扎。” “他们没有办法逃离,也没有足够的力量改变现实,他们只能不断祈求,祈求上苍赐予他们末路的救赎,上苍深受感动,赐予了他们神迹,一位福神降临到此地。” “福神为痛苦挣扎的人们带来光明,给予他们生存的资源,其代价就是这位神明永远的失去自由,永生的囚禁在楼塔中。” “没有人能够离福神太近,因为神明需要保持纯粹明洁,但是一个国家的生存延续,仅靠一个神明又能延续多久?很快的神明带来的赐福消退,失落之国再次迎来崩塌。” “不愿面对现实的人们开始质疑神明,为了争夺资源自相残杀,直到最后他们将目光对准了福神。” “他们献祭了神。” 青年下巴抵在虚无的肩膀上,嗓音清冷徐徐,似是说到好笑的地方,他轻轻笑道。 “最初他们想让神明诞下子嗣,用以传承神明的力量,但很快他们发现,这种方式行不通,没有神明的允许,人类无法进入祂所在的楼塔。” “然后他们又想了一个办法,杀人,杀数以万计的人,迫使神明神堕,福神是只可以赐福,不可以行恶的神明,人们以为只要福神神堕,新的神明就会降生。” “最后,他们在最终的末路中疯魔,和堕落的福神一起,埋葬在了废墟之下。” 虚无打开门,将青年放到木床上的手一顿,偏头与青年的双眼对上。 青年苍白的指节贴着虚无右颈侧的动脉,他似乎有了点精神,笑意满满。 “血液,是可以污染神明的。” —— 祁明飞捂着被刺伤的腹部进入赤神神殿,神眷属的力量治愈着他的伤口,但因虚无的武器曾经沾过神明的血液,所以他身上的伤愈合起来速度极慢。 哪怕是在没落之地,神明的殿宇也并非金碧辉煌,相反因为神明之间互相的杀戮,神明的殿宇时常被毁坏,一半残破,一半完好。 上弦月期,赤神与海区的克神进行了一场大战,陷入沉睡,直到现在还未苏醒。 滴滴答答的血液滴落,祁明飞捂着伤不敢进入大殿太深,赤神殿内神力充沛,能够帮助他治愈伤口。 他靠着残破的石柱,看着指缝中不断溢出来的鲜血,低咒了一声,待伤势稳定,他不是控制地想起虚无怀中的青年。 他没有看到青年的面容,也没有靠近青年分毫,却还是感受到精神在颤抖,那是刻在灵魂上的本能。 这种近乎臣服敬畏的身体反应,他只有在见到他主赤神的时候才会出现,不,还是有的,在被赤神收为眷属之前,他也曾用生命供奉过一位神明。 “qi……” 一个音调从喉中跑出,祁明飞呆滞的眼瞳剧烈收缩。 他猛地站起身,踉跄地往外跑。 神殿燃烧的火苗炸开花火,向上燃烧而起,半残的黑日照射阴暗的光源,被火光吞没,不断有火从神殿各处燃起,源源不断汇聚到神殿中央。 第239章 一粒如同收纳所有日光的金色丹珠在神殿中央浮现,火光越聚越旺盛,繁杂的神纹从神殿的地面蔓延,仿若流淌的灼热岩浆,火炎向上挥舞,像是金鹏撑开展翅的羽翼。 灼热,光亮,仿佛世界的光明全都聚集到此地,金乌从火光中孵化,日轮晨曦洒下金光,狂热的风岚席卷神殿,吞噬一切。 神明苏醒。 白金履靴踏出火焰,金色的长发随着神服飘动垂落,他金色的眼眸冰冷下垂,如同金乌日冕,无人能够直视他的面容。 祁明飞砰的一声跪地,肉体与地面发出闷闷的碰撞声。 神明对下的绝对压制,以及不悦的情绪外露。 “你要去做什么?” …… 青年不舒服地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翻身,即便虚无已经为他垫了一层四目狼的皮毛,他还是觉得床板硬的难受。 这还是虚无拿死去的双头人面鸟换来的最好的房间之一,没落之地一切资源匮乏,哪怕是在荒城中,最好的也不过是用石头围建房子,且这种石头还不是一般的石头。 这是可以阻隔红月的折射,防止人死在红月病变中的乌岩石,乌岩石数量十分稀少,能够完整的独占一个房间,确实是不错的待遇了。 虚无坐在床边擦拭长刃,自他跟虚无说个失落之国的传说后,他就更沉默了。 “怎么了?是我讲的故事不好吗,我怎么觉得你的心情不太好?” 罩在青年外面的灰扑扑的斗篷此刻被脱了下来,整齐的折叠放在床尾,他黑白染色的华服铺盖在床上,重叠的饰品叮叮当当的从他脚裸和手腕处传来。 青年身上除却华服便是饰品,精致的纹理,精细完美的雕刻,这种只有在温饱不愁之地,才会诞生的金玉之美,布满了他身体。 虚无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在你说的故事中,为众生赐福的福神,最终陨落了吗?” “该怎么说呢?” 青年枕着手臂,狭长的桃花眼上挑。 “活着吧,也可能死了,不过他是陨落还是活着,都区别不大,在这样的地方,即便是神明,又能存活多久呢。” “或许对他来说,那样的结局已是完美,没有代价,不知遏制的赐福,迟早会引来毁灭。” 虚无沉默,良久才问出口。 “那他后悔么?” 青年笑了。 “不,他只觉得他们,可怜。” 为什么不可怜呢?无论怎么挣扎都躲不过毁灭的命运,在万物灭亡的洪炉中,以最可笑的方式被地狱业火燃烧殆尽。 “那真的太可怜了。” 第一百四十八张虚无07 缺少秩序的没落之地没有季节,也没有特别明显的季节分化,上一天还在刮狂风,下一天就会下起鹅毛大雪,当然这里的雪是不能食用的。 生活在没落之地的人们按照三日月来计算时间,分别是上玄月,中玄月,末玄月,没落之地没有太阳,但却拥有两个月亮,一个黑日。 月亮分别是冥玄月和血玄月,冥玄月是蓝月,这个时期的没落之地大多是安全的,蓝月的微弱月光足够进化出夜视能力的各种族在荒原中行走。 与之相对的便是血玄月,俗称红月,红月时期相当于一场看不见的屠杀,红月的光线对类人异族及其人类有极大的杀伤力,它会令照射它的人全身溃烂无药可治,又会使在大荒上生存的异形怪物们陷入狂暴和厮杀。 黑日顾名思义是毁灭的太阳,枯竭崩塌的太阳化成一块块的碎石,因为引力在空中又重聚成零散不堪的圆形,它的边缘透露隐隐着一圈黑红色的光晕。 它不再具有能量,带来的只有无边无际漫长的黑暗。 黑日常与蓝月和红月交替轮转,冥玄月期黑日和蓝月交替相对正常,但到了血玄月时,黑日被红月遮盖出现的时间向来不定时。 一般到了红月期,有能力的各族遗民都会选择进入城中,寻得神明庇佑,只要他们交够入城费,进入城中在神明神力的庇佑下,即便没有乌岩石,红月的影响也会小上很多。 也就是虚无担心看起来脆弱极了的青年,会在红月下出什么事,他才会用双头人面鸟换来了一间乌岩石房子的居住权。 躺在床上的青年睁开了眼,他歪了歪头,看向密不透风的门处,他缓缓坐起身,墨色的眼瞳在黑暗中又加深了很多,他直直地看向前,似能穿透石板门看到什么。 青年看了下靠着床席地假眠的虚无,有些苦恼地皱起眉。 假眠是一种很普遍的保存能量体能又能保证休息的生存方式,进入假眠的人危机时会立刻清醒,自他和虚无认识以来,虚无都是这么休息。 青年想了想,伸出手放在虚无的头上。 “做个好梦吧,乖孩子。” 虚无握着长刃的手松了几分,他的头缓缓垂下。 青年下了床,赤脚踩在地上,关闭的门自动开启,他头也不回地踏了出去。 血色的月光铺满残破贫瘠地面,高高矮矮的建筑中拼凑出来不像样的城池,不是所有进城的异族都能得到房子的暂住权,哪怕是生物生存艰难稀少的大荒区,每到红月期涌进成里的异族就足够挤满大荒城。 此刻城内的街道上挨着躺满了各种异族,他们有的找块破布缠住自己,有的只用一些零散的枝叶象征性的遮盖一下,只要在城内,他们就不会死,所以根本不拘什么形式。 第240章 青年悠闲地走在街道上,他踩在异族身上,轻的似是没有重量,被他踩在脚下的异族没有任何反应。 他没有穿虚无给他换的灰扑扑的斗篷,他身着一身显眼的华服,略长的衣摆逶迤,墨色的长发流水一般披在他身后。 他走了半路,突然叹了口气。 “想不通,我明明都这么小心了,怎么还是被你发现了?” “还不现身吗,天煜。” 青年话落那一刻,周围的空气瞬间重了下去,无声无息的威压沉了下来,城内假眠的各异族却毫无所觉,他们像是被迫沉睡在了睡梦里。 金色的光凭空洒了下来,巨大的金色羽翅从空中展开,在接近青年那一刹那合束收齐,俊美的神祇展现他的身形,金色发以及他白金色衣服耀耀生辉,在这血色阴暗的环境中仿佛镀了一层光,如同金乌降临。 是大荒区管辖者。 赤神。 “…阿祁。”祂说。 祂瞳孔微动,显然并不平静。 青年对神祇的来临却不意外,他没有在意赤神对他的称呼,反而温和地微笑道。 “好久不见啊,天煜。” 【作者有话说】:煜yu第四声光耀明亮的意思 第一百四十九章 虚无08 确实是好久不见。 赤神呆愣地看着青年,作为长生不死的神明,经历了数百年之久,漫长的连对方的面容都有点儿模糊了,但是在青年再次出现在他面前,那些近乎被他遗忘的记忆全部都浮现了出来。 “阿想……” 不或者说,失落之国的原神祇,祈福之神,祁神。 “这么多年不见,亏你还记得我。” 祁神,祁念想微微一笑。 记得怎么又会不记得呢?在那失落之地之中,营造出虚幻的伊甸,温柔的永远像是不落的太阳一样,普照大地的神明。 赤神向祁念想伸出手。 “跟我走阿想。” “我为什么要随你离开呢?我现在已经离开了,那禁锢我的地方,得到了我想要的自由。” 赤神明白祁神在说什么,作为失落之地中唯一一个具有神辉的神明,他自诞生之后,就离不开他的国土,他用血肉是供养他的臣民,用他的血液哺育着他的孩子。 他几近耗尽了他的生命,可最终换来的却是他的臣民的背叛,他虽然是全职全能的神,却始终被禁锢在方寸之地,望着那高高的塔楼,一望无际的绳索,始终缠绕在他的羽翅之上。 他无法走出那里,也期盼着他的臣民在他的供养之下,得以新生,将这落寞的地方,毁灭的地方,看不到终日的地方,带回新的世界。 但是他的臣民,因为他的溺爱,因为他毫无节制的赐福,宠坏了他的孩子,从他血肉中诞生出来的生命,又成为刺向他的尖刀。 他被背叛,他被毁灭,最终陨落在崩塌的世界之中。 赤神遥记着当年第一次见到祁神的场面,在这失落之地之中,哪怕是神明,也会最终走向陨落,他们无非和那沉沦的在在这天地洪炉中挣扎着,无法反抗的蝼蚁一样,最终被这可怕的世界所吞没。 缺失了世界的供给,缺失了力量的来源,他们仅存的仅剩的微薄的神力,只是让他们看起来比那些蝼蚁一样要好上那么一点罢了。 他们终将还是会死。 所以坠落到失落之地的神明,会选择相互厮杀吞噬,以求自己陨落的时期到来的缓慢一些。 他就是在一次厮杀之中,因为受了重伤无意间进入了失落之国,失落之国是不对外开放的,哪怕是神明,对这个国度也了解的极为稀少,因为这个国度拥有着强大的守护神,任何神明都无法进入这个领域。 而他因为重伤,被守护着这个国度的结界判定成了普通人,由他闯了进去。 失落之国是一个完全与失落之地相反的地方,这里有富饶的土地,清澈干冽的溪流,生机勃勃的植被,以及欣欣向荣的生命。 赤神在第一次看到失落之国,就被这个国度的繁荣所震惊了。 他能感受到他所站的土地上,那几近溢出来的神力,就好像他正踩在一位宽厚温柔的神明之上。 他是一个外来客,不出意外他被人抓捕了起来,然后似乎理所应当的,他看到了那被禁锢在高塔中,全身笼罩着纯白,如同光一样的神明。 祁神无法走出高塔,他无法触碰到外界,更难见到其他的神明,不顾他臣民的阻拦,祁神接纳了他,并且救治了他。 祁神是一个非常完美的神明,哪怕对于强大的赤神来说,这种完美都是其他神明所不能及的存在。 祂像是光,祂像是希望,凡尘俗世在他眼中皆为过眼云烟,但祂又热爱着他所创造的一切,祂平等的,宽厚的对待着世人,哪怕是对祂可能会造成威胁的神明。 赤神但都不会忘记那一段平和近乎梦幻的经历,他陪着这位不知世事的神明,在他纯粹又温和的注视之下,诉说着一段又一段属于他的故事。 赤神是觉得他自身的经历并没有什么好说的,在他那个世界中他是以杀成神,世界到了最没落的时候,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供给他的天道之子,所以他只能靠杀,靠掠夺才走上了神位。 可是就算成了神又能怎么样呢?他依然是改变不了世界陨落的命运,为了生存他满手的杀孽,说是神明更像是从地狱里面爬出来的恶鬼,一开始是从供养他的世界上掠夺养分,后来到了失落之地之后,又靠着杀神一步成为五大区的领主。 第241章 但是祁神并不这么觉得,对此并不发表意见,他像是一个安静的又捧场的观众,静静地听着他的诉说。 这个世界谁都在挣扎,谁都想要逃避,想活着吗,谁都想要活着,不光是低下的蝼蚁,还是高高在上的神明,都在为着活着而不择手段。 听到最后,祁神笑了笑,温柔的声音如同开花的絮语,花香飘散,如同阳光一样的坠落下来。 “走到这里,你已经很努力了,不是吗?” …… 或许是对方的声音,也或许是对方的眼眸,赤神觉得自己将要被溺死,但是被浸入到蜜罐之中。 在这个世界想要活下去,最不需要的就是同理心和罪恶感,诚然这个世界需要爱,快到了世界再也没有那么多资源,没有那么多余地让你去爱的时候,人性的本能就会占了上风,掠夺就成了本能趋势下的恶鬼。 世界已经苦到你无法再回去,回想你所犯下的罪恶,可是在你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你看着那毫无希望的终点,再回头看看被白骨和血肉堆满的成神之路,依然会觉得荒诞不经以及痛苦。 你无法排遣这些痛苦,这些矫情的情绪只会让你陷入磨难的死循环中,一步一步走向泯灭的结局。 但是,这个时候有人告诉你。 “走到这里,你已经很努力了。” 赤神捂上脸,弯下来永远挺直的腰,像是虔诚的罪人跪倒在他的神佛脚下。 明明知道这有多荒唐,也知道这是本不该存在的事情,但是他还是抑不可止的动了心。 这种就像是自然到人性天性对安逸的追逐,对完美的渴求。 这一刻他并不怯于承认,也无法不承认。 —— 他爱他。 第一百五十章 虚无09 可是面对祁神,他无法表达出自己的爱意,他知晓是和他不一样的,能够在这样的贫瘠危险世界,哪怕牺牲自己的神力,也要为自己的臣民构架出一所伊甸园,就是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做到的事情。 他止步于祁神的温柔,连带着对对方的敬畏。 他成了楼塔中的常客,自以为和对方成为了朋友,直到他所领域的区域发生暴动,他不得不得离开,处理那些不怕死的,联手在一起,想要杀了他的神明们。 不出意外的他又再一次重伤,而这一次的重伤导致他陷入了沉睡。 等他从沉眠中醒来之时,失落之国已经消失了。 最终存留下来的,就只剩下祁神最后保佑的一个孩子——祁明飞。 顺理成章的,赤神向祁神说出了祁明飞。 祁神想了又想,才想到了在他的臣民献祭他的时候,那个唯一阻拦那些人而被刺穿心脏,差点死去的孩子。 “那个孩子还活着啊,谢谢你对他的照顾。” 可就算是这样,也无法留下来向往自由的祁神。 “我已经不是一个纯粹的神明了,我失去了我的神躯,只剩下了这抹残破的意识,甚至在不久的将来我很快将会死去。” 祁神缓慢地说着,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所以,我想趁着我尚未陨落的时候,去看一看这个世界,哪怕它满目疮痍,看起来并不怎么好。” 如果对方是一个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的神明,或许就会在他的笑容之下同意了他的要求。 但是作为一个有名的暴君神明,他根本听不到祁神其他的话,满脑子只有祁神说的“我很快将会死去”这句话。 知道这样的事,赤神怎么可能放他离开。 赤神态度坚决,那不断压抑的气势,像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石头。 祁神沉默了,他微微皱眉,像是思考一件世纪难题。 最终他耸下肩,叹了口气,将手递向赤神。 “好吧。” “就是我不答应,你也会有无数办法让我就范,虽然很可惜,但是作为老朋友,还希望你能对我温柔一点。” 这边赤神都做好,被祁神拒绝强硬带走对方的准备,猛的看对方点头,赤神还怔愣了一瞬。 他缓慢的握住祁神的手,说不出的严肃虔诚。 直到他紧握住对方的手,微凉的温度从对方的掌心传来,如果能感觉到脉搏的跳动以及流动的血液,他才反应过来,他抓住了自己的神明。 他艰涩的开口,声音中带着他未察觉到的沙哑。 “好” 他明明有很多话想要说,但是最终到了喉咙之间,只能吐出这单薄的音调,和他平静的表面不同的是,剧烈跳动的心脏。 “不行!” 冰冷的突兀进来的话语,刺穿看起来略显温馨的一幕。 祁神和赤神同时回头,看到了那种低矮的石房街道中出的高大男人。 “虚无?你怎么醒了?” 青年歪头,脸上带着一分疑惑,他虽然神力渐失,但不至于让对方长久昏睡都做不到。 不过他想了想,他又释然了,毕竟他能从混沌中回归意识,不都是全部因为面前的少年吗。 “你不能和他走。” 虚无其实有些微喘,就想带着可疑的血色,像是强迫自己醒来,而导致血气上涌。 他话刚落,强横的神力将他击飞了出去,连撞数十面墙壁,才堪堪停了下来。 毫无意外的,为了争夺青年的归属权,赤神和虚无打了起来。 第242章 神明的力量可比领主级的怪物要强横很多,虚无在赤神面前几乎毫无还手之力,可即使这样他也没有退缩的意思,哪怕被打的全身受伤,爬都爬不起来。 最终获得胜利的赤神打抱起了青年,在赤神想要给虚无最后一击的时候,青年拦住了他。 “看在他照顾我一路的份上,饶他一命吧。” 赤神向来很难拒绝青年的要求,他金色的瞳孔冷漠的看了一眼,地面上宛若一滩血泥的虚无,唇间透露出一声轻嗤,像是嘲讽对方的不自量力,和对对方觊觎他的神明的愤怒不满。 青年平波无澜地俯视着地面不成人样还想爬起来的虚无,他唇角勾起一抹微笑,这个微笑十分的纯粹,不沾染一分的感情。 “想要再见到我的话,那就努力变强吧,虚无。” —— 其实事情进展到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就像是一早祁神回归意识,重塑身体,再次降临这个世界的时候,他就已经看到了最终的结局。 但是这个最终结局比他预想的来的要早多。 …… 祁神在赤神主导的领域中,生活了一段时间,他这个时间有多长,具体他也没有数,失落之地不分日月,自然也就没有年的概念。 他只是觉得这个时间,比他预算的时间要短很多。 再次从赤神嘴里面听到虚无的名字的时候,青年已经在大荒城呆了三个上弦月和三个下弦月了。 ——虚无杀了五大区中熔岩炼狱的龙神。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青年并没有特别的反应,他静静看着赤神,嘴角扬起的微笑一如既往,更像是无动于衷,像是早已知道故事的经过,并不会为它的发展而感到惊奇。 “你知道什么,是吧。” 赤神终于问出了他的疑惑,他对上青年的眼睛,那张深邃的看不见底的墨瞳,垂下一丝他看不懂的悲悯,仿佛是看到他的未来。 “从我在这个世界再次醒来后,我就看到了我的结局,当然也包括你的。” “当然,你可以信,也可以不信。” 在赤神巨变的神情之中,青年微笑道。 “你会死在他手中,赤神天煜。” …… 赤神当然不会认同祁神的预言,他深深看了祁神一眼,骤然起身离开。 青年就这么看着,看着赤神离开的背影,看着他即将走到终路的结局,他坐在华丽的床榻上,脚尖凭空垂了下来,慢慢悠悠的晃荡,窗台边缘挂着细小的铃铛,随着他的动作发出碰撞的声音。 第一百五十一章 完结章 祁念想不明白,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虚无会对他这么偏执,他明明只是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出现,然后合适的将神格送出去,然后完美退场。 他完全不明白,已经成神了的,以一己之力将没落之地从混沌蒙炉之中连续上生命之树,自成一大界,成为无形无觉之主的虚无,做什么要犯这么大的忌讳,跟着他穿越了这么多世界。 等等,当年赤神死了,虚无是不是吃了对方的心脏来着。 这份记忆太久远了,祁念想挖尽记忆才想起来这件事情。 堕落到没落之地的神明,一般都是没有神格的,即,这些神明虽然拥有神明的力量,但是却不被规则所承认。 而他,祁念想,一个天生天养的祈福之神,一个自愿与界面沉沦,本该飞升上界的神明留了下来,连带着他的神格一起,也就是说在没落之地之中,祂唯一一个被规则所承认的神明。 这也是为什么他当时能够在,贫瘠的没落之地之中构建出失落之国的原因。 而没有了神格,神明大部分的力量都会储存于心脏,这和很多妖兽的习惯相似,而没落之地的人,无论是为了补充营养还是填补力量,在杀死妖兽之后都会剖下对方的心脏,以供给自身。 虚无有杀死妖兽吃对方心脏的习惯,包括被他所弑的神明都没有逃过被挖心脏的命运。 不过当时祁念想并没有在意,毕竟赤神神都已经死了,还能做什么呢? 但事实上面哪怕赤神死了,他能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将所有的记忆力量储存于心脏,被虚无吞噬之后,那些记忆就连同力量一起被虚无吸收了个彻底。 记忆相当于人一部分的灵魂,哪怕虚无再不想,他的人格之中也会多出赤神的一部分,像是共生一样无法割断,无法割舍,互相排斥着又矛盾完美的结合。 虚无本身就对祁念想有执念,哪怕这一份执念称不上是爱,但是再加上赤神的感情,那足以将他逼疯的爱意,足够让他在漫长的时间中失去理智。 更何况虚无本身,就喜欢着祁念想,这种喜欢可能一开始源于皮囊,后来在一些碎片化的细节之中,演变成了愈演愈烈的感情。 想通了之后祁念想露出崩溃的表情。 “不是,你非得、必须这么做吗?你都成为至高无上的混沌之主了,没必要像一个小孩子这么任性吧!” “而且你应该知道,当年我会献祭自己把神格给你,那都是因为我想要自由,并不是因为你。” 祂静静地听着,像是一个不存在又理应存在的化身。 “我知道。” 一个真正的神明需要神格,被规则所承认,神明完全诞生的时候,祂释放出来的力量足以让一个界面焕发新生。 第243章 祁念想从沉睡中被唤醒的时候,面对的就是没落之地的恳求残破规则的恳求,这样的世界中任何生命都在挣扎,哪怕像是缝缝补补硬是拼凑起来的规则意识。 祁念想无所谓神格的去处,他虽然经历了漫长的时间,但大多时候都是空白的一片,他答应了没落之地规则意识的请求,然后和没落之地的规则意识做了个交易。 他希望在他陨落之后,没落之地的规则意识能够保全他一部分的灵魂,将他送出去,让他转世投胎做一个自由自在的人。 即使这份灵魂并不完全,什么都不记得也没关系。 但是没落之地的规则意识因为不够完全还是出现了差错,他没有被送入新的世界转世投胎,而意外踏进了秩序之神管辖的快穿局,成为了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员工。 在历经了漫长的考察期之后,祁念想觉得这份工作也不赖,虽然不能如同神一样全知全能,但是他依然能够拥有漫长的生命,亲身去体验每一份多姿多彩的生命。 这很自由,甚至大多数经历比他想象的都要精彩。 他很开心能够谱写那些精彩的篇章,不会被困于方寸之间,眺望远方永远的孤身一人,他能够见到无数的人,见证绚烂多彩的世界,留下属于他的故事。 而就在他马上就要转正,为了这一份工作而欣喜的时候,混沌之主就像一座大山横亘在了他的面前。 祁念想呆滞,祁念想抓狂。 “爹,你是我亲爹!你想让我干什么都行,但是只有这个不能答应你!以你如今的地位,你想要什么没有?咱就大发慈悲,高抬贵手的放过我行不行?!” 回答他的是令人绝望的沉默。 被迫旁听的001,现在再不知道祁念想祥身份特殊,就是个傻逼。 好家伙,你小子!我原以为你是个菜鸡,结果你却是个日天日地的大佬! 怪不得啊,怪不得!怪不得每个世界的走向都被他拧巴的稀巴烂! 祁念想吸气,吐气,他对虚无道。 “你既然能够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这里,那么就代表秩序之神也知道你的存在,或者说是祂默认你进入了这个世界,秩序之神一向注重秩序,祂不可能轻易地对你破例,你和祂做了什么交易?” “秩序之神的力量代表规则,生命之树上的所有枝杈都由祂来修理,但是祂也有无法修剪,也无法插手的世界。”虚无道。 “所以秩序之神将那些世界交给你去修理了?” “是。” 祁念想突然无力吐槽。 这并不意外,庞大的生命之树,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诞生着数万万个世界,同时每一分每一秒也在有数万万个世界消失,有些世界的消失,是为了更好世界的诞生,就如同一鲸落万物生。 但是有些世界消失,就是庞大恐怖的灾难,甚至有可能牵动生命树的一条脉络,造成生命树的损毁。 秩序之神就是管理,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的权威存在。 而快穿局就是秩序之神手下,平衡各个世界,维护生命树健康的有关机构部门。 “你之前经历过的世界都是即将消亡的世界,但是那些世界特殊,短时间内陨落会造成巨大的影响,所以秩序之神拜托我,将我的力量渗透进去,延续那些世界的生机。” “而报酬就是,我在每一个世界都能遇到你。” 虚无不紧不慢将他和秩序之神的交易托盘而出。 “……” 祁念想的眼睛已经死了。 “既然那些世界所谓的天道之子都是你,那你后面折腾这一轮又是要干什么?” “他们虽然是我的化身,但在他们未死亡之前,他们都是独立的个体,我无法操控,也无法控制他们,他们因为你的死亡而疯狂,是我和秩序之神都未曾预料到的事情。” 那还怪我了,是吗?! 祁念想磨牙,恨不得在虚无身上咬上一口。 “但你现在出现在这里也不太对吧,你和秩序之前之间的交易不会才区区五个世界吧!” “是,我与秩序之神的交易还未结束,但是我已经等不到那漫长时间的结束,准确来说我能撑到现在已经是我极力控制的结果。” 五个世界的结束,五份记忆的回归,加上他本就在危险边缘的精神状况,理智所剩无几。 即便是拥有赤神的记忆,虚无还是无法明白,祁念想对这份自由的向往,在他看来,祁念想的经历就如同流亡一样,在时间和命运的洪流中挣扎痛苦。 他无法忍受,也无法再看下去,所以他决定打破这样的局面,带走祁念想,归还属于他的神格。 可是祁念想不愿意,他不愿意离开,更不愿意再成为神明。 “跟我回去吧,念想。” 祂近乎哀求的放下身段,他的声音平波无澜,可你却还是能感受到他的焦躁与彷徨。 祁念想却冷静了下来。 “我再重申一次,我不会回去,如果你非要散尽神力,掺和进来,那我不介意没落之地换一个神主。” 虚无安静地平视祁念想,他从不会怀疑对方的话,在那一个又一个世界相处中,他无数次的应验了曾对他的承诺。 “如果我真的那么做,你会讨厌我,是吗?” “是。” 祁念想给出的只有肯定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