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酖美】水波映月影》 01-是失忆,又不是失智 在郊外,一处杂草能长至脚踝高的荒凉之地,一座看似有些破败的土坯房佇立其中,外头还围着一圈由竹子搭建成的简易围篱。 这么一个杳无人烟、乍看之下荒废了的住所,随着推动木门的「札札」声响起,一道人影从屋内走出。 那是一名男子。 他身着一袭白衣,衬得原本就较无血色的白皙脸庞更加地惨白,所幸唇上的一点粉色让色彩找回了平衡。一头银丝如瀑垂落在双肩,但发色不似人老会出现的雪白、或黑白两色掺杂其中,细看会发现每根发丝都是均匀的灰。拥有这样独特秀发的男子面容意外地年轻,约莫二十左右的年纪。长长的羽睫配上勾人的桃花眼让他随意的一个眼神都拥有迷离的风情,在左眼角旁的泪痣更是锦上添花。 男子静静地站在院中,一双紫瞳眺望着远方,让人看不清他的意图。全身除了他的双眼、薄唇,也只有套在右手上的金属色鐲子有那么一点色彩。身影看似有些单薄。 男子皱了皱眉。他连日来已经在床上休养了三天,今日清醒,仍感觉全身痠痛、胸闷不畅快。据那人所述,自己如今会身子虚弱,是因为一下子丧失了部分的修为、伤着了体内的经脉才出现这样的后遗症。 但比起身体所带来的烦恼,有关于「那人」的一切才更加令他烦躁。 「你怎么不待在屋子里呢?这样会着凉的。」 「我把粥买回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 只见一位看似跟男子年纪相仿的青年,一手提着食盒向他走来。青年的话音刚落,他的另外一隻手就顺势地牵起男子的手,将对方领进屋内。 「屋内有霉味,我不喜欢。」男子冷淡地答道,但依然任由对方牵着。 青年的脚步停顿了一下,接着道:「对不起。」 便继续将男子带到屋内的小桌前入座,开始布置餐桌。 这名青年,也就是男子脑内指的「那人」,他有个名字,叫做「倾瀲」。这是倾瀲主动告诉男子的。 男子觉得自他有记忆以来,听倾瀲说过最多的话就是「抱歉」、「对不起」。对于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倾瀲不是一问三不知,就是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可惜他目前的记忆也只有包含今天、加起来的总共四天。不然他很不愿意跟这种不乾脆的人周旋,即使对方有意识地想要照顾他。 没错,男子不幸地失忆了。 而且在他失忆前与他牵扯最大、或者说可能是导致他失忆的罪魁祸首,就是如今在他眼前的倾瀲。 时间回到三天前,在倾瀲发现男子失忆后,便向他解释先前发生的来龙去脉。 大意上是,倾瀲受到了他人的暗算,中了一种会随着时间流逝、散尽他人修为的急性毒药。不出半个时辰就能将他人体内的灵力散尽、灵核和经脉萎缩,最终变成人乾,痛苦地死去。 而男子为了救他,虽然先以针灸的手法试图阻止灵力溃散,想藉此撑到毒药的药力耗尽,但尝试过后发现效果不彰,便将自己的修为持续渡给了他。 最终的结果,倾瀲成功地撑过了毒药的摧残,在修为上并没有多少损失,而男子的修为理所当然地受损、下跌了。 修练界中有多少亲友师叔因为一株能提高修为的灵草就大打出手,又有多少人为了抢夺修炼资源而命丧黄泉。此时男子为了救人自损修为的义举,可称得上难能可贵。 乍听之下是一则可歌可泣的兄弟之情,但当男子问倾瀲自己姓甚名谁时,倾瀲答说不确定;男子又问倾瀲自己与他是什么关係、自己又是什么身分,倾瀲回答不清楚。 瞬间就让他蒙了。 说他去救一个连对方都不认识自己的人,是倾瀲傻,还是当他傻呀? 呵呵,男子在心里冷笑。 于是就此对倾瀲没好脸色看。 就算他能感受出倾瀲对他没有敌意,但对他也绝非坦承。 不过这些天来,男子为了获取情报,还是多少跟倾瀲有些交流。 例如,男子失忆了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他又觉得倾瀲是在装糊涂,直接拋了一个「你觉得我该叫什么名字好?」的问题给对方。 没想到倾瀲似乎认真地在思考,良久才给了个答覆:「叫做『月影』,可好?」 「这名字有何涵义?」男子反问。 只见倾瀲摇了摇头,道:「我没什么文采,只是照感觉想起一个好听点的。」说罢,神情似乎有些惆悵。 「好吧。」 男子接受了月影这个名字。不过并不是因为他满意,只因他懒得想。反正现在也没什么需要用得上名字的地方。 接着,男子、也就是月影又因为觉得他们住的地方太寒磣了,于是特意套话出了倾瀲的大略现状。 得知倾瀲因为身怀某样宝物所以被某个强者或组织盯上,目前正低调地躲藏中,便让月影了然,难怪住在这种破地方,因为根本是随便找的呀! 时间回到现在。 月影随意吃了几口粥,便将手中的碗放下。 他用认真地口气对着倾瀲说:「倾瀲,我先前救了你,对吧?」 「是、是啊。」突如其来的对话,让倾瀲有些意外。 「所以给我些银两吧,当作报酬。」 「啊?」 「你报个数,我觉得还行的话,你我就两清了。」 「你……你缺钱?」 「是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可以……说清楚一点,我尽力帮你置办。」 倾瀲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但也不能怪他。自从开始修炼灵力以来,通常修练者(通称灵修)之间交易的货币都是用所谓的「晶石」。那是一种特殊的矿物,矿物中蕴含着比自然界中能吸取到的,更浓郁的灵气。如果不当作货币使用,也能用于辅助灵修修炼。现在见到月影用世俗的思考模式向他索要钱财,顿时有点无法适应。 「没什么特别想买的。你给我些钱,能让我摆个摊子凑合凑合,生活能过得去就好了。」 面对月影淡然地态度,倾瀲这边倒是难得地严肃起来:「我不同意。你如果平时有什么想买东西,找我拿钱便是。不该为了生计伤神。」 月影挑眉:「你想赖帐?」 看着月影的反应,倾瀲表情有些沉痛。他道:「先前我也提过,是我害了你修为下降。但你能救我,以前一定是一位修为比我还要高的强者。如今你虽降到筑基五层的修为,但我也该助你重新修炼、理当保障你的生活需求,不可能让你为了此事操心。」 语毕,房内的气氛似乎多了些凝重。 寂静了几秒后,才由一声叹息声打破。 月影叹了口气,说:「你我非亲非故,你因为心里对我有愧所以想养着我这点我清楚了。 但我需要你更详细的情报,你为什么会受人暗算?如今又是什么身分? 或许……你的处境比我这个失忆的人还要麻烦。」 虽然这样说很不讲情面,但他、月影也只是失忆了。以目前知晓的情报来说,自己并没有跟任何已知危险有所掛鉤;和倾瀲这种曾有人想把刀架在他脖子上的还是有明显的区别。让他继续跟倾瀲一道,不是自讨苦吃吗? 月影的说法,对倾瀲而言是直击心底的问话。这同样是他担忧的问题,以他自身的能力,很难把事情做到两全。 骤然间,一字字坚定的语句不疾不徐地落入月影的耳中。 「我发誓会用生命来保护你,要死也会死在你前头。」 倾瀲知道月影此时的担忧,也清楚自己这席话的轻重取决于听者对他的信任,但他目前也只能用上这样的方法,尽力不代表就会有好的结果。 闻言,月影貌似想到了什么,眨了眨眼。 反倒用很稀松平常的语调回应了先前的话语:「你先把你的状况说来给我听听,我再做考虑。」 示意,倾瀲开始娓娓道来:「我是仙院里的一名灵修……」 倾瀲他们所处的世界是在一个叫做「诺兰大陆」的地方。想要成为灵修的凡人通常会经由考核进入到仙院就读。仙院,相当于灵修们初级入门的学堂。 有别于在诺兰大陆上比较有名的三大宗派,以擅长炼器文明的立山宗、擅长阵法的千玄门以及擅长炼丹的仁心谷,仙院几乎什么都教、并没有特别突出的项目。用现代的用语比喻,仙院是高中,而宗派则是大学。每隔几年,大陆上的各个宗派会来仙院吸收人才回门当弟子。 仙院存在的优势在于不管修炼界闹得多腥风血雨,至始至终它都保持着中立。各门各派都有求于仙院,彼此间保持着一定的良好交流。但坏处在于院内没有向心力,灵修们不会将仙院当作自己的最终归宿,遇到事情仙院内部也没有多少强者能帮学生顶着。 虽然平时碍于和平的表面关係,大多灵修都会卖仙院面子,较不会去为难仙院里的学生。但在这种环境背景下还是存有例外,就比如:倾瀲。 在倾瀲入仙院前其实就曾被仇家找上门,是一个名叫「重生会」的组织,目的是为了得到一个他们认为被倾瀲持有的宝物。倾瀲原先躲过了对方的追查,进到仙院里行为也很低调,但最终还是被敌人发现了他的存在,并以一个难堪的方式摊开在世人眼中。 在倾瀲参加的某次仙院野外歷练中,重生会派出了大道强者袭击了外出歷练的队伍。 灵修的修为分成几个阶段(期),由低至高称为练气、筑基、金丹,每一个阶段各分十层,金丹为最顶,之上再无阶层。而大道则是额外领悟了自然法则、能使用出特殊领域之人才能被冠上的称呼。大道是属于可遇不可求的境界,能领悟大道的灵修往往修为已到达金丹期,也由于能使用领域的缘故,战力比普通的金丹强者强上数倍。 虽然倾瀲顺利地逃过这场劫难,但也让灵修们都知晓了,他,倾瀲,被大道强者盯上了。 至此之后,倾瀲就没回过仙院半步,因为仙院护不住他;而在他一路边躲藏边修练的过程中,路遇旧人,却没想到遭到暗算,最终被月影所救。 月影:「我懂了。你因为身怀至宝所以被人盯上,仙院里或许还有敌人的眼线,不然歷练的行踪也不会曝光,总之回去是不可能的。 所以你打算边逃难,边修炼,在这期间还要将我栓在你身边?」 「我不会栓……」「所以你接下来打算去哪?」 倾瀲尷尬地回应,但在月影忽然的提问中看到了一丝希望。 「你同意跟我一起走了?」对方有意询问就表示自己还有机会。 「只是先听听意见。如果别人想抢什么东西就让他抢,那还用着修炼吗?」 「被大道高手盯上看似情况严峻,但比我想像中的简单多了。」 啊、不过那个组织也不知道实际上有多少人就是。 月影虽然清楚跟着倾瀲会有风险,但情理上他更看不惯没事找事的那一方。反正再不济,打不过对手他还能逃、能躲呀!而且,如果倾瀲在他不知情下就被人弄死了,也枉费他付出的修为。 「何谓复杂?」倾瀲好奇。 「例如,你有什么把柄在敌人手上需要帮忙做事,又或者,你在与其他的家族继承人争权。像这种你没办法决定自己的去处,或是逼我要为某个立场站队的情况,就很麻烦。」 倾瀲纳闷:「你真的有失忆吗?」 「我是失忆,又不是失智。」 毫无疑问地被无情吐槽。 02-倾瀲的关心 对于两人之后的去处,倾瀲和月影经过了一番辩论才堪堪定下。 癥结点在于月影觉得倾瀲要去危机感够高的地方才能达成修炼的目的,但倾瀲不敢带着月影往危险的地方闯。 最后两人决定前往魔兽山脉。 魔兽山脉佔地广阔,其中包含着森林、岩壁等多样地形,越深入其中里边会遇上的魔兽就越强大,也能以此规律寻找适合自己修行的场所。 倾瀲来到了大约山脉中段的部分,特意找了一处背靠山体不易被察觉的位置,花了几天时间建造了一栋简易的木屋作为他们的临时居所。虽然外表没什么装潢,屋内的基本功能都被倾瀲设置的挺齐全的,能煮菜烧饭,倾瀲也隔了一处专门用于洗澡的隔间。 在木屋建好后,倾瀲还在房屋四周设下阵盘,只要有野兽等陌生之物接近,就会升起防护罩进行防御。不过这个阵盘也是倾瀲从别处所得,他实际上对阵法的绘製并不熟悉。 在把一切家具都安放好后,倾瀲才将月影从附近城镇中的客栈接来木屋,并让他在屋中打坐修炼,自己便一人鑽进森林的更深处找魔兽切磋去了。 因先前月影修为跌落,打坐调息、让体内的灵力流动对他来说是目前最适合的修炼方式。对身体比较温和,也能加快伤势痊癒。 月影在打坐了一个上午后,向屋外走出。面对群树环绕的景色,如此幽静之地让他觉得这边果然是方便修行的好地方。 虽然由于失忆,很多事物都记不太清,但月影此时可以确定自己体内的灵力有些特殊。 月影先是一个挥手,一道小型的风刃陡然出现,笔直地飞向前方、截断了一小节树枝。 想要成为灵修最基本的条件便是拥有灵核。 灵核并非天生拥有,需要透过特殊的手法将人长年无意间吸入进体内的灵气转化,才会形成灵核。这个过程也被称为灵核塑造仪式。 拥有了灵核,才能吸收自然界中的「灵气」,转化为自身能使用的「灵力」。灵核除了能转换出无属性的灵力外,依据每个人的资质不同,也能转换出特定属性的灵力供人使用,属性分别有土、木、水、火、风、雷六种。 月影先前使用的便是运用风属性灵力随意打出的一击。常人会把能转换出风灵力的灵核简称为风灵核,如果能再转换出火灵力,就会称为风、火灵核,其他的属性以此类推称呼。不过一个人通常能转换出来的属性灵力只会有一种,拥有两种以上的人世间少有。 「风灵力算正常,但另外两个……」 随着月影咕噥,他将双手摊开,左、右手各冒出了一种灵力。 左手看似抓了一团黑色的雾体,右手则是一团带有暖意的光源。 月影能感受到右手的光应该可以治癒伤势,而左手的黑雾则是与前者相反的存在。 随即,两手一收,灵力从手中散去。 ……姑且将这两种灵力称为「光属」和「暗属」吧。 在月影的认知中,灵修通常会拥有的灵力只会是常见的那六大类,而他这两种多出来的,或许对失忆前的自己也是需要保守的秘密。不过,他的发现也是后知后觉,早上打坐时才发现体内能转换出光灵力能帮他治疗内伤,不然前几天也不用躺在床上活受罪了。 对于自己的特殊体质,月影心里还是有一点得意,内伤也治疗得七七八八,算他经歷了几天的低气压后,内心第一次放晴。 不过他为了不让回来后的倾瀲发现出破绽,月影打消了用这两种灵力测试攻击威力的念头。 「所谓的修炼,不花个十天半个月,倾瀲应该都不会回来吧。」 他转身回屋,开始思考自己除了修炼外能做的事,自己记忆中朦胧的部分实在太多,需要一一去测试。 随着夕阳西下,正当月影美滋滋地规划一个人的未来时,倾瀲回来了。 修行之人不怕脏,身上沾点尘土实属正常,但在月影见到了倾瀲的状况后,还是让他愣了一下。倾瀲的衣袍除了沾染了一些魔兽的血跡外,还磨损得非常厉害。就像跌倒了皮肤会破皮,衣服也会有磨损。而除了小面积的磨损外,还有一些较大的破损,令月影不经觉得倾瀲是不是曾倒到地上被拖行过。出去个一天,回来却像是经过了半年。 虽说倾瀲已经回到了住处,但他也只是站在屋外跟月影打声招呼,示意自己已经回来,便走向放在屋外的水缸,脱掉上衣,盛了几瓢冷水,就往自己身上泼,试图洗净身上的污秽。 月影走出屋外撇了几眼,在确认倾瀲光裸的身上并无致命的外伤后,便又走了回去,不做多馀的理会。 月影目前还不清楚自己与倾瀲先前有着什么样的交集,但他不认为自己救了倾瀲就表示原先的他很在乎对方,现在的自己也必须释出善意。 因为,救人也可以有很多种情况,例如自己欠了别人一条命,或是交换了一个条件。像这种只是为了互利互惠而產生的关係,也不会给对方留有多馀的情分。而且这样一想,也能完美地圆了倾瀲的说法,譬如他只是受人之託前来救人,那就能解释为什么倾瀲会不确定或不认识自己。 撇开那些失忆前的因果,就凭这几天的相处,现在的他与倾瀲,关係并没有好到需要自己去关心的程度。 况且,理性上会搜寻证据,但感性上,月影的直觉认定了倾瀲有事隐瞒着他。 不知经过多久,月影闻到了一阵香味飘过。 他顺着味道的源头走去,见到己换了一身乾净衣裳的倾瀲正在灶台边上煮饭。 意识到月影的到来,倾瀲说道:「你再等我一下就能开饭了。」便继续专心地烹调手边的食材。 上桌的菜色虽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只是寻常的家常菜,但月影还是吃得出倾瀲平日里应该没少下厨。最起码做出来的食物符合他对味道的标准。 但也因此,越吃越是让他走心。 在吃完饭后,倾瀲非常主动地,在月影完全没留意到的情况下就帮他烧好了洗澡水。当月影泡在浴盆子里时,眼神中还带着些许地茫然。 终于,一股异样感从月影心中窜出。 ……他这么大的一个人了,为什么会被人照顾得服服贴贴的呀? 赫然意识到这一点的月影,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他似乎现在真的被人照顾着。 倾瀲的行为已经在他眼前形成了自己都无法忽视的好意。 月影在深呼吸几口气后,转念一想,便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自己必须要保持清醒,自己现在会有这种待遇,只是倾瀲的责任感在作祟;只要时间一长,一切都会恢復成本该有的样子。 比起无缘由的好意,推给责任感更能让月影心安。 思索过后,月影想着反正自己也不亏,一切就顺其自然吧。 接下来的日子里,倾瀲依然早上出门,傍晚时会回来给月影做饭。 许是倾瀲注意到先前衣服破损得太严重,最近几天回来时,月影发现倾瀲的穿着都与出门时相同,但一点尘土也没沾上。他推测倾瀲在修炼的时候应该打着赤膊,却也因此让月影產生了更多疑问;因为倾瀲一如既往地回来时用冷水清洗身子,之后再套上另一件乾净的衣服。 但原本的衣服也没多脏就又换了一套,饭前也只是做简单清洗,饭后才会正式用热水沐浴,让月影怀疑倾瀲是不是有洁癖。 于是乎,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月影还是跑去问了倾瀲。 得到的回答是:「做饭,身上穿着脏衣服不太好。」 顿时,令月影有些不悦。 认为倾瀲会有如此作为,是因为觉得自己娇气。 月影自认也是有修为的人,他就算失忆了,也知道外出歷练、在野外随意吃一点东西果腹算是常态,有将手和脸洗乾净基本上就完事了。所以倾瀲的行为如果不是出于洁癖,那就相当地刻意了。 「你做的饭菜很难吃,以后不要再做了。」 一句气话出口,但又想到倾瀲可能会浪费修炼时间,跑去山下买食物。月影随即补上一句:「以后我们各吃各的。」便转身回寝室去了。 留下倾瀲在原地,不发一语。 之后的几天,倾瀲并没有对做饭一事做出任何的感想。虽没再动手下厨,但他依然天天自发地帮月影烧洗澡水和洗衣服。只是两人少了吃饭时的相处时间,交谈的机会变得更少了。 而月影这边,虽然错失了每日吃热腾腾饭菜的机会,但他仍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他是灵修,不似凡人需要每天进食,就算一星期不吃东西也不会感到飢饿。在他看来每天准时吃饭洗澡睡觉的修炼才是真心诡异,如果想尽快提升实力,就应该要闭关修炼,将自己的身心长时间地全都投入在武艺或是冥想的世界中。现在的倾瀲会这样不上不下地修炼,还时常注意自身仪容,全都是因为顾虑到他的缘故。 但如果要月影主动去向倾瀲说「你什么事都不用帮我做了」,他又会觉得彆扭;好像自己愿意放弃福利是因为关心倾瀲似的,心中对此事一直僵持不下。 为了转换心情,近日,月影会在倾瀲出门后没事到山里蹓躂。除了活动筋骨外,也顺道採摘了一些自己认识的药材。在这期间,他发现自己一直戴在手腕上的鐲子,原来是一只储物环,属于空间灵器的一种,可以用来收纳物品。这个发现,让他在採药时也方便了许多。 月影在手环内还发现了不少贴有标籤的瓷瓶、玉瓶,内里装着各式能用于不同作用的药粉药丸;也多亏了手环内存放的家当,让月影了解到自己实际上有些医术底子,才确信了至少在救人这一点上倾瀲没有骗他。 月影起初在山间行走会碰到一些魔兽,虽碰到的魔兽并不棘手,以他现在的实力基本能应付得了,打不过还能跑;但碰久了还是会觉得厌烦,于是他将自己的暗属性灵力套在身外,像极了身边飘了一朵乌云在行走。他可是知道这些乌云的厉害,被碰到的物体时间长了会被腐蚀、甚至是崩解。一试,果然效果显着;至此之后,可能魔兽也有所谓的第六感,几乎不会想往他附近靠近。 这天,月影又在山里间逛,一个没注意到时间,回去得晚了。 当他靠近住处时,瞧见倾瀲一脸慌张的神情,那是他先前从未见过的。印象里,倾瀲除了道歉时会出现在脸上的歉意,平时根本不会轻易显露出情绪。 倾瀲也发现了月影的身影,迅速来到了他的跟前,表情看似有些忐忑;但他也只是静静地站着,不发一语。 月影感受到倾瀲的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来回扫视,让他莫名地不自在;其实,这是倾瀲在观察月影出去一趟后有没有受伤。 一段时间过后,久违地,倾瀲牵起月影的手,将对方领进屋内。 「……你可以不要出门吗?山里很危险。」 倾瀲向月影问到,却让月影感到意外,这好像是倾瀲第一次主动向他提出要求。 月影难得地以认真的眼神回应倾瀲,对于自己的行为,他还是有些原则。 月影用双手轻拍了几下倾瀲的脸颊,接着问道:「你的修为是什么等级?」 大概是被月影的行为给震惊到了,倾瀲迟了一些才回覆:「……筑基七层。」 「那我呢?」月影又问。 瞬间,倾瀲会意到了月影接下来想说的话,但还是如实地回答:「筑基五层。」 「我跟你只差两层。你让我不出门,当我是陶瓷娃娃吗?」 「我……」 「总之这件事我不答应。」 「……嗯,好。」 倾瀲点头,也没再提出新的要求。 这反而让月影觉得对方放弃得太快,有点不真实。但毕竟事情顺了自己的意,月影也不想过多地追究。 直到隔天,他才发现自己的直觉是正确的。 倾瀲决定今天都一整天在家里打坐,美其名曰巩固修为,一直锻鍊也需要花时间将期间的体悟融会贯通。 月影还发现了,倾瀲会悄悄地往他的方向看,似是在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只差没明说「就算你要出门,我也会找机会盯着你」。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月影心中叹了一口气,想到反正他也不是一定要天天出门的人,于是他走到了倾瀲身旁、开始打坐修炼。 心想,自己好像比想像中的好说话呀? 倾瀲见状,除了一开始偶尔会朝月影的方向偷看几眼,在确认月影真的踏实地在修炼后,才开始自己的部分,不久后也进入了入定的状态。 当月影退出修炼的冥想时,发现外面天色已经暗下,而倾瀲依然待在他的身旁,维持盘腿的姿势。 但当月影定睛一看,发现倾瀲的表情有些痛苦,脸上冒出了大大的汗珠,周身循环的灵力也有些混乱不稳定。 月影立即坐至倾瀲身后,伸出双手拍向对方背部、帮忙调息。 月影疑惑道:「……会有如此现象,难不成是遇到心魔了?」 03-心魔 心魔,是源于每个人自身精神上的缺陷,也是修炼时可能会遇上的一种危险状态。这种状态下自身的精神缺陷会被无限放大,通常会让人回忆起不堪的往事、精神上最脆弱的部份,或者是让人不断地在仇恨、贪欲、懦弱等人们通常不愿意面对的自身的人性丑恶中挣扎。如果不能顺利克服心魔的考验,便有可能伤害到精神、心灵,让人陷入无尽的噩梦当中,直至死去。 在意识到当前的状况后,月影顿时有点慌张。 倾瀲该不会是被敌人逼到有心里阴影了吧? 月影此时想将倾瀲唤醒,但又无从下手。只能默默地祈祷,希望倾瀲能靠他自己的意志顺利脱困。 倾瀲觉得人类的性格都难以捉摸,包括他自己。 每当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坚强、已经跨越伤痛时,下一秒总是能发生一些事将他打回原形。让他觉得自己没有长进、依然在原地踏步。 置身在无尽的黑暗漩涡中,眼前开始浮现出令他厌恶的过往。 倾瀲其实一开始并不叫做倾瀲,又或者说他的灵魂不在这具名为「倾瀲」的身体当中。最早的记忆里,他是一名出生在一颗叫做蓝星的星球上的居民。在那里成长、接受教育,以及迎接死亡。 在这段被倾瀲称为前世的记忆中,他的父母是一对极为恩爱的模范夫妻,至少在他的印象里几乎没见过他们吵架;他们是一家气氛上应该称得上幸福的三口之家。 但有优点的同时也会存在着一些小缺点,例如:父母俩的感情好到有时会忽略他这个儿子。 「你爸喜欢吃水饺,这一大包买回去一起吃应该吃得掉吧?」 「那个……我不喜欢。」 「你妈上次说这一牌的洗手乳香味很好闻。」 「那个……我觉得很臭。」 结帐时,身为儿子的我看见水饺跟洗手乳都在购物篮中。 「订这个时间出国旅游你觉得好不好?」我妈说。 「好呀!」我爸说。 「那週的话,会碰上我的返校日。」我说。 「哈哈,太可惜了,那你那週去外婆家住吧!」 「我们自己出去玩。」 「……」 像这种类似的情况偶有发生。我的意见、又或是我这个人本身时常会被忽略。虽然有时会感到困扰,但设想以后自己也有了喜欢的人,大概……也会是这样子吧?毕竟自己的父母是如此地恩爱。 也因此,给了他一个根深蒂固的观念―― 「父母是他们彼此好不容易找到的灵魂伴侣,是要一起携手度过后半生的重要伙伴。而我只是过程中附带上的,重要性当然不能比拟。」 某一天,原以为的幸福生活意外地结束了。 又到了学校每隔几年会举办运动会的时间。 「想买新的运动鞋?你鞋子不是没坏吗?」 「我不管,你看!鞋底都快磨平了,你平常都不关心我。」 「好啦好啦,知道了。走吧,去买!」 「ya!」 那天,我要求了过多的东西因此遭到了报应。 正当母亲因应要求、骑着摩托车载着我一起去买新鞋的路上,遇到违规的汽车驾驶,发生了车祸。 我侥倖地活了下来,但母亲却走了。 「为什么你就不能忍耐一下?」 「鞋子也没有坏掉为什么要买新的?」 「我为什么要花钱养你这种不知足的小孩……」 在母亲的灵堂前,父亲语气中充满着绝望与失望,还气得将我先前穿的、鞋底快被磨平的鞋子朝我身上砸,但这仅仅只是不幸的开始。 之后,父亲时常酗酒、发酒疯,我身上的伤也越来越多。 但是,在他每次动手后,又会哭得很伤心。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夺走我最重要的人?」 「如果你不存在就好了……」 我知道自己夺走了父亲最珍贵的事物,所以我忍耐着,这样的生活日復一日,直到了我十六岁生日的那天, 放学后,我看到客厅的桌上摆着父亲为我买的生日蛋糕;因为旁边还附上了一张註明给我的卡片,我才知道那是给我的。 照理来说,我应该高兴、应该感动,但实际上并没有。 心中只有一股因长期受到委屈而升起的怒火。 「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不是一直希望我去死吗?」 当我意识到时,话已经脱口而出。 「我一直在忍着你,你就不能稍微体谅体谅我吗? 现在会这样子都是你害得,我也有心想要和解,但你这是什么态度?」 在见到父亲愤怒的面容,之后的细节早已记不清了;只记得那时除了嘴上动口角外,也是我第一次出手反击。 最终,我的头嗑到了桌角,缓缓地闭上双眼。 我真的累了…… 然而,原以为自己的意识会陷入永远地沉睡――残忍的是,当自己再度醒来时,我必须带着残破不堪的心灵继续面对着身为倾瀲的新生活。不能忘却一切、重头来过。 意识来到了这具名为「倾瀲」的身体时,当年他五岁。听说倾瀲是在零岁、还是婴儿时,在司家家主某次外出行商后被抱回、被寄养在大院中的一角,是平日无人问津的孤儿。 前世的「我」并没有习得什么能安生立命的一技之长,前世的记忆带给倾瀲的好处大概也只有能提早看清世间的现实,没被养成住在破院中只会斗蟋蟀、玩青蛙,饿了就去厨房偷食物吃的蠢小孩。 啊,还有,他居然有点庆幸这一世的自己没有父母。并不是因为「父母」有哪里不好,而是「我」这次终于可以不用再害到人了。 但是,每当人稍微有点庆幸时,就会发现现实远远没有比想像中的温柔。 倾瀲看见收留他的司家,其宅院中的家丁、女眷横尸遍野,主宅正被熊熊烈火吞噬。火光冲天,已然包围了整座建物的形体。 身旁还传出了几句溅溅的讥笑声。 「那老头也真是的,明明也有出行那次的商队,有没有带回什么东西都记不清。凡人的记忆力就是不行呀,老人痴呆了吧。」 「十七年前的事情,谁知道情报可信度有多高呀?」 几个獐头鼠目的兇犯正悠间地聊着天,与他们身后的惨状形成鲜明的对比。 而曾经试图反抗的倾瀲,此时正被他们踩在脚下,动弹不得。 如果以倾瀲之后筑基期的修为再回头去看,会发现那几个犯人只不过是练气期的散修,战力根本不值一提。但当时依然把还是凡人、尚未修灵的倾瀲打到无力还手。 并且,倾瀲还从他们零碎的对话中,拼凑出了一个残忍的事实。 据说司家家主十七年前外出行商,带回了某样宝物,所以才引来了司家此刻的灭门之祸。 但是家主当年……从外面带回来的,不正是他吗? 在倾瀲察觉到这次的浩劫冥冥之中与他的联系后,身体由坠冰窟。 「我又害到人了吗?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嘴上不停地呢喃着,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就像他的前世,虽然表面承认是自己犯了错才受到了报应,被动地接受着父亲的谩骂和抱怨,但他内心里无数次地吶喊着…… 「不是我的错!」 他很不想承认是自己的问题,但偏偏又无从证明、也无法为自己开脱。 『你就不该活在这世上!▉▉▉!』 混乱的记忆与前世重叠,他使劲地蜷起身子,想以这种方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但一切的一切都充满着无力。 「他是被吓傻了?」 「唉……可怜吶……」 围着倾瀲的兇犯见到倾瀲反常的举动也是见怪不怪,有时偶尔会碰上几个被他们逼疯的人。嘴边的话语不可能带有一丝怜悯,只是单纯的嘲笑。 可怜? 「如果都是我害的……那我还能得到原谅吗?」 「神经病!」 倾瀲突然从地上奋力爬起,劈头就是一句令人摸不着头绪的疑问,引得兇犯一声咒骂。 倾瀲瞬间想到,如果没有一个人、或者说这个世界不来宽恕他,那这样的折磨到底还要经歷几次才会到达尽头?因为他没有被原谅,所以才会受到惩罚;而每次的惩罚,都会夺走他身边的人。 是这么一个道理吧? 他就是一直身处在这样的循环当中吧? 剎那间,眼前的景象骤然消失,倾瀲的世界就像回归于混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 一切的时间就像被静止般,同时也让他无法动弹。 他只能静静地等待着,接续自己的记忆,此时应该会出现的,一个拯救他的人。 那是一个他其实并不太了解,第一印象只有古怪、总是喜欢以整他为乐,性情反覆无常、难以捉摸的人。 明明期盼来到的是能在黑暗中拯救自己的曙光,现在的他不管如何地想像,也只会联想到那个并不完美的形象。 他的名字叫做「沐凡」。 习惯穿着一身深紫色的衣袍,除了两隻手掌,衣物几乎覆盖了全身的肌肤。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在脑后扎起一条长长的马尾,脸上总带着一副以银色染料勾勒出奇异火纹的黑色遮眼面具,浑身上下散发着邪气。 倾瀲初次与他见面是在一个暗无天日的毒谷之下,那时的倾瀲身中剧毒,也多亏了沐凡暂时用药压制了毒性,才让倾瀲得以续命。 但是好事不会做到底,沐凡反以定期提供压制剧毒的解药为筹码,要求倾瀲成为他的僕人。倾瀲虽然对「生」没有强烈的渴望,但当时的他是为了替司家中毒的大公子寻回解药才会身处险地;在经过讨价还价后,以沐凡愿意帮大公子解毒为诱因,倾瀲答应了沐凡的条件。 在司家被祝融袭击、被灭门的当晚,也是沐凡即时赶到才将他救下。随意一个挥手,便将倾瀲身旁的兇犯弹飞到几米之外。 当时的倾瀲精神非常地脆弱、几近崩溃,说话的声音微弱且颤抖着。 「沐凡,都是我害得,司家的大公子和家主都……」 「都是我……」 首先感受到的回应,是他的头发胡乱地被摸了一把。 「傻瓜,要叫我主人。」 沐凡拉着倾瀲起身,看着眼前的兇犯说道:「我家这僕人,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找来的。」 「欺负我家可爱的僕人,知道有什么后果吗?」 那时的倾瀲还没意识到,往后的日子里,这位新主人总是以调戏他为乐。 沐凡收拾起敌人非常地迅速,面对手持长剑的敌人,只见他伸指一夹,刀刃从中应声断裂。他虽然身为灵修却未见使出什么华丽的灵技,弹指间,反手一把粉末朝着敌人洒去,胜负霎时分晓。 倾瀲的主人是一位毒师,他还为自己的毒师身分取了一个就做「月月良」的称号。撒出去的粉末瞬间让敌人全数定住、无法动弹,不过沐凡只留下一个活口,并交由他在暗处待命的侍女羽曦带回去拷问,最终逼供出了原来他们是受了名为「重生会」的组织指使,才造成现场如此的惨况。 一瞬间,没了敌人的打扰,沐凡走至倾瀲身前问道:「你在害怕着什么?」 直击倾瀲心底的问题,他虽然知晓明确的答案,却不敢轻易说出。 沐凡像是替他回答,接着说:「害怕司家人的死因,是因为你?」 「我会害到身……」边的人。倾瀲心想,死的人,不只有司家。 「我不怕。」 「?」 「我不会被人杀死,也不会因为意外而死,这些都不是能取走我性命的理由,因为我很强。」 对于沐凡的说法,倾瀲的心虽有些疲惫,也不忍吐槽。让他想起前世听过的一句话近乎废话的真理「人被杀,就会死」,不知道沐凡为什么能有如此自信。 「你该感到高兴,跟了我这样的主子。」 「像今天这样的事,以后不会发生了。」 就像身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漂泊,即使看不见希望,遇见一块浮木也会下意识地想要抓住。 倾瀲反问:「真的?」 「真的。」 看似随口说出的保证,没有任何的根据,倾瀲当下也没有抱着任何的期许;在他日后回顾,才发现是这一刻,沐凡给他了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面对着心魔,身陷在黑暗中的倾瀲迟迟见不到沐凡的身影。 思索了片刻便明白――对方不会来了。 因为自己已经亲手将沐凡赶走了。 在那次仙院歷练、被大道强者袭击时,自己的挚友被波及,死了。 身边又有人因为他而死,除了愧疚,也让倾瀲回忆起深深的恐惧。如果可以,他想要尽力守护自己心中觉得最重要的部分。 所以他将沐凡赶走了。 沐凡也不会来找他了。 可是,他心底真时的希望其实并不是这样。 他只是因为没有足够的能力,所以知道自己没有许愿的资格。其实他很想继续待在沐凡身边。他好想好想跟自己在意的人一起过着平顺的生活。 倾瀲开始对着无尽的黑暗大喊,好像叫出了那个名字,对方就会有所为应,出现在他面前。 「沐凡、沐凡……」 月影听见已经失去意识的倾瀲,像是做恶梦般开始叨唸着什么。 「沐凡……别离开我。」 「你在哪里?沐凡……」 虽然月影不知道倾瀲口中的沐凡是何许人也,见到倾瀲的手在微微地颤抖,月影伸手将倾瀲的双手握住。 他心想,如果倾瀲此刻能听见自己的声音、对外界有所反应,或许他就能将对方唤醒、助他顺利摆脱心魔。 「沐凡……不要离开我。」「我在。」 「你在哪?沐凡……」「我在,你不要害怕。」 月影在倾瀲的耳边回应着他的呢喃。 希望倾瀲醒来后不要跟他计较,虽然他不是沐凡,但为了将他叫醒,这也无奈之举。 不知道是否因为月影持续地与倾瀲对话的缘故,倾瀲从原本有气无力的低喃,话音开始变得激动。 「沐凡!」 随着一声衝破梦魘的吶喊,倾瀲终于从心魔中脱险。 瞬间的清醒,令身子奋力一震,依照惯性向前扑去。 「沐凡……」 当倾瀲回过神时,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才尷尬地发现月影正被自己压在身下。 04-我希望你能留下 倾瀲将月影扑倒后就马上起身,虽然也想要立即道歉,但脑袋里总有个声音霸佔了他的思绪。 ……好瘦! 只是短暂的接触,就令他感受到双方体格上的差异,偏偏他越想忽略就越忘不掉。 「你还好吗?」 月影虽然看出了倾瀲的面色潮红,但也只当是经歷了心魔的煎熬所致。 「没、没事。」 月影点点头表示了解。 「不知道你刚刚陷入心魔时有没有意识,我听见你嘴边一直喊着『沐凡』二字。」 「是、是吗?」 像是碰上了不想面对的事,月影看到倾瀲默默地将脸转向侧边。 月影接着说:「还说了『不要离开我』。」 倾瀲听闻,并没有回应。 良久,倾瀲才开口:「今日你我都在家修炼,也都未进食,不如晚餐一起吃吧?我去烧几个菜。」 「好。」 得到月影的同意就像是意外之喜,让倾瀲的脸色温和了许多,便转身向厨房走去。 殊不知月影之所以会答应倾瀲,是因为看出了倾瀲眼里的不安;不然他即便不讨厌倾瀲的邀请,可也还记得自己批评过对方煮的东西难吃。 ……他有意讨好我。 月影开始对自己的猜想陷入沉思。 这天,在享用晚餐时,倾瀲和月影两人都只是静静地吃着,寧静但却日常的气氛,好似先前倾瀲中了心魔都只是错觉。 在用餐的尾声,月影提出了他的意见。 「倾瀲,你明天照常外出去修炼,晚餐时回来跟我一起吃,我来准备。」 听罢,倾瀲手中的筷子滑落到了餐桌上,隔了几秒,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你的回答?」 「……好。」倾瀲抓不住对方想法,如果不是月影再次确认,他都以为自己幻听了。 「我手边还有一些食材……」 「不用,你明天准时回来便可。」 话的语气那叫一个肯定,反而让倾瀲有些心慌。 月影行为上看似有意拉近与他的距离,但态度上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月影自失忆以来不断地在试探着倾瀲,主因是他想弄清楚双方原先的关係,以及需要藉由观察来决定自己未来对待倾瀲的方式。 先前提出「拿银两当报酬」的方案,就是在试探倾瀲对他的在意程度。月影认为,如果自己对倾瀲来说只是一位萍水相逢的救命恩人,能用不多的钱就偿还这份恩情,多数人听了应该都会欣然接受。毕竟世上最难还的债就是人情债,但倾瀲有意留下他的举动,让月影认定了他们间的关係并没有这么简单。 而当月影听到倾瀲说出要用生命来保护他时,他心中突然多了一份成就感,心想倾瀲果然有一点让自己在意的价值。 随着日后的试探,虽然让月影对倾瀲的各种行为作出了褒贬不一的评价,却还是没让月影摸清倾瀲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唯一能确认的是――他发现倾瀲对于自己的容忍度异于常人的高。所以月影在有些时刻会乐于放任自己去试探对方的底线、看看倾瀲会不会生气。 时间来到了月影与倾瀲约定的晚餐之时。 倾瀲结束修炼,在对自己做过简单的清洗后,怀着忐忑的心情向住处走去。 倾瀲一靠近木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先前不曾出现在屋前的雕花实木大餐桌。仅仅是随意扫了一眼,就能知道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美食,不仅有像叫花鸡、滷蹄膀、糖醋鱼块……等主菜,还有像桂花糕、杏仁豆腐等饭后甜点;除此之外一盘盘外表鲜嫩饱满的瓜果以及数罈仍在瓮中尚未开封的陈年佳酿也令倾瀲忽视不得,看着有些心悸。 随即,倾瀲在一处醒目的位置发现了月影的身影。 离餐桌不远的树荫下,在一张先前未摆在那头、但却让倾瀲有点眼熟的美人塌上,月影正随意地半卧着,手里还拿着一只带有碎冰的甜汤,露出一副愜意的笑容在看着他。 月影将身体摆正,并将手上的汤碗放到一旁。他指了指身旁的空位,倾瀲顺着对方的意坐到了他的身旁。 倾瀲见到这顿丰盛大餐,心中并没有多少喜悦,反而像是被几担的石头压到,好几次张嘴,却吐不出任何的音节。 最后,终于憋出了一句:「那些东西……」 迅速地就被月影接话:「山下的城里买的。」 不用月影回答,倾瀲心里其实早就有底,很明显不可能是月影自己做出来的食物,那能弄到这些东西的途径大概便是靠购买了。 倾瀲觉得他高看了自己。 人家月影就算失忆,财力跟实力都没落下。可独自在有魔兽出没的山脉中快速穿行,并当天往返城镇,还能买到像是大酒楼才会贩售、精心摆盘的美食;而至始至终,月影不曾从他手里接过一分钱。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事实摆在眼前,月影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要求,他其实可以过着非常舒坦的生活。而面对这样的需求,并不是身在逃亡中的自己能够给予的。 月影点点头:「你也知道。」 即使倾瀲心里清楚,听到对方亲口承认则是另外一种打击。 月影接着说:「而且,我其实并不想修炼。」 倾瀲哑口无言。 从煮饭烧水,到怕自己跑出屋外,原本月影对倾瀲的评价是优柔寡断。觉得对方过度关注自己,反而会影响修炼、因小失大。直到倾瀲遇见心魔,月影才有所改观。 不论先前倾瀲与那位叫做沐凡的人发生了什么,但从倾瀲的呢喃中得知,他很害怕对方的离开或者不知所踪。此事件也让月影解读出了,不管倾瀲与沐凡先前的结果如何,都已经在倾瀲的内心造成了创伤,而且是能被心魔选中、儼然成为了倾瀲内心最致命的弱点。 倾瀲「害怕着某些人会从自己眼前消失」,杯弓蛇影,因为过往的经歷让他有了忌讳,很难不让倾瀲在类似的事情上过度反应。 月影觉得,倾瀲对自己的态度就是源自于这个在倾瀲心中最难跨越的坎,那自己再与倾瀲计较,就有点不够意思了。毕竟能释怀自己人生中最痛心的经歷的人,月影认为在这世上算是少数,连他自己也没有这个自信。 面对倾瀲的心理问题,月影虽不强破对方要完全改善,但到了他这,他会想办法用自己的方式助对方渡过难关。 见倾瀲迟迟没有回话,月影便决定加一把火。 「我是这样子重于享乐的人,你还会对我產生愧疚感吗?」 ――我也该助你重新修炼、理当保障你的生活需求。 倾瀲思考,他当初是以「负责任」的名义将月影留在自己身边,但他的做法,去反倒让月影受苦了。这种情况下,他还需要执意坚持吗? 但他…… 倾瀲的思绪开始混乱,他强压下自己心中明显带有私慾的想法,试图挤出了一个自认为客观的解决办法。 「要不,我在城镇帮你找一处院落,你住那可好?」 「你想丢下我?」月影说完,嘴角还带着一抹笑意。 让倾瀲见了消极地想到,月影其实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试图摆脱他吧? 「我只是不想让你受委屈,我目前只能尽力地给你我能给得起的条件。」 不管倾瀲回得多冠冕堂皇,他清楚自己正口不对心,月影如果已经有所察觉,想尽早离开他也是对的。 「你愿意放我走?」月影问道。 「总不能强迫你吧。」违心的话再度脱口,倾瀲其实……并不愿意。 月影又问:「没见到我,你心里不会觉得不安?」 「……」此刻,倾瀲就算再迟钝也发现了,自己心里至少有那么一小部分已经被月影看穿了,不然也不会句句都戳在自己在意的点上。 「你心里怎么想?」 「真的希望我离开?」 不知道从何开始,月影发现倾瀲没有再回应他的提问。 依照月影原先所想,利用激将法,只要倾瀲好好地面对自己心灵的弱点,主动表明自己的害怕和原由、以及希望他不要离开,那么他也会好好配合、愿意留下。两人间的关係可以不带上倾瀲以前的阴霾,变得更加地健康。 要不是倾瀲一直不说出自己的真心话,那他也不想逼倾瀲到这种地步。 最终,月影问出了一直以来藏在他心中的疑问。 「你对我是怎么想的?」 月影在自己心中做过了不少揣测,且不断地推翻,但至始至终都只是他单方面的猜想,几乎没在倾瀲那求得证实。月影只想弄清楚自己与倾瀲的真正关係,不想因为目前的不清楚,而过度地在意着倾瀲。月影一想到在倾瀲不知道的时候,自己已经将对方放在心上,就觉得真是该死的诡异。 「我……」倾瀲的话音非常的轻,那是他挣扎的过程。经过了一段寂静的留白,才终于说出了心底真实的想法。 「月影,我希望你能留下。」 「为何?」月影期待着得到解答。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不是最好的选择,但希望你能待在我身旁。」 虽然月影能从倾瀲的语气中感受出对方的努力,但他很希望倾瀲能说出一些更明确的理由,能揭示前因后果的那种。 心想,既然对方不给力,自己在对话里稍作引导便是。 「为什么是我?」快说出一些关于我的情报吧。 「就因为是你。」 「……!」 此话一出,令月影愕然警觉对话的走向开始变得奇怪,直觉自己再顺着说下去情况会开始失控。 于是,他立刻把一开始就想好的说词搬出来做挡箭牌,不,是收尾。 「我如果想过得好,就不会委屈我自己,没人可以逼我。」 听了,让倾瀲顿时有些沮丧;但突然的,月影话风一转:「这些天都这样度过来了,我也没想过要离开。」 「你既然亲口说了希望我能留下,就不能再怀疑我会不告而别或是受到委屈却憋在心里。这样的结果你能接受吗?」 倾瀲不可置信地问道:「你真的愿意留下?」 「嗯。快说我说的条件你接不接……」受。 没等月影说完,倾瀲直接将对方揽入怀中。 月影没想到倾瀲会突然抱住自己,竟有些不知所措。 我只是答应他要留下,为什么…… 但这样的状态只持续了片刻,月影因觉得动作十分的彆扭,便不多做他想,一把将倾瀲推开:「快说接不接受,别跟我打马虎眼。」 「我答应。」回答附带着倾瀲灿烂的笑容。 月影不懂,为什么只是自己答应留下来,倾瀲会这么的开心。 但月影先前的一系列操作,本来是想顺道解决自己心中的疑问,结果绕了一圈却感觉没什么收穫,顿时让他有些烦躁。 他起身走向放满食物的大桌子前,开始化悲愤为食慾。 聪明如月影,不是没联想到一些未提及的可能性,只是在还没有蒐集到更多证据前,他决定忽略掉那些会让他内心变得更混乱的选项。 05-以前我也做过同样的事 几天后。 「我觉得我的修为暂时上不去了。」月影向倾瀲说道。 「你明天外出修炼时带上我吧,或许能让我有新的啟发。」 面对月影难得的主动,倾瀲欣然接受了。 不过想到自己近期的修炼方式……不适合有人在一旁观摩。 倾瀲思考片刻,回道:「你说一下你的灵力属性,我想一下山脉中哪里比较适合你修炼。」 接着,又补上一句:「如果不根据修炼的功法和灵力属性,我的方式对你来说应该参考不大。我的灵力是水属。」 「我是风属。」月影点头表示同意:「那明天你来作主吧。」 「好。」 隔天,倾瀲带着月影走到一处岩石地带。 倾瀲用手指了指上方:「在四周的山壁间,有些鸟形魔兽会在此筑巢。只要靠近到一定的范围内,就会成为那些魔兽攻击的目标。」 「这倒是个好地方,有现成的魔兽能练手,在特定的范围内也不会有其他的魔兽来搅局。」月影听完说明,便随机朝着一隻飞得较近的魔鸟奔去。 跑到半路,魔鸟也发现了月影的行踪,直接用翅膀扇出几道风刃向月影袭去。 虽然攻势迅猛,好在月影身手机灵,及时闪了过去。 「看来这些魔鸟也是用风的。」 在见识到魔鸟的招式后,月影反而不想接近对手了。他从储物环中拿出一把上头刻有奇异花纹的铁扇,直接一扇一个风龙捲朝魔鸟袭去。 飞在天上的魔鸟虽然有意闪避月影的攻击,却被龙捲带来的气流吹得东倒西歪。 面对这个阵势,令倾瀲有些傻眼。因为月影的攻击看似强劲,却基本上没给对手造成致命伤害。简单来说,就是在浪费灵力。 如果今天月影的攻击能百分之百地命中对手,以灵技的威力,倾瀲不会担忧月影的自保能力;但如今一看,月影似乎在失去记忆的同时,连打斗的技巧也一併忘了。 倾瀲跑至月影身旁,道:「你看着我。」 接着也从自己的空间灵器中拿出一柄长剑,对空画了一个弧形、形成一道弯弯的水环。月影只见剑尖向外一抖,水环顺势飞射而去,但并没有精准地朝着飞在天空上的魔鸟而去,让魔鸟见状也放松了警惕。 剎那间,水环陡然地一个大转弯,狠狠地撞向魔鸟的后背,将牠从天上击落下去。 看过倾瀲的示范,月影在脑海里面想像了一下操作,也有样学样,向着另一隻飞在天上的魔鸟一次性地挥出了三道风刃。 只见风刃发出去的同时分别朝着三个不同的方向飞去,各自飘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最终匯集,打在了做为目标的魔鸟身上。 让倾瀲看着不经感慨,月影果然会这招的,只是先前忘记用上罢了。 但月影好似没察觉般,开口夸了倾瀲:「这招你是怎么想到的?非常地实用呀!」 倾瀲立刻澄清:「不是我想的。我修炼灵力之初,教我的人就要求我练习如何打出有弧度的攻击。说不管灵技的威力再强大,如果攻击路径都是以直线进行,太容易被对手看穿。」 说到此处不经让倾瀲忆起,修炼之初的他灵力不多,别说打出直线攻击,发射出去的攻击时有八九会在中途变成水花、解体消散,训练可说时常碰壁。心想要是由他自己制定训练内容,绝对想不出这种前期看不出明显成效的自虐套餐。 月影感慨道:「仙院的老师还满有一套的嘛。」之前听到倾瀲被强者盯上,但仙院却没人能为他出头,心里无意间就是把仙院看低了几分。 倾瀲摇了摇头:「教我的人不是仙院的老师。」 月影虽然对于倾瀲口中的教导者有些好奇,不过并没有深究。开始思考起自己还能用出那些攻击套路。 想像了一下风的特性,月影想尝试粗暴一点的攻击方式。 倾瀲眼见月影在自身周围不断地压缩着风灵力,不一会儿做出了三条细长的直桿。 只听月影大喊一声:「风矛」三条直桿齐齐飞出。 转瞬间,一条中一隻魔鸟。衝击只在一瞬间便贯穿敌人,使得落在地上的魔鸟基本看不出外伤。 此举让倾瀲感慨:「这样子的攻击大概最适合迅速的风属了。如果是水属,虽然可塑性极强,但在压缩速度上还是不及风属。」如果他将水换化成冰,做成子弹,不做一把原理类似于枪枝的灵器配合,仅靠他自身的灵力推动,也不可能达到这种速度。 接着,两人继续用各种自己想得到的方式攻击魔鸟。 倾瀲在与魔鸟交手的同时,开始思考自己需不需要替月影去找些风属灵技的秘笈。毕竟他们在这打魔鸟,也只是在做基础训练、培养战斗意识,但用上灵技,使出来的攻击效果才会翻倍。但随后又想到,月影如果原先就修过一些品质较高级的功法、灵技,自己再找来一些次的让月影练习,不就多此一举了吗。 许是两人在此地停留修炼的时间过长,有一些魔鸟產生驱逐的意识,开始主动飞至两人周身,利用鸟喙和爪子进行攻击。 对于近身而来的魔鸟,两人是求之不得,先前的远距离攻击已经练得差不多,刚好换一种方式修炼。于是两人转变以手中的武器为主,试图化解魔兽袭来的攻击。 只是,正当倾瀲顺手解决了一隻魔鸟时,他惊觉月影居然突然停下了动作,佇立在原地。而在月影不远处,有一隻魔鸟正朝向他袭去。 倾瀲当即快步向前,迅速地将月影拉至身旁。 「咚――」的一声撞击。 在月影还不明瞭当前发生了什么时,只见倾瀲被向后震退了一步,魔鸟却被弹飞到数米之外。 随着撞击后的烟尘飘散,月影看清了倾瀲的右手袖子已被撕碎。连忙向前抓起倾瀲的手臂查看伤势,一边心急地喊道:「你为什么不把我推开?」 可等月影细看倾瀲的手臂,发现倾瀲的手臂此时正被一层坚实的鳞片包覆着,看不见皮肤,但乍看之下并没见血,估计没有外伤。 再看看自己抓着对方的手,月影瞬间觉得有些尷尬。 「我这鳞片属于一种炼体术,想着应该能防御得下魔鸟的衝击。就在接受撞击的同时,用另外一拳打了回去。」 倾瀲解释完,便沉声反问:「那你呢?为什么不躲开?」 由先前月影的喊话可知,他是故意站在原地。 月影见计划穿帮,面色有些潮红;但想着事已至此也不是说不得的秘密,便坦承道出。 「我在试探你。」 「?」 「我想试探你在危急时刻会不会来救我。一个人值不值得信任,不能只靠嘴上确认。如果你通过测验,我才敢把我的背后交给你。」 月影先前虽然确认了倾瀲对他无害,也有意想保护他,但要将倾瀲当成自己的伙伴,他觉得还需要一些考验。道理类似于,有些人会让人感觉他们很有亲和力、待人很和善,但跟你实际上会不会去跟对方亲近,把对方看成跟自己是同一掛的是两码子事。 尤其是月影的立场需要与倾瀲一起逃亡,如果仅仅是觉得倾瀲是个好人,他怕自己那天一不小心就把对方卖了。 但看着倾瀲一脸的严肃,月影也觉得自己做得太超过了。 「对不起。我不该用这种方式来试探你。」他也是在穿帮后才意识到,试探或许会瓦解他人对自己的信任。 月影看着倾瀲仍不发一语、只是默默地注视着自己,心开始有些慌了。 「你、你先不要生气,我是因为身上的祕密比较多……」 突然地,似曾相似的场景再现,月影又被倾瀲一把拉入了他的怀中。 月影下意识想挣扎,耳边却传来一句:「让我抱一会,我就原谅你。」 月影在心里纳闷,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只听倾瀲接着说道:「我不会因为你试探我而生气,但你没有考虑到自己会受伤。」说着,月影感觉倾瀲抱得更加的紧了。 「我如果没有去救你,你该怎么办?」 倾瀲的语调很轻,但月影却听得很清楚。 顿时让月影觉得自己的试探有些多馀。 「让我看看你的手。」月影想确认倾瀲先前被鳞片包覆的双手,到底有没有因为衝击而受伤。 闻言,倾瀲将月影松开,并主动将手摊在身前。此时,他的双臂表面早已恢復成与人类无疑的正常肌肤。 月影粗看外观并无异处、没有明显的伤口,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将自己的双手覆了上去。顿时,倾瀲感受到自己的手臂正接受着一股特殊的暖意。 月影解释道:「我把这种拥有治癒效果的灵力称为光灵力,貌似没听闻有人拥有过。」 「你不该告诉我的。」对此,倾瀲苦笑道。这件事,失忆前的月影也不曾告诉过他。 「我希望能跟你坦白,所以才想测试你。」 「嗯。」 「你为什么都不会生气?」月影心想,就是因为倾瀲不曾对他发过脾气,好像他做的事对倾瀲都不会造成影响,他才会觉得倾瀲难以捉摸、需要试探。 对此,倾瀲暗自感慨,如果是以前的他可能……会生气吧?只能说,习惯是一种令人畏惧的力量。 但关于这次的事…… 「因为以前我也做过同样的事。」 「?」 在月影不解的目光中,倾瀲用手比了某个方向。 「我们练得差不多了。如果你想听的话,我们回去的路上边走边说吧。」 月影好奇地问道:「你曾经做了什么?」 「先前提到教导我灵力的人,其实是……我以前的主人。」 「我当时因为身中剧毒,需要他配置的解药来定期压制毒性,才非常不情愿地以此为交换条件,当了他的僕人。」 倾瀲跟月影回顾时,都直接将沐凡唤作「主人」,并没有直接提及他的名字。 他的主人,沐凡,在收他为僕、将他救出司家那场劫难后,因为觉得他身为僕人、实力太过弱小,于是在刻意带着他走了一个月的山路后,将他丢在了仙院入学考试的会场。也由于倾瀲在不久前经歷了收养他的司家被灭门事件,为了復仇,在想要提升实力的目的上与他的主人不谋而合,倾瀲奋力地通过了仙院的入学考试,并成功塑造了灵核。 顺利成为仙院的门生,倾瀲在仙院中也有了住所。租住住所需要定期缴纳学院点数。花较多的点数,就能租到一处独立的院落。 倾瀲在入学时被验出拥有上品品质的灵核,代表资质优异、有潜力,所以一开始就被学院分到一处独立院落,但三个月后便需要开始缴纳租金。 倾瀲对自己的住处没什么不满,但令他头疼的是,自己的主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混进了仙院,还与他住到了同个屋簷下,让他不经纳闷,要私闯仙院是不是其实非常的容易。 倾瀲:「沐凡,你要小心别被人发现了喔。」 于是,在倾瀲每次外出前,都会这样提醒他的主人。 「我还以为你认为我无所不能呢。」 「那你要小心了,我被抓走你就必须来救我。」 「如果你担心的话,可以留下来。」 然后每次在主人那得到不同的调侃后,立刻将门关上。 直到一段时间过后,倾瀲看见有教授炼丹的导师上门拜访沐凡,倾瀲才发现自己先前的担心都是多馀的,也再次复习了自己的主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性格。他的主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在仙院弄到了一个叫做灵草顾问的间职,不少丹师都想上门求教,但大多时候都会被沐凡以「装作人不在家」为由而拒之门外。 不过由于倾瀲时常外出,通常是沐凡的侍女羽曦帮忙挡的门,一来二去这件事才会隔了一段时间才被倾瀲察觉。 而倾瀲待在住处修炼时,时常会听到侍女羽曦的感慨。 「倾瀲你真的很弱呢。」 由于羽曦的外表是一位面瘫小女孩,倾瀲也知道羽曦其实性格很单纯,所以并不会去跟她计较。而且被一位看着比自己年纪小的女孩说弱,倾瀲多少有些羞耻心。 偶尔坐在一旁看着他修炼的沐凡还会帮忙说上一句:「你不可以欺负他喔。倾瀲很努力了。」 反倒让倾瀲怀疑这是激将法,是这对主僕故意在他身旁唱双簧,只是他没有证据。但也因此时刻提醒着他,自己必须努力。 仙院会开设一些课堂教授灵力的知识与使用技巧,但对于灵修来说,实际修炼比起通晓理论需要佔据大部分的时间。其中关乎修为是否进步的要因,也看中一个人的资质和悟性。 如果倾瀲觉得仅靠自己,领悟已经到了瓶颈,通常会寻求身边现成的知识库帮忙。 倾瀲:「沐凡。」 无人回应。 倾瀲:「主人。」 沐凡:「嗯――?」他特地拉了一个长音。 沐凡清楚,只有倾瀲有求于他的时候,才会叫他主人。 倾瀲:「从练气到筑基大概要花多久呀……我修炼了一个月完全看不出进展。难道……是要学会灵技,才能看得出差距?」 沐凡:「你现在的灵力量没办法学灵技。」 「啊?」 「如果一杯茶等于你使用灵技需要消耗的灵力。」沐凡边说边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接着小喫了一口,说:「你现在的灵力大概连一杯茶的量都没有。」 倾瀲瞪着茶杯感慨道:「……,是我修练的方式不对吗?」 沐凡回:「没有,灵修修炼本来就是这样简单枯燥,就算是用实战来修炼灵力,道理都差不多,就是不断消耗自身灵力,再吸收自然界中的灵气填补转换为自身灵力。久了,人体对灵力的乘载量增加了,修维也就上去了。」虽然人的思考体悟也会对灵力有所影响,但大方向来说是这样没错。 在见到倾瀲有些失落的表情后,沐凡才接着往下说道:「但要提升你的修炼进度也不是没办法。」 立即得到了倾瀲的回应:「主人,请你告诉我!」 沐凡:「没看过比你更现实的人了。」说着,嘴上掛着一道好看的弧度。 「主观来说,倾瀲你拥有水属灵核,接近瀑布或大海这种水灵力比较多的地方,会觉得能力变强了,那是因为能藉地利之便,从自然中获取现成的资源。 但是如果在没有水的地方就不能将自身灵力幻化成水吗?不是。 不然拥有火属、雷属灵核的人在很多地方也不就用不出灵技了。」 「你现在之所以会修炼缓慢的原因,在于你对于灵力转换成水的这个步骤并不熟悉。」 「但我能转换呀?」 「我们现在因为是在山上、地势比较高的地方,平时也会起雾,环境相对平地来的潮湿,空气中的水分也比较多。你只是误打误撞连带聚集了周遭的水灵力才能转化出那个份量,如果在气候比较乾燥的地方,我保证你召出来的水绝对不会这样的多,能力一定会受影响。」 倾瀲:「啊?」 沐凡:「虽然灵修会选择一些与自己灵核比较契合的场地做修炼,你是水属,去往瀑布修练也不是不行,那里能让你带动的水灵力的确比较多。但也要在你能区分哪些灵力是由自己将灵气转换而成的,而哪些是环境先天附带的,之后修炼才比较能有所成效。因为环境附带的灵力会比自己转换出来的难控制,会拖慢你对灵力操控的学习成效。」 倾瀲叹气:「这些基础课堂都没教啊……」 沐凡:「所以现在的课题是,要怎么在无水分的环境中提高自身灵力转换成水的量。当你清楚明白自身能转换的水灵力多寡后,操作上也会更加的顺手。」 倾瀲:「等等…照你这样说,我应该……去沙漠!?」 沐凡:「嗯哼。你可以找入学时你认识的那些伙伴一起去,沙漠的环境也适合他们修行。」 就像着样,倾瀲时常从自己的主人那得到修炼的指点。儼然成为了一种日常。 倾瀲:「主人,我如果去了沙漠可能会在那待上一段时间。没办法帮您做事,您同意吗?」 沐凡:「你的任务就是守护我的笑容,所以没问题的。」 倾瀲日常不理会主人的调侃,走出门外,盖上了门板。 06-他真的一点也都不在乎吗? 倾瀲向月影诉说着:「因为和主人相处了一段时间,过程中还算融洽,对方也帮了我不少的忙,所以也让我渐渐地淡忘了一开始会成为他僕人的原因。」 「但逐渐的,对方会出给我不少任务,需要我去完成。」 从某个时间点开始,沐凡时常频繁地外出,待在仙院的时间反而少了。与先前指导倾瀲修炼方向时不同,沐凡开始会指派倾瀲做一些必须达成的任务。只有达成了任务,倾瀲才能得到他需要的解药。 倾瀲原先认为身为僕人,帮主人做事天经地义,但从沐凡将解药与任务完成度做掛勾开始,做事的性质就变了 像是为了让倾瀲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改变,某次沐凡眼睁睁地看着倾瀲因为解药的药效到期、退去,倒在地上抽搐、疼痛长达了一个时辰。 「沐凡,为什么……」倾瀲痛苦地趴在地上,艰难地问道。当他以为自己与沐凡多少有些交情时,没想到对方却对自己这么的无情。 「生于忧患呀!倾瀲。相信你也认同我的说法。只有自身的强大才能成为自己的倚靠。」 「你最好也时刻地怀疑着我。」 说罢,沐凡留下了一颗解药,转身离去。 倾瀲颤抖地将解药服下后,方才沐凡冰冷的话语彷彿仍在耳边徘徊,让他十分迷茫。 沐凡的改变对于倾瀲的打击是巨大的。 虽然没有口头上的约定,但以往倾瀲下意识地认为沐凡会在背后支持着他。 倾瀲认为自己早已有着明确的生存目标「復仇和变强」,是属于他个人需要且想要去做的事。但被沐凡如此对待,顿时令他觉得这条属于自己的道路,一个人走着非常的孤单。 那段时间他时常发呆和恍神,仅仅是沐凡不讲情面地切割他们间的关係,就让他开始重新思考自己活着的意义。修炼是为了他自己,但他会开始感到疲倦,好像缺少了沐凡的支持他就会对自己需要做的事感到怠惰。 不过倾瀲也及时察觉到自身的异样。 经过了一番思想挣扎,他意识到自己对沐凡太过依赖,差一点就想将本该是自己承担的责任推往沐凡身上、铸成大错。 之后,倾瀲重新整理了自己的心态,发誓接下来绝对要为了自己活下去,努力完成沐凡的要求,然后变强、復仇。 只是…… 「以解药为威胁的任务难度越来越高。」 抢夺魔兽看守的灵果、深入洞穴中採集珍贵的金属,虽然在经歷了无数次出生入死的体验后,倾瀲的实力也有了提升,但在接到又一个新任务――「获取蓝眼巨蟒的灵核」后,使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心态又崩塌了。 蓝眼巨蟒,蓝环密林中存在以久、需要重点堤防的魔兽,拥有媲美灵修筑基二层的战力。 存在的地点、对手的战力都是公开透明的情报,危险度看似降低很多,实则不然;就因是越清楚的情报,才越能看出自己拥有多少胜算。 「为了解药,我完成了不少任务,但当我听到下一个目标是蓝眼巨蟒时,心里还是有些难过。因为当时我的修为才练气八层,我的主人却要我去挑掉实力有筑基二层的魔兽。」向月影说到此处,倾瀲露出了苦笑,道:「我就在想,如果我出任务失败了、回不来怎么办?他真的一点也都不在乎吗?」 「明明先前主人已经对我表明了他的态度,我也应该在嚐到毒药的切身之痛后就看开,但我心底不知道为什么仍然存有一丝侥倖,期望他能在意我。」 「……」 乍听之下,月影其实想回几句,如「对方不值得你难过」、「你想开了应该就不会这样介意了」等远离对方等于远离痛苦的建议。但话到嘴边却即使止住了,因为他后知后觉,查觉到倾瀲的心里其实也明白这些道理,只是倾瀲与对方相处久了,有了感情、有了依赖或是信任,所以对方对倾瀲无情,倾瀲也没办法马上地就变得绝情。 但不管如何,倾瀲的任务还是得做。所以当时他想了一个计画。 也由于这个计画需要他的朋友帮忙,在透漏计画的同时,也收穫了不少的吐槽。 「倾瀲,你还是想办法赶快把毒解了吧!不然生命握在那样喜怒无常的人手里,非常地让人不安呀!」 「巨蟒筑基二层吔,别说你跟傅岭旭这样的修炼狂人,我才练气五层,也被人说是资质优异进步快的,你主人的要求未免太高了吧!」 「阿傅啊,你看倾瀲给的图纸,这东西能否造得出来呀?」 花绍辰说话不带喘似的,接连就说了好几句。 被点名的傅岭旭此时正在查看倾瀲给的设计图:「应该可以。如果你的嘴能消停一点,我会更有把握。」 花绍辰和傅岭旭是倾瀲在仙院入学考核中认识的朋友,也是同样通过了考试的校友。他们是所谓的灵二代、灵三代,所在的家族本身就是灵修世家,两人打小便认识。家人都是立山宗之人,多少都学过炼器的手法。家族会将他们送来仙院就读,比起修炼,更多是为了拓展人脉,提早为宗门拉拢一些可塑之才。不过两人除了资质受到注目外,平时的言行十分低调,完全不会透漏他们自身的家世背景。 傅岭旭补充道:「倾瀲也不是不想解毒,只是没遇上有能耐的人。仙院里的导师还需要向他的主人求教,就不用指望了。」 花绍辰问道:「那去仁心谷?」 「有朝一日会去,先等我存够晶石。」倾瀲说着,眉头也跟着皱起。他的毒不是寻常解毒丹能解的,要请丹药大师出手,诊金绝对不会便宜。 「大概要多少晶石呀?我的私库可以分你一些。」花绍辰边说边查看起了自己的储物袋。 倾瀲摇了摇头,说:「就算去求医,首先还需要一点门路。如果找的丹师能力不够,也可能会被骗钱。」 傅岭旭又帮忙补充:「能力越好的丹师,对晶石越看不上眼,通常是以某些稀有的灵植药材或宝物为报酬,才能吸引到他们的目光、让他们出手;所以请人之前,还需要探查一下丹师的喜好、需求。」 花绍辰听罢,在傅岭旭耳边小声地问了几句,想询求对方的意见。 傅岭旭却直接用正常说话的音量回道:「要动用到你家人的人情,倾瀲不会答应的。」他会说得这么坦然,是因为花绍辰完全忘了经过修炼,彼此的听觉都得到飞跃性的提升,即使花绍辰将说话的音量减小,问话的内容也早已传入倾瀲的耳中。 像是作实这点,倾瀲也回到:「他说的没错。」 花绍辰感慨:「兄弟的性命跟人情怎么能放在一起比较呢!」 「前提是用你自己的人情,不然倾瀲会感到很有压力。」傅岭旭直接将花绍辰的想法打了回去。 「花绍辰,你的心意我心领了。」有那个心,倾瀲觉得就足够了。 在一阵间聊后,傅岭旭将话题拉回到了正题:「倾瀲,关于那条巨蟒,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几日后。 经过了数日在茂密的丛林中观察与踩点,倾瀲来到了蓝眼巨蟒平时会待的水域附近。 在四周探查了一阵子后,他在一颗巨岩后面发现了巨蟒的身影。 倾瀲不敢靠得太近、怕被发现,他屏气凝神,小心翼翼地累积周身能用的水灵力。 在蓄势到一定的程度,倾瀲下定决心,眼神一狠,直接向蓝眼巨蟒发出了他目前学到的最强灵技。 「冰锥爆――!」 须臾间,无数根尖锐的冰锥现形,直接朝着蓝眼巨蟒扎去。 大部分的冰锥皆被巨蟒身上的鳞片防御住了,只有少部分插入了鳞片与鳞片相邻的缝隙中。 不过这个结果也在倾瀲的预料之中。 蓝眼巨蟒在发现受人袭击后,想立刻移动身躯,追击攻击牠的目标。 但才刚挪动身躯,数秒前被倾瀲插入体内的冰锥接连向四周爆发出激烈的寒气,将巨蟒冻得内伤;蛇身明显剧烈一晃,蛇头差一点就撞到了地面。 不等巨蟒反应过来,倾瀲早就已经跑到了十米开外。 这次的出击倾瀲没有叫上花绍辰和傅岭旭,因为他估计拥有筑基二层实力的蓝眼巨蟒移动一定迅速非常,多人围攻容易因为速度的劣势而无法彼此支援,还不如由他一个带着巨蟒放风箏。 在倾瀲的计画中,有意让巨蟒追在自己身后,但怕巨蟒的爬行速度过快,才会选择在一开始释放出了冰灵技,设法降低对方的移动速度。 巨蟒在反应过来后,轻易地就锁定了倾瀲的位置,并追了上去;但每当看似快到追上猎物时,身子就会无预警地打滑。这也是倾瀲计画中的一环,倾瀲在每跑一段路后便会在地铺一层薄冰,用于阻碍对方的追击。 此外,倾瀲的逃跑路线也经过了事先规划。 先前在场地勘查的时候,倾瀲预先请了拥有土灵力的花绍辰製造一下适合他在树林中逃跑时也方便踩的落脚点,以及请傅岭旭用火灵力清除密林中、逃跑路线上会穿插出来的藤条、枝干。 多亏了事前就整理好的路线,倾瀲不需像追击在后的蓝眼巨蟒在一些地方拐弯,一路上皆以最短的路径跑到他事先设想好的地点,恰好能不被追上。 蓝眼巨蟒愤怒地追赶着那个招惹牠的猎物,却忽然发现牠的目标停了下来。身躯穿出了一片树林后,来到了一个相对广阔的空地。 倾瀲就站在这块空地边上,大口喘着气,但眼神时刻堤防着追赶而来的巨蟒。 他其实内心十分忐忑,先前一路奔跑过来,期间听到后方蓝眼巨蟒发出的撞击声、以及树干的倒塌、折断声都让他心惊。身上像是被雨水打湿、出了不少冷汗,只是现在多少被他身后吹拂来的阵风给吹乾。 蓝眼巨蟒能感受到眼前的空地温度相对的低,但见到胆敢戏弄他的猎物就在眼前,最终决定勇猛地扑了上去。 歷史总是十分地相似,巨蟒一个迅速向前,身躯直接一倒、向前滑行。倾瀲在整个空地上,又是铺冰、又是洒水,为的就是能让巨蟒顺利滑倒。 但也不能怪蓝眼巨蟒学不会教训,蓝环密林的气候终年湿热,估计今日是蓝眼巨蟒第一次见识到结冰的地面,并不了解冰的特性。 倾瀲在见到巨蟒的身躯虽然滑倒,却因为惯性向他的方向不断推进,毫不犹豫地往前跳至巨蟒的身上。 他尽己所能地聚集水灵力到巨蟒头部,在巨蟒挣扎起身的同时,努力稳住自己的身形。 剎那间,咯吱咯吱的冰冻声接连响起。 倾瀲瞬间发力,将集来的水灵力都转化成了冰块。 将蛇的头冰冻并不能造成对方致命的打击,却可以暂时干扰巨蟒对外界环境的判断力。倾瀲也深知自己的攻击难以突破对方的鳞片防御,所以不打算利用这个间隙攻击巨蟒, 截至此刻,倾瀲已经完成他原先的全部计画。 他站在蛇身上静静地等待,等几秒过后的胜负分晓。 眼见蓝眼巨蟒依然无法顺利起身,身子刷的一下就滑出了空地的边界,压倒了几丛矮木,迎接牠的,是一片蔚蓝的天空。 「因为我当时非常想知道主人的反应,所以我将蓝眼巨蟒引至一断崖处,然后带着巨蟒一起从断崖上掉了下去。」 倾瀲说到这,话语中带着一股成就感,让月影听得瞪大了双眼。 「不一样,我跟你才不一样!你这样做明显比我过火太多了。」月影严厉地吐槽。平日看倾瀲斯斯文文的,今日怎有点形象崩坏。 但倾瀲否定了月影的说法:「我当时可没想过要在主人面前跳崖啊。」论画面上的衝击,月影的比较惊心。 倾瀲先前给傅岭旭的图纸上画的,是他在前世看过的「降落伞」。 倾瀲虽然不清楚降落伞的细节构造,但还是跟傅岭旭说了一遍降落伞的用途、用法,经两人的讨论、试验后,最终成功地做出了一个拥有相同功用的灵器来。 对于倾瀲的这一引蛇落崖的计画,花绍辰听了先是大吃一惊,随后高兴地称讚是一妙计。他和傅岭旭也开始期待,在倾瀲的主人知道倾瀲坠崖后会有什么反应,因为倾瀲告诉他们,他决定在靠着降落伞着陆后,在山下躲个八天、十天,叫他们不要为他担心。 花绍辰觉得,如果能让倾瀲的主人惊讶到,想想就很解气。 倾瀲在从悬崖跌落的过程中,冷静地寻找开啟他背后、傅氏牌降落伞的时机。 心想如果可以的话,降落点最好离巨蟒摔落的地点有些距离,这样万一巨蟒没摔死,他在着陆后才能有时间反应、进行补刀。 但,就在一瞬间。 倾瀲发现自己的身体赫然地被托住了,并没有继续向下下坠。 慌乱之中,他下意识地转头、想确认当前情况,却差点被吓晕了过去。 倾瀲回想当时的感觉,他觉得比面对巨蟒还来得惊恐。 因为他一转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让他熟悉、且又爱又恨的黑色面具,而面具后方的那双紫眸正与他四目相对。 ――他的主人居然脚踩着旋风而来,将他在空中接住了! 倾瀲第一时刻的想法是作贼心虚,难道他心中的小九九全都被沐凡看穿了吗?惊得他什么话都不敢说,就这样静静地被沐凡带着,努力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直到着陆。 不过,倾瀲没有遇到他料想中的强烈批评,仅仅只是被酸了几句。 沐凡说:「你平时被羽曦嫌弱难道就没点自觉吗?我如果只是想找一个僕人,早就把你换掉了。」 说完,便指使倾瀲去查看蓝眼巨蟒的情况,死了就把灵核取出来。 在沐凡拿到了巨蟒的灵核后,就丢着倾瀲不管,头也不回地逕自离开了。 至此,倾瀲讲完了整个事件,并向月影做了一个总结:「我的前主人原来比我想得还要在乎我。」 成功的得到了月影的一记白眼。 月影认为,就算一开始招了一个修为高的僕人,要培养到用的顺心、顺手也需要花时间。并觉得自己不说出来,不破坏倾瀲的美好记忆,他真是善良。 07-午夜沉思 这是个夜深人静的夜晚。 已然入睡的倾瀲正面露难色,似是在做着某些挣扎。 赫然地,他被吓出了一身冷汗、睁大了双眼,从睡梦中惊醒。 他梦见月影被利刃所伤、倒在一摊血泊之中。 倾瀲的心脏快速地跳动着,直到频率稍微缓和后才从床上坐起。环顾四週,自己正身处在自行搭建的木屋当中。 ――一切都只是梦? 他开始回想白天经歷的各种事情,在确认了并没有任何的意外发生,才将悬着的心放下;试图让自己吐出绵长的气息,好舒缓被惊吓过后的心神。 像这种认识的人被人为或是意外所伤的梦境,倾瀲已经不是第一是梦见。他梦过沐凡、梦过花绍辰傅岭旭,也梦过以前在司家认识的人。倾瀲自己也清楚,之所以会做这样的梦全源于他内心的焦虑和不安。只是在被大道强者盯上后,在将月影带在身边后,他梦到类似梦境的频率又变高了。 他缓缓地起身,轻轻地将门推开,躡手躡脚地来到了月影的寝室。 虽然或许是杞人忧天,但他现在哪怕只是瞧上一眼,也想亲眼见到月影的身影,确认对方是否安好。 倾瀲悄悄地走到月影的床边,看到月影的睡顏,他原先皱起的眉头瞬间被抚平,眼神中也多了些祥和。 「你在做什么?」一道问话冷然响起。 月影张开双眼,望向床边的倾瀲。 突然多了一道气息,在倾瀲进入房内时月影就有所察觉而甦醒;只是他还睡意未消,如果没发生什么大事,并不想起身。 倾瀲对于打扰到月影感到愧疚。 轻声地回道:「我做了恶梦,所以想来看看你。」这是事实,无须隐瞒,但也造成了对方的困扰。 月影听闻后,将自己的身子往靠墙侧挪了一些,腾出了半张床的空位。 「你如果怕会再做恶梦,就睡这;只要不要再打扰我的睡眠就好。」房内不管突然多了谁的气息,都会惊扰到他,使他睡眠中断。 倾瀲犹豫了一会,便躺了上去。月影也不再作声,随着均匀的呼吸声传来,似乎快速地进入梦乡。 倾瀲盖着月影分他一角的被子,心想今夜他大概是无法再入眠了。 月影的提议……他不想拒绝。想着,脸上跟着泛起了一丝红晕。 由于躺在月影身侧,倾瀲怕自己会胡思乱想,便开始在脑内整理现况,思考自己要如何应对敌人;认清现实,也好顺便浇自己几泼冷水。 在他遁入魔兽山脉的这些天来,情报可说是与外界断绝。 但就算走到山下,平时能见到的城中居民也都只是普通的凡人,鲜少会对灵修们的事有清楚的了解,更不可能拥有第一手的小道消息。 即使凡人们住的离魔兽山脉近,在山脉的边界处平日里也只会有少数被各门派派驻的灵修镇守。 在思考敌人有多少人手的过程,倾瀲想到一起他曾经意外撞见的事件。 那时他与花绍辰、傅岭旭一起外出歷练,途经某个小村庄时,被当地居民请求帮忙消灭山贼。 山贼时常会蹲守在村民进出村庄的必经之路上,袭击村民并抢夺钱财、粮食,有时甚至还会掳人。也因为村庄地处偏僻,与外界联系的道路也不是时常会有商人通行的官道,官府平时不会派人巡逻,村民报官也不容易引起重视。 在听闻当地居民的阐述后,倾瀲他们接下了这份委託。 在他们的设想中,先装成普通居民被山贼绑走,等到了山贼们的老巢后再一举剿灭。但倾瀲几人在路上来回走了数遍,都不见山贼踪跡。 傅岭旭最先发现了问题重点。 「他们该不会是不敢绑我们吧?」 花绍辰:「是因为我们穿得太好吗?不会吧?不是抢劫有钱人油水会比较多吗?」但他有句话没说,如果山贼怕绑到富人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那的确是会见到他们也绕着走。 倾瀲:「最糟的情况是山贼中有灵修存在。所以在感测到我们有修为后,就打消了念头。」 花绍辰:「但如果是灵修接近我们,我们也能感测到吧?」 倾瀲:「如果有意隐藏修为,装成进出村庄的百姓与我们擦肩而过,我们也不会留意到。」 傅岭旭:「恐怕他们对付一般人也是用这招来观察、决定要下手的目标。」 花绍辰想了一想,忽然大呼一声:「卧槽!」 「?」 「?」 花绍辰:「如果山贼真是灵修,未免混太差了吧?不只抢世俗界的银两,连凡人都抢,是能卖到多少钱?」 闻言,倾瀲和傅岭旭面色都也些凝重,因为他们意识到这起委託或许没想像中简单。 之后倾瀲一行人假意离开村庄,并到达了另外一座城镇后又折返了回去,溜进山里换他们埋伏。 在遇见有民眾遭遇山贼袭击时,也只好忍住不出手,一路尾随山贼的行踪。 发现山贼中果然混有灵修参与,而且不只是绑架妇女,连看起来身强体壮的男子也一併绑了回去,完全不怕控制不住俘虏。不经让花绍辰惊呼山贼是否有某些特殊癖好,不过并没有得到倾瀲和傅岭旭的回应,也让他收起了玩心,开始正视起眼前的案件。 案件的犯人从普通的山贼变成了当了山贼的灵修,虽然看似事情解决的难度变高了,倾瀲一行人的态度也变得严肃起来,但实际上他们想得很解决方法依然简单。 ――打到灵修,救出被绑的俘虏。 此刻的倾瀲只猜测灵修将凡人绑走,可能是缺人手帮忙挖矿,或是类似需要用到劳动力的地方。 虽然倾瀲开始修炼灵力后也听过修练界一些关于绑人的不好传闻,例如将人抓去做炉鼎、或用作炼丹材料,再不然就是夺舍;但这些传闻全是针对有修为的灵修下手,对于凡人被绑,自然也不会想得太糟糕。 花绍辰和傅岭旭也跟倾瀲想到一块。 只是接下来的调查,状况出乎他们预料。 他们发现山贼们将人掳回了山贼窝后,居然会将俘虏二次转移。转移后的地点是一处隐密在山中的大宅子,宅子下方有不少的密道,看起来就像一座巨大的迷宫。而那群山贼就是在此对凡人做着非人道的人体实验。 他们研製了一种不属于六大属性的的人工灵核,外观为黑色,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山贼将灵核强行塞入了凡人体内。多数凡人都在实验中因为身体產生排斥而死亡,而在实验中挺过来、还有呼吸气息者,则成为了这群山贼的活体魁儡。 魁儡们的自身的意识会被抹去,额头上被打上用于控制的阵法,使它们变成一群只会听从简单命令的活死人。 在得知这个残酷的真相后,让倾瀲他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多数凡人已经被送去实验,救不得了,但这个实验基地他们必须毁掉,以免有更多人遭到祸害。 在摧毁基地的过程中,倾瀲一行也间接与魁儡对上了,魁儡的攻击招式非常简单,却不好对付。它们会将一些黑气残绕在四肢上,只到被黑气碰到的物体皆会被腐蚀。虽然倾瀲他们可以用自身灵力抵御攻击,但发现灵力与黑气接触太久,也会逐渐地被对方吞噬。 「如果放入魁儡体内的灵核是產生这些黑气的能量根源,那这到底是什么属性呀?」花绍辰一惊叹一边用灵技爆掉这些魁儡的头部,只有将魁儡额头上的阵法破坏掉,才能阻止魁儡的追击。 倾瀲想到前世玩过的几款电子游戏,道:「如果要随便取一个名称,我会称它为『黑暗属性』。」 「……吞噬一切的黑暗吗?的确有那个感觉。」 三人对基地的摧毁行动如火如荼进行着,但在捣毁了数个培养槽和研究资料,以及杀了不少的山贼和让暗属魁儡得到解脱后,貌似是基地的幕后管理者出现了。 是一位修为已经到达金丹期的老者。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让倾瀲他们不用接近也感受到了他的威压。 倾瀲一行人此时修为才勘勘落在筑基期初头,完全不是老者的对手。 虽然这群山贼实属可恶,但面对如此强劲的敌手,倾瀲三人非常有默契地拔腿就跑;金丹老者则在发现他们后,急起直追。 「为什么这个老头精神这么好?」 花绍辰边跑边胡乱叫着,但他也只是想抒发情绪。三人都清楚,以金丹老者的修为,过不久便能轻易追上他们。 此时倾瀲边跑,边急忙掏出了在他们出来歷练前,沐凡在仙院送给他的一只用玉製成的护身符。 沐凡说了:「只要你遇到危险,对这只护身符输送灵力或许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紧要关头,虽然不知道有何种奇效,倾瀲也只能赌上一把。 倾瀲连忙将灵力输入护身符中,而金丹老者不出百米的距离就能追上他们。 在老者快速突进至离他们二十米内的范围后,花绍辰和傅岭旭纷纷停下脚步,转身挡在倾瀲身前,作势想防御老者的袭击。 须臾间,倾瀲手中的护身符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金丹老者发现了眼前的异样,停下追击的步伐,并迅速地向倾瀲他们的方向拍出了带有浑厚灵力的一掌。 千钧一发之际,在护身符发出的耀眼光芒中闪出一道身影,并快速地移动至倾瀲他们身前,挡下了老者的攻击。 此景令老者有些惊讶,并立刻对眼前、不知名的来客產生了戒备。 在护身符的光芒散去前,连倾瀲也看不清究竟是何人替他们挡下了致命的一击。 但在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后,让他瞬间了然。 「倾瀲,你居然让我去对付这种老怪物?」 「……主人?」 这惊呼,这熟悉的语气,是喜欢调侃他的主人,沐凡。 「我……我又不知道护身符会把你召唤过来。」沐凡的话让倾瀲產生了愧疚,也随即想道:「你如果打不过有办法逃吗?」眼神顿时有些忧伤。 他……已经不想再害任何人死去了。 沐凡用玩笑似的口吻回道:「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只是单纯觉得他脸上一堆皱纹,长得太辣眼了。」不过,他看向老者的眼神中闪过一道狠戾的光泽。 沐凡不是一个会随意批评他人长像的人,但他可以看出老者脸上的皱纹并不自然老化形成,那是长期接触毒物却没有做好防备而留下的后遗症。 眼前的老者除了拥有金丹期的修为外,估计还是一位毒师。 「你们先离开这里,能跑多远算多远。」沐凡向倾瀲他们下达了命令。 「可是……」倾瀲多少有些犹豫,毕竟沐凡是被他叫来的。 「你们在这里会碍事。」 「……好,你保重。」 「我们走。」 在倾瀲一行人跑出一段距离后,发现路上遇到的暗属魁儡都在向着他们先前离开的方向跑去,忽视了他们的行踪。这令倾瀲非常地惊慌。 沐凡如果在对战一位金丹强者的同时,还被数个带有毁灭之力的魁儡围攻,那还有活路吗? 倾瀲下意识地想往回跑,但还没跑成便被傅岭旭架住。 「我们可以挡住经过这里的魁儡,但绝对不能回去。」 听闻傅岭旭的发声,花绍辰配合地用土灵力架起了一道厚实的土壁,阻挡了魁儡的去路。 「能挡多少算多少吧。在我的灵力耗尽前,就不会让他们越过这道墙。」 「我知道了。」 倾瀲对于差一点就成了沐凡的绊脚石感到懊悔,很庆幸有两位可靠的朋友可以在身旁指正他。 在傅岭旭放手后,倾瀲便转头置身于消灭魁儡的行列中。 经歷了一番严厉的廝杀,终于,没有新的魁儡再出现到他们的视野当中。 只是这时,倾瀲三人体内的灵力也近乎耗尽。 花绍辰将土墙解除,累得坐下休息。不过倾瀲心中还是担忧着沐凡,思考片刻便决定回去查看。 花绍辰见状连忙站起,想一同前去,但被倾瀲制止。 「你跟傅岭旭留在这休息,如果发现情况不对,起码你们还有力气能跑。」 「好吧,不过如果你太久没回来的话,我们也会过去找你。」 「好。」 当倾瀲找到沐凡时,发现现场不管是地板还是墙上都有不少飞溅的血跡,但除了此时倒在沐凡脚边的金丹老者尸体,未见到除此之外、包括魁儡在内的任何一具尸体的踪跡,场面顿时有些诡异。 倾瀲望向老者的尸体,脸上、手臂上都布满着抓痕,似乎是在对方死前自己抓出来的,右脚小腿则以一种奇怪的方式萎缩、扭曲着。 倾瀲敢保证,要不是他一来到现场,见到沐凡直挺挺地站着,一副游刃有馀的模样,他的注意力也不会这么快地飘向四周。 像是在解答倾瀲的疑惑,沐凡主动开口。 「我为了从这傢伙嘴里套出一些情报,所以花了一点时间。」想了一想又补上一句:「也浪费了一些毒药。」 倾瀲下意识的将现场没有其他尸体归咎在沐凡的毒术上,接着便从沐凡口中听到了他套出来的情报。 老者名叫李化鑫,是听从他们组织首领的指示参与了这项邪恶的实验计画。并且这场实验的主导者也并非是他,而是他的师父――毒老毒万山。 让倾瀲意想不到的是,这名老者所在的组织,就是先前与他结下樑子、发誓必须復仇的对象――「重生会」,而毒老毒万山则是沐凡一直在寻找的仇人。 ? 躺在床上的倾瀲想到自己的敌人,除了追击他的大道强者外,还有一个拥有金丹实力徒弟的毒老,以及可能还没被些消灭的暗属魁儡兵团,先前炙热的心果真瞬间凉了大半。 他不太相信自己已经见识到了重生会的全部战力,这也预示着离他能过上安稳的生活还有着很长一大段距离。 他缺乏着能看清目前局面的情报。 天色逐渐变亮,阳光从窗户透进屋内。在月影清醒后,清瀲为他昨日的打扰主动道歉。 同时也提出了一个疑问。 「……你为什么愿意让我睡在你身旁?」在这件事上倾瀲越是冷静思考就越不明白。先不说他与月影的关係是好是坏,光是两个大男人要同睡一张床,或许都会遭到对方的嫌弃。 月影平静地回道:「因为我很常午夜梦回。」 「?」倾瀲不解。 「我在梦中常会因为不知道自己是谁、自己又是从何而来而被惊醒。但我只要见到了你,就能证明原来的我是真实存在过。有名字有来歷,多好呀。只是现在的我暂时想不起罢了。」 「你做了恶梦后想见我,也只是为了证明些什么,好令自己心安。在这点上,我们是一样的。」同为被恶梦所扰的难友,月影因为能理解所以释出了善意。 「谢谢。」倾瀲听罢,便走出寝室,去准备早饭。 但在当晚,倾瀲将自己的枕头和棉被都搬到月影的床舖上时,倾瀲差一点被月影踢出门外。倾瀲在被月影瞪眼凝视了一段时间后,最终得到了后者的默许、让出了一半的床位。 08-难能可贵才会患得患失 倾瀲在认知到自己目前缺少情报后,决定下山一趟,进城办事。但想着既然要进城,也怕月影近日来的山野生活太过平淡无趣,便决定将他一同带上。 听到要进城,月影很自觉地拿出了一顶帷帽戴在头上。这是他以前暂住在城中时,倾瀲替他准备的。依据倾瀲的说法,月影不管是发色还是长相都太过抢眼了,很难不被人记住。 倾瀲则是直接换了一身黑衣,一副面罩遮住半张脸,一把配剑掛腰间。这样常人一看,只会将月影和倾瀲误认是出门游玩的公子以及他的护卫。 两人进城后,倾瀲对于如何收集情报已经有了想法。不急于一时,便带着月影来到了一家布庄。 倾瀲虽然不清楚在月影的储物环中备有多少衣服和财產,但他想为月影购置几套适合他平日穿的新衣。 布庄基本上不会贩售成衣,倾瀲必须先挑选觉得合适的布料,再请商家测量月影的尺码方能製作。 许是倾瀲修炼后财力变高了,见识过不少成色极好的布料,外加上以前他待在司家时,司家便是以养蚕织布起家,去染坊工作的经歷也让他多少对布料的种类和材质有所了解,倾瀲在布庄里转了一圈后,依然没能找到心仪的布料。 当倾瀲有些困扰时,赫然想起了自己的储物袋中还躺着一匹布,便到柜檯处将布料取出,询问製衣细节。 店家看见倾瀲能凭空出现布料而感到惊奇,但接着注意力就被布料所吸引了。惊呼道:「哇――这匹蓝染布的顏色真好看!染料的调色沉稳中带着些明亮,在渐层的部分也处理的十分柔和没有断层。」 蓝染这项技术虽然能在布料上製作花纹,不过此时倾瀲拿出的是无花纹的蓝色渐层布料。 倾瀲将月影领到柜檯前,说:「老闆,你看这匹布如果为这位公子製作成衣的话,全用上大概能做几套。」 老闆回:「能做两套。」 「什么时候能来取呢?」 「店内目前人手空间,公子两个时辰过后来取便可。」 话说到一半,月影将倾瀲拉到一旁:「你来布店是为了给我做衣裳?你自己的为什么不做?」他就算不懂行,也能看出那蓝染的成色极美。 倾瀲答:「我觉得这匹布与你的气质很搭。」布美,人也美。 「这算什么理由?」 「我这布也放在储物环中有段时间。刚好碰上了你自然是要拿出来用的,不用岂不是将一块好料蒙尘了。」 回想这匹布的来歷,是倾瀲答应作为沐凡的僕人后、必须准备离开司家时,染坊的管事送他的饯别礼。染坊的前辈们那时都以为他是为了挑战仙院的入学考核才选择离开,这匹布料也承载着长辈们的祝福,所以一直被倾瀲珍藏着。时过境迁,无奈他已经离开了仙院,却无法风光地回去向长辈们报喜,未来的修炼之路也不知道还会经歷多少波折,还是让布匹回归他原本的用途才能彰显其真正的价值。 倾瀲想着,月影是他心中珍视的对象,用这匹布为月影製衣,也算成全他原先美好的记忆。 最终,倾瀲还是将月影的两套成衣订下了。 时间邻近正午,两人打算先找家饭馆用餐。 倾瀲有些意外月影对用餐地点没什么要求。月影回道:「有要求是因为有期许,我本来就不是为了特地吃美食而来,自然也没什么好挑的。」 不过倾瀲依然向路人问了一下附近数家饭馆的口碑,从中选定了一家。 正逢用餐时段,饭馆里很是热闹,换桌率也高。倾瀲想着手头上能用的钱还算充裕,便直接跟掌柜要了个包间,不只图清静,也方便他们将面罩帽子拿下、用餐。 在等待餐点的间隙,月影向倾瀲问道:「倾瀲,你要怎么收集情报?」他知道倾瀲此行的目的,但不知道倾瀲会用何种手段。 只见倾瀲拿出了一把匕首。刀柄上刻有一个形式太阳的花纹,除此之外整体样式简朴,好在做工精巧,非常耐看。 「这是?」月影不解。 倾瀲回:「或许能将它当成信物,联系到我想找的那个人。」 先前倾瀲没尝试使用匕首联系,是因为他那时还未想开。觉得自己如果与他人牵扯越深,对他人的伤害也就越大。 倾瀲垂眸。 ……不过凡事总需要做个了结。 倾瀲望着手中的匕首,这把匕首是由傅岭旭所铸、所赠。刀柄上的花纹则是傅岭旭的个人标记。 在倾瀲的印象中,傅岭旭的个性与自己比较相近,都不多话,只是傅岭旭比他又更加的内敛。平时也多亏了花绍辰在场,活泼的性个使他们的三人小组气氛不至于太过沉闷。 虽然彼此间相处融洽,但他们几人几乎都不会谈起自己的家世以及过往。 让倾瀲有进一步的认识,是在某次的秘境探险中。 秘境的產生,是因于某些地区的空间法则遭到破损,或是地区因为特殊原因落入了空间法则破损之地,所以会以某种特定的时间规律被送进时空夹缝中隐藏。 秘境中可能立有先人的府邸、也可能是某个时代的文明遗跡,又或者是蕴藏着丰富自然资源的山水密林。每当秘境从空间夹缝中脱离时,会被修炼者们称之为秘境开啟。而从开啟到再度回归夹缝的这段期间,则被称为秘境的开啟时间。 也因于秘境建立在空间法则破损的地区,空间本身并不稳定,所以会排斥拥有过强能量之人进入,通俗一点的说法就是有修为限制。如果有修为过高的灵修想进入秘境,就会遭到秘境拒绝。秘境也变相的成了特定修为以下的修练者获取机缘的绝佳场所。 倾瀲他们此次进入的秘境,便是每二十年开啟一次,限制筑基期五层以下修为者才能进入的方加秘境。 在进入秘境前,修炼者们会准备定位护符,用于在遇到危险时、或者秘境关闭前从秘境中传送出来。而从秘境的入口进入后,修炼者们的降落位置是随机、分散的,所以也可能一开始就落在一些较兇险的地区。只能说欲踏上强者之道,多少还是需要一点运气。 在倾瀲进入方加秘境后,理所当然地与傅岭旭两人走散。基于进入秘境是为了修炼,倾瀲也不急与他们会合。 倾瀲很佛系地一路採摘不常见的灵草。 他原先对于灵草是一窍不通,但自从成为了沐凡的僕人后,就被强塞了一堆植物以及生物图鑑。按照沐凡的说法,主人身为毒师,如果僕人随随便便就被路边的花草、昆虫毒倒,那就太蠢了。 倾瀲能因此认识更多有价值的灵草,也算是意外收穫。 由于倾瀲身上穿着代表着仙院院生的披风,一路上碰到其他门派的灵修或者是没加入任何门派的散修都只是互相点头、做个简单的招呼,并没有人来为难他、想抢夺他寻得的收穫。 「框、框!」 正当倾瀲走到某个山凹处时,听见前方有打斗声。 倾瀲躲在暗处、悄悄接近,看见战斗似乎陷入了僵局,双方暂时停手。 看情势是三人围攻一人,但显然人多的一方没从对手那讨到好处,身上的伤不少,其中一人的左臂更是血流不止,伤口深可见骨。 倾瀲看见三人皆身穿暗红色的披风,上面还印有代表山峦的特殊符号。此三人出于立山宗。 左臂受伤者对着他的对手喊到:「傅岭旭,你别以为跟着花绍辰就能得意。」 傅岭旭淡淡地回道:「我如果嚣张,你的左臂早就断了。」 「不过是花家的跟班,将他留在这也不会有人跟我们计较!」 「什么『不屈的幼狮』,根本是浪得虚名!」 立山宗一伙人说着,便又向傅岭旭发起新一轮的攻击。 倾瀲他们平时对付魔兽的机会比较多,这还是倾瀲第一次见到傅岭旭拿起剑认真与人对打。 傅岭旭的攻击迅猛且刚烈,仅仅只是脚步向旁一挪,便能快速拉近与对手的距离,这种近身战法需要足够的反应力与胆识才能做到。他的火属灵技有时会配合着剑技使出,但并非都用于攻击手段,有时傅岭旭只是单纯地利用火焰遮挡敌人视线,创造出对手的视觉死角来为自己增加优势。 倾瀲在一旁观战,觉得傅岭旭的打法不是谁都能学成的,非常讲究气势。 突然间,倾瀲见到三人组中的其中一人,从袖中掏出出了一根细长的银针。 ――是暗器! 倾瀲一技冰灵技甩出,打落暗器,加入了战局。 在傅岭旭与倾瀲的双重配合下,敌人一下子被火烧,一下子被冰扎,很快就受不了了。三人齐齐转身逃离战场。 「不追吗?」倾瀲看向傅岭旭,他似乎没有想要移动的意思。 傅岭旭感叹:「我本来就没打算要杀他们。」 「不屈的幼狮是什么呀?」倾瀲问。 「好傢伙,你居然在一旁看戏?」 「我认为你能解决。」 「也是。」 傅岭旭将身上的伤快速地处理后,与倾瀲漫无目的的在山里游荡。 「刚刚那群人为什么要对付你?他们好像认识你。」倾瀲好奇,如果知道傅岭旭与对方有什么过节,往后他也好替傅岭旭留意。 傅岭旭见天色逐渐暗下,便向倾瀲提议,找个合适的地方扎营,因为这件事要说有一点长。 在找定地点、生好篝火后,经过傅岭旭的简单介绍倾瀲才得知,原来花绍辰的家中有长辈在立山宗担任长老,所以花家在立山宗里的地位不低;而花绍辰作为花家的年轻嫡系,更是被寄予了厚望,从小就拥有丰富的修炼资源。 反观傅岭旭的情况就没这么理想。 傅岭旭的父亲虽然也是立山宗的弟子,但修炼多年,修为却停留在了筑基期二层,只是个在宗门内没地位的小人物。 别看倾瀲一行人天赋好,多数的人可能在修为不比他们高时就再也上不去了,灵修的世界又是以实力为尊,在优胜劣汰的竞争下,修为会造成明显的地位落差。修为高的人容易受到追捧,进而瞧不起修为低的。 傅岭旭从小就知道自己的父亲在宗门内生存的艰难,所以在年仅七岁的时候,就时常上山去挑战各种非魔兽的普通野兽。心想着这样做自己不只能提高实力,还能为家里赚钱加餐,是个一举两得的办法。 虽然普通野兽的强度不比魔兽,但对上没有灵核的凡人,即使是普通的成年人也是够呛的。 立山宗之人会待在门派内,其家眷也不例外。这些门下弟子的小孩在宗门内生活久了,彼此就算不认识也能混个眼熟;傅岭旭便是这群孩子眼中的异类。 由于傅岭旭平时的训练,回到家眷居住的大院时,身上总是沾染着野兽的血跡与带着累累伤痕;他还会大辣辣地拖着野兽的尸体回来,其中不乏被开膛破肚、四肢残缺的,这些画面都令还没见过世面的儿童感到害怕。因此,不管是因于傅岭旭的家世地位,亦或者是他个人散发出来的气场,都让孩童不想接近他。 某天,傅岭旭像往常一样又跑到山中锻鍊。 只不过,他后来发现了一名年纪与他相仿的小孩悄悄地跟在他身后跑了出来;也是在那天,傅岭旭刚巧遇到了山中最兇猛的野兽――白银虎。 为了保护那位陌生的孩子,傅岭旭提刀向前,奋力地与白银虎浴血廝杀。 他戳瞎了白银虎的右眼、捅破了牠的内脏,最终以自身断了四根肋骨、右臂脱臼、轻微脑震盪加上全身大小伤口涌出的鲜血与挫伤为代价,战胜了强敌。 这也是傅岭旭与花绍辰初次相遇的经过。 由于傅岭旭勇战猛虎,护花长老的嫡长孙有功。他的父亲被门派赏赐了不少晶石与修炼资源。鉴于世人的印象中,狮子强于虎,傅岭旭也同时得到了「不屈的幼狮」的称号。 「将儿时被赋予的称号拿出来讲真的很羞耻……」 「本来此事结算过后,我与花绍辰也不会再有交集;但花绍辰在之后居然主动跑来找我,说想跟我做朋友,原因是因为我很强。」 「修炼者的普遍价值观便是强者为尊,我当时年幼,被他那样子一夸心里得意极了,开心地认下了我的第一个朋友。」 傅岭旭说到此处,突然沉默了一段时间,神情有些惆悵。 他接着开口说:「我当时的生活除了去挑战野兽,任何做事的考量都是以家人为重,想法非常的单纯。所以我也间接地忽略了除了我家人以外的人情世故。」 傅岭旭在跟花绍辰成为朋友后,花绍辰经常邀傅岭旭去家里玩。不同于他们宗门眷属住的大院,花家在宗门内拥有自己的大宅子。装饰美轮美奐,屋内挑高设计,且梁柱上皆刻有细緻华丽的雕艺,看起来十分气派。 傅岭旭当时年纪尚小,心思单纯。在花家,花绍辰一旦得了什么好东西都会分给傅岭旭,花绍辰吃什么,傅岭旭便也跟着吃什么,光是能改善体质的灵果就不知道被他跟着吃下了多少。并且,傅岭旭如果知晓花绍辰给他的是好东西,也会收起来,带回家送给自己的父亲。 傅岭旭接着自嘲:「当时年纪小,眼光真的不怎么样。绍辰给的东西,有哪一样是差的?我也是什么都没想,别人给什么我就收什么。」 「我爸见到我拿回家的东西后,对于我的行为也乐意为之。所以当我再长大一点,面对出现在我眼前的冷嘲热讽时,才明白同儕对我的忌妒。我的行为无异是花家的寄生虫。」 倾瀲说:「但那些东西是花绍辰乐意给你的,你既没偷也没抢,根本不用去理会那些间言间语。」 傅岭旭听了,苦笑道:「但我后知后觉,也会感到愧疚啊。」 「倾瀲,你觉得所谓的朋友到底该以怎样的模式相处呢?」 「你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渐渐抓不到该有的距离了。我如今能受到栽培、得到好的修炼资源,离不开绍辰以前的帮助。我想要报答他,不管是日后辅佐他或是当他的下属,再不然是护卫,我们间的友谊已经参杂了我对他的亏欠。」 「我怕哪天如果自己不再愧疚了,我与他之间的情谊也会变得不重要了。」傅岭旭没说,花绍辰曾经有意动用自己爷爷的人脉帮倾瀲解毒,被他否决,有一部份的原因也是怕倾瀲与花绍辰的友谊会產生变质。 倾瀲沉思了一会,傅岭旭的烦恼令他想到,自己也从沐凡那得到了不少的好处,但他们间的关係除了主僕,也不像朋友。时而可靠时而疏远,若即若离,难以界定。 此外,倾瀲想到自己的前世今生。他的个性不抢不争,平时佛系没什么亮点,所以自己的朋友也大都是泛泛之交。 想着,倾瀲突然会心一笑。 「很高兴能跟你还有花绍辰成为朋友。」 「怎么?」 倾瀲解释道:「我不曾拥有过像你与花绍辰这般深刻的友情。我如今与你的交情对我来说已算是难得一见,所以我为自己感到庆幸。」 傅岭旭:「我……」听到倾瀲的想法,傅岭旭意识到或许是他太过计较了。 在不知不觉间,他就拥有了别人不曾拥有过的幸福。与其担忧某些美好的事物被破坏,还不如加以珍惜。 ……也就因为难能可贵才会患得患失吧。 「谢谢,跟你谈过之后,我觉得收穫不少。有那么一点开窍了。」 就此,傅岭旭多少解开了自己的心结,倾瀲也更加地了解了两位朋友的过往。 在倾瀲与月影用餐完后,倾瀲又带着月影去买了糕点,看了路边的戏曲,也替月影买了几本空间时能打发时间的话本。 难得来一趟城里,倾瀲希望能让月影拥有舒适的休间体验,减少为了达成目的的急燥感。 他不希望自己心中的忐忑影响到月影。 倾瀲接着又顺着路人的指引,找到了隶属于立山宗,在世俗界开的兵器店。 立山宗的灵修在成功学会炼器、成为炼器师以前,会先学习製造普通兵器的技艺。而这些练手后的成品,就会贩售到凡人的世界,也称为世俗界。 倾瀲找到掌柜,并将傅岭旭炼製的匕首以及一封书信交付于他。 并额外掏出了一袋金币,道:「麻烦你将这些东西交给立山宗的花绍辰公子,并传话说刀是在魔兽山脉西侧所得。成功之后花公子还会给予重谢。」 「这袋金币便是酬劳和人情费,最后能有多少流入你手中,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倾瀲相信,虽然掌柜只是个没有修为的凡人,但平日经营着立山宗的產业,一定深知与灵修打交道的方法,必定会顺利完成这份委託。 09-很庆幸你当时先走了 花绍辰在接到兵器店老闆往上层传递的讯息后,便动身前往魔兽山脉。 虽然倾瀲的讯息中提到「魔兽山脉西侧」,但花绍辰知道那仅仅是一条线索,而非倾瀲提示的最终地点。 花绍辰来到西侧后,用土灵力造了个高台将自己往上托。 以前他们还在仙院时,就有讨论过非常时刻的联系方式。将带有讯息的布条绑在附近最高的树上就是他们得出的其中一种方法。因为人平时如果不刻意,很少会抬头往上方看去。 没花多少功夫,花绍辰就找到了倾瀲留下的线索,并得知后者的所在之处。 在倾瀲发出讯息的后几天,为了让失去记忆后的月影熟悉与人的战斗方式,也为了等待花绍辰的到来,倾瀲都待在住处以不用上灵力的方式与月影拳脚对练。当花绍辰找到倾瀲时,倾瀲正在屋前和月影过招。 花绍辰的外观与倾瀲平时印象中的一样,如今的差别只有身后多背了一把长剑,但却让倾瀲一见便楞了神。 ……如果不交谈、不相见,那他们之前的情谊能不发生改变吗? 明明人是自己找来的,此刻他却有些畏惧和对方说话。 在倾瀲静静地望着对方时,月影则是用警惕的眼神看着这位陌生的来客。 倾瀲心中的侥倖心理在维持了几秒后,他踏出沉重的步伐来到花绍辰身前。 「咚――」的一声,倾瀲跪在了花绍辰的跟前。 他向下一拜,将额头贴至地面。 「对不起。」 倾瀲一气呵成完成的动作,顿时让花绍辰吓了一跳。 「你在干么呀?快起来!」 花绍辰伸手想将倾瀲拉起,却感受到了对方的抗拒。 「……我先跑了。对不起……」反覆的道歉声,说着,倾瀲的声音有些喑哑。 花绍辰看着自己的好友如此的愧疚,叹了口气,说:「幸好你先跑了。」 「你跪在这我也没法跟你好好地谈呀,你先起来吧。」 月影见到突如其来的场面有些意外。 ……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倾瀲听见花绍辰的话,如果自己再不起来也只会让对方困扰,便起身将对方领进屋内,但这期间倾瀲依然惭愧地抬不起头。 花绍辰一在屋里坐定位,看着倾瀲一脸的颓样,便开始用中气十足的嗓音开始抱怨。 「倾瀲,我真的很庆幸你当时先走了。你知道跟我们那次出行的院生中,居然还有人或是其家人想找你追讨责任,仙院还有导师也想把问题都推到你身上。真他妈的无耻,做错事的又不是你。」 倾瀲听闻不知道要怎么回应花绍辰,因为问题的源头的确来自于他。 月影虽然不清楚倾瀲的过往,不过听了花绍辰的话后,也知道对方是站在倾瀲这边的。 他伸手帮花绍辰斟了一杯茶,说:「这位兄台,我叫作『月影』。先前只知道倾瀲被人盯上,但却不知道细节,方便跟我简略地说说吗?」 「你可以不用说,我之后再跟他说就好了。」倾瀲怕挑起花绍辰不好的记忆,急忙说道。 「――没事!抱歉呀,我也忘了自我介绍,我是倾瀲在仙院时认识的朋友,叫作『花绍辰』。请多指教,月影。」 「请多指教。」 花绍辰的语气从这时稍微地变得严肃:「月影,你知道倾瀲被大道强者盯上吗?」 「嗯。」 「我现在要说的就是当时发生的事。那时倾瀲和我……与几个院生参加了仙院指定的外出歷练活动,活动内容其实只是定期到一些地点巡逻看看有没有魔兽作乱。那个大道就是在我们外出歷练时袭击了我们。」 「倾瀲的主人不知道从哪提前得到了消息,在还没有与大道撞上前,就将倾瀲先带走了。不过当时倾瀲的行为不算是逃跑,他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他主人用迷药放倒、带走的。」 「倾瀲会想向我道歉,也是因为被大道强者袭击时,我们的一个朋友不幸地丧生了。」 听到这,月影不自觉地用眼角馀光撇向倾瀲。 好惨的娃啊。被人盯上、被人陷害,还要不断自责自己害了身边的人。之前倾瀲中心魔时,口中喊的沐凡,该不会也…… 花绍辰讲到此处,并没有停留太久,为了不让倾瀲尷尬,立即往下说。 「倾瀲在被他主人带走后,就没再回过仙院。我们只有私下相互来信一次、简易地交代各自的状况后就没再联络了。」 「我刚刚就是在说,幸好倾瀲没在袭击过后回到仙院。」 「且不说为什么大道强者能知道我们队伍要去的位置,但其他人的态度真是噁心到我了。」 在那次事件过后,花绍辰与其他的倖存者回了仙院。仙院方在得知被袭一事后,由于大道强者主动发难并非小事,他们并召集了花绍辰这些歷练中的受害者、学院里数名导师、院长,还有与受害者有交情、关联的校外灵修,一起开了一次讨论会议。 结果花绍辰到了讨论现场,现场眾人先是为了谁是眼线开始争吵,之后要开始指责不在场的倾瀲,说谁叫他要惹到大道强者,一人的过错却要他人受罪;接着眾人又将焦点转移到讨论倾瀲身上到底藏了什么宝贝,会被大道如此覬覦。 「有些人一看就不安好心。」 花绍辰义愤填膺地说道:「他奶奶的。对方就只是一个大道强者,会议就开始避重就轻,我还想说对方惹到我爷爷呢!」 「校方既不保护你(倾瀲),还想把你推出去。连提议一起去讨伐那个闹事的大道都没有。我主动提出,就有人嘴我这是私人恩怨。所以这会议是干么?开辛酸的喔?」 「我本来想继续留在仙院将出卖我们的人楸出来,但我爷爷说倾瀲你不在,就算真有眼线也不会有所动作。于是我就决定先回立山宗了,我在立山宗的资源比较多,早日提升实力才好方便报仇。」 「倾瀲,我今天来就是想跟你说些消息。那个大道目前有我爷爷盯着,正四处躲藏不敢出来,所以暂时应该不会来找你麻烦。」 「……多谢了。」倾瀲听见花绍辰不仅不怪他先跑了,还替他打抱不平,心里不说感动那是骗人的。 想到了某件事,花绍辰微微皱眉:「不过目前有一件事比较棘手。」 「……什么事?」 「其实那个大道在事件之后曾经想策反我爷爷,我觉得如果越多人知道大道当时开出的条件,情况可能会变得很糟糕。」 「?」 「那个大道说,他之所以会帮组织做事,是因为那个组织来自『上界』。」 「什么是上界?」 「我也只是听说。听说除了我们所在的诺兰大陆,还存在着另外一片大陆,那边有更多的修炼资源,连平时能接触到的灵气都比较浓郁,修为也能突破到比金丹期更高的境界,那个地方就是『上界』。」 「之所以会成为『听说』,是因为几乎没有人知道去往上界的方法,但那个大道说了,组织答应只要他能成功地从你这夺走宝物,就带他去上界。」 「你也知道就算是灵修、修为再高,寿命还是有走到尽头的一天。如果到了上界便能更容易提高修为,能增加寿命,对于多数灵修来说应该是无法抗拒的诱惑。」 对此,月影发表了他的看法:「这件事应该暂时不用忧虑。那个大道没有大肆透露消息应该有他自己的顾忌。例如如果越多人知道他与组织间的约定,有人取代他完成了任务,那他去往上界的机会或许就被抢走了。」 倾瀲补充:「那个组织便是『重生会』,以前我与花绍辰曾撞见那个邪恶的组织搞过人体实验,製作出些魁儡士兵。」 「我的想法,去往上界可能还缺少着某些我们不知道的特殊手段,或是有些不知名的原因,不然以大道先前强硬的作风,大可集合诺兰大陆上的灵修,威逼对方说出去往上界的方法。」但这些猜测现在也无法证实,只能先把消息放一旁。 「花绍辰,谢谢。这是个很重要的情报。」 「――哪里。不过除此之外,我虽然没有听到其他的动静,你也不可掉以轻心,我觉得他们依然持续在找你。」 「啊,还有就是,你也尽量不要去接触其他灵修,或是相信任何的门派。毕竟大道找上你这事传得蛮广的,不少人可能都打上了你宝物的主意。」 倾瀲:「花绍辰,我……」说起来到现在,花绍辰都没有向他询问过拥有的是何种宝物,时刻顾虑到他的感受;也因此,倾瀲更容易对花绍辰產生愧疚感。 花绍辰留意到了倾瀲的情绪,道:「倾瀲,阿傅的事你不用自己一个人扛着,我也会想办法替他报仇的。」 「说起来,我还以为你会跟沐凡在一起。我本来还想顺道向他道谢呢。」 花绍辰先前找到倾瀲时,之所以没有上前搭话,是因为他见到了月影。不只与他原先想的不同,倾瀲身边突然多了一位先前未曾见过的人,让他一时搞不清状况。而且同样身为男子,月影的容貌又太过漂亮,好似天界的神祇落于凡尘,让他觉得有些不真实。 闻言,倾瀲的脸立刻皱了起来:「他做了什么?」 月影见到倾瀲的表情,他原以为沐凡在倾瀲心中拥有非常高的地位,但现在似乎……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难道他没告诉你吗?」花绍辰突然恍然大悟,难怪倾瀲会对傅岭旭的事这么耿耿于怀。 「其实阿傅刚死的时候我很崩溃,一直守在他的尸体旁边不想离开。你主人找到了我,并对阿傅的尸体使用了引魂笛。说人死后七天内魂魄会在人间游荡,不会回归地府。只要先用引魂笛将灵魂蕴养起来,等修为到了一定的境界,使用秘术便能为人重塑肉身,使人真正的復活。」 说着,花绍辰听到倾瀲的拳头关节处发出喀喀的响声。 倾瀲不语,这件事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花绍辰接着说道:「不过沐凡在吹响笛子后,并没有招到阿傅的魂魄。他看阿傅的肉身损伤不大,觉得阿傅并非受到了能让灵魂破灭的强力一击,所以沐凡推测或许阿傅没有死,之所以招不到魂魄是因为灵魂归位了。人有三魂七魄,阿傅的灵魂或许只是回归本体了。」 倾瀲听了有些震惊,自己魂穿异世,并非重新投胎出生,或许就是所谓的灵魂归位。 「所以我没时间沮丧,需要努力修练,然后把阿傅找回来,我相信他还活在这个世上。」 倾瀲点头,表示了解:「我也会帮忙留意是否有傅岭旭的下落。」他都能出现奇蹟,没准傅岭旭也可以。 花绍辰感慨:「不过我当时因为初听到消息后太过惊讶和高兴,所以就忘了好好向沐凡道谢了。」 倾瀲的烦恼看似得到了解决,月影倒是產生了疑惑。 「沐凡就是倾瀲的主人?」 「是啊。」花绍辰回。 「听起来……倾瀲跟他主人的关係其实还不错?」月影的表情有些古怪,倾瀲不是说他的主人用解药威胁他,还总是想看他困扰的表情吗? 话说到此,花绍辰的脸上忽然扬起了邪恶的笑容。 「关係何止不错,倾瀲先前还想偷看对方泡澡。」 「我、我才没有,别听他胡说。」倾瀲羞红着脸,立刻澄清了来龙去脉。 在某次的仙院校内的比武大会上,倾瀲获得了进入仙院的灵池中修炼的奖励资格。 进入灵池会依照顺序轮流,一次一人,当前一个人修炼完后才会轮到下一位。不然大家一起泡,一下水身材曲线都看得一清二楚,多不雅观。 当轮到倾瀲时,沐凡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也溜进了灵池。 说是灵池,外观比较像是一条河,开在山壁的夹缝中。听说泉眼被藏在山壁之中。而越靠近泉眼的方向水中蕴含的灵气也就越强。 倾瀲起先跟沐凡分开修炼,沐凡独自往上游靠近泉眼处走去。在离开之前叮嘱倾瀲别太往里面走,以他目前的修为,身体无法承受上游过量的灵气。 倾瀲起先也照着做了,但等他在灵池中的修炼告了一段落,便开始动起了歪心思。 「我好奇沐凡的长相。」 「想着既然都泡在水中……他总不会还戴着面具吧?」 倾瀲付诸了行动,开始往上游走去,但还没见到沐凡前,他就因为承受了过量的灵气而晕倒在了半路,结果以失败告终。在他迷离恍惚之际,只感觉到有一道瘦长的身影将他从水中捞出,并帮他调息着体内的灵力。 救他的人自不用说,便是沐凡。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里倾瀲都因此事被沐凡调侃着,说倾瀲垂涎他的肉体,也让倾瀲时常羞到说不出话来,与倾瀲交情好的花绍辰自然也就有所耳闻。 倾瀲强调:「我,真的,只是好奇他的长相。」但说着,语气开始有些有气无力。 「不……其实他长怎样都无所谓,我只是不想在对方拿下面具后,自己却认不出来。」 不管沐凡跟他的关係今后会如何改变,沐凡早已在他心中佔有了一席之地,是无法忽视、无法被取代的存在。也因为如此,倾瀲更加无法接受如果哪天沐凡拿下了覆在脸上的面具时,自己与他会形同陌路,明明相识却做不到相认。 此时,月影一直观察着倾瀲的表情变化,觉得此刻自己似乎悟出了某些真相。 心中一惊,不会真的是他所想的那样吧……? 11-龙风鐲 虽然倾瀲在与沐凡相处的过程中,逐渐意识到对方对自己的重要性。 但要将这份重视转变成爱恋却需要契机。 先前在方加秘境中,虽然倾瀲先是与傅岭旭相遇,随后又成功地和花绍辰会合,但倾瀲不知怎么就惹上了一群散修,莫名地成为被追击的对象。倾瀲为了将袭击者引开,便与傅岭旭他们分头行动、向着不同的方向奔去。 此时倾瀲的修为是筑基期三层,并不是袭击者筑基期五层的对手。他选择逃跑,试图甩开对方,在躲闪对手攻击的过程中,手臂还被划伤,露出一道清晰的血痕。 倾瀲被追至半路,路遇一条溪流,想着自己会水,且能操纵水灵力,或许藉着河逃生会有优势,便跳了下去。 倾瀲操纵着水灵力加快自身在水中的移动速度,并特意下潜到较深处躲避追查,此外还利用控水能力携带河面上的空气不断地供给自己换气。 在河中潜伏一阵子后,倾瀲确信自己甩掉了袭击者,高兴地决定游回岸上。 霎时,一道强力的暗流将倾瀲拽到了河中更深的位置,倾瀲感受到自己在不断地下沉,中途还因为一时的惊慌而打乱了呼吸,最终因为缺氧而昏了过去。 「咳咳、咳」 当倾瀲再度甦醒时,已经回到了陆地上。 肺部的积水让他不太好受,倾瀲在吐出多馀的水分后,发现附近立着一栋造型类似神庙的的建筑,看外观能感受到建成多年,非常地破败。 正当他对眼前的景色感到新奇时,一道声音突兀地在耳边响起。 「身为圣龙族的后裔,居然会差点溺死,你未免太丢脸了吧?」 倾瀲神色一惊,他方才才用神识查探过四周,身边根本没人啊? 随后,一团气体出现在倾瀲面前,并幻化成一尊龙头人身的半身影像。 「……敢问前辈是何人?」倾瀲问道,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这个世界见到前世奇幻作品里称呼的「兽人」,而且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类似灵体的存在。 不知是敌是友,倾瀲不敢大意,摆出了戒备的姿态。 半身像回道:「我谁?我是你祖宗,龙天海。」 倾瀲一听,总觉得眼前的人不太正经:「前辈,如此乱攀亲戚不太好吧?」只差没直说,他觉得你的用词非常没礼貌。 「不不不,我真的是你祖宗。我原本在这沉睡着,是感应到融入在河水中的你的血液,其中有我一丝圣龙族的血脉,我才特意将你带来此处。」 「圣龙族……那是什么?我是人啊!」倾瀲惊愕,他的头也不是龙形呀。 「――等等,我会溺水原来就是你害的?」 「笨崽!丢我们圣龙族的脸!圣龙族都住在海中,哪有人会溺水的。」龙天海理直气壮地回道。 倾瀲纠正:「我是人!住在陆地上!」 龙天海疑惑道:「难道现在圣龙族族人已经如此凋零了吗?你父母都没跟你提过圣龙族?」 「我是孤儿,我父母貌似只帮我起了个名字,此外的就没了。」倾瀲想让这位龙前辈死心,所以特意说得详细。 「你名字叫啥?」 「倾瀲。」 「哪两个字?」 「……」 倾瀲沉默了一会,走到一旁的泥地上,用随手捡的树枝在上面把字写下。 龙天海跟着飘过去一看:「笨崽,你误会你父母了。」 「能别说我笨吗?」 「倾瀲的字意,不就是叫你要『靠向水边』吗?说不定你多下几次水,血脉力量早就觉醒了。」 「……」可恶,被人说笨他却无法反驳。 龙天海随意摆了摆手。 「罢了罢了。好不容易碰到同族的后辈,如今的我也只是一缕神识,復活无望,就将我仅存的最后一滴精血赠送于你,让你觉醒得更完全一点吧。」所谓的精血,乃是血液里最精华的部分。 「你说什么?等等,我不想要变成龙头……啊啊啊啊……」 龙天海在倾瀲还没把话说完前,就将精血融进了他的眉心,顿时让倾瀲全身剧痛。 「快点打坐!调息!现在精血正在改造你的经脉、强化你的体质。」 他……他能说不要吗? 「你要加油喔,精血融入失败的话,体内血脉的平衡会被打破,你可能会因此成为废人。」 ……你、你给我记住。 弓在弦上,倾瀲此刻也只能尽量将龙天海忽视,专心地融合那滴精血,减少身上持续传来的阵痛感。 不知道在维持了多长时间的入定状态后,倾瀲终于将精血顺利地融合完毕。 他一退出修炼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摸自己的头。 还好……摸起来没什么异常,他可不想变成龙人。 龙天海一直在一旁盯着倾瀲修炼,看见倾瀲的举动也大致猜到他的意图。 「你别想太多,只是一滴精血而已,不至于让你觉醒成完整血脉。但也比你原来的强。如果没靠精血,顶多只能让你在水下生活,正常呼吸而已。」 不,那就已经很足够了好吗?这可是连避水珠都省的特异能力呀! 倾瀲在心里一阵吐槽,但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修为已经涨到了筑基期五层。 龙天海接着说:「经过精血改造后的你的身体,身体强度更耐操坚韧了,才能学习我们圣龙族祖传的炼体术《蟠龙诀》。」说着,手中也赫然蹦出了一本书籍。 他将书递给倾瀲。 「蟠龙诀?」倾瀲看着书封上的字与方才龙天海说的相同。 「只要习得此技,便能以灵力化麟,在皮肤外侧形成坚强的护盾。修炼得好,修为同阶的对手难以对你造成伤害,甚至还能挡下修为高你几层的对手的攻击。」 「圣龙族便是以坚强的体魄闻名于世。你修行此技,下次就不会再随便受伤了。」 「圣龙族……」倾瀲看着手中的祕笈,搔了搔头。想到自己连精血都成功融合了,或许真不是认知上的普通人类。原以为自己只是身世比较复杂,没想到现在连血统都不寻常。 猛然地,他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他的家人留给他的不仅有名字,还有…… 「前辈,你知道这个是什么吗?」倾瀲指着戴在他左手腕上的玉鐲子。 龙天海原先只是随意一撇,见到鐲子上还有黏着难看的补土,以为是断裂后经过修补的便宜货,但定睛一瞧,顿时瞪大了双眼。 「小子,我没看错吧?这玉鐲怎么跟圣龙族供奉的神器长得这么像呀?」 「等等!神器怎么会坏掉?神器是由神打造的,不会坏呀?」 倾瀲听着龙天海的惊叹,倒吸了一口凉气。 神器,多么高大上的名词,这鐲子果真是他会被重生会盯上的理由。 「前辈,别担心。这上面的补土只是偽装,鐲子并没有坏。你也知道我并不强,身怀至宝不做一点保护,怕会被人抢了。」 「呼呼,说的也是。」 「知道这鐲子叫什么名?有什么特殊的用处吗?」 「这鐲名叫龙风鐲。至于有什么效用,我也不清楚。」 「你不知道它有什么用处,还觉得它贵重?」倾瀲顿时无语。有人想抢夺龙风鐲,但如今他身为持有者对它还是一知半解。 不过,倾瀲不会因为鐲子没效用就将它交出去,这是他原先就设想好的。 因为不管龙风鐲是真是假,有没有用,有何用处,倾瀲知道他把鐲子交出去,便会被灭口;不交出去,被抓到也会被凌迟逼问手环下落,然后被灭口。左右都是死,他在敌人眼中只是为了夺得龙风鐲前的踏脚石,很重要,但也可用完即丢。 龙天海回道:「这东西是神器耶!神开天闢地后,做完祂的任务便离开了人间。多久以前的事呀,我不知道也很正常啊。」 倾瀲转念一想:「那前辈知道有谁会想抢这鐲子吗?」 「谁?……我也不清楚。」 「啊!如果说是跟我们不对盘的,那一定是凤凰族的那些人。」 「我就是因为在与凤凰族的战争中,战斗引发的衝击波扭曲了空间法则,我才会被吸入空间夹缝,流落此处。」 「……凤凰族?」都有龙头了,该不会是鸟人吧? 倾瀲按捺住自己的吐槽之魂,问道:「凤凰族有什么特点呀?」 「他们的体质比圣龙族弱上许多,都是些菜鸡,但是擅长使用『神纹术』,而且还会耍奸技,所以有时才会让圣龙族感到棘手。」 「神纹术又是……?」倾瀲觉得他今天才知道的专有名词真是越来越多。 「以矿物当媒介,在利用神的语言施展的术法。如果你没见识过,就注意防范那些会配戴饰品、首饰的傢伙,只要把他们当作媒介的金银玉石破坏掉,它们也就使不出神纹术了。」 倾瀲在脑海中翻找着关于重生会的记忆,目前并没有遇过使用相似技巧,或是有类似特徵的人存在。 倾瀲想了一想,该问的事好像都问了,也平白得到了好处,该动身去找傅岭旭和花绍辰会合了。 「多谢前辈所赠的机缘。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吗?我在这叨扰太久,是时候该离开了。」 「什么事?……心中的牵掛无非是想知道家人是否平安,但都过去这么多年,他们也都作古了吧。能见到你这个族中后裔,已经很庆幸了。」 「你大可安心地离开。我如今只是一道神识,本体早已死去,作用是守着圣龙族精血。精血既然已传给你,过不久我能量用尽也会自然地消失。」 倾瀲心中一叹,自己并不算有根基的人,没有什么家族或种族的归属感。为了等待能交付精血的后辈出现,一道执念积年累月停留在人间,有种令人寂寞且空虚的惆悵感。 倾瀲问道:「不知此处的出口在哪?我融合精血时应该花了不少时间吧?」 龙天海:「出口我带你去。你修炼的时间,大概……二十天吧?」 「二、二十?」倾瀲难以置信,面露难色:「……不可能!秘境只会开起十天。」 而且…… 他预计下次需要吃解毒药的时间是在出秘境后第五天,这样不就超时了吗?但他没有毒发呀! 龙天海回:「我当然不会让秘境打扰你的融合呀!你现在待的地方设有屏障,里面跟外面的时间流逝不同。除非有我的允许谁也进不来,不然这地方早就被踏平了。」 「换算时间的话,外面才过去五天。」 「……所以我真的在这渡过了二十天的时间?这怎么可能,我、我……」倾瀲的思绪一时间像麻花一样拧成了一团,不知这一刻又会有多少脑细胞因此死亡。他眉头紧锁,眼神中有某种道不明的情绪。 归根结柢,倾瀲会造成思想衝突、脑内混乱的究极原因,是因为他身体毒发与吃解毒药的时间根本对不上呀! 只要他一想到自己还没有毒发,就无法接受已经渡过了二十天的现实。 龙天海看到倾瀲站在原地打颤,心也跟着慌了起来:「喂,倾瀲,你没事吧?」可惜叫了几声也不见倾瀲反应。 倾瀲的精神经过一段时间的缓和,勉强想出了一个可能性。 「前辈,融合精血……能帮助化解体内的毒吗?」 「毒?你中毒了?」 「我先前身中剧毒,依时间推算,照理说会在入定第十五天时便会毒发。」 「按理说不太可能,你并非是融合精血后才中的毒。毒是让身体不稳定的因素,融合精血除了无法解毒,毒应该还会增加你融合精血时的困难程度。」 「谢谢……我明白了。」得到龙天海的解答后,倾瀲虽然表现的没像先前一样激动,但脸色依旧不太好看。 ――如果他体内的毒早就解了,那沐凡为什么不告诉他? 在无法确认身体的真实状况前,倾瀲决定暂时把这个问题压在心底。只要他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等出了秘境的五天后,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12-沐凡的作风 倾瀲在离开了龙天海前辈的屏障后,在附近转了几圈,发现自己目前的位置他先前不曾来过,想着既然已经迷失了方向,也就不急着与傅岭旭他们会合了。 又找了一处自己觉得合适、僻静的地方开始修炼起了蟠龙诀。 花了三天,倾瀲的蟠龙诀终于成功入门、练到第一层。接着他遇到先前袭击他的散修们,并靠着先前提升的修为以及蟠龙诀的防御扭转劣势,反胜了对手。 在倾瀲逼问下得知,袭击者们也只是拿钱办事,有不知名人士在暗地里发了委託,任务内容是绑架倾瀲到指定地点。倾瀲看向手腕上的龙风鐲,估计雇用他们的背后之人应该是重生会。 在方加秘境关闭后,倾瀲回到了仙院。 在见到沐凡时,他神情有些恍惚,不知道怎么面对对方;但想到在拿到下一次的解药前,自己不能与沐凡避而不见,便假装镇定,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 不过倾瀲的举止在沐凡眼中,已经被查觉出了情绪消沉,看出他似乎有些心事。 沐凡慵懒地坐在院中的躺椅上,他用神识探查了倾瀲的修为,发现出去了十天对方的修为居然就涨了两层,想必是拥有了意外的收穫。 但居然都遇到了如此好事,又是因何事不开心呢? 「小瀲瀲,你的气色好像不怎么好呀!」沐凡虽然不打算当对方的心灵导师,但姑且一问。 若是平时,倾瀲会马上纠正他的用词,说请叫我倾瀲。今日,倾瀲的回覆却有些迟疑。 他无力地回道:「在秘境中有人雇用散修要抓捕我,应该是重生会指使的,袭击我的人也都解决了。」 沐凡知道倾瀲的仇人是重生会,因为就是他将倾瀲从司家的劫难中解救出来。 但貌似听进沐凡耳里的只是一件小事,他用愉快地语调说:「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你就去帮我跑腿、买个糕点吧。」 「听说五月楼的桂花糕甜美爽口,排队的人络绎不绝。就买那个。」 「好。」没任何的嫌弃和讨价还价,倾瀲马上覆命,消失在了沐凡的视线之中,这也让沐凡确信了倾瀲的状况真的不太正常。 但沐凡想到以他的身分和平日的作为,与倾瀲的关係并不亲近,即便他能察觉到倾瀲的情绪,自己也不适合去关心或者安慰对方。 他有意与倾瀲保持距离。 对于此时的倾瀲来说,出外跑腿也比待在沐凡的视线底下轻松。相信他把重生会的事拿出来说,沐凡也不会把他的异样另做他想。 倾瀲到达五月楼时果然大排长龙。他加入了排队的人龙中,并在队伍中发现不少穿着明显为小廝、丫鬟的顾客。倾瀲回忆起他被沐凡使唤的过往,虽然自己常接到一些危险的任务,但他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依旧没有自己是下人的自觉。 如此一想,倾瀲觉得并非他脾气倔强、不愿意低人一等,而是沐凡在形式上给他很大的方便和自由。他依旧可以修炼,不用与沐凡形影不离、时间大多能自行分配;就算是用餐也都是同坐一桌、吃着同样的菜色。 越是想,也让倾瀲越是迷茫。 沐凡虽然有时说话轻浮、不知收敛,与嘴上不同、眼底里也没有笑意,实际上是一位性格清冷的人,但细算下来沐凡对他的待遇并不差,解毒药的事也不能全归在沐凡头上,因为契约就是如此,毒也不是他下的。 为什么他会为他们之间的关係感到疏远,一直觉得彼此间有隔阂呢? 倾瀲在排了一个时辰的队伍后买到了糕点,并回去交付到了沐凡手中。 沐凡打开食盒,打量着桂花糕的外观。接着勾勾手指、示意倾瀲靠近。 倾瀲还以为他买回来的糕点出了什么问题,也低头往食盒一看。 沐凡:「张嘴。」 倾瀲:「怎么……」 猝不及防,一小办被切过的桂花糕被塞到了倾瀲的口中,让倾瀲大吃一惊;一手摀着嘴,脸颊瞬间泛起了红晕。 沐凡不怀好意地笑道:「终于有点反应了?」 「你干什么?」倾瀲回。 「试毒呀。」他回。 倾瀲佯装镇定,道:「……,反正东西我帮你买回来了,我先走了。」 倾瀲没几秒就走得老远,背对着沐凡,不让对方看出他的情绪。 桂花糕里有没有毒,作为用毒高手的沐凡不可能看不出来,倾瀲就是深知这一点,不敢去细想沐凡背后的意图,才会快速地逃离了现场。 来到了出秘境的第五天,沐凡派他的侍女羽曦将一个小药瓶交至倾瀲手中。 羽曦淡淡地看了倾瀲一眼,并没有想走的打算。 倾瀲知道这是例行公事。他打开药瓶,在羽曦面前将药瓶里的解药倒出,放入口中,并做了一个吞嚥动作。 「谢了。」倾瀲向羽曦说道,并顺手将药瓶还给羽曦。 每当到了他服用解药的时间,不管是羽曦还是沐凡都会亲眼看他服下。 倾瀲回到自己的卧室,确定四周没人,只有他一人独处,便在窗边随意拿了一个花盆,开口往里吐出了混浊的液体。 如果今天倾瀲是被人强制灌药,他还真没把握能用水灵力在口中做出一道薄膜,来包覆那颗解药。 倾瀲下定决心,不吃解药,等着明日的到来。 他曾经想过自己的毒是否是在无意间被化解,但连日来,他并没有避开与沐凡的接触。如果自己体内的毒解了,沐凡应该会有所察觉,倾瀲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也很可能因为误判,因今晚没有解药就毒发身亡,但他还是选择了这么做了。 倾瀲觉得,或许还有非常多的事等待着他去做,但他这个人其实很懒惰,必须要清楚地活在当下才能拥有足够鞭策自己的动力,他不可能活得不明不白。 等待的时间异常漫长,倾瀲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床沿,像是躲在暗处盯准猎物的野兽,眼神越发深沉。 作为修炼者,一天不出房门也不会引起他人的注意,倾瀲直到了次日天亮,当阳光洒落进屋内时,倾瀲才有下一步的动作。 倾瀲往后倒在床上,双脚微弯,伸手抓向棉被,瞬间把自己包成一团;活像个赖床的孩子。 ――他的毒真的解了,但沐凡没告诉他。 倾瀲想到当初与沐凡确立的主僕契约,他们并没有在正式的纸本上留下纪录,因为沐凡说他只需要口头上的答应;相反地,哪天他自行成功地解了毒,他们间的契约就会终止,结束这段主僕关係。 可如果……他不在是沐凡的僕人,那他跟沐凡的关係到底该怎么算呢? 想着,心情居然有些失落。 这一瞬间,倾瀲觉得沐凡的形象虚无飘渺,他看不透,无法将对方留在自己身边。 …… 留?为什么要留? 倾瀲发现自己对沐凡產生了眷恋,并且花不到几秒就受了这个事实,而且他也没有否决这个想法的理由。 他清楚,一直以来在他身边、支撑着他的精神的人便是沐凡。 也自知,自己是一个防备心极强的人,不会相信他人平白施予的善意,不相信自己有这种价值和魅力;凡是对自己好的人也一定希望从他这里得到回报,如果自己无法回报便会让人失望。 所以即便沐凡并非十全十美,并非做什么事都是正确、且会为他着想,只要他们的主僕关係一日存在,他们的关係是建立在自己的付出与收穫之上,自己便能心安理得地依赖着对方。 但是―― 原本互利互惠的关係,现在却告诉他,沐凡并不图他什么,沐凡其实不能约束他的行为。不是因为沐凡需要一个能掌控在手的僕人才关心他,甚至连剧毒都自发地帮他解了。 倾瀲不明白,不明白这些好意从何而来。 想想有些害怕,但心居然还有些酥麻。 倾瀲想到一路上沐凡以主人的名义,教他知识、助他修炼,每当他遇上危险时也屡次相助;不懂自己何德何能可以得到这种关切与重视。 ――「你该感到高兴,跟了我这样的主子。」 ――「像今天这样的事,以后不会发生了。」 倾瀲先前如何地压抑自己的内心,此时爆发的情感就像海啸反扑般的强烈。 如此赤裸裸的好意突然地被摊在他面前,如何让他不心动? 倾瀲呵呵地傻笑。 完了,他的心居然陷在这个性格迥异、还不知道相貌的人身上了。 ? 「不用想了,他跟主人已经决裂了。」倾瀲说道。 一阵清风正巧吹过,随风飘逸的发尾就像他们此时的心一样动盪。 花绍辰诧异:「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倾瀲答:「因为我不理智。本该是自己背负的责任,我却把怒火发洩到了沐凡头上。」 当倾瀲发现自己喜欢沐凡后,随即也意识到一个问题。 沐凡明明待他不差,他们的关係却若即若离,会出现这种局面的,是沐凡刻意的结果。 倾瀲一想到沐凡可以造假,看着他倒在地上毒发、痛苦挣扎,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沐凡想与他保持距离的想法非常坚定,要是被他知道自己已经发现剧毒已解,说不定会马上甩掉他,从此消失在他的视野之中。 如此猜想,心就像是受到猛烈撞击,让他喘不过气。 在倾瀲左思右想后,决定保持现状,尽量不让沐凡发觉他已经知道了真相。自知自己的这份感情多半不可能被沐凡所接受,留在心里珍藏,能继续待在沐凡身边他就心满意足了。 ……如果没发生那件事,他的想法都不会改变。 时间来到歷练队伍被袭击过后,倾瀲被沐凡提前下药带走。等他清醒后,已经是事发隔天。 倾瀲在得知讯息的当下想回去仙院,情绪非常激动,但却被沐凡囚禁在他有别于仙院的其他住所之中。 「我要回去!放我出去!我必须去给花绍辰一个交代!」倾瀲大声向沐凡吶喊着,他无论如何地出力,都破不开沐凡在房内设置、用于困住他的结界。 花绍辰和傅岭旭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情同手足。现在傅岭旭因为他的缘故被害死了,叫花绍辰情何以堪。 「你现在很不理智。他们要找的目标是你,放你回去就是自投罗网。」沐凡站在结界外,声音听不出情绪。 「他、他们是被我牵连的,我必须回去。要是重生会找不到我,或许会有更多无辜的人受害。」 「被重生会害死的人岂会是一两个。仙院或者是花绍辰背后的立山宗,他们的能力没这么不堪。已经被偷袭过一次,想故技重施根本不可能得手。」 「沐凡……为什么你要将我带走?我应该留在那的,发生那种事我应该要在场的……」倾瀲知道自己很卑鄙,得了便宜还卖乖,但他控制不住自己这样想。 他明明有机会不再害到其他人,只要他在场或许就能摆脱这个命运循环。为什么这种事总在他身上发生……? 倏地,倾瀲似乎想到了什么,轻声地说了一句:「……你事先就知道会有人来袭击,所以你才会将我带走的?」 他接着大吼:「我为什么不先告诉我?又为什么不告诉他们?他们明明可以一起撤离呀!」 「得知消息的时候时间紧迫,集体行动会拖慢速度、也容易被发现。」沐凡的声音依然冰冷,不带情感。 ……只要及时告知歷练团队,就算分头行动也行啊! 但事情已经过去,倾瀲在心中如何盼望也改变不了结果。 「……我这么信任你!」倾瀲双膝跪地,弯腰低头像是在懺悔,语气激动中带着哭腔。 这一刻,倾瀲感觉沐凡一定向他隐瞒了许多秘密、甚至是关于重生会的情报。消极地想到,沐凡明明知道他与重生会的恩怨,平时却连一点情报都没透漏给他。明知道他在意着什么,却没顾虑到他,就像这次强行将他带走,丝毫没有在意他的感受。 「你不该救我的,他们是我的朋友呀……我怎么能丢下他们自己却逃了。」 「我不能那样做啊……我应该……留在那的……」泪水夺眶而出,倾瀲说到最后已泣不成声。 现实上来看,倾瀲被提前带走,好运地逃过一劫看似赚到。但道义上,倾瀲认为他背弃了自己的朋友,放任他们陷于于危难之中。他不应该离开。 明明他才是造成事发的元兇,明明是他自己该受的劫难,怎么可以让朋友去挡灾。他有什么资格再当花绍辰的朋友,拿什么脸再去见他。 像是哭累了,倾瀲沉默了一阵子,头依然低着看不清情绪。 突然地,一道冰冷声音响起。 倾瀲向沐凡说道:「沐凡,你根本就不在意我的感受,又何必管我呢?」 沐凡听罢,没有做出任何回应,转身离开屋中。 13-他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倾瀲向花绍辰解释:「我被沐凡用药迷晕送走,事发后才知道你们遇袭的消息。我认为身为……你们的朋友,也身为当事人,我当时应该在场,怎么能将你们弃之不顾。所以我怪罪沐凡将我带走,怪他不顾我的感受,还对他说了难听的话。」 「在那之后,我想到沐凡或许以往都有知晓情报的管道,明知道我非常介意重生会的消息,却不曾告诉我,所以我对他的信任產生了嫌隙。」 「我也以这点为由,直接向沐凡挑明,希望能解除我与他的主僕契约。」 ? 沐凡听见倾瀲的提议似乎有些意外,愣神了一会才回话。 「你真的要这么做?没有我的解药,你撑不过一个月喔。」 倾瀲脸色阴沉:「我不知道自己这条命有什么值得你重视的地方,非得要救我,但我已经不信任你了,一个跟你离了心的僕人,放在手底下也没什么用吧?」当他在傅岭旭的事上调适完心情后,冷静下来的他,心中有一股强烈的声音告诉自己必须狠下心来这么做。 闻言,沐凡想了一下,说:「确实是这样呢。」 「那你想要解药吗?能完全解毒的那种。」 此言一出,差一点让倾瀲的表情破功。但为了不让对方发现自己早已知晓体内的毒已经被解的事实,倾瀲顺着沐凡的话回道。 「当然想。只是……你愿意给?」 沐凡歛眸,一挥手就将禁錮着倾瀲的结界给撤了。 他说:「你只要打赢我,解药就给你。」 倾瀲对此,有点难以置信。 沐凡似笑非笑地说:「与其死在不知名的金丹或是大道手里,或是死拖活拖、拖到解药药效消失,直接死在我手中不是更痛快吗?」 不知道为什么,倾瀲有种「你不让我舒服,我也不让你好过」的预感。 沐凡边说,边从他的储物鐲中拿出一把刻有异样花纹的铁扇:「但念在旧情上,我不会使用灵技来攻击你。」 「……」倾瀲忽然觉得骑虎难下。 但随后一想,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 「你的提议我接受了。」 两人将战场移至室外。 打斗的战况基本上是一面倒。倾瀲修为仅仅筑基五层,根本不是已经步入金丹期的沐凡的对手。 战斗开始,倾瀲不等来得及拔出配剑,沐凡直接向倾瀲突进,来至对方身前,想跟倾瀲打近身战。倾瀲见状随即防御,立即蟠龙诀麟甲附体。但由于蟠龙诀才刚练到第二层,沐凡的铁扇袭来,倾瀲皮肤上用灵力幻化的鳞片便直接被刮掉一层。 接着,便是沐凡如暴雨般的攻势,手中挥舞的铁扇不曾停下,倾瀲只能被动地防御着。 「你其实也没有很想活着吧。」打斗间,一句话突然插出,顿时令倾瀲困惑。 霎那间,一瞬的懈怠露出了破绽,倾瀲直接被沐凡以伞柄打脸,击飞出去。 沐凡訕笑:「妇人之仁,我早告诉过你别太信任我。世上没什么事物能比得上自己的性命真贵。」 倾瀲倒地后,便听到沐凡的话语。他艰难地站起,虽然头部被重击导致他有些晕眩,但思绪上却意外地清醒。 他赫然明白自己作戏做的不够完全,如果自己真的被逼到绝境,或许拚死拚活地也要取得胜利。 想到自己会主动找沐凡断绝主僕关係的真正原因…… 他今天必须跟沐凡做个了断,任何的犹豫只会害了他们双方。 完全起身后,倾瀲週身的气势陡然一变,换他对沐凡发起进攻,一跃衝至对方跟前。 即使两人距离相近,倾瀲以拳头相逼,却都被沐凡灵巧闪过,或是被以铁扇支开。 倾瀲挥并不气馁,继续挥出一拳又一拳。 顷刻间,挥出的拳头张手一放,反手将沐凡握着扇柄的右手抓住。 不给沐凡惊讶和反应的时间,倾瀲直接催动灵力,将两人的手牢牢地冻在了一起。 沐凡见右手被控,左手立即出拳。意外地,倾瀲只有用蟠龙诀防御,并没有做出任何防御动作,沐凡的一技重拳直接打在倾瀲的肚子上。 两人的手此时依然相连,惯性作用下,倾瀲向后退了一步,也多少拉动了沐凡。沐凡的动作一乱,便是倾瀲的进攻时机。 再接下沐凡的左拳后,倾瀲紧接着挥出他的右拳,击向沐凡的胸膛。 倾瀲原以为他的这一拳会跟沐凡打在他身上差不多;没想到攻击一落,沐凡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曲着背、低着头,动作瞬间停滞了下来。 没过多久,倾瀲见到沐凡猛一抬头,隔着面具也能感受到对方目光如炬。 或许是出于直觉,倾瀲察觉了他现在必须要做的事――倾瀲将右手紧握,又对沐凡的胸膛挥出了一拳,瞬间让沐凡跪倒在地。 「我赢了。」别再打了。 倾瀲看着沐凡冷冷地说道,便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良久,在沐凡缓过劲后才开口。 「……把我手上的冰解了吧,我认输。」 见到自己手上的冰褪去后,沐凡将铁扇收起,扔了给了倾瀲一个药瓶。 「爱上哪上哪去吧!我们从此之后再无瓜葛!」许是还有些鲜血卡在喉咙,沐凡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说完,扶着胸膛,蹣跚地往屋内走去。 倾瀲看着握在自己手中的药瓶。明明完成了自己所想的计画,心却感到空虚…… 趁着沐凡还没进屋前,倾瀲即时喊道:「沐凡,我想知道你真实的长相!」今日一别,或许此生都不会再相见了。 沐凡先是身形一顿,接着缓慢转身。 他用手指着自己那张覆盖着黑色面具的脸说:「我就是长成这个样子,我认识的我也只会是这个样子。」 说罢,继续踱步走进屋内,碰的一声,门完全被闔上。 倾瀲知道,对于面具后的沐凡,这辈子已经失去了认识的资格。 倾瀲叹了口气,对花绍辰说:「沐凡以解药为赌注,只要我赢了他,他可以将我身上的毒解了,并放我自由。最后的结果是我险胜,我也毫不留情地在他的胸口打了两拳。至此之后我们再无瓜葛。」 「我跟沐凡已经没有任何关係,他也没义务来助我。」 听了,让花绍辰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认为,即使倾瀲与沐凡不再是主僕,有需求时还是能尝试求救一下。但倾瀲与沐凡分开的经歷,两人的关係闹得很僵,这事就说不准了。 而此刻躲在暗处的月影,原本是保持着愉悦的小心情偷偷过来,听到此处,心中兴起的剧烈波澜已经无法让他再继续冷静下去,转身快步,奔回了小屋。 花绍辰在经过一番思考后说道:「不对。倾瀲,你不是一个这么无情的人。你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就生气到翻脸。」 倾瀲垂眸:「你们对我很重要。」 花绍辰坚定地说:「你如果冷静下来,就绝对不会把自己的过错怪到沐凡身上。你什么事都习惯揽在身上,别以为我不知道。」 倾瀲听闻,决定直接交代他的想法。 「花绍辰,其实我喜欢沐凡。」 花绍辰震惊:「他?那你和他……?」那先前他提到月影的事……原来是他看走眼了?想到就觉得丢脸。 「我们已经决裂也是事实。」 倾瀲用很平静的语调说道:「我似乎有会害到身边的人的体质。因为沐凡对我而言很重要,经过那起事件后,我打算跟他撇清关係。」 「别这么悲观,那是迷信吧?只是突发的意外,错又不在你。」花绍辰知道,倾瀲说的事件,就是那次的袭击。 倾瀲摇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情报不足也是真的,没想到他们会选择用这种方式下手。」 「也是在事件后,我也才意识到,我太依赖沐凡了。他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也会受伤,也需要依靠,力量也有限。而且……他似乎一直寻找的仇人就在重生会。我也不愿意让他因为我,使得身分提早曝光被敌人知道。」 「现阶段,以我的能力,谁也保护不了。沐凡为我做的已经足够多了,我不能打乱他的计画,也不愿让他因为我牵涉更多的危险。所以我才会狠下心来,希望切断与他之间的联系。」 花绍辰:「你……」他感慨,觉得平日里,倾瀲在修炼上是个狠人也就算了,在感情上怎么也对自己这么狠呢…… 倾瀲说着有些惭愧:「其实我原本也想跟你就此断绝联系,不想再害到你,但我现在有件事需要帮助,而我目前能信任的人也只有你。探听情报只是顺带的。」 听了,花绍辰用夸张的语调回道:「哈!被我抓到了,你居然想单方面跟我绝交?算了,看在你坦白从宽的份上,我就暂且原来你。说说是什么事吧!」 「你……,绍辰谢了。」 之后,倾瀲便将请求娓娓道来。 跑回住处的月影此时有些难受,心像是被压到,喘不过气。 他昨天才刚以为倾瀲喜欢自己,今天就被现实打击。身为沐凡的他关係已经与倾瀲闹僵、决裂了,倾瀲又怎么会看上他? 会有今日的误会,全是因为自己眼神不好,就在那胡乱猜测…… 该死的是,他的心因为这件事居然有些难过。 或许……他真的喜欢上倾瀲了。 此时竟不甘寂寞地非常想靠近倾瀲,想抓着对方不让他有逃跑的馀地。但他的理智也清楚这只是一份衝动,即使抓到了倾瀲,他也没想过下一步该怎么做……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发展出这样子的情感。 想到失忆前的他,会愿意救倾瀲,指不定是他一厢情愿,自己巴巴地赶上去倒贴。月影越想越觉得哀伤。 难怪倾瀲不愿意告诉他自己的身分,也不愿意解释他们间的关係。彼此都已经断交了,倾瀲对自己的失忆感到愧疚,不得不照顾,说出实情也只会徒增两人间的尷尬,让自己心存芥蒂。用言语真的不易道明,才乾脆不解释。 自己的恋情才刚萌芽便胎死腹中,实在太惨了。一时之间,月影沉静在悲伤之中,意志有些消沉。 但过不久后,心中又升起一股不服输的情绪,让月影在寻思过后,决定试图挣扎一下。 倾瀲与花绍辰依约定在晚餐前回来。 正当倾瀲要去准备晚饭时,月影跑到他面前提出要求。 「可以点餐吗?我觉得最近越吃越清淡,舌头快出问题了。」 「你说说看……?」 「我想吃滷肉。我这里有一些食材,你看看可不可以做。」 「……能做燉肉吗?我不会做滷包。」倾瀲对于滷包的记忆,还停留在前世超商的货架上。现成的! 「燉肉吗……?」月影瞇了瞇眼,燉肉好像也蛮花时间的。 「可以喔。」便笑着接受了。 他直接将倾瀲推去厨房,说:「快一点,别让我饿着了。」然后急匆匆地离开了。 月影趁着支开倾瀲的空档去找了花绍辰。 他向花绍辰请求道:「如果不介意的话,能请你告诉我你们那次歷练遇袭的详细经过吗?」 14-屈人不战vs劈山立土 花绍辰听到月影的请求,有些迟疑。 月影急忙地说:「我不是故意想让你回想起难过的记忆。我只是感觉……如果我不去了解倾瀲面对的是怎样的敌人,以后也难以帮上他。」 「……好吧。」 花绍辰思考过后,觉得直到那场袭击的尾声,也没什么会让他难过、介意的地方,最终应下了请求。 他开始讲述那次的事情经过。 他们的歷练团队从仙院出发,目的地是星辰大草原。 大草原如其名,一望无际的草皮,鲜少有高耸的树木遮挡视线,一到夜晚便能环视整片星空。如此空旷之处,白天少有遮蔽物能隐藏行踪,能在此生活的魔兽相互直面竞争,强度整体比树林里的高上一节;也因此成为他们灵修需要定期巡视的重点地区,以防孕养出超乎寻常实力的强大怪物、进而祸害世人。 倾瀲在前往大草原的途中就脱离了队伍,花绍辰对此习以为常,猜到倾瀲可能临时被他的主人叫走。倾瀲在离队时告知他会直接去大草原与他们碰头。 歷练队伍抵达大草原不久,便碰上了袭击他们的大道。 来者相貌特徵并不突出、没什么记忆点,外型上是位体格稍微壮硕的中年男子。他的出现也并不突兀,好似走在路上正巧擦身而过的路人,踏着沉稳有规律地步伐,持续地向花绍辰他们走来。 花绍辰他们原以为萍水相逢,对方的接近只是为了打个招呼,纷纷頷首示意。 没想到来者走至他们面前,劈头就问了一句:「你们之中谁是倾瀲?」顿时让花绍辰有不好的预感。 傅岭旭最先反应过来,镇定地答道:「找倾瀲啊?他临时有事所以先回仙院去了。不知阁下大名、因何事寻他?等我们回去时,能帮忙转告一二。」他不知道来者有何目的,但既然倾瀲真的不在场,自己随意编个半真半假的讯息,做个防备也行。 听闻,来者依然没告知姓名、目的。他先扫视每个歷练成员,接着气场全开,直接显露出先前隐藏的、金丹期的修为。 面对灵气外放、扑面而来的威压,差点让在场的眾人喘不过气。缓过劲后,花绍辰和傅岭旭皆產生敬畏和警惕,也明白,来者不善。队伍里实力比较差的院生则被吓破了胆。金丹期的强者如果想对他们出手,就像辗死一隻蚂蚁一样的简单。 来者见达到他想要的效果,继续逼问:「倾瀲真的不在场吗?」 队伍中,有人打着哆嗦回道:「真、真的不在,我……敢对天发誓。」他只想赶快将这尊大佛送走。 「……是吗?」来者眉眼垂着,似乎有些失落。 正当眾人都松了一口气,以为对方知晓现况后就会逕自离开时,来者又再度开口。 「他居然不在,那你们也没有用了吧?」 似是听到死神的低语,意识到此刻或许是生死存亡之际,团队中有人直接惊慌地拔腿就跑。 但没跑几步,便直接被后方突然袭来的木桩贯穿身体,身死当场。 这场变故只发生在一瞬间,快到依然站在原地的花绍辰和傅岭旭惊觉有人逃跑时,一转眼,那些人就倒在了地上。 剩馀还活着的人,见到现场如此悽惨的死状,求生慾瞬间提了上去。 有人喊道:「前辈如果想找倾瀲,我、我可以带你去找!绝对不会没用!」 来者难得地分出一个眼神,问:「我都知道他回仙院去了,还需要你带吗?」 对方顺着竿子爬,立刻接话:「需要需要。仙院佔地广阔、学子眾多,光是修炼的洞府就有百座,宿舍也不下百栋。有、有我带路,必定能节省时间。」 来者貌似接受了那人的提议,走至对方身前,后者脸上也有了破涕为笑的跡象。 突然地,来者伸手,将对方的脖子俐落地扭断。 「能这么轻易就出卖同儕的人,可见与他并没有多少交情,这种人连作为人质的价值都没有。」来者心思縝密,怕倾瀲此刻不在场,是因为发现了他的意图。如果是这样,不用一些手段,就难以将有所警惕、跑去躲藏的倾瀲逼出。 说话间,让他想到了一条思路。 「你们之中,有人跟倾瀲关係比较好的吗?」 「他。」 「是他。」 「傅岭旭。」 零散的声响瞬间响起,不出几秒,花绍辰和傅岭旭便被供了出来。有些人沉默不语,但也默默地移动站位,想离他们两人远一点。此举,气的花绍辰不打一处。 难道这些人还看不出?不管说没说话,下场都是死。居然这么的不团结。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来者呢喃:「居然有两人吗?」要他带着两个人行动,有些多馀。 「那就减少一人吧!」「等等!」 花绍辰在对方做好决定的同时喊到。在听到对方的呢喃时,他心中便出现了一个构想,但如果被动地等对方进攻,事情的走向恐怕难如他所愿。而且他也清楚,自己不先站出来,傅岭旭很大机率会帮他挡招,但方才见到的木桩威力,只怕将他们两人一起贯穿都有馀力。 花绍辰向来者说道:「如果你只想留一人,就杀我好了。我是自愿的,你杀起来也不会影响修炼道途,增加自己的心魔。」 傅岭旭听闻,激动地想叫住花绍辰,但在察觉到藏在袖中的手腕瞬间被花绍辰抓住,他立刻看向花绍辰坚定的眼神,对方似乎对自己的行为有几分把握。傅岭旭虽然心中仍然忐忑,也暂时按下不表,先稳定自己的情绪才能随机应变。 听在来者耳中,花绍辰的话就像童言一样天真。他杀过的人不计其数,就算杀了傅岭旭,也只是又在数字上增添一笔,对他并不会有多大影响。 但同时,他对于杀了两人中的哪一人也没有任何的执着。 来者随即用木灵力造出一根木桩,刷的一声,像花绍辰飞去。 同一时刻,花绍辰迅速地抓住掛在脖子上的吊坠,向前一挡。 霎那间,木桩像是撞到一面墙,被弹飞偏移。花绍辰的眼前陡然地出现了一道半透明的弧形屏障,上头还有着似蜘蛛网状的裂纹。 来者的眼神瞬间冷然,他接连发出几道木桩,不断地敲击着屏障。他并非无法破开花绍辰的防御,只是觉得猎物在做着困兽之斗,他也不想花太多力气、移动脚步,有的是方法将对方就地击杀。 「雕虫小技。」这是他对于这道防御屏障的评价。 「呵呵……」花绍辰倒是舒了一口气,因为他已经度过最危险的时刻了。 来者对于花绍辰的笑声感到诧异。 倏地,一道声响骤然穿出。 「是谁想动我孙子?」 在倾瀲他们发现暗属魁儡工厂后,花绍辰有向他的爷爷说起此事,也顺道提到了倾瀲使用过的护身符。为了孙子的安全着想,在那之后花爷爷也去找了一个有相似功能的吊坠给花绍辰以防万一。 吊坠在受到攻击后的同时,就啟动了除了屏障的第二项功能。 随着一道金光乍现,花绍辰的爷爷被传送过来了。 「原来是你!陈丛森!」花绍辰的爷爷看清来者的模样,随着中气十足的嗓音,直接一颗土灵力巨石招呼过去。 但巨石很快就被来者脚边突然长出的巨树枝条给截下。 来歷练的眾人在听到陈丛森的名字,还有见到花爷爷的突袭,猛然地被吓得六神无主。连原以为能脱离险境的花绍辰,都将刚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屈人不战陈丛森?」 此刻,有些人已经意识到了来者陈丛森并非是普通的金丹期灵修,而是修炼界凤毛麟角的大道强者。有了这初步的了解,再见到花爷爷的反击皆是胆颤心惊。 完了、完了,如此挑衅大道,岂还有活路?不少人如此想着,却忘了自己早已是砧板上的鱼肉。 陈丛森见到花爷爷,表情终于有了些变化。 眉心一顰,说:「……花圣丰,我没想到他是你孙子。」 ……劈山立土花圣丰? 这些倖存者的心有如坐云霄飞车,原以为碰到大道必死无疑,没想到一个反转,花绍辰的爷爷居然也是一名大道强者。 有些人见情势稍有转机,想着趁陈丛森的注意力已经被花圣丰转移,便趁机开溜,但还没跑远却莫名地跌在地上,四肢的出力根本不受控制。 除了花圣丰、花绍辰和傅岭旭的其他人也纷纷倒地。 「你为何要刁难这些小辈?」花圣丰刚来时就用眼角馀光发现附近已经倒了数具尸体,现在陈丛森又对除了他们外的其他人施展了他的大道领域――不仁领域。 陈丛森:「我们可以各退一步,我不想与你动手,但其馀的这些人不能留。」 花绍辰趁机告状:「爷爷,这人想找倾瀲麻烦!」他必须想办法将陈丛森挡下,不然转头对方一定会找上倾瀲。 花圣丰:「这又是怎么回事?」 陈丛森:「倾瀲身怀至宝,我只是想借来一用。」 是借是抢,他们心知肚明。 「什么宝物?有什么用处?」 「这就不是你该管的了。」 花圣丰淡淡地看了陈丛森一眼:「那我们还是来战吧,我不可能对这些小辈置之不理。」 说完,便抢先出手。倏地,花圣丰造出一堵与地面平行的石柱,直接将陈丛森推至三十米外。 并立刻越身向前,开始对陈丛森发起一轮土灵技的攻击。他必须试图转移战场,不然战斗会波击到倒在附近、无法动弹的仙院院生。 顿时,战场中央,不少岩壁巨树拔地而起,并陆续纠缠在一起。岩石撞破了树干,树枝又掐碎了石墙。场面一时让见者觉得惊心又混乱。 虽然双方用土、木灵力具象出来的物体并非比照现实中的岩石树木的硬度,但在攻击强度上,使用土灵力的花圣丰还是略胜一筹,陈丛森攻击逐渐有被压制的趋势。 陈丛森一见情势不对,直接扩大他的大道领域范围,将花圣丰笼罩其中。 花圣丰瞬间倒地,连站立也做不到。 花圣丰此前并未陈丛森交手过,但对对方的不仁领域还是有所耳闻。 陈丛森的领域类似强烈的精神幻术,只要中招的对手便无法顺心地感受、控制自己肢体的摆动和施力所需要的力道。如要具体形容这种感觉,类似摆着同样的坐姿太久,导致脚麻、血液不循环,便觉得脚部虚浮难行的加强版;因丧失了知觉,便称为「不仁」。也因为领域的效果,能让对手在一瞬间停止动作,甚至是无法站立、倒在地上,看起来就像不战而胜,陈丛森才会得到「屈人不战」的名号。 花圣丰虽然倒地,但他紧紧慌张了几秒便稳住了心神。努力勉强摆了个侧卧的姿势,花圣丰也展开了自己的大道领域来反击。 与先前用灵力幻化出的土石不同,陈丛森惊愕地发现自己脚下踏的地面就像捕兽夹,瞬间升起、并向他的方向推进。所幸即时跳开,才没被挤成肉酱。 花圣丰成名的比他早,这也是陈丛森第一次见识到花圣丰的领域效果。 甦土领域,花圣丰的领域效果能改变地形地貌,就好像唤醒了大地的意识,令大地从沉睡中甦醒。 陈丛森即使不断地换位闪躲,地面的摇晃有如地震,并且不曾停歇,由地升起的厚重绝壁持续向他挤压而来。即使将其打出裂痕,也丝毫无法撼动岩壁的推进,让他光是寻找闪躲的路径就用尽了全力。 他还是太大意了。陈丛森没想到花圣丰的实力发挥会如此恐怖,原本的土灵力再加上感悟到的大道领域,搭在一块根本相辅相成,完全发挥了土灵力的特长,轻易地便将原本平坦的大草原,隆出了数道有如城墙高的岩石坡。 陈丛森可以确定,要不是花圣丰此时受到他的领域影响,一定能更精准地抓到他的位置,进行重点攻击。 由于陈丛森被花圣丰打到自顾不暇,先前施展在仙院院生身上的领域便有所松懈。花绍辰和傅岭旭趁机指挥,助院生集体撤离战场。 一开始仙院眾人间的气氛良好,虽然两位大道的对决令他们惶恐不安,但在见到花圣丰佔了上风后,原本悬着的心也瞬间踏实了许多。 一切的变故始于眾人集合完毕,准备离开时。 花绍辰希望傅岭旭能负责带队、帮助大伙顺利离开。毕竟正在努力奋战的是他的爷爷,花绍辰想要留在现场直到战斗结束。 如果此时照着花绍辰的指示,大家便会相安无事;但不知道是有人被吓怕了还是怎样,一声吶喊从人群中窜出。 「我们不能让花绍辰留在这里,如果花绍辰不在,他的爷爷不保护我们了该怎么办?」 一瞬间,眾人看向花绍辰的目光犹如看着一块免死金牌。不少人开始向花绍辰伸手抓了上去,想强制将花绍辰拖离现场。 而在花圣丰与陈丛森的战场上,此时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他一见到陈丛森处于下风,便想助陈丛森撤离现场。 来人是一名普通的金丹期修士,没有大道领域加持自然也无法与花圣丰的力量抗衡,但他有意的引起花圣丰的注意。 在来人落入了花圣丰视野中的一瞬间,他抬手向着花绍辰眾人此刻的方向施展了以单纯灵力压缩的强力一击。 花圣丰的目光瞬间被这道攻击的轨跡吸引,他望着那道向着他孙子袭去的灵力,顿时目眥尽裂。此时覆在他身上的不仁领域尚未解除,自己无法随心动身的结果,他没办法及时地帮忙花绍辰他们进行防御。 而花绍辰这时正被一堆人抓着手臂、无法动弹,根本没办法顺利地闪躲扑面而来的攻击。 顷刻间。 一道身影毫不犹豫地挡在了花绍辰身前。 是傅岭旭。 他用尽了自己全身的灵力抵挡逼至身前的衝击,但他没有像倾瀲一样、修炼过蟠龙诀这种上等炼体术,身体的强度相对脆弱,在金丹强者的攻击下更是不堪一击。 碰的一声,傅岭旭的身体就像断了线的风箏,向后飞了出去。受到衝击的瞬间也使他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虽然傅岭旭飞至半途便被站在后方的人群接住,但也为时已完。傅岭旭的心脉在受到攻击的一剎那就被震碎,飞出去前便已经失去了意识。即使是大罗神仙出手,面对这具残破的身躯也回天乏术。 陈丛森与来人也趁此时机,顺利地逃离了现场。 15-有人宠着 花绍辰讲到最后,表情也有些感伤。 傅岭旭会死,是为了帮他挡招。走得很突然,他连最后一句话都没办法好好地跟他说。 听完了受袭的全部过程,月影的脸色也非常不好,表情十分凝重。 他想到,如果今天花绍辰的爷爷不恰好是位大道强者、没有机会被召到现场,恐怕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难逃一死。倾瀲的朋友不只傅岭旭,甚至连花绍辰都没有机会活着回来;难怪倾瀲会怪他不顾自己的想法,会因为无法知晓情报而愤怒。这道挡在他与倾瀲之间的鸿沟……也大概是补不上了。 月影本想先了解实情后,先努力修復他与倾瀲的关係,这样自己的恋情或许还有转机,但在亲耳听到如此惨烈的现实后,所以希望都荡然无存。 当倾瀲将饭菜准备好时,月影的心情依旧低落。 他坐在饭桌前,手持碗筷,但却犹如石像般,一动也不动。 花绍辰认为自己猜到了月影反常的原因。在知晓倾瀲所要面对的是怎样的敌人后,是要继续留在倾瀲身边、还是选择离开,都需要一段时间消化。 但月影的表现到了倾瀲这里,却让他看不懂了。想到月影昨晚吃饭时也时而恍神,难道说他生病了? 「月影,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听见倾瀲的关心,月影将视线移向对方。纳闷着倾瀲到底有什么魔力,会让他觉得明明该学会放弃,心却充满了抗拒。 要是倾瀲喜欢他就好了,这样也就不需要考虑这些烦恼了。 所以只要能证明的话…… 鬼使神差的,月影忽然不过脑地说了一句。 「倾瀲,餵我。」 瞬间让倾瀲手一抖,差点让筷子滑落手中。 餵、餵?我是谁我在哪? 突如其来的要求,让倾瀲思绪一时有些混乱。他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的脸是红的…… 倾瀲垂眸,偷偷瞧了一眼依然静静看着他的月影,他怀着忐忑的心,夹了一块大小适中的燉肉,递到了月影嘴边。 在见到月影依然没动作,倾瀲下意识的说了声:「啊――」 这次,月影很配合地将燉肉含入了口中。 说起来荒唐,月影直到燉肉的滋味传到他的味蕾,再衝击到他的大脑,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都做了些什么。 而迟来的反应,还是没办法阻止他的脸涨得通红。 月影一时语塞,在感受到倾瀲和花绍辰的目光后,顿时羞得无地自容。 他拚上自己最快的速度,用自己的筷子将桌上的菜色都扫了一点到自己碗中,随后果断起身,直接带着碗筷逃回了卧室。 快到倾瀲差点以为刚才的月影,只是他想像中的幻觉。 倾瀲在月影真的被他餵食的那一瞬间,心脏激动得快跳了出来,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喜悦和成就感;但为了让自己的笑容不要太猥琐,此时正用手将脸摀了大半。 原本只是单纯地吃个饭,花绍辰却觉得他瞬间被餵了一顿狗粮。倾瀲在拜託他的事情时,已经跟他说明了沐凡与月影是同一人。说好的与沐凡关係不好呢?他们俩之间恋爱的酸臭味早就飘出来了! 不过他身为局外人,情绪没受到多大影响,还是很冷静的。 花绍辰建议倾瀲说:「你可以为他挑个礼物,顺势跟他告白,我看他也未必没那个意思。」 倾瀲听见,雀跃的心反而瞬间沉静了下来。 「不,我……没那个资格。我连自己都顾不好了,又怎么能将月影也拖下水呢……」他先前便深知了这点,才会毅然决然地跟沐凡绝交。至于月影是否喜欢他……他不敢妄想。 花绍辰对此,也只能摇了摇头,便不再多说什么。 此时在卧室的月影,已经褪去先前的害臊和尷尬,正愉快地扒着饭。 他原以为自己会紧张到没胃口,没想到反而因一扫了心中的阴鬱,所以食慾大振。 月影觉得,虽然他方才的要求属于无心插柳,但如果倾瀲真的对他没意思,便不会答应餵饭这种亲密举动。而且他先前想不透自己为什么会看上倾瀲,现在也多少有些明白了。 有人宠着自己,真好。 像是倾瀲为他做的燉肉,软嫩的程度就恰到好处。 虽然不清楚失忆前的他会怎么想,但他潜意识里认为能像倾瀲这样对自己好的人并不多见。只要倾瀲愿意爱他、宠他,不论身世、贫富贵贱,他都愿意接受这样子的伴侣。 月影在想通了对倾瀲目前的看法后,心情豁然开朗。 他现在只要帮忙解决倾瀲身上的麻烦,把想对付他的敌人都处理掉,他就有信心自己能让他们俩过上幸福美满的舒适生活。 在倾瀲和花绍辰用餐过后不久,月影一脸平静的找上了他们。 月影虽然先前询问过花绍辰消息,多少夹带着他想知道倾瀲对他看法的私心,但他事先也下过决心,即使跟倾瀲最终无法成为恋人关係,他身为倾瀲目前的伙伴,也会认真地帮助倾瀲渡过难关。 月影道:「倾瀲,我想知道你是否真的如盯上你的那群人所述,拥有让人覬覦的宝物。」 「还有,除了先前袭击歷练队伍的大道陈丛森,以及后来帮助他逃跑的一位金丹修士外,你目前还知道有那些未来可能会对上的敌人。」 倾瀲对于月影知道陈丛森感到有些意外。 「你怎么……」 花绍辰插话:「是我告诉他的。倾瀲,我觉得你需要帮手。」 「……」倾瀲抿唇,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缘故,强迫花绍辰回想痛苦的记忆。 月影诚恳地说:「倾瀲,如果你信得过我,就请告诉我吧。」 倾瀲有些犹豫。他不想让月影牵涉危险,但又想到,如果月影对于事情一知半解,也容易遭有心人鑽了空子,反而无法提防他的敌人。 思索再三,答应了请求。 倾瀲道:「我先从宝物开始说起吧。花绍辰,虽然你先前没问过我,但我希望你也能知道。」 花绍辰頷首表示理解。 「我在还没入仙院前,曾经遭受到重生会的袭击,导致收养我的一个家族被灭门。他们说要找宝物,但我身为一个孤儿,父母唯一留给我的,除了我的名字外,就只有我现在戴在手腕上的手鐲。所以我当时就推测他们看上的,或许就是这个也说不定。」倾瀲将带着玉鐲的那隻手举至两人面前。 「之后我在方加秘境得到了『蟠龙诀』秘笈,那本祕笈其实是一位圣龙族老祖留下来的一缕神识所赠。他说我这鐲子名叫『龙风鐲』,是他们族里供奉的神器。神器是由开天闢地的神祉所造,所以神器具有不会被摧毁的特性,至于鐲子有什么实际用途,他也不清楚。」 「但是既然龙风鐲都被老祖点名是神器了,虽然不知道其效用,八成也确认了这就是重生会要找的东西。」 花绍辰表情有些古怪:「兄弟,就算这鐲子真是他们想抢的东西,你一来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拥有宝物,二来不知道它的作用,这样就被追的跑,未免太冤了吧?」 倾瀲叹了口气:「就结果来说,他们没搞错人。」至于他的感想,当然是觉得莫名其妙。 月影讲出他的观察:「重生会盯上你这么久,你却不知道宝物的确切外观、名称、作用,可见宝物真的不一般。」 花绍辰:「就是因为特殊才会想抢不是?」 月影:「凡举歷史上有名的神兵利器,那些宝贝都叫得出名字,能描述出外型,也知晓用途。但同时皆是威力强大、受人争抢的存在。」 「说的不好听一点,倾瀲现在之所以安然无恙,我觉得撇除掉重生会缺少人手的可能性,他们应该是不敢派出太多人、不敢在抢夺这件事上做得太显眼,不想引起其他势力注意、造成他们计画上的阻碍。」 「多半……倾瀲的宝物,功用一旦被世人知道,便会像那些传说中的兵器,让灵修们趋之若鶩、争相抢夺。重生会为了防止增加竞争对手,在宝物的讯息上才会遮遮掩掩。」 倾瀲一听觉得很有道理:「我原先只想到,他们没有交代宝物的特徵,是怕我掌握了宝物后,反过来用宝物的力量去对付他们。看来他们清楚如果宝物的作用被公开,即使落到他们手中,也可能成为一块烫手山芋。」 花绍辰也立刻意识到:「如果我受袭的时候,爷爷并不在场,倾瀲的事情也不会广为人知。」陈丛森想把当时在场的人都杀光,不就是防止他「找到倾瀲、夺取宝物」这个目的暴露吗?只是结果却被他搅和了;现在倾瀲会被各方势力知晓也是意料之外的发展,也因为这个发展太让人印象深刻,反而让他忽略了陈丛森原先的行事动机。 低调行事,为了不让更多人同他们一样盯上倾瀲的持有物。跟月影的推测确实吻合。 接着倾瀲又向月影提及以前碰上的暗属魁儡,以及沐凡解决毒老弟子一事。 花绍辰总结:「所以目前已知与倾瀲敌对的重生会主要成员有大道陈丛森、不知名的金丹一名、推估为金丹修士的毒老,还有一群可能没被找出来的暗属魁儡。这样说对吗?」 月影:「应该还有吧?」 花绍辰疑惑:「撇除掉重生会应该有一个幕后首领外,应该就这些了吧?」 「与你分别之后,倾瀲先前曾被他的旧识暗害。」所以才会被他所救。月影转头看向倾瀲:「这个旧识,跟重生会有关联吗?」 倾瀲的表情瞬间有些消沉,眼神中的光彩暗淡了几分。 「他……不是重生会的人,但确实与重生会的人联手。这事说起来有些复杂。」 「他其实也是个受害者……」 16-是为了我呀 关于倾瀲被旧识暗害的始末,要从他与沐凡分道扬鑣时说起。 倾瀲当时的心境非常痛苦,但人只要活着就必须面对现实。 眼下能让自己扭转局势的方法也只有不断地提高修为一途,在暗恨自己无力的同时,找个静僻的山林躲着修炼、尽快增强实力。 但倾瀲在尝试过后却怎么也无法静下心来,因为躲到杳无人烟的地方、与世隔绝,反而变相地让他感到自己在逃避现实,逃避对花绍辰的愧疚。 危机都逼至眼前,他想要找寻真相。 于是,倾瀲兜兜转转地回到了他从小成长、待了十七年的故乡――桑城。 为了防止自己的行踪洩漏,倾瀲一路上都是自行扎营、住在郊外,进城时也把自己包得密不透风;故地重游多少也让他有些感慨。 先前倾瀲所待的司家,是桑城的大布商,如今物事人非,以前属于司家的布庄商标全都换了一轮,昔日司家的繁荣早已看不出半点痕跡。 倾瀲悄悄地回到了司家当时被烈焰焚烧的家宅所在之处。许是当初的浩劫太过惨烈,祝融侵蚀过后的废墟被保留了下来,没人敢将土地拿去重新利用。经过多年没人打理,所到之处杂草都长得老高,有些墙壁则被爬藤植物覆盖着看不出原型。 倾瀲望向那些被烧得焦黑的屋瓦梁柱,心情沉了几分。当初他被沐凡带离时,精神处于崩溃边缘,所以之后也没有去了解私家家宅被破坏的程度。今日一瞧,真的是毁的一点也不剩,连让人二次捡漏的机会都没有。本想找个帐本或记事本,来探查「当年」的相关线索,现在基本上是无望了。 倾瀲沉默地走向他以前居住的破院,顿时訕笑。 结果他原本所住,像极了荒废了的小院,现在居然成了整个家宅保存最完整的地方。因为原先整个院里除了一栋破屋加上一棵老树,基本上就光秃秃的,没有多馀的观赏植物,火焰灼烧的痕跡只推进到了墙边便中断侵略的跡象。 倾瀲推开小屋的门板,发现他为数不多的生活用品不是被推得东倒西歪,就是散落一地。看来在自己离开后,这个住处也被人搜查过。 倾瀲移步来到院中唯一的老树前,看着上面用刀一笔一笔划下的刻痕。这些刻痕一开始是由他为自己做的身高纪录,长大一点后则是司家的大公子司律、以及大公子的护卫钟叔帮他做纪。这两人是在司家时,平日里与他比较有交集、待他比较好的人,有时会教他一些剑术技巧,或是分一些甜点给他吃。只可惜钟叔在与他为大公子寻找解毒药的路上不幸地丧身,后来司家公子也同司家灭门时葬身火窟。 倾瀲轻触着树上的刻痕怀念过往,这时,无意间发现了树干上的一个小树洞中好像被塞了什么东西。 他伸手一掏,是一张纸条。 倾瀲急忙地将纸条摊开,赫然发现居然是大公子所留下的讯息,并註记了他如今落脚的位置。 倾瀲有些不可置信,第一反应觉得是敌人留下来的陷阱。只要有心,从来过司家帮工的人口中套出消息,知道他与大公子有些交情并非难事。但是倾瀲也清楚,如果他不去一探究竟,良心上可能会一辈子过不去。 在做过思想斗争后,倾瀲前去了纸条上标註的地点。 是一处位置有些偏僻的三合院。 在那,倾瀲真的见到了司家的大公子司律。虽然身形比起昔日有些消瘦、脸有些苍白,但不论是长相还是体型上都与印象中的吻合,令倾瀲瞬间有些恍然。 如果眼前的人是他人乔装打扮的,那未免装得太像了。 倾瀲想走近一瞧,便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倾瀲,好久不见。」 一滴泪水从眼眶中滑落。那说话的语调和声音,是本人无疑。 司律原先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发现附近有人影在移动,转头一瞧,便顺势地发现了倾瀲的身影。 为了不让久别的相遇產生尷尬,倾瀲迅速地擦拭脸上的泪痕。 司律将倾瀲请进屋中,并告知他先去泡茶。 倾瀲听了,急忙道:「这种事让我来就好了,怎么能劳烦你。」 司律回:「我已经不是司家的大公子了,就让我来吧。」谢绝了倾瀲的好意。 当司律泡好茶后回来,他帮两人都斟了一杯。率先开口,说起了自己的遭遇。 「在司家的那场大火中,我被家父推进了书房的暗室,逃过了一劫。为了以防袭击家族的人再度来犯,我在逃生后便私下处理了家產,如今靠着那些间钱在这过着养老般的生活。」 语毕,他将为自己倒的那杯茶一饮而尽。 「如今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但平日待客用的碧螺春还是买得起的。」 倾瀲认为司律是想用这种方式来告知他,自己目前过得还不错,不用为他担心。便也顺势地拿起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 「只可惜我不会品茗,浪费了这好茶。」 「哪会。」 「倾瀲啊……许久不见,其实我有一些事一直压在心底,如今见到你,想着,终于能解开我的疑惑了。」 听到司律的话,倾瀲心里瞬间「咯噔」一声。 他继续说:「袭击司家的那些人,他们要找的宝物到底是什么?」 「我……其实不清楚。」倾瀲觉得自己没说谎,但司律的问话已经让他心里敲响了的警鐘。 「你的表情别这么恐怖嘛。我应该也有资格知道真相。」 「这……」 「毕竟事情攸关司家上下几百号人的性命,我不可能不闻不问吧?」 「对不起……」 司律的语调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顺柔和,让倾瀲对自己的警惕產生了愧疚。原先他对于司律的注意力饱含着猜忌,这是近日他在逃亡中养成的习惯。但这份先入为主的想法让他忽略了,司律身为司家的一员,他是受害者的事实。因为自己的缘故,害得司律一家被灭门,对方的确有资格知晓实情。只可惜他目前知道的未必比对方多,意识到这点,顿时让倾瀲的心有些沉闷。 司律问道:「倾瀲,你知道为什么你会被我父亲收养,来到司家吗?」 「不知道,不曾听闻。」倾瀲表面淡定地摇着头,心里却异常激动,这也是他一直以来存在于心中的疑惑。 「这件事也是我在解毒过后,父亲才告诉我的。」 当时,司律被他的父亲,司家的家主司义铭叫到了书房。 「律儿,这次能成功从毒中脱险,有件事为父觉得是时候该告诉你了。」 「父亲此话何来?」 「以前为父曾被一位女子算上一卦。」 「她说只要替她将儿子养到大,她的儿子将来便会帮我的儿子挡上一劫。」 司义铭此言一出,让司律顿时蒙了。 「……,父亲就是听信此言,才将倾瀲抱回来收养?您怎知那名女子说的是否是真话?或许倾瀲能帮到我只是偶然。」帮他,指的是倾瀲先前帮他寻回解药一事。 司义铭摇头,表情有些严峻:「为父当年见过那女子的神蹟。当时她自称与商队同路,并要求与商队搭伙。我们见到女子身怀六甲,便动了惻隐之心,允许女子同行。」现在想想,女子会来到他们商队,一定是事有预谋。 「在中途,女子预言出了商队预定行走的一条山路,会因为连日的降雨造成土石坍塌,不宜前行。那女子的举止端庄沉稳,不似一般的乡野妇人,所以所述之事莫名地让我有种说服力。我思索着离商队交货的日期还有些时日,便让商队改变前行的路线。」 「之后果然如女子所言,原定行走的道路确实发生了土石流,算算时日正巧会赶上商队的行径速度,如果当初没有听信女子一言、从而改道,如今父亲我早已身死他乡。」 司律:「……竟有如此神奇之事?但父亲,既然倾瀲是那名女子之子,为何您对倾瀲的待遇……会让他住在破旧的院落里,不闻不问呢?」 司义铭闻言,突然面色一冷,道:「那女子在将她出世不久的孩子託付给我,做完不知是否会应验的寓言后,便在天地间化为粉尘,烟消云散了。」 「他给为父的寓言还有下句。她说『不要出卖我的儿子,你儿子才得以继续活下去。』」 「……岂有此理。」 「这话为父当时听起来也不是滋味。但经过这次的事件,或许是到了该相信的时候了。」 倾瀲听着司律的讲述,稍微替那位和他没有缘分的母亲感到惋惜,随后又觉得倾瀲这具肉身的母亲,心实在太大颗了。卜卦寓言,如果司义铭将她当作神棍而不信她,「倾瀲」可能在孩提时代就被丢在荒山野岭了。为了不知道哪天会应验的寓言,将他收留在司家十多年,虽然待遇算不上好,但司家家主也算仁至义尽了。 司律在讲完了司家收留倾瀲的因果后,话锋一转。 「在司家发生大火的那一天,来袭的犯人不断地逼问父亲『十七年前有没有得到过什么宝物?』,并指出偷走他们宝物的犯人,最后的行踪就出现在我们家的商队当中。」 「我父亲听信了你母亲的寓言,也立刻联想到那些人要找的人就是你。所以即使他被严刑拷打、挑断了脚筋,他也坚持没有说出你的下落。」 「犯人在询问无果后,我被对方刺穿胸膛,立即昏死了过去。他们将我和父亲锁在房中,放了把火让我们自生自灭。」 「或许是敌人的攻击打偏了,我父亲发现我还留有气息,拚死拚活地将我拖进房内的暗室中避难。当我醒来时,只见父亲的双膝磨出了鲜血,身上因为多处拷问留下来的伤痕而失血过多,早已死后失温一段时间。」 越听,倾瀲越坐如针毡。他没想到司义铭死前会是这种景象。听见对方是如何因他而死,顿时压力大增、身理开始不适,有些想吐。 听司律依然用着平和的口气说话,猛然地让倾瀲有些畏惧。 他问「倾瀲,你觉得我父亲做得值得吗?」 倾瀲不敢回答,皮肤上的冷汗渐渐冒出。 这一次,司律特意放慢语调,用强调地口吻说道:「我父亲之所以会选择守口如瓶,他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呀。」 接着,司律的语气逐渐激动。 「你听懂了吗?倾瀲!我爸是为了我才把你接回司家!」 「是你妈用我的生命威胁我爸,所以司家才会遭遇这种祸事!」 「她凭什么?」 「你说她凭什么?」 「我恨你呀,倾瀲。」 「我恨不得你去死!」 最后一声,由如狂风中的吶喊。 语毕,寂静的空间里充满着压抑的氛围。 「想要我命的人多了去了。」 倾瀲淡淡地说了一句。说完,静静地起身。 这是他的底线。 虽然他会因为一些事感到愧疚,但如果要将事情的源委全算在他头上――可以,除非他死。 当倾瀲向屋外走去时,骤然发现自己已经被一群灵修阻拦了去路。 倏地,双方开始交手。 不出几秒,倾瀲随即发现自己的身体產生了异样,他的灵力因为不明原因正在不断地流失。 这时,司律走至屋前,大笑道:「哈哈哈,我在茶水之中下了毒,只要你一运转灵力,毒就会发作。倾瀲,也感受我的痛苦吧!」 「我寧愿一死,也不愿意窝囊地活着!你给的性命,我不屑!」 说罢,司律手持匕首插入了自己的胸口,结束了他这命运弄人的一生。 ? 「之后我试图逃跑,后来被月影所救。」 倾瀲无奈地说道:「我原本没想过大公子会跟重生会合作。但事后一想,能拿出这种诡譎毒药,又想要我性命、威胁我的人只有重生会了。」 月影和花绍辰在听了倾瀲的种种经歷后,不经想替他叹气。 不过在将敌人的战力摊开来记录后,几人发觉还是有一战的可能。 倾瀲总结:「除了重生会利用灵石财宝请的一些流水打手外,目前已知的敌方主要战力粗估有一位大道,两位金丹。大道请花绍辰的爷爷盯着,只要设法将另外两人分开击破,威胁应该就能解除大半。」 17-你对我来说很重要 是夜,月色如水。 月影躺在床上,在入梦前回想近日来的种种。 他的回忆里充满着倾瀲的身影。 起初他对倾瀲多有不满,但在后续的相处下,不断地了解到倾瀲的过往,在配上倾瀲平时好声好气、不吵不闹的性格,越发地让他心疼。 如果他们能尽早确立恋人关係,那他就能更正大光明地去关心倾瀲了。 但在月影寻思一会儿后,觉得目前还是尽量少做出会妨碍到倾瀲修行的举动较为稳妥。今日的讨论已经大致了解将来要面对的敌人,也初步凝聚了备战的意识。等解决了敌人,一切事情都尘埃落定后,再来处理他们的爱情问题也不迟。 而且虽然月影有思考过引诱倾瀲向他告白的方法,但他更相信以目前他与倾瀲双方对彼此皆有感觉,继续相处下去、日子久了也能水到渠成。 翌日。 因为已经基本谈妥了目标和釐清了现状,接下来只差在他们需要努力修炼、提升自我修为,花绍臣决定先行下山。 倾瀲在与花绍臣道别后,独自去找穿山铁冑们修炼,月影则留在木屋中打坐。 先前月影为了测试倾瀲,向倾瀲说过自己的修为难以突破,这句话并非谎言。 月影能感受到自己体内其实拥有着更多的能量,但却像关闭了的水闸,那些能量被不明的力量隔绝开来,让他明明感应得到,却无法使用。 无奈之下,月影依然只能选择乖乖打坐。 时间邻近傍晚。 「磅磅磅磅――」 月影被屋外的不明噪声惊扰,退出了冥想状态。 他透过窗户查看屋外的动静,发现不知何时起,屋外聚集了不少灵修,但因为倾瀲一早就设好的盘阵,升起的防护罩使得这些灵修靠近不了小屋,用灵技攻击阵法屏障也破不开,只能边打边骂骂咧咧的。 稍晚之后,倾瀲一回来就见到一群挡在屋外、眼生的灵修,心里大惊。一路推开了人墙、衝向屋内。 「屏障破开了吗?」「为什么那傢伙进得去呀?」 见到倾瀲的举动,不少灵修质疑道。 后知后觉,这些人此刻才发现,他们此行的目标方才根本不在屋内。 「靠,我们刚刚在做白工?」「快快快!赶紧把这阵法给破了。」 抱怨归抱怨,既然他们已经确定了倾瀲的位置,一点小小的波折便无法打扰他们同心协力。 倾瀲的心有点慌,但当他一打开大门,却发现所见的场景跟自己想得不太一样。 是真的不、一、样。屋内的家具摆设都消失了,变成一栋空屋。 唯一能见的一样家具,是此时被月影坐在屁股下的椅子。 月影淡定地说:「家具我都已经收到储物环里面了,因为不想便宜了外面的那群傢伙。」既然这个藏身之处被发现了,也就不能再住下去了。 「你打算怎么做?」 「啊、喔。我想一下……」 对于门外发生的骚乱,倾瀲觉得此时不吵也不闹、静静地等待自己回来的月影莫名的可爱。但这种心情只维持个两秒,便被自己的危机意识强制压了下去。 他可没忘了他与月影现在正处于危险之中。 倾瀲:「我们从后门离开,如果遇到阻拦就杀出去,但是不可恋战。被他们拖住,等到有金丹或大道来就晚了。」 月影頷首表示赞同,起身,将椅子收起。两人一起衝出屋外。 即使从后门离开,看着挡路的敌人也是里外三层。 倾瀲和月影直接用攻击范围比较广的冰、风灵技来开路,在两人的联合下,瞬间使附近的气温降了好几度。 见到眼前几个没被灵技放倒的灵修,倾瀲直接提剑与敌人快速交手,月影则依旧用着拳脚,人少还不需要让他拿出铁扇。 在解决了几轮「障碍物」后,月影发现了:「他们比想像中的好对付。」虽然灵修皆是筑基期修为,但大部分都在三层以下。 稍微一想后便知,如果不是重生会对于倾瀲的实力不够了解,那就是他们想要找到无门无派的高修为散修其实并不容易。 得此结论,月影心情有些愉悦。 倾瀲一边解决手边的敌人,一边回道:「人还是太多了,他们想用车轮战,消耗我们的灵力。」 听闻,月影面色一沉,他还是大意了。即使对手实力不强,等他们都灵力耗尽后,还不是只能任人宰割。 月影喊道:「跟我走!」 魔兽山脉本身就栖息着较多的魔兽,存在着很多潜在的危险和变数。倾瀲并非每个地区都熟悉过,见到天色逐渐暗下,他们两人最洽当的逃跑方向,也只能往山下而行;但是敌方也不是傻子,这种轻而一举就能推敲出来的道理,早在比较好走的下山路段设置了埋伏。 此时,倾瀲跟随着月影绕了一大段山路后,总算将追兵甩得一个也不剩。两人正走在一条被树藤包覆的天然隧道中。 月影:「往这条路的方向走,跟我们平常去的杨花城是反方向。」 倾瀲:「你怎么知道这边有路的?」 月影眨了眨眼,道:「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我不是时常在山里逛吗?那些路也不是乱走的。」 「……是我思虑不周了。」 月影没说的是,他在走到某些地方时,会意外地出现熟悉感;因为这些奇妙的感觉,才让他发现了许多常人一看也不容易发现的小路。 「从这边一直往下走,会看见一条河。只要再顺着河往下游走就行了。河的两旁是突出的岩壁,他们如果还待在山上,从上往下看,也看不见我们的行踪。」 月影边走边将方向指给倾瀲看…… 「啊!」 一不注意,就被隐藏在叶子下的树根给绊倒了,狠狠地摔了一跤。 倾瀲见状,立刻向前,想将月影扶起,但却被月影的手势阻止。 「等等,我的脚好像扭到了。」 让月影没想到的是,他话音刚落,倾瀲直接一个公主抱将他揽在身上。 「倾、倾瀲!」一时间,让月影有点慌张,也有点害羞。 「乖乖的,别动。我尽快下山找大夫。」倾瀲手边是有一些丹药,但那些都是外伤用的。 他话一说完,便迈开脚步。 静謐的森林中,此刻只有两人独处。月影依偎着倾瀲,近距离看着倾瀲认真的侧顏。 在曖昧的气氛下,月影不禁问道:「倾瀲,如果我一辈子都恢復不了记忆,你要一辈子照顾我吗?」 月影不知道的是,他之所以会提出这个问题,是源于自己内心的不安。即使他能观察到种种跡象证明倾瀲喜欢沐凡,他对自己感情也都能大方地承认,并为自己所爱付诸行动,但他潜意识里还是会害怕、会怀疑,倾瀲对他的好,有几分是出于爱意,又有几分是出于责任感;毕竟,在月影还没察觉倾瀲喜欢沐凡前,他就对倾瀲有多少责任感感到质疑。 至于倾瀲爱的人实际上是沐凡,还是月影,这个问题月影根本连想都没想过。因为他认为自己迟早会恢復记忆,左右叫哪个名字,不还都是他吗? 「只要你愿意的话。」 倾瀲给出的答案让月影不甚满意。他想知道倾瀲的想法,但这种回答让月影认倾瀲又把皮球踢回给自己,决定权跑到自己手上,有问跟没问一样。 「你觉得我在开玩笑?」 月影睨了倾瀲一眼。不过此时天色已经暗下,倾瀲又在认真看路,并未察觉。 倾瀲不假思索地回道:「不是,我是认真的。」 这个问题,不用等月影来问他自己就想过无数次。 他接着说:「我也不知道自己这辈子会被多少人盯上,如果你待在我身边,今后,可能都无安生之日,只能委屈地跟着我一起在逃跑的路上。」 「所以我也很早就后悔了,不把你带在身边,你可以过得既舒适又安全。」 如果倾瀲只是单纯地考虑自己的感情,他当然不会拒绝能与月影相伴的机会,可惜他不能这么做。 「我已经跟花绍辰说好,等他准备好安全的容身之所,我就将你送过去。」 这才是倾瀲主动联系花绍辰的主要目的。 倾瀲在月影提议拿钱两清的时候拒绝了对方,是因为没人看着月影他不放心,但至于是「谁」看着,这个角色只要能换成倾瀲信任的人,即使不是他亲自待在月影身旁也无妨。 月影轻声道:「你托着我跑太慢了,放我下来吧。」 「你在想什么?」闻言,让倾瀲猛然一惊。 「好奇你会不会把我扔下不管。」月影扯起嘴角,看起来有些邪恶。 倾瀲立刻表态:「不放,绝对不放!我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把你丢下。」他到底是怎么给月影產生了这种错觉,让他认为自己会拋下他? 月影赫然笑道:「不跟你开玩笑啦!放我下来。你忘了我的光灵力了吗?」 「……!」 「原来光灵力,连扭伤也能治啊。你为什么一开始不治……」倾瀲话说到一半,才想起他没有给月影反应的机会,就直接将人带着跑。 月影顺着倾瀲的话往下接。 「因为我想看你的反应,我以为你会生气。在逃难的时候带着累赘,而且累赘还说着风凉话。」 倾瀲无奈一笑:「你不怕我真的把你丢下?」边说,边把月影轻轻地放下。 月影对自己扭伤的脚踝施展光灵力后,旋即俐落地起身。 用不着调的口吻说:「顶多自己治好脚伤,分道扬鑣唄。不是有话说患难见真情。」 但接着,月影的语气显得有些沮丧。 「但是,我到现在还是看不出来你的内心想法。」他只能猜到倾瀲对他有感觉,不代表他就知道倾瀲对他的实际看法。 倾瀲没有回应。 月影见状,想着许是自己语意含糊不清,倾瀲才不知如何回答。 他开门见山地说:「倾瀲,我是『沐凡』,对吗?」 倾瀲:「你记起来了?」问完,立刻自行推翻了想法,沐凡的说话语气不是这样。 月影拉起倾瀲的手,示意他们一边赶路一边说。 「没有,我猜到的。我也只是在储物环中找到了面具,不然无需向你求证。」 「你会讨厌我吗?毕竟有一个我行我素的主人,还拿解药当威胁。」 倾瀲摇头:「我的毒不是你下的。」 月影放开了倾瀲的手:「你如今照顾我,是念在往日的情分吗?」 「过去的我不曾顾虑到你的感受,对你的朋友见死不救。你已经与我决裂,其实用不着这样照看着我。」他想借机将一些话说开,不愿意让一些旧事成为他与清瀲在未来感情路上的钉子。 倾瀲垂眸:「你不是没记起来吗?为什么要为了这些事自责。当时有错的人是我,你什么也没做错,我却伤害了你。」 「我当下因为傅岭旭的死对你发火,那是我因为懦弱、无能。」 「后来我想着,既然自己都已经被正面盯上了,如果我再继续跟你有所牵扯,或许会影响到你的生命安全,所以才会毅然决然地要与你做切割。」倾瀲说来感慨,他当初下足了决心才做下的行动,结果兜兜转转两人又重遇在一起。既然如今他的原意已经失去作用,这些事也理当开诚布公。 「你现在不记得,不代表你就原谅了我。我当时不顾情面伤害了你。」不管是嘴上说出的恶言,还是打在他胸前的那两掌。 月影见到倾瀲的愁容,此时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他。毕竟自己没有想起过去的记忆,就算说着自己不介意,也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月影思前想后,决定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倾瀲,我想跟你待在一块,不想被独自送走。」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穿过树林,走到了河岸边。 倾瀲望着月影被月光洒落而照亮的脸庞,决定向他坦白。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把你的名字取叫『月影』吗?」 「为何?」 倾瀲回想起自己刚与沐凡决裂后,自己的心非常的低落。 不同于身边的人死掉时会感受到的强烈悲痛,当时的他只觉得自己的力气、灵魂像是被抽乾,缓缓的、不显踪跡的无力。 想到傅岭旭的死,也不知道花绍辰会不会怪罪于他。前几天还是彼此认可的好友,明明花绍辰也不曾做过任何绝交的表态,现在却让倾瀲感到疏离又陌生。 是他自己心理在作祟,是他自己的内心在主动疏远他人;主动提出要与沐凡分开也是一样,都是自找的。但一时之间,却让他有一种被世界拋弃了的感觉。 倾瀲浑浑噩噩地走在漆黑的树林间。 他知道自己或许病了,却没有疯。所以才能每每经歷一些糟心事后都能调整心态,计划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然后继续获得更大的失落感。 他因为没有疯,他的意识清楚,所以他才会如此地痛苦。 但一路走来,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了。好似徘徊在世界上的游魂,找不到自己的归宿。 等到倾瀲突然被一阵冰凉的触感刺激,才发现自己一隻脚已经浸湿在了湖水里。 这时,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名字的字意,这或许是他现在唯一的根源。 扑通一声,纵身跳入湖之中。 夜晚的湖水非常黯淡,全身都浸染在湖水中的倾瀲,就像来到一片浑沌的世界。这样的景色,与他的内心一样,空虚。 或许也正因为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中,完美契合心境的场景使他内心的情感突然爆发。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他觉得自己很孤单。 他既希望着有人来拯救他,但同时又害怕着向他伸出援助之手的人会从自己眼前消失。因为见过希望后的绝望,才是真的绝望。 悲伤的泪水顿时夺眶而出,完美地融进了湖水之中。没有依靠的他,连哭泣的时候也习惯了喑哑无声。 他的难过只有他自己知晓。 等到倾瀲稍微脱离了悲伤的情绪,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在水中不断地下沉,只因觉醒圣龙族血脉的他,待在水中就有如待在地面上毫无阻碍,自己才没这么快察觉。 随着四周的景色越发的黑暗,倾瀲突然渴望能找到慰藉自己心灵的光芒。他开始奋力地向上游去,向着上方唯一的光点游去。 当他靠近光源处伸手一抓,才发现自己已经上浮到了水面,而自己所追寻的亮光,已经在他的指间流逝,落回了不断震盪的水波之中。 「虽然沐凡的形象的确有如月色般朦胧,我时常搞不清他的意图,先前也不知道他的长相,但并非是这个原因。」 倾瀲说着,更加靠向水边,伸手出碰冰凉的河水。此时水面上还泛着粼粼波光。 「我在与沐凡的相处中能够察觉,他应该是我高攀不可的存在,但他却像是映照在水面的月影般,离我是那么的近,就在我触手可及之处。」 倾瀲转身,看向月影。 「然而,即便如此,我也无法真正的拥有。」水中捞月,痴心妄想。他心中的光,不曾属于他。 明明是一句在其他时刻足以让月影心动的话语,但此刻的他在见到了倾瀲眼神中的哀愁后,顿时五味杂陈。 倾瀲向着月影走去,用另一隻未触碰河水的手轻抚着月影的脸庞。 说:「你对我来说很重要。」 「如果连你都遭遇不测,我会没有勇气可以活下去。」 「所以我们分开吧。」 18-鬼人的出现 月影此时正坐在一处大宅的庭院里发呆。 几日前,倾瀲在将他送到立山宗名下的商铺后,便与他道别。随后,在花绍辰的安排下,住进了这栋宅子当中。 这时,花绍辰来访。 毕竟是受好友所託,他总要来关心一下月影的近况。 但当花绍辰见到月影沉稳地坐在院中时,意外地觉得月影的情绪过于平静。 他知道倾瀲非常在意月影,而如今这位好友也不知上哪去了,月影却似不受影响般,好像倾瀲消失在他的生活中也不会引起任何波澜,顿时让他有些失望。 但如果要他将月影赶去找倾瀲,又违背倾瀲的期许,因此让花绍辰的心里十分矛盾。 他来到月影身旁坐下,好奇地问道。 「月影,你真的对倾瀲一点想法也没有吗?」 「怎么可能会没有?」月影连头都没转,回答得像在自言自语。 「那你还跟他分开?」花绍辰觉得月影应该多少挣扎一下。他才离开魔兽山脉不久月影就被送了过来,太反常了。 这时,月影总算把脸朝向了花绍辰。咬牙道:「说到这点我还没跟你计较呢!你早就知道他想把我送走,你和他在听到我说想一起帮忙时也没有任何表态,将我蒙在鼓里很开心吗?」 「等等等,就结果来说,你不也是同意了这点,才会到这里吗?」这锅他不背呀! 「……我是被他迷住了。」月影一脸痛定思痛。 「哈?」 「他说如果我出事了,他也会活不下去。」一句近乎告白的话,当下直击了月影的心,让他沉醉得无可自拔。在月影被迷得七晕八素时,下意识地不想违逆倾瀲对他的爱意;所以当他回过神来,已经配合地被送到了大宅。 「我为了让他安心,我也很鬱闷呀!」 他们明明只差临门一脚就能确立恋人关係。月影想到在他们分别的前一晚,他还想着来日方长,所以什么事都没做。 去他的日久生情!早知如此,他应该当晚就鑽进倾瀲的被窝。 如今,月影正在为要不要去找倾瀲而感到纠结。 论危险度,被盯上的人是倾瀲又不是他。外出行走,筑基期五层的修为也能应付大半的对手,所以不太需要担心在找倾瀲的路上遭遇不测。 但倾瀲人身在何处,他目前也没谱。 至于提高自己的实力增加倾瀲的助力,他体内的能量被卡住了,修炼这条路暂时也不管用。而且重生会也不是什么明面势力,能知晓他们的总部所在地,不然早就可以直捣黄龙、毁了他家老巢;就算没办法做个了解,找对方不痛快也行。 唉,鬱卒呀! 此时,一位隶属于立山宗店铺的小廝前来向花绍辰报信。 花绍辰将小廝送来的信件拆开来阅读。 月影好奇:「这是什么?」 花绍辰回:「我怕重生会会搞什么小动作,所以有交代掌柜如果近日来有听到什么奇闻軼事都传来报给我。」 「嗯哼――信上都说了些什么?」 「我看看,说最近有民眾在西边一带的官道上看到鬼人出没。」 「鬼人?」 「好像是此人与灵修结怨。有好几个民眾走在半路上,都目击过有人忽然从树丛中跳出来,拿着刀就对路上的灵修们一阵乱砍。因为鬼人都是以一敌多,战斗后又满地鲜血,再加上鬼人脸上还戴着一张画有奇异纹路的黑色面具,看起来十分不详,所以才会被民眾称为『鬼人』。」 月影问道:「能查到鬼人的详细位置吗?」 「怎?」 「……那八成是倾瀲。」 「……」 「等等!这其中的关联呢?」 「倾瀲在跟我分别前,他说想要留着我的面具作纪念,我就给他了。」 「你?嗯?……你想起来了!?」 「没有,但这不是重点。」 月影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如月影所猜测,近日突然出现的鬼人的确就是倾瀲本人。 他在魔兽山脉的小屋地点被发现时就起了疑心。 如果敌人够清楚他的行踪,应该会选择在小屋四周设伏,等他自投罗网,而不会是一群人显眼地围堵在屋外。如果是他与月影在下山时就暴露了行踪,隔了这么多天却只聚集了一群修为不上不下的灵修进行袭击,这也说不过去。 如此一来,小屋会被发现,问题应该出在花绍辰身上。 倾瀲相信花绍辰不会背叛他,所以用删去法,只可能是他虽然有意隐藏行踪,但还是被跟踪了。 要长时间地跟踪一个人却不被发现,而且跟踪对象还是经常出入立山宗、拥有一位大道强者爷爷的花绍辰,似乎有点不太现实。 但如果是在某些城门或者是立山宗的店舖外蹲点,那就简单多了。 倾瀲很快就得出了这个结论,所以在确认月影被送到安全之处时,他假意离开、走了好长一段路,接着在自己的容貌上做了偽装,又折返了回去,回到了立山宗的店舖外头。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倾瀲很快地就区分出了哪些人是在特意蹲点,而那些人只是一般民眾。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倾瀲将可疑的人的特徵都记下后,随机挑了一名灵修进行跟踪,在夜深人静时直接将人抓起来逼供,也因此大致了解了这些灵修与重生会的合作模式。 基本上是拿钱办事,但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帮忙的对象是重生会,平时是靠专业的接头组织联系和发放任务。倾瀲问出接收任务讯息的地点和方法,便抢了被抓者代表身分证明的腰牌,偽装成受雇散修中的一员。 在经过几次集合、将任务的接头点都了解后,换成倾瀲主动出击,开始展开他的反击行动。 其结果自然便是鬼人的诞生。 倾瀲接连袭击那些接了任务的灵修,而且下起手来完全没有负担。在他的认知中,敢来对付他、危害他的性命,就要有被杀的觉悟。不过他也特意在攻击初期因为某个目的,不会马上下狠手,所以战斗时敌人身上的伤口会偏多,留下的血跡看起也来比较惨烈。 如果他碰到有敌军增援,也会见好就收,趁机开溜。他可没想过仅凭他一己之力,就能完全剿灭掉这些雇佣散修。就算死了一批人,为了钱还是会有新人补上。 而今日,倾瀲的目的好像达成了。 在他袭击的新一轮散修当中,混了一名高手,在倾瀲看来此人的修为应该有到金丹期。在短暂的交手过程中,对方不只没有用全力,还有意无意地、隐密地帮他解决了不少敌人。 当清场到只剩倾瀲与高手时,对方用剑假意攻击倾瀲,以此拉近距离。 他小声地对倾瀲说道:「你跟月月良是什么关係?」 倾瀲思索片刻便想起,「月月良」是沐凡当毒师时用的假名。 「你是重生会的人吗?」倾瀲反问。 在问话的期间,他们间的打斗依然没有停歇、正弄虚作假着。 倾瀲想着,如果眼前之人是沐凡的敌人,应该就不会有间心与他放水过招,所以决定赌一把。 见对方依然没有回应,倾瀲接着问:「你是月月良在重生会里的人吗?」 「他的面具是我跟他要的,他现在的状况没办法跟你联络。」 闻言,对方想了一下,回覆到:「七日后,松清镇,朝阳客栈,一号包间。现在不适合交谈。」 倾瀲頷首表示同意。 倾瀲虽然不想把月影牵扯到他的恩怨中,但思考过后,想把如今的局势化被动为主动,最直接有效的方法便是与沐凡在重生会里埋藏的眼线取得联系,得到敌人的内部情报;所以倾瀲才会刻意戴上沐凡那张非常有辨识度的面具,为的就是想藉着自己引发的袭击事件,消息传回重生会,吸引眼线主动前来调查。 也因此,倾瀲怕在出手时打到自己人,每次交战时才不会一开始就下杀手。 既然当前的目的已成,倾瀲决定假意收手、撤离,结束战局。 只是…… 猛然地,一道身影从他身边窜出,发出攻击袭向了刚才与他谈妥的眼线。 来者头戴帷帽,遮挡了面容,但倾瀲一眼便看出…… 那是月影呀! 看得他差点晕倒。 所幸眼线似乎认出了月影,接连退步闪躲,没有要出手的跡象。对方此时也有些吃惊,原本瞇成一条线的眼睛都瞬间瞪大了,不懂月影的意图。 「月影!」倾瀲几个跨步来到月影身旁,并在他耳边低咐:「我们先走,详细的原因等等再跟你交代。」 月影在听到倾瀲的指示后收手,虽然不明放跑敌人的缘由,但他相信倾瀲的判断。 不过两人离开还没走几步,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来者是大道陈丛森。 这是倾瀲和月影第一次与陈丛森遇上。那张毫无特点的脸,花绍辰先前就给他们看过了画像,再配上一身磅礡的气势,让两人很快地辨认出了对方的身分。 倾瀲见状,直接扯过月影手臂,带着他向某个方向奔跑;但没跑多远,便被突然冒出的树墙挡住了去路。 眼线似乎在重生会里的地位不低,他向陈丛森搭话道:「陈丛森,你怎么会来这里?」 陈丛森睨了他一眼,道:「我的目标好像是那两人中的其中一人。」 眼线沉思,对方说的应该是「倾瀲」,他原先也不晓得是谁戴着月月良的面具,但想到月月良似乎与他有交集,这答案便呼之欲出。 他说:「既然是你的目标,那我就把他们两人交给你了,免得功劳被我抢了让你没了奖励。有人帮我解决鬼人一事我也乐得轻松。」 说罢,转身、离开了现场。 他现在唯一能帮倾瀲他们做的事,就是不留下来一起参与对付他们的行动。有缘的话,七日后再相会吧! 眼见去路被堵,倾瀲用身子挡在月影身前,不让他直接暴露在陈丛森的目光之下。虽然方才眼线与陈丛森有过短暂交谈,但倾瀲清楚陈丛森的从头到尾都在警戒着他们,让他找不到开溜的时机。 陈丛森开口问道:「你们两人谁是倾瀲?」 「什么倾瀲,谁是倾瀲?」倾瀲如此喊道。 陈丛森没有理会他的装疯卖傻,直接下命令:「你们,将面具和帷帽拿下。」 如果是在普通状况下,一般人面对陈丛森,早就吓得照做了。但是倾瀲不敢赌。月影的容貌和发色实在太过突出,他绝不会让陈丛森有记住他的机会、不会让月影加到他的猎杀名单中。 倾瀲闻言,立即将拿在手上的配剑收起,运起蟠龙诀,龙麟加身。 一个箭步,挥出拳头,向陈丛森袭了过去。 19-不认命也不信运 面对一位修为不满金丹期的修士,陈丛森不太把倾瀲的攻击放在眼里。突如其来的一拳看似迅猛,他也仅仅是随意伸手,想将这拳拦下。 猛地,陈丛森在接处倾瀲拳头的瞬间,发现推力比想像中的要大,直接将他震退了一大步,手掌传来酥麻的痛感。 没给他多于的时间思考,倾瀲在出完拳后,又抬腿踢出了一脚。 陈丛森立即召出树干防守这一击。 「咖嚓」一声。 被倾瀲击中的枝干从中断裂,这时也让陈丛森意识到,倾瀲的拳脚威力有别于普通的灵修,强度与金丹有一战之力。 只是如此单薄的攻击方式,想打倒他还远远不够。 陈丛森对这种小打小闹感到烦躁,瞬间召出一棵更粗的藤蔓,捲起倾瀲的身子将他甩向空中,接着再狠狠地砸向地面。 碰―― 一声巨响,倾瀲身下被砸出了一个明显凹槽。所幸即使倾瀲被甩得有些头晕脑胀,在麟片的防御下,他还是能勉强起身。 月影见陈丛森抬手,蓄势下一波的攻击。连忙向前,将倾瀲往后一带。他本以为陈丛森会继续用木灵力对付他们,结果却不尽然。 霎那间,月影与倾瀲双双倒地。 陈丛森对他们施展了自己独有的不仁领域。 倾瀲亲身体验领域的感受非常的不好,他想起身,却感受不到自己的脚是否确实地踩在地上;想用手撑起身子,手臂的施力方向又很古怪,一瞬间还以为在模仿无水的鱼儿,在地上挣扎。要不是没感受到受伤的痛感,差一点以为自己的手脚被人卸了。 月影的状况也同倾瀲,不太乐观。 对陈丛森来说,如果不是为了获得倾瀲身上的宝物,他也无须用上领域去对付小辈。敢对他出手的人,早就被他大卸八块,不可能像倾瀲一样,还殊荣能躺在地上。 陈丛森造出了一根细长的藤条执在手中,开始对倾瀲他们鞭打拷问。 「不管你们谁是倾瀲,快说出宝物的下落。」 他从一开始见到倾瀲两人,便知这两人心里有鬼。 人在临死之际总是会想知道自己的死亡原因,才不会走得不明不白。被他杀死的人当中,一堆人在知道自己被他盯上后皆会感到非常的突然,开始替自己喊冤、向他求饶。但倾瀲和月影却好像早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早就预料到了现实,前后不吭一声。 这使陈丛森更确定了,眼前必定有他要找的人。 当藤条抽到倾瀲的背上时,他的第一反应不是疼痛,而是努力扭头,看向月影。他的身体因为蟠龙诀的缘故比较能扛伤,但他不想让月影受罪。 月影戴在头上的帷帽早就歪到一旁,挡住了倾瀲的视线。但倾瀲的眼角馀光还是见到鞭条一晃而过的虚影。 月影背上的衣袍,逐渐地被染出了血痕。他身体微微地颤抖着,却不闻一声哀嚎。 「你别打了,别再打了!」倾瀲只能不停地吶喊。此刻的他很想说出宝物的真相换取月影的平安,但他也清楚交出宝物只会让他们死得更快,失去利用价值只会马上被人灭口。 听到倾瀲悲慟的喊声,月影话音有些艰辛,沉声地说:「你、之前说过……没有、我,你活不下去。」 「我想、过了,我、跟你也差不多。所以、能死在一起挺好的。」 月影知道倾瀲是一位没什么自信又容易產生愧疚感的人,所以他知道自己必须明确地告知倾瀲自己的想法,不管最终的结果如何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别说了……」倾瀲红着眼眶,语气有些软弱。 会在这种地方遇到陈丛森,又刚巧让月影遇险,事情的走向总是与他的希冀背道而驰。 为什么偏偏就这么的凑巧…… 倾瀲联想到他心酸的过往,如果今天只是他一个人遇险,或许他会被所谓的命运给击倒,但此刻,比起以往的悲伤,他感受到更多的是无尽的愤怒。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所谓的命运存在,自己再怎么被捉弄、再怎么痛苦哀号,有如置身在地狱之中,都不应该把月影拖下水。 月影是多么好的一个人,承载着他美好记忆的人。 如果命运如此的不讲理,他绝对会反抗到底,只要月影就在自己身旁,他就绝对不会退缩。 或许倾瀲正做着徒劳的尝试,不断地努力地摆动四肢,想挣脱领域的束缚,模样狼狈不堪,但他心中燃烧的信念之火却前所未有的坚定。 倾瀲的毅力传达给了月影,让月影耐着被鞭打的疼痛反思,他既然以前能当上倾瀲的主人,岂会如此不堪?自己真的有无能到需要趴在地上给人抽打的地步? 其实他与倾瀲也不是不能用灵力阻挡落在身上的鞭条,但那只会治标不治本,反而会让陈丛森觉得他们在挑衅,引起他的怒火。只要他们俩依然倒在地上,最后的下场也只能任人宰割。 如果他们能找到防下不仁领域的手段,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月影将意识努力地集中在自己的储物环上,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只能倚仗储物环里面放置的储物。里面除了存了一堆瓶瓶罐罐外,月影还没找机会将所有的物品一一检视过。 拜託,出现能扭转局面的东西吧!最好是像之前见过的阵盘,能有防御攻击的效果。 不知道是否与自己脑中的联想有关,月影感受到戴着储物鐲的手有些发热;逐渐地,施加在他身上的领域压力消失了。 倾刻间,自己的储物鐲居然造出了一层散发着淡淡萤光的圆形薄膜,将他和倾瀲罩在其中。 「这是……?」突如其来的发展令也倾瀲感到不可思议。 只是……这时的月影脸看起有点黑。原来他们先前都是被打心酸的。 随着鞭子一落却被莫名的力量弹开,陈丛森见到骤然出现的薄膜后,顿时恼怒。他直接浓缩出一团木灵力朝着月影砸了过去。 薄膜与木灵力的能量瞬间相交。随之而来的震盪,震得薄膜差点溃散,月影也顺势吐了一口鲜血。 但月影旋即反应了过来,立刻加强力度,不断地将自己的灵力送往储物鐲。要是连这层防护都被打破,他跟倾瀲就真的玩完了。 陈丛森一击未见效果,便用木灵力造出一棵粗壮的树干,不断地让它衝击圆形薄膜。当前的状况可说是场消耗战,等到月影灵力耗尽,他便会回归无计可施的窘态。 倾瀲从能起身后就在思考策略。他向月影问道:「你这个防护罩能在移动中使用吗?」 月影听闻,微微地向倾瀲靠近了一步。倾瀲口中的防护罩,应该指的就是自己的弄出来的薄膜。 「好像可以。」 「那你等等尽力稳住防护罩,我带着你跑。」 「好。」 倏地,倾瀲转身背对着陈丛森,一手揽过月影的腰,一手托起月影的屁股,迅速地将月影抬揽到自己肩上。 不等陈丛森反应,倾瀲双脚一蹬,绕过了陈丛森最开始设的树墙,开始向着某个方向全力衝刺。 「啊――」月影没想过自己会以这种姿势被倾瀲带着跑,当倾瀲的手碰到他的臀部时,一时不察,让他叫出了声。注意力难免一时分散,但月影很快就回到了状态,将心思放在维持防御上,不过脸上被自己的声音羞到的红晕却不易隐藏。 陈丛森一见自己的猎物居然起了逃跑的心思,嗤笑一声,追了上去。 此刻,他比起倾瀲的宝物,更加地好奇月影的防护罩。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有人能破解他的领域招式。想到此处,脸上的表情更加阴狠。他绝对不容许这样的人活在这世上。 一时间,无数粗壮的巨木凭空出现,试图阻拦倾瀲的去路。 倾瀲抱着背水一战的气势,一下子一跃上树,一下子贴地滑铲,有惊无险地在夹缝中寻找通路,躲开一次次的袭击。 而陈丛森在后面追赶,却不见担忧之色。因为他知道以这个地形,很快地倾瀲他们就逃不掉了。 倾瀲喊道:「就快到了!」他摘下自己脸上的面具,收进储物袋,做好准备。 「快到?」月影不解。 「月影,深吸一口气。准备下水!」 「?」 随着倾瀲的一个大跳跃,月影的视线瞬间腾空。 这时,耳边传来倾瀲的呼喊。 「闭气!」 噗嗵―― 倾瀲带着月影跳入了一条宽广连绵的江水之中。 此举,让旋即追至江边的陈丛森皱起了眉头。他没想到倾瀲他们居然会尝试往水里逃窜。 在水中,不仅灵技不好使用,连移动速度也会被拖慢。灵修在水中并不能讨到多少好处,甚至有些人的水性还不如凡人。 不过陈丛森的不悦,也只是针对「捞人」感到麻烦。 他将无数根树藤探到水中,开始编织出一张细緻的大网。藤蔓的末端快速地延伸、展开,迅速到快将倾瀲他们的身影圈入其中。 只可惜棋差一招。 如今觉醒血脉之力的倾瀲,在水下的移动速度堪比虎鲸,一溜烟就逃出了包围网。 陈丛森在江边打捞许久未果,最终只能愤怒地仰天咆哮,对水面拍出一掌。 这一战,陈丛森其实输给了自己的大意。 虽然月影的防护罩是扭转局势的意外关键,但倾瀲之所以能下水遁逃,是因为他没有把一些可控因素全交由运气掌握。 在倾瀲对灵修的每一次袭击前,他皆有考虑到撤退路线,出手的地点尽量选择与水路相近的路段。如果陈丛森当时能用尽全力追赶,让倾瀲没有机会下水,倾瀲未必能逃出他的魔掌。 只可惜大事已成,后悔莫及。 20-水中月影 倾瀲为了不让陈丛森轻易地找到他们的踪跡,刻意带着月影往上游而行。 在逃离的前段路程里,倾瀲期间不曾到水面上冒出头,想更良好地隐藏他们的行踪,。月影没有倾瀲的血脉之力,理所当然地没办法长时间待在水下而不换气。所以这一路上,月影也被倾瀲藉机亲了好几口。亲到最后,月影不顾逃难中的风险,直接一拳往倾瀲脸上砸去。 他觉得倾瀲绝对是故意的。 只可惜在水中,再铁的拳头,都能被倾瀲轻易闪过,令月影有些鬱闷。 后半程,因为已经远离事发地。倾瀲便将月影揽在背上,以半身在水上,半身在水下的方式移动。期间两人都吃下了疗伤的丹药,不然背上的伤长时间泡在水中并不妥当。 倾瀲考量到他们上岸的位置,一定要是即使走在陆路上追赶,也必定要绕一大圈路程才能到达的地点。 随着夕阳西下,天色跟水色开始交融在一起,变得幽暗深邃;最终,倾瀲和月影决定在一处邻近山边穿插出来的小溪,准备上岸。 越靠近岸边,水位越浅。没过多久,月影不需要倚靠着倾瀲,伸脚便能在河中站稳。 再走几步路就能脱离水中。 这时,倾瀲感到自己的袖缘传来一阵拉力。回头一瞧,月影正抓着他的袖子立于原地,似乎没有继续前行的打算。 他的秀发被河水打溼,有些发丝贴至脸庞,少许的水珠缓慢地沿着他的脸颊边缘滑落,虽然看起来有些狼狈,但同时也生出了一种凄凉的美感。被水浸湿的衣衫此时紧贴着肌肤,现出了优美的腰身和臀型,让倾瀲感到一股撩人的魅力。 这样子的月影对倾瀲有着很强的吸引力,让他不敢继续直视。倾瀲将头侧过,一时间视线定睛在了河面上。 此刻,月影依旧抓着倾瀲的袖子不放。他不想再将一些事的结果拖延下去了。 月影轻声问道:「倾瀲,你先前说过,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还会被多少人盯上。你甘愿为了那些不知道哪时、会从哪冒出来的隐患,就这样孤单地过一辈子吗?」 倾瀲哑口。他当然会不甘心,但是比起他的心情,他想把同伴、重视的人的安危放在更优先的位置。 月影接着说:「我也考虑过了自己的状况。虽然很多事,我不知道失忆前的我会怎么想,但我总不能因为自己的失忆,就什么决定也下不了。」 「那不就变成了『我这辈子都失忆的话,这辈子都无法原谅你』了吗?那就太奇怪了。」 当然,倾瀲也能感受得出月影会说出这些话的用意,他心里其实也很挣扎。 他和月影才刚一起死里逃生,天晓得如果他们的生命在先前终结了,自己会留下多少的遗憾。他其实对月影一直都有着强烈的渴望,只是以往被自己的理智强行压了下去,但在经歷了生死一线后,他也开始不想克制自己了。 但是他又不能完全地放手。他恐惧、也必须恐惧自己会害到其他人;必须要有这份坚持,因为他已经失去了太多了…… 月影看出了倾瀲眼神中的犹豫,便沉声问了一句:「倾瀲,我知道你很害怕失去,但你有想过要认真地去得到些什么吗?」失去的越多,拥有的就越少。如果没有为自己获取一些收穫,只出不进,心里难免会不平衡。 ……得、得到? 倾瀲才刚直面完自己的心声,又被月影的话点拨而怔住了。 他心中的确有想得到的事物,就在他的面前。在他的生命中,自己总是成为被剥削的对象,想守住原有的事物便已经有了困难,认为得到了也会再度失去;所以虽然心中也有想得到的事物,自己却从未认真地去争取…… 就像前世的运动鞋,鞋底已经磨平了,他其实拥有正当争取的理由,只是在遭到挫折后就放弃了。他那时没为自己喊冤,再之后,他对很多事物也是一样……全都轻易地放弃了。 思绪到此,倾瀲恍然大悟。他就算现在放纵自己的慾望,他也不曾对月影展开过追求,月影也不可能一直在原地等他…… 原来……他一直都过得这么消极吗?明明是有想法和时间就能开始着手的事,自己到底都错过了些什么?此刻,倾瀲由衷地为自己的「不争取」感到悲伤。 见倾瀲面露苦涩,月影决定改变策略,採取鼓励的方式让倾瀲接话。 「倾瀲,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你看,我现在离你这么的近。」 顺着话语的引导,倾瀲将视线转向月影,看着对方掛在脸上的淡淡微笑,真心希望时间能停留在这一刻,让他能时刻感受到月影就在自己身旁。 ─―他现在还有机会能争取自己渴望的事物吗? 倾瀲贪恋着这丝美好的感觉,心中开始產生了期许。 许是倾瀲还沉浸在看见希望的气氛中,月影见倾瀲依然默不作声,似是没有领悟到自己的意思,他只好害羞地、勉为其难地又推了倾瀲一把。 「我……」心里想得气势很足,说出来的话音却小如细丝,而且咬字还糊成了一团。 「你说什么?」为了听清楚对话,倾瀲下意识将脸贴近月影。 月影有些鬱闷,他先前说了好多倾瀲都没有回覆,反倒是一句听不清楚的话,才让对方又再度开口。 「我说!」月影咬唇,总觉得接下来想讲的话有些可耻。 但最终,他还是鼓起涌起说了出来。 「我能成为你的月影。」 你如果害怕失去,我就让你拥有。 话一出口,不只月影的脸颊涨红,倾瀲先是反应慢了半拍,接着脸色跟着变成有如煮熟的龙虾般、通红。 他其实已经从月影先前的话语中听出对方暗示自己要主动,但他没想到月影的下一句话就直接宣布了他自己的归属权。 话语的衝击力非常的强,直接撩动了倾瀲的慾火,让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顿时有点庆幸自己还有一半的腿泡在水中,能让他藉着感受冰凉的河水稍微地来降火。 不过,月影见倾瀲久久都没有回应,开始不满。他都特意挑在水中将话摊开来说了,只要倾瀲愿意,就能捞到自己的「水中月」,这样的表示难道还不够明瞭吗? ――倾瀲是个大笨蛋! 他都已经这么努力了,事到如今……也没什么话能说的了。 月影将脸凑到了倾瀲面前,一下蜻蜓点水,吻了倾瀲的嘴唇。 不过,月影这时的表情其实有些兇狠,因为他想起今日在水下的那些「换气过程」,就很想赏倾瀲几个巴掌。为什么佔便宜的事倾瀲做得这么的熟练,要他表达真心却那么的困难。 出乎预料地,月影的这一吻让倾瀲最后的理智瞬间溃堤。 倾瀲伸手抚着月影的后脑勺和腰背,开始对月影的双唇展开激烈的攻势。刚开始只是吸吮着对方柔软的嘴唇,不一会后两人的舌头就交缠在了一块;一阵热吻过后,差点让月影喘不过气,垂头靠在了倾瀲肩上。 不过等月影缓过劲后,伸手便对着倾瀲的脸颊一阵乱搓。 月影撇了撇嘴:「你明明喜欢我,为什么还要等我先开口。」搞得这么欲拒还迎,害他表现得多飢渴似的。 搓完,月影不理倾瀲,逕自朝岸上走去。 倾瀲见状立刻跟上,从后方一把抱住月影。 「我喜欢你。」 最终,他选择说出口了。 虽然他对未来依然感到害怕,一路走来也很孤单,甚至已经忘了被人爱着是怎样子的感觉,但月影教会了他不能总是害怕失去,对自己在意的事物要主动争取;他不想放弃这份得来不易的机会,他也想获得幸福。 「我也是,我也喜欢你。」月影微微垂头,柔和地回道。 在确认彼此的心意后,两人终于离开水中,找了一处河岸边的洞穴暂住一宿。当倾瀲还沉浸在相恋的粉色泡泡当中,却没想到,他跟月影的进展会比自己的想像来得迅速。 「倾瀲,刚才泡水衣服都湿了,换掉吧。」 「喔,好。」 「那……你帮我脱吗?好吗?」 「月影……」如此行为,难得换倾瀲咬牙。他不清楚月影是真的有那方面的意思,还是其实只是藉机的调皮报復。 倾瀲尽量有耐心地解释:「月影,你现在还没恢復记忆,我这样做会像是趁人之危。」他觉得当月影变回沐凡时,想把他掐死的机率应该满高的。 但接着,月影却说了:「今天,我差一点以为我们会交代在那了。」 顿时让倾瀲心头一紧,有点感伤。 月影微微地靠向倾瀲,说道:「我们让彼此都不要留下遗憾,好吗?」 这时,倾瀲不忍心拒绝,也不想拒绝了。 两道人影纠缠在一起,一时春色旖旎。 ? 在一处昏暗的石室中,一位老者正与一名青年交谈。 「听说陈丛森今天将人放跑了?」老者十分不高兴,晚一天达成大人交代的任务,就有可能插出更多乱子来影响他研究时间。 「你好像当时也在场?是这样吗?冯眠。」 被点名的青年――冯眠,正是先前与倾瀲碰头的那名眼线。 只见他用事不关己的态度回道:「毒老,这不甘我的事呀!我看见他都已经将人拦在跟前才离开的,这样居然还能让人溜走,我看这大道也是过誉了。」 「而且你如果有所不满的话,应该去找张薛瑀。最近将事闹大的人是陈丛森,但这人是张薛瑀找的。」 说罢,冯眠闪身,离开了石室。 他可跟这些人不一样,不是那个「大人」的手下,只能算是合作伙伴(假的),所以职责划分的非常清楚。 毒老毒万山,身为大人的手下却是失踪率最高的第一人,时常跑得不见人影,也让和他有仇的月月良一顿难找。真要计较谁做事不利,冯眠觉得将工作都推给张薛瑀的毒老应该先检讨自己。 冯眠走过一条长廊,回到了自己的寝室。 房内,一名少女正在用他细緻的小脚在狠踹墙壁。 自从少女到了他这里,大概已经踢了有上万次,她用此法在抒发心中的鬱闷。 冯眠对少女说道:「过几天,陪我出去一趟吧。」 少女的脸几乎没有表情变化,她盯着冯眠,问:「你想干么?」 冯眠回:「有你心心念念的主人的消息。」 如果倾瀲在此,一定会认出少女的身分,他就是有时会跟在沐凡身旁的仕女――羽曦。 羽曦说:「我现在就去找他。」 立刻遭到了冯眠无情吐槽:「蠢鸡,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主人最后对你下的命令是待在我这里。在还没有等到新的命令前,这个命令就还算数。」 「你如果现在出去坏了你主人的好事,后果自负。」 听罢,羽曦原本向着大门移动的脚,又在慢慢踱了回去,继续摧残着那道无辜的墙。 ? 在等待七日之期到来前,倾瀲委託了立山宗的店铺将此事转告给花绍辰。虽然先前有过暴露行踪一事,但倾瀲觉得只要稍加留意,这种事就可以完全避免。而且花绍辰除了想替傅岭旭报仇外,同时还是他的协助者,于情于理都该通知对方,让他有权利参与这次的会面。 倾瀲这几日除了和月影慢慢地往约定地点松清镇移动外,过得也十分幸福。 原本倾瀲想着跟月影的第一次不要让对方太过操劳,但月影还是执意用身体接纳了他的所有部分,并附上一句「你一定要记着,我很爱你」,让倾瀲的身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待月影睡到自然醒后,换上了那件倾瀲帮他订製的新衣,瞬间让倾瀲觉得他的恋人浑身金灿灿的,散发着耀眼的光芒,感激地觉得自己上辈子应该烧了好香。 虽然月影的光灵力能治疗自己沙哑的嗓音,却无法一併带走身体的疲惫,倾瀲为了让月影能够充分地休息,估算着他们的行程并不赶路,所以特意地买了一辆马车,希望能让月影舒服一些。没想到当月影觉得自己的腰痛好得差不多时,又再度邀请倾瀲进行了第二次的亲密接触,这令他意外之馀又有些庆幸。 虽然月影没有明说,倾瀲心里却都清楚,月影一直用自己的方式给他建立信心和安全感,努力地想在他面前表现的主动、大方,但他能从月影的动作看出对方其实非常容易害羞,感受到月影将自己的勇气通通给了他,让倾瀲觉得此生何德何能能拥有如此体贴、完美的伴侣,他必须要好好的珍惜。 21-客栈会谈 其实月影是一位很容易害羞的人。 「月……」 「你先别和我说话。」 像现在,他就禁止倾瀲和他说话。 为了能够更好地接纳倾瀲,月影认为他在与倾瀲行亲密之事时有些放飞自我。当他们的肌肤贴合在起,感受到倾瀲的手抚摸他的触感时,他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身体真的对倾瀲具有吸引力。其间倾瀲会亲暱地称呼他为「月」,还不停地说着讚美的话,用上了「漂亮」、「可爱」等词汇,当然「喜欢」和「爱」也必不可少,导致月影现在听见倾瀲的声音,不只心会痒痒的,脑中一些翻云覆雨的画面也会随着声音被勾起,让他感到有些害臊。 沉溺在温柔乡太久,他需要清心。 因为在稍后,他们就要前往朝阳客栈参与会谈。 倾瀲和月影此时偽装成随从与少爷的打扮。到达目的地后,倾瀲先将月影扶下马车后,将马车停到建筑后方由小廝代管,才与月影一起进了客栈。 在打开一号包间的同时,一道清丽的声音响起。 「主人!」是羽曦。即使月影还没摘下头上的帷帽,羽曦一眼就认出了他。 只是,他的主人似乎没什么反应。 倾瀲頷首跟同在包间内的冯眠打了招呼,等月影进屋后顺手将门闔上。 在见到羽曦时,倾瀲对冯眠又多了一分信任,确定了对方是自己人。所以他开门见山地告知:「月月良他现在失忆了,所以才没办法联络你们。」 「主人……」羽曦感到惊愕。 冯眠则没什么动静。在他与倾瀲交手却被月影跳出来搅局时,心中多少就有底了。 月影见少女用期盼的眼神望着他,也只能说声:「抱歉……」 倾瀲则是话一说完他便察觉到一个异样。他问道:「你们都知道他是月月良?」手指着月影。 羽曦:「我当然认识主人。」 冯眠点头:「知道。」 可、可恶……倾瀲突然酸了、吃醋了。因为,现在的月影没戴着面具啊!为什么他好不容易才见到的沐凡真容,其他人好像都见过? 「咚咚咚。」 倏地,有人在敲门。 「我还有一个朋友会过来。」想着或许是花绍辰来了,倾瀲前去开门查看。 但不用多说,在场的人心中多少升起了戒备,以防被人跟踪后需要立即开战。 倾瀲将门些微地开了一缝,往外看去。 当即眉头深锁、手定在门板上,没有执行下一步的动作。周身的气场一变,也让其他人又多了一分警惕。 「倾瀲,快放我进去呀!」一道熟悉的声音,是花绍辰。 倾瀲直接将门打开、放人。 眾人在见到花绍辰的模样时,才明瞭倾瀲方才的反应为何如此反常。 花绍辰披着头巾、穿着女装,脸上还被抹了有些恐怖的胭脂水粉,一言以蔽之――丑。 倾瀲默默地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面铜镜,举到花绍辰面前。 「啊――!」的一声。 瞧,连本人都被吓到了。 花绍辰立刻拿起手巾,将脸上的装擦掉。 「我保证先前不是这样的,一定是我赶路的时候,装花掉了。」 「后面有屏风,你赶快去把这身换掉吧。」 「喔,好。」 花绍辰迅速地换回了男装后,继续为自己喊冤:「我就是不想让行踪暴露,这次才会做得比较绝嘛。」 扮成连亲妈都不认得,谁还能认出他呢? 如果这句话被倾瀲听到,他一定会吐槽,你妈大概会恨不得把你塞回肚子里,当作没这个儿子。 不过,倾瀲同时也能感受到好友的用心。 他拍拍花绍辰的肩膀,说:「有心了,兄弟。先坐吧。」 并顺便向冯眠介绍:「这是我的朋友,花绍辰。」 见大家都在一张圆桌前坐定位,见人都到齐后,冯眠率先开口。 「直接切入正题吧。我的名字叫做『冯眠』,我身旁这位则是『羽曦』,是月月良的仕女。」 「你们为什么会想找我,大概跟他失忆有关吧。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吧。」他,指的是月影。 月影先开口问道:「我和你是什么关係,你在重生会里又是什么角色?」他觉得以冯眠的气质不单纯是个眼线。 冯眠思索片刻,说:「这个问题,首先要从我的身分说起,会比较好理解。」 「我来自上界,是某个隐世家族的继承人。我的家族在一些地区私下都置办了些隐藏產业,在当地也拥有不俗的影响力。」 「重生会呢……也是由上界某个非常有权势的家族的宗家成员所建立。不过『重生会』这称呼也只有在下界、召集人手时使用,在上界并不是这个称呼,也不曾将组织的背后领导者公开在明面上。」 「这位宗家成员有意拉拢我,想与我身后的家族合作,取得更大的利益。但我,身为家族继承人,势必要对自己的家族负责,为家族的利益作细緻的考量。所以,我待在重生会里并非是成了那位的部下,而是为了将来的利益在做先行的评估和考察。只是这合作呢……虽然不一定会订下,但要将人钓着,也需要多少从指缝中流露一些好处,让他们嚐到一点甜头。这就是我与重生会的大致关係。」 「至于月月良嘛……也是我的合作伙伴。但他与重生会有些衝突,两者选边站的结果,我姑且是站在月月良这边。」 「你不能背叛我主人。」羽曦插话道。 「蠢鸡,大人在说话小孩不要多嘴。」 「我年纪比你大好吗?笨蛇。」 听着两人的拌嘴,花绍辰觉得有些跟不上思维。 为什么要叫羽曦这位可爱的女生是鸡?蛇的称呼又是从何而来?至于年纪……看着不像,搞得他头有点疼。 倾瀲也从冯眠的话中证实了他的猜想,沐凡果然也是从上界来的。难怪他没有背靠下界的任何势力,却神秘莫测、实力难料。 接着,换倾瀲提出疑问:「冯眠,我想请你告诉我,重生会在诺兰大陆、也就是下界这边,总共有多少人手吗?」他被追得已是厌烦,心累。 冯眠大略知道倾瀲的想法,他明瞭地说了:「重生会在下界目前能主事的人,不包括我的话,只有两人,一位叫做『张薛瑀』,火属灵修。另一位叫『毒万山』,通称毒老,灵力属性忘了,只知道他擅用毒技。两人姑且都是金丹期修士。」 「原本毒老还有一位弟子,也可以主事,不过被月月良杀了。」 一下子,倾瀲和月影都想到一块去了,很认真的在思考把这些主事者解决掉的可能性。 冯眠看着他们的表情,提醒到:「重生会建立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进行某项实验,需要蒐罗人类当活体材料。毕竟是项非人道实验,考虑到在上界如果东窗事发后的风险,实验进行中也可能被各方势力察觉,所以才会把实验地点选在了平时根本不会互相往来、消息闭塞的下界。而且就算出了什么意外,主要人手一收、全回到上界,也能在瞬间把责任脱得一乾二净。」 花绍辰:「这实在太可恶了!根本不顾百姓们的死活!」想到以前见到的那些暗属魁儡,究竟是拥有多么邪恶的内心,才会想进行这种惨无人道的实验。而且如果被那些魁儡溜到了凡人的城镇,一般人根本难以抵挡,必定死伤惨重。 冯眠无视了花绍辰的愤怒,继续往下说。 「所以,倾瀲,捉你只是上面额外下达的任务。重生会本来就没有意愿在下界发展下线,才会花钱僱用了散修来对付你。」 「上面将倾瀲、你的宝物的消息瞒得很紧,所以连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处,不过我也不感兴趣。捉你,原本是专门指派给毒老的任务,我个人认为上面对于宝物的重视,也只会找他们信任的人参与,所以不会随意增派人手。现阶段也没有听到过相关的风声。」 月影问道:「如果我们将那两位主事者都杀了,对你有影响吗?」倾瀲在上界还有多少敌人姑且不论,待在下界的这两人比较棘手,必须解决。 冯眠挑眉:「我现在真的肯定你失忆了。」 月影不解。 冯眠解释道:「你有一个宿愿,就是找毒老报仇,但是毒老平日行事诡譎,难以探查到确切的行踪,所以这个愿望的达成才会一再拖延。某天,你知晓了重生会会将毒老派往下界执行任务的情报,所以也追到了下界。」 「在下界,你顺利地查到重生会的有关消息,但是毒老的行踪依旧飘忽不定,连我平日里,见到毒老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那问题来了,要怎么把毒老找出来?如果将重生会直接剷了,毒老可能会气得跳出来、自投罗网,但也可能又断了知晓毒老的行踪的可能。你不敢赌,所以只能放任重生会继续存在。之后,得知了某人被盯上,便将人收到自己的羽翼底下保护。」 听到这,倾瀲知道那个「某人」是指自己,也难怪沐凡先前不告诉他有关重生会的情报。如果沐凡选择帮他报仇,可能会害得他自己的仇人因此溜掉,实在两难。 冯眠下了结论:「可以把那两人解决掉,前提是要除得乾净。其中最大的问题同样出在毒老。他最会藏、最能躲,要是让他趁机逃回上界求援,情况会变得非常麻烦。而我的立场,只要在所有人都被顺利解决后,回上界回报,实验被下界的灵修揭穿,被当地门派组团剿灭,毒老他们也被杀害,就能将事情推得一乾二净,他们也无权追究于我。」虽然他前几天有见过毒老,但在那之后又不知道人跑哪去了。他可不像月月良一样、通晓毒理,不敢轻易与毒老对上。 月影皱眉,如果真如冯眠所述,他找了许久的毒老都还没将人捉住,那要除去重生会、一劳永逸的想法,想要快速实行就变得不那么现实。 月影向冯眠问道:「你对于倾瀲的现状,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冯眠思虑后,说:「我建议倾瀲可以去上界。」 「为何?」 「在下界,修炼的修为上限只到金丹期,所以重生会请了一位金丹期大道就好像能一手遮天。但是在上界,我们的修为上限有着比金丹期更高的境界。下界的大道虽然看起来强势,但说到底,修为也只有到金丹;放在上界,虽然修为也是平均之上的水准,但实力还是远远低于站在一线的大能。」 「而且在上界,势力的划分更加的复杂,地域更加的辽阔,重生会想要大张旗鼓地捉捕倾瀲,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因为如此一来,就会有其他的势力成为他们的竞争者,而上面的那位宗家成员,并不像我一样,是已经确定的家族继承人。如果把宝物的争夺摆在明面上,以他的势力和实力,并非有百分之百地把握能将成为夺得宝物的最后赢家。」 「倾瀲如果去了上界,不仅修为能有更高的进步空间,换个地方,重生会要再找到倾瀲的下落也不会那么的容易;明面上知道倾瀲长相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如此一想,去上界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再者,我想以如今的局势,下界应该没有什么门派敢独自收下倾瀲了吧?留下来,修炼上的资源与知识便会被侷限,行踪被人监视。弊大于利呀!」 听着冯眠说的头头是道,在配上他那双细长的瞇瞇眼,倾瀲在钦佩对方的逻辑和语文组织能力的同时,也有一种自己被拉入传销的感觉。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在下界真的混得挺惨的,或许去到上界才是上策。 这时,一直在一旁当听眾的花绍辰发出了疑问。 「我有一个问题!要怎么去上界?」 冯眠反问:「你想去吗?」 花绍辰直接摆手否认:「别。我是因为听说那陈丛森之所以愿意协助重生会,是因为重生会愿意把他送往上界。如果我们也能开出相同的条件,就算不能策反,再不济也能让敌人减少一个帮手吧?」 亏他先前还亲口跟倾瀲说自己的爷爷能帮忙盯着陈丛森,谁知陈丛森的领域能力太适合用于逃跑了,最后居然还能顺利地找倾瀲的麻烦,让他愧疚不已。花绍辰想着以他和倾瀲目前的手段,既然暂时无法报仇的话,他也要想办法替好友支开陈丛森,降低遇险的可能。 冯眠回:「你想得太简单了。如果只是想知道去往上界的方法,我教了你你就会了,但是陈丛森要的不仅是这些。」 「首先,我先介绍一下来往上下界的方法,便是利用一种叫做『界门』的装置。在世界上有很多界门,皆是由古人所造,是一种只有念出相应的咒语,才能使用的传送装置。界门的製造是一对的,在上、下界各对应一座界门,所以传送的位置是固定的;同时设置地点也是固定的,不可随意移动。由于製作界门的年代久远、技术早已失传,不少界门的位置已不可考究。估计有些界门已被摧毁,抑或者是埋藏在尘土之中。」 「下界很少有人能来到上界的大致原因,一是找不到界门,二是未知晓使用方法。」 「目前上界已知道的界门,都被各方势力把控着。换句话说,根据你使用的界门的不同,就会被传送到不同势力的范围底下。重生会来到下界使用的界门,就是属于那位宗家成员家族的。」 花绍辰:「所以……使用界门的方式简单,但是获得装置的使用权很麻烦?」有这东西存在,也不一定会让你用? 冯眠补充:「陈丛森不仅想要去到上界,他也不甘愿当个无名小卒、一切从头来过。达成重生会交代的任务,他去到上界便能顺势地投效到那位宗家成员的麾下。对他来说,这是一种对他未来前途的保障。」至于会不会被杀人灭口,这还真不好说。毕竟在他印象中,上界的人、尤其是大家族里出来的,都很歧视下界的住民,认为他们来自蛮荒之地。 花绍辰感慨:「……,我没有那种势力呀!」 倾瀲安慰道:「花绍辰,不用太为我着想。像陈丛森那种人,就算我知晓了界门的位置跟使用方法,我也会阻挠他到上界。」陈丛森是间接导致傅岭旭死亡的仇人,也差一点让他与月影命丧黄泉,这样的人没办法杀死他就算了,休想让他在他们手里得到任何好处。 冯眠:「我还知晓其他的界门的位置,如果有需要去上界我可以帮忙。但像陈丛森这样子的人,我的家族也不收。」争取自己的利益并不是坏事,但陈丛森的杀性太重,容易徒生事端。最主要的是,他多半已经得罪了自己的合作伙伴月月良。那下场……一定不会太好。 月影建议倾瀲:「你去上界吧,去了对你比较好。」 「……我不想与你分开。」倾瀲犹豫再三,说出了自己的感想。 月影是为了找到毒老才会来到下界,不可能让他无功而返。他既然已经决定跟月影在一起,就绝对不会像以前一样、再把他推开。 不过,虽然他留下也能帮忙引出毒老,但月影的安全风险又会往上增加,这个问题依然没有改善,让他很是伤脑。 冯眠双手一摊,接着做一个斩首的手势:「其实不用把状况想得太糟糕。我可以连络上界,用自己的人脉再派多一点人手下来。只要悄悄地将陈丛森解决了,你们就算留在下界,压力也会小很多。」这样也能让月月良顺势欠他一个人情。 此话一出,顿时让倾瀲和月影恍然大悟。只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只要将陈丛森剃除在警戒名单外,不管是遇上张薛瑀还是毒万山,他们两人合力,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冯眠继续鼓吹:「如果你们接受这个计画的话。就只要再找个地方躲上十天、半个月,危机就能解除大半了。」 月影悄悄在桌面下握住了倾瀲的手。 他向冯眠说:「麻烦你了。」同意了这个提议。 既然冯眠向他说明自己是他的合作伙伴,那对方应该不会想做白工。不管之后冯眠需要他付出什么,终归眼下对他而言,没有什么事比得上倾瀲重要。 倾瀲立即跟上:「麻烦你了。」 冯眠眉眼弯弯:「哪里哪里。」 决定了后续的计画,花绍辰的心也跟着开心了起来。 只要能为傅岭旭报仇,不管是谁去杀了陈丛森都行,他并没有亲自手刃对方的执着。而且花绍辰近日来见到自己的爷爷为了他奔波操劳,也觉得能让这件事早日尘埃落定为好。 见主要问题暂且得出了解法,月影又向冯眠请教。 「你知道这是怎么做到的吗?」月影在他们面前,放出了先前为了躲避陈丛森、凑巧使用出来的防护罩。 月影问:「这是……某种阵法吗?」 冯眠:「啊――这个呀。应该是你们家族的特长技术,将神纹赋予在一些矿物上產生出特殊效果,作用类似于阵法,我们都称它为『神纹术』。这个屏障应该是属于神纹术的其中一种运用。」 月影点头:「是这样呀。」 神纹术……这词顿时让倾瀲觉得好像在那里听过。 …… 等等! 神纹术,该不会是龙祖宗口中的「那个」神纹术吧? 所以月影的家族是…… 「鸟人?」 月影转头,疑惑道:「你说什么?」 倾瀲:「没事没事。」一不小心就说出口了。 倾瀲不经觉得头痛。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龙祖宗说他们与鸟人是敌人。 拜託、拜託,不要再给他跟月影之间加个世仇关係了,而且应该都过去了数千年,他血脉也淡到外型是人而不是龙了,希望没有人记得这件事。 冯眠:「还有什么想要问的吗?」 「没有了。」 「好像都问完了。」 「没有。」 「那今天就到此散会吧。」 不过,冯眠又突然想到了一点,他从自己的储物袋中拿出了一只做工精妙的金属蝴蝶。 他对月影说:「你找找看你那有没有这种蝴蝶,翅膀要是蓝色的,如果想再联系到我,只要对蝴蝶输入灵力,将蝴蝶放飞即可。」 月影找了自己的储物环,果然找出了几隻金属蝴蝶,其中有一隻的翅膀是蓝了,另外几隻翅膀则维持金属色。 月影:「我知道了,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等等!」喊话的是除了一开始就没再开口的羽曦。 「主人,我想跟你一起走。」 月影闻声,沉默了一会,问:「你原先为什么会跟冯眠待在一块?」 难得地,羽曦噤声了。 冯眠见状,完全没顾虑少女的心情,直接替羽曦回答。 「因为你给她下的命令,叫她暂时留在我这,等你忙完后会再去找她。但你失忆了,她就一直在我这囉!」 「那你能继续收留她吗?」月影问。 羽曦一听,顿时不乐意了:「主人!」原本的面瘫瞬间崩成了一张苦瓜脸。 月影回:「我想我原先会那样子交代,应该也有着某些用意。羽曦能乖乖配合吗?」 冯眠:「我没意见。」反正羽曦待在她那基本上是放生状态,什么事都不需要他操心。 「臭蛇,你别插话。」羽曦怒道,但下秒立刻上演了川剧变脸:「羽曦会等主人来接我的。」 月影:「好的。」 就这样,倾瀲、月影和花绍辰与冯眠和羽曦在客栈分别,倾瀲一行人决定下一站前往花绍辰推荐的山中村,避避风头。 马车缓缓地向前离去。 22-有关手鐲的秘密 倾瀲驾着马车行驶在官道上,车轮碌碌滚动,路旁的草木鬱鬱葱葱,透过叶缝洒落在地的金色斑点随风摆动着。 本该是个安静祥和的午后,倾瀲却赫然察觉了一丝异样的气息。 空气中混入着些许的粉末,被风带到了他的四周。 倾瀲立即掩住口鼻,拽起韁绳、想将马车停下。 只可惜迟了一步,马背被一道突如袭来的暗器击中,马匹瞬间发狂地横衝直撞。 「跳车!小心毒粉!」倾瀲大喊。 车厢内的月影和花绍辰在马车骤停时便察觉到了异常,立刻响应。 一行人在跳车后全力奔跑,直到跑至一处无风处才停下了脚步。 「那粉末是什么呀?」花绍辰大口喘气。一边注意吸气一边跑步,让他快憋死了。 倾瀲回:「不知道,没有腐蚀性,估计是迷药一类,想让我们昏睡。」 月影:「有动静。」 没给他们多馀的休息时间,一群等候多时的龙套散修从暗处跳了出来,作势对他们发起攻击。 引得花绍辰一声怪叫:「这次不会又是我吧?」他在隐藏自己的行踪上已经尽力了呀! 不稍片刻双方交上了手。正当倾瀲解决一个又一个的敌人时,驀然出现一股明显比散修们更强烈的灵力攻击朝他袭来。倾瀲纵身一跃避开了攻击,再回望原先他所站之处,地上已经被融得坑坑疤疤。 这样的攻击效果――是毒。 倾瀲顺着攻击袭来的方向看去,一位老者正站在人群边上,带着一抹嘲讽意味的邪笑。 「你就是毒老?」 见老者没有回应,倾瀲便当是默认了。 倾瀲扯下脸上的面巾,向他喊道:「我就是倾瀲,你有本事就来追我啊。」说完,一头鑽进了一旁的树林子里,让人不能轻易地瞧见他的行踪。 老者眉头一皱,脸上的皱纹瞬间看起来更多了。 他对周遭的散修下令:「你们负责留住这两人。」便抬脚往倾瀲离开的方向追去。 月影这边也注意到倾瀲的动静。 花绍辰有些着急地向月影喊道:「你快去帮倾瀲,我如果真的遇到麻烦会拿出我爷爷的大名,他们不敢真的对我怎么样。」 月影的反应就显得比较淡定:「这里人太多,我跟你先解决一些。倾瀲虽然把敌人引开了,但他们并不一定会交手。」他虽然担心倾瀲的同时也清楚倾瀲很看重自己的朋友,先前他已经让倾瀲拋下朋友一次,这次必须帮忙把人守着。 至于那突然出现的老者是不是毒老、跟他有没有仇,月影即使知晓答案,对失忆后的他来说心中不会激起多少波澜。 倾瀲之所以第一时间果断跑开,是思虑到如果老者真是毒老,使毒的攻击在人多的地方会佔有奇妙的优势,对他和月影他们都将会是一个麻烦。 但放风箏的技术除了要跑得够快,也不能跑得太快,所以倾瀲此时边跑边注意着他与老者间的距离。 倏地,倾瀲猛然发现,原本追在他身后的老者调头离去了。 他有什么急事要离开?还是他想转换目标,去对月影他们下手? 倾瀲心中一惊,没做多想便决定折返。人数是他们的劣势,不能再让月影那边增加压力。 倾瀲回头没跑多远,几道毒液破空而来,他虽然灵巧地避开了危险,神情却不乐观。 见到老者神情自若地站在不远处,倾瀲知道这一战无可避免了。他起手几发冰矛射向对方,但还没击中老者前就被中途窜出的紫色毒液截成数段。 倾瀲看出了,对方跟他一样拥有水灵核,而那毒液就像是张保护网,在老者身侧徘徊。心想,自己的水灵技本来威力就逊于金丹,现在更是拿不出手了。 稍微地感叹后,倾瀲立即以老者为圆心、绕圈奔跑。在闪躲老者偶尔射出的毒弹之馀,他也不断地射出冰矛进行挑衅,并在他们的视线之间造出了不少冰墙作为掩体。 虽然倾瀲看似动得勤奋,但自战斗打响起,他都还没给对手造成一丝的伤害,以至于倾瀲此刻虽然想到了一个计画,心中却没有多少把握。 回想先前的会谈内容。 ――他有一个宿愿,就是找毒老报仇。 ――其中最大的问题同样出在毒老。他最会藏、最能躲。 倾瀲的眼底闪过一道坚毅的光芒,他不能在此刻退缩。 如果想赢,如果想要让自己摆脱困境,他现在就必须直面挑战、挑准时机下手。 下定了决心,倾瀲在发完一技冰矛后,开始实行他的计画。 老者照惯例地随意地挡下冰矛,只要他的毒水障壁在,这些冰矛根本不足为惧。却没想到,在砍掉了倾瀲发来的冰矛后,后方紧接着的攻击,只是一大潭的、不具威力的水弹,以一个完美的拋物线往老者的头上砸下。 水弹在炸开后接触到了毒水,顿时產生了丝丝的雾气,也让毒水的毒稀释不少。 这一招,一时让老者颇为吃惊。 倾瀲抓紧时机,在投出水弹后,便立即运起蟠龙诀,使劲一跃,用肉身撞破了被稀释的毒水障壁,衝至老者面前。 老者瞬间被倾瀲近身,立刻将剩馀的毒水收拢,往倾瀲身上缠去。一瞬间,倾瀲身上的龙麟就被溶掉了不少。但倾瀲不管这些,他在决定执行这个作战方针时,便明白会遇上这种的状况、必须要付出一些代价。 他趁着与老者距离够近,拚尽全力地挥拳,朝着老者身上一顿猛砸。深知自己目前唯一比较能起作用的攻击,只有那被蟠龙诀强化的肉身。 现在就看是老者先被他打倒,还是他先撑不住被毒水的侵蚀。 当然,老者也不会为了操纵毒水,就白白地给倾瀲挨打。只是他的身体强度不敌强化后的倾瀲,虽有抬手进行防御,还是被打得连连后退。 短短时间,不过数秒,倾瀲挥出了十几拳,但他渐渐地扛不住毒水的牵制与纠缠,最终应声倒地。 一时的力竭,让倾瀲拖着狼狈的身子想再度起身,过程并不顺利。老者的毒水趁势攀附上他的双腿,利用重量、特性,将双腿死死地压住、黏在地上,根本无法动弹。 拼命的结果,还是输了。倾瀲此时也只能以双手撑地、跪坐的姿态,待在原地任人宰割。 老者这边,虽然身上也被打出了不少瘀伤,但好歹还能站稳脚步,状况好了倾瀲不要太多。 他冷笑,伸手掐住了倾瀲的下巴,强制在倾瀲嘴里灌入了毒药。 不出片刻,倾瀲身子一晃,虽然人依然坐在地上没有倒下,却看得出身形明显往下一垮,肩膀一垂,双手的肌肉变得松弛且无力。 倾瀲此时垂着头,艰难地问:「你给我吃了什么……?」 「呵,当然是会侵蚀你五脏六腑的毒药。不过……你虽然会感到痛苦万分,却不会马上死去,毕竟,我还需要从你这问出宝物的下落。」每当他看到有人中了自己的毒,心情就会特别好,不妨他多说几句。 「……你果然是毒老!」倾瀲咬牙。 毒老轻蔑道:「是又如何?」 「你们……重生会,想从我这得到宝物,就把宝物的作用……告诉我。」 「你以为自己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你以为……我只会把宝物放在身上?我如果现在死了,你也没办法知道真实的下落。」 这一说,直接激怒了毒老,让他愤怒地伸出双手,掐住了倾瀲的脖子。 他的宝贵时间只能用在研究上,敢影响到他时间的人都该死! 「糟了,老毛病又犯了。」 所幸,毒老在倾瀲脸色发紫前,即时止住了杀意,松了手。如果现在将倾瀲杀掉、线索断了,才真的会浪费掉他更多的时间。 「咳、咳咳。」恢復呼吸的倾瀲在一阵呛咳后,依然没放弃他先前的提议,说:「如果你告诉我作用,我答应会告诉你……我所知道的所在之处。」 「……你有什么企图?」毒老见倾瀲的状态气若游丝,却还硬是从口中挤出这些话语,让他好生怀疑。 「我只是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我非得被这样追着跑……」 「我身体都这样了,宝物是守不住了……给谁都一样。但我……想知道真相。」倾瀲声音很轻,听起来毫无生气。 毒老讥笑:「如果我告诉你,你反而用宝物的作用来对付我怎么办?」 「说!快把宝物交出来。」他才不会轻易上当。 倾瀲问:「你们知道……宝物长什么样子吗?」 「……我当然知道!」 「你确定……知道?不怕、我拿其他东西来忽悠你?」 「……」毒老还真以为倾瀲是想要忽悠他,才问这话。 「你说说宝物……长什么样?我连作用、都不清楚了,又怎能确定……我拥有的、是你们要找的东西?」 「是鐲子。」他听过宝物的名称,是鐲子 「鐲子?」 「说!到底在哪?」 「你看我手腕上的是不是?」 「!」 听闻,毒老立即蹲下身,抓起倾瀲那隻带着手鐲、此刻垂着的左手。鐲子外观被补土遮着非常不起眼,待毒老握住玉鐲,剥开上头的补土、仔细一瞧,便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被我得到啦!」他刚刚用神识探查鐲子,竟然被不明的力量所弹开,在下界,能出现如此玄妙的灵器,必定就是他们在找的宝物啦! 喜悦之馀,毒老不忘故意噁心倾瀲,开口在他耳边说道:「这宝物的作用便是可以前往神界。」 倾瀲惊讶一瞬,但也只是一下下,下一秒便换他开口大笑。 倏地,让毒老感觉异常离奇。 倾瀲这时露出了与他此时的疲态不符的笑容,说:「我也有一个祕密没有告诉你。」 「这个手鐲,是一对的。」 霎那间,突如其来的消息有如晴天霹靂,毒老神色一僵,露出了破绽。 倾瀲趁机使出了蟠龙诀,用没被毒老抓住的右手,往对方的肚子用力一捅。 撤手,大量的鲜血从患处喷涌而出。 局势瞬间逆转。 毒老倒在地上,痛苦不已。 「你、你没中毒?」毒老惊诧。如不然,倾瀲怎么还会有力气可以攻击他? 倾瀲将被摘到一半的鐲子戴好。此刻因为毒老重伤,对原本的毒水也失去了控制,让倾瀲腿上的压力一松。 他起身,说:「大概是因为我以前中过更猛的毒吧?」 当他被灌下毒药时也以为自已穷途末路了,没想到身体居然一点不良反应也没有,便顺势装了下去。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故意问了毒老自己被喂了什么。 「你说鐲子是一对的,也是为了诈我?」 「那句话是实话喔。」 这也是倾瀲能有恃无恐地秀出鐲子的原因,不管结果如何,重生会都不可能得偿所愿。 被骗过一次,毒老还以为倾瀲满口谎言,但现状迫使他不得不激动:「那、那另一只现在在哪?」如果他们组织没办法将另外一只鐲子找出来,捉捕倾瀲的用意也会大打折扣。 「我不知道。」 倾瀲摊了摊手,让毒老气得又喷了一口血。 当倾瀲的意识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对一切事物都不太熟悉。虽然如今戴在他手上的玉鐲,是被人所争、被称为宝物的龙风鐲,可在当时,他只知道这是「倾瀲」素未谋面、也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家人所留给他的遗物。 前世的他,对于玉鐲的印象也只见过路边卖的便宜货,根本不会把鐲子往价值连城的方向去想;这一世也一样,他要是有钱的话,又怎么还会住在一座破屋里呢? 所以在他这具肉身年仅五岁时,走在路上偶遇了一位哭得梨花带泪的可爱小女孩,女孩央求着向他讨要鐲子,他心下一软就送了出去。虽然事后想想感觉很像遇到了诈骗集团,但也只是摸摸鼻子、觉得学了个教训。 如今十几年过去了,倾瀲完全没有想要将鐲子追讨回来的心思。 倾瀲见到毒老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后,感觉对方没了气息,便决定去找月影他们会合。 没想到刚一转身,毒老突然从后方爆起,想要偷袭倾瀲。 电光石火间,一阵黑雾从一方的树丛里窜出,朝着毒老飞去,重重地将他砸向了后方的树干。 几息过后,月影才喘着气,缓慢地从暗处走出。 时间倒回几秒前,当他担心倾瀲、一路飞奔过来时,就见到倾瀲差一点被偷袭的画面。 一时之间,一股怒火在心中爆发。他出手了,同时一堆零碎的记忆片段也随之涌入了他的脑海中,让他意识一时断片、感到头晕目眩。 忍着脑袋不时传来的刺痛感,月影心下不管如何,现在还是查看倾瀲那边的状况要紧。 毒老在被倾瀲攻击时便受了重伤,随后受到月影的突袭更是强弩之末。 此刻他非常不解。 毒老口含鲜血问道:「暗、暗属灵力,你是什么人?连老夫都未能……成功地将这种能量赋予在活人身上。」 「老东西,不只研究毒药还改造自己身体啊?」月影并未理会毒老的问话。他一走近,便见到对方腹部的伤势。这样都能不死,必定有鬼。 虽然月影说话的口气还算冷静,但倾瀲注意到了,此时的他,气质冷若冰霜,还隐隐有发怒的跡象。 月影看着毒老,鄙视道:「我先前还以为你对毒理有多精通,没想到你只是个一心二用的半调子,所以才会到处躲躲藏藏。」 「你,你竟敢污辱老夫的毒技!」毒老暴怒,只可惜他现在动弹不得,已无力气找月影算帐,只能扯口舌之争:「黄口小儿,根本不知道专研毒理需要花多少的时间!」 倏地,月影掀开戴在头上的帷帽,骤然怒吼:「十六年前,伊尔大陆,月光庭院。你下的毒只是製作失败的半成品。」 「拿那种垃圾来对付凤凰城的继承人,你还有脸吗?」 「你……你怎么可能……」 月影的话一出,毒老一改态度,变得非常惊恐。 不过月影也没在给对方说话的机会,三两下用暗灵力将对方的四肢俐落地切下。在不理会对方哀号的情况下,拿出十几个瓷瓶,一股脑地将瓶中的药粉、液体全部往毒老的嘴里灌。 直到倾瀲从后方抱住了月影,方才停下了动作。彼时,毒老早已断气身亡。 月影任由倾瀲抱着,在原地站了许久才冷静下来。 「倾瀲,放开我吧。我没事了。」 倾瀲松手后,月影为了让毒老的死讯别太快被重生会发现,随意将尸体找了块布裹着,收进储物环。 倾瀲此时有些忐忑,从刚才的事态便知,月影的记忆恢復了。 23-沐凡失忆的原因 月影皱着眉头看向倾瀲,他想起失忆的这段期间,自己与倾瀲的关係发生了改变……但很快地,他的注意力就被倾瀲身上的伤势所转移。 想当初他们相遇时,倾瀲的个子还矮他一节,如今倾瀲却已经高过他了,怎么做事还是如此莽撞,莫名地让他有些心疼。 月影垂眸,决定暂时不在情感上多做他想。 「先让我看看你的伤。」 月影将倾瀲拉到一处树荫下,开始为倾瀲疗伤。 外伤虽然能用光灵力便能治癒,但毒老的攻击混合着毒性,月影还需要配合把脉观相来检视倾瀲体内有多少毒物须要根除。 此时的倾瀲与月影挨得很近,他一想到月影失忆前最后发生的那些片段,就紧张地想找些话题,来转移不知道是他、还是月影的注意力。当时的他心情非常沮丧、神智也迷茫不清…… 他现在很害怕自己会被月影甩掉! 「花绍晨还一个人待着。」 「我离开时只剩一点敌人,他可以应付。」 「我们行踪不知道为什么又被发现了。」 「这次问题应该出在冯眠那。」 「……他被发现了?那不是很糟糕!」 「反正以他的身分,重生会一时也不敢随意动他。你先乖乖地疗伤。」 倾瀲发现他不管说什么,月影都不显情绪。 「我先前被毒老餵了毒药,但没什么感觉。」 「你先前吃过我做的解毒药,体质已经转变成可以免疫一些毒性,但也并非是万能的。」 「我刚刚从毒老口中套话,他说鐲子的作用是可以前往神界。」 终于,月影有了不一样的反应,口气变得严厉。 「你这句话烂在肚子里,以后不要再说了。」 「神界是?」除了上界,又多了一个没听过的。 月影直言:「不知道。」 「不知道?」 「就像陈丛森想要去上界所以帮重生会来捉你,在上界,想突破修炼极限、获得永生,或是成为神的人也不是没有。」月影用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就是因为不曾听说过『神界』的存在才糟糕。有些人就是喜欢独占鰲头、想证明自己的不凡,去争所谓的第一名,那些人一定不会想放过这个其他人都不曾拥有的机缘。」难怪重生会先前把宝物的消息瞒得这么紧,恐怕此消息一出,上界也能瞬间被搅得鸡犬不寧。 月影瞪着倾瀲,觉得眼前人的灾祸体质比他想得还厉害。等将冯眠那边的事解决了,他可以考虑再把倾瀲囚禁起来、藏到一个只有他知道的地方…… 想法一出,瞬间让他有点吃惊。 他果然在心里已经默认了倾瀲与自己是一体的了吗?很自然地就考虑到了倾瀲的部分。 在月影思考的同时,倾瀲也注意到了对方锐利的眼神。 倾瀲后知后觉地想到:「那你呢?你会想去吗?……有件事必须告诉你,这龙风鐲其实是一对的,但是我只有一只,所以如果你有那个期望……抱歉,让你误会了。」他差一点就说出要替月影找回另外一只鐲子的想法,幸好及时克制住了。如果他跑去讨要自己多年前就送出去的东西,那就跟重生会想抢他的鐲子的行为没什么两样、一丘之貉了。 「那你呢?你会想去找另外一只鐲子吗?如果你能去到神界,就不会有人因为鐲子的功用而盯上你了。」说完月影立刻补上:「我没想过要去。」 「你在哪我就去哪。」倾瀲很直觉地回道。 但话一说完他才意识到,能跟月影待在一起对他而言是最重要的事,所以他必须要好好地跟月影沟通。如果他因为以前犯下的错事而胆怯、不去面对,又如何能奢望他与月影的感情能维持得长久。 有些事该做的还是得做,不能躲。 他问:「沐凡,你恢復记忆了吗?」 「……嗯。」月影,也是沐凡,沉默了一会儿后应了声。 突然地被叫回沐凡,他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失落。 「那我们……的关係……?」倾瀲想认真地去争取,但声音却非常的没有底气。 他一想到自己面对的是恢復记忆后的沐凡,还是有些怂了,对自己并没有多少信心。 沐凡听到问话,首先想到的是要如何继续维持他们的这份关係。如果他与倾瀲想要以伴侣的身分相处下去,身体间的亲密交流将必不可少。 他再想到「沐凡」与倾瀲之间的种种过往…… 「你竟敢覬覦我,胆子挺大的。」话说出来有些嘲讽,但沐凡特意将脸别开,不想让倾瀲发现脸上的羞涩。 他也不知道倾瀲哪根筋不对,居然会看上他。虽然这段关係会成立是归功于「月影」的主动,但沐凡清楚,先有所表示的人不是他,而是倾瀲。 「我的面具还我。」 见沐凡伸手讨要,倾瀲将他先前收起来的黑色面具递了过去。 沐凡得手后,立即将面具戴在脸上。原本的一头灰发在面具的作用下逐渐转为深邃的墨色。 沐凡又变回了原先的样子。 倾瀲心里咯噔一声,害怕自己将会与沐凡变得疏远。 这时,沐凡开口道:「我认为,『月影』没有一件事是做错的。」 沐凡认下了月影做的所有决定。 当沐凡想起了自己失去的所有的记忆时,也大概意识到自己之所以会失忆的原因。 那天,倾瀲中了司律下的毒,他带着倾瀲一路甩开眼线、逃到了一座废弃的道观里,开始为倾瀲解毒。 出于赌气,既然已经跟倾瀲分道扬鑣,他又怎么可能再以沐凡的身分出现在倾瀲的面前。所以当天,他特意地拿下面具,假装自己是一位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在治疗的期间,倾瀲的意识虽然醒着,却被解毒过程中带来的副作用搞得昏昏沉沉。而他,在为倾瀲治疗完毕后,因一时丧失的修为,害他累得暂时起不了身。他想着,等自己休息够了,就将倾瀲丢着。反正左右人已经救活了,暂时死不了。 这时,倾瀲望向他,并叫了他一声「沐凡」,让他十分吃惊。 现在的自己没戴着面具,倾瀲明明也没见过他的长相,难道是一时迷糊认错了人? 正当他感到疑惑时,突然地,倾瀲扑了上前,抱紧并强吻了他。 唇边传来的触感刺激了他的大脑,给他的思绪带来了强烈的衝击。 但及此如此,这件事却不是导致他失忆的主要原因。 真正让沐凡无法接受的,是他任由倾瀲吸吮着自己的嘴唇,直到这个漫长的吻结束前,自己都没有将对方推开。他明明感受到对方在自己的唇齿间的侵略感,却没有做出任何的抵抗。 一吻过后,他的思想在脑内发生了剧烈的衝突。 他为了让倾瀲避开陈丛森的袭击,所以当时他囚禁了倾瀲。 也是在那时,羽曦看着他,直言地说了:「主人,你要为倾瀲做到什么地步?我觉得你为他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你做了好事,他不领情,你也不开心,最后受伤的是主人你呀!」 他当时并未多想,只当是羽曦注意到他心情的不好,想说些安慰他的话。 「羽曦,我会帮助倾瀲,只是为了一偿自己心中的执念。」 在他将倾瀲从毒谷救起时,早已制定好了对待倾瀲的方针。 ――将倾瀲培养成一位不会被毒药随便毒害、不会被轻易践踏,能独当一面的灵修。 等到目标达时,他或许已经杀了毒老、报了仇,便能回到上界,从此之后与倾瀲再无瓜葛。只要能达到目的,他不需要得到倾瀲的感谢与信任;只要能达到目的,即使倾瀲对他有所怨懟,他也能视而不见。 在倾瀲提出要与他断绝主僕关係的那场战斗中,他为了让倾瀲意识到性命的重要性也是煞费了苦心。 只是他的预期,不知道是在倾瀲与他断绝主僕关係时,还是在倾瀲白目地喝下如果不是靠服用、根本不可能中得了的毒茶水时,终究是乱了套。 ――他能为倾瀲做到什么地步? 他能渡自己修为给倾瀲,他能任由倾瀲亲吻自己,这似乎都已经远远超过了他心中原先设想的界限。 但是,如果倾瀲对他而言其实比想像中来的重要,那他先前……都对倾瀲做了什么? …… 想起自己做的那些能让倾瀲讨厌、憎恨的事,他的行为跟逻辑已经矛盾了。 接着他的意识就在瞬间中断,这便是他失忆的原由。 不可否认的是,失忆帮他解决了很多思想上的矛盾,也让自己正视了倾瀲对自己的重要性,化解了彼此的一些心结。 只是结果似乎有些矫枉过正了。 原先他对倾瀲的在意,居然以这点为基础,成了自己恋爱的契机。 不然追根究柢,虽然他的个性本来就不喜欢拖拖拉拉、犹豫不决,自己想要的东西也会极力地争取,但也不可能在失忆的短短日子里,就与倾瀲的感情快速地发展起来,最终也将自己整个给了出去…… 只能说这个结果,算是预料之外,情理之中。 沐凡在帮倾瀲处理完所有伤口后,用手帮忙捋了一下他的刘海,并在倾瀲的嘴角轻轻地吻了一下,多少给了倾瀲胆怯的心灵一点的安慰。 沐凡决定了,既然自己已经在意倾瀲到无可自拔的地步,那他也只能设法将人留在自己身边了。而且这是他努力争取来的感情,哪有轻易放手的道理。 只是,要他对待倾瀲、做的像月影一样直接大方,现阶段以他以往的形象还是有些难度。 倾瀲见势,道:「沐凡,我对于打了你的事,我很抱歉。偷亲你的事也……」 话没说完就被沐凡嗔怪:「住嘴,你再说我会想打你。事情都过去了,我原谅你了。」他清楚他们间发生过什么,但是「偷亲」从倾瀲口中说出,会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很随便。 当初他能让倾瀲亲他,或许就还能做出一些更出格的事……沐凡晃脑想忽略这个联想,继续记着会让他忸怩不自在。 在倾瀲的伤治得差不多后,两人原路返回。 倾瀲想握住沐凡的手,沐凡却像触电似的,一被倾瀲碰到就马上避开,多少让倾瀲有些失望;但他不晓得的是,如今的自己在在沐凡眼中,存在感特别的强烈。 并非沐凡有意为之、有意识地想主动关注倾瀲,但倾瀲任何的一举一动,都令他无法抗拒地分出注意力。就像手只是被倾瀲轻轻触碰,便瞬间让他想起在倾瀲身下缠绵时的场景,一时令他羞涩非常。 对于自己突然变得敏感这件事,沐凡也手足无措。 被单独留下的花绍辰并没有遭遇什么难处,对付他的散修们基本上都知道他的身世,在拖住他的行动到达一定的时间后,很识相地自动撤退了。 此时,花绍辰才正要去找倾瀲他们,就见到两人的身影。看到又把面具戴回去的沐凡后,令他有点吃惊。 他与倾瀲不同,与月影或是沐凡都没有深交。所以看见沐凡,他还是很难将沐凡与月影认成是同一人,觉得两者气场相差太多。此外他也有点佩服倾瀲,找了沐凡当对象。先前见到月影给人的感觉还算平易近人,变回沐凡后根本是一朵高岭之花。 他几日前也在书信中得知倾瀲与月影已经修成正果,现在一看真有些好奇他们两人会如何相处。 几人找了一处静僻的地方来思考现状与对策。 花绍辰在听到沐凡说敌人应该是循着冯眠找过来时,顿时让他如释重负。 沐凡的猜测也不是毫无根据,如果毒老一行人先前不知道冯眠人在客栈里,是跟着他或者是花绍辰而来,大可在他们会谈前,或者会谈完毕出了客栈、见到人,马上偷袭。之所以等他们走了一段路才行动,是为了怕打草惊蛇。 暂定了这点假设后,沐凡简易地说明了他的猜想。 他们三人已经交由毒老出手,在知道冯眠是叛徒的情况下,张薛瑀有很大的机率会在基地守株待兔、等着冯眠自行回去,实行捉捕。 以时间推算的话冯眠现在正在回程路上,在他们会谈后分开,双方走的是反方向,已经过去了半天时间,所以如果他们想追上冯眠、阻止对方回去,之间最少也相差了约一天的路程,基本赶不上。 现在的重点应该放在当冯眠回去基地后可能会发生的事,对此想出对策。 沐凡在地上用树枝画了两个彼此间隔了一些距离的圈,并在圈内各写上甲、乙二字。 「甲代表冯眠要回去的基地位置,乙代表重生会平时使用的界门所在位置。」 「甲的作用比较趋向研究室和住所,乙除了设置界门,前头还挡着一座生產暗属魁儡的工厂。」 「假设冯眠回到甲地后,张薛瑀一定会向他发难,这时张薛瑀可能会有两种做法。一,在甲地等毒老的消息;二,确认困住冯眠后,前往乙地到上界通报。」 「如果是为了防止最糟的情况出现,我建议我们去乙地守着张薛瑀。只是不论去哪一边,都有可能遇到陈丛森。去乙地也必须把挡在界门外的魁儡清除,不然张薛瑀能操纵魁儡顺利抵达界门,我们却会被一时堵在外面,也达成不了目的。」 倾瀲神色有些担忧:「甲地还是要去,眼下还无法确认冯眠和羽曦有没有危险。」他了解沐凡的行事作风,会为了顾全大局在话术上进行诱导,但难免会让人觉得有些无情。 沐凡:「考虑到会对上陈丛森的状况,我们不能将战力分散。」他们人少,只能选择一起去一边。 这时,花绍辰发话了。 「倾瀲跟沐凡你们去甲地,乙地由我去吧,我可以带上我爷爷。再想办法找更多的人。」 倾瀲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要说这件事主要是他的私事,不好劳烦太多人,但他也已经将花绍辰牵扯进来了。 花绍辰看向沐凡说:「如果不介意我暴露界门的消息,我应该可以拉到人手。而且去乙地,虽然是为了防止张薛瑀逃走,但我认为清除暗属魁儡是多数人的责任。」他们先前已经剿灭了一个工厂,做的是图利大眾的举动,没道理他们助人的时候自己努力,需要帮忙时却找不到人。如果没那个条件,他就设法去创造条件。 沐凡听了,愿闻其详。 「花绍辰,说说你的计划。」 24-沐凡的过往 沐凡同意了花绍辰的想法,决定分开行动。 在分开之前,沐凡拿出了先前冯眠介绍的蓝翅膀蝴蝶来试飞一段距离,确定蓝蝴蝶往基地的方向飞行后,才将蓝蝴蝶收起,安心地执行计画。 为了以防万一,沐凡也各给了倾瀲和花绍辰几隻蝴蝶做紧急时的联络、定位工具。只要在蝴蝶上输入自己的灵力,就可以作为被定位的目标,设定成功的蝴蝶翅膀则会改变顏色以做区分。 准备就绪后,倾瀲和沐凡去基地找冯眠和羽曦,花绍辰则是去界门守着。 倾瀲:「这样给花绍辰的压力会不会太大。」 赶路中,倾瀲的坏毛病,愧疚感又生出来了。 沐凡倒是看得挺淡然:「他以后应该能成为不错的领导者。」花绍辰在倾瀲被陈丛森盯上时就一直帮助和参与倾瀲的计画,期间应该见识到不少人情冷暖,但即便如此还是知晓人多的重要性,不会因为几次的失意就排斥与他人交流,也知道必要的时候,该拿来利用的就拿来利用。大局观基本已经看到雏形了。 不过沐凡也看了眼倾瀲,说:「你太死脑筋了,多想想一些开心的事吧。等这件事过去后,你基本上也自由了。」他以前不怎么对倾瀲说出鼓励安慰的话,大多嘲讽居多,现在试着补上,不知道会不会很奇怪。 只是倾瀲听见沐凡的话,并不知道他的想法。 「嗯。」他此刻稍微安心了一点,沐凡目前都没有提出要与他分开的想法。 自从沐凡拒绝与他接触后,倾瀲又开始担忧起了自己会被沐凡甩掉。雪上加霜的,沐凡如果不装模作样的话,一切的反应都太淡定了,风水轮流转,换倾瀲看不清沐凡的想法。 是夜,两人在野外露宿时,倾瀲的心又悬了上去。因为他单纯地想抱着沐凡一起睡觉,却被对方拒绝了。 沐凡说:「倾瀲,我以前没想过要找男子当对象,请你给我一点时间。」 当晚,儘管倾瀲是灵修、体质比凡人还要强,依然躲在被窝中瑟瑟发抖。他没发现到,沐凡其实有偷偷地回眸,眼神中透漏着一丝哀愁。 重生会的基地是建在一处山壁中的迷宫石室,据说是由古代遗跡改建而成。其中房间走道分布复杂,所以也很适合用于做一些不可告人的实验,或是囚禁实验材料。 倾瀲与沐凡一路赶到基地外头时,时间已经过了三天。 两人找了一处看得到入口的高处,将身影藏在树荫处进行观察。 沐凡将机械蝴蝶放飞,蝴蝶飞到一半就变成了透明色。这是沐凡操控的有意为之,所以在倾瀲眼中也不知道蝴蝶是否成功飞进了基地。 沐凡解释:「製造蝴蝶用的材质延展性很强,它会自己找缝隙鑽进去。」并补充:「冯眠遇险终归是我们的猜想,如果他人平安无事,在接收到蝴蝶后,会再将蝴蝶放飞回来。我们先在这等一个时辰,只要蝴蝶提早回来、确认人平安,我们再考虑下一步计画。如果蝴蝶没回来,那就只能进去找人了。」 倾瀲:「了解。」 说完计画,除了山林里的虫鸣鸟叫,两人间瞬间安静了下来。 倾瀲本想着说一些活跃气氛的话,但又想到现在离敌人的基地如此之近,应随时戒备,也不能像出外野餐般随意放松,顿时有些词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沐凡淡淡地看了倾瀲一眼,开口问道:「现在刚好有时间,如果我说一些以前的事,你想听吗?」 倾瀲点头:「好,请说。」只要沐凡愿意开口,他听什么都好。 沐凡:「我本名叫『沐月朗』,原本是上界、伊尔大陆,凤凰城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倾瀲立即在心中吐槽:沐凡,你不要用很平淡、随意的语气,突然就说出这种好像很重要的话呀! 「月朗……你到底有几个名字?」这一想,倾瀲猛然一愣,月月良不就是把字拆开了的月朗吗?这未免取得也太随便。 「其实也不是很重要,我现在几乎不用这个名字。不过你也可以继续叫我『月影』,反正都有一个月字。」沐凡微微偏头,想装作不在意。听倾瀲说出「月朗」二字,他其实有些心动。 他继续往下说:「我有一个堂妹,叫做『沐晴』跟我同一天出生。」 「我们出生当天,在凤凰城上空出现了凤凰虚影的异相。」 「在凤凰城有个传说,三百年前曾经出现过一位能使用光灵力的前辈,据说他用他的能力将邪恶的力量逼退,用光的力量救死扶桑,也由于他是一名女性,所以得到了『神女』的美称。」 「那凤凰虚影经过一些大师推敲,皆认为是神女回归的徵兆。我叔叔便藉机、用此事宣扬他女儿、我堂妹是神女转世。」 倾瀲听出了其中的不对劲:「……但能使用光灵力的人,不就是你吗?」 沐凡:「我是男的,沐晴是女的,所以当初虽然我那像紈裤的爸爸不爽叔叔的造势,但也信了对方的说法。」 「但这种事迟早会窗帮的。」 倾瀲思考片刻,挑眉道:「灵核塑造仪式?」 沐凡頷首:「没错,只要灵核一塑造出来,能不能使用光属性便一目了然。下界因为灵气比较比较稀薄,会等到至少十五岁过后才会开灵。上界通常会订在十岁举行仪式。」 「在我快满十岁的前一週,在野外的猎场『月光庭院』遭到了埋伏暗算,护卫死的死、伤的伤,当时的护卫长,同时也是一直教导我武术的老师『余伯』替我挡了毒老的毒药,拚了性命想将我带往传送阵逃走。哪知踏上传送阵时,敌人刚巧破坏了传送阵,我与余伯被传送的方位出了偏差,最后落到了下界。」 在沐凡印象中,父亲是家中的嫡长子,从小锦衣玉食、是一位十分贪图享乐的人,所以当他得知自己有了一个儿子后非常的开心,认为只要儿子争气点,等儿子接管了凤凰城后,他往后的日子也能过得依然顺遂。而自己的母亲,平时大多的时间都花在与其他世家的太太们喝茶聊天、逛街或者是串门子。两位都不是会认真看待儿子成长的人。 反倒是沐凡的爷爷,凤凰城的城主很看重他的这位长孙,从小就为沐凡安排了许多课程,并定期地鞭策他。沐凡平日里除了需要学习如歷史、地理、数学等基础知识,练习字帖,专研沐家家传的神纹术,锻鍊体魄、熟悉一些基础兵器,还需要学习礼仪、出席一些聚会、在一些大家族大势力前混个眼熟。各种要做的事包山包海,几乎佔据了所有沐凡的童年时光。 由于沐凡平时行程排得满,父母也以自己的事为重,虽然沐凡与父母同住在一起,但相处的时间并不多,沐凡与他们的感情也不算深厚。 在年幼的沐凡心中,平日里会关心、督导自己的爷爷佔了最重要的位置,其次便是平常就跟随着他,教导、鼓励他的护卫长余伯。 「儿时,每当我觉得学习非常痛苦、活得并不开心时,都是余伯在一旁安慰、开导我。他虽然不是我的亲人,却甚是亲人。」 「到了下界后,我们不只不知道回去上界的路,余伯因为身中剧毒,身体的状况每况愈下,修为也不断地下跌。不久后,余伯连行走都有困难,他便将储物袋中比较不显眼的物品兑换成了下界的货币,我们买了一个院子住了进去。」 「余伯本来健壮的身形一天天变得骨瘦如材,原本阳刚的面容也日趋不见血色,变得枯槁,身上还出现了看似裂痕般的皱纹。附近的大夫根本治不好他,我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余伯衰败下去,什么事也帮不了。」 当时的沐凡才年仅十岁左右,却亲眼了目睹了亲近之人逐渐迈向死亡的过程。几天前还能跑能跳、能与自己对练的人,转眼间只能躺在床上、需要依靠他才能翻身。中毒之人的外观通常不会太好看,沐凡必须时常地为余伯换药,清理他身上的脓疮,或是用小刀割除身上的腐肉。看着眼前那具身体的惨况,沐凡的眼神渐渐地变得黯淡无光、不晓得继续医治余伯的用意,好几次想过是否让对方早日解脱、不再受病痛折磨才是为对方着想,心中充满了挣扎与愧疚。 「在余伯死前,为了让我能回到上界和拥有自保的能力,他帮我举行开灵仪式、塑造出了灵核。余伯为我获得了光灵力而高兴,因为有了光灵力,我便是凤凰城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但我却因此感到了绝望。因为不管是刚觉醒的光灵力太过弱小,还是光灵力本来就不能用于解毒,以我的能力根本无法挽救余伯的生命。」 「那段经歷后来也成为我心中的梦魘,所以我发誓要将毒老找出来,替余伯报仇雪恨。」 「我之所以骂毒老用的药很垃圾,是因为我在好长的一段时间里,一直执着着想要把余伯当时中的毒找出来,并调製出解药。但我后来才发现,那时的毒药本身就是个失败作。因为你想想,毒老最初用上那种毒药的目的是为了杀我,但实际上的药效却能让余伯拖上了好几天才病逝,如果不是药调製失败了,根本就没有道理。」 倾瀲搂住了沐凡的肩膀,将他俩靠在一起。他无法参与沐凡的过去,但不妨碍他为沐凡心疼。 倾瀲轻声地说:「都过去了。」仇已经报了。 沐凡顺着倾瀲的举动,依偎着他,并撩起了自己的马尾末端。 「大概是因为觉醒了光灵力的缘故,我的容貌在那之后逐渐发生了转变,发色也变得跟传说中的神女一样。说来你可能不信,我其实天生是一头黑发。」他苦笑道。 当时的这种转变,于他而言根本是雪上加霜。 沐凡那原本还有几分英气的长相开始转变得秀气、精緻,平时因为练武所以晒的古铜色肌肤也逐渐白皙透亮,发色也转为了月影的灰色。过于漂亮、显眼的外表却出现在一位没有大人护着的独居儿童身上,给那时的沐凡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才灵核刚塑造完不久,当然也没什么修为,十岁小孩就算经过锻鍊,力气也不比成年人。我为了不被人贩子、或者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人盯上,过了一段四处流浪的生活。最后,我决定定居在一座山里修炼,就算山里面有野兽,也比应付人类时轻松。」 沐凡因为从小就饱读诗书,对自己家族的產业也有些了解,所以曾听闻过界门的存在。但想要找出位在下界的界门,需要走访各地,坚强的实力便不可或缺。所以沐凡开始了没日没夜地修炼。 虽然沐凡拥有余伯遗留下来的储物袋,里面有些道具能够辅助修炼,但修炼不可能一蹴而就,提升实力的日子过得非常漫长。沐凡前期的修为可说是在与魔兽的廝杀中锻鍊出来的,每当受了伤,只要不致命,就用光灵力治癒,治完后再继续挑战强敌。 他不敢随意停下自己的脚步,因为只要一间下来,他就会开始恐惧,害怕自己永远回不了上界、回不了家,害怕永远无法替余伯报仇。而他想要达成的这些目标,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指标、因为做了什么事就一定会成功。就算看不见前路,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逼自己努力修炼、强迫自己继续走下去。 沐凡说:「我在下界整整待了五年,运气好遇到了以前见过的长辈,才被带回了上界。」 倾瀲听着沐凡的讲述,知道沐凡特意将一些辛苦的过程省略了。 他儿时外出,也曾碰到过一些不讲理的地痞流氓,所幸自己住的地方虽然破旧,也算在司家的宅院范围内,只要能顺利地逃回去,便能避开骚扰。自己曾经的经歷都不能算过得安稳,沐凡以前的艰辛难以想象。 而且前往上界的方法,是连大道陈丛森都无从知晓的。在沐凡还没遇见长辈、回到上界前,他的心灵又会是何其的绝望。 倾瀲没想到的是,其实沐凡能被人带回上界,也是他自己争取来的结果。 那天,沐凡在森林里碰到、并认出了从上界、丹域来的长老詹之靖,他以前在聚会上曾经与这位詹长老有过一面之缘。 丹域,一方领地的名称,其领地归属于一个成员全由丹师、医者所组成的势力。势力名称也同样叫做「丹域」,是在上界,有任何疑难杂症或者有购买丹药的需求,便会让人排在第一顺位想到,有权利和信誉的组织。 沐凡主动叫出了长老的名字,令长老很是讶异下界居然有人认识他。沐凡接着亮出了自己是凤凰城沐家嫡系、沐月朗的身分,并请求长老带他回上界。 詹长老看着眼前站着的冷峻少年问道:「虽然凤凰族的小少爷失踪了,但你与我记忆中的那人长得并不相像。而且即便你就是本人,我有什么理由必须带你回上界吗?」在沐凡能叫出他的全名时,他其实已经信了沐凡的身分。但想到凤凰城如今的局势,他只是个不问世事的丹师,并不太想介入其中。 沐凡:「我想研究毒理,但在研究之前我需要先学习医术,才能使我更容易了解毒药。」 詹长老:「小子,你知道因为你现在说的这席话,我可以立刻毙了你吗?」通常是那些动了害人心思的人才会主动想研究毒药。 「而且这与我要不要带你回上界又有什么关联?」 沐凡:「我的身分注定不可能成为丹域的医者,因为丹域的医者的立场始终是站在丹域那边,而我属于凤凰族。」 「但如果我对毒理有了一定的了解,在丹域需要相关知识时也可以以合作形式支援。毕竟「毒」是被多数医者所厌恶的领域,但在必要的时刻也是不得不鑽研的议题。你们缺少那样的志愿人才,而我就是。」 「以我的身分就算是为了保住凤凰族的名声也绝对不会利用毒药随意害人。更不会打着丹域的旗号去招摇撞骗,不管怎么看,我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詹长老真不知道沐凡是胆大还是脸皮厚,不只想要自己带他回上界,还想利用丹域的资源来习医,好处看似都被对方占尽了;虽然培养出一个专精毒理且不会闹事的外援的确对丹域有一定的好处,但这都只是理想上的空谈。 詹长老的表情顿时哭笑不得:「研究毒物,我丹域里的那群小伙子确实都不喜,因为非正道,但你说的话有歧义啊!我要怎么确定你就是个人才呢?或许你就是个医术笨蛋啊!」 「你的灵核是火属或木属吗?你有异火吗?若说要怎么判别一个毫无基础的人是否适合习医,这就是最简单的标准。」学习医术还必须与炼丹的才能相互配合,不然能看出一个人的病因却无法炼製治疗病情的丹药,这样的医师也只能算是半调子。 沐凡自信地笑了:「我的灵核不是火属或木属,但也凑合。」说着便顺手摘下一株路边普通的药草,说:「是光属。」 旋即,手中释放出来的光灵力,让原本有些委靡的药草变得亭亭玉立。 「只要有我在,就能将灵植激发出更强的药效。」这就是他的底牌。在山里生活的这些年,储物袋里的丹药早就被清空了,他也必须设法了解一些能治疗自己的手段,以应对灵力耗尽时、无法使用光灵力的状况。 闻言,詹长老立刻联想到,越高品级的丹药越难炼製成功,但如果能提升灵植本身的效力,是否低品级的丹药药效也能与高品级比肩呢?如果用强化后的灵植去炼製高品级的丹药,或许在必要时还能成为保住一命的重要关键。 一时,对于炼丹上瞬间多出的无限种可能令詹长老一阵激动,但冷静过后,他又想到了凤凰城的传说。在他眼前的沐凡,不只是平常的世家子弟,或许还是最能左右凤凰城命运的掌控者。 詹长老说:「你的要求我答应了。」提早与拥有这样背景的人交好,他们丹域不亏。 25-不曾归家 沐凡说:「我回到上界后,让我自己也感到意外的是,我不曾再回到家中。」 倾瀲惊讶之馀感到愤怒:「是你叔叔搞的鬼?」 沐凡之所以会受到袭击、沦落下界,怎么想都是与他有利益衝突的叔叔一家干的…… 沐凡的眼神顿时有些惆悵。 他说:「是,也不是。」 「我到上界后曾回过一趟凤凰城,但也是我自己选择不与父母、爷爷相认。」 「?」倾瀲不解。 「经过五年的时光,我的堂妹已经成长为一名风姿绰约、才德兼备的少女,虽然没有觉醒光灵力,但年仅十五岁,修为已经到达了金丹期二层的境界。我的叔叔特意做了许多善事,带着堂妹累积了不少好的名声,渐渐地也塑造出了成为凤凰城继承人的势头。」 「而我在失踪的这五年间,修为只有到达筑基五层,其他落下来的课业、该学习的知识、该累积的人脉就不用说了,总之我跟『她』的差距明显形成了一道鸿沟。」 倾瀲皱眉:「当年的事,你爷爷、你爸难道都没查吗?连我都猜得出来谁是兇手。」沐凡在下界受苦的时候,兇手居然过得如此愜意? 沐凡:「即使有所猜测,但凡事还是必须讲求证据。当年的我就算回归家族,也没有足以撼动对方地位的能量,这是我不回去的其一原因。」被世人知晓原本的继承人流落在外、过着像野人般的生活,不仅会连带着让沐家被人嘲笑,回去了也只会给对手造势的机会,更加地凸显被精心栽培后的少女的优异。 「二来是我父母在我失踪后又生了一个弟弟。当年的护卫没办法保住我的安全,如果我选在自己没有一点的势力时回归家中,难保我们一家子,包括年幼的弟弟都会再度成为对方攻击的靶子。」 「所以我之后选择离开,去学习了医术和研究毒术,并暗中培养自己的人手,结交自己的人脉,为的就是哪天能将叔叔一家一举扳倒。但毕竟要对付的是自己的族人,很多与他们有联系和合作的世家、商会,信任的都是凤凰族沐家的名号,如果不能适当地拔除、切割他们的势力,伤得将会是整个家族的根基。」 忽然地,倾歛感受到沐凡的身体在些微地颤抖。 沐凡敛眸,语气多少有些不自信:「倾瀲,其实你有资格恨我。」 听闻话锋一转,倾瀲有点慌:「沐凡,别说这种容易让人误会的话。我疼你都来不及了,又怎么会……」 「我叔叔在暗地里也建造了他自己的势力,就是你所知道的『重生会』。如果那时候的我选择回家,亮出自己的光属灵力,是不是就能让他们失势、能阻止叔叔的那些恶行,防止他们的势力继续做大;这样……有些悲剧也就不会发生了?」沐凡抢着把话说完。如果要说有谁是最有资格、最有机会阻挡重生会发展的人,其实非他莫属;只是他的犹豫和选择,意外地助长了这糟糕的势态。 如果沐凡不在意倾瀲,他也不会这时才为自己以前做下的决定感到苦恼。 原本倾瀲和沐凡只是并肩靠在一起,倾瀲一听完沐凡说的话,直接用力地将对方揽入怀中。 当年沐凡只是个才十五岁又长时间离群索居的少年,他怎么可能会去计较对方不做些什么?反倒觉得沐凡应该受到关心,弥补他那些年缺少的幸福。 倾瀲在沐凡的耳边说道:「你都是这样在为别人考虑吗?那你又有想过谁来保护了你?别再让你自己受伤了,错不在你。」他得到了沐凡的保护,但沐凡以往却只能靠他自己,知道这个真相令倾瀲感伤。 沐凡垂着头,轻声叹道:「我表面上虽然用了『为了不让家人遭罪』的理由来说服我自己,但其实我当时害怕了。」 当他回到凤凰城时,其实曾在街上偶遇他的父母。他们牵着他那年幼的弟弟上街游玩,一家人和乐融融地笑着,有如一幅美丽的画卷般的祥和。他很想迈出脚步、加入其中,但当时的他不仅相貌已经发生了改变,一股恐惧感也陡然地窜上心头。 「我害怕像当初一样,明明贵为凤凰族少主、明明拥有一个重要的地位,平日里要接受他人审视的眼光也就算了,关键时刻居然没有一个人能护得了我,而我也无力保护其他人。不管再怎么挣扎,现实都把我狠狠地敲醒了,我能依靠的只有我自己,而我也不愿意再相信其他人。」 「说是为了家人,我其实只是害怕再回去被当成箭靶,怕会再落到相同的境地罢了。」 沐凡说完才发现自己情绪太过激动,他原以为流落到下界的伤痛已经随着时间冲淡、也已经看开了,如今看来终究是不尽人意。 倾瀲用温柔的口吻说道:「沐凡,你想回去就回去,不想回去也没关係,我都会陪着你。我也会试着保护你,所以请你有困难的时候记得想起我、试着信任我,好吗?」他其实心疼地想把沐凡抱起来亲几口,但他忍住了,因为他知道这样做对于沐凡来说并不是安慰的举动。 沐凡听到倾瀲的话心里一暖,他不清楚清瀲是否有能力做到他所说的那些事,但他很享受现在的这份感觉。 不过他也不想给倾瀲太大的压力,咧嘴乾笑,说:「抱歉,本来想讲的一些事,结果被我讲到偏题了。」 「你原本想讲的是?」倾瀲疑惑。 「重生会在下界的实验目的,其实是想做出人工的光灵核或者製造出能发出光灵力的装置供沐晴使用,他们还没有放弃『假装神女』这条路线。但估计他们也殊不知光与暗本是一体两面,一昧地想提取出光的能量,理当会製造出一堆暗属性的產物。」 倾瀲:「暗灵力对你的身体有影响吗?」他先前有见过沐凡用暗灵力攻击毒老,不过那时也将此事当作是沐凡的隐私,并没有过问。 沐凡摇头:「没事。」 「我还有一件事要说。虽然我现在已经在上界发展出一定的势力了,但我没打算再回家相认了。」 「……不会觉得遗憾吗?」 「我真正跟家人一起相处的时光,也只有十岁前的记忆。现在要让自己谈什么亲情,感觉都是虚的,更多的是责任感。由于我失踪的缘故,我的弟弟从小就是被当成独子在培养,不管最后凤凰城的归属落在谁的身上,『我家』的那一部份都会由我弟弟来继承,我不会去抢了他该有的地位。我要做的,就是在背后帮他布局、剷除障碍,将叔叔一家扳倒。之后我就无事一身清了。」 「嗯。」不管沐凡想做什么,他都愿意奉陪。倾瀲暗自想着。 沐凡将自己想讲的话都说开了,便静静地待靠在倾瀲的怀中,直到计画的时间差不多到了、也不见蝴蝶返回,才从怀中跳开。 「我们需要进去找人了。」沐凡原本有些慵懒的姿态立即变得端正严肃。 不过有个问题倾瀲这时才想到:「呃……蝴蝶没飞出来,我们要怎么找人呀?」 「原本想说对应冯眠的那隻蝴蝶上头有我的灵力,我多少能感应方位。不过为了节省时间,还是用这个吧。」沐凡说着,拿出了一隻红翅膀的蝴蝶。 「这隻标註的目标是羽曦。跟它着走。」 这次的蝴蝶没有隐身,倾瀲跟在后头看着蝴蝶如何压缩形体、从石缝中鑽过,觉得很是奇妙。 当然,他和沐凡两个大活人,想要路过一些紧闭着的石墙,也只能暴力破门。 所幸能交由沐凡用暗灵力将门腐蚀成粉尘,并没造出多大的动静。 两人在一路上也碰到了作用等同守卫的暗属魁儡,但比破门还不费力地,沐凡几颗光灵力球砸过去,便让魁儡烟消云散了。 此时倾瀲也终于知晓,先前他与花绍辰他们发现的魁儡工厂,沐凡是怎么独自将一大群魁儡弄没的。对常人来说对付起来会蛮吃力的魁儡,在沐凡的光灵力面前根本像是纸糊的,一碰就碎。 在暗道中一连串地左转右拐后,沐凡灵巧地将蝴蝶收起,并伸手拦下倾瀲继续前行。在他们前方不到五步的距离有一个巨大的深坑。沐凡小心翼翼地从隧道口探出头观察,发现有不少路的出口都是连接到这个坑洞。 「冯眠就在这下面。」他虽然收起了红蝴蝶,但蓝蝴蝶还停留在冯眠身侧。 倾瀲听着沐凡的话也往外一探,只见下方昏暗,看不出什么名堂。 「不知道这洞有多深。」 倾瀲正要思考下去的办法,却听到沐凡冷不防地说出一句。 「陈丛森也在这下面。」 「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他把领域张开了,冯眠大概也是因此才无法回应我们。」 「被你称为防护罩的神纹术,其实跟大道的领域一样,都是立于空间法则之下的一种术式,所以我即使不把防护罩完全张开,也能大略探知到下方有相似性质的术式在运作。」 倾瀲听了沐凡的说明一阵后怕。如果沐凡没察觉到领域他们就尝试下降,便会在行至半途时因为身体不受控制而摔下去。 「我们会来这里的目的其实不是为了救冯眠,而是因为张薛瑀。如果确认张薛瑀不在,我们就能转阵去找花绍辰。」冯眠如果确认人平安,大可放着不管,但张薛瑀能成为跑回上界的告密者,必须抓住。 倾瀲问:「如果想救冯眠和羽曦的话呢?」虽然与这两人比较有交情的人是沐凡,但他知道目前并没有万全的保证能证明这两人的性命不受威胁,能尽早将人救出,也能降低憾事发生的机率。 「如果我们现在想救冯眠和羽曦,只需把陈丛森引走,他们脱离了领域的范围便能自行脱困。」 说到这,沐凡叹道:「不过如果张薛瑀也在这下面的话,我们也必须将陈丛森引开,才能让冯眠去对付张薛瑀。」如果张薛瑀人在,想单独引出他很难,对方身旁有人质和打手,脑子出问题了才会想单挑。 「只是对上陈丛森,我们可能会有性命之忧。」这也是沐凡最顾虑的一点。 他跟倾瀲就算顺利地引开陈丛森,也只能靠自己的力量解决对手。他的毒药只适合用于近距离偷袭,不适合用于正面战斗;而且即使他恢復了记忆,修为掉到筑基五层依然是不争的事实,附近也没有广阔的河川能再让他们藉着水遁逃走。 虽然他还是能想出对付陈丛森的计画,但实行上有一定的风险。 倾瀲察觉到沐凡的犹豫:「你想出了计画,对吧?」 沐凡看了一眼倾瀲,便将自己的计画全盘托出。只靠他自己,容易因为过度在意倾瀲而下不了决定。 倾瀲接着问:「不考虑我的话,你想怎么做?」 瞬间让沐凡怔了下。 沐凡的视线与倾瀲对视,他见到倾瀲眼神中的坚定。 倾瀲知道他所认识的沐凡拥有着自己的自信与骄傲能够面对任何困难,是能独自展翅翱翔于空的雄鹰,现在沐凡会有所犹豫,是因为他的羽翼下藏着自己。虽然心中多少有些不甘,但他能做的也只有交付全部的信任,用自己的态度去支持对方。 沐凡叹了口气后,气势陡然坚毅。 「执行这个计画。有机会将陈丛森除掉,我想试试看。」说完,脸上还露出了一抹满意的微笑。 他本来性格本就不畏艰险,自己的自尊更是不容侵犯。如果要为了他人而收敛自己的狠劲,那个人还是自己重视的伴侣,他大概多少会有些失望。如今知道倾瀲愿意放手,遵照自己的意愿,默许他做下的决定、陪着他一同冒险,沐凡的心情甚是愉悦。 倾瀲:「跟我想法一样呢,那就干吧!」修炼之人多少有些血性,沐凡的决定很对他的胃口。 他对倾瀲说:「你先在这等我回来。」 便张开防护罩,往坑里一跃而下。 计画是由他提出的,就代表他对自己的想法多少还是有些把握。 26-忽悠 沐凡张开了防护罩,并将自己的风灵力垫在脚下以拖住身体的重量,慢慢地在半空中持续下降。 当沐凡降到了陈丛森的领域范围内时,对方也有所感应,并抬头观察这位不速之客。 陈丛森沉思,进入到他的领域还能如此游刃有馀地移动的人,目前只有他先前见过的月影。那个人与倾瀲是伙伴,难道他要找的目标就在这附近? 陈丛森虽然想上去一探究竟,但又想到此时他被交代的任务、看住冯眠,无奈之馀他望向了眼前的坑洞。 沐凡和倾瀲只知道冯眠和羽曦在下方的大坑洞里,但并不知道在坑底还有一个较小的坑洞,也是陈丛森如今凝视的那个。 小坑内挤满了暗属魁儡,而在坑的中心还有一个铁笼子,冯眠被一块布蒙住了双眼、关在了里面。由于大道领域的影响,令冯眠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在他手臂内侧还环抱着一隻像是公鸡的生物也是如此。 冯眠在心中感慨,他这次想卖月月良一个人情的事应该是告吹了。张薛瑀联合陈丛森将他关在这里后,人就不知道上哪去了,还听说毒老已经去亲自抓拿倾瀲,事情一下子就乱了起来。等他能从这里脱困出去后,就尽快安排将月月良还有倾瀲送去上界吧。 猛然地,冯眠好像幻听了,他觉得自己听见了月月良的声音。 「冯眠,你在吗?听见了还能说话就喊一声呀!」 冯眠心情顿时有些激动,看样子对方似乎打赢了毒老,月月良的失忆也好了。 只是……通常救人不都应该悄悄地来吗?为何要大声嚷嚷? 不过事到如今,对方或许是为了自己而来的,还是多配合一点吧。 冯眠尽力地大声喊道:「我在!」 「张薛瑀在下面吗?」 「他好像离开了,不过陈丛森在这里。」 陈丛森听到他们的喊话开始不淡定了,造出了不少树枝,想把沐凡从空中抓下来,只是被沐凡用风灵力几个蹬步就轻易闪过了。要抓住位在自己上方的敌人,距离感不太好抓。 沐凡并没有被陈丛森打扰就停止喊话。 他接着说:「我来其实是想通知你一件事。」 冯眠回:「什么事?」 「我跟倾瀲决定要先前往上界了!」 ――上界!? 陈丛森一听大吃一惊,他的猎物竟然要比他先一步去往上界,这怎么可能? 「冯眠,你没听见吗?我在说一遍――」 「我们――要去上界了!」 「噗……」冯棉之所以没有马上回答,是因为他秒懂了沐凡的用意后,正在憋笑。 熟悉的月月良,做人超损。 等缓过劲后,冯棉配合地喊道:「你不知道这边有人的目标就是抓到倾瀲吗?」没抓到目标,当然就不能领赏啦。 「那很可惜,他没机会啦!我们到上界再见吧!后会有期――」 沐凡喊完,一溜烟、脚踩旋风直接飞回了倾瀲的所在之处。立刻与倾瀲拔腿就跑,往入口的方向奔去。 陈丛森感受到沐凡已经迅速地离开了他的领域,一时心急,怕自己去上界的机会就这样溜了,不想再多理冯眠,直接造出一棵巨树将自己往一送,跳到倾瀲先前待的隧道口,紧跟在他们后方追了上去。 冯眠随着陈丛森的离开,身体终于能随意活动。 他起身、解开遮挡眼睛的布巾,而原本在他身旁、那隻像鸡的生物,身影逐渐幻化成了一位美丽的少女。 冯眠对着少女说道:「羽曦,你卖力点,我们要在陈丛森赶回来前尽快地衝出去。」 说完,他操纵着土灵力将笼子上的铁条往同一个方向挤压,倏地,造出了能让他们俩身型通过的大缺口。 暗属魁儡没了笼子的阻挡,感受到活物在移动,瞬间朝着他们的方向蜂拥而上。 羽曦伸手放在身前,顷刻间,一道绚烂的光芒从掌心爆出。 这道光芒与沐凡的光灵力并不相同,它的作用是净化、驱邪。 重明鸟,其形似鸡,鸣声如凤。羽曦的真身便是上古灵兽重明鸟的后代子孙,在沐凡的帮助下觉醒了血脉之力,返祖了重明鸟的血脉天赋。为了答谢这份恩情,之后便决定效忠沐凡。在使用能力时,羽曦的眼睛会变成双瞳,让少女多了一分神秘的色彩。 暗属魁儡属于灵魂已经死去、肉身却被人利用而无法安详腐朽的邪物,在净化之力的照耀下,猛然地碎裂崩坏,回归尘土。 一时间,魁儡们像是有意识般地抗拒着净化之光,好似潮水退潮,一大片的皆往反方向退去,不断地撞向边缘的坑壁。 羽曦也不恋战,清出一条足够通行的道路后,灵巧地与冯眠一同快速爬出坑洞。 见安稳地脱离魁儡群,羽曦才回了冯眠一句:「下次在这么多话,我就把你踢回去。」她刚才只因为自己也需要脱身,才不与冯眠计较。 「我不跟你吵,我们现在要去界门,张薛瑀离开后估计就是去那,得将他拦下。」冯眠边说,脚步也没间着,朝着出口前行。 「这跟我有什么关係?」她刚刚已经见到主人了,现在努力追赶,应该还追得上。 「你主人说的,上界再见。既然他都要去上界了,你说该不该先把下界的烂摊收拾?」 「那是你做的。」 「是我们做的,行踪又不只我一人暴露了。而且不做,你主人会有更多的麻烦。」他先前对张薛瑀的说法是将羽曦的身分说成是自己的宠物鸡,没道理他带着羽曦一起行动,行踪却只算他的。 「……」 羽曦沉默,算是暂时认同了冯眠的决定。 倾瀲与沐凡跑出基地不久,陈丛森随后也追了出来。 倾瀲为了让沐凡的防护罩能随时罩住他俩,接下来的下山路,直接像先前一样,抱着沐凡突围。 沐凡也不矫情,对倾瀲说:「如果你累的话就说一声。」 他们本来就不期望可以逃过陈丛森的追击,之所以要尽力逃远,只是为了给冯眠和羽曦争取到足够的时间、离开基地。 陈丛森在后方不停地用木灵力製造障碍物,想抓住倾瀲他们。却没想到当他跑到一处相对平坦的山坡地时,前方的猎物居然主动停了下来。 倾瀲对陈丛森大喊:「陈丛森,你现在就算抓到我也没办法去上界了。」 沐凡立刻接话:「因为能将你带去上界的人都已经死了。」 「你自己看。」 说着,便将之前收起的毒老尸体从储物环中拿出,拋向了陈丛森。尸体落在陈丛森脚边,让他一愣。 事关他前往上界的大计,马虎不得。陈丛森的心神轻易地就被影响了。虽然眼前之人可能是想用些谎话来拖时间,但如果这是实话呢?那他又该如何是好?疑心顿然而生。 他驱使着用木灵力做出的树藤,掀开了包裹着毒老尸体的布条。 确认死者的长相后,让他尤为震惊。人确实是毒老。 陈丛森的大脑快速地运转,重生会能主事的人除了毒老,现在只剩下冯眠和张薛瑀。冯眠前几天叛变了,所以才会被关着要他来看守。那张薛瑀人呢? 沐凡给了陈丛森一点反应时间后,又再度向他喊话。 「冯眠现在应该已经跑远了,你是没机会找到他了。」 「张薛瑀我不确定是否人死了,但就算没死,离死也不远了。」 陈丛森顿时恼火:「你说什么?」他的希望一下子全落空了? 但他为了更了解详情,还是耐着性子把倾瀲、沐凡的话继续听下去。 倾瀲:「你之所以会替重生会办事,并非是不知道界门的位置,而是不知道如何啟动界门吧?」 「几天前,集结了各门各派的灵修团体已经出发前往界门那里,为的就是消灭所有暗属魁儡,张薛瑀身为魁儡研究的主要相关人员,应该也会被抓住、被拷问或斩杀吧。」 「花圣丰也在场,你就算现在追上去也救不了人。想要啟动界门更是不可能的事。」 界门的功用太过厉害、稀缺,能到达上界的装置谁不想拥有。等到暗属魁儡都被消灭完后,就是各方势力争夺界门所有权的开始。陈丛森就算现在迎头追赶,也没办法从中讨到任何好处。 陈丛森花了一段时间消化讯息所带来的衝击,旋即勃然大怒。 「……是你们?是你们阻碍了我的计画!」 他意识到了,为什么眼前的这两人能知道这些消息,因为他们就是造成这个结果的罪魁祸首。毒老是他们杀的,冯眠也是他们放跑的。 「可恶,实在很恨至极!」 随着一声怒吼,是向着倾瀲和沐凡迎面而来的攻击。 沐凡即使在双方进入对话后也一直没有解除防护罩,倾瀲立即带着沐凡闪躲、跳开。 看着眼前伶俐的攻势,倾瀲不敢大意。 他随即对着陈丛森喊道:「你以为我们敢跟你摊牌,却一点备案也没有吗?」 「就算现在找了花圣丰过来,我也不会放过你们!」陈丛森此时已经愤怒的连眼眶都红了。 「别这么急躁,我说的备案是『我们有方法可以带你去上界』。」 此话一出,陈丛森大惊。 「你说什么?」 ? 花绍辰与倾瀲、沐凡分开后,先是写了封信交由立山宗旗下的店家转交给他的爷爷花圣丰,信里註记了界门的位置与他的计画。 想到还放在自己储物袋中製作到一半的灵器半成品,他在炼器方面的能力真的比不上傅岭旭。希望此次计画能够截长补短,用另一种方式助倾瀲一臂之力。 不久后,千玄门的门派入口前来了一位身后背着一柄长剑、形单影隻的青年。 「请帮我通传你们的掌门,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想与他详谈。」 守门的弟子看着来者相貌年轻,穿着也不是多华贵,便有几分看轻:「你以为你是谁呀?掌门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我叫做『花绍辰』,我的爷爷便是大道强者『花圣丰』,此次前来也是为了给千玄门带来利益,还请帮忙通知。」千玄门,便是花绍辰的下一站目标。 弟子一听,猛地被吓到了。 「大、大道?」 「劈山立土,有听过吗?」花绍辰淡淡地说。 「是、是,我这就去向上通报。」 守门弟子一下子就跑没影了,他可千万不敢延误了大事。 随后,花绍辰虽然被请进了千玄门作客,但没见到掌门。 出来接见他的人是一位长老,姓张。 张长老一进房门,就见到花绍辰翘着二郎腿,坐姿非常随意,还将茶壶里的茶水一杯杯的接着灌,看起来像极了普通的二世祖,没个正形。 张长老觉得要不是因为花圣丰的名号,他也不会想来会见这位小辈。 顿时语气犀利:「你应该跟你的爷爷一样,是立山宗的人吧?为什么不把门派报出来呢?」 花绍辰摆正身形,义正严词地说道:「我今天带来的消息,想谈的事情是以我个人的名义,不希望牵扯到立山宗。」 「是什么消息会让你想亲自来千玄门报给我们呢?立山宗那边你又是怎么说的?」张长老的直觉,不找自家人反而找上他们,多半不是好事。 花绍辰语重心长地说了:「这件事说来话长,前阵子不是盛传有位年轻灵修因为获得至宝而被陈丛森盯上。」 「确有此事。」 「那位灵修是我的朋友,可是立山宗上下一致决定对此事袖手旁观,不愿帮我,让我很是痛心。」 「但我当时听说了,你们千玄门表示只要能交出至宝,就能为我的朋友提供庇护。」 「可这事……你的朋友最终不是也没来找千玄门、也没相信我们吗?」张长老不解,对话感受不到重点。 倏地,花绍辰的音量突然拔高,配合的动作也有些浮夸。 「误会呀!我朋友得到至宝的消息……嗐,是假的。是屈人不战自己误会了。但你说,一位大道指着你的鼻子说『你就是有』,他一个无权无势、修为低下的小辈能说没有吗?但要他生宝物他又生不出来,当然只能逃了。」 「所以呀,既然他身上本来就没有宝物,又怎么敢白白地来投靠你们呢?」 张长老耐着性子说道:「这事我大致了解了,但与你这次将要报给我们的消息又有何关联呢?」他目前对花绍辰的印象极差,觉得跟对方讲话是在浪费时间。 「这事……其实也与陈丛森有关。」 张长老加重了语气:「到底是何事?」他其实并不是很想知道。 「我因为朋友的缘故,特意去调查了陈丛森的足跡,结果……你知道我发现了什么?」 「什么?」张长老有气无力的说。 这时,花绍辰刻意将音量放轻、放慢,小声地说:「能通往上界的界门。」想製造出神秘感。 张长老闻言也管不着花绍辰有多爱演,立即惊呼道:「界门?」 「嘘……小声一点,这事非常的重要。」 「是、是,小声。」 花绍辰出言提醒,并说:「这下你总算知道我为什么会找你们了吧?」 张长老:「……」他还真不懂。 花绍辰打了一个响指,用愉快的语调说:「因为只有你们敢跟陈丛森叫板呀!你说立山宗同样也是一个大门派,拥有门下许多弟子和高手,还有我爷爷站在背后撑腰,但却会怕这么一个陈丛森和他那背后不敢冒出头的势力。这样一看下来,真的跟千玄门没法比呀!」 「既然都有了前车之鑑,你觉得我还会期望他们有能力将界门抢到手吗?」 张长老虽然知道花绍辰在刻意捧他们的门派,但不妨他听了心情舒畅。 「那你说这界门的位置……?」 「其实我会找你们还有额外的两个理由,如果你听完理由觉得可以接受,我们再继续往下谈。」 「请说。」张长老想着这才是预料之中的发展。 「一嘛……其实界门被一群敌人所製造的怪物所包围,强度大概落在筑基初期,还算好应付,就是数量有点多。所以如果想要得到界门的所有权,还必须把这些怪物清空。」 张长老頷首:「你放心,这点实力我们千玄门还是有的。」 「二嘛,当然就是你们的专长。我曾经溜到界门的所在位置亲眼见过界门的外观,门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我看不懂的符号,想必与界门的操作有关。当我看到那种符号,第一个想法就是……那是阵法呀!试问在这世上有哪个门派比千玄门更了解阵法?所以我当时就下了决心,你们便是最该得到界门的拥有者。」 张长老听完,他对于花绍辰的想法竟然挑不出什么毛病,甚至还有些心动了。 「你的想法我们懂了。那你告诉我们消息,想得到什么好处?」 「我如果有机会的话,当然也希望能去上界瞧一眼。我认为你们最有资格来掌管界门的原因刚刚也说了,界门交由你们管理,才最有可能发挥它真正的用处。」 没有什么过多的要求,张长老本该会產生疑心,但花绍辰先前塑造出来的形象就是一个口无遮拦的绣花枕头,张长老没察觉哪里有异,反而对于事少非常的满意。 「那这事……」 不料,但他的话被花绍辰打断:「不过,界门的位置,要我亲自带你们去。」 「这是为何?」张长老不解。 「我提早说出来,万一洩密了怎么办?我希望你们是第一个知晓这消息的门派,当然不能被人捷足先登。所以你们只要备齐人手,我就能立刻带你们前往。」 「这……」 花绍辰加把劲:「如果界门最后落入他人手中,那我界门希望交由千玄门来掌握的期望不就落空了吗?」 「你在这稍等,我先去请示掌门。」张长老觉得,此事本就该是属于千玄门的良机。 不就之后,千玄门集齐了人手,浩浩荡荡地跟着花绍辰朝着界门所在之处进发。 27-一方告捷 重生会平时使用的界门隐藏在一座人为凿开的洞穴之中,而这座洞穴的入口处则与製作魁儡的工厂相连着。 此时,工厂内到处都能听到乒乒乓乓的打斗声。 对于千玄门的灵修来说,虽然已经知晓破坏魁儡的头部便可打倒敌手,但魁儡们放出的黑色雾气,是他们从未遇过的攻击手段,一不小心身上的衣袍或者是肉身就会被腐蚀,使战况的推进非常地缓慢。 跟随大部队而来的张长老此时在心中暗骂花绍辰的消息不实,暗属傀儡如果单论行动速度和肉身强度的确和筑基初期的修士差不多,但加上了暗灵力的腐蚀攻击,棘手难度直接翻倍。就算是修为已经到达金丹期的修士,身上了灵力与肉体也同样会被暗灵力侵蚀,作战时必须与魁儡保持距离,无法依靠修为讨到多少好处。工厂里的魁儡数量也比预期的多太多,花绍辰顿时被张长老恨得牙痒痒。 而正当张长老心烦之际,还听见某个年轻的声音一直喊道:「加油加油!我们很快就能达成目标了,前进、前进――!」听了让他想打人。 只是花绍辰这时已经抽出了一直背在背上的长剑,高举着利刃,颇有衝锋陷阵之姿。张长老即使对花绍辰的喊话感到刺耳,对他再有不满也不能去打扰花绍辰的举动,不然等同于削减了自己人的气焰。再者人家乍看之下也非常卖力地在作战,他根本无法理直气壮地去找碴、挑毛病。 不过千玄门能被并称为三大门派之一,自然也有几把刷子。在清出一些空间能设置雷阵结界后,眾人便配合地能将魁儡引进结界中抹杀,加快了剷除进度。一段时间后,正当千玄门一眾消灭了至少一半的暗属魁儡时,一群意料之外的来客让负责带队的千玄门掌门见了都不淡定了。 掌门立即问道:「叶大师,你怎么会来这里?」过来的人数看似不少,而走在最前头的领队,便是这位被称为叶大师的中年女性。 「王掌门好久不见,没想到你也在这里呀?」 「……是呀。」王掌门回答的有些迟疑。心想,花绍辰莫不是将界门的消息也透漏给了其他人? 「没想到王掌门也有一颗与仁心谷一样关怀天下百姓的心呀。好生令叶某感动。」 「哪里、哪里。叶大师是代表仁心谷而来?」王掌门其实不知道叶大师的意思,但不妨他先虚与委蛇、观察情况。 之所以会称呼眼前这位女性为大师,是因为此人乃仁心谷中人,在炼丹的造诣上取得了不俗的成就,对于厉害的丹师世人们都习惯敬称他们为大师。 「是呀,我听闻了在我们仁心谷负责的地界附近,近日来时常有百姓突然失踪。几日前又有人在外面见到了王掌门你们如今在讨伐的黑色怪物,一时间弄得人心惶惶。附近的一些门派纷纷前来我们仁心谷商讨,希望能一起详查此事,还百姓一个安寧的生活环境。」 「我们谷主见事态不容小覷,便指派了我来为这些门派的义士们助阵。」 王掌门闻言,都没听见叶大师提起有关界门之事,顿时安心了不少,想着对方只是单纯为了消灭暗属魁儡而来。但随后又察觉出了异样。 王掌门疑惑:「叶大师说的『这些门派』是?」顿时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叶大师叹道:「我想着尽快了解现况、解决怪物,所以才没向王掌门介绍。」 「我现在就为您补上啊。」 「这位是无极派薛长老。」 「这位是翠松门傅师弟。」 「这位是问琴宫姜护法。」 「这位是……」 「你好、你好。」「幸会呀!」 一时之间,原本站在叶大师身后,王掌门根本不认识的人接连跑来向他握手。不只门派名称五花八名,有一些他甚至连听都没听过,不知道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跑出来的,弄得他头晕脑胀。 当所有人都被叶大师介绍一轮后,王掌门早已面色铁青。 有这么多的门派都已经知道了这个工厂的消息,等到魁儡被清完,界门的消息一曝光,那不就瞬间传遍了整个诺兰大陆了。到时候他们千玄门想藉着先机将界门的归属权拿下,可谓是难上加难。最可气的是,叶大师一行人来此的名义又很正当,想要提前将他们赶走也做不到,一时气得王掌门往花绍辰的方向看去。 花绍辰忽然感受到一股冷冽的视线,他其实也想表示自己有点冤枉呀。虽然找上千玄门当先锋的餿主意是他想的,为的就故意恶心千玄门,谁让他们在倾瀲有难时还不嫌事大。但他原本只是叫爷爷找帮手来协助剷除暗属魁儡,也没料想到今天的阵仗会吸引来这么多各方人士。只能说爷爷真不愧薑是老的辣,能叫上叶大师来配合他,自己却不现身、帮立山宗避嫌,这手笔做得非常完美。 事实如王掌门料想的,叶大师一行人不只帮忙消灭了魁儡,也不会太早离开。当所有人合力将魁儡歼灭时,叶大师的人马为了彻底检查有无漏网之鱼,在工厂中来回地巡视。王掌门起先非常忐忑,生怕界门的位置会被发现,但在对方严厉地搜查下,居然没将界门给找出来,让王掌门越想越不对劲,这样情况不是更加的糟糕吗? 难道他和张长老都被一个小毛头给耍了?实际上并没有界门存在? 这时才发现问题大条了。 一怒之下,王掌门想找花绍辰讨个说法。 但正当他齜牙咧嘴地踱步到花绍辰面前时,工厂中瞬间听到一声轰隆隆的巨响,一道墙瞬间塌了,墙缝后面现出了一条幽暗的隧道。 王掌门骤然意识到隧道的尽头存在着什么,只可惜好奇心人人都拥有,不到一会儿,界门的神秘外观终于展现在世人眼前。 当冯眠和羽曦赶到界门的位置时已经是几天后的事了,一时间他们还以为自己跑错了地方。原本的魁儡工厂就像凭空消失般,工厂的墙体全数被推倒,清出了一块广阔的空地,而在界门所在的隧道外头此刻正聚集了各门各派的灵修在来回走动。 冯眠见了顿时觉得头大,这情势看起来比张薛瑀成功地逃回了上界还要莫名其妙。 所幸不久后,冯眠看到从人群中挤出来的花绍辰才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解答。 花绍辰之所以过了这么多天依旧没离开,一来是想要得到倾瀲他们的后续消息,二来则是被千玄门的掌门给推到了大眾面前、半强制地被留了下来。 毕竟千玄门不甘愿同叶大师般,装成他们是为了为民除害才偶然地发现界门。在界门曝光后,为了能让门派争取到更多的利益,便直接坦言他们剷除傀儡的目的就是为了界门。事实上,他们也确实出了最多力,所以并没有多少人对他们的目的挑毛病,反倒是眾人对于千玄门是从哪弄来界门的消息而感到好奇。 知道消息出自花绍辰后,花绍辰把先前对千玄门说过的话又委婉地说了好几遍,立山宗闻风派来现场的人也没有打算要追究花绍辰的行为。他才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脱身。 花绍辰告诉冯眠,张薛瑀已经被他们抓到了,为了不节外生枝,爷爷花圣丰也已经将人处理掉了。 花圣丰虽然跟张薛瑀仅有一面之缘,但他永远不会忘记要不是有傅岭旭帮忙挡招,张薛瑀那一击可能让自己的孙子重伤或者是死亡。所以当他在接到花绍辰书信的那一刻,先是跑去找了自己的好友、仁心谷的谷主联络感情,将作战的细节交代完后,自己便一直蹲守在界门旁边。工厂内挡在界门通道外的墙壁也是出自花圣丰之手,为了就是挡下任何可疑之人,方便他抓住张薛瑀。 皇天不负苦心人,虽然张薛瑀曾藉着千玄门进攻工厂、趁着出入的人员杂乱时混了进来,想偷偷摸到界门边上,但先是被突然多出来的墙给挡住通路,随后直接被花圣丰的领域之力抓到了地底下,谅张薛瑀有多少能耐也无法从漆黑的土推中逃出生天,捉捕正式成功。 冯眠也告知了花绍辰倾瀲的下落,说出了他们引开了陈丛森的过程,以及他们会先一步前往上界的计画。 花绍辰虽然替倾瀲担心,但此刻也只能信任他与沐凡能平安无事。 冯眠:「花绍辰,我先回上界将重生会的事情处理完,之后还会再来一趟下界。届时如果你有意愿前往上界,我可以带你一起同行。」 闻言,花绍辰问道:「这边的界门被堵得水洩不通,你要从其他的界门回去?」 冯眠摇了摇头:「如果不是从这个界门回去,上界的那位一定会產生疑心。」他叫羽曦变回鸟形的本体后,将重明鸟抱在手上,便慢悠悠地朝界门的方向挤了过去。 花绍辰好奇冯眠有何打算,所以一直跟随在他们身后。 没想到冯眠直接挤到门前大喊一句:「我知道界门如何使用喔!」霎那间,直接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包括花绍辰。 但也在这一刻,花绍辰感觉自己的身体猛地被定住了,僵硬得无法动弹,在下一秒后,又恢復了原状。 彼时,原本在他视线中的冯眠和羽曦已经凭空消失,探寻不到踪跡。引得眾人连连称奇 在场的人貌似也跟花绍辰一样在一瞬间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能力,根本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直到他们问了站在更外侧的人才知道,原来在他们身体以为被定住的那一瞬间,一瞬其实就已经过去了好几秒。而就在这段期间,界门发出了耀眼的光芒随后消散。他们这些在外侧的人虽然想一探究竟,只可惜前方被人墙团团围住,根本越不过去。 花绍辰他们之所以会经歷这样的奇妙体验,是因为冯眠使用了自己的血脉能力――石化之眼,只要视线与他对上,就能让与自己修为同阶至以下的人丧失至少半分鐘的体感时间。虽然是一项非常好用的能力,但对身体的负担也极大,使用过后至少会失明一个星期,算是非常时刻才会拿出来的杀手鐧。 花绍辰有预感冯眠和羽曦可以顺利地回到上界。 他想,自己能做的事已经告一个段落了,接下来就看倾瀲他们的表现了。 ? 为了能去往上界,陈丛森暂时与倾瀲、沐凡达成了停战协议。 倾瀲和沐凡走在前方带路,目的地是有别于重生会使用、另外的一座界门,而陈丛森则以在他们后方三米的距离跟着。 倾瀲时刻警戒着陈丛森的动向,沐凡的态度倒是相反,姿态非常放松。 倾瀲:「沐凡,我还没问过你,界门离这边有多远呀?」他不能长时间地将注意力放在陈丛森身上,这样会很容易消耗心神、容易疲惫。 沐凡:「我们现在要前往的界门位置就在魔兽山脉的地底下。」 「魔、魔兽山脉?」 「我以前之所以能好运地碰到长辈、回到上界,便是因为那位长辈为了利用魔兽山脉的界门、刚巧路过。」 「那你先前说的定居的山里……」 「就是在魔兽山脉。」所以在他当月影失忆时,依然对一些景色感到熟悉,是因为那里曾是让他待了四年多的地方。 沐凡说完话,就瞧见倾瀲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便用手指戳了一下对方的脸颊。 「放松一点,我们在到达界门前应该都相安无事。」 倾瀲:「你只是觉得……你也不容易呀。」他尚且还有沐凡能引导自己,让他知道自己该努力的方向,不像沐凡,独自面临了很多艰难的选择。 便听沐凡回道:「知道我不容易的话,以后就多宠我呀!」 「嗯。」倾瀲打起了精神。他没办法与以前的沐凡一起共患难,但至少可以靠未来的相处来弥补这些缺憾。 无奈沐凡将话脱口而出后,才发觉自己没有将以前的说话习惯改掉。让放在以前用来亏人的话,现在听起来根本是在撒娇。害他自己说完反而有些害羞。 接下来,一路上除了倾瀲偶尔会和沐凡说两句外,双方基本上都保持沉默。 其实比起倾瀲和沐凡,陈丛森在精神上比较吃亏。陈丛森身为跟在后头的人,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怀疑倾瀲他们是否在将要去的地方、路上设下了伏兵或是陷阱,要引诱他自投罗网。也因为如此,在倾瀲能与沐凡轮流休息的同时,陈丛森仍觉得自己需要随时警惕,错失了不少的休息良机。 当一行人来到了魔兽山脉,在沐凡将他们领往一处地下洞穴后,陈丛森的疑心又犯了。 他问:「你们是从上界来的人吗?不然怎么会知晓界门的使用方法。」 沐凡随意地回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反正你我只是『顺路』。」 陈丛森:「我总要给自己多一点保障,要是你们假借带路,实则是想誆我呢?」 沐凡:「我回答『是,知道』,这样你就会满意吗?」 说的让陈丛森哑口,沉默了一会后,道:「那你说说看上界的情况,我就相信你。」 沐凡用着平时聊天的语气,不慎重地回道:「不能,我又不知道你想听什么,说了你不满意还会被嫌。」 一时间,令倾瀲有些心惊。 沐凡又接着说:「不然你说说看你为什么想去上界,我如果听到和你说的有误的地方就帮你指正,如何?」 语毕,倾瀲才会意到沐凡的意图。自己主动讲,容易说到一些不该说的,但如果是别人发问,就可以在考虑完能讲的内容后开口。 陈丛森怀疑:「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沐凡两手一摊:「那就别说了唄,反正快到界门了,等到上界自己去瞧呀!」 在接连几个拐弯后,一座让陈丛森眼熟的建物映入眼帘。 与他印象中的界门无二! 28-反击的时刻 界门的构造很像倾瀲前世在照片上见过的、爱斯基摩人搭的冰屋。一个类似半圆的弧面倒盖在地上,上头开了一道长方形的门。不过界门的外观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神祕符号,内部的空间,地板上还刻着一个圆形的阵法。 抵达了界门前,沐凡很自然地拉起了倾瀲的手,越过门槛、往里面走去。陈丛森见状,也不管什么三米距离,直接紧跟在后。 一踏入里面,才发现内部的空间比外面看起来的大上数倍,用肉眼粗估地板的圆行直径可长十米,空间能站得下五十人不是问题。 倾练旋即想到,作为联系两界的传送装置,如果装置的空间太小,每次只能送个不到十人,便会感觉很没效率。 当三人都在阵法上站定位后,沐凡出言提醒:「要是发生什么意外,就没法去到上界了。」 至于想提醒的人,不言而喻。 随后,沐凡便开始念出一段复杂难懂的咒语,地上的法阵似是受到了牵引,开始发出耀眼的强光。 ――界门被啟动了。 倾瀲的视线中不断的冒出繽纷的光点,但不至于刺眼。没花多少时间,当所见之处皆被光点佔据时,反而画面看起来一片雪白。旋即,眼前的白色就像蒲公英的种子被风吹散,以一种柔和的韵律消逝在他的视野中。 紧接呈现在眼前的景色,与先前相差不大,他的脚下仍踩着法阵,沐凡也依旧在他的身旁。只是四周的墙壁已经消失,变成了让人看起来有些虚幻的奇异流光。 倾瀲感觉自己所处的空间缺少了墙壁的阻隔,一时间变得宽广且神祕。也多少觉得毛毛的,生怕自己会掉出了法阵的范围,摔进这片无边无际的空间之中、迷失了自我。 沐凡:「我们现在已经进入了空间隧道,为了不让使用者受到空间乱流的影响,法阵上头会罩着一层保护墙。」说着,便凭空轻轻敲了几下。 倾瀲看见被沐凡敲打的位置一闪而过似是玻璃的反光,确认了阵法外围的确有一道透明的墙。 在了解了身处的环境后,倾瀲也不与沐凡搭话,让现场又恢復了沉默。 在场的人都清楚,只要在法阵上静静地等待,便是抵达上界前的最后一个步骤;但也正是此刻,才是倾瀲与沐凡真正需要警戒的开始。 在场的人各怀鬼胎,倾瀲他们与陈丛森双方都不愿意让对方成功去到上界。 倾瀲与沐凡的动机自然是先前就结下的仇恨。 不管是陈丛森以往对他们的追击,亦或者是傅岭旭的死亡,倾瀲他们的大原则是即使杀不了对方,也不会给予对方一点的好处。如此的行事方针,又怎么会轻易地给对方送上「前往上界」的大礼呢?他们在执行计画之初,就已经决定了要在此处与陈丛森决一死战。 而陈丛森这边,在他先前与张薛瑀的合作中,也已经知晓了上界的界门皆是由各方的势力所掌控。任他修炼成下界的巔峰已经数十年,不可能天真到以为自己与倾瀲他们的过节可以冰释前嫌。既然对方能够去往上界,保不齐一到达目的地,自己就会被对方的人手所包围;就算自己侥倖逃脱,也可能被对方所属的势力通缉和追杀。为了不让局势逆转、杜绝让自己身处险境的可能,他必须趁此时机,将眼前的两人剷除。 陈丛森无法预估阵法抵达上界需要耗费多少时间,所以按耐不住,决定先下手为强。 起手式便是展开自己的领域,这是他为求保险时,长年养成的习惯。 只可惜,这次的使用,却起到了反效果。 他们正处于空间隧道之中,这里的空间之力为了维持通道的流向稳定,会主动排除作用在空间法则下,任何会造成空间不稳定的术式。领域是属于改变一个范围内规则的术式,恰巧被涵盖在排除对象中。陈丛森在施展领域到还没成行前,领域就被空间之力给化解了。 而陈丛森的这一动作,虽然没起到任何实质的效果,却成为了开战的警示。 沐凡藉由自己的储物环感应到了陈丛森施展领域的失败,知晓了对方已经出手,立刻施展出暗灵力,其形有如盯准猎物的老鹰,朝陈丛森袭了过去。 如今沐凡修为跌到筑基期,只有暗灵力的伤害力比较大,能对陈丛森起到伤害作用。 陈丛森正疑惑着自己的领域怎么会失效,下一秒就被沐凡的攻击弹飞,狠狠地撞在了后方的透明保护墙上。 暗灵力的攻击虽命中,但随着攻击產生的黑雾不会太快消散。倾瀲乘敌之隙,藉着烟雾挡住陈丛森的视线,运起蟠龙诀,一个重拳对准面门砸了过去。 「碰碴――!」 发出的声响,是木头被击碎的声音。 陈丛森反射性地在自己的面前筑起了树墙进行防御。 在陈丛森站稳脚步后,直接向四周射出了无数根木桩。在这个不算大的场地里,他可以同时对付两个人,且不用担心对方会逃走。 沐凡自觉闪避的速度不够快速,直接用暗灵力的侵蚀效果挡在身前、防下了攻击。而倾瀲在躲过木桩后,紧接着朝陈丛森送上一技飞踢。 瞬间的过招,倾瀲的一击被陈丛森徒手挡下,倾瀲赶紧又踢出下一脚,但在还没触碰到陈丛森前,就被对方用树藤缠住了腿,吊掛在了半空中。 陈丛森想直接用树藤缠绕住倾瀲全身,将他挤压或是缺氧致死。 既然他已经不需要帮忙重生会寻找宝物,自然可以对倾瀲痛下杀手。 沐凡见状立即以暗灵力造出一条鞭子甩了出去,鞭子的尾端就像一条有生命力的蛇,换牠贴覆着树藤,将树藤脆弱的部分侵蚀截断。 倾瀲在挣脱了树藤的包围后,退回了沐凡身旁。他明白了自己再随意接近陈丛森,或许会成为沐凡的累赘。 而沐凡为了让倾瀲有足够的逃脱时间,暗灵力的蛇在破坏了树藤之后,直接往陈丛森的方向缠了上去。 陈丛森一面用木灵力对付暗蛇,一面向沐凡他们射出更多的木桩,势必将他们打成马蜂窝。只要解决了沐凡,暗灵力的进攻也会停止。 沐凡见状,在倾瀲回到他身边后,直接升起了神纹术造出的防护罩进行防御。 倾瀲眼看沐凡持续地挡下陈丛森的攻击,怕他会吃不消,便朝着陈丛森喊道。 「你这样做会伤到防护墙!」 虽然是一句想藉机让陈丛森停手的话语,但也并非虚言。没有落在沐凡防护罩上的攻击,理所当然地都打在了他们身后透明墙体上。 陈丛森鄙视道:「有种你束手就擒呀!」 表面上他不屑于倾瀲的警告,但对于保护墙可能会被破坏,他也心知肚明。 随后,陈丛森变换了一种进攻方式,他开始製造出无数的树木枝干,想将整个保护墙内的空间塞满。 只要让倾瀲和沐凡无处可躲,他就能对他们发起定点式的攻击。 沐凡见到他们的四周逐渐被树木所包围,立即将一大团暗灵力放了出去。遗憾的,暗灵力侵蚀速度比不上树木的再生速度。倾瀲试图将木头的表面冰冻,也没办法阻止植物破开冰层、继续生长。 在见到应对不起效后,沐凡又再度地张开了防护罩。 沐凡原以为眼前的树木会继续拓展生长范围,不断地挤压到他的防护罩上,却没想到陈丛森在将大部分的空间都填满后,开始进行了下一步的攻势。围绕在防护罩外头的树木上赫然地长出了又粗又长的木刺,不断刺向、进攻他们的防护罩。 陈丛森为了不让保护墙有被撑破的可能自然对植物的生长有所把空,现在的他只需要等沐凡的防护罩损坏、瓦解,胜负便见分晓了。 倾瀲试着跳出防护罩去打碎木头躯干,但旋即却遭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木刺攻击,让他又迅速跳了回去。 倾瀲:「沐凡,你还要紧吗?」他痛恨自己没有用武之地。 「能再撑一下子。」一直不断地为储物环输送灵力,沐凡的面色有些苍白。 相较于倾瀲他们的劣势,陈丛森已经认定了自己胜券在握,开始欢快地大笑了起来。 这些修为不到金丹期的鼠辈们,以为自己的大道领域用不了了,他们就会有胜算吗?太天真了!任何手段在强大的实力面前都是无用,他单单靠着木灵力就能辗压对手! 曾经的他因为任务的缘故无法对倾瀲下死手,那时也有场地能供倾瀲、沐凡逃跑,如今能裨益那两人的因素都已经消失了,他还有什么理由会失败呢? 渐渐的,沐凡使出的防护罩上开始出现如蜘蛛网般的裂痕。 「咚、咚、咚、咚――」尖刺的攻击依然不停歇的持续着。 见情势艰险,沐凡眼中氤氳,看不出情绪。 他问了倾瀲一句:「你信我吗?」 「当然。」倾瀲戒备着防护罩的情况,笑着答道:「我的整颗心都在你身上,放心地去做吧!」 ――我能成为你的月影。 回想夜色下的那一道倩影,他因为月影的主动靠近、因为有沐凡在他身边支持,他才能鼓起勇气做回原来的自己,不用再畏畏缩缩、能坦然地面对这个世界。不管结果如何,他们的心早已联系在一起,必定生死与共。 ――喀嚓! 防护罩被穿透了。 嗙! 嗙! 嗙! ――碰! 防护罩整个碎裂了。 陈丛森等待的时刻到了。 木刺突破成功防护罩,朝着沐凡他们攻去。倾瀲急忙上前,造出冰墙作为抵御;但不出三秒,比防护罩还要脆弱的冰墙轰然倒塌,攻击连带的衝击让倾瀲踉蹌、向后退了一步。 倾瀲没有因此退缩,立即反应后又在製造了一面较小的冰盾立在自己身前。 ――命运不能决定一切,能开创未来的只有自己。 啪嚓,冰盾不出意外地也被敲得粉碎。危急之际,倾瀲立即反应、蟠龙诀运起,直接让拳头将所有袭来的木敲断,终于撑过了一波的攻击。 硬挡尖锐物的下场,倾瀲的手掌、手臂都有着不同程度的划伤,血珠不停地从伤处冒出并滴落至地板上。像是感受不到痛觉,倾瀲依然将双手往前一伸,摆好了架式。 ――只要他还未倒下,谁都无法阻止他守在沐凡的前方。 倾瀲凝视着被摧毁后不断修復的木刺,眼神中充满了坚毅。 霎那间,倾瀲感到背后一阵柔和,沐凡从背后抱住了倾瀲,头微微地靠着对方颈肩。 沐凡轻声说道:「时间到了。」他没有辜负倾瀲的信任。 当提出这个计画起,沐凡便承受了不小的压力,计划的成败关係到他与倾瀲的命运。 不过此刻,他终于能放下心中的大石,稍微地喘口气了。 同一时间,陈丛森察觉出了不对劲。 自己的修为卡在瓶颈已经有数年之久,现在居然松动了,隐约有突破的跡象。 轰得一下,他的气息突然暴涨,陈丛森感受到自己的修为攀升到了金丹三层,喜不自禁地放声大笑。 哈哈哈!这就是他等了许久的夙愿,是待在下界无法达到的修炼境界! 他的决定是对的,他的努力是有回……报? 霎那间―― 陈丛森惊愕。 他居然感受到在自己的附近,有一股比他更强大的气息陡然冒出,一时间掛在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沐凡的修为倏地不断蹭、蹭、蹭得往上涨,一下子就涨到了陈丛森无法感知的高度。 元婴期,是金丹期再上去的一个境界。 沐凡的修为涨到了元婴期二层才终于停下了脚步。 此刻,沐凡依然累得靠在了倾瀲的背上,只是多亏了修为上涨的缘故,体内快要见底的灵力多少补了些回来。瞬间取得的力量,让沐凡随意一伸手,放出的暗灵力的威力已不同以往,唰地一下掠过,便将再度袭来的木刺、枝干全数销毁殆尽。 猛地,陈丛森令感到一阵后怕,却想不通沐凡的实力暴涨的原因。 不过,这只能怪他太不留意。 明明已经见过包含冯眠在内等三位来自上界的重生会成员,却没有好奇他们的修为为什么清一色皆是金丹一层。 每个世界的承载力都有上限,所以不管下界的灵修怎么修炼,最高的上限都只能停在金丹一层。而从上界来到下界的灵修,会受到「天道」,即世界的压制,修为强制限制在金丹一层。即使沐凡在下界意外地造成修为受损,那次的失误不可能让他强大的修为一次性的就落到了筑基五层。 这点在沐凡想要提升修为时就有所察觉,在恢復记忆后更是心里有数。所以他在赌,等进入了空间隧道、自己身处的位置偏向上界时,加诸在自己身上的天道压制便会解除,到那时,便是他恢復应有实力的时候。 元婴期二层……唉,他原本是元婴七层的修为呀! 沐凡想到这,用力地在倾瀲的腰间捏了一下。他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些损失从倾瀲身上讨回来。 倾瀲猛地被吓了一跳,不明白沐凡突然为之的动机。 沐凡再接再厉,一手操纵的暗灵力把保护墙内陈丛森造的障碍物清得一乾二净,一手摸着倾瀲的手用光灵力为他治伤。 等做完这一切,彼时,才他移步到了倾瀲身前。 情势已经逆转,现在战斗的步调只能随着沐凡的心情而定。 他双手一摊,左、右手各造出一个光灵力製成的光环,沐凡将光环扔向陈丛森。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陈丛森目眥尽裂。面对他先前一直瞧不起的对手,简单却无法抵挡的攻势强迫着让他认清现实。任凭陈丛森在怎么运用自己的木灵力进行阻挡、不断造出看似结实的树干,皆被那看似随意拋出的光环击穿,且光环也不见任何停滞的跡象。 「磅、磅――!」 两道光环重重的击向陈丛森,将他捆住并撞在了后方的防护墙上。 沐凡知道他们已经没多少时间与陈丛森瞎混了,脚下的阵法快将他们送达上界。他可不愿意便宜了陈丛森。不论是上界的光还是空气,陈丛森都没有机会接触到。沐凡将人困着也是防止他等下收尾时,对方会到处乱跑。 沐凡随手甩出一团暗灵力要为陈丛森画上句点,陈丛森则做出他最后的反击。 「可恨吶――!」 顷刻间,陈丛森嘶哑道,周身的木灵力爆发、造出的植物开始疯长。 沙―― 不管任何的物体挡在陈丛森身前,他的心脏、脖子,皆被沐凡的暗灵力无情凿穿,瞪大的眼珠失去了光泽。 一直带给倾瀲心理负担的敌人被了结,他和沐凡脑中绷着弦终于能放松下来。尘埃落定的寂静来的是多么的不容易。 倾瀲舒展眉头看相沐凡想取得他的确认,但下一秒,他们皆听见了某种东西发出的碎裂声。 「不好!」沐凡喊道。 他立刻转身拉着倾瀲一起蹲下,并使用储物环张开了防护罩。 啪嚓嚓嚓―― 已经断了气的陈丛森背后,凭空出现了肉眼可见的裂痕。 倾瀲霎时明白了沐凡的反应,陈丛森最后的挣扎并没有用来保护他自身,而是将植物的芽种在了透明保护墙的缝隙中,随着植物迅速生长,滴水穿石的威力,将保护墙挤破了! 呼颯颯颯―― 保护墙外的冷风捣入内侧,倏地,陈丛森的尸体、连同他背后一大块的保护墙瞬时被掀飞。 这下不用说倾瀲也猜的到,陈丛森死前的想法一定是「要死,也要拖人一起下水」。 原本以为在保护墙外侧安逸流动的光河,此时不断地从那灌入了强烈的阵风。保护墙因为破开了一个大洞,影响到原本整体的发挥,防御力瞬间骤降。 沐凡连忙指示倾瀲:「倾瀲,抓紧我,不管等一下发生什么事,千万不要放手。」 倾瀲见着沐凡的双手正努力地支撑着防护罩,愣了一瞬,他双手环住了沐凡的腰桿。眼下的状况,或许不久后他与沐凡背靠的保护墙也迟早会被肆意窜进来的旋风摧毁。沐凡说的话并不夸张。 一片、两片、三片,原本立在阵法上的保护墙就像正在被剥的水煮蛋,墙面慢慢地裂成数块,然后一部分一部分地被逐渐拋弃。 不出几分鐘的时间,保护墙被吹飞了大半,完全失去了挡风的作用,不少风刃、旋风直接落在了沐凡的防护罩上。 这些吹来的风其中都混含着空间之力,撞在防护罩上,其威力比陈丛森的攻击还要强上数倍。 沐凡的防护罩开始接连地被打出大大小小的破洞,但他只能任命地加紧补上缺口。防护罩一再地崩解又重建,就像一场激烈的攻防战。 修復的速度需要的越快,沐凡就越是吃力。渐渐的,不少没被拦下的乱流直接打在了沐凡身上,让他闷哼了几声。 倾瀲见状,运起蟠龙诀想帮忙阻挡。 旋即,只听沐凡一声大吼:「别帮我挡,抓紧我!」他现在的肉身好歹有元婴期的强度,比起倾瀲强化过的身体还要耐扛。 沐凡现在害怕的,只有他与倾瀲会被吹散。他们即使蹲下来避风,身子还是有些轻飘,感觉只要稍微一动就会被乱流吹走。 紧要关头,倾瀲注意到他们正在向一道白光靠近。 ――快到出口了! 这一发现,让倾瀲原本凝重的表情终于有了点变化。 只可惜衔接出口的交接处,才是空间之力作用最强的地方。 倾敛才刚开心不过三秒,他跟沐凡便猛地经歷了天旋地转。他们被吹飞、远离了脚下的阵法,正在被强力的气流无情地袭击,随风不断地飘盪。 沐凡在这种悬空、左右摇晃的状态下,依然需要防守着四面八方突然窜出的旋风衝击。 忽然的,一道从正前方衝出的气流,迅如砲弹,直接将沐凡的防御打个粉碎。迎面受到的衝击,连带让两人被撞离了原本气流。 随后,一阵强烈的反向拉力出现,将两人被带入了靠近的白光之中。 29-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睁眼便是一片蔚蓝的天空,倾瀲感受到自己来到了比起下界,灵气来要浓郁很多的地方。 「……到上界了吗?」只能这么想了。 倾瀲甦醒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堆被压垮的树木残枝之上,感受到全身阵痛,他差点就被空间隧道内的风吹到架子快散了。所幸大略检查一下,身体零件没有缺少。 不过,他的注意力只有前几秒停留在痛觉上,因为他意识到,沐凡不在自己的身边。 「……沐凡呢?」倾瀲惊愕。 强忍着头痛整理思绪,才让他想起,进入白光前的那瞬间,他和沐凡被撞飞,又被一股莫名的拉力反向拉扯,一时间的惯性让他不得不松开了手。 ……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我明明答应过他不会放手的! ――他必须尽快找到沐凡! 悲伤的情绪涌上心头,倾瀲强忍着泪意,快速地从储物袋中拿出几粒丹药吞下、打坐疗伤;等他一感到身体恢復到了不妨碍移动的程度,便立即拿出标记着沐凡的紫色蝴蝶放飞了出去,并紧随在后。 自己尚且一时间都无法动弹,直面衝击的沐凡又会受到多大的伤害?如果沐凡落到一些凶险之地就糟糕了! 怀揣着忐忑的心,倾瀲与其让自己待在原地多一分想像,他情愿多走一步路,尽快地找到沐凡。 ? 沐凡受到了比倾瀲还要严重的衝击而陷入昏迷,但或许出于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在他无意识的期间,自身的光灵力依然持续地在为身体做治疗。 沐凡此时有些痛苦,全身感到异常痠痛、眼皮非常沉重就算了,鼻子又闻到一股难闻的气味。 是品质低劣的薰香。 沐凡习过医、懂药理,他如果有意愿,自己也有能力调製能安神或是调养气血的薰香;也正因此,他不用睁眼就知道会点这种只有气味、对身体并无好处的香的地方,他正身处的环境并不算好。 待身体稍微变得可控、灵活些,沐凡缓慢地坐起身来,巡视周围的状况。他身处在一间屋内,并且坐在一张床上。 如果是仅靠这点讯息他大概以为自己被人救了;毕竟以非正常的方式抵达上界,不可能刚巧就落在一张床上能供自己休息。但他不只躺在床上没棉被可盖,房内的布置也有些诡异,不管是床罩、纱帐、窗帘、墙壁全都是红色系。 霎时,沐凡脑中有了一点眉目,立刻检查自己的衣着。 手上的储物环因为自己有设下防盗术式,有人想强制摘除就会被弹开,所以好好地留在手腕上。原本覆在他脸上的面具在受到衝击时就裂掉、遗失了,沐凡摸了摸自己有些沉重的头部,发现他被戴上一顶假发,再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穿着,直接气的血压飆升,顿时吐了一口鲜血。 对此,沐凡对于自己的身体状况有些吃惊,立即为自己把脉。 他因为受到剧烈的衝击使得经脉受损、暂时影响到了体内的灵力循环,如果他不先将内伤治好,便无法轻易地动用灵力;当然最好也不要动气,不然以他元婴期的体质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吐血。 而且因为内伤的缘故,自己现在崭露的气息非常的微弱,在外人眼中多半会误认他修为只到练气期,也就跟上界普通百姓差不多的水平;所以……才会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把他卖到妓院。 没错……是妓院。 虽然沐凡很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处境,但这是最符合他现况的推测。他如今会身在拥有这种布置的房间内、穿着奇怪的服装,多半是自己昏迷落在了野外,被人捡到,再被转手卖到了这里。 一想到自己的身体被人不认识的人碰过,沐凡就一阵恶寒,至于做没做过某些事,好在身体没那方面的感觉。 他现在只需要尽快离开这里…… 沐凡才一隻脚刚下地,身体就升起一股燥热感。 不、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沐凡立即面色铁青,他居然被人下了春药! 可恶……他平时也不会去做这种药的解药。等他伤好了一定要把这家店给铲了! 总之先离开……! 也不知道倾瀲是否安全,他不能让倾瀲见到他现在这个样子,太狼狈了。 「磅――」 正当沐凡忍着身体的不适想要起身时,房间的窗户突然被暴力地推开,随着一隻紫色翅膀的金属蝴蝶翩翩飞过,一道身影从窗外跳入了屋内,瞬间让沐凡双脚一软、跌坐在了床沿。 倾瀲终于找到了他心心念念的人儿非常开心,但当他看清沐凡的模样时,顿时血脉喷张。 虽然沐凡在作为「月影」时,倾瀲就知道沐凡的实际发色为灰色,但和他相处最久的,还是戴着面具的黑发沐凡。此刻的沐凡被人戴上了黑色的假发,在配上沐凡毫无遮挡的容貌,完全贴合了倾瀲原先对于拿下面具的沐凡的遐想。再加上月影这时的穿着,轻薄的布料,底下的肌肤若隐若现,带给倾瀲非常强烈的视觉衝击。 「倾、倾瀲,别看我。」因为春药的效力,使得沐凡仅仅被倾瀲的注视就有了感觉。但连他自己都没想到此刻说出的话音非常的软绵。 倾瀲再是迟钝,这时也察觉出沐凡的异样,反应过来自己到底闯入了何种地方。此时门外不远处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大约是被他突然的到来而引来的龟公。 倾瀲立即从储物环中拿出一条薄被,披在了沐凡身上;并将对方捲成一綑、 遮挡住全身只留下头和脚掌露在了外头,便扛在了肩上。 「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敏捷地从窗户将沐凡带离此处。 附近的客栈中。 刚才在移动的过程中,沐凡持续扭动着身子,让倾瀲很不安,见沐凡的状况不对劲,便先开了一间房当坐休息处,以方便观察沐凡的状况。 将沐凡轻放在床上,只见对方面色潮红、不断地喘着粗气,还有就是……下面的分身居然已经立起来了! 「你中了药。」倾瀲肯定地说。 「帮……我去弄、一盆水。」说出口的话像是在撒娇,沐凡感到鬱闷。 「我帮你弄出来吧。」 「你……」 沐凡咬牙道:「别、别说这种话。」他现在非常敏感,经不起任何挑逗。 倾瀲:「我会尽量温柔一点。」以他和沐凡的亲密关係,没道理反而让对方去泡冷水受罪。 倾瀲三两下地就把沐凡身上的假发、以及像是薄纱的服饰给脱个精光,露出了原本的秀发和美丽的胴体。 沐凡被倾瀲摸过的地方都在发烫,对他而言是一种十足的诱惑。 只是此刻,他却强忍的慾火,使尽地将身体靠向角落,曲着身体,似乎对倾瀲很是抗拒。 见到沐凡的反应,倾瀲用温和的语气问出了他心中的疑惑。 「沐凡,你愿意主动亲我、抱我,为什么我想对你做相同的事,你却要躲?」如果恢復记忆后的沐凡拒绝了他,他虽然愿意持续地追求对方,却绝对不会在亲密之事上强人所难。 他也感受到沐凡其实愿意主动接近自己,此时的排斥才会显得矛盾。 沐凡看向倾瀲真挚的目光,他的身体不知道是药效还是因为内心的缘故,有些颤抖。 沐凡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他始终想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案,所以才会感到害怕,不敢把自己的身心都交出去。 沐凡有些自恋,能容易地肯定自我价值。同时他对自己的想法和感情也看得明白,所以当他知道自己愿意爱着倾瀲时就立即付诸了行动,对于自己的行为有着强烈的自信。 但是,他的勇气只作用在他自己身上,只要不理会倾瀲的想法他就能依然我行我素;反之,则会瞬间变成胆小鬼。 「我不想太过矫情,但是、我不是月影,我有先前的记忆,我不懂……我到底有哪一点能吸引到你。」 月影因为失忆了,不用考虑到他们先前相处的种种过往,在谈感情上相对的没什么包袱;但是他不同,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跟倾瀲之间发生的一切事情。越是检视自己的言行,就越是害怕听到倾瀲的真实想法。 「我是沐凡,应该是让你讨厌的主人,我总是在整你……」 不管是说一些轻浮的话让倾瀲露出困窘的表情,还是出一些刁难他的任务或是看他倒在地上痛苦挣扎,再加上平时行事非常自我,一定会有一些自己漏掉的细节,这些随便乱拉几样出来,都是能让人反感的表现。 沐凡不太想说出来,怕自己说得越多越难看。只是事已至此,他必须说实话,如果他因为这件事而一直不让倾瀲碰他,那他们之间的关係也不可能走得长久。同时也感到非常羞耻,自己没想到居然有朝一日会光着身子对倾瀲说这些话。 闻言,倾瀲伸手抓住沐凡弯曲的双脚,反向一拉,拖着将对方的身子在床上打直,接着给沐凡一技床咚,将对方按在了床板上。 倾瀲此时的脸与沐凡挨得很近,四目相对。炙热的目光让沐凡害羞地想要闪躲,但将脸偏旁时,又忍不住想偷看。 倾瀲用坚定且温和的语气说道:「我一直都知道你是沐凡,在你还不是『月影』之前我就喜欢上你了。」 「我也清楚你是我的前主人,清楚你对我做过的所有事情。」 倾瀲说到这,让沐凡很是揪心,闭着眼很害怕听到倾瀲对自己的评价。 「你明明时常替我着想,却从来不向我邀功;明明是一个会表达自己期望、充满自信的人,却从来不会提及自己的好。不说出来万一被人忽略了怎么办?傻得令人怜惜。」他也差一点就错过了一位默默地为他付出的人。 「所以我想爱你。」 「如果你现在不能接受我,我会等到你能接受我的那一天,因为你是我这一生的追求。」是眼前的人带给他希望和光明,让他拥有勇气能去爱人,如果沐凡对他们的感情陷入迷茫,这次就换他给对方勇气,自己也绝对不会轻易放手。 「倾瀲……」 沐凡此时虽然不清楚倾瀲认为自己对他好在哪,但是他对倾瀲的抗拒已经消退了一大半。 倾瀲在沐凡耳边轻声地说:「让我碰你好吗?」 「嗯。」沐凡仍有些羞涩,但他也不希望自己和倾瀲没有结果。 这时,他听见倾瀲在他耳边又说了一句。 「我喜欢你对我的好。」 顿时让沐凡觉得全身又热了几分。不知道就不知道吧,他虽然不会一一去记自己付出的恩情,但倾瀲却将他的好铭记在心,这令他心动且感到满足。 沐凡伸手,揽住了倾瀲的后颈,道「我也喜欢你。」 倾瀲开始帮沐凡舒缓。 不过经过沐凡的提醒,也让他想起了沐凡平时说话上的不正经,总是无意间说出一些能撩他的话,虽然对方并没有特殊的含意,但不妨他都记着呢! 倾瀲嘴角上扬,道:「我是你家可爱的小瀲瀲,你的笑容由我来守护。」 沐凡:「!」说这种话不丢脸吗? 一瞬间,沐凡还以为倾瀲黑化了。想到自己平日做死说的那些骚话被倾瀲说出口,真正感到羞耻的人其实是他,只是现在再来害羞也于事无补,虽然他强烈地想原地挖个坑将自己埋了。 不过,这只是一小段调皮的插曲,两人间的气氛渐入佳境。 沐凡要求:「瀲,你叫我『月』吧。」这个字包含他真实的名字,他希望倾瀲让他的归属感。 「好。」 「月,我喜欢你。」 说完,倾瀲覆上对方的唇。 沐凡的身子在被倾瀲清理过后,他睡得很沉。 当他从床上悠悠转醒,觉得自己的身子像是被车辗过;花了一点时间醒神,才想起自己为什么会搞得这么疲惫。 倾瀲本来考虑到沐凡身上带着伤,想对对方温柔一点,但他越是温柔,越是助长了春药的威力,完全没有灭火而是在引火。 「用力点。」 沐凡做到一半便忍不住,希望倾瀲对他粗暴一点,最后更是直接骑到了对方身上。那副光景,让当时的倾瀲觉得异常妖艳。 沐凡回顾先前的记忆,也觉得自己当时太过疯狂。 他转头看向枕边人。 沐凡:「你不会也睡到这么晚吧?」 倾瀲:「想多陪陪你。」 对他来说,这一次抱沐凡的意义非凡,是真正意义上沐凡第一次在身心上完全认可了他。 沐凡默默地从床上爬起后,悄悄伸手抚摸着倾瀲的腹肌和胸肌。他先前都一直注视着倾瀲的脸,身体好像还没好好地看过。自己的体质属于不太长肉的类型,身材纤细,顶多只有人鱼线,根倾瀲不一样。 倾瀲被沐凡的色鬼行径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倾瀲:「感觉如何?」 沐凡:「我自己训练出来的,当然不能便宜了别人。」 说得理直气壮,倾瀲懂了,沐凡将他们的关係看开后,他的厚脸皮又回来了。 「那你赚到了。」 「是你赚到了。我腿长腰细,长得又好看――你必须多疼我。」 「――!」 虽然沐凡很自恋,但他还是好爱呀! 他们俩因为春药引发的意外,属于白日宣淫,等睡醒、调整好仪态后时间已经到了大半夜。 沐凡建议:「我们出去吹吹夜风,谈个天吧。」 30-一切的真相,一起走下去 倾瀲和沐凡攀到了一处俯瞰能见湖泊、仰望能见月亮的高台屋顶上欣赏景色。 「这里就是上界了,你的危机暂时解除了。」沐凡嘴角掛着一抹笑意,到了上界,他便有信心可以帮倾瀲消除踪跡,不让人再来打扰他的生活。 倾瀲在听到沐凡的话语后有些恍惚,现在静下心来想,除了不知道花绍辰那边的进展如何,自己需要处理的事看似都解决了。 而如今身处的地方…… 「看起来没什么不同,有些不真实呀!」乍一看,上界跟下界的文化发展并没有差多少,白天他见到的房子外型、街道的格局都没什么差异。 沐凡:「要看出差异,大概要往大城市跑比较有感觉。」当然以小细节来说,上界的平民都会觉醒灵核,只是不一定会修炼。 沐凡偷偷地睨了倾瀲一眼,问道:「你当初是怎么知道『月影』就是我?」他第一次与倾瀲接吻时,参考倾瀲之后的反应,当时他就已经被倾瀲认出来了。但他在帮忙解毒时又几乎没开口,不太可能是从声音认出来的。 然而,倾瀲的回答,直白到出乎他的预料。 「当我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你时,视线就开始不自觉地注意你的手指、下巴还有嘴唇,看多了自然就认出来了。」不管唇角平时的弧度还是分明的指节,他都看得很是眼熟,只是以前鲜少有机会去体会触感……想着,不经让倾瀲勾起嘴角,以后能慢慢品味了。 不说出来沐凡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倾瀲这么的「关注」,一时有些愣神。 倾瀲只是静静地凝视着沐凡,过了一会才开口:「你让我也想起了一件事。」 沐凡:「什么事?」 倾瀲:「当年,拿走我的手环的人……是你吧?」 当年他才刚魂穿异世,见到留着长发的人下意识便将沐凡误认成了女生,在加上沐凡精緻的五官和脸上的妆容,更加地没让他怀疑过自己的判断,直到他见到了沐凡在妓院的那副打扮后,黑发加上紫色的眼眸才让他与印象中、那位在街上哭泣的女孩影像有了重叠。 沐凡突然被问到,表情一时间凝固了。 过了几秒,才忐忑地点了点头。 「……是。」 「所以这是你会特殊关照我的原因?」倾瀲的感情会萌芽,便是起于沐凡莫名对他的照顾。如今,他对沐凡的喜爱虽然不会因为最初的原因而有所改变,但还是想知道其中的缘由。 沐凡叹了口气。 他先前也考虑过要将手鐲还回去,所以有用言语试探过倾瀲的意思。如今东西在自己手上,虽然是一段他不愿意提及的过往,但看来是瞒不下去了。 「……我从头开始讲吧。」 「我当初跟你碰上的时间点,便是在余伯死后不久。我在帮余伯安葬完后,就被人贩子盯上了。」 余伯死后,他体会到一个人的孤单和无助。 刚觉醒完灵核不久,战力有也等于没有。倾瀲在修炼之初要凝出一碗的水就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当时的沐凡也好不到哪去。 被人贩子盯上外加没有抵抗能力,下场只能被发卖。沐凡因为长相清秀漂亮,人贩子被盯上时,便打算把他卖到妓院。 沐凡想起最近自己才二度被送进去,心情非常的不美丽。 年幼的他被吓个半死,又被强迫服用软筋散等药物让他四肢无力、难以逃脱。为了要摆脱困境,当下他想到自己唯一比较拿得出手的手段只剩下了神纹术。 神纹术里有一种空间术法,能做到短距离瞬间移动。只要施展成功,他就能瞬移到妓院外头;再多施展几次,便能甩掉追兵。 他从小学习神纹术,现在也拥有了灵力,要完整的使出术法,只差缺少了做为施展神纹术的媒介――矿物。只可惜余伯的储物袋被他留在了住处,手边没任何的材料可以运用。 沐凡尽量简洁地说明:「我被送到妓院,染了发、化了妆,差一点就被送去接客。好在在那之前,我以需要打扮为由要来了一根玉簪子,当做了施展神纹术的媒介,成功施展出了短距离瞬间移动,被传送出了妓院。」 「不过我才刚被传送出去,簪子就碎了。」 作为媒介的簪子因为玉石品质太差,无法继续承受住术式的威力,碎了;连同碎掉的,还有沐凡那颗年幼的心。 他当时手脚发软,想着靠自己根本跑不远,迟早会被抓回去。期望落空了,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孤立无援,不经悲从中来,在路边哭了起来。 「然后我就看见了你。」 他哭着哭着,便注意到了一位年纪比他小很多的男童正盯着他瞧。 旋即,他的目光立刻被男童戴在手腕上、那两只大大的玉鐲子吸引住了。 「鬼迷心窍之下,我就讨了你的鐲子。」 沐凡说起这事,心里也有些惭愧。当时的倾瀲看起来才五岁左右,他的行为虽然是经过了倾瀲的同意,但说穿了就是在骗小孩。 不过这件事听到倾瀲耳里,看事情的角度便不相同了。 虽然他当时外表只有五岁,但内在的灵魂、在穿越前已经经歷了十六年的成长,对事物拥有基础的判断能力。 当年他见到沐凡时,对方真的哭得很惨、情绪还有点混乱。在他印象中的「小女孩」用很卑微的语气带着哭腔对他说「拜託你把鐲子给我,求你了」,说着差一点就要跪在地上。所以倾瀲也记得很清楚,他是靠自己的意志,主动褪去其中一手的玉鐲,亲手交给了对方。 ――送你吧! 他当时说得明白乾脆。 之后,在女孩拿到玉鐲后,竟然在空中写出了一堆泛着萤光的神祕符号,咻的一下,那些符号就全融入了玉鐲之中。 女孩在离开前还提醒倾瀲,外面坏人很多,最好赶快回家。便随着一阵光芒,消失在他的眼前。 那也是倾瀲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原来不是简单地穿越到了蓝星的古代,而是来到了一个能使用类似魔法等神秘力量的新世界。 沐凡接着说道:「做为神纹术的媒介,矿物饰品都会是消耗品,总有一天,无法继续承受术式的运作便会坏掉。所以我原先对于这只鐲子的耐用度感到吃惊,它也确实帮了我不少忙。」 沐凡一边说,一边解除了他对鐲子的偽装,并把自己的右手伸到倾瀲面前。 倾瀲这时才知晓,原来沐凡一直戴在右手的金属外观储物环,就是他给的那只对鐲。 沐凡心中感慨,他也是最近才知道这鐲子为什么这么耐用,因为是神器根本不会坏呀。也正因知晓了这点,他之后才敢用防护罩与陈丛森硬扛。 沐凡见倾瀲只是看着手鐲,并没下一步的反应,他便将自己的右手收了回去。 接着道:「你知道我对于余伯中毒的事很耿耿于怀吧?我先前一直执着地想研究出余伯所中之毒的解药,然后我在毒谷中意外见到了你。」 「任何主动想接近、寻找毒药的人都令我厌恶,我以为你去毒谷的目的也是如此,所以当时差一点选择对你见死不救,在你身中剧毒后才从暗处走出。」 说到这,沐凡突然地陷入了沉默。 倾瀲不懂沐凡的反应,但是回想自己差一点死掉的场景,他的心也很沉重。 只是他没想到,沐凡的下一句却说:「那时,我差一点离疯掉只有一步之遥。」 「为、为什么?」倾瀲震惊,他当时也仅是与沐凡有过一面之缘,两人并不相熟呀? 「我研究毒药的目的,就是为了不再重蹈覆辙,能救到我想救的人。但是你……时隔多年,一个对我释出善意、对我有恩的人,差一点就在我眼前因为中毒而死去,只因为我见死不救。……如果当时没有救到你,我这些年来所坚持的、一路走来的信念,都会在瞬间崩塌。」 「对此,我感到一阵后怕。」 他一直戴在右手上的鐲子不知道在危机关头帮了他多少次。每当他感到不安时也会去抚摸鐲子以求慰藉,因为只要鐲子还在,就代表他能使用神纹术、他拥有保护自己的力量。当他在魔兽山脉中摸爬滚打,好几次弄得身上满是伤痕,歷经了无数个孤独的月夜,心中的伤只能独自怜惜;当因感受不到回去上界的希望而绝望时,看着鐲子闪动的瀅瀅流光便能带他勇气和温暖,提醒着他不能辜负了那名男童纯真的善心,不能够轻言放弃。 不知不觉间,手上的鐲子已经成为他的精神支柱,而赠与他鐲子的倾瀲,心中对他的感谢之情也深深地埋藏于心。 在倾瀲中毒倒地后,沐凡无意间看见倾瀲那只被补土遮掩的手鐲,才认出了倾瀲就是当年赠与他手鐲的男童。 多年过去,一时间才告诉他面前倒着的人就是他多年一直感谢、在他最苦的时候给他一丝希望的人……他差一点又救不到自己想救的人,差一点就原地踏步,一切就像多年前的梦魘一样,自己什么也没做到,谁也都救不了。 一想到一念之差,他便铸下自己也无法承受的后果,顿时冷汗直流。他大口喘着粗气,心脏沉闷得非常难受,眼眶中也不自觉地流出多年未见的泪水。 所幸,他伸出惊颤不已的手,确认了倾瀲的情况。 ……还好。 还有救。 一切都来得及。 「所以我将你救活了之后,发誓要让你成为一个不会轻易就死去、不会随意被毒死,拥有自保能力的人。至少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你能靠自己过得很好。」 「我不需要你的理解、感谢、信任,只要能达成目的,我不介意用任何手段;我原先是这么想的,但我没想到你的事比想像中的还要多。」倾瀲突然就跟他的敌人、重生会扯上了关係,让他越来越担忧倾瀲的成长进度;因此开始使用了一些强硬的方法来逼倾瀲,自己投注在倾瀲身上的关注也越来越多。 「……大致上就是这样。」 这就是先前倾瀲不明白沐凡关照他的缘由。 沐凡回顾自己的行为,他对倾瀲的执着虽然病态,但却也融入了日常生活中,并不是会突然地、一时地在心里爆发出的强烈情感;也因此,他才会拖到了失忆前才终于察觉到自己的异常。 「难怪你会这么的不安。」倾瀲叹到。沐凡的心里明确地认定了他对自己并不算好,所以才无法轻易相信自己对他的感情。 倾瀲轻柔地握住沐凡的手:「阿月,多亏了你,我现在才能活得好好的、伴随在你身旁。我现在过得很幸福。」 沐凡的表情还是有些愧疚:「我……你不介意就好。」拿走倾瀲的宝物跟差点见死不救,随便提一样感觉都能让他们感情破灭。在听见倾瀲不跟自己计较,反而还有意安慰他,沐凡紧张的心多少得到了点宽慰。 不过,倾瀲在了解自己与沐凡过往的渊源后想到。 ――真要说的话,需要不安的人应该是我吧? 正如倾瀲亲身的感受,现在也得到了证实,沐凡确实在变成月影之前,对他没有抱持过任何的爱恋想法。 不过非必要的话,他不会想问沐凡为什么会喜欢自己。就像沐凡问他相同的问题时,他其实也无法做出明确的回答。 对他来说,喜欢是一种能逐渐累积起来的感觉,当真正达到爱的标准时,之前加总起来的所有喜欢,其原因已经说不清了。 倾瀲好奇地问:「你之前是直的吧?」 「直?」 「呃……就是喜欢女孩子。」 沐凡沉思了一回,答道:「不确定,认真来说,不管是男是女,我谁都不喜欢。」 自从他独在下界待了几年之后,他就变成了表面上可以跟人嘻笑打闹,但其实内心非常冷酷的人。找人搭伙共度一生,这种事以前想都没想过,连幻想也没有。 沐凡的话,让倾瀲觉得惊悚。他原来看上了一位绝情绝爱之人?这比看上直男还要糟糕,追求成功的机会趋近于零吧? 他担心地问:「你不会甩了我吧?」 沐凡扶额:「……我发现你需要多吃一点核桃。」补脑。 「誒?」 「我如果没有要跟你处对象的意愿,先前无缘无故告诉你我的家世背景做什么?」他先前只是有些心结,但是意向应该表现得很明确了。 倾瀲:「是这样吗?不过关于重生会的事,就算不谈对象也能讲吧?」他与家人的缘分太浅,对这方面完全没概念。 「重点不在那里。」 「?」 「我说了,我有一个弟弟;所以我不需要继承家业,也没有必须到传宗接代的压力。」 讲得这么清楚,倾瀲终于懂了。 「原来阿月已经想到以后的事啦!」他开心地抱了沐凡一把。 沐凡也反省了一下,他的确不太会主动表达自己的情感。 「倾瀲,我只说一次,你要认真听好。」 「我喜欢你。」他是沐凡,但同时也是月影,恢復记忆并不会把「月影」的记忆清除,感情也一併继承了下来。在他还是月影时是怎么看待倾瀲的,现在对对方的爱也一分都没有减少。反而在接受倾瀲的告白、将一切的事情坦承并得到包容后,他的喜爱之情变得更浓烈了。 沐凡脸颊微红:「但你如果对我不好,我会马上踹了你。」 「好。」倾瀲开心地朝了沐凡脸上亲了一口,他不会让沐凡有这个机会的。 谈起沐凡的家世,倾瀲便想到:「你的身世我明白了,但我自己的……我到现在都还没弄明白……我妈、她的用意。」自己来自哪,为什么要託付给司家收养,一切的原因都不明瞭。 「这样会不会给你带来困扰?」 沐凡:「没见过的家人和我,二选一,你会选谁?」 倾瀲:「你。」只会有这个答案 沐凡:「那就没问题了。」他们的答案一样。如果哪天他血缘上的亲人要找倾瀲麻烦,他也不会让倾瀲受到任何委屈。 沐凡指着自己的右手说道:「这只鐲子,你要拿回去吗?」虽是倾瀲的无心插柳,但这鐲子已经成为他长年来的精神支柱,要还回去多少会有些不适应。 倾瀲很自然地回道:「阿月,我已经把它送你了。你希望你永远戴着它,你愿意吗?」 沐凡抿唇,某种方面上,倾瀲这种没自觉的撩人方式,比他还厉害。 他低着头,害羞地说道:「……我愿意。」 这一刻,他们清楚即使身处黑夜、即使吹着凉风,就因为有彼此在身旁,心也会变得温暖。 他们享受着这寧静、祥和的时光,两人紧密地靠在一起。 只是…… 意外就是来得这么突然。 倾瀲和沐凡手上的龙风鐲瞬间冒出了金色的光芒,瞬间照亮了他们的身影,也令他们吓了一大跳。 等光芒稍微消逝,惊魂未定的两人听见一道陌生的娃娃音凭空而出。 说:「恭喜你们新婚快乐!」 倾瀲和沐凡心想:什么鬼!? 一颗白色的光球飘在他们眼前。 倾瀲:「这是什么?」他刚刚好像幻听了……听到「新婚」? 本来倾瀲只是在自言自语,没想到光球听见后竟然回应了他。 「我是龙凤鐲的器灵喔!」 「龙凤鐲?」沐凡用狐疑的眼神望向倾瀲。 倾瀲也很疑惑,不是龙风鐲吗?老祖误我呀! 不过更加让沐凡好奇的是:「你刚才出现时说了什么?」 「新婚快乐呀。」器灵诚实地回道。 「等等等……等一下,你是在跟谁说?」倾瀲惊讶道。 「你们不是戴着信物,也立了誓言了吗?」器灵的语调表示它是真的疑惑。 一般的成婚不就是带着信物,一方问「你愿意吗?」另一方回说「我愿意。」这样子的吗? 如果倾瀲能听见器灵的内心想法,一定会感叹一句「真是现代的思想」。在这个世界的结婚仪式多半是用「一拜高堂」那种的传统三拜。 沐凡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情绪,问道:「这鐲子跟成婚有什么关係?」他觉得头有点痛。 「这是神大人送给圣龙族和凤凰族新人的结婚信物呀。」 倾瀲突然觉得他的脑子快转不过来了,这两族不是冤家吗? 该不会…… 倾瀲试探性地说道:「听说这鐲子的功用是能带人前往神界?」 「……神界?没听说过。」 倾瀲顿时无语,连器灵都没听说过……有这功能才有鬼啦! 沐凡接着问:「那这鐲子有何用处?」 「等到你们的感情变得更好,让龙凤鐲完全认主后,就能去往神大人所在之处,可以跟大人请安。」 「至于是不是你们说的神界,我也不知道神大人现在到底在哪。」 倾瀲握紧拳头,他觉得此刻比被重生会追着跑还要的愤怒。「去往神所在之处」和「去往神界」,两者的意思根本不同呀! 妈的,那些人想要鐲子也要先弄清楚功效呀!还有他以前得到的情报,除了是神器不会坏以外,没有一样是真的。 沐凡知道自己是凤凰族后裔,但还真没听说过关于龙凤鐲的歷史。 他问道:「这玉鐲为什么是给『圣龙族』和『凤凰族』?」 器灵解释道:「神在创世之后,将世界大致安顿好了便决定离开,前往其他的时空。在临行前,他决定将世界交给两个他所信任的部族来接管,便是圣龙族和凤凰族。神希望他们透过联姻的方式,来增进两族间的情谊,为世界共创美好的未来,所以才打造了用于祝福新人的贺礼,也就是龙凤鐲。」 「还有其他事要问的吗?没有的话我就要回去鐲子里休息囉,刚甦醒还有点睏。今日只是出来打声招呼。」 倾瀲摇头:「没事了,谢谢你。」说完,器灵便先行告退了。 语毕,倾瀲终于稍微推测他这具身体的母亲的想法了。 如果他的母亲没把他送到司家寄养,很可能鐲子就不会由他送到沐凡手中,龙凤两族大概也就不会有什么交集,与神最初的期许便相差甚远。 会发展到龙老祖说的两族交战,大概是因为争权而引起的战争。或许他母亲只是隐约觉得「那么做」,或者用她的能力「算」到,将他送到司家便能修復两族之间的关係。至于龙凤鐲的效用,说是去跟神请安,其实是作为下属稟报世界的治理状况吧? 虽然其中的过程感觉很乱七八糟又令他有点想笑,但这样的猜测感觉还算得上合理。 而沐凡在听完器灵的话后,他顿时觉得鐲子在自己的手腕上有些烫手。前脚才刚说倾瀲如果待他不好就把他踹了,后脚就跟倾瀲被神器绑定。打脸有必要这么迅速吗? 沐凡问倾瀲:「你有什么感想?」他认为倾瀲作为被重生会追着跑的苦主,应该比他更加的无奈。 在倾瀲搞明白其中的弯弯道道后,心情反而轻松多了。 他说:「没什么不好的。」 倾瀲看向沐凡:「就是因为有这对鐲子的存在,我才能与你相遇。」 沐凡一听,确实如此。 「那它怎么办?」沐凡指的是器灵。 「顺其自然吧!反正我们两个也不是为了联姻或是为了世界发展什么的才决定在一起。」 「也是。」 沐凡:「我说,既然你才刚来到上界,就先别急着修炼了。要跟我一起去欣赏四处的水色山光、吃各色的风土佳餚吗?」 倾瀲脸上掛着一抹微笑:「就算你没这么说,我也不想离开你的身边。」 「我的愿望就是与我喜欢的人一起过上安静祥和的生活。」 「谢谢你让我的愿望成真,有你真好。」让他不会孤单。 沐凡靠向倾瀲,道:「愿君永相随。」 他们俩只要拥有彼此,到哪――一定都能幸福地走下去。 end. 后记 原本是想当挡剧透空白页,不过实则是还是会有点剧透的作者写作感想=碎碎念,兼吐槽(???)。 作品不自评好坏,希望就算成不了鸡腿,但至少能成为玉米。(当不了主菜也能啃?) ? 故事感觉可以继续写下去,但我后续还没想完整(ry),而且做为参赛作品,觉得把下界的事情都交代清楚,倾瀲也摆脱了被追击的日子,也算给读者一个交代了。(?) 写完这本文,个人感觉受益良多,一写完就想到一堆遗憾、没用上的写作元素,根本灵感源泉。(???) 这本文其实算甜文,应该没什么虐点(?)以至于我写完还有点遗憾,因为虐一点才好让读者有记忆点。 攻的设定也相较普通,不是经歷和身世上的……而是,他从故事最一开始,修为就完全没有提升过。我觉得这样比较合理,随随便便就能变强,一开始也就不用烦恼需要被敌人追着跑去躲了。而且攻的身分不用跟其他书比较,跟受一比就非常普通,受至少是毒师、落难少主(曾经身分显赫),攻只是普通的灵修。(唉) ? 我个人满喜欢花绍辰这个角色,其实在修炼界「打了小的来老的」是常态吧!不管正派反派,这角色视角,基本上跟有些作品的反派差不多,就是被欺负了会烙人(爷爷),然后门派也不帮忙出手所以多少有些怨懟,这才是正常人。 ? 虽然剧情可能会有点狗血,但我很努力在想办法把主角两人凑一块了。跟那种见面即初恋不同,我需要慢慢铺两位主角的情感转则,不知道看起来顺不顺,我个人是觉得写作过程比一般的文还容易卡。写的是爱情故事,但又怕写得太黏腻,心里的矛盾不言而喻。 ? 关于主角俩的亲密行为的描写,我之所以会简单带过是因为,整部作品里面有关h的剧情佔比非常少。如果我为这少部分的剧情描写得太过详细,依照规定作品分级还是必须标上「18禁」的标籤,那样会感觉更对不起读者。 比如说,我随意点进一本书,看见跳出18禁的提醒,我自己可能就会对这部作品產生「能见到大量肉文」的期待感,大概率是每隔几章就会来个亲密接触的那种。可惜我写的作品架构并不是这样子的内容,所以就尽量避开需要标註成18禁的机会。 ? 虽然故事背景的皮是修炼系统,但我不太相信「悟道」能使人修为增长,因为如果心境能带动修为,修炼界就不会有多少反派和渣渣。看有些作品常会出现内心邪恶、但是修为很高的反派,我就会纳闷这些人都是怎么练上来的。所以在我的作品中不会出现突然悟道就升级这档事。 ? 我看别人的小说时,其实满讨厌见到自己的姓氏被冠在坏人身上,尤其是古风小说,「我们要灭了_家、可恶的_氏」,通常作者在这部分,总是拿还算常见的少数姓氏来开刀。我自己的姓氏就常常中标,让我看得不太爽。但也大致能猜到这些作者之所以如此的用意,至少得罪的是少数人、而且名字丢进搜寻引擎中也比较不会撞名。所以我这作品有点报復性意味,讨厌的角色姓氏都挑大姓,请原谅我的调皮之举。 ? 有两点是故事中没写出来的剧情(因为觉得不写好像也不影响,或是读者可自行推测出来) 1.倾瀲曾经剧毒发作,被沐凡盯着不给解药 ?其实在这之前沐凡就已经将毒解了,持续给倾瀲的丹药都是改造倾瀲体质用的。这里的假意毒发,是沐凡在倾瀲不注意的时候,激发了之前倾瀲服下的改变体质丹药的药力,忍过这股疼痛后,倾瀲的体质就会正式被改造成能防下大部分的毒性。(当然稀有的毒除外) 2.倾瀲妈的预言,司律的不背叛倾瀲就能活。 ?如果司律与司家主透露出倾瀲的消息,司律受到的攻击就不是穿心而是砍头,那就当场死亡、没救了。司律之所以穿心还能活命,是因为他先前中毒后,解药是倾瀲带回去的,但药是沐凡做的,他为了让司律好得快一些,才能让倾瀲安心地跟他离开,有悄悄地对司律使用过光灵力,残存在体内光灵力修復了司律的致命伤,所以因此逃过了一劫。 ?作者结论:老婆(沐凡)万能。 ? 最后,感谢你成为本作的读者,阅读此作。有缘江湖再见。(?)2021/06/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