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巧(1v2)》 楔子两年后 作为本届英雄联盟全球总决赛举办地的d市,这次宣发可以说给足了这场电竞盛事面子。各处商圈宣传屏上不时闪过的广告,地铁的标语涂装,甚至连下水井的盖子都漆上了队伍的图标。各式各样的彩蛋被藏在了城市的角落里,共同营造出一种狂欢的氛围。 一个月以来,越来越多的人参与到了这场狂欢中,这种热情酝酿着,发酵着,却在前天的最后一场半决赛尘埃落定时,戛然而止。 这家ktv里原本也做了相应的装饰,但自从那天以后,年轻的老板就沉着脸让员工把这些晦气东西都收起来,装修师傅第二天上了门,把墙上标语铲得干干净净,好像从没印上去过一样。 可惜事情总不会那样轻易地消除一切痕迹,仍有一些未被彻底清理小旗帜和纸质手环放在包厢的柜子里,藏得深深的,好像生怕谁发现似的。 上午是ktv人流量最少的时间段,前台小妹于是也在偷偷摸鱼,手机靠在键盘边上,微信聊天界面上不断弹出的,是男朋友接连地抱怨。 搞那么大场面,结果决赛居然连一支本赛区的队伍都没有。 到时候人家不懂的一问,你们这决赛是谁跟谁打啊,咱们回,美韩大战,丢死人了。 唯一值得乐一下的就是黄牛,倒票炒票,这下砸手里了吧。 隔着屏幕,男友的怨气也准确无误地传达了过来,前台小妹眨眨眼,正犹豫着该怎么安慰,就听一道女声在自己身前响起。 您好,请问7916包厢怎么走? 她有些尴尬的抬起头,就见一名打扮入时,年纪很轻的女孩正站在台前,轻声询问自己。 状似不经意地将手机遮掩好,她重新挂上职业微笑,右手鼠标轻点几下,飞速查询到了7916的预订息:7916是vip包厢哦,需要您能提供一下预定客户的姓氏。 女孩垂下眼帘,轻轻吐出一个字:季。 核对过预定信息无误后,前台微笑着为她指明了路:坐这边电梯到七楼,左手边第二间就是。 女孩点头道过谢,进了电梯上了楼。白天的KTV冷清无人,只有那一间包厢隐约传来音乐声,但她还是仔细核对了门牌号,而后才推门而入。 偌大的包厢里只坐了一个男人,看上去二十出头,长相俊得像刚出道的明星,穿着休闲随意,正端了一杯酒,低着头摆弄手机,似乎对这场约会不很在意的样子。 直到女人进来后将门关上,他才懒洋洋抬起头来,听到一声“好久不见。”,更是丝毫不领情,压根没打算寒暄:无事不登三宝殿,罗经理有何贵干,还请直言吧。 女孩脸色未变,将包随手挂好,也在沙发上落座:“是想请你帮个忙。” “哦?”男人总算关上手机,轻轻一挑眉:“让我猜猜……现在这决赛前的关键时刻,你还有心情出来奔忙,为了约训练赛?” 我已经退役两年了罗放。他的表情完美,堪称无懈可击。一点为难,一点不好意思,再加一点遗憾,可以想象他平常也是顶着这样一张脸拒绝来求他的各路人等:人走茶凉,何况是电竞圈流速这么大的地方,这个忙,你找我是找错了人。不过你可以问问原来A队的经理,说不定他能帮着联系一下。 被称作罗经理的女孩微微攥紧手指,脸上的表情还是不变的:“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 男人摇头,依旧是一副万分遗憾的样子:你真的误会了,我现在只是在帮着家里做事,这方面实在是无能为力。 大概是知道此行注定艰难,接下来的话也难说出口,罗放脸上的血色褪去了许多,声音有些艰涩地挑明:G队的赞助商是季家旗下的新锐集团。 话到此处,似乎也没有再演下去的必要了。 男人脸上的苦笑渐渐消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尖刻的情绪:“好,假设我有这个能力,但凭什么我要帮这个忙呢?凭咱们两个人的情谊么罗放?” 那张看似体面的面具顷刻间裂开一条深隙,暴露出其下掩藏着的极为深重复杂的情绪,恨,怨,妒……还有只偶尔在眼底一闪而过的,和着痛苦伴生的爱意。 他冷笑:“凭咱们那半年炮友的感情,还是凭你两年前在我输了那场季后赛后转身出国,落地后又干脆利落删了我所有联系方式?” “我实在不懂,还请罗经理指教。” 罗放脸色愈发地白了:“季殷,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 “对不起?”季殷表情讥诮:“如果没有你求到我头上的这天,我有生之年不知还有没有机会见你一面,更难得有这天大的运气,能从你嘴里听到句对不起。” “经理和队员——”他怪笑一声:“到底是外面放得更开。” 罗放的语气更弱了:“我的状况你也知道……” “是啊,知道,漫漫长夜寂寞难耐,总要有人来暖床,不过我的确是好奇——”接下来的话简直是尖酸刻薄了:“他那女装起来弱柳扶风的样,真能满足你么?” “为什么呢?罗放,我说过我看不到你对这行业的热爱,那你现在又是为什么呢?即便约上了训练赛,你们队伍夺冠的几率也超不过一成。”季殷的表情故作好奇,却掩盖不了语气里滔天的妒意:“为了帮他不留遗憾圆梦么?” “不是——”罗放任由他发泄到现在,终于反驳了第一句话:“我和他们是——朋友。” “朋友?” 季殷又是一声怪笑,好像听到了全世界最可笑的笑话,再开口,语气中的妒恨几乎要化成毒汁滴出来:“能上床的朋友?那我算什么?这时候想起来守望相助这句话了,当时为什么扔下我就跑呢?” 这次罗放没有回答,气氛一时间凝固住了,房间里只有作为背景音的音乐声在缓缓浮动。 等待中,季殷的表情渐渐归于平静了。 食指在玻璃台面上敲了敲,他缓缓开了口:“好啊,我的确能帮上这个忙,我也给你这次机会。” 伸手倒了一杯酒,他自上衣口袋里取出一枚小药片丢进酒里,药片飞速溶解,在金黄酒液里开出一丛白色的烟雾,黄豆粒大小的药片很快缩小成一点针尖,最终彻底消失不见。等到酒液恢复澄澈了,他伸手,缓缓将这杯酒推至看清了全过程的罗放面前。 “喝了它,然后跟我走。” 1.突发状况 两年半以前。 一间装修颇为典雅的酒吧里,灯光昏暗,音乐舒缓,香薰气息隐隐浮动,越发叫人放松,正是个谈情说爱的绝好所在。 坐在卡座的季殷却并无谈情的雅兴,只端着酒杯,一下一下轻晃着其中的淡金色酒液,目光漫无目的的掠过视野内的一桌桌男女,最终才落到对面的男人脸上。 “找我出来什么事?” 男人很伤心似地挑眉“啧”了一声:“我说老季你这就是好心当驴肝肺了,看你最近心情不好才约你出来散散心,怎么说得跟我无事不登三宝殿似的。” 听到这话,季殷唇角很勉强挂上一丝笑,是想让好友放心,可心中郁闷半点未减,眼中仍旧殊无欢意:“我知道你是好心,但——” “季殷,我的季大少爷,这时候回训练室你又能干嘛?rank冲分?”男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接下来,又有意压低了声音道:“再说你那四个队友全出去操粉玩德州,你就算把自己磨成世界第一又有什么用?这又不是一个人的游戏。” 见季殷还是端着酒杯不说话,他叹口气:“你身边都空了多久了?要我说今晚你就放松放松,万一再有段艳遇什么的……” “在这种地方找女朋友?”季殷总算不再是那副兴致缺缺的模样,但眼中的嘲讽却显而易见:“没时间没兴趣。” “那419。” “你不怕得病?” “我说你——”好友几乎要被他的消极态度气得背过气去,余光瞟到左前方一桌,忽然又计上心来,揶揄笑道:“那英雄救美有没有兴趣?” 季殷眉头一挑,依旧不言语,静等着他往下说。 好友努努下巴,示意他去看刚刚落座的一对男女:“那男是振华董事长的小儿子,你别看长得人模狗样的,手段可是出了名的又脏又狠,他领来那小姑娘,今晚怕是要遭罪咯。” “你又知道他们不是你情我愿?再说就算是刚来,和你我又有什么关系,轮得到咱们去多管闲事?” “季殷你还真别跟我杠,这种地方是你来得多我来得多?至于和你我什么关系,哼哼。”好友仰头猛灌一大口啤酒,咧嘴一笑:“你看看那小姑娘包上挂着的钥匙扣。” 拗不过好友的热切,季殷纵然怠惰,也只得偏过头去。因着角度关系,他看不清那男人的面容,但看背影,的确颇有精英气质,至于那女孩—— 他眸光不由得微微一凝。 好乖。 女孩来前显然仔细装扮过,长发柔顺地披散下来,越发衬得下巴尖尖,一张小脸像只有巴掌大,说话时总是低着头,不太好意思看对面的男人似的,却由此更显出一股惹人怜爱的韵味来。 而那被好友特意点出的钥匙扣,则是一只衣服上印着“JI”两个字母的棉花娃娃。娃娃做工普普通通甚至称得上简陋,和女孩的皮包格格不入,分外突兀。 季殷看着那娃娃,目光忽然间就柔和了下来。 他记得这东西是去年俱乐部发售的周边商品,大概是在年终礼盒里包含的?总之是不单卖,当时还引起了一波不小的抱怨声浪。 所以,这女孩是自己的粉丝? 心尖有什么东西蓦然一动,他回过头,将一直端着的酒杯送到嘴边抿了一口,抬眼看向满脸揶揄的好友,问道:“你确定他们真是第一次见,之前不熟?” “我在这种场子泡了多少年了,能看走眼?怎么样,心思动了?我瞧着那小姑娘也不错,你……” “别瞎想,我对她没意思。”季殷斜好友一眼,神情依旧称得上泰然自若,宛然一副君子做派:“你难道不知道我最看不上睡粉的人?” “行行行,你清高。”好友送来一记白眼,但见他总算不再沉溺于负面情绪里,也不和他计较,当下对着一旁的服务生比了个手势,将人叫过来后,低声吩咐了几句。服务生听完,面上很显然露出犹豫的神色。好友笑着打开钱夹,抽出一沓钞票,又解下腕表,连着钞票一齐递过去,服务生这才喜笑颜开,快步走回吧台去了。 季殷一旁冷眼看着,不由笑着摇摇头:“你也是够大方的。” “难得能看你季大少的乐子,这点东西又算什么?等会那小子一离席,你就找准机会把人带走,对面三季酒店我常年有包房,报我名字就行,你要等不及,这里二楼,我也有单间,2466就是。” “包房就大可不必了,我带她离开后讲清楚就回来,要是她还愿意跟这男人接着聊,我也管不着。”季殷撂下还算半满的酒杯,很笃定道:“给我留着,等会我还回来喝。” 也正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方才的服务生已经端着一杯香槟去而复返,就直直朝着那对男女的桌位走去,接下来—— 玻璃杯碎裂的刺耳声音响起,跟着就是男人压抑着暴怒的指责:“怎么做事的,没长眼睛么?!” 服务生立时连连道歉,建议不如先去盥洗室清理一下,如果客人不愿原谅,他愿意全额赔偿, 那男人大概是顾忌着在女伴面前不好发怒,一句“你赔得起么”只说到一半就勉强咽下,到底还是跟着服务生去往盥洗室。 眼见着二人越走越远,无需好友再去使眼色暗示,季殷便施施然站起身,迎着女孩诧异的目光走过去,听到一声“你是季殷?”后很自然地落了座。 “小妹妹,能不能占用你几分钟时间,我有两句话想说。” 女孩果然点点头,季殷也礼貌地笑笑:“这里不太方便,我们出去说,可以么?” 女孩当然还是同意,两人于是起了身往外走,然而就在离出口还有约二十步路程时,门口忽然响起一阵极明显的喧闹声。季殷眼尖,加上个子高,很轻松就将状况看了个大概,只见几个警察拦在门口,又有几个警察已经在往人群中挤。 抓嫖,还是查毒?如果是后者,一时半会,这屋里的人恐怕都别想走了。等会那男人从盥洗室出来,两边假如正好撞见,被误会截胡又要惹出一身的麻烦事。 踌躇之际,身旁的电梯好似有意提醒似的,忽然“叮”了一声,是已经停在了一楼。 即便此时已经不在好友的视线之内了,季殷仍隐约感受到了一道带着友好嘲讽的目光,但情势逼人容不得犹豫,他到底还是一咬牙,对着女孩道:“这好像出了点事,先跟我上二楼吧。” 2.罗放 所幸此时酒吧里的大多数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直至季殷拉着女孩进了电梯,关上电梯门,混乱才算彻底铺开了传遍了,不过此时一楼就是闹上天去,也与他们无关了。 季殷是没打算拉着人去包房的——像什么样子,因此在电梯里就直截了当开口问:和你一起来的那位,你们是第一次见面么? 女孩显然对突发的状况有些懵,呆呆点点头:嗯。 电梯里的灯光也是昏黄的调调,照人好像打了一层柔光滤镜,她大概不太会喝酒,眼中已经有了醉意,两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总让人想起一些水果——桃子,芭乐之类,充盈着汁水,笼罩着一团馥郁的甜香。 季殷不自然地别过眼光,滑开手机,给好友发消息询问下面的状况,口中同时简短说明道:他名声不太好,手段脏。怕女孩不明白这个脏的具体意思,他又解释道:就是爱玩拍裸照威胁那一套。 话音落下,电梯门也同时开启,他一步迈出,只见入眼便是一块宽敞区域,摆着几套精致考究的桌椅,却没人落座,再往远处是一道坚实铜门,应该就是通往vip包房的了。 这情况正合他的意,当下便慢慢往前走去: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状况,只是提个醒,如果你还是想接着和他聊,也请随便,权当我多管闲事。 话至此处,他回过头询问:你的意思呢? 他原以为整件事就该到此为止。假如这小姑娘的确是受骗,那他好事一桩功德圆满,假如对方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也就不多说什么。然而眼前的景况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女孩虽然还老老实实跟在他身后,但方才仅在双颊的绯红如今已经晕满了整张脸,那双眼中覆满水光,尽是纯稚的疑惑,比起刚才的微醺,现在看起来简直是神智不清了。 操,不会被人下药了吧。 身后电梯又是叮的一声,如同逼命符一般,季殷不愿傻站在原地被新上来的人看戏,当下一手拉起女孩的手就往铜门走,另一手拿着手机拨通好友的电话,贴到耳边:你那包房号码是多少? 呦,被人小姑娘看两眼就转性了?那刚才在这装什么圣人呢?我看你就是闷—— 少废话,她好像被人下药了,满脸通红连话都说不出来,时间紧迫你别跟我犯贫。 对面短暂沉默了一下,是从他语气中听出认真,再开口时,那副玩世不恭的嘴脸也就散去了:房号2466密码23578799,给她泡浴缸里再多灌水,药性快点代谢出去就好了,放心吧这又不是什么岛国本子,没那种不干一炮就不行的药,不用牺牲你季大少爷的肉体。实在你要是嫌麻烦,这楼下警察多的是,你把她交警察叔叔手里也算诚实守法好公民了。 是来查什么的? 有两个小混混在这接头交货,已经被按那了,应该查不到楼上去,放心吧你。 说话间,季殷已经找到了标着2466的那间房,输入密码后,大门果然咔哒一下打了开,屋内的灯光也即时亮起,照亮了颇为雅致的一间套房。他拉着女孩进了屋,回手锁好房门,至此总算是松了口气。 你家里人的电话有没有?他看向女孩,放缓语气问道。 但女孩显然烧糊涂了,只呆呆看着他,一张脸红得像能滴出水来,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季殷没办法,只能拉着人先进了浴室,打开风暖,待室温热得有些受不住了,又放好满缸热水,将她打横抱起,整个人泡在了浴缸里。 好在如今是夏季,大家都穿得轻薄,无需再进行脱衣服的一番步骤,省却了许多尴尬。 到底是专业人士的意见管用,泡进水里没多大一会,女孩的状况就有了好转,脸上的红晕褪去了不少,眼中的神采也回来了些。季殷看着她似乎有些清醒了,转头出去拿了瓶水回来,拧开瓶盖递过去,由着她小口小口喝了半瓶,才又一次问起了刚才的问题:你家里人的电话有没有?这里不是长待的地方,联系他们来接你回去吧。 这话却好像刺到了女孩的哪根神经似的,激得她打了个机灵,手里的水瓶都差点掉进浴缸里,一颗头瞬间摇成了拨浪鼓:不行不行,不能让他们知道。 季殷哑然,转念一想也是,看这她一副乖小孩的样,想必平时家里人管得极严,是不该来这种地方的,当下沉吟片刻又道:那你就先在这待着,想什么时候离开就什么时候离开,看你现在应该能自理了,我那边还有事,就先走了。 女孩的神色立时又添慌乱:别—— 还有什么事?本以为是举手之劳的事横生出许多波折,季殷心里已经有些不耐了,但本着送佛送到西的原则,还是问了一句。 就是……那个……我……女孩的脸色又渐渐笼上一层红晕:你……能不能……和我…… 季殷瞧着她这样子有趣,那股不耐烦登时散去了不少,也接着她的话道:和你…… 被这么一接话,女孩显然更加局促,双唇开合几下,最终从喉咙里艰难挤出细若蚊鸣的两个字:上……床…… 房间里顿时寂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季殷表情短暂僵硬了一下,片刻后眨眨眼,表情平静:不好意思我不睡粉的。 得到这样的回答,女孩的表情当然也就凝结在了脸上,颈项旋即缓缓调整了一个角度,直将视线投射在水面上,勉强维持着声线的平静:是呀我也知道。 哈哈哈是啊是啊我提出这样的要求真是太失礼了真是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哈哈哈今天感谢您的援手希望A队季后赛顺利哈哈哈我刚才说的话请忘掉吧真的求您了谢谢。 接着就是因为心虚而有意扬高了声音一连串报菜名似的找补,其中的局促,尴尬,崩溃,简直溢于言表。 季殷被她逗得几乎要笑出声来,整张脸冰消雪融,好在女孩低着头完全没看到这一幕,他才有余裕将唇角的弧度压了又压,恢复声线的平静,问道:还有什么别的事么? 女孩的声音细若蚊呐:能不能……把我包里的手机给我。 没问题,不过你打算干嘛?找朋友接你?叫车?约炮? 季殷本也就是顺口揶揄一下,最后那两个字说出口后第一反应甚至是反思自己近墨者黑,被朋友带成了嘴上没溜的样,但当女孩只是久久沉默并不反驳,他终于察觉出了不对,两道好看的眉毛登时拧在了一起:你今晚是非要和哪个男人上床不可么? 我……呃……女孩仍旧低着头,语气中透露着显而易见的心虚:前段时间和男朋友分手了……但是……身体有些不对……去看医生……呃……那个……医生说我有……性瘾…… 我也不想相信的……我也不想这样的……但是……但是最近…… 声调越来越低,声音也越发地戴上了颤,隐隐伴着哭腔。 我真的受不了了。 话音落下,女孩蓦然抬起头,很委屈地回望俯视自己的季殷,一双漂亮的桃花眼蓄满了泪,嘴唇也被咬得微肿,浑身衣服被水沾湿后成了半透明的质感,湿淋淋地贴在身上,就同颊边蜿蜒的湿发一样。 脸分明还是第一眼见时的那张邻家妹妹的脸,现下被情潮一沾染,简直要成了勾魂摄魄的女妖精了。 季殷觉得的嗓子有些干涩,不,是干涩得要命,心中同时不免升起些杂七杂八的念头来——自己把人救了来,再任她随便找个人上了床?这算什么事?约炮软件上能有什么好人? 一瞬间内心天人交战过后,他的喉结动了动,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回答得干脆:罗放。绽放的放。 3.欲拒还迎,半推半就 “就非找个男人不可?” 这话问得直白,罗放的勇气似乎在刚才的一眼里已经耗尽了,当下难掩心虚地偏头,很没底气地答道:“……是。” 浴室于是又陷入了诡异的静寂。 季殷心里十分清楚自己若要贯彻方才的说辞,接下来都该做些什么——打电话叫楼下等着的好友上来,那家伙生性放浪,必不会拒绝这一段艳遇,又是惯会怜香惜玉的人,不至于祸害了这女孩,正是一拍即合各取所需的好事。 可他的手指按在手机屏幕上摩挲良久,聊天界面点进去退出来,终究也没有发出那一条信息。 自己在暗暗期待什么呢? 沉默着出了浴室,季殷给自己倒了杯水,在客厅沙发上落了座,面前的落地窗被一道薄薄的纱帘掩盖着,只能隐约看到外面的霓虹夜景。他盯着那些模糊的光点发愣,想自己真是比赛输得太多心里也跟着空虚了?还是躁动的荷尔蒙压抑不住了?犹犹豫豫没把话第一时间说明,今天不回去,肯定要被下面等着的那家伙笑话一辈子。 等那女孩出来吧,等她出来就撮合了这两个人,也算他好人做到底。 这么想着,肩上却忽然微微一沉,是被人给按住了。 那个……我……我还是想再争取一下……罗放怯怯的声音接着在他身后响起:“我是队粉……这样不算睡粉的……吧” 我成年了的……我手机里还有昨天的体检报告……您放心…… 喉间方才被喝水缓解的干涩感刹那间又回来了,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季殷不回答,但也没有试图去动一下身子,委婉表达拒绝的含义。按在他肩上的手似乎察觉到这点,逐渐放松了下来,然后又轻巧的移了开。 几秒钟后,裹着浴袍的罗放无声无息地挨着他坐了下来。 季殷现在已经不止是嗓子发干,浑身的肌肉甚至都绷紧了,脑子里根本没有天人交战,掠过的每一个念头全都在数落他的不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有没有出息?之前嫌别人玩得花,现在自己酒吧里找一夜情? 但身体就像被铸铁浇过一样,半点也动弹不得。 而罗放也趁势追击,将大半个身子都贴了上来,整个人几乎要委进他的怀里,两条胳膊渐渐环住了他的颈,冰凉柔软的嘴唇先试探性地印在他耳后,再是颊边,最终在唇角厮磨。 鼻尖下缭绕着似有似无的馨香,季殷更加不想拒绝,甚至很有冲动将头偏过一点角度,好加快这个进程,好在仅剩的定力勉强保住了他的人格,让他依旧维持不动如山的做派。 小姑娘看着乖,怎么就这么聪明,看穿了自己是欲拒还迎呢?小小年纪不学好,简直太不成样子了。 季殷在心里尝试着把责任都推给对方,然而他在自我欺骗这一道上终究是修行未成,无论再怎么强词夺理,也知道是自己不争气,做不到果断抽身,这么坚持下来,不但未能说服自己,反倒生出些自暴自弃的意思。 因此当罗放的唇覆过来,上下磨蹭几下后试探着拿舌尖去撩拨他的牙关,他也只象征性抵抗了那么几十秒,就任由她施为了。 这种程度的放纵基本就等于宣告事成,罗放松了口气,动作里少了许多小心,借着拥吻的功夫,竟一点点将腿蹭过季殷腰间,直到跨坐在季殷身上。她未着寸缕,厚实的棉质浴袍下就是光裸的身子,此刻娇嫩的腿心正抵住季殷胯间凸起的鼓包,一下下地磨蹭着。浅色的牛仔裤很快被不明的水液打湿,染成了深色的一块。 季殷相当受用这样的待遇,唇舌都被妥帖侍候着,偶尔忍不住了回应一下,更能得到对方受宠若惊似的加倍讨好。一吻毕,他睁开眼,只见罗放已然双颊绯红,那双桃花眼里朦胧着水光,好像真是喝醉了的样子,眸光中情潮暗涌,浴袍的带子松散着,几乎起不到什么遮蔽的作用,胸前大小恰到好处的两团乳肉随着她呼吸的起伏轻晃,上面的乳粒硬成了两粒石榴籽,显然是起兴了。 发丝是软的,腰肢是软的,浑身的每一处线条都是软的,还真是没了男人就不行的样子。难为她之前板着脸低着头,装出那副好像从没被谁沾过身的生涩样。 目光放肆地一路自脸庞扫到双腿之间,季殷的眼神也逐渐染上欲色,罗放瞧出他动了心,便大着胆子拉过他的手覆到自己左乳上,脊背同时向后绷紧,用乳粒轻轻地一下下去蹭季殷的掌心,属于异性的炽热温度烫进皮肤里,总算抚慰了一点这些天来的焦躁感。 她实在已经渴得不像话,不然也不至于饥不择食,寄希望于一夜情上。 不过仅仅这种程度当然还是不够,她自娱自乐地玩了一会,又看向季殷的双眸,软声哀求道:好人,你动一动嘛。 季殷当然是个乐意帮忙的好人,丝毫没有忸怩作态,手掌下压,五指收拢,那团软肉便随之变换了形状,接下来无需罗放继续吩咐,就由着自己心意动作了起来。他心里憋着一股火,动作略带些粗暴,却正合罗放的意思,舒服得她眯起了眼睛,又拉着他的手覆上自己右乳,整个人几乎成了一滩水,低喘娇吟着化在季殷怀里。 季殷现在是真相信她有性瘾了,不过揉两下胸,就喘得好像高潮了那样销魂,真不知道等会—— 似乎是为了附和他的想法,他胯间的小兄弟也很配合地又胀大了两圈,罗放察觉到,知道今天这事是是十拿九稳了,于是伸手去解他的皮带扣。皮带解开,牛仔裤的拉链自然也构不成阻碍,她隔着一层内裤摩挲两下里面那根硬烫的好东西,算是打过招呼,接着就迫不及待地将手伸进去,和它来了个零距离接触。 好啊……真好……感受着这根性器相当可观的硬度热度,罗放忍不住舔舔唇,是已经忍不住开始想象,待这东西放进自己体内时,又该何等销魂? 她心里这样想,面上自然也忍不住表露出来,本已被情潮浸透了的一个人,越发散溢出花开到盛极时的熟烂甜香,媚眼如丝,连发梢都透露着春情,却是看呆了抱着她的季殷。 这小丫头怎么摸个鸡吧都能这么……浪。 4.醋 提前触碰到正题,罗放对于接着按程序勾引这件事就显得有些兴致缺缺,虽还时不时将唇瓣送上来,在季殷脸上颈间落下轻吻,腰肢却越扭越向下,直将腿心往季殷的性器上磨。 季殷有些微妙的醋——怎么好像这根东西比自己这个人更惹她馋一样,但这念头一闪而过,很快也就被他丢掉了。 下体抵住的那一处湿润柔软,淋淋漓漓地淌着温热的水液,勾着人去想象那里面又是何等的甘美滋味,他额角青筋止不住地一跳,但到底还是绷着,不愿意主动开口。 罗放却好似猜透了他心思似的,在他喉结上落下一个轻吻后,腰果断向下一沉,将性器往穴道里含入了一小截。顷刻间的紧致感箍得季殷腰眼一麻,大手下意识按上罗放的后腰,待到忍过射意,又不由得为刚才的失态蹙了蹙眉。 到底还是动了。 罗放不管他如何与自己争胜,旷久了的穴道再度被硬热的肉刃撑开,久违的充实感令她几乎要落下泪来,甚至又拧了拧腰,好吃得再深些。 饮水思源,她自觉也应该给这位好心人表达自己的谢意,当下伏在季殷胸前,隔着短袖的轻薄布料,用牙齿轻咬季殷的乳粒,嘴里含含糊糊地撒娇道:“好舒服。” 说着又要再往下坐,将整根性器都就势吃下去,腰却被牢牢的钳住了。她受了阻碍,不解地抬头去看季殷的眼,见那双眼眸分明也被情欲占满了,一张俊俏脸蛋憋得通红,却还强撑着最后的镇静。 “戴套。”季殷声音哑得要命。 罗放眨眨眼,笑了,神情又带上了一点天真:“不需要的,我提前吃了药。”说到这里,她微微偏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因为喜欢那种感觉嘛……” 她说这话时的神态,更接近于季殷第一眼看她时那样,乖乖的,怯怯的,好像有老师家长坐在对面,生怕被批评似的,因为知道自己说的话不太成样子,也不好意思看人,像个才出校门的中学生。 可哪家的学生会是这样呢?浴袍松垮半挂在身上,只能算是个装饰,素白的身体袒露着,胸乳被揉捏得微红,上面还印着手印,腿间的阴户已然吞下了半根男人的性器,黏连着水液。 像来吸男人精气的狐狸精。 季殷搁在她腰间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眉角青筋凸起,一下一下地跳,牙齿被咬得发酸,是强压着反客为主的冲动。 罗放却像什么也没觉察似的——当然,故意的可能性反倒更大,她再次拉起季殷的手,这次是贴在自己小腹的位置,像旧社会的新妻那样羞怯低语:“射给我好不好……把这里灌得满满的……好不好……” 谁能说出一个不字呢? 被撩拨到崩溃的极限,季殷终于再也顾不上跟自己较劲,面部肌肉抽动一下,表情甚至有点狰狞,他盯着罗放的脸,分明看出那仿佛羞怯的眼神里暗藏雀跃与期待,看着他这般失态,眼底好像有烟花炸开。 那就……如了你的愿。 季殷心中冷笑一声,大手毫不客气地压下,直将整根性器都楔进了那方窄穴里,罗放防备不及,短促地哀叫一声,正打算借着喘息好好缓和一下快感的冲击,那双大手又向下滑,按住她的臀瓣,将她给托举起来。穴道里含着的性器也由此滑出大半截,狠狠碾过她的敏感点。 几乎是立刻,罗放眼角便滑下了两行清泪。 这快感来得太急太猛,饶是她心中欣喜,身体却受不住这样的灌溉,浑身好似坐过山车一般酸麻,一颗心也像被抬到空中,再狠狠落下。 季殷丝毫不给她喘息的余地,只是反复地重复这两个动作,托起,按下,再托起,再按下,啪啪的肉体碰撞声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并着罗放丝毫不加压抑的呻吟声一起。 她浑身都绷紧了,连脚趾都蜷缩起来,试图缓和这过量的快感,身体最敏感的地方被反复地拓开,淫水像坏掉的水龙头一样潺潺地自体内深处流出,又被性器堵了回去,小腹由此酸涨得要命。 罗放爱惨了这种状态,无需去费力勾引,也无需主动拧着腰上下动作,便有源源不断的快感向自己涌来,是一种叫人安心的饱足。 她渐渐适应了一点节奏,又极力地将腰向后拱起,好让季殷的每次抽插更加顺畅,也能更深地顶进穴道深处,直撞向深处的宫口。 “喜欢……” “喜欢……” “喜欢!” 季殷也是舒爽得要命,但快慰之余,看着她爬满欲望的小脸,只见那双眼睛混混沌沌的,目光似乎是盯着自己,但其后空空荡荡,好像只是在看着什么无关人等,心里很有些忿忿——难道只把自己当个人形按摩棒么? 不快活,当然也就不能便宜了罗放,他暂且住了动作,一手扳过罗放的腿,很迅速地给两人换了个姿势,由,改换成罗放倚靠住沙发的一角,双腿大开着,而他欺身压下。 这个角度能看到的美景就更多些了,他的目光牢牢黏在了罗放的双腿之间,隔空探寻那方才给自己带来无上快感的密地。 罗放的身子是一水牛奶似的白,阴户微微隆起的一团,白净无毛,分开一条嫩粉色的肉缝,花瓣似的柔软阴唇被粗黑性器撑到大开,色泽越发的淡,看上去可怜又可爱。 季殷的喘息更粗了几分,这次没有着急,而是慢慢地将性器抽出,因为全神贯注,在整根性器抽离时,甚至听到了“啵”的一声轻响。而这之后,他又本着一种探究精神,将性器抵住那尚未合拢,只有一点针尖似的鲜红窄口,慢慢顶入,眼见着那窄口被撑开到极限,最终成了薄薄的半透明肉膜,包裹在性器根部。 许多水液也由此被挤出了,顺着饱满的臀瓣滑下,将沙发打湿了不小的一片。季殷不由得就想起罗放方才的话——射进去,灌的满满的,到时这里含着的不是淫液,而是自己射进去的浊白,又该怎样的美景? 就在他被自己幻想逼得双目赤红之际,罗放又来添了一把火,小手柔柔弱弱地抓上他的左臂,很委屈地撒娇道:“快点进来……快点嘛……” 5.想听什么 季殷看她这模样,火从心头起,脑海里一时间就只剩下了两个字——欠操。 不紧不慢地将性器楔入,他垂眸道:“放心,肯定喂你吃个饱。” 然而这说出口的话和他的动作毫不相配,反叫罗放不由得面露迷茫,但很快,随着一记极深的顶弄,整场缠绵彻底变奏,这点迷茫也就烟消云散,转而被一种隐约的恐惧所取代了。 太快了,太深了。 每一下顶弄都是几乎尽根没入,抽出时又是整根抽出。这样大开大合的抽插下,甬道内的淫水被带出了许多,穴口被反复拓开摩擦,也很快就感受到了隐隐的痛,罗放忍不住向后躲,却被牢牢按住腰,避也避不得。 疼……她哀叫着。 馋还这么娇气。季殷啧了一声,但身下的动作的确放缓了,抽插的速度虽然还是快,却并不再整根抽离,只是极有分寸地在以特定的幅度顶弄,免去了进入时的一番碾压。罗放绷起来的腰肢渐渐放松,脸上又随之显出餍足的样子来。 她是知恩图报的人,季殷在火坑前拉了自己一把,又半推半就和自己来这么一发,她当然也很愿意给对方添加一些良好体验,于是一次又一次地努力拱起腰肢,迎合着季殷动作,嘴里也忍着羞,说起曾经在片子上学到的荤话。 她以为男人都是该喜欢听这些的,结果一句哥哥好棒刚说出口,季殷顶弄的动作便立时为止一凝,脸上表情也颇有了些无奈的味道:不想叫就不用叫,我不爱听这些。 罗放强装出来的风情无处施展,登时就凝结在了脸上,也不好再问那你想听些什么,因为这一桩插曲,满室旖旎的气氛登时有些冷沉了。 季殷看出她的疑惑与尴尬,心中分明有回答,却不愿意就此说出口。 何必去学那些演出来的夸张词调呢?又哪里需要刻意为之的情态呢?他看着那张秀气小脸上的表情随着自己顶弄而产生的细微变化,也许是无意间蹙起的眉头,也许是跟着快感颤抖的睫羽,也许是嫩红舌尖湿漉漉地一舔,这样自然的风情媚意,才真撩在了人的心尖上。 至于想听的……那真心说出口的一句句喜欢,不是胜过虚伪言语千倍百倍? 只是这样的话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讲明,方才被窥探到欲拒还迎的心思已经是输了,现下要去剖白心迹,不如叫他找根绳子吊死还来得快些。直截了当的喜欢,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那些细微的喜悦与偏爱,暗藏在掌心的温度,抽送的力道里,但罗放并没敏感到能从这层层伪装下分辨出真心,也无心去分辨——露水情缘,何必费神? 快感涓涓滴入心田,她觉着自己好像被甘露浇灌的一颗枯萎幼苗,一点点舒展开来,方才的拘谨散去,肉体的结合飞速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她已经能毫无障碍地冲着季殷撒娇了。快一点,慢一点,重一点,轻一点,接个吻,摸摸胸。季殷却是相当的好脾气,随她怎么吩咐,尽职到好像服务业从业者,反叫偶尔清明的罗放感到不好意思。 终于,当罗放的湿发已经半干,累加在体内的快感也到了某个阈值,她的呼吸忽然急促许多,两团乳肉晃得像水波一般叫人目眩,紧接着小腹绷紧,已经被男人性器操软了小穴乍然间收缩,自深处喷出一大股水液,正浇淋在季殷的性器之上。季殷粗喘一声,身体不太明显地一抖,也跟着痛痛快快泄了出来。 小腹处迎来一股股暖流,罗放脸上的迷醉之色更重,双眼都微微眯着,笑得格外惬意,好像冬天靠在火炉边的小猫那样,浑身都透着放松的气息。季殷摸摸她的脸,声音是相当的温柔:喜欢么? 罗放很诚实地点点头。 季殷罕见地笑笑:好,那再来一次。 罗放其实是无所谓的——她现在已经吃了有七分饱,餐后甜点当然就无足轻重,季殷态度里隐约藏着的危险气息叫她觉得不妙,当下便想糊弄过去:那个……其实一次也够了…… 然而季殷不肯放过她,脸上表情虽还是和善,说出的话却步步紧逼:咱们虽然说是露水情缘,可也该讲江湖道义,小妹妹,你吃饱了,我却还饿着,这难道算公平? 这番诉求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但罗放总觉得这位好人是憋着一股劲,非要她露出些不堪的情态不可。可惜猜想不能当证据,她只得先扯出个笑小声到:好……但是我得先休息五分钟。 季殷立刻点头应允,干脆利落,反叫罗放暗暗后悔,心想刚才就是说十分钟,这人恐怕也不会说个不字。季殷却像能看穿她心思一样,表情平淡道:还是十分钟吧。 他这样好说话,倒显得罗放方才的怀疑似乎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戒备心当下便放松了许多。季殷给她递了杯水,仿佛随意问道:你真成年了? 罗放点点头:都大三了。 学业很忙么。 还好,课不算多,还有空追比赛。 前男友也是同学? 不全是。被问到这节,罗放很明显有些慌乱,语速极快地想掩饰过去:是学长,已经出国了。 季殷瞧出他的慌张,但心里衡量了一下,感觉这个理由也还算合乎逻辑,只当她是不想谈私人问题,于是就没再向下追问。 两个人接着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些游戏啊比赛啊之类的闲话,气氛一时间还算融洽,但当十分钟一到,季殷还是点了点茶几上的钟表,轻声提醒道:时间到了。 6.引诱 方才的谈话很好缓解了罗放的紧张,此刻听见这淫戏的开幕语,脸略微红了一刹便缓过来,想着之前的样子,又往季殷的身上靠去。但季殷搂着她摩挲了一会,并不就势开始,只是轻声道:“这次换个体位?” 罗放对这方面无所谓好恶,当下很乖顺地由着他摆弄,最终被安排成了个跪趴在沙发上的姿势,屁股翘得高高的,脊背因此下压出很叫人惊心的一条弧线。穴口本已经含着方才射进去的精液合拢了,这会因为动作间的拉扯,又淅淅沥沥挤出一些来,顺着大腿内侧滑下。 到膝弯时,温热的液体就散尽了温度,徒留湿凉粘滑的触感,罗放觉得有些不舒服,忍不住拧了拧腰,却被季殷捉住,在她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乖。” 说着站起来,缓步绕到她的身后,并不开始动作,就只是看。 罗放被这样打了下,痛感当然是没有,羞耻感却极强,这样仿佛是被当成小孩子对待,可自己这样子,含着精液翘着屁股,给露水情缘对象展示自己最娇嫩的腿心,又哪里有一点和小孩子沾边呢? 季殷的目光像是有着热度,罗放甚至能感受到那目光是如何在自己的身上游移,从颈后到腰窝,再滑入臀缝,最终到那刚被狠狠疼爱过的地方去了。 被操得熟烂的身体受不得这种刺激,罗放将头埋进胳膊里,似乎是羞愧得不敢见人,穴肉却蠕动着分泌出更多淫水,将精液稀释后顺着穴口流淌出来,好像刚被射了太多,盛不下了,才漫溢出来。 大概会在自己来不及防备的时候狠狠顶进来?罗放胡乱猜测着,身体已经做好了接纳的准备,然而当她心中越发打鼓,摸不准季殷盘算时,却是有什么在她阴蒂上狠狠的一弹。 方才的一整场性事中,这里都未曾经过抚慰,刹那间爆发的快感带来的是在眼前炸裂的绚烂烟花,下体失禁般的喷出许多淫液,再回过神来时,空旷的房间里甚至还回荡着她哀鸣的回音。 啊—— 一直沉默的季殷终于开了口,轻飘飘的,好像十分举重若轻,尾音却还是透出沙哑来:我想听的就是这个。又不是疼,怕什么? 罗放弓起腰,小口小口地喘着粗气:“你……搞偷袭……” “不喜欢么?”季殷安抚似的一下下用手摩挲她的背,相当耐心地道歉:“抱歉,我以为你喜欢这样,以后不会了。” 他的态度实在无可指摘,罗放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高潮的余韵还未退却,头皮还泛着酥麻养意的时候,季殷又吩咐道:“来,偏个头。” 罗放背对着他,不明就里,真回过头去,唇瓣却被叼住,肆意厮磨,牙关也被扣开,舌头被勾着痴缠。前次的吻是她主动去捂化坚冰,如今由季殷主导,自然又生出了别样的趣味,身体不可避免地再度兴奋起来,季殷也就趁势顶入。 上次射进去的精液成了润滑,又因为量多,被挤了好些出来,那种微妙的感觉叫罗放迷醉,当下也忘了什么警惕心,就此沉沦在他构筑出的情欲陷阱中了。 除了姿势外,一切与方才没什么区别,唯有季殷的喘声愈发沙哑,罗放的娇吟也带上了虚弱的味道,他们亲吻爱抚,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直到两人再度攀上高潮,尽皆泄了出来。 罗放懒洋洋塌着腰,享受着被热液浇灌的舒适,小腹处酸胀的感觉更加明显,满以为能够就此停下来,却不料季殷甚至没有抽出去的意思,反倒长臂一揽,将她抱到了怀中,维持着下体相连的姿势,往里面卧室的床上走去。炽烫的吻随即落在她的肩颈上,来自他人的吐息叫她止不住的浑身酥麻,正在这时,胸前也被按住抚弄,她就更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迷迷糊糊的,罗放就这么被按在床上又弄了一遭,泄了两次身,从高潮余韵中苏醒过来时,整个人像刚被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都湿透了,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看着神清气爽的季殷,刚要将别再来了四个字说出口,嘴唇就又被堵住,才高潮过的人,敏感得要命,阴蒂再被力道微妙地一刮,眼前就天旋地转,只剩下呻吟的心思了。 她的体力也差不多耗尽了,已经记不得自己泄了几次,下身始终是湿漉漉的,由着那铸铁似的肉棍捣弄,倒不疼——也可能是麻木了。 接连不断的高潮,接连不断的欣快感,她的神智几乎要被磨灭干净,开始时还记着要说这是最后一次,但很快就只就知道咿咿呀呀呻吟,去迎合季殷的动作了。 简直完全成了欲望的奴隶。 而这正是季殷想看到的景象,他知道,这时候才算是将人给操透了,那无力的手指与腰肢,无不透露出一种饱经摧折蹂躏的破碎感。他将手轻轻按上罗放的小腹,很缓慢地一点点进入,感受着手下触感变化,逐渐生出种微妙的成就感来。 他已经射了三次,除了交合时被带出的一点,剩下的精液都还被堵在罗放的穴里,小腹因此胀鼓鼓的,好像是刚怀孕的新妻。 这念头闪过的一瞬间,他很自然的就生出一种欲望来,下身动作放缓,同时俯身,含住了罗放左乳上的红色肉粒,不轻不重的吮吸起来。 他知道罗放已经完全无力回应了,甚至连神智也不完备,于是终于露出一些本性,声调里压抑着浓重的欲望道: “怎么没有……” 罗放听不太懂他的话,难耐地扭了扭头,整个人都透出一股不堪承受的劲儿,双腿却仍旧大开着,没有试图合拢的意思。一直到季殷射了,她才含含糊糊道:“不要……下次了……” 季殷没有回答,很用心品味着射精的愉悦,唇舌的挑逗却不停,等到他射完,罗放已经又是轻喘连连,勾着人去疼去爱的样子了。 罗放也觉得自己不争气,但她的身体就是如此,被撩拨了非得泄出来不可。这才恢复了点力气,体内的瘙痒就难耐到了极致,若是一直禁欲,还能勉强压抑,现在已经好好放肆过几趟,又如何再能委屈自己? “再来一次?” 这次轮到她欲拒还迎了,她于是也没有吭声。季殷无声笑了笑,再度吻了上来。 7.清醒以后 第二天早上,是季殷先一步转悠悠醒的。 睁开眼的第一件事,他看了看身旁,见罗放蜷缩着身子睡在自己身边,心里某处稍稍安定下来。第二件事,他打开手机,果不其然看到好几条来自好友的信息,时间最早的问他怎么还不回来,之后大概是渐渐品出不对来,就只剩一句祝季大少爷好梦。 他咬咬牙,叹口气,知道这事将来得被拿出来说好一阵子,心里虽然无奈,但也没多后悔。轻手轻脚下了床,他扫码叫了客房服务,将二人的衣物送去清洗,又叫了早餐,洗漱出来后,就见床上的罗放已经睁开眼,很疲累似的看着他。 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这种情景下该说些什么,只好说:早餐等会送过来,衣服拿去洗了, 罗放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开口,声音却嘶哑的要命:我还是有点累,缓一会再下床。 季殷当然知道她为何会沦落到如今的惨状,昨晚那一幕幕淫靡景象立刻又真切浮现在脑中,下身不由一热。他恐怕自己的失态被罗放发现,连忙转过身去,端了杯热水过来。 罗放接过水,道了声谢,小口小口地喝起来,大半杯水喝完,嗓音的确是好多了,身体却还是没什么力气的样子。季殷拿过浴袍给她裹上,扶着她下了床一路进了盥洗室,又换来一声很真心的谢。 昨晚水乳交融的两个人如今泾渭分明,季殷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又稍微回忆了一番自己昨晚的表现,觉着应当是合对方胃口的,于是暗含着期待,和罗放一起用过了早餐,只等对方开口,再学着昨晚一样主动地表示要建立长期肉体关系。 他已经想好了,该怎么略微表现自己的犹豫,然后等罗放再次开口时勉为其难地答应,然而一直到罗放将她的那份早餐吃得干干净净,他也没等到一句类似的话。 不想和自己再做了?嫌活不好?不该啊!季殷表面上风轻云淡,内心却是疑惑愈深。 吃过早饭,两人也没什么别的事了,尬聊了几句,便到了该分手的时候,季殷提出要送她回学校,却被罗放见鬼似的回绝了,表示自己打车就好。 最终季殷只在酒吧门口目送她上了出租车,车门关上的前一刻,两个人点点头,各道了一声再见。 哪里就那么容易能够再见呢?眼见着出租车在自己视线中绝尘而去,季殷心里其实是有一点后悔的。他向来对419不屑一顾,对于发展炮友再转正这种事,更是嗤之以鼻。但昨晚的体验又叫他食髓知味,有心和罗放建立起一点联系,却碍于许多莫名其妙的顾虑,加个微信这句话到最后也没说出口。 怎么不拦着自己呢?不好意思?昨晚不是挺好意思的么?自己这样长得帅活还好的不要,她想找谁去?他如何也想不出答案,到最后只剩一声长叹。 罢了,萍水相逢,对方往后怎么样都与自己无关了,先过好这最后的半年再说。 这是他做职业选手的第二年,也是他休学的第二年,家里给的期限就在今年年底,如果还没什么像样的成绩,那就乖乖回去接着上大学,毕业后老老实实继承家业。 他并不是多叛逆的青年人,也明白这是家里能给予的最大让步,于是作为风头最盛的新人中单,他在转会期果断放弃高薪合同,选择加入了一支他认为夺冠前景更加明朗的队伍。 至于现在再看,前景么…… 想到这,他止不住地苦笑了起来。 春季赛开始,这支被寄予厚望的银河战舰就频频失利,虽勉强挤进了季后赛,却在第一轮黯然离场。如今夏季赛虽说还没开赛,但他已经对接下来半年的成绩有了预计,莫说夺冠,就是能进季后赛都算意外之喜了。 就如同好友所说,这终究是五个人的游戏,光他一个人上心又有什么用呢? 成绩一团糟,队友之间的关系也没相处好,他到底做惯了大少爷,面上的人情世故虽然过得去,那些他没接触过的,更细微的人情涌动,就是他无能为力的了。更何况其余四人已经一起打过两年,只有他是新来的,等回过神来时,他已经成了唯一格格不入的那个人。 不过话说回来,叫他和那群人一样去吃喝嫖赌联络感情,他的确也是不愿。 算了,就这半年,说不定有奇迹呢? 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他坐上后座,报了俱乐部的地址,接着打开手机,看到好友发来了新消息,表情包挤眉弄眼地问他昨晚体验如何。他左右没事做,于是很悠闲地开始和朋友打太极,明明知道对方想打探什么,就是绕着弯地不肯说。 只看聊天记录,他心情似乎是不错,但只有他自己明白现在的心情——时间分明是上午,他却感觉自己正一路驶向落日,开进深沉的暮气里。 等到俱乐部时,队友们都已经回来了,各自带着耳机,有的在rank,有的开了摄像头在直播,直播的有观众提醒,很快回过头跟他打招呼,他也很友善地回应,看上去是相当融洽的队友关系。 大家都是成年人,吃的是大众这碗饭,当然要混个表面上过得去,谁也不是傻子,真搞霸凌的那一套。他偶尔也会看俱乐部剪出来的跟队纪录片,下面粉丝的评论和和美美,仿佛真是好一个和谐友爱的大家庭。但他身处其中,却是清清楚楚意识到自己是个局外人。 不过拍摄剪辑真是门技术活,那些平平常常的对话,算不得亲切的眼神,经由镜头的特定角度呈现,再加上剪辑的神之妙笔,就有了全然不同的含义。 他拉出电竞椅坐下,刚要戴上耳机,忽然意识到屋里少了什么,于是出声询问:都这时候了,小秦哥还没来? 直播的队友很快回答道:小秦哥回老家结婚了,经理说新的摄影师明天到。 8.再见 季殷并不很在意跟队摄影师最终换成了谁,也无意去构建维护新的人际关系。反正最终成片有专人把控,再偏也偏不到哪去,就算新来的这位看他不顺眼,有意在片子里夹些阴的阳的,最后这半年他也无所谓挨骂了。 但当第二天中午,经理领着新的摄影师过来,笑得如沐春风跟五名队员们介绍的时候,正rank的他余光瞥见那张熟悉的脸,握着鼠标的手立刻一抖,走位失误,对面的中单趁机越塔单杀,整块屏幕也瞬间变成了灰色。他急切地偏过头去,耳机线也被扯落开来,外放音响立刻接替了工作。 带着史诗感的first blood女声提示音立刻环绕回响在训练室里。 “哈哈哈哈难得看季哥送一血,是不是——”队里的打野是个混不吝,当场就想讲荤段子开玩笑,却被辅助拧了一把——刚才经理说过了,这是教练朋友的妹妹,没事嘴欠得罪关系户干嘛? 经理瞥了打野一眼,似乎不是很在意的样子,说的话却意有所指:“以后小罗就是咱们队的新摄影师了,人家女孩子,镜头前,你们几个注意点。” 站在他身边的女孩瘦瘦小小的,提着摄影机的手倒是很稳,一头长发只简单扎了个马尾,脸上不施粉黛,眼镜的款式也土气,打眼看去那叫一个清汤寡水寡淡无味,闻言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以后还请各位多关照。” 有经理压着,其余几个队员各说了几句话后,就各自回头干自己的事了,季殷的表现也符合他一直以来的人设,打过招呼后就又回了头,一言不发地把耳机线接好,双手按上键盘鼠标开始继续游戏。 女孩也没怎么在意这些,找了角落坐下,就专心调试起摄影机来,似乎一切都风平浪静。 唯有季殷自己知道,他究竟经历着怎样的一番心神巨震。 罗放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勉强打完一局游戏,顶着2/19/8的惨烈战绩打开手机微信,工作群里确实被拉进来新人了,头像是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微笑向日葵。他根本顾不得确认这是不是罗放,立刻就发了好友申请过去。 接着,他装成打算直播,在调试摄像头的样子,打开摄像头,拧到某个微妙的角度,在返回的影像里观察起罗放的动作,见她抱着摄像机调个不停,心焦到了极致。 看手机啊,看啊,为什么不看。 然而他的焦虑并没传达过去丁点,罗放调完了摄像机,就在季殷以为她马上要拿起手机之际,却虚晃一枪,又开始擦起镜头来。 季殷这下没办法接着再等了,只好将摄像头拧正,也开了直播,因为心乱,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关上惨烈的战绩页面就联通了直播,刚进来直播间的粉丝立刻打出一连串的??? 他瞥见那些弹幕,没回应,只是默默又打开了一局新游戏,选完英雄,就见旁边搁着的手机屏幕一亮,绿色的弹窗一晃。他一颗心又揪了起来,但生怕自己在镜头前露出什么异样,也不好去拿手机看消息,只得耐着性子接着打下去。 弹幕上猜什么的都有,之前就又些粉丝从蛛丝马迹里猜出他们队内不合,现在看他沉着脸打rank一言不发,就猜队里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发散到这个地步,他没办法视而不见了,只好用甩锅来解释:上局有个队友弄得我有点难受。 接下来为了缓和气氛,他又开了投票,让观众来选下局的英雄,这么又闹了两局,他说了声要准备出门今晚的比赛,就下了播。 直播关上的那一瞬间,他着实松了口气,但鬼使神差的,镜头却没关上,他又把镜头拧回那个角度,看到罗放终于放下摄像机,开始摆弄手机了,他于是也拿起手机。 微笑向日葵已经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发了个打招呼的表情包过来。他点进朋友圈,通过过往记录的生活照,总算确认了是罗放,立刻迫不及待地打开聊天界面,但斟酌半天,最后还是只发了个问号过去。 点击发送的一瞬间,他就将目光锁定在了摄像头传来的画面上,只见罗放面色如常,丝毫没有变化,他的手机却又弹出两条新消息提示。 对不起…… 因为感觉情况太复杂了,前天早上不知道怎么和你说。 复杂,当然复杂,跟队摄影师平时都是跟选手住一起的,要和一夜情对象呆在同一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地当同事,这要复杂世界上就全是简单事了。季殷无语凝噎,心里憋了一大堆话想问,最后手指也只飞快打出四个字。 你的意思? 消息发过去,他的心焦却并没有半点消弭的意思,反倒愈演愈烈——罗放要是就此表示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自己这一番纠结又为的什么?以后她要是找了新炮友,难免露出什么蛛丝马迹,自己还要装作看不见?那也太…… 所幸,回过来的消息还在他所期待当中。 “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接着帮帮我?” 请求帮忙的姿态给足了,想要的结果也达到。季殷心头乍然间迎来了平静,唇角也跟着泌出不明显的一丝笑意,很想立刻答应,但还是装作犹豫的样子,等了一分钟,才相当矜持地回了一句。 “到时联系。” 罗放没再打字了,回了个向日葵的表情包。 季殷盯着屏幕里的她,看她似乎是悄悄笑了笑,心里某处不明显地一痒,感觉她也和向日葵一样,欠日。 9.心猿意马 记得哪位作家说过,有过肉体关系的一对男女,当着人再有身体接触时,神情也是完全不同的。季殷不想拿自己的演技去赌这个可能,于是防患于未然,就有意地绕开罗放。 他那几个队友虽然满腹骚情无处寄托,不过在电子竞技日益热门的如今,身边围绕的莺莺燕燕总不少见,当然也看不上清汤寡水的小白菜,只把她当作普通同事。 和尚庙里来了个姑娘,但短暂骚动后,就渐渐趋于平静了。 然而季殷终究做不到当做无事发生,晚上出门登上去往赛场的大巴时,罗放就站在远处端着摄像机跟拍,一张小脸被挡了个严实,可他看着那黑洞洞的镜头,总觉得罗放正在摄像头后面,全神贯注看着自己似的。 最动人的永远是想象,他知道罗放摘掉眼镜,散下头发是何等惊艳,也知道那张脸染上情欲色彩后又是如何勾人,现在他们已经建立了隐秘的联系——虽然暂时只是肉体上的,也让他觉得自己与别人不同,真好像偷情的男女一样。 抱着这样的心思,他的动作难免不自然起来,这种情况到上了车后则更为明显,因为要拍摄队员在车上的镜头,罗放需得抱着摄像机坐在最后面。季殷总觉得车上渐渐弥漫开来一股熟悉的香气,心思一半被暧昧逐渐软化,一半又必须保持清明,应付队友抛来的话题。 好在他已经被拍了半年多,倒不至于因为这事不知道该怎么在镜头前自处——事实上,所有人都知道在镜头前最好的表现就是当作镜头不存在,反正剪辑会将一切改换成另一种样子的。 他们闲聊着偶尔笑闹两句,似乎是自在极了,但季殷始终在意着身后的那一双眼,即便知道自己很有可能是自作多情,也总觉着是看向自己的。 不需要开口的时候,他就在心里默默盘算,什么时候约定第一次幽会呢?又该约在哪里呢?出去开房?非节假日的话,夜不归宿也太过显眼了,还是冒险就在俱乐部里? 这倒也可行,刚好俱乐部并非集体宿舍,而是在楼上给每人各配了一个小套间,按照队里的那个作息,晚上,应该也不会有谁来敲自己的房门,对,就这么办。 这次总不能先吃药了吧,听说吃药对身体不好,还是戴套……想到那粉嫩穴口颤巍巍挤出一股股浊白的景象,他的呼吸又忍不住地一窒。在车上空间太过狭小,他不好翘起二郎腿来掩盖下体的异状,只得向前倾斜身子,做出一副专心看手机的样子来。 上次听那个谁说现在也有男用避孕药了,明天去问问吧。但是凡事总要防着意外,如果,如果真不小心中招了…… 他兀自低头摆弄着手机,思绪却已经飘飞到那时该怎么和家里说的地方去了。 开往场馆的路途还很长,大家没那么多话题可聊,谈话声渐渐熄了,一个个都开始低头摆弄起手机。后排传来不太明显的几声响动,季殷借着的车窗上反射出的景象看去,发现罗放也已经放下摄像机,拿起了手机。 是要给自己发消息么?他有点小期待,但屏幕上许久都没有新消息框弹出,他这期待不由得又转为了失望。 也就这这时,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实在不对劲。 不过就是炮友而已……自己都在胡思乱想浮想联翩些什么?眼下对对方近乎一无所知,就想那么多?心情起伏都被对方的一举一动牵扯着,难耐极了。 但他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享受其中。 季家如今的掌舵人是他爷爷,父亲虽是长子,可看老爷子的意思,是打算直接将家业交给孙辈,为了争得这偌大家业的继承权,季殷的父母从小就按照老爷子的喜好,将他往标准继承人的方向培养。 礼仪学问这些自不必说,就连性格也要符合某个模式,不能有半分逾矩的地方,热情与喜好都是要有的,但也必须是适度的。从小到大,他喜欢的菜色只有间隔固定的时间才能上桌一次;他喜欢的玩具也被规定了游戏时间;他喜欢的小狗被送养到专门的机构,只有在探视日期能看。 好友听说后直言你们家这是培养皇位继承人?他也只能笑笑,感觉自己活得了无生趣,已经成了装在套子里的人。 上大学后,家里的管制放松了许多,他难得有机会沉迷某件事情——对象就是这款游戏,似乎早已熄灭的火光死灰复燃。休学打职业的事若非有老爷子那一句“年轻人总要追追梦”支持,他父母也是万万不会签字的。 这种心神被某件事绊住的感觉才让他真正觉得自己活过,而非由家庭强行塑造出来的一个假人。 只不过,如今不是外力,而是他自己逼自己表现得不去在意,毕竟他也听说过,炮友的准则就是别问那么多。 罗放有朋友有家人有自己的生活,他也有要忙的事业,他们互不干涉,只有在夜深人静时抵死缠绵,这才是健康炮友应该有的关系。 越界是不允许的。 偏过头,他强迫自己不去看车窗光影映照出的那道瘦小身影,而是将目光放远,投射向窗外的夜景里。 就这么寂静着,一车人到了场馆,下车的时候还是罗放扛着摄影机先下,一个个地拍他们从车上下来。到了这个时候,队员之间又多了话,他强迫着自己不去关注那道身影,像从前一样,就当那里只立了跟电线杆子。 这样做的效果还是很好的,他感觉心情很快就平复了下来,但当一行人到了化妆间里,像往常一样坐在椅子上由着化妆师摆弄,那摄像机的镜头贴到前所未有的近距离的时候,他的心还是忍不住狂跳了起来。 其实这是常规操作了,季殷的技术虽好,但能有现在的人气还是靠着三项卖点:不差的实力,高材生辍学的噱头,在一众选手中帅得分外突出的长相,三大法宝,缺一不可。俱乐部也乐得拿他的脸做卖点宣传,因此怼脸拍摄是寻常事。 故而即便心跳如擂鼓,他也依旧能够勉强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可惜化妆师总喜欢说些话来活跃气氛,见罗放脸生又面嫩,当下一边往季殷脸上涂粉底液,一边就笑嘻嘻起了个话头:小妹妹新来的呀,怎么样?咱们季哥帅不帅? 季殷的心一下子被提到了半空中,耳朵里扑通扑通的,只剩下了心跳声。 罗放的回答就在这时传了来,颜色温温柔柔的,语调微微往上扬,似乎很开心雀跃的样子:是呀,很帅,比照片里还好看多了。 季殷满脑子只剩下一句话了。 季殷!绷住! 10.疑云 季殷到底不是十四五岁的少年,轻易因为一句话就露了相。 他权当什么也没有听见,只不错眼珠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即将遍布全脸的热意最终被压缩成了耳尖上的一点红,没有人看出不对来。罗放拍过了他,也很快就挪到别的队员那里去了。 察觉到镜头终于远离自己,季殷总算松了口气,整个人也松弛下来,但却还是隐隐觉得喉头有些发紧。化妆室来来往往都是人,队员,教练,化妆师,联盟官方的摄影师。罗放的那句话,就好像和他正大光明在这些人眼皮子底下调情一样,叫他整个人都虚飘飘地浮在了空中。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上了赛场,他连好键盘调试好外设,向台下一瞥,就又看见了罗放。这也是难免的事情——他的位置是中单,台下的人为了将画面拍全,就必须站在他的正前方。他的目光落在那黑洞洞的镜头上,又很快移开了。 该习惯,接下来的半年都会是这样,这不是次级联赛,今天面对的队伍也是强队,容不得半点分心,这样下去还要什么成绩? 季殷深呼吸后长舒了一口气,伸手挪了挪显示屏,将那道身影完全遮挡住。bp环节也在这个时候开始,脑海深处没了那双想象中的眼睛,他终于可以将全副身心彻底沉浸在比赛中了。 说来也奇怪,他今天的专注,倒好像更胜平常一样。开局五分钟就线上单杀拿了一血,之后和队友联动顺理成章地借着优势滚起雪球,掠夺地图资源,三狼F6红蓝buff小龙大龙,刀锋所指,寸草不留。 台下A队粉丝的呼声越发有底气起来,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种干脆利落的场况,更何况对面还是联盟里排名靠前的队伍。从春季赛后半截开始,A队就陷入了诡异的怪圈,即便优势开局,也会很快送掉一波大的团战,然后陷入泥泞的拉拉扯扯中,最终输掉比赛。 像今天这样能将开局优势紧攥在手里,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简直是春季赛刚开始时才有的景象。曾经的辉煌重现眼前,无疑等同于给粉丝们打了一针强心剂。 现场粉丝们兴奋中又有着紧张,线上的乐子人却已经开始试图毒奶飞龙骑脸怎么输?走了走了下一把。不过这些毒奶到底也没有成功,不到三十分钟,三路高地塔全破,五个英雄带着超级兵一起站在基地水晶前,沐浴着水晶爆炸的光芒,迎来了本局的胜利。 延时过后,画面传导至大屏幕上,全场立刻涌起一浪浪的欢呼声。五名选手摘下耳机,先是松口气,彼此看了看,都笑着站起身来,拿着水杯,谈着刚才比赛里的情形,就这样往休息室走去。 罗放端着摄像机,小跑着上了台,缀在队伍的最后,也跟着进了休息室。等在屋里的教练和经理已经很有些绷不住脸上的笑意,但眼下不是大张旗鼓表扬的时候,匆匆夸过两句,就分析起刚才比赛中存在的问题,又谈论起下场的应对之策来。 胜利就是这么美妙的东西。有了胜利,一切都欣欣向荣,欢笑与友情也应运而生,就如同万能胶水一样弭平了所有裂痕,叫外人半点也看不出异样来。 罗放站在一边称职地记录着一切,手稳,镜头也稳。录下他们很亲热地揽着彼此的肩,手掌迭在一起,宣誓着要夺取下场的胜利,好像竞技的魅力就在于此。很快,提示音响了,该准备入场了,选手们又一个个从休息室那道窄窄的门框出去,队服上印着的游戏ID一个又一个的掠过镜头,像上战场前的点兵。 又一局开始,虽说选出来的阵容和上一局大不相同,但局面却很类似,依旧是由季殷抓住机会的一次单杀打开局面,然后中野联动四处支援,再度奠定优势,中期虽然因为阵容偏后期的关系,优势不很明显,最终还是由一场大龙团奠定了胜局。 二比零,他们拿下了这个bo3. 台下的欢呼声更加热烈和畅快了,A队的队员们表情都带着明显的喜悦,连季殷脸上也挂了淡淡的笑。这次摘下耳机后,他们先是走到舞台的另一边依次和对手握手致意,而后才来到舞台中央弯下腰去,向着观众致谢。 季殷的目光终于放回了罗放身上,她穿着没标名字的队服,挂着工牌,手上的摄像机端得稳稳的,是个忠实的记录者。摄像机挡住了她的大半张脸,越发显得她下颌尖尖,但唇角的线条是平坦的,甚至微微向下,由此透出一种格外的冷静来。 一些疑问于是油然而生,她真是A队的粉丝么?她真的喜欢自己——粉丝对选手的那种?此时此刻,她也和自己一样,怀着同样的喜悦之情么? 没有答案,这些问题他也问不出口,于是只能作罢。 因着这团疑云,刚赢下比赛的欣快也被冲淡了不少,他回到座位拿起外设和水杯,和队友们一起回了休息室。打野与辅助被派去应付媒体的采访,剩下的人就和教练分析师经理一起聊天闲谈。 等到被采访的两个人回来了,一行人收拾好东西,上了回程的大巴。这时的天已经完全黑透了,但外面霓虹灯闪烁着,创造出又一个不同于白日的光怪陆离世界,让人丝毫没有身处黑夜该有的寂寥。 季殷打开手机,看到向日葵小姐在一小时前发来了一条消息。 今晚可以么? 11.心焦 ye du 3 .c om 算一算,信息发来的时间是在第二场比赛快结束,季殷愣了一下,片刻后低下头系了系鞋带,脸颊略微有点发红,好在车内没有开灯,倒也不明显。 怎么胆子这么大,刚上岗就摸鱼。 他在心里惊叹着罗放的放肆,又不免联想起来,刚才就在台下,她仿佛全神贯注工作的时候,心里想的就是这些事么? 他感觉自己又被无声地挑逗了一回。 那一晚的销魂回忆不可抑制地又回了来,他不自然的前倾身体,盘算着这个提议的可能性。自己作息时间和昼伏夜出的其他队友不同,可以称得上健康,打个时间差的话,倒是可以趁这个空档来一发。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yedu1 .c o m 两人的房间虽然不挨着,也不在一层楼,但罗放的房间在他房间的正下,且都在楼梯近旁,简直是绝佳的偷情安排。 抿了抿唇,舌尖抵住齿关轻轻一滑,他飞速打字回道:“可能要晚点。” “你方便了跟我说就好。” 看到回复过来的消息,季殷又一次透过车玻璃的倒影去观察罗放,罗放依旧尽职尽责地端着摄像机,被遮住的半张脸还是看不出喜悦的情绪,手机熄了屏,端端正正摆在腿上,好像从没走神过。 季殷忽然就对自己之前的疑惑有些释然了,也许她就是这样的人……开心也不会表现在脸上。 一路暗含着期待,大巴车终于快开到了俱乐部楼下,事情本该是水到渠成的,可偏偏却在这时候出了变故。 都没吃晚饭呢吧,走,等会吃火锅去,我请客。 来自打野的一句话,算是活生生把季殷从梦中给敲醒了。 打野今天显然兴致很高,乐呵呵提出要请客吃饭,和他关系好的其他三名队员也纷纷响应,季殷不好扫兴,更不好说不去。一番表态过后,最终结果敲定,就是五名队员和两名分析师一起去吃火锅,教练经理罗放留守俱乐部。 今天是赢了比赛的,是大家都该开心的,他们笑闹着地进了俱乐部,上了楼——就算等会要出去,也该把那身惹眼的队服换下来。路过三楼时,罗放就回自己房间了,季殷眼见着那一条背影消失在自己视线里,一腔苦水只能自己咽下。 他怀着满心烦闷回了自己房间,三两下将队服脱下,换了件黑T恤,打开手机,再点进和向日葵小姐的对话框,心不甘情不愿地打下一行字。 估计他们要闹到很晚,你要不想熬夜的话,改天吧。 那边的回复很快,也很简单,只有三个字。 我等你。 季殷是想笑的,然而下意识的反应却是抿唇,让唇角向下,从而显出一种冷峻来,以免叫别人瞧出自己的心情。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并没谁看着自己,唇角的弧度就又彻底柔软开了。 他看着两块地板之间的缝隙,心想,明明还没出俱乐部的门,明明知道这人就在自己楼下,心却已经像被什么东西给勾上了一样……越发的不想走了。 但该敷衍的人情还是要做,他叹口气,关好灯出了房门,七个人重新在俱乐部楼下汇合,叫了两辆车,就往吃饭的地方去了。 商圈当然是热闹的,火锅当然也是好吃的,但季殷压根没胃口,略微动了两筷子,就开始端着饮料杯子混时间了。他从前也不是没经历过这样虚以委蛇,勉强联络感情的场合,但现在明知道罗放就在房间等自己,还得陪着周旋,装出一副快乐放松的样子,简直是如坐针毡。 吃吃喝喝,将近半夜十二点时,一顿火锅总算是吃完了,几个人结了账往出走,又说着要去酒吧乐一乐。 季殷这回怎么也无法奉陪了,在前台拈了颗薄荷糖道:我这刚打了狂犬疫苗,不能喝酒,你们接着玩,我就先回去了。 其余几个人隐晦交换了个眼色,心里都是很愿意的——从来季殷在这种时候就只有扫兴的份,去嫖也不去,去赌也不接茬,现在他自己放弃正好,兄弟们还能接着昨天那样一起乐一乐。 大家强作不舍又寒暄几句,也就放季殷打车离开了。 季殷猜得出他们的心思,但并不在意,只是揪着领子闻了闻自己身上,忍不住皱了皱眉——全是火锅底料味。 他打开手机,和罗放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那句我等你,心里迫不及待地想告诉罗放自己正在往回赶,但总觉得表现得太急切不好——十几年来家庭强行塑造给他的,那不能表露自己真实喜好的惯性又在隐隐作祟,叫他自虐似的关上了手机。 又过了半小时,出租车在俱乐部门前停下了,他扫码付款下了车,攥着手机上楼的功夫,后知后觉又有点后悔:等了这么久——罗放万一睡着了怎么办?赶紧回房的心情于是更加强烈,甚至来不及等声控灯完全亮起就往楼上跑,路过二楼拐角的时候,衣摆忽然给人拉住了。 季殷冷不防被吓了一跳,偏头一看,才发现拉自己的人正是罗放。他有心说两句,但是顾虑到这不是谈话的地方,就先拉着罗放的手往楼上走,一直到进了自己房间,回身关好门,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 没待他问完,罗放已经先一步开口回答:我房间里的窗户正好能看到门口,我看到你从车上下来了。 季殷的心又是一软,声调也随之放缓了:你等了多久? 罗放露出有点不好意思的情态,微微偏过头去,并不与他对视:也没多久,想起来就看看,正好碰到了。 这是她难得生动起来的表情,季殷心思顿时更加活络,当下心念一转:我刚回来,身上全是火锅味,要做的话……一起洗么? 心里是期待的,期待得要敲锣打鼓吹唢呐,他本以为还会和之前一样,自己一提,甚至无需提起,顺水推舟地就能称心如意,但这次罗放表情却露出了犹豫的神色。 你先吧。 季殷表情几不可察的僵了僵,很想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可还是忍不住问道:害羞么? 罗放咬咬唇,沉默了一会,用一句话代替了回答:算了,还是一起吧。 12.浴室 俱乐部提供的浴室当然不如酒店那么宽敞,热水器的效能也一般,季殷先脱了衣服进去放水,等了半分钟后,头顶花撒淋下来的水变为温热,才招呼罗放过来。 说来也是有趣,曾经亲密无间抵死缠绵的两个人,现在却都害羞起来。罗放磨磨蹭蹭地脱了最后的内衣内裤,盘好头发,等走进淋浴间了,才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我忘记拿睡衣过来了,等会没得穿了。 季殷从看到她光裸的身体开始,性器就很嚣张地抬了头,这时候装作试水温的样子侧过半边身子遮掩,很想回一句等会做起来还穿什么衣服,但想想还是说道:洗完我给你找件T恤。头发不散下来么? 下意识摸了摸发顶,罗放道:早上刚洗过,晚上就不再弄了。 说话间,有水珠迸溅到身上,她下意识地向后一躲,季殷瞧见了,于是横走一步,用身体彻底挡住水流,而后开口问:水凉么?还是有点烫? 罗放点头:有点烫。 季殷于是往下略微挑了调水温,让开一点位置,问:这回呢? 罗放又伸手沾了些水,笑了:这回好多了。 狭小空间里的气氛也随着这一笑软化了,季殷忽然伸出手,毫无预兆地将她拉进了怀中,趁她愣神的时候低头,覆上了她都唇瓣。淡淡薄荷味在唇齿间弥漫开来,倒给这场纯粹起于欲望的淫戏增添了几丝清新之感,罗放于是也就很自然地软在了他的怀里。 花洒的水流调节不太灵便,要么只有涓涓细流,要么就只能开到最大,两人身上很快就被完全打湿,甚至覆上了一层薄薄的水膜。水雾氤氲开来,哗啦啦的水声掩盖了唇舌交缠的声音,他们都闭着眼,吐息声也被水汽掩藏了,情欲的升温只能从他们胸前愈发急促的起伏上窥见一二。 罗放不自觉地抱住了季殷,胸前两团软肉因此被压得紧贴在季殷胸前,那根前天曾带给她无上欢乐的灼热性器就抵在小腹处,借着水流的润滑不断滑动。她心中的瘾头登时更强,双手更加向上攀附,勾在了季殷的肩头。 想要了? 交缠的唇齿间溢出一阵低笑,季殷摸索着将手探向她腿间,在触碰到一片不同于水流的湿滑后,微微用力,将手指陷进那团软肉里。 连续不断的水流加重了感官刺激,罗放很快就无心继续这个吻了,喘息着瘫倒在他怀里,任由他将手指一根根送进去,拇指来回摩挲着阴蒂。咕叽咕叽的水声很快就掩盖不过去了,季殷一直扶着她,发觉她的身体已经微微发抖,知道她是要高潮了,在她耳边嘱咐道:“等会叫小声点,这里隔音不好。” 罗放满眼迷蒙地点了点头,而后在攀上高峰的那一瞬间,结结实实一口咬在了季殷肩上。季殷闷哼一声,疼当然是有一点,但比起心底生出的那许多满足感来,也就不值一提了。 一手搂着瘫软的罗放,他一手挤了些沐浴露,在浴花上搓出泡沫,很细致地为罗放涂遍全身,手指偶尔掠过敏感带,耳边就又传来几声低吟。 他不愿承认自己其实很享受这个状态,甚至有心延长这种依赖的时间,只是很斯文地撩水,直到彻底将罗放身上的泡沫冲洗干净,才略有不舍地放了手。 “能站起来么?” 罗放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 “外面有浴巾,你擦干净以后先去床上躺着吧,我很快就好。” 他其实有心在这里来弄一回,但今天情况不明,不知道那几个人什么时候回来,因此只得先放罗放出去。他自己则很迅速地洗了个战斗澡,用毛巾草草擦了头发,也来不及吹干,拿浴巾裹在腰间就出了去。 进了屋。他看到罗放正窝在床上,抱着手机,手机屏幕却是黑的,神情呆呆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心里忽然有些焦躁——好像一个不留神,床上的人就会蒸发一样。 怀着这种莫名心思,他拉开衣柜,找了件宽大的白T恤丢给她:“这几天晚上温度低,小心着凉。” 罗放不疑有它,小声道了谢,当下就把衣服套了上。她不算矮,但季殷委实高得有点过分,加上这T恤又是宽松的款,穿上去以后简直像条睡裙。 季殷却看得心中舒畅极了,此情此景,竟给了他一种两人之间关系是正经男女朋友的错觉,当下凑身到罗放身旁,轻轻扳过她的脸,就又欺身压下,吻了上去。 他如今已经初步掌握了和罗放在床上相处的技巧——如果有什么想花样想玩,只要一个深吻,撩拨得她意乱情迷,事情就成了大半了。 大手托住罗放后脑,他反复地碾压着那两片柔软的唇瓣,舌尖顺势长驱直入,在湿润温暖的口腔中攻城略地,汲取津液。直吻得罗放难耐地在他怀中扭动身子,才总算松开了手。 不过他并没急着步入正题,而是先撩开罗放那“裙子”的下摆,探头进去,将唇凑近那嫩豆腐似的两团软肉,含住一侧乳首,轻轻一吮。 “嗯……” 而在罗放的视角看来,此刻的情景则更妙了。胸前不住传来的湿润感觉,粗糙舌苔划过肌肤时带来的战栗,都叫她轻而易举就能想象出季殷此刻的动作,偏生那一层薄薄的布料挡住了视线,叫她只能朦朦胧胧看个大概,又添了许多不确定在。 这种别样刺激令她下意识咬住了手指,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叫出声来。而很快,胸前那湿漉漉的感觉消弭了,衣服下凸起的一团也向下移动。她意识到即将要发生什么,下意识想要夹住腿,腿根却被牢牢掐住,动弹不得。 她似乎听到了一声低笑,接着,某样温热的东西贴在了她的腿心。 13.看片 白炽灯的光被t恤的布料遮挡,虽然暗淡了一些,但仍足够季殷看清眼前的景象。湿漉漉两瓣阴唇之间分开一条窄缝,更加细嫩的软肉就藏在当中,沐浴露的香气之外,更透出一股淫靡的甜香。 双手牢牢掐住罗放乱动的腿根,他毫不犹豫地将唇贴了上去,舌尖上下滑动着探索,很快找到了那处小口,他毫不犹豫地就进一步顶入,狠狠刮过遍布褶皱的媚肉。 这一下给罗放的刺激显然不小,小腹瞬间绷紧,双手撑住床沿就想要逃。可惜这样的挣扎在季殷的桎梏下只是徒劳,身子虽扭动着将床单堆成一团,人却是半点也没动,只能哼哼唧唧地撒娇似的呻吟。 季殷爱极了这种感觉,唇舌的动作于是更加放肆,舌头打着旋儿地向媚肉深处钻,唇瓣同时也反复摩擦挺立的阴蒂挑逗。 他的动作是生涩的,但对罗放来说,这样的刺激已经足够没顶。她很快就彻底软了身子,被卷进这股节奏里随波逐流,啧啧的水声听得她脸红心热,牙关却必须得咬紧了被子的一角——她很怕等会高潮了叫出声来。 双腿分得大开,t恤于是也如真正的裙子一般,被撑开绷在腿间,挡住了她的视线。她想着左右也无力逃脱了,于是用手指一点点地往下拽。 先露出的是两条细白的大腿,很无力地向两边张开,随着季殷的动作一颤一颤,叫人止不住地浮想联翩。罗放瞧见了,小腹一热,又是一股淫水淌了出来。 再向下拉,她看到了那牢牢掐在自己腿根的手,以及季殷望过来的眼。 还是有点太超过了,罗放下意识偏头,想避开季殷的视线——看着那张总出现在屏幕上的脸埋首在自己腿间,鼻尖上沾着自己穴里淌出去的淫水,舌头甚至还停留在自己的穴内,委实是过于刺激了。 她当即就想要将衣摆拉回去,季殷察觉到她的动作,脸色却陡然间变得不悦,舌头虽退出来了,却是用口腔含住她的阴蒂重重一吮。 伴着一声闷哼,罗放今晚第二次泄了出来。只能攥紧衣摆,抵御那侵袭而来的欲望浪潮。 季殷猝不及防之下被她喷了满脸的水,却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他放松对罗放大腿的钳制,直起身子又从床头柜上随手抽了两张卫生纸,擦干净脸,就又将视线挪回到床上。 他看到罗放在床上蜷成一团,正哆嗦着抵御高潮的余韵,心里是愈发的痒,于是俯身下去再度亲吻罗放,舌尖叩开齿关,趁虚而入地扫荡整个口腔。 也不知道是这个亲吻的魔力,还是体内那股麻痒和刺激随着时间流逝而渐渐消弭了,罗放的身子又慢慢舒展开来。季殷扯落自己围着的浴巾,扶住硬挺到极致的性器正要顶入,蕈头已经将温暖湿润的穴口破开一点,这才忽然后知后觉自己犯了个致命错误。 没买套。 眼见罗放已经意乱情迷,拱起腰就要往自己性器上面撞,他连忙压住罗放的腰:等等,我没买套。 罗放正渴得厉害,被拦阻住了动作,当然是老大不满意,闻言皱眉道:没事,我等你的功夫已经吃药了。 说着,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双腿勾上季殷的腰,将腰向前一送,就将那根东西给纳入了体内。小穴猝不及防间被撑到最开,紧紧包裹住突来的侵入者,连内壁上的肉褶都展平了些许,一些淫水也因为这紧密的结合被挤出,滴在了床单上。 两个人同时闷哼一声。一者压抑,一者满足。季殷被勾得魂都去了半条,见她微微眯起眼睛,一副被喂饱了的满足样,牙根止不住地发痒——倒不是恨,只是由衷觉得她欠操。当下也不再犹豫,腰顺势向前再一顶,阴茎顿时就齐根没入,狠狠顶上甬道尽头的软肉。 罗放看起来是更加舒爽了,腰弯的跟柳枝一样,自喉咙里又溢出一声呻吟。季殷爱听,又恨自己因为这一声呻吟荡漾起来的心绪,于是俯下身,腰肢一刻不停地顶撞着,在她耳边道:小声点,等会被人听到了怎么办? 罗放浑不在意——她耳朵灵着呢,听得出外面压根没人,当下哼哼唧唧道:没人……就算有人我这点音量也听不到…… 她舒服极了,整个人都跟着浪荡起来,手臂环上季殷的脖颈,就开始在季殷脸颊上胡乱落下轻吻,声音也黏糊糊的:真被听到了……你就说…… 季殷被她的热情撩拨得心中火热,顶胯的同时,大手也跟着爱抚遍她全身,气氛一时间旖旎缱绻得要能滴出汁来:说什么? 说你关起门……在看片……嗯顶到了…… 季殷抽送的动作一停,颇有些哭笑不得:我外放看片? 罗放咬着唇一想,似乎也是这么个道理,不过转瞬间又想好了新的说辞:那……就说你……还在玩飞机杯……不小心……嗯……耳机线扯掉了…… 季殷脸一黑,明白她是揶揄自己今天第一次和她正式见面时,因为情绪不稳扯落了耳机线的事。心道平时乖得什么似得,床上却什么骚话都能往外说,真是…… 以极重的力道向上一顶胯,他咬牙: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罗放又是一吻落在他唇上,暖烘烘的身体也和他紧贴着,气喘吁吁道:想的都是……你啊…… 14.你有病还是我有病? 季殷被这一句话撩得脸红耳热,心说你真是坏透了,明明知道这话里九成九是假,可还是忍不住地欣喜。身下的力道于是更重,连带着刚才还算安静的木床都吱吱呀呀地聒噪了起来,直操得罗放浑身瘫软,再没力气想那些有的没的话,只是蹙着眉大口大口喘着气撒娇道。 好重……顶到了…… 季殷又一次撞到了甬道尽头的宫颈,感受着那小嘴似的宫颈一缩一缩嘬吸着自己的性器,爽到头发丝都在颤,明知故问地哑声道:顶到哪里了? 罗放眼中含泪:顶到……子宫了…… 这样的直白与调情无异,季殷被勾得愈发受不了。身下动作不停,他一手撑着墙稳固着身体,俯身同罗放亲吻,唇舌交缠,一手则同时抚上她小腹的某处:这里么? 罗放委屈道:嗯…… 季殷轻吮了下她的唇瓣:不喜欢?那我轻点。 说着就放松了力道,抽送的幅度与速度也降了下来。罗放开始时候还觉得着实松了口气,片刻后却食髓知味,觉着这样的节奏未免过于温吞,又拧着腰撒娇:不是……喜欢……喜欢…… 淫浪的样子足以叫任何一个男人发狂。 季殷低笑一声,腰重重地向下一沉,又回到了之前的节奏里。罗放得偿所愿,满脸媚意更胜刚才,看得季殷心里愈发畅快,感受掌下皮肉深处随自己动作而产生的鼓动,满足感简直要溢出心田。 但还不够……还不够……他目不转睛地盯住罗放的脸,竭力分辨她表情的细微变化。双唇微微张开,是舒服得正正好好;蹙起眉来,是有些受不住了;似哭非哭的表情咬住唇,是快感到了极致。 借着这样的观察,他很快就清楚了罗放的弱点所在,性器于是十次有八次都朝着最敏感的那点顶去,直操得罗放再没心思说些有的没的来撩拨他,舒爽到当真淌下眼泪来。 心底某处的隐秘欲望被很好的满足了,他心里很想说些什么——说些能够和罗放方才揶揄相较的下流话。但喉结一滚一滚,这些话到底也没有说出来,只化成了愈发凶猛的力道。 就在此时,从楼下传来了隐约的喧闹声。 意乱情迷中的两个人都听清楚了,罗放的瞳孔微微收缩,登时从满室旖旎中脱身,掐了掐季殷的胳膊,意思是叫他住手,季殷却全然不理, 抽插时伴随的黏连水声,肉体沉闷的碰撞声,木床的吱吱呀呀声,这些其实都不算明显,但压在罗放的心弦上,却叫她一颗心狂跳,身体也因此更加敏感。她不明白季殷是不是害了失心疯,这种时候了还不停手,对上那双暗沉着欲望的眼眸,这才意识到某种程度上,自己其实错看了他。 这样危机的时刻,他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咬着她的耳朵开玩笑,声音不紧不慢,不急不缓:没关系,别咬着被子,叫出来,他们问起来我就说是在看片。 他们问怎么外放了,我就说是玩飞机杯,动作大了扯到了耳机线。 这男的怎么这么记仇! 一方面是要被撞破奸情的恐惧,一方面是体内奔涌的快感浪潮,罗放头皮发麻,根本无力去抗争什么,只能极力压低了嗓子哀求:求求你……求求你……去床下。 这样的姿态取悦了季殷,他总算大发慈悲抱起罗放下了床,房间的灯也很快被关了上。然而在罗放终于松了一口气,楼下脚步声和说笑声越来越明显的同时,那根深埋在她体内的性器却有了动作——先是斯文地撤出半根,再毫不留情,狠狠撞在了罗放的子宫口上。 之前的交合已经将快感累加到了阈值,在如此紧张氛围下,这突来的刺激就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罗放立刻哆嗦着身体泄了出来。因为来不及去够季殷的肩膀,她只能一口咬在了自己手腕上,再竭力压低呼吸声,生怕被外面的人发现自己。 小穴本就因为高潮而痉挛着收缩,现下又添了恐惧,简直箍得季殷发痛,坚持了没多大会,就也泻在了罗放的体内。 房间里回荡着两个人有意压抑的粗重喘息声,外面的说笑声也到了这一层,就停在了在这门前——似乎是在楼梯口说睡前最后的话,罗放更加紧张,连动也不敢动一下了。 季殷瞧着他这样子,觉得自己总算是扳回一局,心里爽得要死,更欺人太甚,俯身含住了罗放的耳垂撩拨,舌尖滑过湿漉漉的耳廓,带来更新的一波战栗。 罗放都快要被逼死了,压根不敢出声叫他别弄,胸乳被揉弄也不敢挣扎,生怕出点什么动静,直到门外的谈话声渐渐远了,才稍稍放心下来,狠狠在季殷胳膊上拧了一把。 季殷自知理亏,也不说话,就只是笑,抱着她又坐回了床上。射精过的性器牢牢楔在她体内,将淫水和精液都堵在里面,这么一动作间不免摩擦,又有了复苏的趋势,吓得她连忙摇头:今天不来了……下次……下次…… 说着就要抬起腰离开,却被季殷牢牢扣住,动弹不得。 季殷还没爽利,已经不是之前故作无谓的高冷样。他心里很有意在浴室里再来一次——有水声掩盖,小心些应该也不会被发现,当下有些欲求不满地压低嗓子问:下次什么时候? 季殷。罗放小声开口,眼睛里全然是不可置信:究竟是你有病还是我有病。 15.破冰 y e hua 4 .c o m 季殷脸色一僵,意识到自己实在像个急色鬼。当下轻咳两声,也不好意思再说话,握住罗放腰肢的手渐渐放松了力道,就由得她逃开了——左右这些人一时半会睡不了,为了以防风险,两个人还得在这张床上再躺一会。 性器终于恋恋不舍地滑出了甬道,发出啵的一声轻响,紧接着,淫液与精液混合的粘稠液体就顺着穴口淌了出来,罗放连忙抽了纸去擦。 昏黄床头灯光的照耀下,她披散着长发,穿着大得过分的t恤,那张脸看起来是愈发的乖了,动作却和这个字丝毫不沾边——她跪坐在床上,一手探进两腿之间,用纸巾清理穴里溢出的精液。季殷看着看着又不免兴起,于是背过身拿起了手机,但解开屏幕,却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今晚似乎就要这样结束了,身体当然是舒爽的,但……难道就仅此而已了?他又莫名的不甘心起来。 就在这时,脑海中忽然闪过刚才忽视的某个细节,他的手指登时就攥紧了。犹豫片刻,他缓慢地回过头去,盯住罗放手腕上微微发红的齿痕,轻声道:“刚才我自作主张了……抱歉。” 这个时机是很精妙的,但也并非季殷精心挑选的结果,更近乎于一种直觉——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做什么事。罗放正带着点怨气,但那怨气还不足以沉淀成不满,无需刮骨疗毒,只要诚意轻轻一冲,也就淡去了。夲伩首髮站:yeh u a 2.co m 后续章节请到首发站阅读 果然,罗放先是一愣,而后表情明显有些愤愤,但在他还算诚恳的注视下,那愤愤也就渐渐消散,化成了闷在喉咙里的一声轻哼,以及不算威胁的一句威胁:“下次你如果还这样,我就直接叫出来,左右他们也不知道屋里哪来的女人,是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到时候看谁先社死。” 季殷心里蓦地就一暖。 虽然是威胁,但她既然能将这威胁说出口,就比刚才洗澡还扭捏生疏的样子强多了。关系在无形中被拉近了,他能感觉到,比起今晚之前,自己总算进入到了罗放“自己人”的这个范畴里。 他点点头,很认真地道:“好,下次真的不会了。” 然而他虽表情严肃,语气也不似作假,罗放却还是不太信地虚着眼看他,没接茬。简单清理后,说句“我去洗澡了”,就又进了浴室,洗过后也没关水,只是裹着浴巾出来叫季殷进去,怕水声的间断露了馅——哪有人一个澡洗成两截的。 等到两个人都洗过了澡,旁边屋子传来的声音还没消弭,楼梯口还时不时还有脚步声传来,可能是去煮泡面夜宵。情形既然这样的乱,罗放当然也就不敢出去,只能和季殷一起并排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刷手机。 这么僵持一会,季殷微微偏过头,似乎是百无聊赖的样子,见罗放盯着手机笑得颇为灿烂,心里有些意动,随口问道:“看什么呢,笑这么开心。” 罗放也不藏私,当下就将屏幕转向他,捂住他的嘴,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笑小点声哦。” 温暖的,带着水汽的吐息喷洒在耳侧,季殷感觉身体也跟着酥麻了半边。他勉强集中精神往屏幕上看去,看到明显是从别的视频p出来的一黄一黑两只猫在隔空喵喵叫,看配字,是个打野和中单的meme。 他能明白这个视频的笑点——其实不是什么很搞笑的视频,如果是往日,他大概最多只会勾一勾唇角,但在如今的气氛下,罗放的那种快乐似乎也感染了他,叫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甚至连眼睛都跟着弯了弯。最后他仿佛是实在忍不住了一样,拉过被子,将头埋了进去。 畅快笑了几声后,他拉下被子重见天日,见罗放一脸惊异地正看着自己,挑眉轻声问道:“怎么这个表情。” 罗放如实回答:“没想到你也会这么笑。” 季殷知道自己在观众眼中的人设是高冷,也明白这是自己平时表现所给大众造成的误解。不过于他而言,这样的误解其实少了很多麻烦事,也就无意澄清,甚至有时候会有意迎合。 但现在不同——他想叫罗放更了解一些自己,再多了解一些,再贴近一些。 他垂下眼帘,微微笑道:“有些时候,外面的消息还是有些失真的。” 旁边房间叮叮咣咣的声音更明显了,也不知都在干些什么,季殷和罗放都是健康作息,现在将近凌晨两点,两个人尽皆睡眼惺忪,一副困倦的样子。 季殷于是提议:“他们还不知道要折腾到几点钟,不如我们先睡,明天早起些,趁着那个时候你再回房?清洁阿姨也是等我们都下楼后才会上来的” 这个方案的危险性其实也有,但并不算大,罗放评估一番,也就答应了。她当下将身子向下一滑,钻进被窝,刚才作为靠背的枕头又回归了本职工作。她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只露了一张脸在外面,亮晶晶的眼睛眯成了两弯月牙。 “那,晚安。” 季殷眸色深了深,是乍然升起一股给她个晚安吻的冲动,但心里明白今晚的越界已经足够,再去加码,恐怕结果不美,于是也微笑着道了晚安,关上了床头灯。 跟着奔波了一天,回来又是好一番折腾,罗放的疲累已经到了极限。房间陷入黑暗不过几分钟,她就顺利进入梦乡,身子也侧过去微微蜷起。 季殷终于伸出手,动作相当温柔地将人揽进自己怀里。 —— 加更再等等,这几天有点忙,对不起喵 16.时机 一回生二回熟,这么试了几次后,季殷与罗放之后的幽会就顺利多了。 训练赛的结束时间一般是晚上八点钟,赛后再复盘一会,就是九点钟起。季殷起得早,晚上复盘结束后便上楼休息了,队友们却总要一直打到一两点钟。这样至少四个小时的时间差,足够他们舒舒服服来上两发后再洗澡,再趁着队友还没回来的时候,罗放就可以悄悄地下楼去了。 季殷其实对这个情况略有不满——完事了就分道扬镳,甚至没有几分钟的时间搂着温存,似乎两人除了床上的关系以外,就真的只是普通同事。不过有两回队友们上楼得早,他们洗完澡出来,就听到隔壁已经传来音乐声,这时候再出去就不免危险,罗放只得同第一次一样,和他盖着被纯聊天。 他是很喜欢这晚上的温存环节的,甚至比起前半夜的重头戏,这激情过后的温存才更让他期待。他们聊的话题天马行空,有时候是比赛,有时候是网络上的热梗。罗放偶尔还会说几句自己的校园生活,或者提起家庭。季殷自然很好奇,但也不好向下深问——这点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两人的距离可还没近到那个地步。 他只能通过罗放的只言片语模糊勾勒出了个大致的画像,在A大学经济的,业余爱好是摄影,家里条件不错,父母常年在外旅游,哥哥和经理是大学同学,所以她想过来当随队摄影师也很容易,在学校里似乎没什么朋友。 对于炮友关系来说,这些信息似乎已经完全足够了。能够构建起一段相对稳固的,被风吹不会立刻就倒的交情,在互相有了基础的了解,不至于产生什么误会。再向下……难不成还真打算去见家长么? 理是这么个理,但——季殷的确还想要更进一步。 可惜再向前进,他又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壁垒,一层坚固的障碍,如果说在俱乐部第一夜那句笑骂算是初步破冰,现在他面对的显然是更加难以捉摸的阻碍。 初见的青涩无论如何多见几次也会消弭,但是若没有合适的时机,这一步却是无论如何也跨不出去的。甚至等这半年结束,他们可能都还是现在这样。以后不得已分开了,几个月后酒吧里再见,也只是相视一笑,点头之交,他看着她挽着新的男伴离去,体面地献上祝福。 那场景,想想就叫他浑身不自在。 不过在此之外,这段时间a队的成绩可谓是高歌猛进,队友之间的关系也渐渐稳定——就好像豪猪那样,彼此扎了几次,总算找到了合适的距离。照这个势头下去,岂止进入季后赛,就是拿到夏季赛前三甲,弥补秋季积分不足,获得冒泡赛的名额也大有可能。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季殷的父母却有些急了——多年来的苦心让他们对这个儿子寄予厚望,就指望着他能够继承季家产业。 对于季殷的这次叛逆,他们虽碍于老爷子的决定而勉强接受,心里面其实是有预期的。在他们看来,季殷在两年里闯出些名堂来,证明能力给老爷子看,然后及时抽身,功成身退就够了,归根结底还是要回到正路上去。 但眼下看着电竞产业越发兴起,季殷似乎也没有回头的意思,大有两年之后接着继续的打算,这二位顿时就坐不住了。他们时不时打电话过来旁敲侧击,非得逼着他许下承诺,将来会回到正途上来。 季殷在电话里和他们吵了两次,后来干脆就断了联系,反正做最后决定的是老爷子,和他们争辩对最终结果丝毫无益处,还不如专心训练。他自信对爷爷的了解远胜过父母,眼下该做的,就是将下一场比赛打好。 这样顺风顺水地又过了一个半月,赛季进行到了中期,A队的粉丝也越发多了起来。说来这里面还有罗放的功劳——业务能力实在是强。 她入职没多久,之前的剪辑师就离职了。俱乐部本打算再招一个新人,但一时间没有合适的人选,就先让她一人勉强做两份工,没想到她出活又快又好,各种热梗信手拈来,视频数据也远胜从前。 管理层很满意这样的效果,当即拍板给她涨了工资,同时又给她加了另一份工,让她定期策划些服务粉丝的休闲节目。 日常训练繁忙,罗放所能策划的不过是些程序简单的桌游,煮个方便面之类的小活动。视频出来后,粉丝反应是不错的,俱乐部大老板看了却不甚满意,总觉得都是些小打小闹,没有充分体现出他们队的精神风貌。 罗放于是绞尽脑汁又想了几个方案,递上去,却都被一一驳回。着实吃了一波当乙方的苦,最后索性破罐子破摔——你个老板既然不在乎影响训练,那我咸吃萝卜淡操心做什么?于是提议在没有比赛的某天工作日,全队去城郊的水库露营钓鱼,早去晚回,一天下来也足够视频的素材了。 大老板终于满意,当即拍板做了决定,好在雇车买东西的活儿有人操心,不需要她再去奔忙。助理忙忙碌碌准备了两天后,方案递上去下一周的清晨,商务巴士就在俱乐部门口停好了。 17.路上 因为要在一天之内打个来回,集合时间预定在了七点,也就意味着最迟是六点半起床,而罗放因为要拍队员们走出俱乐部的镜头,起床时间则还要再向前推。 她昨晚虽然早睡,却也受不住这种比早八还残酷的时间节点,当捧着摄像机站在俱乐部楼下时,忍不住一连打了几个哈欠,感觉自己这提议多少还是有点草率——早知道老板批得那么痛快,不如直接提议玩两天一夜好了,也省得这么早起。 在夏季清晨的微凉风中,她等了约莫有五分钟,几名队员终于推门出来。当那几道身影进入画幅的同时,她又忍不住地一笑,感觉这几位萎靡的精神状态已经近似于丧尸了。 不过想来也是,七点钟对于其他四名队员来说,差不多是刚睡着两三个小时就要起床的程度,这时候能有精神才怪,至于季殷—— 看出这人虽然是捂着嘴巴依附哈欠流星的样,但脚步稳且有力,和另外四位明显头重脚轻的完全不是一个路数,她轻哼一声。 装,接着装,就你这演技。 经理倒是很了解自己手下这些人德行,早在车上备好了咖啡,可惜缺少睡眠到这个地步,咖啡起的作用也有限。队员们一个个喝了咖啡,短暂精神了几分钟,但等到车一开动,晃悠悠的感觉就又催着他们入了眠。 大概是上车前就打算在车上补觉,队员们谁也没和谁坐在一起,都是各占着两个位子,靠在窗上歪着身,最大限度地舒展身体。反正车上座位宽裕,尽可以这么做。 罗放在行驶中的车里站起身,一直走到最前一排的座椅,拍了一圈五个人的睡相,心满意足地收起了摄影机——但凡有一个醒着,她就得去采访一下感想,现在都睡死过去,可省了她许多事。 这时候车已经上了高架桥,速度也随之变快。她扶住座椅靠背又一步一步地往回走。马上要走到季殷身边的时候,忽然见他睁开了眼,唇角微微勾起一点弧度,有点狡黠的意思,但并没说话,和她对视两秒,就偏过头闭上眼,似乎是又要睡去了。 鬼使神差,罗放没有回自己一开始落座的后一排,而是回身将包提过来,挪到了和季殷相隔一条过道的同排位子上。她没有再偏头,从包里拿出u形枕套在脖子上,在座椅与车窗形成的夹角里找了个舒服的角度,也合上了双眼。 车厢里不算绝对安静,引擎声,路上车辆的穿行声等等杂音还是会有,但这种程度的白噪音反倒更加助眠。罗放很快就沉沉睡去,大巴车忠实地继续随着车流前行,像沉默的鲸鱼 因为睡眠还算充足,这个回笼觉并没有睡多久,再醒来时,太阳光已经颇为热烈,透过窗帘没拉严的缝隙打到她后颈一块皮肉上,生生晒出了灼烧的痛感。 她睡眼惺忪地直起身,先是伸了个懒腰,放松了一下僵硬的腰部肌肉,又打个哈欠,将u型枕从脖子上扯下,塞回包里。也就在这时,她看到了季殷往窗外看的背影。 窗外有什么? 罗放其实并不想拉开窗帘——那阳光太晒了,只是想就知道会晒得她眼睛痛,但心底有什么感觉莫名驱使着,她终究是伸出手去,将窗帘拉开了一半。 阳光立刻透过茶色玻璃照了进来,直射在她的脸上,前五秒是暖意,再往后,就变成了令人不悦的刺痛。她取出遮阳帽扣上,心里后知后觉,自己之前被美色迷眼,做了个蠢得不能再蠢的决定——这边是向阳面,否则按季殷那架势,早被晒成人干了。 略微站起身子,她向前扫视一圈,见别人都还睡着,就当机立断抓起背包,又转移阵地到了季殷身后的那排座位。 这下没有刺眼的阳光了,外面的景色一览无余。 大巴车行驶在国道上,道边是整齐的绿树,漆黑的高压电塔。再向远看,是绿色的无边田野,其间点缀着民房。蓝色的天空碗一样倒扣在田野上,天与地之间,大团云彩被风漫卷成奇异的形状。 要说多美么?当然也不至于,但城市的霓虹看了太久,这景象的确叫人心生向往。 茶色玻璃在这时就有些碍事——不如说玻璃就很多余。罗放将手放在了车窗玻璃的卡扣上,狠下心来一拉,将窗打开一半。劲风送来沙土气味的同时,她眼前的一切色彩也忽然鲜明了起来。 行道树叶是墨绿的,高压铁塔依旧漆黑,但那漆黑之上多了金属的冷光。翠绿的田野,红顶的民房,天空是湛蓝的,流云的白也带着珠光的光彩。 耳边传来呼啸的风声,她心中忽然生出一种突破藩篱的快乐来。将手伸出窗外,感受着风因车速聚拢在掌心的奇异感觉,她心中那种快乐就如落地生根的魔豆一般,转瞬间参天入云了。 这时,她听到咔的一声响,是季殷也将车窗打开了半扇,一个认知让她心中忽然悸动——他们正共享这一片美景。 谁也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看了两分钟,罗放依依不舍地将窗户关了上——车里面开着空调呢,再这么吹下去,司机师傅要骂人的。紧接着,季殷也关了窗。 刚才透进来的热气很快被弥漫过来的冷气吹散,空调特有的气味也替代了外面沙土味,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但这短暂的、共同的秘密已经在两人心底埋下了。 罗放打开手机,想看看现在离目的地还有多远,忽然听到指关节轻轻敲打玻璃的声音。她抬头一看,就见前排的季殷透过车座与窗户之间的缝隙,递了样东西过来。 是一颗巧克力糖。 罗放伸手接过,指尖摩擦的一刻,两个人的动作都很微妙地停顿了一下,转瞬间又恢复自然。她剥开锡箔纸,将巧克力放入口中,馥郁的甜香并着坚果香气立刻弥漫开来。 今天应该会过得很开心。 将锡箔纸揉成一团放进垃圾袋里,她点开地图,心中如此想到。 18.杏 l a yuzhaiwu.x y z 预计着离目的地还有一公里的时候,罗放又举起了摄影机。镜头先是对准窗外,记录下巴士由减速到彻底停下,再转回车内,聚焦率先站起身的经理,经理很大力地拍着手,叫队员们醒一醒,准备搬东西。 一路保持同一个姿势睡了两个多小时,大家的腿脚早被坐得发麻,因此当经理的话喊过三遍,也并没有人立刻跟着站起来,反倒是一片哀鸣,足足缓了好一会才依次下了车。 腹仓里堆得半满,除了各人的旅行包外,还有帐篷,鱼竿,烤箱,木炭等等。搬东西当然也是轮不上罗放的,她就站在一旁,端着摄影机记录队员们往下搬东西的景象。 这次露营的地点是最近被驴友们发现,而后才在网上火起来的,但由于并非被充分开发的景区,道路的建设约等于没有,尤其夏季植被丰茂,被前人踩出的小径辨认起来也很困难。一行人着实走了许多歪路,直累得气喘吁吁,总算找到一块有露营痕迹的平地,将东西随意在地上一堆,就坐着休息起来。 季殷是这群人里情形最好的一个,甚至有余裕先铺好野餐垫,才将拎包背包放到地上,完全没有脱力的样子。但手却是被勒得狠了,在掌心留下很刺眼的一道淤痕,令他不得不用拇指揉搓来活血。 镜头情不自禁地就移到了他的手上。 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皮肤下隐隐可见的青色血管,在使力时向下微微弯出一点弧度,看着就叫人觉得有力,又不失美感。 电竞选手除非体重基数实在太大,不然手都不会太难看,但季殷这双手多少有些漂亮得过分了,简直是可以去做手模的程度。罗放一边细致地拍,生怕手抖聚不上焦,一边觉得自己首先不是一个手控,其次不是一个手控,对于最近自己剪的视频评论区善意质疑摄影师是不是手控的疑惑评论,也真心感觉摸不着头绪。 好吧……也许是有一点,以后剪的时候注意一下。 颇有些做贼心虚地将镜头移到了别的队员身上,她心里又止不住地联想,就是刚刚的那一双手,在多少个夜里抚遍了她全身的每一寸肌肤。刚洗过澡是凉的,情动时是炽烫的,激情渐消后又是温热的,那温度感受透过肌肤,皮肉,骨骼,一直烙进灵魂深处。 浑身暖洋洋的,这暖意却并非太阳光所能给予,而是由内而外,因为由衷感到幸福所散发的。思及此处,她不由悚然一惊——心动了?不会真心动了吧?日久生情?察觉到这种可能,天上好似有兜头一盆冷水浇下,叫她浑身一凉,被迫冷静了下来。 自己是个什么情况她再清楚不过了,一个背着必须完成任务的漂泊旅人——不,或许连人都算不上,一年以后还有必须要完成的事。前途不明,未来难测,就算心动,也不过是害人害己的多余感情罢了。 镜头里的队员们都离开了画面,只剩下经理和分析师在那准备等会烤肉用的东西,她却恍然不知,只是站在原地,琢磨着该如何料理这段不该存在的感情。直到季殷又朝她走过来,伸手在镜头前晃了晃道:人都没了傻拍什么呢?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i52yzw.com 她这才回神,连忙有些尴尬地说道:抱歉,刚走了会神。 本来预计是一起钓鱼的,但刚检查鱼竿坏了一根,就是他们四个去钓鱼。我刚看到山上有青花椒,打算去摘,要拍么? 照理来说,这个提议罗放本应该拒绝的,但因着刚刚的一晃神,她下意识便回答了好,再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两个人于是就踏上了上山的路,说是山,其实也不过是个土坡,只是植被丰茂,爬起来十分困难。季殷大概是见两个人独处,丝毫没了避讳,知道罗放自己端着摄影机走得吃力,就时不时回头伸手拉上一把。罗放开始时还在盘算这些片段剪完了该怎么拼,后来索性破罐子破摔,到时候再说了。 两个人一路无话,一直走到了那棵花椒树边,这里显然没什么人来过,季殷也不多摘,只揪了几串最饱满的果实,就朝旁边满树金黄的杏树走去。罗放看他那意思是要摘些回去,终于没忍住,开口制止道:别摘。 季殷回头,脸上的表情显而易见是好奇:为什么? 罗放不立刻给他个解答,只道:你摘一颗,掰开就知道了。 季殷不明就里,但还是伸出手去。目光巡视两圈后,他在绿叶间摘下一颗最为成熟饱满的杏子,然后依罗放刚才所说,将那颗杏沿着天然的缝合线顺利掰开。 杏子已经熟透了,果皮的黄色沁透了整颗果子,果肉呈现出一丝一丝的质感,掰开的裂口毛茸茸的,光是用看就仿佛能闻到甜香。唯一美中不足,就是在那诱人的果肉之间,纠缠着几条色泽不美,肉嘟嘟的大白虫。 看到那几条蛋白质的瞬间,季殷的脸就僵住了,手登时条件反射般地一松,裂开两半的杏也随之滚落进了草丛中。罗放短暂纠结一秒,到底是去拍那杏里的虫还是季殷的脸,最终决定去拍季殷的脸色——精彩,实在是太精彩了,机会难得。 眼见着罗放左拍右前拍后拍恨不能来个俯拍,季殷终于绷不住了,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罗放! 罗放眼见不妙,立刻蹲下身,给那仍在杏肉里翻滚的肉虫子来了个特写,打算放到片子里或者评论区去污染观众的眼,嘴里同时咕哝解释道:路边的杏就是这样,不打农药没法吃的,你季大少爷不食人间烟火,怪不得我的呀。 那你直说就好了!为什么非要我亲身验证?这个问题无需问出口,季殷也知道答案,无非就是为了视频素材。但看着罗放抱着摄影机笑嘻嘻站起身来,脸上的喜悦显而易见,他这抱怨终究也没说出口,只是冷哼一声:素材拍够了没有?刚才我看好了一条下去的路,有点陡,你就别抱着摄影机了。 19.坑 罗放刚得了实惠,这时候是很乐意听他话的,当下将摄像机收好到包里,就跟上了他的脚步。下山的这条路的确陡,但是要近许多,因为无需拍摄也没人看着,季殷索性就拉着她的手一起,更稳妥些。 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顺着手心源源不断地传导来,罗放不免又陷入了纠结。她看得出季殷也有点那个意思,该推开么?似乎不合适。该接受么?这个时候,那完全是不可能。最终她下了决定——关系不挑明,就先这样下去,时候到了分开了,难受几天也就算了。 然而就在她想清楚的同时,前面的季殷忽然停了脚步。她向前一步想要询问,却听季殷回头对她道:别动,这块地下好像是空的。 罗放这时候也后知后觉察觉出不对来,她低头一看,脚下的感觉完全不是坚实的地面,松软的草叶下是薄薄一层土,再往下露出一点黄,似乎是……木板?可是谁没事闲的大老远跑这里挖坑?一路走来,这山上她见过最大的哺乳动物就是松鼠,还瘦得跟树枝一样。 那木板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似乎已经到了极限,摇摇欲坠,眼看着就要裂开。季殷连忙出声安排道:你开往回走,我也往这边挪,咱们保持受力均衡,应该不至于—— 话没说完,就听咔嚓一声,木板应声而断。 跑已经是来不及了,这又不是跑酷游戏,就这么电光石火间的两秒,季殷只来得及将罗放拉进怀里护住,失重的感觉就随之传来。他脚下彻底没了依凭,只能任由自己坠落,好在这个坑没多深,那失重感只是一瞬,跌落的疼痛之后,接着就是小腿传来的剧烈刺痛。 罗放被他护在怀里,是没受什么伤,但听他饱含痛楚地闷哼一声,就知道他摔得必然很重,也顾不上检查摄像机,就忙不迭站起身来去扶他。一见季殷的脸色,她心里顿时就一紧。 她实在没见过季殷这个状态。 惨白着一张脸,再也没有了平常游刃有余的余裕,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却只见他不断地往里抽着冷气,她立时关切问道:怎么样,是不是摔坏哪了? 季殷勉强扯出个笑,举起双手展示给她看,难得试图讲个笑话:吃饭的家伙没事。 那双手当然还是好看,因为牢牢抱着她,连破皮也没,但腿的状况则相当糟糕,牛仔裤小腿部位下隐隐有血丝透出,是被地面上的两颗凸起石子给嵌进了肉里,伤口处一片血肉模糊。 罗放看到都要急疯了,想去搀他,又怕扯动伤口,一时间很有些手足无措。季殷坐着喘了一会粗气,一开口倒先关心起她的摄影机:你去看看里面摔坏了没有,不然白拍这一路。 这种时候,罗放哪里顾得上去找相机,但听他一提,反倒是想起另一件事——简易急救包正在她装摄影机的背包里。 昨天晚上经理忽然想起来有东西没准备,临时发微信给她叫她买了带去,她自己的背包已经装满了,就塞到怕了平时放摄影机的袋子里。 那时候她还很不甘心被使唤,没想到这时候算是帮了大忙,当下一股脑地把瓶瓶罐罐连着纱布一起拿出来。好在东西虽然样数少且量也不多,却也够这次用的了。 “我先帮你包扎,摄像机如果摔坏了,我现在去看它也好不了。” 条件有限,她先拿酒精凝胶洗了个手,用纱布隔着,捏住石子边角,一狠心一用力,将其与伤口分离。又是一股血潺潺涌了出来,她不敢停,赶紧用碘伏棉签消毒,又用纱布块堵住伤口,按了一会,见总算不出血了,才终于松了口气,用医用胶带将伤口包扎起来。 这时候气氛就放松些了,罗放想着刚才见到的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开口问:“疼么” 季殷摇摇头,脸色确实好多了:“不怎么疼了,也不至于伤得很重,只是看着吓人。”他似乎不太在意这两处伤口,将话题转了向:“也不知道什么人,在这挖这么个坑。” 罗放已经着手处理第二处伤口,听到他的话,于是开始环顾四周,看到两人刚才踩着的那块木板裂成两半,散落在地上。木板表面生着许多霉菌,甚至还有几多蘑菇,唯有断口处能看到些新茬,显然早已腐朽,好在是从坑上面垂下一架绳梯,不至于闹到打电话求援的地步。 罗放歪着头细思一会,看着两人对面,靠近坑底位置明显向里深挖但是塌方了的洞,猜测道:“你有没有看过那种荒野挖洞造房子的视频?我猜挖洞的人就是把那种视频当了真,以为自己也能在深山老林里挖出套房子来。” “所以不能么?” “当然不能,那视频拍出来都是给人看着爽的,除非事先用建材加固,否则在这种土质下,顶多挖两米就塌了,要造地宫怎么可能。” 说起这不知在哪的始作俑者来,罗放就生气:“挖这坑的人真是又蠢又坏,他应该是洞挖到一半意识到不可行,索性放弃,但又懒得填土,还非要掩盖自己做的错事,盖了木板铺了一层土。否则他但凡就扔在这里,咱们两个也不至于谁都没注意到。” 相比之下,受伤的季殷倒是相对平静的那个,他屈起一条腿,就静静地看罗放给自己包扎好伤口:别气了,不值当,幸好还有个绳梯留下,不至于叫经理他们来救咱们。 罗放抬头瞥了一年那有些年头的绳梯,眼神明显怀疑:也不知道结实不结实。 季殷道:你体重轻,等会先上去,如果上去了发现不结实,就再系一系,实在不行就叫人过来。 罗放走过去,拽了拽那绳梯,心里还是没底:摔下来怎么办? 季殷双手撑住地面站起身,动作间伤口似乎是又裂开了,在纱布边缘沁出血色来。走到罗放身后,他轻声细语道:你信我,我肯定能接住你。 20.喜欢 罗放当然是信季殷有这个本事的——就冲刚刚掉下来的时候这人护住她的速度,她也毫不怀疑自己摔下来时他真能接住自己。但再砸一次季殷,她也着实于心不忍,因此并没有第一时间攀上绳梯,反倒是先绕着他捡了一圈小石子,才算放心动了身。 既然踏上了这不知是否牢靠的梯子,目标当然就变成了赶紧回到地面,再回头就没有必要。罗放绷住全身的劲往上爬,不过感觉一道视线就始终黏在自己背后,还是叫她安心不少。 这么到了地面,她也没歇着,回头看了一眼在坑底的季殷,没说话,点点头,就去查看那绳梯栓在了哪里,检查过绳结和绑着的树根都没问题了,才急急忙忙跑回来,对着季殷比了个ok的手势。 季殷回头背上她的包,也踏上了绳梯,他带着伤,当然比不上她的速度,花了两倍有余的时间才算攀上来,上来后还是那句话。 “先看看摄影机。” 罗放拗不过他,只得打开包把摄影机拿起来。确认了外观无损,各项功能正常,数据也没丢失,二人这才又踏上了下山的路。不过路上的情形倒是与之前迥然不同——顾忌着季殷的伤,他们的速度慢了许多,也从季殷搀着她变成了她扶着季殷。 这时候路上就多少有些无聊了,两个人总不能都闷着不说话,罗放于是起了个话头:“没想到你还会带巧克力糖,我以为你是会爱纯黑巧克力的那种人。” 季殷本来觉得不好说自己买下来就是备着给她的这件事,但转念一想,这时候不说等什么时候说?于是话只略微拐了个弯:“逛超市的时候看到了,觉得你会喜欢,就买了。” 这种近乎于直球的表白让罗放无所适从,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傻傻“啊”了一声,就再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是很专注盯着脚下的地面。 季殷却步步紧逼,不让她就此逃开:“所以,你喜欢么?” 罗放被逼得没法子,只能回道:“嗯,确实挺好吃的。” “不喜欢?” “我——我喜欢吃奶糖多一点。” 季殷仿佛脑子完全不会转弯一样,依旧揪住“喜欢”这点不放:“所以还是不喜欢?” 话说到这个份上,罗放就是呆头鹅也知道这个“喜欢”不是指的什么巧克力。以眼下情景,直接说句“不喜欢”她实在说不出口,但喜欢——她的确也给不出来。 想来想去,她只能含含糊糊道:“如果保持现状不变的话,有……一些吧。” 这就是非常典型渣男态度,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但季殷却已相当满意——自己又不是什么正经表白,能有现在的答复已经相当不错。来日方长,迈过第一步,剩下的就都好说了,炮友转正又怎么了呢? “喜欢就好。”他仿佛很轻松不在意似地如此回答,心里想的却是该怎样进一步突破两人之间的阻碍,至于正式的表白…… 要到那天吧。 真正登上最高点,捧起奖杯之后,他会拿着冠军戒指跟她说明一切,至于如果拿不到冠军—— 求其上者得其中,他不想现在就去考虑那种可能。他知道自己的退路太多,即便不打职业也有大把的好前程可以拥有,但退路越多,心中的坚决也就越弱,要获得成功,他非逼着自己认定眼下目标就只是那一个冠军不可。 如果在两个月前,他肯定会觉得自己位面异想天开,但这两月来整支队伍逐渐打出自信,甚至和隔壁赛区强队的跨区训练赛结果也不错。接连不断的成功叫他再次燃起希望——这并不是什么遥不可及的梦想。 冠军当然与实力有关,但结果更是时机和运势决定的。前车之鉴的例子太多了,运势流向自己的时候不去努力抓住,那就注定会抱憾终身。 两个人现在都还没完全同对方交底,罗放也只含糊知道他大概的情况,家里经商,很富有,但对他和爷爷的两年之约却是完全一无所知。他隐隐有种预感,当真相大白的那刻,事情就可能往不好的方向发展了。 不过他会拼尽全力,将那种可能扼杀在摇篮之中。 各怀心思,这次试探成功后,两个人只是默默牵着手,没再做多余的试探。待到下了山,握在一起的手也松了开,一前一后走着,恢复了那副不太熟的样子。季殷捏着他采到的山花椒转着玩,罗放也低头摆弄她的摄影机,他们一直走回营地,钓鱼的那四个人正好也刚回来,拎着个塑料桶跟经理他们炫耀,看起来倒没有空手而归。 罗放连忙重新将摄影机开机记录起来,季殷也很配合地走过去,开口问是谁钓到的鱼。 队友于是眉飞色舞地说起这鱼是怎么来的,一番热闹以后,又讨论起这几尾鱼归处。季殷提议可以熬一锅杂鱼汤,这桶里面鲫鱼较多,正是煮汤的好材料,他可以用花椒去腥。经理这时也凑过来,表示从老板那里薅来的好肉也已经备好,炉子火正旺,随时可以开吃。 就这么开宴了。 老板提供的肉当然是好的,无论菲力还是板腱,都不是能轻易在市场上买到的好肉,一伙人围着大快朵颐,好不痛快。水库里的鱼也生得肥美,炖出来的汤也格外的鲜甜。两样加起来虽说不伦不类,不能说是一场纯粹的BBQ,但大家都玩得开心吃得开心,这就已经足够了。 罐装啤酒喝过两箱,季殷的伤到底没瞒住,大家酒酣耳热,听说山上有缺德的挖坑,当场就隔空骂了起来。罗放吃喝都不落下,就在一旁坐着录像,虽然觉得骂得挺脏,放不到视频里去,但也觉得确实解恨。 一群人笑闹到月亮西沉,才意犹未尽地收拾了东西,上了大巴车,踏上了回去的路途。 白天小睡加上积攒的体力经过一天笑闹,在这时已经差不多用光了。大家纷纷睡去,比白天睡得更沉——甚至还有鼾声。 季殷被灌得酒多了些,也不复白天清明,闭着眼,双颊微红着,下巴一点一点,是困了但又不甘就此睡去。罗放从没见过他这幅样子,忍不住拉近镜头,很细致地去拍他的脸,正拍得起兴,就见季殷忽然醒了过来,比了个口型。 “不许放到视频里。” 罗放生出一种偷窥被抓包的窘迫,同时心说不放就不放,我私藏。 21.哥哥 经过这么一遭以后,季殷的举动就愈发放肆起来,说得再明白点——他开始越界了。 那种下了床一切清零的干脆利落不再有了,床上的情丝被黏连到了床下,又保持在一个微妙的度,不至于叫人看出来,却足够时时提醒罗放,自己和她的关系不一般。 这样的处境当然叫罗放头疼,但又不得不承认自己也乐在其中。她一个刚二十出头的姑娘,正是青春萌动的时候,两个人不仅有肉体关系,每天大部分时间也都同处一道屋檐下,心动当然是难免的事。 因此即便明知季殷的行为已经是试探侵略的前兆,她也犹豫着不去挑明,只是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毕竟眼下有更紧要的事情需要处理——她的哥哥要回国了,或者说,这个身份的哥哥。 她有个永远不会同任何人讲起的秘密。 她是一缕本该消散的异界游魂,被迫绑定了一个不知来处的系统才能继续存活于世,而生命的延续当然需有代价——她得辗转在不同的小说世界里,依凭在不同人的身上,去彻底改变书中女主角原有的人生轨迹。而当任务完成后,剩下的生命才真正属于她。 当这次生命一结束,她又会来到一具全新的身体内,开始新的任务,前世的记忆与情感被封存成一本书压在心底,除非她主动翻阅,否则不会再启封。 这本书中的女主角身处大洋彼岸,因为童年经历患有性别认知障碍,热爱游戏,在加入某支职业战队后被队友发现了真实性别,被逼着跟他上了床。而后那名队友更近一步释放心中的恶意,带着狐朋狗友对她造成了更多伤害,害得她最终离队,过上了糜烂堕落的生活。 而这次的旅行同前面的世界不同,系统所给予的备选项都太过糟糕,她实在想不出在这些人身上该怎么完成任务,不得不花费巨大的代价,让系统生造出一个不存在的人来。而作为副作用,她的性瘾也就随着这具肉体相伴而生。 似乎每个人的人生中都会有这样的一类人,可以是远房亲戚,曾经的学姐,或者不太熟悉的同学。你影影绰绰听过她的名字,知道她的一些事迹,甚至曾经亲眼见过,有一面之交,但也只是在脑海里留下有这个人都印象。直到她真正参与进生活里,这个形象才会在你的眼中彻底塑造起来。 对于这个世界上的绝大数人来说,她就是这样的存在,捏造出这样的关系并不困难。但对于血脉相连的直系亲属来说,父母多了一个孩子,哥哥多了一个妹妹,伪造出的这一段关系究竟是否稳固,她在心中不得不打上一个问号。 即使脑中已经被塞进了一段相当真实的记忆,她仍旧心里没底——这是她第一次使用这个功能,这真的靠谱么?真能蒙混过去么?她实在吃不准这个答案。 但避又是避不开的,先不提哥哥回国跟妹妹吃顿便饭本来就是顺理成章的事,单说她之所以选定捏造这个身份,就是为了蹭这个哥哥的关系——他大学期间和同学合伙创立的俱乐部,正是将来那个女主所加入的队伍。 平时隔着网络她还能扮演好妹妹的角色,但见面以后能否还能够露破绽,她心里没底。 愁啊…… 这样的愁绪自然被季殷看在眼里,他不明所以,又不好直接发问,于是借着又一次激情过后的温存开了口。手指一下下梳理着她的头发,他状似无意地问:怎么最近闷闷不乐的? 罗放不太好说实话——谁家妹妹愁着见哥哥的?只能含含糊糊回答:我哥要回来了。 他回来怎么了?他管你管得多? 也不是,就是……上个男朋友的家里跟我家也有点关系,之前他就问过我几次分手的事情,勉强被我糊弄过去了,这次见了面,我总觉得又要挨他的训。 季殷唇角不自然地抽动一下,脸上的笑顿时就有些僵硬:青梅竹马? 罗放当即摇头:不算,就是小时候见过几面。 季殷老早就开始好奇她这个前男友,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她愿意开口,忍不住又接着追问:那你们是初恋? 罗放不自然地别开他的视线:算吧……就是大学以后又见着了么,还是一个班……然后顺理成章就……那是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副作用的性瘾闹得厉害,她实在没办法,只能先找个看着还顺眼的对付着。 听到这里,季殷的表情已经很难看了。他本以为这位不知名的前任哥是个只比露水情缘好一点的,万万没有想到两人之间还有如此深厚的感情基础,当下本着后日不忘前日之师的精神开始逼问:那你们两个到底谁提的分手? 罗放的头压得更低了:……我。 季殷眼神一凝,这个回答已经跟他之前猜测的全然不同,不过就算是这样,罗放的哥哥也三十好几的人了,这点小事有必要问妹妹这么多次?他于是又问:你们怎么分的? 这句话算是终于问到点子上了。罗放长叹一声,将头深深埋进枕头里:我能不说么? 季殷好奇到了极致,偏偏他如今没个名分,不能两个字怎么也没立场说出口,心里明明痒得跟百爪挠心一样,也只好强作大度地表示:没事,你不想说就不说。 被枕头埋葬的罗放又叹一口气,沉默半天,到底还是给了答案:“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这次出国对他来说是个好机会,学界有名的前辈看中了他,但我这个状况又不可能跟他接着异国恋,当然分开才是最好的,只能说我分手的方式有些——决情吧。” 具体怎么个绝情方式,罗放没说,但听到这里的季殷已经已经觉得足够了,心里甚至还有点叫好——绝情好啊,最好跟这位前任哥死生不复相见,都前任了,当然是哪凉快哪呆着去。 “要不——”罗放扯落枕头,看着他,有些犹豫道:“你到时候跟我去?就说你是我现男友,他总不至于当你的面数落我分手分得不对。” 季殷登时就精神了:“咱哥什么时候到?” 22.被小三 罗放家并不在d市,罗川这趟是特意过来看看妹妹,赶的时间也很巧——夏季赛常规赛已经收官,A队稳稳占住积分榜的第一名,对于一周后的季后赛尽可以先隔岸观火,罗放的工作于是也清闲下来,正好有时间摸鱼。 见面的餐厅是季殷订的,地点选在了一家很有名的淮扬菜馆,是绝不会出错的请客选择。作为东道,他带着罗放先来了半小时,出门前还很仔细地搭配了服饰,一身休闲装看起来虽然简单随意,细节处却见功夫。往常他是没这个心思,但今天的来客是罗放的亲哥哥,即便明知自己这男朋友的名头是个冒牌的,他也觉着该给对方留个好印象。 装修得古色古香的雅间里,服务生端上几盘餐前小点,沏好茶水,季殷捻起一颗琥珀核桃放入口中慢慢地咀嚼。他平时并不爱吃甜食,但眼下却感觉需要借着甜味来缓解某种压力——他觉得这简直就是见家长的预演。 罗放倒是很放松的在用水果叉捡自己喜欢的水果吃,有人陪着,她心里的紧张感就小多了,甚至还有闲心打趣季殷:你那么在意做什么?又不是真的见大舅哥。 假使她这话说在两个人刚接触的那会,倒挑不出什么毛病,但在如今近乎套娃的我知道你喜欢我和我知道你知道我喜欢你的前提下,未免就有些撩拨的意味。季殷抿着茶水,看着罗放眼中汪着笑意,用舌尖舔干净嘴唇上的果汁,是由衷觉得她欠操。刚想说些什么回击,包房的门却在这时被人打开了。 顺着服务员指引走进门的男人有一张和罗放很像的脸,DNA的强大在这两张面孔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如出一辙的桃花眼,类似的唇线,肖似的脸型,其余地方说不上完全一样,但已经足够体现出血缘关系。 罗川看着屋内站起来迎接自己的两个人,并不急着先和自家妹妹打招呼,而是先笑眯眯看向季殷:“这位就是季殷?真是一表人才。” 季殷本来做好了对方有一颗异国的灵魂的准备,但这一开口的标准中式风味反倒叫他一愣,有些无所适从了起来,只凭本能回复道:“哥哥一路辛苦了,叫我小季就好。” 一旁的罗放倒是很开心的,因为从见到罗川的那一刻开始,她脑中的记忆开始运作,原先朦朦胧胧的感情也遵循着记忆的轨迹,被批量地生产了出来。她没了那种德不配位的羞愧,只觉得自己就是生在他家的小妹妹,于是很自然充当了粘合剂的角色:“先坐吧先坐吧,等会该上菜了,我还没尝过这家呢。” 说着亲昵攀上季殷的胳膊,作出一副恩爱小情侣的样子。季殷的演技则更胜一筹,拍拍她的胳膊,仿佛被大舅哥看着很难为情,叫她收敛点。 这样的互动落在罗川眼里,立时叫他唇边的笑意又加深了几分,当下也很痛快地落了座,对着罗放道:“你是真滑头,以为带着新男朋友来我就不会对你兴师问罪?” 罗放也没想到他直截了当就点破了自己的心思,当下嘿嘿两声,捧起茶杯抿了口茶,只是笑,不肯答话。 罗川接着道:“放心吧,你既然已经有了新的,我当然不会劝你,只不过小季——”说话间,他将目光投向季殷,意味深长道:“你可得把她看紧点,否则哪天一不注意,这丫头就飞了。” 季殷听出罗川话中大有深意,但也不能说我肯定把她看住了这种话,一向敏捷的大脑像生了锈,最终只不痛不痒:“我会对放放好的。” 罗川看着他,笑而不语,又将话头转到了比赛上:“A队这个夏天打得真不错,我认识的媒体朋友有个内部评选的全球战队榜单,你们现在是第一哦。” 季殷十分谦虚:“季后赛没开打,还看不出什么来,bo3和bo5完全不一样,往年也不是没有常规赛第一季后赛一轮游的。” “哈,那我们这常规赛打bo1的,岂不是更水土不服了。” 这时第一道煮干丝已经上来了,季殷作个请的手势,罗川也不客气,夹了一筷子送到嘴里,笑道:“这煮干丝真不错,上次吃淮扬菜还是多少年前了,想想真是怀念。” 季殷也赔笑:“后面还有一道响油鳝糊也是招牌,这么说来更要好好尝尝了。” 三个人就这么边吃边说,因为现在都在电竞圈内,话题当然还是以比赛为主,说俱乐部,说队伍,说版本,说英雄,期间罗川状似无意地问起罗放与季殷说如何认识,也被早就编好的谎话给糊弄了过去。 然而就在罗放以为整顿饭就会这么其乐融融地度过,很快能顺利送走这尊大神的得意时刻,季殷起身去了趟卫生间。包厢门关上的下一秒,罗川慢悠悠地开了口:“你看他的眼神不一样,既然这次是真喜欢,就别再把人家随手扔了。” 罗放还试图狡辩:我那只是—— “不用跟我解释,那孩子在英国闹了几趟了要回国找你,都被他大哥拦住了。你在国内的时候和人甜甜蜜蜜怎么说都好,结果在人家出去第三天就分手,这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罗放知道自己这回是躲不过去了,很心虚地垂首,小声嘟囔:我本来也没很喜欢他,就想着正好趁着异地分开,也不耽误他,反正时间久了他也就淡了嘛…… 罗川冷笑:那你为什么不在国内就说清楚? 在国内说清楚……我怕他就不肯走了…… 这就是你告诉人家自己其实早就出轨,然后拉黑他所有联系方式的理由?罗川神情冷淡,全然一副你说,我在听的警察审讯做派。 罗放心虚更甚:我真是被他缠得没办法,如果不那么说他恐怕第二天就要回国,只好骗他……说着偷瞄了一眼门口,心道还好,季殷还没回来,不然听到自己被小三,还不一定要怎么闹呢。 23.郁闷 你这招数也就是用对了人,换个没道德的拿这个做筏子搞臭你的名声,你往后在学校还怎么呆? 反正都要毕业了嘛,再说我也打算出去读硕士的。 差点忘了这事。罗川将筷子一撂,挑眉问道:这个打算,你告诉了季殷没有? 罗放尬笑:还没…… 呵。罗川又是一声冷笑:未来规划也不谈,什么男女朋友,我看不如直接叫炮友好了。 罗放压根不敢还嘴,心里却暗道,我的好哥哥,你这句话可算是说对了。 她现在之所以和季殷拉拉扯扯不清不楚,怎么也不愿意捅破那层窗户纸,就是因为她清楚自己的身份。一个异界的来客,未来尚不明朗,连任务能否成功都不清楚,又怎么能真正和人相恋?确定了关系,就意味着将彼此纳入未来的规划里,对方原有的的人生轨迹就可能因自己而产生变化,从此就缠上了因果,非得负责不可。 她的身体离不开男人,真和季殷成了,那任务又该怎么办?她明年肯定是要跟着哥哥去留学,季殷的职业打得好好的,难不成远渡重洋去养老赛区当外援么?他家又不缺钱。 就这样吧——就这样保持现状,不过是一段还没来得及生根发芽的孽缘,抽身离开就能断得干净利落。既然注定没有未来,又何必谈及未来?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才是正道。 兄妹间的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就在这时,包厢门又被打开,是季殷回来了。 那种诡异凝滞住的惯性还在,季殷敏锐察觉出罗放与罗川刚才肯定是说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但也只当是谈起了那位他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前任哥,于是就想着岔开话题,活跃一下气氛:次级联赛的夏季总决赛就在今天,不如一起去看看? 东道既然开口,罗川的目光就自然从罗放身上移开,包间里的气氛登时松弛了许多,起码空气的流动是正常了。他看向季殷,笑起来依旧和善:不必了,这趟回来得时间紧,下午还约了人,等下次时间宽裕些,我一定亲身感受一下这里的赛场氛围。 正巧服务生过来送还账单给季殷,看到票据夹里的黑卡时,他眸光微微一凝,又接着道:不过作为哥哥,有些话也许不太愉快,也许你们已经考虑过了,但我还是要说,这是责任。 他说这两句话时的语气全然不同了,不再是带着妹妹玩的好哥哥,而是作为长辈在给予人生忠告。 电竞虽说不算传统体育竞技,但公众的关注度并不低。放放算是队伍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和选手谈恋爱这种事,在国内是相当出格的。你们的关系一旦曝光,公众投来的审视目光绝不会像对普通选手恋爱一样。季殷,你明白吗? 季殷点点头,神情郑重:“哥哥放心,我绝不会让放放受伤的。” 罗川笑笑:“我只是说我该说的话,其余的——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饭局到这里已经差不多了,三人又说了些话,服务生正好过来送每人一份的伴手礼,罗川也就顺势提出离席。三个人边说边走,一直走到店门口,罗川伸手拦了辆出租,上车后朝他们笑着挥手告别:“咱们世界赛见。” 季殷原本是想揽住罗放的肩,但想起罗川刚才的话,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最终也只挥挥手,说了再见。 眼见着那辆车消失在视线里,两个人刻意演出的那种独属于情侣的亲昵感也冷了。季殷偏头,看着若有所思的罗放,心里不知为何也感觉没底:“回俱乐部么?还是再逛逛?” 罗放摇摇头:“谢谢你今天陪我演这么一场,我下午也约了人,咱们就在这里分开吧。” “约了谁?” “一个朋友。” 含糊的回答让季殷忍不住蹙眉,但再问下去就不再是“炮友”这个身份所能触及的领域,反复碰壁的感觉叫他止不住地感到焦躁。 他察觉得到,相较于这顿饭之前,罗放的态度明显冷了许多。是被罗川提醒,开始怕被外人发现这段关系?可她是那么聪明的姑娘,之前不可能没想过这个问题,那又是为了什么? 想不出答案,他垂下眼帘,点点头,似乎是十分不在意的样子:“好,我正好也约了朋友,就先走了。” 路口人行道的绿灯恰在此时亮起,他毫不犹豫地抬腿,随着人潮一起向前走,同时强逼着自己不去回头——无论是作为季家的继承人或者职业选手,他这一生都称得上是顺风顺水游刃有余,如此养成的傲气不容许他卑躬屈膝,在被拒绝之后,厚着脸皮去摇尾乞怜,讨要那么一点点特别。 太难堪了。 但究竟要走到哪里去呢?他毕竟没有真地约了人。 打开手机,指尖滑到一串熟悉的号码,他犹豫两秒,最终还是按下了拨出键,正是和罗放初遇那天,约他喝酒的那名损友 “有空么,来喝两杯?” 被看笑话也好,被嘲讽也罢,他现在觉着自己胸中的情绪已经像个高压锅,再不疏解,就真要炸了。 24.买醉 yedu1.com 季殷并没有走出多远。那家淮扬菜馆就在商业区,附近高档的酒馆也不少,他找家眼熟的清吧进去,给自己那个朋友发了位置,就捡了个卡台坐下。 损友名叫沉宵,家世比起季家来略逊一筹,和他算是发小,是他为数不多能说心里话的朋友之一,故而即便知道倾诉了以后要受嘲讽,他也还是将人约了出来。 大下午的,店里的人并不多,见他落坐,酒保立刻迎上来询问想点杯什么酒。他瞟一眼酒单,要了杯威士忌。 酒很快上来了,玻璃杯中的透明冰球被酒液映衬出琥珀似的颜色,看起来相当宁静无害。他端起杯喝了一口,与外表毫不相称的口感让他差点呛咳出声——喉间的热意瞬间燎原,连带着食管都热辣辣的疼,但当热意消逝,心间的焦躁也散去了不少。 所谓借酒浇愁,便是如此。 一口接一口地喝着,他越想越不解,以自己的条件,他实在不明白罗放这若即若离的态度为什么——又不是完全没动心。一杯喝完还嫌不够劲,他又叫了伏特加。 等沉宵赶到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已经半醉的季殷,端起酒保刚上来的马丁尼正往嘴里灌,平素伪装得极好的盔甲被尽数卸下,看过来的眼神里尽是落魄与不解。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h e huan9. co m “来了?”季殷举杯朝他一敬。 沉宵满脸惊奇地落了座:季大少爷,你这又是抽的哪门子邪风,不是刚势如破竹进季后赛么,买醉的模样怎么还比不得春天? 季殷直勾勾盯着杯子里的柠檬片,很认真地道:怪你。 沉宵讶异地一挑眉:“这段时间我可没烦你,怎么还能怪上我了?” “那天,你不该让我去救她。” 短短一句话信息量太大,沉宵足足反应了一会才想明白其中关窍。他先是笑,万万没想到季殷也有为情所困的一天,这么乐了一会,他才无奈道:那你就由着她被那畜生祸害? 季殷想了一会,郑重摇摇头:“不行。” “那不就结了,你们现在什么关系,男女朋友?” 季殷摇头。 沉宵摸摸下巴,问出了一个自己也不大相信的问题:“你……追她?” 答案依旧是摇头。 “你们成炮友了?” 嗯。 谁提的? 她。 那不对啊……沉宵“啧”了一声:你这条件,不该啊……我记得你上段不是还挺游刃有余不咸不淡的……嘶…… 似乎是想到什么,他陡然瞪大双眼:“你动了真心了?你真喜欢上她了?” 即便处于半醉状态,季殷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也很不情愿地迟疑了一下,才回了个“嗯”字。 “哈——”沉宵几乎要捂着肚子笑出来,他当时只是随口一说,天知道歪打正着,竟还真让季殷找到真爱了:“我——季殷你真是——我怎么说你好——” 季殷知道他有心看自己笑话,但实在也需要倾诉:“本来她对我是有点心动的,但今天陪她见了一趟哥哥,她的态度就又冷回去了。” “她哥说了什么?” “问题就出在这里,她哥哥也没说什么特别的,但她的态度——”想起罗放那带着明显疏离的“一个朋友”,季殷心里就发酸,拿起手边的杯子灌了一口,才发现酒液已经见底,当下就又要招手点酒,却被沉宵给按住了手。 “别喝了季大少,先把话说明白再说。你这个——女伴,你觉得她是个什么人?” “看着挺乖的,实际上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季殷一点点将自己对罗放的印象描述出来:“聪明,心里总是想着事,但是又——有时候又挺乖的。” 开头两个词还像那么回事,再往下就是只缘身在此山中,情人眼里出西施,完全不能作为参考了。沉宵咂着酒保给自己送上的一杯啤酒,问:“她知道你的家世么?知道以后什么反应?” 季殷懊丧地摇摇头:“不知道,只知道我家境不错,不缺钱。我——我觉得她也并不关心这个。” 沉宵了然:“并不想了解你对吧。” 季殷罕见的垂头丧气:“她对我的过去不感兴趣,对我的将来也不过问,总是我在问。” 不关心钱……没有探知欲……但似乎还有点喜欢……沉宵皱着眉琢磨片刻,大概也猜出这位神仙妹妹什么心态——及时行乐呗。 不过这实话他不能直说,季殷好不容易动心一次,结果对面根本不把他当回事,这也太叫人心寒了。他问:“那你觉着她心软么?” 季殷立刻点头:“心软,很软。” “那你要是想成事,就把你那些硬撑的做派收一收,该示弱就示弱,你们不是去见她哥么,见完以后今天怎么分开的?” 提到这茬,季殷的脸色明显不好看了起来:“她怕她哥哥问她前男友的事,所以今天让我假扮她男朋友,但等到她哥一走,我问她下午还要不要逛,她说她约了人。” “然后呢?” 季殷声音艰涩:“我问约的什么人,她说一个朋友。我说我也约了人,就先走了。” 瞬间猜出来龙去脉,沉宵唇角的笑意压根藏不住:“然后你就联系我了?” “……嗯” 沉宵无奈摇头:“我说你——我怎么说你好呢?这姑娘明显是吃软不吃硬的人,你管她为什么忽然冷淡,她话重了,你扭头就走做什么?你都说了她有点喜欢你,留下啊,做点委屈样子,让她愧疚让她自责。” 面对这个提议,季殷坚定地摇摇头:“我不。” “你真是——”沉宵无语凝噎:“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强撑,到时候人家拍拍屁股走了,你后悔都没地方哭去。” 季殷不去理这些逆耳忠言,借着沉宵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功夫,又叫了一杯金汤力。他只是想倾诉,并不需要解答,或者说,他心里已经有了最好的答案——只要赢,一直赢下去,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25.冷 两个人的关系渐渐冷了下来——倒并不是说冷战。 沸腾的爱意终于开始降温,已经被模糊的界限死灰复燃,他们之间的话少了许多,却又不是最开始的那种生疏,更像是翻涌后的沉淀。 罗放知道这才是正确的选择,既然注定要走,那又何必将无用的情愫推高,徒惹伤心?但季殷的状态又叫她心里着实有些不是滋味。 她看得出那仿佛冷淡的表象下是固执与执着,是金钱与成功堆积起来的底气,平素的淡然只是因为并不在意,但真正有了在意的事情后,那种执着简直叫人心惊。 季后赛在即,再继续刻意拉开距离未免搞人心态,她只能将一切压在心底,但从性事上愈加炽盛的渴求上,她也能察觉到季殷心里的压力更胜从前。 说不出口的言语都化作了床上的欲望,从前做一次也可以的情形,现在做三次都还嫌不够,每每季殷搂着她抵死缠绵,罗放都能感觉自己被一团厚重的情绪包裹。 她想宽慰,没有立场,季殷未尝不想倾诉,但也没有合适的身份。各有各的不能说,说了就是越界,就是捅破那层窗户纸,只能各自装着不知道。 但罗放大概有种预感,这样的沉默只是暂时的,这人骨子里还是深信物竞天择的那套,等到他觉得有底气说明了,自己面对的就是长期积压情绪的爆发,到时候又不知道是怎么样的情形了。 很快,A队的第一场季后赛来了。 因为常规赛的领先,A队在最优情况下只需要打三场bo5就可以捧起夏冠的奖杯,而若是某一场失败,则会掉到败者组,再输一场才会出局。 这场比赛,罗放觉得是能赢的。 她看过A队春天的比赛,深知这支队伍要输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现在的A队运营转线联动都无懈可击,冠军相就挂在脸上。再加上由于是双败赛制,第一名等于拥有两条命,队员们不算紧张,心理压力也没那么大,她实在想不出输比赛的理由。 而也如她所料,三比零,在粉丝山呼海啸的欢呼声中,A队获得了整局bo5的胜利,季殷拿下两小局mvp,成了整个赛场最亮眼的那颗星。 不过胜利固然闪耀,赛后季殷身上的压力却并没有减轻,反倒是更重了。罗放对此也无可奈何,她不想去劝,也不觉得自己该劝,季殷家里不缺钱,也不缺好前程,休学打职业为的不就是冠军?她难道还能劝他看开点不拿冠军也没事?他又不真把这职业当上班,也并不需要众星捧月的感觉,拿不到冠军,如今获得的一切收益对他来说都没意义。 下一场就是半决赛,对一个刚打职业不到两年的新人来说,这已经是个不错的成绩,哪怕是对季殷个人来说,也已经是前所未有的高度。但—— 罗放模模糊糊能够猜到季殷的最终目标是全球总决赛的冠军。要实现这个梦想来说,当前的进度可还远远不够。 压力就是从这而来了。 为了不让他分心,她还特意将下次约会的时间放在了两场比赛之间——不至于影响季殷的训练。季殷应该也是猜到了,在那晚一切结束,两个人都清理干净后揽着她忽然开口发问。 我这段时间是不是脸很臭? 没有啊。 那为什么不来找我? 看你忙着训练嘛,怕你分心费神。 季殷笑了,似乎又是季后赛之前,没什么负担的样子:“在你眼里,我就那么不中用?多快活一次晚就能输比赛。” 罗放轻哼一声:“你要做纣王,我可不敢做妲己,要是观众知道你赛前跟炮友上床,最后输了比赛,咱们俩能被吐沫星子淹死。” 季殷垂眸,也不去说输了也不怪你那些没用话。他清楚,竞技体育圈,输比赛以后呼吸喝水都是错的,只是一字一句道:“我不会输的。” “是啊,一路赢下去,季后赛,世界赛,等你成了冠军中单,就没人会再骂了。”罗放伸个懒腰,后面的话没说——只不过那时候,我肯定也不在这里了。 “站在舞台中央,什么时候都不缺人骂。”季殷笑笑:“所以如果真拿了冠军,我就立马宣布退役。” 这话听得罗放有些讶异——她从来以为季殷是真热爱这个游戏,打算天长地久尽可能地打下去,居然也有功成身退的想法。不过无论怎样好奇,这都属于未来的范畴,她并不打算掺言。 “外面好像没声音了。”她委婉暗示自己该回房了。 季殷权装听不出话外音,自顾自用胳膊牢牢箍住她的腰,将胸膛紧贴住她的背:“只是暂时的。” 经过这些日子的纠缠,他早已经将怀中这具身体摸透了,这样两个动作下来,罗放果然也不挣扎,就任由他抱着。他于是更进一步,将下巴埋进她的发,深嗅了一口,鼻尖有意无意地划过她的耳廓。 这就有点过了。 “不能再做了。”罗放声音微颤着警告。 季殷果然不动了,哑声在她耳畔道:“嗯,就抱一会。” 26.空虚 罗放有许多话都压在心里。 她之前回校参加了毕业典礼,留学的offer也早握在了手里,确定的未来已经展开在脚下,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只剩下一点小小的意外要处理——季殷。 最迟九月初,她就要动身离开了。可这话该怎么同季殷开口,她实在是拿不准,只能苦中作乐地庆幸自己没被男色诱惑得昏了头,要当真跟他在一起,那麻烦恐怕更大。 临近比赛的几天,两个人像活在交错的时空里。白天待在同一屋檐下,是关系还好的同事,两个人的眼神隔着镜头交错,谈话与互动却自然且有分寸,叫外人看不出一点异样。 而当夜晚来临,两个人的房间一上一下,罗放则能清楚地听到季殷房间里的大多数声响。她听得到季殷是什么时候回房关门,什么时候走进浴室,下水管里潺潺的水流声接连不断,清楚提醒她楼上人正在做什么。 哪怕住在独门独户的楼房,这样的打扰也属常见,但因为是季殷,一切也就有了不同。这些生活痕迹让罗放无法控制地在夜里想起那张脸,想起他炽热的手,想起他有魔力似的唇。 这种缓慢滋长的渴望在比赛前一天到达了极致,躺在床上,罗放辗转难眠。她饱了太久,已经受不住饥饿的滋味,满脑子都是之前的体验。腿心因为这些旖旎联想变得湿漉漉的,穴口无人抚慰,也一下一下地蠕动着,是在渴求。 不能这样忍下去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拉开床头抽屉的第二层,取出一个一次性薄垫铺到身下,接着伸手将睡裙顺着裙摆撩开到胸前,又拉下内裤,用指尖沾着自己分泌出的湿滑黏液上下动作,去挑逗那颗早已挺立的肉珠。 这不是什么陌生的活计,有许多个夜晚,她都是靠着自己才能捱过那煎熬的渴望。因此不过十分钟,她就轻松将自己送上了高潮。眼前闪过微光,她大口呼吸着,下身持续不断地喷出清亮水液来,将垫子打得透湿。 可不够,穴里的软肉一颤一颤,依旧在渴望。 甬道蠕动着挤出淫水,分明高潮的余韵还未退却,她却已经觉得无比空虚。这感觉如此熟悉,刚和那位倒霉前任哥分开的时候她就经历过这些,但现在的感受比当时强烈了百倍不止,简直像是上瘾后的戒断反应。 她叹口气,再次伸出手,这回拉开的是抽屉第三层,里面放着个皮质的盒子,看外观似乎是首饰盒。然而当她打开盒子,其内盛装着的却是一根粗硕的硅胶假阳具,模样逼真,连蜿蜒的青筋都刻画得详细。她有些急切地把这根东西抵住自己的穴口,感受到陌生的凉意,穴肉因此下意识收缩,但当假阳具被体温暖了些许,开始慢慢往里推进,那贪婪的媚肉又欢欣地迎接起客人来。 罗放一点点吞下了那根大得吓人的东西,等到蕈头抵住宫口时,甚至还有小半根裸露在外面。被彻底拓开的那一刻,她心中浮现出久违的满足感,可是缠上来的穴肉很快就意识到这并非血肉之躯,娇气地向大脑传达不满的信号。 也只能暂且先这样凑合了,她无奈。 一手保持着缓慢抽插假阳具的频率,她用另一手不住抚摸挑逗起自己的阴蒂。方才散落在身体各处的酥麻感重又聚起,她的呼吸频率逐渐急促,咬住被子角的牙齿也越发地咬紧了。 高强度的刺激下,她终于能够顺利忽略道具和真人的不同,很快又高潮了一次,泄身时候喷出的淫水比之第一次更甚,好在有垫子垫着,不至于弄湿床单。沉浸高潮带来的绝顶愉悦中,她心里却还是忍不住联想,如果季殷看到这一幕又会如何。 好渴,好馋…… 她欲求不满地弓起腰,但也没了再来一次的力气,就只是想。自己是只对着他这样么?还是对着活生生床伴的渴求?她不清楚,但心里更希望是后一种——不然到时候出去了要怎么活? 接连的两次高潮消耗干净了她的体力,身体里叫嚣的欲望也随着偃旗息,梦境的纱帷渐渐覆了上来,她终于获得了宁静。 —————— 因为这一夜的折腾,罗放入睡时就已经过了凌晨,第二天的床于是也起得格外的晚。不过她工作时间灵活,选手还没就位都不用急,倒也不耽误什么。 日上三竿,寻常社畜都该琢磨午饭吃什么的时间,她还在盥洗室懒洋洋地洗澡刷牙拾掇自己,甚至还有余裕打开手机刷刷论坛,看看网友的最新战况,有没有什么有趣meme能用到视频里。 其实这时候是看不到什么的。 现在已经没了赛前垃圾话环节,越临近比赛,越没有粉丝敢夸自家队伍的海口,放眼望去,一个个都在谦虚自贬仿佛这圈子风气多良好多礼貌一样。然而罗放清楚,等到比赛进行,真正的热闹才会开始,不消打完一个bo5,网上就吵吵闹闹地急着分锅了。 将自己收拾停当,她甚至又出门吃了个午饭,在咖啡厅小坐一会,才不紧不慢赶往会议室。不出所料——她还是第一个就位的,再来是分析师,然后是教练经理,最后才是说说笑笑,仿佛感情很好的五名队员。 罗放因为昨晚的事有些心虚,早提前举好了摄影机,一直到他们探讨起比赛的战术安排,无暇注意自己了,才将视线从摄影机屏幕上移开,状似无意地划过季殷的脸,最终落在窗外刚停稳的大巴车上。 快要出发了。 27.笑 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巴士,驶向同样的赛场,似乎一切和之前的两个月也没什么不同。 刚上车的时候,罗放本来还十分称职地端着摄像机,但上了车,大家谁也不说话,气氛一时间有些压抑,她拍了一圈大家的表情,也就合拢摄像机,不去白费功夫了。 A队还有两条命,其实还远到真的破釜沉舟的那时候,只是大家之前都没想过能走这么远,临到紧要关头,不免就有些心慌。 几十分钟后,大巴车在赛场外停了下来,比起之前,半决赛明显热闹了很多,拉起的黄色警戒线两旁挤满了热情的粉丝,有的人脸上还贴着队标纹身贴,中气十足地对着他们喊加油。 罗放不能错过这样的场面,取了两个队员们的背影镜头,就将镜头转向粉丝群体,她的镜头转到哪里,哪里的欢呼声就明显热烈起来,外向的粉丝们举起手,生怕到时候上了电视别人注意不到自己,热情洋溢地大笑,稍微内向些的不好意思这么表现,但占了前排,也不愿意往后退个身位,只是斯文笑着,晃着手里的应援物。 真好啊……被这样的热情包围着,叫人也跟着开心起来。罗放且退且拍,一直到进了赛场后门,还依依不舍地给了个景深,脑子里连赢了以后该怎么剪都想好了——当然,这镜头输了也能用就是了。 赛场里的情形也和之前一样,大差不差的战前会议,只是主持人的开场白更隆重了些。罗放早早就在台下就位,这回甚至占不到最好的位置——最便捷的机位当然要留给联盟的官方摄影师。 bp环节的时候,大家的神情还是很轻松的,但当游戏开始,那轻松就也难以维持了。可能是为了决赛的藏招,教练并没有拿出最近花了大力气训练的新体系,而是见招拆招,选出了一套前期阵容。但即便如此,队员们也充分发挥了这套阵容的优势,抓住强势期,收人头收资源,干脆利落。 二十分钟出头,第一局就顺利被拿下了。对面队伍痛定思痛,第二局选边抢先锁下红方,保留一个counter位。而A队的选择则和上一局一样——既然这招对方还没有找到破解之法,那就趁着好用赶紧用,在蓝色方首先锁下版本imba英雄,在此基础上构建起一套纯前期阵容。 虽然换了选边,但第二局的情形简直是上一局的完美复刻,依旧是A队碾压式的胜利。第一局结束时双方的队员教练还都能保持浅浅的微笑状态,等到第二局的红方基地水晶爆开,对面的笑容已经全部转移到了A队队员的脸上。 二比零的领先局面让队员们都轻松起来,心理上的优势更加巨大。对面队伍知道不变招就死机等死,于是也选择了一套前期阵容,是打算背水一战,在前期就拼出个胜负来。解说抓住这点拼命营造起气氛,给这场单方面碾压的比赛终于添上了火药味。 然而结局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焦灼都没有焦灼几分钟,在第一波团战爆发以后,情势就如同山体滑坡一样,彻底倒向A队那边。一切顺利得让罗放感觉自己好像待在小说主角的队伍里。 第三局的比赛进入尾声,结局基本上已经大定,她忙里偷闲地拿出手机看一眼,发现论坛上已经炸翻了天,赛前的岁月静好荡然无存,一点刷新,十个帖子里有八个帖子是在评比战犯,间或夹杂着真正粉丝的哀嚎。 这才是真正的热闹啊。 她没空细看这些热闹,摇摇头就将手机塞回兜里,接着专注于舞台之上,A队的五个人已经推到了对面高地水晶,两万出头的经济优势足以碾压一切,对面最肉的英雄在这样的装备优势下也和纸糊的一样。 干脆利落,三比零。下一步就是决赛了。 整个赛场瞬间喧闹起来,欢呼声此起彼伏,并不统一,有叫队名的,有叫选手id的,还有喊联盟知名梗王队伍的。这样的热闹里,对手们瘫坐在椅子上,久久不愿起身,A队队员们则是全都松了一口气,开始起身准备去握手。 就在这时,季殷忽然抬起头来,对着镜头笑了一下。 他的人设并非不苟言笑,就只是冷,总淡淡的,好像对什么都不太在意一样,叫人仿佛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现在这个笑却和以往不太一样,眼角眉梢都弯出柔软的弧度,叫人看得出是从心里往外觉得开心。 罗放摸不准他这个笑是不是对着自己,毕竟官方的摄影师就在身边,这段时间来两个人的关系也有些僵。但无论如何,在众目睽睽下看到那熟悉的笑,她心脏还是漏跳了半拍,有一种在万众瞩目下眉目传情的惊险刺激。 这人……怎么回事啊…… 来不及细想,眼见台上的队员揽着彼此的肩谢了幕,她也赶忙抱起摄影机小跑着跟上去。回到休息室,几名队员又都被各路媒体拉着去做采访,她就和教练他们窝在休息室里,看电视屏幕上实时直播的官方采访。 采访的对象正是季殷——这当然也是很合理的事,三局比赛一血都是由他拿下,更斩获两局mvp,在今晚,他毫无疑问就是赛场上最亮眼的那名选手。只是他的采访向来是出了名的无聊,问什么答什么,绝不多说一个字,记者问了几句比赛的事情,就将话题转向了那个笑。 被问到当时的心情,季殷垂下眼帘,很平和地道: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赢比赛了,所以挺开心的。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记者尬笑两声,又开始帮着打圆场,采访于是就这么不咸不淡地结束了。罗放坐在角落里,翻看着摄影机里自己录下的那些素材,屏幕上的画面最终定格在季殷微笑的那一帧上,久久没有变化。 等到决赛,等到夏季赛决赛一过,就和他摊牌。她想。 28.撒娇 不同于前面的比赛,夏季赛决赛的场地不再是D市那间熟悉的场馆,而是换到了北方的B市举行。 决赛的两支队伍都需要提前赶去适应环境,这来回的车马费住宿费联盟当然是不报销的,但俱乐部老板人逢喜事精神爽,大手一挥,给每个人都批了间豪华套房,而好巧不巧,罗放和季殷的房间又是挨着。 这简直是给偷情营造的天生便利条件,不过罗放依旧克制,只在周三彻底忍不住的时候和他约着来了不长不短的一发。那一夜两个人虽然是抵死缠绵,话也没少说,态度却都很微妙——更近似于模仿之前的自己。 既然心里都藏着不能流露的情感,那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没发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发泄以后,两个人隔着一面墙各自安好,其余时间的交流则都是在训练室里,或者外出用餐的时候,正大光明,没有半点见不得人的东西,看上去简直清白得坦坦荡荡。 不过在这一段感情之外的事情则不太顺利了。 训练赛总是输。 最开始的那两天,教练有意训练新体系,因为构想过于超前,容错率也低,队员之间又配合不太熟练,两场三比零杀进决赛的那股士气也失了效。即便后来教练注意到这一点,选出正常阵容,失败却好像成了惯性,A队依旧惨败。 这支队伍好像十二点钟声敲响后的灰姑娘一样,南瓜马车,王冠,礼服,通通消失不见,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春季赛后半截,运营打团无一能行。训练室里的气氛有如黑云压顶,一日压抑过一日,即便最后一天赢了两场,之前的连续失败也已经在队员心中种下了种子,让他们不敢欢欣。 所有队员都严肃了起来,哪怕平时最散漫的也是一样——很多人就是这样,假若一开始就给定一个过于远大的目标,他们或许会因为恐惧而丧失信心,但如果成功近在咫尺,他们也不会就这样摆烂下去了。 罗放整日和他们待在一起,也被这种气氛影响,即便晚上躺在床上打开娱乐视频,也很难毫无负担地笑出声来。 百无聊赖地划过一个又一个短视频,最上方的消息横幅忽然跳出了一条微信消息,她的心不由一条,隐隐有一种预感。 指尖轻点,她切进聊天界面,那预感立时就应验了。 是季殷发来的消息, “有空么?想去你那待一会。” 这种时候是没办法说没空的,她回了个点头的表情包,然后穿好拖鞋下床,将门拉开一条缝。不出半分钟,就听到隔壁的门很细微地吱呀一声,紧接着又轻轻合了上。接着,一道人影闪进了她屋里。 季殷比起白天似乎憔悴了些,或者也是他强撑着的那一口气散了——即便其余四个人关系更好些,他又是个新人,但作为游戏中负责指挥的那个人,这支队伍现在隐隐已经是以他为核心的了,他只要摆出惯常那副泰然自若的态度来,其他人也就有了底气。 他不寒暄,直截了当就将罗放搂进怀里:“想你了。” 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想什么想?罗放在心里吐槽,她抬头,刚想说点什么再将两人的关系拉开些,季殷的吻就直截了当地压了下来,这话就说不出口了。 两个人早已无比熟悉彼此的身体,无需去想怎么做,唇舌就很默契地交缠在了一起,你来我往地撩拨着,喘息声也跟着大了起来。 他们亲吻着,爱抚着,夏季轻薄的睡衣很快被褪下,两个人最终一起相拥着倒在大床上。赤裸的皮肤相贴着摩擦,蒸腾起情欲的水雾,季殷神情却依旧恹恹的,罗放气喘吁吁地去摸他的脸,问,怎么了? 季殷摇摇头,还是那句话:“想你。” 他的眼神在这时已经褪去了伪装,是坦诚的,赤裸的,和往日里的强自镇定完全不同,隐隐带着恳求,简直像是在……撒娇。 罗放被自己的感受吓了一跳,然而定睛看去,感受却没有丝毫变化,季殷眼中的茫然显而易见,像牧场外迷途的羊。 她的心忽然被某种柔软的情感所包裹了,那些提醒自己注意距离,以免分开时过于难受的警告声音一下子被拉得好远。她忍不住伸出手,轻轻覆上季殷的脸,很爱怜地用嘴唇在他前额贴了一下,轻声问:“你在害怕么?” 季殷顺势抬头,很温柔地回吻她,声音很轻地回道:“还好。” 这种态度的他简直要让罗放迷醉了——像某种性格温和的大型犬,很低落地趴在她身边,等着她的抚慰。心里的怜爱情感更加热切,她忽然有些兴起,就去一下一下啄吻他的喉结,下身也跟着一下一下地蹭那根硬挺的性器。 季殷完全丧失了主动性,由着罗放摆弄。他这段时间紧绷到了极限,像金属疲劳后断掉的钢丝,现在找到了自认为的港湾,疲惫得一点也生不出反抗的心思。人当然都会有这样的时候,罗放爱怜地爱抚他,吻他,将淫水涂遍整根性器,最终一点点地坐下,彻底让两人合二为一。 整场性事的节奏完全由罗放主导,前所未有的和缓,只在将近高潮时才激烈起来。攀上高峰的同时,两个人紧紧相拥在一起,气息相融,相濡以沫。 罗放凝视着季殷的双眸,觉得他心里应该是有很多话想问,未来,前程,但终究她也没有挑明,只是问。 “你希望我赢么?” 罗放感觉他神情庄重得像在定立某种契约,不想理,却又不忍心,闭上眼扪心自问片刻,再睁开眼,她说。 “你要赢。” 季殷于是笑了,点点头:“嗯,我会赢。” 29.决赛 决赛当天的场面是前所未有的大,甚至不单是一场比赛,更像一场游戏玩家的狂欢。 从中午开始,赛场外的大屏就在循环播放双方选手录制的预告片,场馆前的广场上陆续来了cosplay游戏中英雄的coser,还有分发应援物的两队粉丝,即便是没买到票的玩家,过来玩一趟也能尽兴而归。 外面的热闹似乎也传染到了场内,下午四点钟,已经在化妆室里坐好的队员们也很明显有些焦躁。 其实不该是这样,对面的队伍在半决赛时就陷入了苦战,打满了整局bo5才赢下比赛,底牌尽出,而A队一路三比零顺利杀入决赛,尽可以逸待劳。只能说训练赛对心态的影响还是延续到了赛场上。 季殷倒是心态很轻松的,甚至破天荒主动开口,提出听说B市有家高档餐厅很不错,打完比赛以后可以明天去看看。 这就好像考试之前约定之后的游玩计划,激励以及缓解压力的效果不是一般的好,尤其开口的还是季殷,简直就是给所有人都吃了一颗定心丸,队员们于是也纷纷谈论起自己听说过的B市风景名胜网红小吃,相约赛后一起去看看。 等到妆画完,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开战前小会了,该说的东西在前几天也都说过了,真正走向舞台前,一向严厉的教练没多说什么别的,也没给压力,只是拍了拍每个人的肩,说了句加油。 罗放还是头一回站上这种规格的舞台,偌大的椭圆形体育场坐满了人,黑压压的一层迭着一层,筑起一座人构成的堤坝,无数的目光从四面八方射过来,都积累在这块小小的舞台上。 即便只是跟着选手上场,之后就顺着小路下台,并没有走向舞台中央,那种被万众瞩目的感觉还是叫她紧张得浑身出汗,心中同时不由怀疑,这种场面真的不会对选手造成影响么? 转念一想,大概这也是成为职业选手的隐性条件之一。 她也不是没听过那种事例,在训练赛中表现突出的选手,一到了线下暴露在众人的目光面前,就开始发挥失常,无法正常完成比赛了。 这条路艰辛重重,怀抱着职业梦自认为天才的少年们,被青训筛去一波,次级筛去一波,真正打到顶级联赛了,还要经受类似各种有形无形的考验。像季殷这样有天赋又有后路的终究是少数,那些最终无法站在舞台上的,甚至只是昙花一现的芸芸众生,又都去了哪里呢? 罗放有些唏嘘,不过唏嘘过后,还是老老实实做起自己的本职工作。她不知道职业选手这个梦是好是坏,是真给了网瘾少年一条路,还是诱惑更多人有理由继续沉迷游戏下去,她对这个行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好恶,只是任务需要,她就得做,仅此而已。 也就在这时,她发现自己的摄影机并不能在这个舞台距离拍到有效的影像信息,大家的脸都糊成一片,只能看到队服的配色。不过这也怪不得她——设备是俱乐部提供的,但傻站着总也不太好,她于是只是虚虚举着摄影机摸鱼,实则站票看起比赛来。 舞台上的主持人激情澎湃地介绍起两队的十名选手,双方的队服底色恰巧是一黑一白,也更显出一种壁垒分明。介绍后选手们各自落座,再也无需废话,bp环节就很快开始了。 两队的教练在自家选手身后来回踱步,透过耳机麦克风激烈探讨着战术,你来我往地见招拆招,最终选定了两套都还不错的阵容,剩下的,就看选手临场发挥了。 随着场馆内四面大屏幕上的画面从选手的脸切到游戏,第一局游戏也正式开始。 或许是能够走到决赛的对手实力上不说旗鼓相当,起码相差也不会过于悬殊的原因,也或者A队训练赛上的霉运真正蔓延到了正式的比赛中,这第一局游戏没有过早呈现出一面倒的趋势,甚至有些沉闷。 双方稳健地运营转线,见招拆招,直到十五分钟才爆发了第一场团战,由季殷收下了一血。但就是从这里开始,A队的“势”渐渐占了上风。 第一场是焦灼的胜利,第二场就顺利得多,第三场对方变阵,A队也拿出了演练许久的新阵容。 士气由胜利一点点积累,观众的欢呼与加油也成了助燃剂,队员们的勇气与自信在这块万众瞩目的舞台上达到了顶峰,即便训练赛中屡战屡败的阵容也勇气拿了出来——大不了再打一局。 而命运似乎也总会眷顾更自信的人,容错率极低的阵容居然真的顺利度过了发育期,展现出预料中的好效果,一波团战胜利奠定五千的经济优势后,这个被精心设计过局面的就开始无解了。 小龙,大龙,龙魂,远古龙魂,A队到了这时候反倒不急着上高地一波夺取胜利,而是稳扎稳打,要将手里筹码堆到最高,再去压死负隅顽抗的对手。 当三路被大龙强化过的兵线聚集高地,顶着远古龙魂的英雄在后开路,对面五人的心里已然只剩下绝望。 十几秒后,胜利标识在体育馆的四面大屏上炸开,随之炸开的还有粉丝的欢呼声,不仅仅是体育馆内部——外部的粉丝声也一起汇聚而来。 A队中性格最活泼的打野几乎是第一时间就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和自己身旁的上单拥抱在一起,下路双人组当然也是抱着庆祝,激动后才想起来一旁的季殷,过来拍拍他的肩膀。 但季殷并不在意,当做什么也没察觉地站起身,和他们抱在一起,脸上虽然没怎么笑,但看起来也是放松的 他们赢了,赢的同时,也抓住了世界赛的门票。 从进入季后赛开始一路三比零直到决赛,这样情形堪称势如破竹,在赛区历史上也是绝无仅有的,让他更加有信心去角逐那职业选手的最高荣誉。 那么……罗放呢? 他忍不住扭头去看摄像头的方向。罗放站在官方摄影师身旁,摄影机被放到了不知哪里,就只是在喧闹中拍手笑着看向这边。她打扮得一如既往朴素简单,白色短袖配牛仔裤,小小的,伶仃一条身影。 身后喧闹的人群灯光都被虚化成了背景,是漆黑上点缀的五颜六色的色斑,她站在这背景之前,喧闹于是也沉寂了,偌大的赛场,似乎就只剩下两个人在对望。 一眼万年。 30.不甘 po18cb.com 季殷并不敢多看——他现在的这点成就还不足以保护他和罗放的这段关系,被人发现了又是麻烦事,当下只是很快地转过头去,走到舞台中央谢幕。 但那对望的一眼却被存在了心底,无限被拉长的时间尺度里,他好像还站在舞台上,周围寂静无声,观众与绚烂灯光都是背景,他们在空荡荡的舞台上对望,脉脉含情。 对着观众席鞠过躬,他再站起身来,余光瞥过去,罗放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人堆里。意识到这点,他的心脏忽然好像被某只无形的手握住挤压,像被切开的柠檬一样,滴滴答答落下泛酸的汁液。 他清楚自己这份喜悦想和谁分享。 不是和这群人寒暄,也不想去应付冗长的赛后提问,他只想拉着罗放一起,或者去床上,或者开车去哪里,哪怕在楼顶吹风看星星也好,他要两个人独处,要将这段时间压抑在心中的感情彻底宣泄出来。夲伩首髮站:po 1 8b v.co m 可罗放没在看着他了。 季殷略有些走神地进了赛后采访的房间,一排人连着教练全都坐在椅子上,罗放和分析师却没来,大概是回休息室了。他心中烦躁,很想要打开手机发消息问问情况,但这种情况又实在无法实现,只好机械地回答着一个个问题,语言比起平时还要再简单一些,简直有点像敷衍。渐渐也就没有媒体去问了。 如此熬了小两个小时,他们总算总算回了休息室,罗放他们果然都等在那里,百无聊赖地正在聊天。向来严肃的教练满面春风,说这时候好馆子基本也关门了,但有家很出名的夜宵大排档,今晚他要请客,就当是明天庆功宴的前菜了。 大家当然也不会拂了他的面子,纷纷笑着说好,就算是路边摊,也要让他狠狠出一次血。一行人各自收拾了东西,就上了大巴,先回到居住的酒店放了东西,又转场夜宵去了。 罗放是很开心的——能在真正出国之前多吃多玩,季殷心里却很有第一次和罗放相约时,被拉去吃火锅的抓狂。这种心里明明急着某些事,却不得不被拉出门应付人情往来的感觉,简直要多糟糕有多糟糕。但看到罗放脸上真心实意的笑,这种抓狂也就勉强淡去了不少——她开心就好。 路边小摊当然没有大桌子,但是拼图总会,四张小桌子拼在一起,九个人挤一挤就能围桌坐下。教练对着菜单乱勾一气,明火灶再叮叮咣咣地一顿炒,很快就摆满了一桌子菜,红的绿的,大多是辛辣的菜色。 季殷不太爱吃辣,又不好不伸筷,于是只对着一盘赠送的盐炒花生米出手,其余时间就静静地听静静地看,偶尔说到自己头上了才回两句。饭吃到一半,隔壁桌来了新客人,也是刚看完比赛后来吃夜宵,看到他们身上还没来得及换的队服,这才意识到正主就在我身边,连忙过来要合影。 这种要求是不好拒绝的,尤其在其他人都接受的前提下,季殷于是也很配合地偏头看镜头,甚至挂上了营业微笑。快门一声咔哒后,这一刻景象被留存到了屏幕上,他看着那张照片,忽然意识到自己之前似乎错过了什么——他和罗放甚至连一张合影也没有。 好吧,待办的事又多了一项。 吃吃喝喝一直到将近十二点钟,一行人才总算打道回酒店,季殷没喝多少,看罗放的脸色,感觉她也还算清醒的样子,一直烦躁的心才终于松快了些,无论如何,今晚能够说上话。 可说什么呢? 他又一次恨起两个人现在的处境来。如果不是现在这样,他们大可以出去吃饭,看电影,旅游,总之有数不尽的事情可以做,有大把的话题可以谈,现在却要遮遮掩掩,除了工作上能够聊上几句,剩下的就只剩下上床。 有空吗? 我去你那里方便么? 微信上一周聊不了几句话,问就是做爱。 他还不清楚自己对这段关系的终极期望,但总之不该是现在这样,这种不远不近不冷不热,他真是受够了。 到了酒店下了车,又是一阵无用寒暄后,他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和罗放只有一墙之隔的那间房。 插好门卡,房间的灯尽皆亮起,照亮被保洁员清理得整洁的屋内,季殷寓情于景,也觉得这屋子冷冷清清。 他颇有些疲惫的坐到床沿,而后将身体躺平,看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举起手机,挡住那刺眼的光,心里同时默默评估起现在的状况。 罗放和教练他们先上的出租车,这时候应该已经回房了,深更半夜,也不会有其他的事…… 点进和罗放的微信聊天界面,他迟疑片刻,最终还是万分坚决地按下了语音通话的选项。他不想再为这种“有空吗?”的炮友对话再增添一笔了,再说今晚他也不打算做,只是想和她待在一起,哪怕盖棉被纯聊天也可以。 铃声还没响过一声,电话就被接起来了,罗放的声音在扬声器里响起:“喂?” “我想去和你说说话,你方便么。” 罗放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声音很明显有些艰涩:“好,正好,我也有些事要和你说。” 31.提议 季殷听出她声音的不对头,但也来不及细想——马上就要见到真人了,闷头去分析那一句两句话岂非舍近求远? 他挂了电话,就当机立断地从床上坐起,起身下地抽出房卡,将门打开一条细缝,看走廊里无人就当机立断出门,溜进了隔壁罗放的房间里。 然而当真正进了门,房间里的场景却是出乎他意料,罗放还穿着白天的那一身衣服,支起一条胳膊,坐在小餐桌旁,桌上摆着两罐啤酒,一副侯君多时的样子。 他有点懵,但还是老老实实走到桌旁坐下:“怎么刚才没喝够,还要转场继续的么?” 这话有些状况外的意思,罗放的心也跟着一酸,抬头看他一眼,想起自己刚刚下定的决心,又狠心将视线移开,道:“其实也挺巧,我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今晚跟你说,你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所以这就是接电话这么快的原因? 她的语气不对,季殷听得出来,心中忽然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当下就要将话题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即便没打算喝,还是伸手拿起一罐啤酒,扯开拉环。 动作暴露了心慌,他用力太过,翻腾着白沫的啤酒瞬间溢出铝罐,淋淋漓漓撒在了他的大腿上。他拽了两张纸勉强随意擦了两下,强笑道:“这段时间我压力确实有点大,今天能和你这么喝酒聊天也不错,不如——” “要不还是我先说吧。” 罗放低着头,盯着手机边框上的一个小划痕,很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 房间里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这态度可以说是相当坚决。季殷明白自己心里的不详预感恐怕已经落实了八成,脸上强装出来的笑意顷刻褪去。他把啤酒罐放回到玻璃桌上,轻声道:“既然这样,那讲吧。” 阳台的窗大开着,窗帘也没拉上,夏风将仅有的薄薄一层纱帘高高扬起,再席卷入室内,吹得风铃叮咚作响,床头便签本哗啦啦扇叶般打开,分明是盛夏,也叫人觉得寒意透体。 罗放在这一片萧索里开了口:“这些事其实我早该说,但太早之前的时候没必要,再晚些,又说不出口了。” “现在你赢了决赛,离全球总决赛也还有一段时间。我也想过要不要等你开心两天再说,但感觉还是早说清楚的好。” 十分全面的开场白,好像恐怖游戏开始时候的免责声明。季殷心知越是这样,接下来要说的就更不会是自己想听的话,当下心更沉,脸色也愈发冷。但他真不知道这柄刀子会从什么角度朝自己捅来。 “我其实一开始就打算出国的。” 季殷的双眼蓦然睁大,心头一直以来的被刻意忽略的某些怀疑在这一刻忽然解开,他整个人凝滞了两秒,整个人再活动起来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挤出一个笑,笑得很僵,但还是强撑着在笑:“我说么……感觉你对这行没什么热爱,怎么还找了这份工作,但之前也不太好问。” 罗放不太敢与他对视,也因此没看到他那难看的脸色,甚至还以为自己这次坦白开了个好头,点点头道:“所以这段工作其实也只是实习,俱乐部应该已经在物色新人了。我当初的打算就是跟到季后赛结束,和新人办完交接,就准备出去的事,现在跟到决赛,也算功成身退。” “嗯。” 孤丢丢一个嗯字,叫人摸不准态度,罗放无法,只得抬头与季殷对视,清楚看见那双漆黑眼中无任何情绪波动,简直像被冰封了一般。 但现下这种情况,他当然不可能是无喜无悲,心中波澜不惊——倒像是恰恰相反。 硬着头皮,罗放又进一步解释道:“最迟九月上旬,我就得离开了,所以我觉得咱们的关系,是不是——” 这回轮到季殷出言插话:“不会有影响的。” 他面沉似水,眼神坚定,好像真是很认真在探讨一个可行方案:“你留学是在东部还是西部?我每周去一趟就可以,飞机最快的话需要——” 声音戛然而止,没人打断他,是现实以及罗放那震惊的、看傻瓜一样的眼神狠狠刺进了他的后脑,让他从得知这个消息后胡思乱想的迷幻状态中清醒过来。 往返就是24小时起步,九月份到十月份都是世界赛的时间,他再怎么也不可能每周拿出整整两天的时间去跨洋约会。 钱大多数时候是万能的,这是他能够不顾别人目光坚持走到现在的底气之一,但在这种程度的障碍下,金钱都是那么苍白无力。 罗放不可能放弃她的前程。 他也不可能为了罗放放弃近在咫尺的梦想。 再加上罗放性瘾的这个前提,一切似乎都很清楚明晰了。 他们应该分开,各自走向各自的未来,或许还会打一个完美的临别分手炮作为结束,从此天各一方,互不想望。 但,甘心么? 甘心么甘心么甘心么? 她会有别的床伴,对着面貌在当前还属未知的某个男人温言软语,说出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她会和别人相拥亲吻合二为一,而他季殷的名字就会像沙滩上写下的字一样,被接续而来的海浪抚平,再无痕迹。 只是稍微联想,就叫他觉得不可接受。 这种感情是喜欢么,喜欢该是酸涩的吧,那胸口现在为着那幻想中景象而产生的炽烈灼痛是? 他再次扯出一个僵笑,不能无理取闹,无理取闹就太不体面了。头脑前所未有的冷静起来,他入情入理地分析着,那唯一的方案已经在他脑中浮现 “我有另一个提议,希望你能听一听。” 32.自绿 季殷大概觉得自己表现得十分淡然,表情也维持的十分到位,起码是配得上“体面”二字的,但在罗放的视角来看则完全不然—— 大哥那啤酒罐已经要被你捏扁了喂! “今年A队世界赛结束后我可以飞过去找你。”季殷语气温和:“到时候无论钱还是时间都没问题。” 重点当然不在这一段,说到接下来的部分,他的声音开始哑了起来,眼眶也微红:“之前那两个月的话,我在那边也认识一些人,你如果……如果有需要,我可以让他们帮你介绍一些安全的途径。” 这句话说得他心里也在滴血——哪有这样自己绿自己的,明知道喜欢的女孩是要和别人翻红被浪,还要眼巴巴托人牵线搭桥,以免后患。 可让罗放自己找人,他又是当真不放心。就像古时某些皇帝总会格外防备有人复刻自己的成功途径,他自己就是还没上位成功的炮友,当然不愿有人走和自己一样的路。 异国他乡,正是心里脆弱,最易被人趁虚而入的时候,万一再被不知哪来的野狗成功截胡,到时他哭都没地方哭去。大不了他花钱帮罗放找鸭,收钱办事的,总归要有职业操守些。 面对这一番“深思熟虑”的提议,罗放没第一时间回答,她坐在那把藤编的椅子上,微张着嘴,好像第一天才认识这个人似的盯住他看,是被这一席话彻底镇住了。 要说这方案不合理么,那当然是可行的,合理的,甚至是双方都能接受的最优解。 但就是怎么想怎么怪,处处都流露着怪异的气息,具体哪里怪,她说不上来,心里只能评价三个字。 就是觉得,何必呢。 大概是身份特殊的关系,她对待感情比起常人来说都更加割裂,喜欢是真喜欢,但是该要走的时候也绝不会拖拖拉拉,有缘则聚无缘就散,两个人本来也就是露水姻缘,这么执着作什么…… 她还想拒绝,扯出个笑就想说没必要,季殷却看穿了她的动向,神情里几乎有些惊慌:“吓到你了?或者我说得还不够明白?” 现在这种紧急情况下,什么面子,那些微妙的别扭都不重要了,他盯住罗放,开始直截了当地剖白自己的行为动机:“我喜欢你,所以不愿意放弃这段关系,这不算是告白,我只求你能认真考虑这个提案。你可以继续做你该做的事情,完成你的规划,其余的努力由我来做。” “希望你……不要拒绝。” 剖开自己的心,理顺自己的想法,再去解释这想法产生的原因,这套操作对于向来闷骚的季殷无异于当众解剖自己,过程之难受简直溢于言表。但这种情势之下,他也顾不得了,生怕少说一句,眼前人就下定决心要抽身。 原来你正经起来是这个样子。 这屋里的气氛实在太僵了,哪怕外头的夏风一刻未停地吹进来,空气也好像被套牢的股票一样死水一潭。罗放下意识就想说点轻松的活跃气氛,但下一秒又深深地谴责自己,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说这种白烂话呢。 她低下头,用指尖一下一下抠着易拉罐的拉环,用以掩饰自己的心虚:“你不嫌麻烦的话我是没意见啦……” 毕竟找个合心意的炮友也是要费点功夫的。 但还是那三个字还是压在她心底,没有说出口——何必呢。 季殷显然不会读心术,听到这一句算不上拒绝的话顿时松了口气,紧接着就是涌上来的危机感。 怎么办?今年世界赛开始得早,等到她离开的时候都要打八强赛了,剩下的这不到两个月时间又能做些什么? 当然是做,大做而且特做,要让她在离开后依旧念念不忘,在别人怀里也能记着。他从来不认同阴道通往心灵,但肉体上的契合绝对是感情发展的重要筹码。 罗放就见季殷的眼神腾地一下亮了起了,长久相处的本能让她下意识往后挪了挪凳子,但这点聊胜于无的距离和没有也差不多。季殷站起身弯腰,很轻易越过那张小小的桌子,一把就攥住了她的手腕。 说起来,我们也很久没做了。 罗放忍不住吐槽:不是吧大哥,你忘了昨天晚上? 瞎话被拆穿,季殷表情丝毫未变:就那么一次,你没爽,我也不爽。 我我我我我还没洗澡。 这种事情罗放照理来说是不该怕的,性对性瘾患者与食物对暴食症患者来说几乎是等同的吸引力,也许承受不了,但绝对控制不住那种渴望。可季殷眼神下的心思让她居然读懂了,害怕也就相伴而生——要是放任这人下去,明天她绝对起不来床。 可那只手还是铁钳一样牢牢攥在她手腕上:没事,一起洗。 借口无用,罗放只得开始卖惨:明天就要回去了……被别人看到怎么办…… 这是十分现实的拒绝理由,季殷咬咬牙,终于慢慢放松了手:两次,做两次,我轻一点,不会被人发现的。 他又开始痛恨起现在这种见不得人的关系,躲着,藏着,瞒着,连呻吟声说话声也要小心不能被人听了去。也许有些人正爱这种感觉,甚至他最开始也觉得刺激,但现在他真正是厌烦透了。 他要的是正大光明,要的是无所顾忌。 深呼吸两次平复心绪,他又问:还有个问题,你什么时候离职? 33.饥渴 在剪季后赛冠军的这一支片子的期间,俱乐部招来的新人也就了位,是个用Уцshцweи.cσm的年轻男大学生,一腔热忱全是对电竞这个行业的热爱,拿着实习生的工资恨不能把后期的活也包了,正是资本家最爱的那种吃草挤血打工人。 罗放对他的工作态度不予置评——左右都要走了,卷也卷不到她身上,正好且剪且教,就当交接工作。那新人的学习态度也极好,每天跟在她身后一口一个放姐的叫,倒叫季殷看了老大不舒服。不过当发现这位新人对自己的热情可能比对罗放更甚后,他这不舒服也就只能哽在喉间,无法跟别人言明了。 总而言之,季后赛结束的一星期后,罗放终于离职,然后—— 搬进了季殷家里。 她本来是打算自己短租或者直接住酒店的,左右一个月的时间,也要不了多少钱,但季殷却相当热情地给出了另一个选择。 他名下有一套房就在B市,离市中心不近,离俱乐部却是不远,装修什么都有小时工定期打扫,不如先住那里,也省得找房子的周折。 罗放隐约察觉出他的兴奋有点反常,但确实没有拒绝的道理——她不是会跟别人一毫一厘算清楚人情的人,这样也的确省了她许多麻烦,当下欣然接受了这个提案。 而就在搬进去的当天,她终于明白季殷那种兴奋到底是因何而来了。 下午六点钟,天还没擦黑,季殷的电话就拨了过来,询问她是否在家。罗放那时候刚煮了一碗方便面在桌边坐下,看到来电显示心里忽然一抖,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了季殷这个提议背后暗藏着的心思。 自己这算鸭子背着葱上门了吧。 * * * * 季殷来得很快,看时间,应该是刚打过电话就叫了车,一路抄近路过来的。 他到的时候,罗放正在阳台踮着脚晾衣服,听到门口传来输密码的声音就偏头过去,门正好被拉开,两个人打了个照面。 吃过了没有? 煮了包面,你呢? 还没,等会可以点外卖。 说话间季殷已经换好了拖鞋,走到她身边,帮她把衣服一件一件地往高处的钢绳上搭。身高优势在这时体现得淋漓尽致,长得高,胳膊于是也长,罗放费力才能够到的高度,他只需一抬手就将衣挂挂了上去。罗放左右没事做,索性欣赏起他伸展时的身姿来。 不愧是俱乐部健身区的唯一常客,看着那漂亮得过分的手臂肌肉线条,她忍不住感叹。 当最后一件衣服也被从桶里拿出,季殷回了头,恰巧看到罗放眼中还没来得及消逝的欣赏神色,眼神不由得一黯,那不能太急切显得自己来一趟就只为了那种事的心理包袱被瞬间抛下了。 当机立断地一步上前,他揽住罗放的腰,吻随即就压了下去,膝盖同时挤进罗放的双腿之间,迫使她只能倚靠着阳台的玻璃门来对抗他的入侵。 此时已经日落,天虽然还没彻底黑下来,对面大楼却星星点点有了灯光,分明昭示着有人在活动。罗放害怕被人看见,趁着唇齿交缠的间隙道:进去,进去再—— 季殷早已经厌倦了躲躲藏藏,当下并没有停下动作的意思,反倒更进一步地捧起她的脸:只是接吻而已,在这,我不会做别的。 他的吻技是越发的好了,用吻来撩拨罗放的技巧也有进步,实在太清楚自己怀中的这具身体——看着像是很会撩拨人,妖精似的,胆子却小,又娇气,舌尖被吮两下就缩起来,稍微换不过来气就跃跃欲试地要逃。 往哪逃呢? 他牢牢将人锁在自己怀里,听着她鼻腔中溢出的娇媚呻吟,唇舌却丝毫没有怜惜的意思,一个劲儿地自她口中汲取津液。她不是没尝试过反抗,用舌头去驱赶这恼人的入侵者,舌尖却被含住吮吸,直吮得那娇嫩软肉麻木到她怀疑已经破皮,才被依依不舍地放开。 嗯……哼……别…… 她不再敢去抵抗,只能任由季殷的舌在她口腔中如入无人之境,时轻时重的滑过每一处敏感带,身体好像也被一双飘忽不定的手撩拨,酥麻得要命。下身不知何时已经湿答答的了,溢出的淫水打湿了内裤,黏糊糊粘在两腿之间。 两个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也同嘴唇一样,反复摩擦挤压着。她这件睡裙是吊带低胸的款,本就轻薄,在这样磨蹭间,肩带已经全掉了,左乳几乎要完全袒露出来,睡衣边缘处一点水红的颜色若隐若现,倒比全脱了还要勾人。 求……衣服……嗯……掉了…… 断断续续地话语终于让季殷从欲海中清醒过来,放过了罗放已经微肿的嘴唇,但那淫靡的吻仍有延续,在两人唇齿间湿黏黏地牵出一条银丝。 他低头,看见罗放那件嫩绿色的睡裙几乎已经完全滑下,瓷白细腻的肌肤大剌剌裸露在空气中,呼吸又是一窒,脑中瞬间闪过许多情色的联想。他并没有伸手帮罗放拢好衣服,只是将人又往怀里压了压,然后将阳台拉门拉开。 进去继续。 34.放肆 这里是自己的地盘,尽可以胡闹。这个认知让季殷血管里的血都更热了几分。 回手把阳台门关好,他搂着罗放进了客厅,按下自动升降窗帘的按钮,就势将人压倒在了沙发上。 他动作是很小心的,大半体重都由膝盖支撑着,并没真将重量全压下去。但沙发靠垫过于柔软,罗放还是陷进去了小半个身子,长发海藻般铺开,嫩绿色的睡裙已经完全挂不住了,胸前的衣襟堆在腰间,不长的裙摆又被季殷往上卷,露出胸乳和大腿。 一条好好的睡裙如今成了腰带,半点遮蔽作用也没有,罗放觉得羞耻,于是试图用手臂去挡,两条胳膊却被季殷牢牢按住,半点也动弹不得。 “挡什么?又不是没看过。”季殷低笑着俯身,一个轻飘飘的吻先是落在罗放下颌,气息呵得她微痒,身体也卸了力。接着,嘴唇一路向下,又将她左乳含入口中。 不同于之前小孩子吃奶似的,只着意于乳头周边的那一点,季殷几乎含住了她的半只乳,湿热的口腔包裹住乳肉贪婪吮吸,不时还做出吞咽的动作来,像是真要吃下去似的。 这是属于成年人的欲念,是一个男人对女人要拆吃入腹的渴望。 罗放陷在靠垫里,低头看着埋首在自己胸前的季殷,这张总是冷冷淡淡的脸如今彻底变了,眸色暗沉到近乎纯黑,额角的青筋若隐若现,利落的面部线条配合着凸起的喉结,给人一种显而易见的危险感,好像饿急了的野兽那样。 神圣者堕落,欺骗者忠诚,这都是人性本能中的不堪渴望,罗放当然也不能免俗,即便心里觉得危险,自己今晚恐怕免不了挨折腾,还是觉得这样的季殷真是性感得要命。 她的眼神也跟着迷离了起来,眼看着季殷吃过一边又换了一边,直弄得两只乳都肿胀起来,才算放过了她。可紧接着,又有手指往探她两腿之间探去,扯落轻薄的内裤,埋进湿滑的软肉里。 "湿这么厉害?"季殷调笑。 罗放气喘吁吁地任由他弄,听到这话,软绵绵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 "是啊,敏感得要命,被谁这么弄都会这样。"他抬起头,含住罗放的耳垂轻吮:"之前的如此。" 他两根手指都已经探进了罗放的穴里,翻搅出黏腻的水声,再轻车熟路找到那处敏感点,狠狠按下,语气中有许多不甘的意味:"之后的也一样。" 罗放短促地叫了一声,因为爽利,尾音都软绵绵带着钩子似的撩拨意味,季殷颈项的线条也跟着一紧,片刻后恨恨道:"浪透了。" 罗放不傻,听得出他是在吃飞醋,但她就是这么个状况,难道还能去给谁守贞? 她不愿在这些无法改变的既定事实上劳心,只想赶紧糊弄过去,因此就去揽季殷的肩,却没料到适得其反,更激起季殷的不甘来。 他清楚知道,日后在别人身下,罗放也还会像现在对他这样,顺从地张开腿,这口嫩穴也会为新人敞开,潺潺地流出淫水来。 恨意和失去的惶恐一齐涌上心头,他没耐心再去按部就班地做前戏了,三两下脱了衣服,就扶住性器,抵住自己所熟悉的那方窄小穴口,挺腰顶入。 湿软媚肉谄媚包裹了入侵的硬物,即便没有充分扩张,但也只在刚进入的时候略有一些阻碍,季殷狠下心大开大合地抽插两次,再顶入时就近乎于畅通无阻了。性器强势分开原本贴合在一起的肉壁,一直顶到最深处。季殷知道此刻罗放毫无疑问十分兴奋——甬道最深处那张小嘴如今就抵在他的马眼上一张一合,像要把他的魂也吸进去。 手掌按上罗放的小腹,他牙根微酸,知道这皮肉下面就埋着一颗小小的子宫,而那宫口正恬不知耻地嘬吸着他的阴茎,勾着他将精水射进这孕育生命的所在。 他当然吃了药,但还是忍不住联想,万一呢,万一有了孩子…… 他不是没听过圈子里的笑话,谁家襄王有梦神女无心,或者故事相同性别调换,大多是试图靠孩子绑住对方,可见孩子即便不是爱情的结晶,却也被认为有一定的概率能够产生爱情。 但这想法只是一闪而过——到底还是太下作,再来,他也不觉得罗放是他靠一个孩子就能留住的人。 现实带来的无力感促使着他加重了顶胯的力道,性器将带出的淫水都捣成细碎的白沫,黏连在结合处,罗放抓着靠垫的两端,一次一次受着他的碾压,嘴里喊的似乎是受不住了,下身却拱起腰,迎合着他的动作,像渴水的鱼。 又骚又浪。 季殷看着她,近乎贪婪地看着她,目光描摹过她的眉眼与身体的每一道曲线,是爱极了她这副惹人怜的模样。 双腿分得大开,随着他的动作一下下无力晃动着,屄穴因此也没有了遮盖,叫他能清楚看到这窄小的穴是如何将自己的东西勉强吞吃下去,抽出时又是如何依依不舍,穴口的嫩肉被撑开成肉膜,和他的性器黏连到一起,难舍难分。 看着如此美景,他顶胯的力道和频率都越发的紧,不多时,罗放受不住刺激,终于呜咽一声,泄了出来。季殷的性器正有一半被含在她穴内,兜头被浇了一大股淫水,射意也再难忍,当下又是一挺腰,将性器再度整根埋进穴里,抵住她宫口射了精。 那娇嫩的一圈软肉在刚才性事中已经饱受蹂躏,高潮中神经又分外敏感,哪里受得住热液溅射,当下痉挛似地绞紧了,好像一张真正的小嘴,含住性器前段的蕈头柔媚吮吸起来。 季殷被爽得头皮发麻,再看罗放微张着嘴喘着粗气,双目失神盯着天花板的淫靡样子,顿时感受到了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满足。俯下身,他趴在罗放耳边轻声问:"刚才爽么?" 罗放神智都暂时离体了,根本听不明白他问的话,只是胡乱地点点头,又摇摇头,歇了一会好容易回过神,那楔在她体内半软不硬的东西也重新复苏,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淫戏。 35.变故 这一夜,季殷是实打实灌了罗放一肚子精水。做到后半夜,即便罗放的嗓子已经喊哑,身上斑斑点点尽是吻痕,双腿哆嗦着站都站不稳,季殷也还又射了两回才肯放过她。 最后他抱着罗放进了浴室,见罗放既困且累,是彻底神志不清了,心里那些见不得人的念头才总算有了发泄的机会。抱着罗放坐到洗手台边沿,伸手按住她微微鼓起的小腹,他声音中难掩兴奋道:“乖,放松,我帮你排出去,否则保不齐会怀孕。” 罗放傻傻重复起最后两个字来:“怀……孕?” 季殷眼底光彩更甚,在她耳边轻声道:“对,怀宝宝,然后像这样……” 说话间,他手腕使力,重重向下一压,伴随着罗放的呜咽,一股白浊立时自闭拢的穴口射出,浇淋在瓷砖地面上。 “像这样,把宝宝生下来。只不过婴儿可大得多了,要受很多苦。”他且哄且骗:“放放也不想怀孕对吧?那自己把小屄掰开,我帮你清理干净……” 罗放哪受得了这么恐吓,虽然已经没什么力气了,还是竭力软下腰分开腿,让自己被操得红肿的淫穴彻底袒露在空气中。 她软软道了声谢,费力地拉起两瓣小阴唇,嫩粉色的肉洞已经被操得有些合不上了,穴口黏连着白浊,被她这么一弄,又溢出好些来。 季殷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心里当然是心疼,然而既疼且爽,满足感几乎要溢出来。他尝试着将一根手指伸进去,罗放却立刻往后瑟缩一下。 “疼?”季殷问。 罗放委屈地点点头。 那倒是有些不好办了……季殷思索片刻,走到浴缸边放了缸热水,接着抱起罗放浸到水里,再向那穴里探入手指,所幸,这回倒没什么激烈反应。 他很耐心地抠挖清理着,直到那种黏腻的触感彻底消失,才收回了手指。而这时,泡在温水里的罗放已经不堪疲累,沉沉睡去了。 看着那张安恬睡颜,季殷不自觉地笑了一下,轻声道:“好梦。” * * * * 之后的小两个月,罗放都忙着约各路朋友吃喝玩乐,誓要在出国之前玩个痛快。 至于晚上,季殷并不总是常来,A队还在训练,天天夜不归宿也太过明显,只保持着每周来一两次的频率。不过即便如此,也足够折腾罗放了——他的精力实在好到吓人。 和同一间俱乐部共事时完全不同,他的渴求旺盛到让罗放止不住怀疑性瘾是否属于一种会传染的心理疾病,甚至还在某次性事结束后当真提出了这个问题,而后委婉表示,两个人分开的时间里,他如果需要去找别人也是完全可以的,她没意见。 换来的就是季殷咬牙切齿一句“没良心的”,而后拉着她又做了两次,直操到她失禁发抖,连叫喊的力气也无。 两个人的角色完全调换过来了,经过几次这种高强度的性爱,罗放的身体也完全熟悉了季殷的节奏,对比起来,之前的偷情简直就像是小打小闹一般。 现在季殷轻轻一掐,她就知道该将腰抬起,季殷的视线一顺着颈项往下滑,她就会将胸乳送上,他们成了最完美的拍档——在床上。 当夜幕降临,季殷俨然成了她条件反射的一部分,看到季殷解衬衫扣子,她两腿间就开始泛起湿意。 季殷对这种状况却很满意——就算心里留不下痕,身体记得他也好,左右再两个月,他也就出去了,不怕被哪里来的野狗截了胡。 这么快活了一段时间,全球总决赛开幕了。 开始两周是入围赛,和季殷他们没什么关系,尚可以不动如山,小组赛也在D市举办,不需要改换环境。但当A队小组第一出线,要去C市准备八强赛的时刻,他们也就不能再这么享受安稳人生了。 好在罗放可以从C市走,倒也不算麻烦。 总决赛的赛程均由游戏公司一手操办,选手们的住宿统一安排在同一家酒店。罗放并不好也往那间酒店挤,否则要是碰到以前的同事就解释不清了,因此只选了另一家离得近的酒店。 训练繁忙,加上活动也多,季殷拢共只有机会溜出来一次短短的几小时,好歹是够解渴,至于到时候送机,那只能是完全的不可能了。 罗放对此当然是没什么意见,她就算不爱这行,也知道这场比赛如何重要,绝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矫情。然而就在距离出国还有一天时间的时候,事情却忽然发生了一点变故——不,不能说是一点,看到那消息的时候,她正在外面逛街,39度的烈日下,几乎叫她遍体生寒。 她收到了一条彩信。 很难想象这年头还有人会使用这种过时玩意儿,但过时与否不影响手段的有效,彩信附带的几张照片十分清晰,距离也够近,一看就知道出自专业设备,正好是季殷前天去找她时的影像。 看角度应该是偷拍,但酒店门牌号,两个人的脸,都清清楚楚,是公布出去就能引起一波血雨腥风的麻烦东西。 敲诈勒索?这是罗放的第一反应,但接着打过来的电话却又不像——对方听声音是个女人,彬彬有礼,首先是请求她不要告诉季殷,而后才约她今天下午在一家很有名的会所见面。 那又是为的什么? 罗放不自觉地皱眉猜测起来。 36.谈判 lashuw u .com 她其实不很在意自己——左右都要走了,国内的名声又有什么要紧。但圈子里的舆论环境她是知道的,这张照片要是这个时候爆出去,季殷以后的比赛全赢下去还则罢了,要是输了,观众会骂出的那些难听话她都能猜得出来。 可这人又点明了不要让季殷知道……到底是为的什么? 思考太久,身旁陪她一起出来玩的朋友看出不对,连忙关切询问怎么了。这种事哪能说出口?她摆摆手,只道下午突然来了个约,咱们接着玩。 两个人这么又逛到了下午,才总算分别。身边没了人,罗放强撑的坦荡终于卸下,眼见时间将近,她立刻打车去到那家会所,报了预定的包厢号,迎宾小姐很温柔地引她进了房间。 也就在她走向茶台的同时,那位勒索犯的真面目也映入她眼帘了。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po18 .asi a 出乎她意料,电话里的声音听着年轻,实际上坐在那里的,却是个看上去三十来岁的女人,打扮干练,正十分熟练地在沏茶,见她进来,立刻微笑道:“罗小姐,请坐。” “雀舌,还喝得惯么?” 罗放处在被威胁的位置上,没心思跟这人寒暄些有的没的:“不用客气了,有事还请直说。” 女人脸上的职业微笑纹丝未动:“我知道罗小姐心里有气,但这事我也是受人之托,来传个话。” 罗放皱眉:“什么话?” “只要您能主动和季殷断了关系,这张照片就不会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 罗放诧异地扬了扬眉,片刻后,倒真的落了座,很不客气地将自己面前那杯茶水一饮而尽,指尖轻轻搭在杯沿上敲了几下。 “那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女人表情适时染上了无奈:“现在做电竞自媒体的这么多,尤其在眼下这个时候,恐怕不会拒绝这种料。” 她语气没什么攻击性,见罗放的茶杯空了,还抬手又满上一盅,话里的威胁异味却是很显而易见的,叫罗放无论如何也喝不下这第二杯茶。 又是沉默良久,罗放开口问:“你的雇主是季殷的家里人?” “嗯?”这回轮到女人讶异了,只是并没有回答,也没有否认。 罗放捏着茶杯不动,盯着杯中倒影,不急不缓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我能感觉得出,季殷的家世非同一般,他也没有刻意隐瞒,但从始至终都没有媒体报道过这方面信息,我能猜到的最大可能,就是有人封了口。” “谁会做这种事呢?这当然很好猜。” “他家里既然这么在意名声,这种负面新闻应该还没发出就会被压下,但如果真正能够发出来,那是否也意味着,这是他家庭所默许的?” “当然,也有可能你的雇主是别的来路,认为我茫然无知,可以糊弄过去,不过看你刚刚的反应,似乎我猜对了?” 一席话说完,罗放重新抬起头来,直视女人的双眼,心态差不多放平了——她之前的惊慌是不明对方的底细,现下试探出答案,就算之后再困难,也只是不完全信息下的博弈。刚刚这一句话的效果很好,起码对方不至于真把她当成不谙世事的学生来搞。 “虽然这东西放出去对我来说确实会有一定影响,但说到底,受损最大的还是季殷。”罗放轻声说:“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仅仅是为了让他和一个还没公开的女朋友分手?你的雇主未免有点不可理喻。” 对面女人毫无瑕疵的表情终于露出了一丝破绽,是有些尴尬——为自己有个荒唐雇主的尴尬。她已经非常努力想把事情办得体面些,掩盖自己雇主歇斯底里后的诡异逻辑。但对面的小姑娘显然也是聪明人,这招到底没有奏效。 “这年头,钱还真是不好挣。”罗放又补一刀。 女人很想跟随自己的心情附和一句,不过她终归是有操守的职业助理,当下只是在心里微微一叹气,就转而询问起了罗放的意思:“所以罗小姐你的意思是……” 罗放似乎有些无聊地撑住下巴,盯住女人的眼睛:“你的雇主就没给批点预算什么的?比如我要是个完全不在乎名声的拜金女,那就转而用金钱的攻势让我屈服?” 这话说得未免太上道了,女人脸色微变。 罗放看她变脸,也跟着拧眉:“没有?不会是你把人家准备给我的好处,都吃了回扣了吧。” “那当然不是——”女人露出一个下了很大决心的表情:“雇主给我的预算是一百万。” 实际情况是三百万,三百万以上也不是不行,只是要打电话报批申请,当然,这话她不可能在这时候说出口,谈判里,露底可是大忌。 罗放步步紧逼:“什么形式?现金还是支票?” “都可以,有需要的话直接打到卡上也是可以的。” “好,那我也不多要。”罗放点头,终于端起那一杯凉透了的茶水饮下:“三百万,一口价,直接转账就可以。” 正好就卡在了那个女人可以自己做主,不用再去请示雇主的界限上。 见女人仍旧沉默着不答话,罗放又笑问:“多了?不该吧,你们都用出这招了,难道没调查过我的家庭背景?再少可就拿不出手了。” 看她这幅样子,女人简直要怀疑自己的雇主是不是被联手下套了,或者找来调查背景的那人赶工糊弄。说好的清澈愚蠢大学生呢?说好的涉世不深小妹妹呢?怎么活脱脱一副职业情人的做派? 早知如此,自己该拿出的就是另一套方案,而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完全丧失了主动权。 但……反正不是自己的锅。 这么想着,女人也没了讨价还价的想法——给老板省钱做什么?自己那位雇主又不是个会领情的。 看着百无聊赖的罗放,她缓缓点了头:“好,成交。” 37.情势 回到酒店的时候,罗放手机也正好收到了银行的动账提示,三百万。 她并没有多少兴奋的意思,钱对她这个状况来说实在并没多重要,刚才非要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也只是讨厌对面说话做事的方式,所以要给对方找点不痛快。 肉体上的欢愉只能短暂麻痹神经,却并不能真正阻隔现实的烦恼,异国,家里的阻挠,任务,这样那样杂七杂八的事情都叫她感到无比疲累。 之前快活的两个月好像一场幻梦,时间一到,梦就该醒了。 扯散被子,团成一团,罗放将自己埋进这一大团被子里,很快就感到氧气不足,但是微微的窒息感反倒叫她头脑异常清醒。就着这个机会,她开始细致分析现在的状况,同时也是理顺自己的心迹。 自己今天算是赢么?当然没有。她的目标是按照既定轨迹走下去,即便真敲到了三百万,对这个目标已经被破坏的现实也于事无补。 那,该履约么? 当然也是不想。一来这钱她也没打算留,二来双方又没签合同——再者说,即便签了合同,这种条款也该被认定是无效,就算将来对方回过神来要打跨国官司追回这笔钱,她也乐意奉陪。 那现在烦扰自己的是什么呢? 季殷。 她的确有些喜欢季殷,正因如此,才不想自己害得他名声受累。这两年里媒体有意无意地就给他造什么不近女色的苦行僧人设,也因此吸了好一波粉,这照片要是爆出去,先不提那些路人观众,单是觉得被欺骗的粉丝就是个大麻烦。 更何况,现在是世界赛期间。 在观众的视角里,选手们过去一年努力为的就是这场年终盛事,平时的小毛病到了世界赛都会引发巨大关注,赛前去酒店密会女友共度良宵这种事,肯定会被骂得狗血淋头。 让她心动的是过去几个月里和季殷相处的点滴,赛场上那个耀眼的,锋芒毕露的季殷当然也是其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虽然电子竞技实力说话,圈里被爆出一堆烂事还能接着打下去的选手满坑满谷,但她总不希望季殷也被认为是这群人中的一个,每到比赛的时候被弹幕揪着私生活玩各种各样的烂梗。 因为喜欢,才不想看他因为自己落得满身污泥的下场,否则到时候就算两个人能在异国团聚,她心里又怎么能从容面对? 当然,也不是没有降低影响的方法—— 赢就好了。 拿到世界赛冠军,什么过错都能被忽略不计,就算最差的情况,也得把明天这场比赛赢下来才行。 从被子堆里慢慢钻出来,她拿起手机,点进和季殷的聊天界面,思考良久,到底也没有发消息过去——这种时候再说什么加油之类的废话都没有必要了,季殷毫无疑问是想赢的,多余的话没有丝毫用处。 但同时,她的心里也无比清楚起一点,两个人这段感情的走向,居然要靠比赛的结果来决定了。 她不能去任性地赌白天那女人说的话是否属实,假定对方不会放出那几张照片,只有季殷接着赢下去,赢到照片被公布后的结果是她可以怀着愧疚面对的,她才会选择维系两人之间的关系。 否则…… 关上手机,她有些无力地阖眼。 她很清楚自己即将要做出的决定是“自私”的,如果要季殷知道,他大概绝不会犹豫,但无论如何,她不接受这种程度的牺牲。 要赢啊,季殷。 * * * * 季殷这几天过得都不太顺。 训练赛一直在输——即便没试新阵容,也是一直变着花样地在输。 开局就被打爆的,拉拉扯扯最终一波团葬送的,大优势被后期翻盘的,基地水晶一次次爆炸的场景简直要成为他的梦魇。 世界赛换了改动颇大的新版本,A队原先所擅长的几种体系被砍了个遍,队伍一直就没有调整过来。输多了,夏季赛开始时的那种沉郁氛围又笼罩了上来,他也不想和罗放说太多这方面的事,除了让她不安心外于事无补。 好状态是种玄妙的东西,来得突然,去得匆匆,谁也摸不清规律。 小组赛抽签的时候A队走了狗运,被分到了最弱的一个小组,即便没适应版本也能保送小组第一。八强赛的抽签就没这么好运了,抽到了韩国的二号种子,明天是实打实有场硬仗要打。 他不想去提前设想输的场景,但从之前小组赛期间和明天对手训练赛的战况来看,就自己队伍现在这个状态,他真不知道该怎么赢。 又是血淋淋的一天结束,他从训练室回到房间,泡了包面,坐在椅子上调节了会情绪,就给罗放播过去一个视频电话。罗放很快接起来了,看神色很有些疲倦。 两个同样疲惫不堪的人隔着屏幕与网络对望,相视一笑。 罗放问:训练到这个时候才歇? 季殷点点头:后天就比赛了,我们又是上午的场,不能熬夜,教练说今天就紧一紧。你明天几点的飞机? “晚上八点,第二天北京时间下午两点钟到。”罗放叹口气:“长途航班好累的,想想就愁。” 她这抱怨带着点撒娇的意思,倒叫季殷忍不住笑了。连日失败凝结成的阴云被短暂驱散,他一个自己一身烦心事的,笑过后,竟开口安慰起她来。 两个人接着又说起些别的话题。这么几分钟后,他的面也泡好了。罗放于是就支着下巴看他吃面,季殷被她那么专注地看着,脸却渐渐红了,好像两个人不是已经上过不知多少次床的炮友,却是刚确定关系的小情侣。 一碗面吃完,这个视频电话于是就到了尾声,两个人像平常一样道了别,只是台词略有不同。 到那边记得想我。 季殷,后天要赢哦。 38.突然的分别 转眼就到了比赛日 坐在化妆间的时候,季殷心里还是没底,事情没一丝转机,甚至比夏季决赛那时还差些——当时在最后两天好歹还赢了两把。 他暂时无心去想罗放已经出国的事,全身心都只有眼下的比赛,看着镜中被化妆师摆弄的自己,神思却已经飞到了赛场之上,抬手拿起桌角的纸杯,又灌了一口咖啡。 苦涩的液体在腹部聚起阵阵暖意,他心里某种不详的预感却越发壮大,总觉得这次,胜利女神恐怕不会再眷顾自己。他迫切想摆脱这种心理暗示,于是又像上一次一样,出声约起赛后的饭局,队友们当然也回应,但语气中分明透出意兴阑珊,是在心虚。 气氛糟透了,一切都糟透了,看不出赢面来。 观众看到的总是那么几场的表现,这个队伍忽然赢了,下一场又忽然输了,好像老天在扔骰子。实际在这两场比赛之间的时间里,总是有迹可循,败相是慢慢显露的。 但不行。别人可以气馁,他不行,他是负责指挥的那个,他的精气神散了,整支队伍当然也就垮了。 于是强撑着这一口气,他非常难得地充当起了队伍里活跃气氛的角色,大家似乎也被他感染,脸上的笑多了些真心实意。当坐在赛场上时,大屏幕上照出的五张脸,好歹都还挂着算是轻松的表情, 这样的轻松持续到比赛开始。 因为换了版本,有些队员的英雄池有限,擅长的的强势英雄被版本更新扫进了下水道,bp的思路于是也要改,但季殷几乎没有短板,总是最稳定的那个点,加上这不是中路版本,教练于是就选择让他作出一定牺牲,拿了一个功能性中单。 如此一来,对线的目标变成了苟住就行,他可以更加专注于指挥。 第一局,开局五分钟,季殷还被锁在线上,下路双人组就被双杀,天崩开局下,他的发育于是也被迫收缩,对方拿到优势后的运营无懈可击,A几乎是被步步紧逼地输掉了比赛。 这一局打完,季殷的心里就有了底,绝望的底——双方的实力状态差距都太大了,一个星期前还能五五开的局面,现在已经几乎是一面倒了。那种令人窒息的完美运营,他实在是想不出解法。 他尝试着和教练沟通,下一局能否给自己选偏输出的英雄,去搏一把。教练迟疑着否定了这个提案,并给出了非常合理的理由:这毕竟不是中路版本,他还要负责指挥,如果再兼顾输出,压力太大了。 于是又是和上局一样别扭的阵容,输法也差不多,只不过这次不是下路先传噩耗,而是三路开花。 第二局又以同样令人窒息的方式输掉了。 现场寂静得跟图书馆一样。八强赛的场馆和下决赛时差不多大小,巨大场地里黑压压的全是人。群体性沉默所构筑成凝滞的氛围几乎像山一样压到了每名队员的肩膀上。 能买票来看的观众基本都清楚,让二追三这种堪称奇迹的局面,历数世界赛历史也没有几次,奇迹如果总会发生,那还叫奇迹么? 季殷拿水杯回休息室的时候扫了一眼场馆,也觉得心凉。 但尽人事听天命,他又把上局的建议跟教练提了一次,教练大概觉得死马当活马医,也就拍板了。 第三局,战术的重心终于到了季殷身上。 照旧的天崩开局,但季殷这回专注打钱,趁着团战收了两个对面带着赏金的人头之后把自己喂肥起来,勉强是把局面撑住了。接下来队友们也见缝插针地发育,终于将游戏拖进了全员六神装的大后期,靠一波团战结束了比赛。 将近一个小时的拉锯战让季殷大脑几乎要冒烟,紧张到出了满脸的汗,对面基地爆炸后他听到现场响起了山呼海啸的鼓掌声,但他心里比谁都明白,下局要继续这样的状态太难。 兼顾指挥和操作对他的精力消耗是巨大的,最后能赢也是抓住了对手刹那间的破绽,这种机会不像大龙小龙那样定期刷新,这局碰到了,下局可能就没有了。 而也正如他所预料,第四局教练又选出了和上把相似的阵容,但奇迹最终还是没有发生,希望曙光破灭在眼前,三比一,他们输掉了比赛。 季殷的一切努力并不能逆天改命,只不过是让他们输得没那么难看罢了。 基地爆炸之后的半分钟,赛果分明显示在了场馆内都四面大屏幕上,现场随即响起不算热烈的掌声,好歹把东道主的面子撑足了。季殷靠在椅背里,背依然挺得直直的,很疲累地阖眼。 他也不需要再强撑什么了,打成这个样子,这就是他职业生涯的最后一战。 愿赌服输,和爷爷的赌约他输了,那就该乖乖回到正轨上去。他的确签了两年合同,但这点违约金他家还不至于在意。更何况,也未必会真打官司。 这么想着,胜利者队伍的队员已经来握手了,他转过椅子站起身,竭力挺直腰背体现败者的风度,脸上还是没有表情,心中苦楚却是难耐。 握过手,他抱起收拾好的外设,和队友一起往退场通道走,但当路过舞台中央时,还是忍不住偏头,像上半年的那许多次一样,看着胜者的背影站在舞台中央,鞠躬,谢幕,而自己却成为摄影机中背景板的一部分。 舌根处莫名泛起苦味,原来这就是登高跌重。 回到休息室,教练沉默,分析师也沉默,大家都没说话,一号种子打成这个样子,想想都知道观众会怎么说。常规赛输了还能说些漂亮话下次努力,但这是淘汰赛,废话不能当饭吃。 季殷抬眼扫了一眼这圈人,同样不想和任何人交流,只是握紧了手里的手机。没开机,但他很难得有些害怕。 很糟糕,他明白自己这两年努力换来了糟糕的结果。 父母肯定会及时送上的虚伪关切暂且不论,爷爷对他向来是“你应该心里有数我不想多管”的态度,那罗放呢? 算时间,她应该刚下飞机没多久,在大洋彼岸打开直播,看到的就是自己这幅样子,她会说些什么,宽慰么? 他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勇气去接受她的安慰。 一行人情绪低落着出了场馆,往预备好的大巴车走去,警戒线外的粉丝还在,但人很明显散去了不少,看到他们时,也没了那种热情,只有稀稀落落的几声明年加油 那位新来的摄像小哥大概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景,边拍边流泪,好像上场比赛的是他一样。 季殷倒没有露出很明显的失落神情,上车后,只是呆呆看着窗外出神。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他回了酒店,进到房间,无力躺倒在床上,彻底没有逃避的余地了,才终于打开了手机。 微信果不其然已经爆炸了,堆了一堆未读消息,他按顺序一个个点进去,大多数是不想回的,有些不得不回,就打几个字敷衍一下。他冷静处理着一切,直到罗放的向日葵头像映入眼帘。 向日葵头像框旁边是备注,很简单的“罗放”两个字,最右端是提示未读消息的红圈数字,再下方,是未读消息的预览。 “季殷,我想清楚了,我们还是就到这里吧。” 季殷的双眼蓦然瞪大了,他点进聊天界面,并没有看到其他前情,就只是没头没尾的这一句话。配着上面他在昨天两场训练赛之间发的“一路平安”,简直像个地狱笑话。 什么意思? 无需大脑支配,手指就点了语音通话的选项,红色感叹号立刻弹出,随之而来的提示是,消息已发出,但对方拒收了。 拉黑? 为什么? 他打开联系人,直接拨电话,关机。 还有什么联系方式么?没了。 他呆坐在床上,这和比赛那种提前有预兆的失败完全不一样,毫无预兆,毫无征兆,他以为未来在前方等着自己,结果那可见的未来好像一场幻梦,忽然就消失不见了。 明明最后一次见面时还是好好的,还在勾勒一起出去后的未来——申同一所学校,租房子同居,那现在这是为什么?因为自己输了比赛? 可她真的那么看重成绩么?他根本不相信。 不理解,全然的不理解,满腔都是委屈和疑问,让他左胸酸涩得厉害,迫切想问个清楚。 可问谁呢?去哪问呢? 他简直是拔剑四顾心茫然。 俱乐部的微信群又弹出新消息,有人艾特他,说微博有粉丝拿他名头做公益给种了三百万块的树,他懒得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索性直接开了免打扰模式,然后接着靠在床上对着床头灯发呆。 他不明白——无论如何也不明白,他感觉自己就像被抛弃的一条流浪狗,某天主人忽然开车把他拉到深山老林里,摸摸他的头说一会回来接你,可再没有人回来。 脑内猜想已经进行到了一开始就打算甩掉自己这一条,他点进手机相册,将两个人为数不多的几张合照划过来划过去,试图去从过去两个月的回忆里寻找罗放伪装蛛丝马迹。 一遍,没有,又一遍,也没有,她看起来真是有点喜欢自己的,那些许诺未来时的真心也不似作伪。 可现在这又是为的什么? 太突然了,一切都太突然了,好似当头一棒,让他来不及生出别的情绪,只是困惑与不解。 他呆呆躺在床上,没试图去找僚机参谋这个难解的迷,不吃不喝,就只是想,想到天黑了,手机健康提示“叮”的一声,才意识到自己该睡了。 哦,那就睡觉。 和衣躺下,他伸手去关最后的床头灯。 灯光熄灭,房间彻底陷入黑暗,这一刻,他终于开始觉得伤心了。 39.两年后-再会 nvr ens h u. co m KTV里,面对着那杯被推过来的浑浊酒液,罗放只迟疑了片刻,就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酒液尽皆入喉,在喉管里瞬间激起辛辣感,也就在这时,她的味蕾才后知后觉反馈回一股奇特的酸味来。 季殷还是沉着那张脸,阴阳怪气地问:这牌子的维C泡腾片怎么样,好喝吗? 维C泡腾片? 罗放不清楚他是什么路数,当然也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干巴巴回了句还行。 季殷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回答,点点头,递过去一张便签纸,纸上写了一串电话号码。见罗放还是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他又解释道:要约训练赛的具体事宜,就联系这个人。 说着,他站起身,看那意思是要离开。罗放还记得他刚才的话,连忙拎起包也要跟上,孰料他却回头又道:我不想做趁火打劫的人,你不愿意的话也可以离开,刚才的那个号码同样有效。 说这话时,他的表情依然是冷冷淡淡,脸上没有丝毫情感波动,好像真是随意罗放的去留一样。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i yuz haiw u .x yz 欲擒故纵,这人很明显是欲擒故纵。 罗放不是傻子,不至于看不出来这点小伎俩,但她对季殷实在是问心有愧,再加上对方帮了这么大的忙,当然更不好意思转身离去。手里的包攥得紧紧的,她没有出声,却是很明显在表态。 季殷盯了她两秒,也没说话,转身朝包厢外走去。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很微妙,出了门后,好像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一样,只是一个恰巧在前面走,一个恰巧在后面跟。这样的僵局一直持续到进了电梯后,当电梯在某一层的停下,有个酒气熏天的肥胖男人挤进来,季殷微妙地往她身边靠了靠,手很自然地往她腰上一搭,挡住那男人乱瞟的视线。 而这一搭,他的手就再没移开。 上电梯时的陌生人,当下了电梯一路到地下停车场时,已经俨然是很亲密的样子了。 罗放心思混乱,根本猜不出季殷意欲何为,十一月已经算是秋天,他手心的温度透过不薄不厚的布料传进来,像是要烙进她的骨血里。两人走近一辆黑色迈巴赫,前排的两侧车门迎宾似的缓缓打开,季殷终于松开了手,偏头对她说:“上车吧。” 事到如今,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没有过多犹豫,罗放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车门自动关闭,冷气开启,霎时间,她感觉自己好像成了落进陷阱里的什么小动物一样,已经再难逃脱。恰在此时,季殷也倾身过来,来自他人既陌生又熟悉的气息一时间靠得极近,叫她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别紧张,只是系安全带而已,不要像偶像剧里的女主角那样一惊一乍的。她逼着自己冷静。然而即便这么在心中安慰着自己,她还是控制不住地红了耳尖,直到季殷将身体坐正,才稍稍缓解了一些。 丢人啊。 车上的相处又是长久的静默,季殷不开口,罗放也没好意思问,但看着路途两侧的景象和路牌,还是渐渐猜出了这一行的终点是在哪里。 这什么故地重游。 果不其然,季殷最终将车驶进了一处熟悉的小区,在地库停下,下了车就往某处通道口走。罗放一路紧跟在他身后,进了电梯间上了28楼,最终在一扇门前停下脚步。 季殷低头输完密码,这回终于不再当她不存在了,拉开门,却不急着进去,只是回身默默地看着她,直到她率先走进去了,才也迈过门槛,关上了房门。 进了这套熟悉的房子,气氛忽然就不一样了起来,连带着季殷的态度也不是冷冰冰的,在恨意与不甘之外,终于带上了一点活人气儿。 他微微弯下腰,将下巴靠近罗放的颈窝,在她耳边轻声道:接下来的事,你随时可以喊停。 该喊停的吧,起码不要让事情再往不可控制的方向疾驰下去,罗放如此想着,但嗓子却像是被糖浆糊住了,无论如何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身后的季殷于是顺理成章地开始得寸进尺,伸出双臂,缓缓将她给搂在了怀里,他的胸紧贴着她的背,气息交融,体温相贴。 她听到一声长长的叹息在耳畔响起,接着是压抑着万千心绪,咬牙切齿的一句低语:你是真狠心啊,罗放。 * * * * 在训练室里打完下午第五盘游戏的时候,叶昭终于坐不住了。 虽然说峡谷之巅的水准远超美服,让他有种重回文明世界,真正玩游戏的感觉,但游戏之外的事情他也并不能不在意——罗放已经出去将近一天,没给他发半条消息。 他知道罗放大概是去为约训练赛奔走,但心里还是无端发慌。 扯下耳机,他状似无意地看了圈队友,拿起手机出了房间,到走廊里播了罗放的电话。 意料之中,那边接的很慢,声音传来的更慢。 罗放的声音有些喘,似乎是在上楼,或者急走,但细听之下又不太像——那喘息声湿黏黏的,好像缭绕着雾气,带着微微的哑:“喂?什么事。” 他轻声问:“没别的事,就是想问问你怎么还没回来?” 罗放的喘息声更急了:“我……去找以前朋友问问训练赛的事。” 有进展么? 嗯……应该没问题了,我晚上回去—— 她明显没有说完,通话却仓促地被切断了,话筒滴滴地响了几声忙音,也很快就归于寂静。 叶昭攥紧自动返回主页面的手机,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暂时并没有返回训练室的打算。 因为很清楚,自己的脸色恐怕不太好看。 40.叶昭 即便一度被人多次质疑,但罗放仍敢拍着胸膛表示,在招叶昭进队时,她完全是出于能力的考量。 那时她担任C队主队经理的职位已有半年,刚设计清掉了队伍里那个害群之马,在他逼奸乔——也就是原本世界线中那位女主角未遂的时刻抓了个现行,而后当机立断报了警。 因为触犯法规,甚至还是强奸这种恶劣罪行,联盟果断开除了他的注册选手身份,当然也就不再允许他上场。转会期还没开始,队伍的中单于是只能从学院队里选拔,再找不到合适的,就只剩下租借这一条路了。 叶昭当时还只是学院队的一个替补中单,被新来的韩援按死在饮水机旁,比起赛场上的表现,反倒是他的直播事业更加叫人印象深刻。 他长得好,五官都是偏精致的款,又不会给人过分阴柔的感觉,用心经营一段后,也算成了个小有名气的主播,但再想进一步发展,就碰到了瓶颈期。 不过他很幸运,事业的转折点没用过多等待,就在突然间到来了。 那是观众增长放缓后的某天,他在和其他主播的联动中输了比赛,而作为输掉赌约的代价,他必须cosplay这个游戏里的一位女英雄。 在他真正穿着那身衣服出现在镜头以前,没人觉得一个土生土长的亚洲男人能多还原一个设定为白人、以性感火辣闻名的女角色。大多数观众都是在推上看到了这事,抱着看笑话的心理前来围观,甚至连房管都只是打算截几张梗图,更新付费订阅后的表情包特权。 但当一个活脱脱从游戏里走出来的性感女郎推门而入,一步步走到镜头前,在电竞椅上落座,对着镜头气定神闲地比了个噤声手势时,看笑话的聊天内容很快就被花式的lol给刷屏了。 辣,太辣了。 游戏英雄打破次元壁玩游戏是个好噱头,他的直播间链接在discord里迅速被各种转发。很多人其实并不认识他,点进直播间看后才发现这是个男人,有的觉着恶心离去了,有的则留下再多看一会,进而意识到他技术不错,发现他也算是名职业选手。再看下去,当他开始不紧不慢进行教学,教授这个英雄的小技巧,就越发有一种挖到宝了反差感。 层层递进的惊喜,好像拆圣诞节礼物的盒子,让人很乐意就再看那么一会。 叶昭是很懂怎么抓住热度的,甚至于还是个好演员。面对爆炸性增长的热度与观看人数,他丝毫不慌,随机挑选聊天室里的留言念出来并且回复,态度淡然,没有羞涩,没有不好意思,好像自己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开播的。 但他也知道仅仅这样还不够,于是只要排到中单位置,他就会选出自己cos的这名英雄,大概也是命运眷顾,这么玩了两局以后,在热度还没散去时,他成功拿到了一个五杀。 五杀标志在屏幕上亮起的一刻,他也抬头,直视镜头,缓慢念诵了这名英雄最经典的台词。那一刻的狂气透过镜头,顺着网线,成功传递给了每名正在看直播的观众。 这段直播片段很快就被热心粉丝配上字幕,做成了一张极为经典的gif。尤其在之后几次版本更新里,该名女英雄更是得到设计师青睐,成为非ban必选的版本之女,这张gif的流传也就更广了。 twitch给他直播间的推流原本只有1080p,随着他的订阅人数暴增,很快就升到了1080p60帧。他平时左右是坐饮水机旁,没训练赛打,索性就高强度直播rank,偶尔弄个性转cosplay做噱头炒炒热度,也又造了几个很有热度的梗图。 因此罗放在训练室门外,隔着玻璃看到他的时候,并不觉得这人能够试训成功。 太浮躁了,一切行为都好像是为了吸引流量赚快钱,这是她对叶昭先入为主的第一印象。 但他训练赛的结果又着实不错,起码比学院队的那名正牌中单强上许多。意识,操作,都是全方位的上位替代。 学院队的经理怎么做的人事安排?因为这几年都是韩国人中单夺冠,觉得韩国人玩中单有种族优势?还是因为他自己是韩裔移民,有提携老乡的意思? 罗放虽然疑惑,但并不想去断这一段无头公案,她的职责就是为队伍尽快选出一名合适的中单,仅此而已。 “这人我要了。” 跟身边分析师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刚结束了比赛,在和其他队员说笑的叶昭似有所感,也回过头来,望向她。 两个人的视线于是隔着玻璃对了上,她看到叶昭表情有片刻怔愣,以为他是不认识自己,于是直接推门而入,自我介绍的同时说明情况:“我是主队的经理罗放,你的表现很出色,如果不出意外,联盟那边走完程序,你就是下周的首发中单。” 她伸出手去,叶昭于是也站起身来,握了握她的手。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她这才发现这人足足比她高了一个头。 “感谢您给我这次机会。”叶昭眉眼弯弯,很客气地笑着表示了谢意。 这并不是多么令人印象深刻的初见,友好,平淡,是构成人生的无数个平常事件之一。事实上,在进入队伍后,罗放在最初的两周里也并没有对他投下过多的注意。 他在赛场上的表现很稳定,赛场下也一样,很快就和队员们打成一片,建立了还不错的人际关系。比起生活甚至不能完全自理的其余几名网瘾少年队友,远渡重洋在外国务工他显然更加成熟,让罗放省心得多。 日子原本应该就这么按部就班地过下去,北美赛区和竞争激烈的亚洲不同,每年进入世界赛的基本就是那么几个队伍,重复着在赛区内称王称霸然后到世界赛上被其他赛区暴打的过程。平淡的,毫无意外。 本该如此,直到那一天。 —— 文案更新了小叶的内容 41.惊讶 那段时间,罗放开始觉得自己出国后的性生活像是在吃快餐。 找个或者固定或者临时的炮友,占用某个晚上的三到四个小时进行一场活塞运动,事后大家一拍两散。这样的性事当然足够填饱肚子,缓解她肉体积压的渴望,让她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能够神清气爽地去上班,但事后回想起来,总会觉得空落落的。 快餐吃多了,想来顿好的改善生活也很正常吧。 这种情绪在那段时间尤为强烈,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开始频繁地思念季殷。 倒不是说之前完全忘了有过季殷这个人,只是那段时间她思念的方式委实有些怪,夜夜春梦,睡醒后内裤濡湿一大片,上班时候也神思恍惚,总是走神。睡梦中越是颠鸾倒凤,睡醒后的空虚感就更重。 这其实有点性瘾严重的苗头,但她不认为心理医生对于这种外力强加的病症会有什么有效措施,只能自己模模糊糊地猜想。她并不认为自己是对季殷的身体有了瘾头,种种异状只是因为缺乏某种特定类型的性爱,就像身体表现出异常来提醒该补充维生素那样。 但就算知道了这些,那样的性爱又该去哪里寻觅呢?她无计可施。 她这边的朋友圈子里能人不少,有个平时就爱玩的,喝酒时听她含含糊糊提过几嘴性生活的困扰,就自认为已经看透了她的病情,神秘兮兮地推给她一个联系方式,表示这就是治病良医,只是诊费昂贵。 罗放心里明镜似的,什么良医?鸭子罢了。但要真是活儿好到能缓解她的症状,也不是不行。 在这位朋友的中介下,她同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良医聊了几句,约了个时间上门服务,就打算给自己治病。暴露地址招嫖其实是个危险举动,但她已经在准备搬家,也就无所谓这些了。 约定的那天晚上,她提前洗好了澡,甚至还备了避孕药,打算如果体验还行就玩个痛快,如果不行,那就权当这些钱喂狗,下次见面还可以揶揄那位朋友。 她自认为准备充分,已经是万全之策中的万全之策,一万之中没有万一,但当门铃响起,她拉开门,看清造访之人面孔时,还是心跳骤停。 眼前的人正是叶昭。 啊? 惊喜瞬间变成了惊吓。 感到诧异的显然不止她一个人,叶昭也是满脸惊讶。不过大概良医的心理素质就是不同凡响,在罗放还僵硬伫立如同石像的时候,他就先一步回过神来,不用招呼,走进了屋内:我还是先进来再说吧。 他走近一步,罗放就后退一步——没别的原因,兔子不吃窝边草,她实在是有些尴尬。但人都约来了,不睡直接退货又能好到哪里去? 这种交易里双方都什么也不知道最好,现在两个人对着彼此几乎是明牌了身份。虽然说叶昭这张脸确实足够优越,不卖也挺可惜的,但是……但是…… 进退两难。 她不说话,叶昭只好挠挠头,笑起来是个阳光温柔大男孩的感觉:还真有点尴尬。 但谁家的阳光温柔大男孩卖身卖出口碑来的啊! 罗放内心疯狂吐槽,同时感觉出叶昭也没打算放弃这单生意,自己不好再保持沉默了。两名中文母语者没必要再用英文交流,她于是直截了当问道:你很缺钱么? 无论是叶昭直播时候噱头的那些手段,还是眼下这个惊天发现,给她的最直观感受就是缺钱,很缺很缺,像晒干的海绵一样不愿放弃每一分每一厘。 叶昭的笑容依旧:嗯,家里有人生了病,挺需要钱的。 他寥寥数语,显然并不愿意深说,罗放当然也没打算追问——两个人坦坦荡荡地进行性交易,难道要搞一出选秀节目的卖惨环节么? 也就在这时,叶昭适时展现出了服务业从业者的优秀素养,迅速将话题转回正题:虽然现在这么说可能有点怪,不过白天的工作关系应该不影响咱们的生意吧? 这话其实正合罗放的心意,她如果不是憋得狠了,也不会去想花钱找人,那朋友又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勾得她心痒难耐,现在要是真因为一桩乌龙取消了,连尝都没尝过,她的确是不甘心。 顺势点了点头,她将话说得很模糊:希望我们都有良好的工作素养。 叶昭显然是聪明人,阅读理解的水平也没有因为在异国他乡务工而退化,很轻易就领会了她的言外之意,笑了笑,问:看看电影么,还是直接从正题开始? 罗放哪有闲心调情,脑子里想的都是赶紧做个爽:直接正题吧。 那我先去洗澡,浴室在哪边? 罗放拢着自己的睡袍为他指明了路,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后知后觉地有些违和感。 这种熟练工不应该是提前做好一切准备带着套来么?还是自己把他想得太专业了? ———— 产能过剩,存稿太多了,改成50珠加更一章,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哇! 42.服务 po1 8a g.co m 叶昭走进卧室的时候,罗放已经有些困了。 按照往日的作息,她其实还能再熬一会,但在叶昭进浴室后,她又喝了杯酒压压惊,刚开始时她还觉着精神一振,但回卧室一躺上床,渐渐的就有些困了。 她很疲倦地抱着枕头靠在床头,像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叶昭走到床边,看着她这样子,眼神一下子就软了,笑着去摸她的脸,没说话。等她扭过头看向自己,才将吻覆下。 他这个澡洗得急匆匆,头发还没有吹干,水汽凝结在发丝上,整个人都冰冰凉凉的,嘴唇却是炽热的,像要把融化似的。 唇瓣开始时只是反复摩擦,并不深入,直到罗放迷迷糊糊自己张开嘴,这个吻才进一步发展,变成了唇舌之间的纠缠。 他很有耐心地教:“舌头再伸出来一点。” 这个开头开得不错,正是罗放所喜爱的那个调调,于是也就乐意听他的话,当下将舌尖探出一点,由着他含住吮吻。 气氛是暧昧的,温和的,涌动的,湿漉漉的。他们很自然地将手环住对方的脖颈,而后更进一步,躺倒在床上拥吻。沾上了床,吻自然也就不再单纯,唇舌厮磨的同时,各自的手也不老实地开始在对方身上摸索。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po 18a z .c om 罗放的浴袍的带子被解开了,叶昭围在腰间的浴巾也被扯散了,皮肤磨蹭着皮肤,下体于是也免不了往一起贴,当这个吻结束,双方呼吸都已经粗重得不像话,眼底尽是欲望的痕迹。 叶昭的身体几乎将罗放覆了个严实,虽然有手撑着作为支点,不至于将重量压到她身上,但卧室灯光自两人头顶直直撒下,由此投射下的大块阴影牢牢包裹住了她,还是让她本能觉得危险。 她迷蒙着双眼,伸手去摸叶昭的脸,像在鉴赏什么艺术品一样,很细致地抚摸过每一处线条。 叶昭由着她摸,微笑着问:客人还满意么? 罗放缓缓收回手,有点挑衅地一笑:脸当然不错,至于别的,我还没验货。 男人大多是受不了这种刺激的,即便明知是故意,也总还忍不住上套。叶昭眸光愈发地沉了下去,腰也跟着向上一顶,尺寸相当可观的阴茎就此抵住了罗放的穴口,炽热的温度几乎要将那块软肉烫伤。 应该不会让您失望。他哑声道:只不过,我得先去做安全措施。 前半句话还没什么,但当听到他的后半句,罗放的眼中几乎是立刻就滑过了遗憾的情绪。叶昭敏锐察觉到这点,接着出声询问:或者您更倾向于无套? 迟疑片刻,罗放犹豫着拒绝道:没有,你去戴套吧。 叶昭几不可见地眯了眯眼,没被她这个回答糊弄过去,径自偏过身,从床头拿起自己刚放下的手机,调出一份体检报告给她看:如果是担心安全的话,这是前天俱乐部安排的体检,一切指标正常,在这期间,我也没和谁发生过关系。 言下之意,你大可放心。 他这番表态,毫无疑问击中了罗放的心。叶昭的价格可不便宜,她又是饿狠了才会做这个选择,现在有彻底做个爽的机会,她又怎么能错过? 没有片刻犹豫,她当即回到:那就不必麻烦了。 目光随即往下滑,落到叶昭两腿之间那已经高高翘起的阴茎上,粗硕的肉刃完全勃起后的样子和主人的精致相貌完全不搭,涨紫的颜色,鼓胀的青筋几乎给人一种狞恶的感觉,想也知道这东西操进穴内后会给人带来何种绝顶的快感。 她忍不住舔了舔唇,被这根东西操个爽,再射得满满的,只是用想的,就让她双腿间止不住地分泌出大股的透明水液来。 叶昭察言观色,看出她意动的模样,心里也止不住的痒,知道接下来无需再废话了,他再度俯身吻上她的唇,手指同时往套腿心探,撩拨阴蒂的同时也扩张甬道,指尖不住地搅弄着媚肉,摸索着敏感点。 唇齿交缠间,他终于将真心话说出口:在勾引人这方面,我倒觉得您比我更专业。 罗放不管他说什么——自己都花钱了,当然是怎么爽怎么来,腰肢随着他手指的动作扭动着,似乎是迎合,又像是沉醉其中。当叶昭的第四根手指探入,她终于受不了这冗长的前戏,难耐喘息的同时催促道:快……操进来……快点…… 叶昭似乎也绷到了极限,喉结急促滚动一下,就沉下腰,一点一点将性器进入了那已经无比湿滑的甬道内。 虽然已经做了相当充分的前戏,但在一点点吞吃这跟凶器时,罗放的穴还是显得过分狭窄了,媚肉被完全撑开,连内壁的褶皱都被展平。尤其入口处的那一圈,本就窄小,现下更是被扩张到了极限,成了包裹在性器上的一层灰白肉膜,看上去可怜极了。 罗放当然也吃痛,拧着腰就要往后退,却被叶昭按住了。她不解地看过去,才发现对方显然也憋得难受,眼底已经隐隐泛起了红血丝。 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43.过夜 虽然艰难,性器到底还是慢吞吞挤了进去,当彻底合为一体时,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满足的喟叹。 罗放已经度过了开始时觉得难受的那个阶段,胀痛感退去,下体传来的充实感令她安心,叶昭俯身落下的轻吻也叫她心里的痒意越发浓重。她十分自觉地将腿环上叶昭的腰,是在为一会更加激烈的性爱做准备。 动作间自然免不了摩擦,性器前端忽然碾过她藏在甬道最深处的敏感点,刹那间的快慰让她立刻就淌下两行清泪。叶昭很温柔地吻去她脸上的泪珠,又覆上她的唇,同她共通品尝这咸涩的滋味。下身同时抽出一小截,再往里一顶。 怎么哭了? 啊……爽的……爽的……罗放抽抽嗒嗒地回答他的话,因为汹涌传来的快感,说话也断断续续:顶……到了…… 顶到g点了?这个姿势还喜欢么?换后入式的话,感觉会更刺激一点呢。叶昭很殷勤地询问客户体验,同时伸出手去为她打理鬓边濡湿的发:要换么? 不用……这样就好…… 罗放舒服极了,将脖颈向后仰,颈项到胸前因此绷出一道叫人心颤的曲线,乳肉随着叶昭顶弄的动作晃动着,上头的两点红缨一颤一颤,看着就叫人觉得喉咙发涩。再配上她眼角的泪痕,好像是一副被人蹂躏过的破碎样子,使人油然而生怜惜之意。 但叶昭当然不会这么觉得。 他的阴茎就被罗放的穴含着,知道那媚肉是如何恬不知耻地收缩着,要将他的东西再吞深些,甬道尽头,宫口也很饥渴的微微开合,暗暗地要将他积蓄的精水吸出来,骚得好像没了男人的鸡巴就不能活。 明明是个这样的淫娃,外表上却一点也看不出来。 心底忽然油然而生一种冲动,要将身下这个淫娃荡妇操成上下如一的模样,叫这口淫穴不敢再发骚发浪,和它主人此刻的表情一样,不堪承欢,失禁似的淌下眼泪来。 身随意动,之前还在细水长流慢慢戳刺的性器忽然间变了节奏,原本每次只抽出一小段的,现在却几乎将整根都抽离,再使劲顶入。先屈服的是罗放,她低低喊着不要,想往后躲,身体却欢欣鼓舞,比之前更兴奋地淌下更多的淫水来,让每一次抽插都激起淫靡响亮的水声。 这种时候,下面的嘴总是比上面的嘴更加诚实的。不过客人就是上帝,他不能不理。 叶昭还是笑,笑得真心实意,甚至带上了几分嗜血似的残忍。他停下动作,但仍保持着性器楔入罗放体内的状态,很耐心地等她回过神来,能够进行自主判断了才说到:虽然不是在玩sm,不过还是定个安全词吧。如果您的确觉得难以承受,就叫我的名字,叶昭,我会立刻停下来。 罗放已经全然记不得自己是花钱的那个了,叶昭给什么,她就接受什么,当下含着满眼的泪点了点头:好…… 接着,她还想再说些别的,却被一次极深的顶弄给打断了思路,又沉沦回无尽的欲海中了。 她虚虚扶着叶昭的肩,随着下身传来的快感放肆呻吟,时不时还要被堵住嘴巴,任由叶昭越发放肆地从自己口中汲取津液。黏膜摩擦带来的快乐麻痹了她的神经,方才觉得不堪承受的快感,现在看来也不是无法接受了。 如此顶弄了约有百来下,罗放体内累积的快慰终于到了极限,她忽然生出一点力气,双手艰难地攀上叶昭的背,忍着呻吟的欲望磕磕绊绊道:要……要到了…… 天知道她这样子有多美。 一张小脸上早没了刚开始的游刃有余,桃花眼因为流了过多的泪,即便不哭了,也还是蒙着一层水光,可怜巴巴的泛着红,小兔子似的。嘴唇已经被亲肿了,红润得不自然,像涂了唇膏那样,看着就叫人忍不住的生怜。 叶昭明白她是在讨饶,求他放松些力道,让她平稳地到达高潮,但骨子里的恶劣却叫他装傻,装作全然不明白的样子,欺负得她再狠些。 不不不——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咬咬牙,强行把心里的恶念压下,继续做出平常那副温柔阳光的样子。 俯身吻住罗放的唇瓣,他哑声道:一起。 他顶弄的频率变得和缓了,性器抽出一小截,就再度顶入,力道刚好让宫口感觉到酥麻,又不至于激烈到让人不适。快感涓流一样,一点一滴地汇集到罗放体内某个无形的池子里,直到最终圆满。 随着一声低低的呜咽,罗放终于泄了出来。 她急促喘息着,身子像受寒似的抖了起来,甬道深处忽然喷出大股的淫水,媚肉跟着绞紧,箍得叶昭喉咙一紧,也射了出来。 热液一股股涌入穴内,高潮的快感因此更加强烈了,罗放微醺似地半眯着眼,静静享受这一刻的无边快乐,殊不知自己这模样落在叶昭眼里,是该有多勾人。 才稍微平息的欲念又开始蠢蠢欲动,叶昭知道今天不宜做得太过火,于是趁着自己那东西还没再次兴起,就先行抽身出去。 半软的阴茎退出去了,原本被堵在穴内的淫水和精液的混合物也就淌了出来,挂在被操得合不拢的穴口上。叶昭看着这幅自己创造出来的美景,忍不住将舌尖抵住上颚,才抑制住再来一次的冲动,却听罗放又开了口。 我钱包在—— 听出这是要结账,叶昭脸色微变,当即打断道:我先带你去浴室清理一下,明早再说吧。 罗放露出一个不解的表情——这人可是按小时收费的,过夜的价钱她付起来也很肉痛。但转念一想,凭着两个人现实里的关系,她总不怕这人强买强卖狮子大开口,也就不废话了,当下只是点点头:那好…… 高潮以后浑身都暖洋洋的,她确实也是不想动,于是任由叶昭抱起自己往浴室里走,懒洋洋缩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她忍不住地想:这钱花得的确值。 44.附加服务 ri r iw e n.c om 第二天,罗放是被食物的香气勾醒的。 她租的这间公寓价格不贵,地段好,但是房型小,厨房煮一包泡面,阳台都能闻到味,也因此当悠悠转醒后,她很轻易就分辨出了油脂的香气。 怎么回事?通风管道坏了?邻居谁家做菜的味道都飘到自己屋里了?这是第一反应,又过两分钟才后知后觉,今天的房间里不止自己,意识到恐怕是叶昭在做早餐。 这售后服务也忒好了。 惬意伸了个懒腰,她慢悠悠起了床。 意识回笼,她不由得开始感叹金钱是何等美妙的东西,这一晚过后神清气爽,身体里积蓄的疲惫一扫而空,全然不像之前的快餐性爱后的无趣,整个人好像从里到外被净水涤荡了一番似的。 推门走到自己那间小厨房,几乎没怎么使用过的油烟机正罕见地嗡嗡叫着,而在燃气灶前的人,正如她所猜想,是叶昭没错。 我家冰箱里居然还有东西能吃么。由于角度的关系,她看不清叶昭在忙些什么,在脑中回忆一下,也不记得自己最近买过什么需要开火的东西。 还剩几个蛋和吐司,冷冻层里翻到了一包培根,你平时就吃这些?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roushuw u2.c om 呃,也不是……罗放挠挠头,不太好意思说自己平时一般是猛灌冰美式,配甜甜圈当早餐:一般都是出去吃的。 她当然也知道这样对身体不好,但年轻人不就这么回事么,知道,明白,但下次还敢,懒惰是一切恐惧的敌人。 冰美式配甜甜圈? 啊?罗放一惊:你怎么知道? 叶昭头也没回:猜的。 猜这么准?罗放忍不住腹诽。 但她不准备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留下一句辛苦你了哦就钻进了浴室洗漱。当把自己收拾停当,又回到那个小餐桌前的时候,三明治和热牛奶都已经摆好了。 简直是田螺姑娘一般的存在。罗放看向已经落座,还系着粉色小熊围裙的叶昭,觉得送个田螺boy的外号给他也未尝不可,再看他这脸,这身材,简直是无一处不顺眼,当下真心赞叹道:配这围裙还这么好看,你这脸不出道可惜了。 叶昭喝了口牛奶,状似无意道:是么?我还以为我的长相不太容易让人记住呢。 罗放感觉这话里有点莫名的意味在,但摸不清缘由,只好低头咬了口三明治。叶昭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也没再说话。 一餐饭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吃完了,叶昭自觉端着杯子盘子洗完晾好,自然熟练到让罗放都感觉有点不好意思,心道难怪人家是良医,连附加服务都这么到位。等叶昭终于将一切收拾停当,解下那件小熊围裙,她提议道:咱们把昨晚的账先结了吧。 叶昭听她这话笑了笑,倒不急着算账:你觉得我昨晚的表现怎么样? 罗放没想到还有第二天的售后调查这一项,脸稍微有点红,如实回道:嗯……挺好的…… 叶昭接着轻飘飘问:有兴趣再约么? 她心说我要是有闲钱当然约啊,但您老人家那么贵,我哪舍得天天约?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喂!当下只好含糊道:有机会的话会的。 叶昭好像看透了她心思似的又是一笑:别误会,我没有强买强卖的意思,这不是最近升上顶级联赛了么,我平时还得抽空直播,时间紧,实在不打算继续做这活了,你如果有意向的话,咱们约个定期,每个月两千刀,怎么样? 两千刀?按他五百刀一小时的时薪算,这简直是超级划算套餐了。 罗放说不心动是假的,但是想到两个人在工作上的关系,又有些犹豫——很怕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那步。 “如果担心工作的话,这个大可不必,我还是很有职业素养的,工作之间绝不会相互影响。”叶昭适时补充:“我的时间安排对你来说完全透明,训练,直播,什么时候你需要了,我很快就到。” 诱人,相当的诱人。罗放盯住叶昭的脸,感觉这活脱脱就是个在朝自己招手的男狐狸精,只不过狐狸精吸的是精气,叶昭要的是钱。 但即便明知如此,她也不得不承认,叶昭给予的体验实在是好,好到她再想到之前的快餐式性爱就有些生理性的抵触。 “两千刀会不会少了点?” 纠结再三,她最终还是选了接受,但仍有一种占了便宜点心虚感。 叶昭摸摸下巴,做了个思索的表情:“还好吧,除去每周末的两天比赛日,白天的训练赛和rank,一周三天晚上的固定直播,也不剩多少时间。” 说到这里,他笑起来:“如果实在过意不去,等月底结账的时候加小费也是一样的。” 这话也的确有道理,罗放点点头,感觉他实在是个很好的卖家,这桩交易就算这么定下来了。 45.包养 不过交易归交易,在基地里再碰到叶昭时,罗放不免还是会觉得心里怪异。 尤其当恰巧电梯里只有两个人独处时,她更不知道该不该开口。好在叶昭是个相当合格的演员,顶着那张笑盈盈面对所有人的脸,态度恰到好处地向她问好,再随意聊上几句闲天,也就将这尴尬缓解去了。 至于在队伍里开会的时候,则更加简单——有着和季殷在其他队员眼皮子底下眉目传情的前例在,处理只有简单金钱关系牵绊的叶昭,她反而还要自在得多。 收拾了几天东西,就到了搬家的时候, 选定的新住处就在俱乐部附近,因为忙着搬家,定约之后的几天里,她并没有空闲去行使自己作为金主的权利,直到新家总算收拾好,才把地址发给叶昭,打算或者今天或者明天来一次。 消息过去的时候是下午五点钟,叶昭正好没有训练赛,很快就回了一连串的消息。 好,我今晚过去。 吃饭了么?” “还没吃的话我买点东西带过去 。 罗放想了想自己刚购置的各种方便食品,当下很坚决打字道:“不用了,家里有吃的。” 她以为这件事就此过去了,满怀期待洗了个澡,却没想到当七八点钟,叶昭敲开她家门的时候,手里还是提了一个明显颇具分量的购物袋。 她有些诧异:“不是说了不用带么。” “这是早餐的份。”叶昭轻轻巧巧解释了一句,丝毫没有解释自己动机的打算,反倒问起罗放:“难道你往冰箱里添置东西了?” 罗放用缄默回应。心知肚明自己现在的冰箱比上次更干净,别说培根了,连半个鸡蛋都没有。 叶昭从她脸上看到了答案,笑着摇摇头:“晚餐吃的什么?” 罗放目光飘忽:“呃……酸奶麦片……” 叶昭表情一瞬间变得难评了起来:“晚餐也这么糊弄?” “俱乐部附近又没什么吃的,又不能总出去吃。”罗放辩解着,但也感觉自己这理由没什么说服力,于是在末尾又嘟囔了一句:“再说我月底还要付你的账,省点有什么不好。” 叶昭挑眉:“你以前找别人,每个月就没这笔开销?” 罗放眼神真挚:“天地良心,花钱我这还是头一次。” 这个回答似乎叫叶昭莫名有些开心,双眼几不可查的一眯,没再接话,转头拎着购物袋走到冰箱前,开始把买来的东西往冰箱里归置。 罗放心里是很清楚自己为什么糊弄的——还能有什么原因?无外乎是懒。馋当然也馋,但是意识到饿以后再点外卖又要等很久,索性就对付一顿了。反正午餐有俱乐部提供,一天下来总能吃顿好的。 看着叶昭的背影,她问:“这些总共花了多少?我转给你。” 叶昭头也不回:“不用,我没问过你自己买的,明天吃得好了月底给我加小费就行。” 将食材全放进冰箱后,购物袋里仍有些东西,他转过身来又问:“我买了些洗漱用品,这个月能先放在浴室么?如果觉得不方便的话,明早我用过后就带走扔掉。” 罗放平时是不太在意这些的,当下点点头:“你随意就好,我没意见。” 得到这个回答,叶昭笑笑:“谢谢。” 他于是转头进了浴室。罗放看着浴室里亮起昏黄的灯光,感觉一切已经在往温馨的地方发展,不由得面露茫然——似乎不应该是这样,但究竟应该是怎么个样子,她自己也不知道。 这股诡异的温馨感持续到叶昭围着围巾从浴室里走出来,笑眯眯跟她道:“刚才忘了说,这次事后不需要麻烦了,我事先吃了男用避孕药。” * * * * 第二晚的体验当然也相当不错。 身体虽然酸软,但灵魂上的享受足以抚平肉体的疲惫,罗放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非叶昭不可,仔细回忆和叶昭这两次的一切细节,似乎也并没有特别的地方。 可就是和那些快餐性爱不一样。 为什么?上次给她这样感受的是季殷,上上次是她那个倒霉催的前男友,再往前,她就还没降临到这个世界上了。 摇摇头,罗放将这两位前任——季殷姑且也算是一位,从脑海中拂去,回头草不好吃,还是只关注眼前的这棵吧。 她这次换的房子大了许多,不至于一起来就闻到油烟味,但也能听到厨房里的换气扇在嗡嗡作响,心下不由得好奇,叶昭昨天拿了那一包东西过来,今早又做了什么。 穿上拖鞋,走出卧室,煎炒东西的香气扑面而来,而在油香中,又夹杂着一股浓浓的米香,似乎还有肉类的香气。 “做了粥?”她问。 叶昭正在两个灶前忙活,听到声音回头看她一眼,笑了笑:“嗯,皮蛋瘦肉粥,煎了蛋和芦笋。” 罗放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心说田螺boy真不愧是田螺boy,当即很甜地道了声“辛苦你啦”,匆匆就往浴室赶去洗漱。走进房间看到镜前并排摆放的牙杯才后知后觉,愣了片刻——现在两个人怎么跟同居了一样。 不过马上,她就从这种违和感中挣脱出来了。 好吧!同居就同居,谁能拒绝从床上睡醒以后就有一顿热腾腾的早餐呢?叶昭的手艺也的确不错,粥水软糯香滑不说,煎蛋也是非常漂亮的七成熟溏心蛋。 诶……那上次怎么是全熟? 唇上还沾着未凝固的蛋黄,她疑惑抬头。 叶昭慢条斯理地喝着粥,一眼就看穿她脸上的疑问:“不知道你冰箱里的鸡蛋放了多久,我只能尽量煎透了。这个熟度怎么样?还喜欢么?” 罗放没说话,低头又咬了一口煎蛋,伸出手,为他比了个点赞的手势。 完美! 46.玩笑 一切只是桩交易。罗放的想法就是如此。 他们白天是经理与选手,只有偶尔才在晚上聚在一起,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性事,于天亮后各奔东西。 虽然事情的发展却和她想得有些不一样——叶昭的服务未免好得有些过分了。空闲时间会主动询问要不要约不说,每次来还都提前去超市采购一番,带着食材上门。 开始只是早餐,后来更是连晚餐也承包了。 这么买下去,自己一个月那两千刀也就够菜钱吧! 罗放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无论如何,也想不出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图谋的点。想让她给点特别优待?她不会因为这些事影响工作。想要挟她?但招嫖和当鸭这两件事,传出去谁也别嫌谁丢人。 叶昭对此又提供了相对合理的解释——他偶尔也会思乡,在基地有厨师负责一日三餐,不好进厨房,外面吃正经中餐太贵,因此正好来她这借个火。 左右想不出结果,那不如就先享受着。 在她这样的放纵之下,叶昭就像温水煮青蛙一样,温吞地蚕食起两人之间的边界。 第一个月还没过完,罗放的新家已经处处是他的痕迹了。 浴室里越来越多的生活用品,门口总是摆着的男士拖鞋,打开冰箱,除了罗放自己买的罐装可乐外全是他带来的食材。如果被外人看见,还真以为他们两个是情侣关系。 罗放有时也会疑惑,他对着以前的客人是否也是如此无微不至?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想法没来由,自己难道还要去吃别的客人的醋么? 她不想在这方面过多费心,因为工作上的事反倒让她更加烦忧,倒不是成绩——比起换人之前,队伍的成绩甚至更好了。 说来也是很神奇的,C队作为一支北美队伍,之前的首发队员就包括了四名亚裔,在出事之后,唯一的一名白种人又被踢出,换成了亚洲面孔。单看定妆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这是中韩的哪支队伍。 对于这种奇景,赛场外的讨论众说纷纭,论坛上有的人怒斥c队种族主义,有的人则悲哀表示这游戏根本就是亚洲人游戏,还是让我们看看远方的csgo吧。 罗放无所谓这些——她的业绩是由队伍成绩决定的,只要能赢比赛,别说五名亚裔,让她去找五只非洲大猩猩上场都没问题。 性生活和谐,事业顺利,这段时间唯一值得让她烦恼的事,就是乔的态度。 那件事以后,乔的真实性别并没有对外公布,只有几名队友以及一些管理层知道内情。乔仍旧是亚裔典型刻板印象里瘦弱废宅男的打扮,蔫蔫的,说话细声细气的,但比以前更开朗了些,偶尔还能和人开是几句玩笑。 不过这开朗仅仅是对着队友,在罗放面前,他又回到了之前畏畏缩缩的样子,说两句话就脸红,声音也越来越低,那点心思不用去猜,就能叫人一眼看透。 大哥你跟我说两句话就脸红谁看不出你心里有鬼啊! 罗放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但起码叶昭心里明镜似的,每次她和乔说完话,这人眼神里的意味深长简直叫她浑身不自在。 她做了这么多次任务,也是头回遇到女主角的箭头指到自己身上这种事,实在不好处理,躲也不是挑明也不是。不过有一点她倒是放心的——乔的心理素质某种程度上来说简直无坚不摧,在原定的世界线里,受尽折磨还能坚持本心,眼下绝不至于因为这单恋而影响些别的什么。 可终究是个麻烦事。 事情压在心里,当然也就影响了情绪,又是约定会面的某天晚上,她在饭桌上和叶昭说起这件事,叶昭忽然提议:“不如我们假扮情侣,让他死心?” 接着又很认真补充:“附加服务,不收钱的。” 他的表情里带着一种隐隐的期待,由此更体现出诚恳来,像等着主人奖励的大狗。罗放的心不由得也跟着漏跳了一拍,刹那后回过神,又觉得自己可笑。 昏了头了?怎么会觉得这种人有什么真情? 这应该也不过是服务顾客的把戏之一。 “然后被质疑提你上主队是因为裙带关系?”为着自己刚才在这把戏下的刹那失神,她有点想找回场子:“你这么说,我可要怀疑你是真喜欢上我,想要假戏真做。” 熟料听了她的话,叶昭却并没有否认,唇边的微笑更深,眼神明亮坦荡,语调温柔道:“确实是这样,没想到被你猜中了。” 说到这份上还在演,是把自己当未经世事的小姑娘么?罗放虽然对他家里的情况深表同情,但一个卖身的跟她来这套,多少有点搞笑了:“做你们这行的演技都这么好么?” 叶昭不动如山,还是笑:“并不,我是比较特别的那个。” 毫无变化的态度让罗放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嘴里的食物一下子滋味减半。大家只是纯洁的金钱和肉体关系,总演这种虚情假意做什么? 匆匆吃完最后几口,她端起自己的碗碟塞到洗碗机里,有点冷淡道:“我吃好了,先去洗澡了。” 47.抓到你了 自己刚才的情绪有点不对,罗放心知肚明。 她不喜欢叶昭演出的深情款款。或许他从前的客人好这一口,可她总觉得真心不该被玷污,与其说些模棱两可虚情假意的话挑逗人,不如将交易摆到明面上,还更干脆些。 一个为钱,一个为欲,何尝不是一种天作之合? 但—— 自己又只是为这个原因生气么? 抱着枕头默默思索着,她也有些不清楚自己的心思,当叶昭的身体贴上来时才察觉到屋里进了人,当即偏过头去,轻声说了句:“刚才我情绪有点失控,抱歉。” 叶昭的眼神亮了亮,收紧怀抱,在她耳后轻轻落下一个吻:“不用抱歉,你是金主,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炽热的气息呵得她有些痒,忍不住弓起身子,气息也跟着乱起来。叶昭趁势又含住她耳垂,轻轻地吮吻,犬齿偶尔蹭过肌肤,带来一种令人战栗的恐惧感。 “嗯……” 罗放开始想逃了。 但叶昭的左臂牢牢箍在她腰间,任凭她挣扎,就只纹丝不动,一根热烫的硬物反而挤进她臀缝里,分明昭示着热度。 “有点干,我先帮你泄一次。”说着,叶昭的右手就自前方覆上了她的阴阜,中指向下压,轻车熟路按在了她的阴蒂上。 罗放浑身触电似的一抖,心知即将面对的是何种极致体验,立刻就想打退堂鼓:“里面是湿的。”她软绵绵求饶:“不用再弄了。” “不够。”叶昭的声调中压抑着笑意:“要湿到一用力,就能滑进去才可以。” 不到一个月的相处,他对罗放身体的每一个敏感点都已经了然于心,指尖跟着就开始颤动,下身同时不紧不慢地顶,让茎身在穴口沾取新溢出的水液。 罗放在他怀里颤抖着,身体不自觉地蜷起来,想要借此抵御一波波的快感浪潮。然而这一切终究是无用功——她的呻吟声还是越发的婉转娇媚,直至最后一声破音,腿心处失禁似地泄出大股的淫水来。 叶昭不给她喘息的机会,下身一使力,就将性器楔入高潮后的甬道中。罗放低低叫了一声,似乎是有些不适,但腰肢很自觉地向后挺,好叫他入得更深些。 “里面好湿好热。”叶昭咬着罗放的耳朵,一边向里顶,一半很细致地描述起自己的感受:“绞得也好紧。” 罗放听着他在自己耳边细致的描绘,湿热的气息全喷洒在她耳廓上,既羞且爽,好像自己的手指正被含在穴内,感受着里面热情的表现似的。 “嗯?顶到了。”他轻笑:“每次都是宫口这里最敏感了。顶一下,整口穴都跟着一缩。” 很舒服吧? 别说了……他的步步紧逼让罗放在兴奋的同时生出负罪感来:不要再说了…… 不喜欢么?可这次比之前都湿得更快些。叶昭一本正经地论述起自己这样做的必要性来:身体也好像更敏感了。 罗放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回应会让他更加起劲,索性闭上嘴不答话,任凭他怎么说,但那声音仍在她耳边不停歇。 改天在屋子里装一面镜子好不好?我cos你喜欢的女英雄,就在镜子前面做。 子宫口好像咬了一下,喜欢?那就说定了。 黏糊糊的吻落在她的后颈,离开时又产生湿粘的水声,暧昧缱绻到了极致,勾得她止不住地想入非非,在脑中勾勒起他所描述的一幕淫靡景象来。 叶昭也于这时开始了抽送,缓慢的,带来的快感并不刺激,甚至恰恰相反,那种黏膜相贴再一点点分离的黏连感令人忍不住地心生急切,尤其罗放还是习惯了刺激性爱的,当下就更难忍受。 快一点……嗯……重一点。 好。叶昭低笑。 得了令,他终于开始由着性地抽插,每一次都几乎尽根没入,阴囊一下下拍击在罗放的臀瓣上。方才还享受温柔对待的黏膜刹那间就被狠狠摩擦了几次,那种刺激快感几乎叫人脊背发麻,罗放这时候意识到自己似乎少加了些限定词,当下就要开口让叶昭别那么快,嘴巴却被先一步捂住了。 话语和呻吟一齐被堵在了口中,她想偏头看看叶昭的表情,腰又被牢牢锁着,整个人像被固定在了床上,只能任由叶昭予取予求,被动承受他所给予的快感。 罗放说不上喜欢不喜欢这种体位——她在性方面接受度很高,但总觉得还差点什么意思,因为出不了声,索性就将自己的手也覆了上去,同时将舌尖伸出一点,在叶昭手心轻舔了一下。 尝到微微咸味的同时,她身后传来的喘息声瞬间粗重了些许,性器顶弄她小穴的动作也凝固了一瞬,接下来,如她所料,那只手很快就移开了。 勾引人么,当谁不会似的。 她气喘吁吁地呻吟着,指尖纠缠不休地在叶昭的掌心胡乱划着自己也不懂的图案:想看……想看你的脸…… 被这么接连不断地撩拨,叶昭也有点撑不住刚才掌控全局的做派,于是就势将性器抽出,缓了一会,才分开罗放的双腿,沉默着以最经典的传教士体位再一次顶入。 罗放轻轻咬住自己左手食指的指节,微眯着眼,看叶昭双臂撑住墙,将涨紫色的性器一点点重新插进自己的穴里,等那东西差不多被完全吃下了,又极慵懒地悠长呻吟一声,好像被喂饱了的猫。 嗯……火候尚可。 瞧见叶昭眼底压抑着的某些东西蓬勃欲发,她心下满意,于是也主动将双腿分得更开,近乎热切地迎合起叶昭的动作,即便爽得脚趾都忍不住蜷缩,也仍保持着主动。 叶昭和她这几次上床都是主动服务,哪里见过她这般成心勾引人的模样?额角青筋不由得明显鼓涨起来,双眼中有什么东西消融了,下身顶的一下比一下深重。 不够,不够。罗放看着他的脸,那上面还挂着勉强温和的表情,只是笑意很浅,好像雕塑上将落未落的纱衣。 于是又忍了几十下的顶弄,她伸手覆上自己小腹,可怜巴巴的对着叶昭撒娇。 “射给我嘛。” 这一下的杀伤力无意是巨大的,叶昭脸上最后的笑意也消失了,他微微蹙眉,眉毛压下来一点,越发显得眼角凌厉,整个人好像一把出鞘的刀。 喉结动了动,是最后的防线,把即将说出口的浪荡话咽回了肚子里。 怎么那么骚,那么浪?欠操的小淫娃,没男人就活不了似的。腿分的那么开,生怕小屄吃的不够深。射给你,全射给你。 但作为对冲,他的顶弄也是一次狠过一次。 蕈头不带一丝怜惜地狠狠撞向宫口,一下,两下,三下,他看着罗放因为这过分的快感瞬间哭叫出声,一张小脸上满是讨饶的神情,只觉得心底某种阴暗的欲望得到了满足。 终于,没用十几下,罗放就在这样的攻势下高潮了。 两行清泪自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淌下,罗放浑身颤抖着,甬道也痉挛着收缩,尤其尽头那张小嘴一开一合,简直要勾魂一般,叶昭被吸得受不住,终于精关一松,泄了出来。 极致的舒爽之前,他终于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射精时候面无表情,温和的笑没有了,眼神似乎带着色彩,是灰的暗的,没有焦距。 这时在罗放面前的,简直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叶昭。 忍着高潮时的全身酥麻,她伸手抚上他的脸,哑声说:抓到你了。 48.哄骗(失禁预警) 罗放看得分明,叶昭的眼底刹那间亮了一下,但旋即就被更深重的雾霭掩盖了。 嗯,抓到了。他缓声说。 还在射精的阴茎再度向里顶,一直到进无可进,直将热精浇淋在幼嫩的宫颈,激得罗放忍不住想逃。叶昭的唇就在这时又压了下来,一反常态的是个强势的吻。 长舌很不客气地顶入口腔,搜刮掠夺着每一丝津液,炽热的手又覆上胸乳,力道微妙地情色揉捏。罗放才刚高潮过,正是无力的时候,身体更敏感得要命,被这么挑逗,整个人很快就软成了一滩水,任叶昭予取予求。 才刚射过一次的性器很快又精神奕奕起来,鼓胀地一团嵌在穴里,将才刚射进去的精水并淫水一齐堵住,罗放觉得不习惯,很委屈地撒娇。 胀。 当然会胀。 叶昭想。 自己刚射进去那么多,她又骚得一直在淌淫水,全混在一起堵在小屄里。但他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甚至缓慢地开始继续前进,以把更多的液体挤入子宫。 将手按上罗放的小腹,他分明感受到了其下隐隐的鼓胀,心里作恶的欲望于是更重,双手预防似的掐住罗放的腿根,防止她逃离。他稍微向后抽出一点,随即用力向上一顶腰,狠狠撞向罗放的宫口。 啊—— 前次高潮的余韵尚未消散,末梢神经正是敏感兴奋的时候,刹那间爆发的快感涌入四肢百骸,让罗放爽到眼前短暂闪过白光,无需叶昭进一步的动作,就又去了一次。 甬道一下比一下紧地收缩着,是想让一切保持现状。但叶昭并不听话,顶着那种异样的吸力,反倒大开大合地开始操干,小穴深处喷涌出的淫水因此流出了一部分,将床单也给打湿了一大摊。 硬这么快……你禽兽啊?罗放有气无力地怨念盯着他。 叶昭轻笑:这叫职业素养。 平时照顾着罗放,他很少做第二次,即便做了,也是很温吞的那种性爱,但今天那句抓到了让他心悸莫名,很想给罗放留下一段难忘的体验。 两次高潮后的阴道几乎麻木了,僵硬着收缩,让阴茎抽插时都有了阻尼感。但这种紧致反倒产生了另一种体验,穴壁的肉褶收缩后仿佛软鳞,在每次进出时刮过阴茎上缠绕的经络,带来堪称绝顶的快感。 不过这样的状况是不能一直维持的,抽插了几十下,这口水淋淋的穴终于恢复了被操熟后应有的样子,松软湿滑,阴茎每一次楔入都能挤出淋淋漓漓的水液,好像里面有一口永不干涸的泉眼似的。 罗放能够预感到自己又要高潮了——那种仿佛跳楼机落地的酥麻感又开始在身体里积聚,脊柱也攀上了奇异的酸痒。她哀叫着让叶昭慢点,叶昭却恍若未闻。她只好竭力地挺起胸,试图让他分一些心,但这意图却被轻松看穿了。 别怕,会很舒服的,爽到你流连忘返。叶昭诱惑着,也是在睁眼说瞎话——他心里其实只想看罗放因为自己的举动而失控的样子。 想起刚才她脸上的恐惧,猝不及防,以及因为过分快慰而迷离的眼神,他心里的喜欢几乎要溢出来,但又不能表露出半分,只能将兴奋藏在挺腰的动作里,一下重过一下,每次都重重操在宫口的软肉上,好像真要将那道门凿开似的。 罗放随他的动作呻吟着,心中觉得不妙——任由他这么做下去,自己恐怕真的要丢丑,当下随便找了个借口:停一停……我想去卫生间…… 叶昭的眼神微妙了一瞬间,竟真的停下了动作:我抱你去。 说着不等她拒绝,就抽出性器,两手穿过她膝弯将她抱起,而后趁着穴里之前射进去的东西还没有流出,就又缓缓地顶入。这姿势简直像是给小孩把尿,罗放觉得羞耻,奈何那根东西甚至楔得更深,叫她只有喘息的余地。 叶昭一路抱着她走到浴室,行走间阴茎也就不免进进出出,一下一下顶在宫口,敏感的神经末梢受到这样的刺激,又叫穴里分泌出更多的淫水,淋淋漓漓撒了一路。 进到浴室的时候,罗放离高潮已经只差一步了,整个人皮肤都泛着浅浅的红,叶昭爱怜地去吻她的颈侧,下身却是狠狠地顶弄起来。 “放我下来……”感受到濒临失禁的那种酸胀,罗放试图做最后的挣扎:“我自己能……” “腿都软成什么样了,也不怕摔着?”叶昭语气中满是温柔关怀,叫人听不出半点私心:“再说,哪我没看过?害羞什么?” “实在不想,就说安全词。” 安全词?什么安全词?罗放脑子一团浆糊,当然也不记得这第一面定下的契约,只是任由男人粗大的阴茎在自己的穴里戳刺,竭力绷紧全身的肌肉,去对抗那股滔天的快感。 安全词……安全……她在脑中苦思冥想,但却如大海捞针丝毫没有痕迹,直至将要被快感淹没,才忽然有什么灵光一闪,她脱口而出:“叶昭!” 但与此同时身体也到了极限,她高潮了,高潮的同时,一道浅淡黄色的水柱自两腿间激射而出,落进马桶里,激起响亮的水声。罗放羞臊得不想看,索性偏过头去,闭上眼,靠住叶昭的肩。 下次记得早点说出来。享受着身体与精神的双重快慰,叶昭轻轻吻了吻她的额角,同时很有些遗憾——此时对面如果有一面镜子,就更妙了。 一定很漂亮。 49.职业道德呢? 这次插曲就这么含糊过去了。 乔依旧进行着他饱受围观众所周知的暗恋,装作随意地给罗放塞些小零食,罗放开始还觉得苦恼,后来也放平了心态——她反正对生理女性不感兴趣,就当个后辈相处,再说,以乔的性格,就算有心,也恐怕要到退役那天才表白。 三天后,她的几个朋友约了晚上的酒局,罗放如期赴约,到了以后,才发现那位给她和叶昭牵线搭桥的朋友丽莉也在其中,不免就有点尴尬。 她还是第一次找鸭子,做不到在自己包养对象的前顾客面前坦然自若,但对方却很热情,丝毫不在意这一点,甚至询问起她的体验如何。 还不错。她只能这么回答。 丽莉当即爽朗地笑起来,是那种非常单纯的,卖安利成功的开心,好像自己推荐了一家餐馆或者一道菜,朋友尝试以后表示果然不错的愉悦。接着又神秘兮兮地揽着罗放的肩,表示其实还有别的的选择,如果吃腻了,也可以换口味尝尝鲜。 如果不是知道这实打实是个顶级白富美,罗放几乎要以为对方是做皮条客生意的,不过若非身体原因,她对这种活动并不如何热衷,当下只说金钱精力都有限,暂且就先这么过。 丽莉点点头表示理解,接着又说起别的话题,自顾自干了几杯烈酒以后,她有些醉了,就抱着罗放开始撒酒疯,闹着要跟她去露台上看风景。 被缠得实在没办法,罗放只好听她的话,领着她上了露台,找两把椅子坐下。 LA的夜景好看到近乎梦幻,罗放要了杯柠檬水,边看夜景边听丽莉又哭又笑地说起自己的前男友A君B君C君,怎么认识,怎么相恋,后来又怎么分开,最终哭哭啼啼表示谈什么恋爱,找鸭子体验更好。 说完这些,丽莉不哭了,也不笑了,普通话都不标准了,带上了点山东口音。她抓着罗放的手苦口婆心地开劝,说姐之前忘了提点你,跟鸭子怎么样都好,就是别走心,看过日本被牛郎骗的那些妹子没?这帮人没下限的。就我给你介绍那个,你后来是不是也一直找的他?你头一回没经验,他要是跟你谈感情,你跟他玩玩怎么样都行,可千万别信。他这段时间还跟我天天揽生意呢,叫姐姐叫得那叫一个甜呐! 罗放的柠檬水登时就有点喝不下去了,犹豫片刻,问既然他找你,那你睡了么? 丽莉打个酒嗝,有点委屈地说睡了啊,他都叫我姐姐了嘛。说着还拿手机调出电报的聊天记录给她看,的确是叶昭连着献了几天的媚,两个人才约了时间地点。 证据真真切切摆在眼前,抵赖不得。罗放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就是觉得有点没劲,心想怎么能这样呢?我们明明谈好包月的呀,你要是嫌钱少,跟我说也就是了,偷偷摸摸演什么双面人呢? 但这话终究没说出口,因为不确定以丽莉的状态,听了以后是不是一拍桌子就要把事情闹大,去找叶昭要说法了。 丽莉接着又絮絮叨叨起她约过的那些鸭来,罗放只好听着,听到最后,感觉不劝她出版一本la点鸭指南都可惜了这些经历。露台的风越发的冷了,她还有打算接着往下说,但是带来的一瓶威士忌已经被喝光了,两个人最终还是回到了室内,酒局于是继续。 这一晚又吃又喝又玩闹到了很晚,罗放回到家时候已经过了凌晨,酒劲也开始向上反,胃里难受得不行。鬼使神差地,她打开冰箱,在里面发现了几包纯牛奶。 是叶昭上次来买的。 她扶着冰箱门,有点发怔,脑袋晕晕的,一会感到可惜,一会又是被欺骗的愠怒,唯有一点是确定的——这段关系该结束了。 最终她拿出一包牛奶,放到开水里热上两分钟,然后倒进牛奶杯里。坐在沙发上,她捧着杯子一口一口地喝,温暖的液体很好缓解了胃部的不适。 明天吧,明天再说。她想。 * * * * 叶昭收到罗放消息的时候是中午——有史以来最早的一次。 只不过因为两个人联系的对话每次都差不多,他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来,甚至想着下午和明天都放假,还开车去了趟华人超市,买了许多食材。 在往罗放所居住公寓赶去的路上,他的心情都是很愉悦的。那个临时起意的计划到目前为止都很顺利,罗放已经渐渐习惯,甚至开始依赖他的存在,接下来只要一切按部就班,找个合适的机会摊牌,那成功的几率想必有五成往上。 然而当他怀揣着这样的期待,提着购物袋上楼,敲开那扇熟悉的房门时,罗放的脸色却让他心里忍不住的一紧——出事了。 开门的罗放满身从没展现在他面前的冷淡疏离,看到他手里的购物袋时才一愣,露出一种显而易见的懊悔神情,接着指了指餐桌:先坐吧。我今天来是有事想跟你说。 叶昭完全摸不着头脑,自己的谎话露馅了?但也不该是这个态度吧,那又是为了什么?购买的东西里有一些必须冷藏的食材,不过现在这个状况下显然顾不得那么多。他依言将购物袋放下,走向餐桌,看到桌上摆着一迭钞票。 我们的合约还是结束吧。身后同时传来罗放轻飘飘的声音。 叶昭诧异扭头:为什么?离月底明明还有—— 你自己还不清楚么?罗放拧眉,眼底分明有了怒意:嫌钱少可以跟我说,在这期间去接私活,把我当傻子耍很好玩么? 接私活?叶昭很罕见地露出了茫然的神情。 还装,罗放在心里冷笑,本来觉得这件事她提一句就能心照不宣地混过去,两个人和平解约,现在看来是人还不见黄河不死心了:昨天丽莉和我提到你,还给我看了你们的聊天信息,怎么,还需要我说得再详细些么? 这一句话说出,似乎给叶昭也提了醒,他不再茫然了,嘴唇开合两次,罕见地有点词穷,再开口,也并没有阻止好语言,甚至有点语无伦次。 不是——不——你误会了——但这也是我的错——他的表情带了点懊恼:我的确撒了谎,但绝不是背着你去找别的女人。 我——叶昭嗓音艰涩:我并不是你一开始约的那个人。 50.往事 很多人第一眼都觉得叶昭是个好学生。 长相俊秀,成绩名列前茅,但要是让相熟的同学评价,那就他们大概会相视一笑,给出一句“他私底下烟酒都来的”。 事实上,叶昭的高中生活过得相当滋润,老师喜欢成绩好的学生,学生喜欢会玩的同学,他左右逢源,出尽风头,最终也考了个还不错的大学。 如无意外,在大学里,他依然会是风云人物。 然而变故发生在他大二那年,先是父母因车祸猝然离世,留下他和幼弟伶仃在这世间。虽然舅舅一家愿意收养他弟弟,但没多久,弟弟也被诊断出患了罕见病,目前的救治方法等同于拿钱吊命。 社会捐款只能撑一阵子,舅舅家是普通的工薪阶层,也有自己的孩子,他虽然还没真正走向社会,也知道不该去给别人出考题。 可又让他去哪里弄钱呢? 所幸天无绝人之路,在他最走投无路的时候,有某支战队的工作人员想方设法联系上了他,说注意他已经很久,问他愿不愿意参加他们俱乐部的青训。 他游戏打得好,念中学时候远近闻名的那种好,大学时间宽裕,更是一有时间就铆足劲冲分,但对于电子竞技这条路子,他始终没大下定决心,觉着风险收益太不稳定,谁想到眼下却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先不说准去还是不去,他只问工资如何。对方倒是很坦诚,青训只有食宿免费和低保工资,但如果成为了正式选手,收入则相当丰厚。 赌一把。 抱着这样的心理,他果断申请休学,转身参加了这家俱乐部的青训营。 青训的日子很苦,每天枯燥无味的睁开眼游戏,闭上眼游戏。有些一开始冲着天天打游戏不上学来的学生,经过半个月高强度训练后叫苦不迭,看到游戏登录界面就犯恶心,戒网瘾的效果相当好。 因为有家里的情况逼着,叶昭显然不属于此列,那半年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教练觉得国服强度不够大,就分了个韩服账号给他。而他也没辜负教练的期望,早晚冲分,很快成了韩服声名鹊起的路人王,甚至还有其他俱乐部的以为他是路人玩家,抛来了橄榄枝。 那段时间,俱乐部正筹划着组建一支新队伍。虽然游戏公司官方规定,同一家公司不能拥有两支顶级联赛战队,但对次级却并没有限制。这事已经提上了日程,只是走个程序的事,叶昭就是上单位置的候选人员。 教练看重他,多次许诺,将来如果有机会,他很有机会可以成为主队的首发队员。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次级队伍真正签订合同之前,他就先一步去北美做外援了。 北美是出了名的养老赛区,去了基本就意味放弃对成绩的追求,况且一直倾向价廉物美的韩援,他一个中国人,又没打出什么成绩,也要不上价,这决定在教练看来简直是莫名其妙地自断前程。 而面对他的疑问,叶昭则回答得简明扼要:“我等不起了,再说,这次出去是老板介绍的,那边给的条件很诱人。” 他说的都是实话,俱乐部本质不过是富人的玩具,越往上,圈子反倒越小,无论国籍,这些人总有联系。这次机会就是老板在北美的同学要组一支学院队,四处搜罗人,才能落在他手里。 合同开出的条件相当优渥,除了签约费之外的每月工资,也差不多够负担弟弟的医疗费,钱相对明星选手来说虽然不多,但对于尚还是无名小卒的他来说,已经丰厚到足够他离开母国去试一试。 教练知道他家里的情况,既然有好机会,也不好开口阻拦,只是在他收拾行李离开青训基地的那天一路送他到了公交车站,拍拍他的肩,说在那边好好打。 好好打什么呢?到了那边,就注定和冠军无缘了。 他笑笑,想说一些不用担心,到时候世界赛见之类的违心话,但公交车已经停下了,他又不想用废话浪费掉这几十秒,于是只点点头说了再见,挥了挥手,就小跑着上了车。 那时候,他知道自己漂洋过海异国务工免不了艰辛,但对那种艰难的处境也只是模模糊糊,并不清楚。 过去以后,他刚开始是做学院队的首发,虽然那时候语言不通,但游戏术语也没多少,耽误生活,却不耽误游戏,成绩也还算不错,再加上上场比赛有额外的奖金,除了打钱回去以外,手里还能留些零花。但随着队伍经理换了人,引进了新韩援,情况就变了。 在一局比赛失利后,他被顺势按到了饮水机旁。没了上场奖金,他的财政状况也跟着紧张,好在俱乐部提供食宿,基本生活能够得到保证,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身在异国他乡,他没有朋友,更没余钱出去玩,每日就将自己关在训练室里,从白天到晚地rank——其实也没什么效果,美服的路人局质量低到了一定程度,几乎没什么提高技术的作用,只能勉强保持手感。经理又假惺惺地让他试了几场训练赛,结果当然是不好,由此更加顺理成章地不让他上场。 他每天浑浑噩噩地训练,然后在训练赛的时候听着队友们热火朝天的语音,默默地继续自己的游戏。作为替补,他还需要跟着队伍一起前往赛场,然后在休息室里盯着屏幕,看队友们的表现,但无论比赛输赢都和他没有关系——反正也不会让他上场。 那段日子可以说是叶昭活到现在最痛苦的回忆,对未来的忐忑,精神的空虚,每天都在想这样下去打不出头,两年合同期满大概率就要灰溜溜地回国,到时候又要去哪里弄钱? 焦虑中,他只有接着打游戏。他开了三个账号,自虐狂似地一个个把这些账号的分刷到第一,心里还存着一点侥幸,某天教练会通知自己上场,但没有,一直也没有。 51.顿悟 叶昭那段时间几乎算是自闭,每天浑浑噩噩地在自己座位,宿舍和餐厅三点一线,进行吃,睡,rank这三类简单活动,如无必要,也几乎不和人交际。 这样的状况持续着,直到那天去吃晚饭的路上,他和一个行色匆匆的女孩擦身而过,听到她在用中文讲电话。 她说了什么,叶昭没听清楚,只是熟悉的音节传入耳道的刹那,他忽然有种被一锤子敲醒的如梦方醒感。 其实所谓顿悟,更多是自我持续挣扎的结果,外力只是出现在那一刻的契机,就好像困顿无助地仰天望去,恰巧有雨滴落在眉心。 女孩那句不知含义的话,就是落在他眉心的雨。 冰冰的,凉凉的,叫人忍不住打个激灵。 虽然身在异国他乡,他并没和家里断了联系,视频电话还是偶尔会打,也常看国内的新闻以及流媒体平台,并没有完全脱离中文环境,但真正将他从这种浑浑噩噩状态中叫醒的,就是这擦肩而过的一句话。 总而言之,叶昭顿悟了,并且意识到,自己不能这样下去了。 自闭的束缚被打破,他太久没有运转的大脑开始运作,先是处境——自己身在异国他乡,缺少信息,没有朋友,最大的问题一是上不了场,二是由无法上场导致的穷。 赚钱总是没错的,但,又该如何去赚呢?目光投向同屋的队友,他观察到,他们在闲暇时会偶尔直播。 左右也闲着,那不如就弄起来。 他当时的想法是有点散漫的,但实操起来却一点都不含糊。他潜伏了几个热门主播的直播间熟悉运作流程,进入discord里看那些人玩着不懂的梗,熟悉那一套操作模式,直到觉得自己已经摸了个差不多,才终于开播。 刚开始当然没有爆火,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订阅,但他没有气馁,坚持着 ,被替补的好处就在这里了——完全不需要打训练赛,有的是时间冲分,全服第一高分成了他的卖点,一个登顶了,就再换一个号从头打起。 与此同时,他越来越多地开始注意到那天偶遇的女孩,这才发现他们以前曾经擦肩而过那么多次,只是一个总低着头行色匆匆,一个自我封闭在厚厚的壳里,就好像活在两个无交集的平行世界里。 她应该不是华裔,结合妆容和上班时间来分析,大概是来实习的留学生?有时候他独自直播到深夜,透过玻璃门,还能看到她在外面加班。 他控制不住地抓住每一个机会细致观察女孩,衣饰的品牌体现出她家境不错,颈间偶尔出现的吻痕也暴露出她身边并非虚位以待,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甚至在看到她不知道第几次提着冰咖啡和甜甜圈挤进电梯的同时皱眉。 太不健康了。 她有注意到自己么?他有时候也会这样想,但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又有点沮丧。他实在没钱打扮自己,就是带过来的那几件衣服换着穿,头发长了也舍不得出去剪,只半长不短的在脑后扎成小辫。俱乐部免费提供的高油高脂垃圾食品吃多了,他的下颌线甚至都圆润了起来,现在只能勉强看出曾经的样貌。 想起自己出国之前的骚包模样,叶昭觉得自己堪称堕落。 被这种羞耻感激励着,他开始频繁地往俱乐部的健身房跑——钱就算一时间赚不到,把脸弄好看点总不会出错。通过锻炼加上有意识地节食,他在短时间内瘦了很多,总算又回到了之前的体重,五官轮廓也跟着鲜明,甚至还因为这段时间的不得志,更多了点忧郁帅哥的韵味。 然而他依旧是自卑,家庭没败落时候的风光生活给了他过盛的自尊心,而当处境逆转,这种自尊就成了负累,在这种前途未卜的情况下,他甚至不敢上前去问她的名字。 好在随着时间推移,他的直播事业渐渐有了起色。机缘巧合下,他进入到了某个技术主播间的小圈子里,开始尝试着出去交际,有了还算宽的朋友圈。托圈子内主播定期联动变相打广告的福,他的粉丝飞速增长,每个月直播的收入能够相当于上场奖金的几倍,手头终于宽裕了起来。 随着钱包渐鼓,他心中隐隐有了期待,等自己再攒攒钱,再稳定些就去搭讪,最不济也要问问人家的名字。但也就是在这两个月,那个女孩再没有出现过。 她是谁呢?去哪了呢?可自己连她的职位都不知道。 浓重的失落笼上了他的心。 他并没料到,再见到那张脸的时候,会伴随着另一个爆炸性消息——这个女孩空降主队当了经理,他也终于得知了她的名字,罗放,俱乐部创始人之一的亲妹妹。 主队的基地在另一栋大楼里,不过几公里的距离,他一个学院队的替补却没有任何像样的理由主动过去。 好吧,叶昭,你应该是没戏了。 可还是忍不住期待有一天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那次让他彻底出名的女装直播之前,其实他纠结了很久——cosplay的效果受道具的影响很大,他虽然自学了妆面,但实在是无法自力更生到买缝纫机自己上手做衣服的地步,而一套质量好的cos装备在la又相当昂贵,自己到底应该糊弄过去这次赌约,还是认认真真对待? “如果出名了是不是也能让她看到自己”的这个想法在他决定中所占的分量尚不确定,但绝不能说是没有影响,他最终还是做出了那个选择,然后……爆红网络。 那段时间看着自己的gif几乎铺天盖地,他几乎有些沾沾自喜,在推特上营业的时候也会想,她会看到自己吧?知道自己其实是学院队的成员时,她是否也会回想起那些擦肩而过的瞬间? 怀着这样的期待,在看到主队上单因为强奸未遂被开除选手身份的时候,他几乎是狂喜的——自己的机会来了。 主队缺了人,势必就要从学院队里选拔,自己的未来,无论是事业还是爱情,都取决于事情接下来的发展了。 如果一切顺利,那主队这两天应该就会让他去试训一场训练赛了。当然,也有可能主队经理偷懒,直接点人上去,就免了这一桩麻烦,也彻底断了他的机会,但想起那道总是勤勤恳恳加班的身影,他还是觉得她不会那样不负责。 也如他所料,学院队的韩裔经理到底还是不情不愿地通知他去主队试训。 他心里紧张,但更多的是兴奋。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把比赛复盘当做自己直播的常规栏目——全是顶级联赛的录像,对战术意识也是一种磨炼。此外,虽然没有训练赛打,但他熟识的这些主播直播时也会举办对抗赛,虽然强度不高,却足够练手。 所幸,训练赛的结果很好。 看着屏幕上的victory,他着实松了一口气,摘下耳机,终于听到了她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我是主队的经理罗放,你的表现很出色,如果不出意外,联盟那边走完程序,你就是下周的首发中单。”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对视,也是他头一回在这种角度看到她的脸,那双眼里是完全公式化的温和,没一点多余情绪,他有些失望,但转瞬即逝。 没关系,能和她在同一个屋檐下就已经足够令他惊喜,其余的事情,来日方长。 那时的他还没想到,机会来得那样快。 升入主队没过两周,他和几个在cosplay领域小有名气的朋友出去玩,大家酒都喝得有些多,其中一个醉醺醺地表示明天要去他俱乐部附近的某个社区“送外卖”。他听着那个熟悉的社区名字忽然心里一动,但没有当场发问,而是等到酒局散后,才借着顺路拼车的由头一起走。 四下无人,他终于问起那外卖具体的地址来,对方有点奇怪表示问这个干嘛,喝酒有些上头,耐不住他恳求,后来到底还是报了出来。 听清那一串地址的刹那,叶昭的心跳到像要能从腔子里蹦出来——前天他瞟过一眼去年的圣诞贺卡寄送清单,这正是罗放的住址。 再无犹豫,他当即开了口:“给你五千刀,这次先让我去。” 52.转变 “事情就是这样。”叶昭苦笑一下:“至于那个朋友之后还在揽客,我的确不知道,当时我只让他把账号短暂借我用两天,和你联系,后来咱们换了别的联系方式,我也就没再找他说过这事。” 他心里其实很有些难受——还不是时候。 在他的计划里,真正的摊牌时间该在夏季赛结束之后。那时罗放想必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两个人之间的感情界限应该也开始模糊,此时再去挑明真相,可以说是顺理成章。 现在……一切都太仓促了。 突然砸到头上的机会,以及这段时间的顺利进展,都让他有些飘飘然,忘了世事莫测,忘了防患未然,以至于现在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是有傲气的人,并不愿拿家里的情况出来博同情,也并不想过早在暗恋对象的面前透露自己那一段摆烂的过往,但眼下情况如此,也只能把自己伤疤血淋淋扯开来证明清白。 自己有意装出的低姿态,和因为真正扛在肩上的负担而不由自主地想低头,那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受,总有些东西是被有意藏在心里的,碰一下就痛。 “我很庆幸我是在现在得到这个机会,手里有些余钱,日子还过得去,否则以之前的状态,即便再见到你,我大概也不会多说一句话。”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向罗放的眼神里明显带着期冀:“到这里也没什么好瞒的了,我喜欢你,这段时间我真的很开心,我也能感到你也习惯了这种生活,我们不如就这样继续下去——” 继续下去。 罗放抿了抿唇,手指不自觉地屈起,顶在了太阳穴上,是无比纠结。 要继续么? 之前还以为是简单的金钱肉体交易,现在看来,简直是比季殷更难处理的存在。既然之前的那些话并非演戏,而是真情流露,她也就不能再置之不理。 两个人眼下的情况,如果要断,就该断得干脆利落,如果还打算继续,那就要重新定位这之间的关系。 到底该怎么做,她一时间还真想不出来,叶昭已经算是完全摊牌,她也说不出来那种“那我把你当新手鸭,咱们接着含糊着过”的傻话。 现在任务已经完成,似乎是该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了,叶昭足够有趣,两个人在身体上也很契合,这么过上一段似乎也不错。 只是她总觉着自己的身体状况,下半辈子应该就与正常人的情感生活无缘了——她现在的性瘾根本没有半分好转,来之后看过几任有名的医生,甚至吃过不少的药,但还是最多只能撑三天,一周过后就每天昏昏沉沉,脑子里想的都是做爱的事。 就算是夫妻,哪有就一直绑在一起,一辈子也不分开两天的呢? 可交代自己的情况又太早,也许叶昭只不过是心念一动,这么过上几个月,等到他换队,这段不清不楚的关系自然也散了,就像和季殷那样,压根没必要透底。 心里在这时候生出些后悔的意思,喝昨天那顿酒做什么?否则自己还能茫然无知地再当傻瓜一段时间。 她没有刻意伪装什么,表情一直随着想法在变,看得对面的叶昭都不禁提起了心,生怕她斩钉截铁来个拒绝,当下有点仓促地先一步站起。 “你慢慢考虑,不急着这两天给我答复,我先去做晚餐,咖喱牛肉可以么?” 他是靠看人脸色讨人喜欢吃饭的,想哄人简直是手到擒来,罗放本来生了闷气等着兴师问罪,现在真相大白,这气成了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就被饥饿感顺理成章取代了。 她抿抿唇:“好。” 房间里的气氛于是进一步发展到了十分微妙的阶段。 叶昭处理刚买回来的肉,罗放削胡萝卜与马铃薯皮,再交由叶昭统一切成块,进行之后的烹饪。厨房和客厅并不是完全分离的,罗放坐在沙发上,听着播报的新闻,心思混乱,鼻尖下又缭绕着若有若无的肉香。 为什么这次自己会被这种病缠上啊?百无聊赖地随意换着台,她忍不住抱怨起自己这次的运气来,不过转念一想,起码现在的生活还是好的嘛——有热饭吃,那病也还没真正造成困扰。 该继续么? 她托腮盯着电视节目发愣,继续纠结这个问题,真是想不明白自己的心思,直到叶昭炖好了牛肉盛好了饭,喊一声:“晚饭好了。”她才回过神来。 神思缥缈地坐到桌边,她低下头,看着盘里炖得软烂的牛肉,想起这些天里他做过的那些菜,竟然没有一次失手,于是问:“你厨艺怎么这么好的?” 平常的一个问题,却预示着微妙的转变。 叶昭品出了这种变化,脸上的笑终于有几分落到了实处——过去这近一个月里,罗放从来没问过这种问题。她不想知道他的想法如何,也不想知道他的过去,在晚上,在这个房间里,给钱,做爱,这就是他们的相处方式,其余都无关紧要。 而现在,她主动在问了。 他单方面的追逐,似乎终于得到了回应。 压抑着内心的狂喜,他笑眯眯道:“爱好嘛,就像打游戏一样,我当时走投无路,还真想过要不要去夜市兼职摆摊炒菜来着。但和打职业比钱少事多,所以最后还是去打了职业。” 罗放虚着眼看他,感觉这爱好和他描述的过去并不太相配,有些虽然我抽烟喝酒打架翘课打游戏,但是个爱烹饪顾家的好男孩的意思。 —— 大家新年快乐喵!(???????) 53.突发意外 吃过饭以后,两个人破天荒地都没有做爱的意思,却躺在了同一张床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家里就这一张床,总不能一起睡了快一个月,因为得知对方是自费做鸭就忽然分居。 平素习惯了的处境,在今晚因为被点破的真相,忽然就微妙了起来。 叶昭很清楚自己与罗放的条件不相配,两个人年龄差不了几个月,但前途却相差甚远——职业选手固然看着光鲜亮丽,但做不到顶尖就不能长久,总会有过气的那天。至于罗放,电竞经理虽然不是什么风光露脸的工作,职业生命却比他强的多,更何况两个人家境更是天差地别。 除非—— 除非在世界赛里能有亮眼表现,取得个好成绩,才算真正在这个领域登堂入室。 罗放则依旧想着该怎么处理这段感情,虽然这边开放些,但两个人的关系不上不下,无论怎么处理,总还是觉得怪怪的。 不过虽然心思各异,有一点他们倒是不谋而合——都觉着得磨上几天才能有个结果,谁也没想到,转机会来得那样快。 * * * * 第二天起床后,两个人按照以往的惯例,罗放先去上班,过两个小时,叶昭再开车出门。 从昨晚被迫对质开始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叶昭终于有余裕可以开始细想下一步的对策——对于谎言被戳破这件事,他有些遗憾,同时也觉得释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后悔自己的准备不足实在也没有必要,还是先规划下一步的行动要紧。 然而他想了一路,除了接着好好打比赛以外,也并没有想出什么建设性意见。他本来都没对圆梦报什么希望,只是一处处巧合推动着,将他推到了罗放身边,现在一切回到正轨,他真是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好。 到达俱乐部大楼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三点钟,午休已过,又没到下班的时候,大楼里压根没人进出。叶昭停好车后走进门,发现保安正趴在桌上打盹,前台也不知所踪。 好吧,春困秋乏夏打盹,他懂。 走到电梯前按了上行键,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感觉自己也被这种昏昏欲睡的氛围传染了,等会非得去门口冲杯咖啡不可,否则下午也提不起精神来。 于是当进了电梯以后,他也是很疲累似的倚靠在透明电梯的一角,看着脚下的地面与自己缓缓远离,正拿出手机要看,余光无意间向上,却瞥见三层的一道可疑身影。 这大热天还有人穿外套的?紫外线过敏? 他心里留意,便也没立刻低头,而是保持着看向那人的视线,而当电梯上升到三层,那个人也仿佛做贼心虚似的回过头来。两个人视线对上,叶昭分明看到他眼底难掩惊慌,更藏着怨毒。 那身影的主人似乎也知道自己举动过于刻意,旋即僵硬地扭过头去,接着往前走。 叶昭的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他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宿舍也不在这栋大楼里,别的楼层被偷光了他都无所谓,只是——罗放的办公室也在三层。 到这种时候,身体反倒先于理智行动了。 感恩观光电梯的速度缓慢,还未到四层,他就已经按上了四楼的按钮,而后在箱体停稳,电梯门缓缓打开的一瞬间走出,往楼梯走去。他并非不想快跑,只是现在楼里极为安静,那人如果真的暗藏歹意,急促的跑步声反而会刺激对方的神经。 下到三楼,叶昭特意想着刚才那人的方向打了个时间差,绕了个后,以免打草惊蛇。而当从那条小路绕出来,他的心也跟着一沉——那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果然正停在罗放的办公室前,右手已经探入裤袋,正缓缓往外掏着什么东西。 下午的阳光依旧热烈,热烈到清楚照出那段漆黑管状物上的金属色泽。 是枪。 罗放的办公室这一面是磨砂玻璃的,虽然看不清里面的景象,但这扇玻璃靠近她办公桌,能模模糊糊映出人影。 刹那间想明白这人要做什么,叶昭的瞳孔都跟着缩紧了,心中焦急,但投鼠忌器,脚步声却是极轻——他现在只想给设计装修的人磕个头,往二楼铺地毯真是个天才决定。就这样缓慢拉近着距离,当那人举枪瞄准,他也到了合适的距离,终于乍然出手。 抱摔。 这是叶昭中学时围观甚至参与打架时学到最有用的技巧之一。双手锁住敌人的腰,抱起,然后过桥,将人猛摔在地上,一系列动作发生在几秒之间,在实战中足够取得决定性的胜利。但地毯减小脚步声的副作用就在这时候显现了,这一下如果是大理石地面,少说也能把这人当场摔出个脑震荡,一段时间内都再起不能,可地毯还是太温柔了,就在叶昭一边喊人,一边回收他握着的手枪时,他忽然睁开了眼。 砰。 伴随着枪声,大腿瞬间传来一阵剧痛,叶昭来不及看自己伤情如何,第一反应依旧是去抢枪,但他倒底缺乏经验,对付刀具的技巧并不适用于枪械——就算对方短暂受制,也还是可以扣动扳机的。争夺中枪又走了火,这颗子弹正好打在了罗放办公室玻璃墙的一角。 办公室里的罗放本来正伏在桌子上摸鱼小睡,就听外面先是传来闹哄哄的人声,接着两声枪响,钢化玻璃顷刻间哗啦一下碎成满地玻璃茬。 她慌忙起身,来不及诧异自己的办公室被开了一扇落地观景窗,已经能清楚看到外面的景象,只见走廊里全是惊恐逃窜的俱乐部员工,地面上,几个小时前才刚见过面的叶昭半身染血瘫坐着,双臂收得死紧,而被他绞在怀中已经彻底晕过去丧失行动能力的,正是那个被她设计踢出队伍的前任上单,远处还躺着一把手枪。 过于有冲击力画面以及过分丰富的信息量让罗放都懵了,她第一反应是去叫救护车,被告知已经有人叫过了后,又踩着满地的玻璃碴到叶昭身边,她终于看清叶昭那半身的红是从哪来了——腿上中了一枪。 眼泪一下子就淌了出来,她没想过会遇到这种情况,想去拿急救包,却已经有热心人带着短暂包扎止血的东西来了。 一切都有条不紊进行着,她似乎也没什么好做的了,却还是手足无措,连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肯定很疼啊,流了那么多血。她觉得很委屈,但自己毫发无损,又为什么会委屈?受伤的是叶昭。回过神来,她意识到这委屈是在为了叶昭。 好难受,更想哭了。 叶昭看着她默默哭成了个泪人,心里喜欢得连腿上的疼都顾不上了,先是感谢了一下正在给自己包扎的好心人,。 我好像有点失血过多,帮我确认一下,我的手受伤了吗? 罗放大脑完全宕机了,很细致地检查了一遍他的手,摇摇头:“没,没事。” 脸呢? 罗放捧起他的脸,也不顾指尖沾着血,摇摇头:也没受伤。 他于是索性将头靠进罗放怀里。 “那就没什么大事。” 54.保持现状 说是没什么大事,但在手术室外听医生一说,罗放才明白叶昭是真真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子弹只差一点就射穿了股动脉,如果真发生那种情况,出血量会在三十秒内达到800毫升,再假如止血不及时不到位,他甚至都等不及上救护车,就可以被直接宣告死亡了。 然而死里逃生的叶昭本人却丝毫没有鬼门关前走一遭的自觉,被推出手术室后,麻药的药劲还没过去,他就已经幽幽转醒。看到床边陪床的罗放,他先是一喜,下一刻动了动手指,觉得指尖微麻,关节好像上了百八十年的锈,脸色又是一沉,但还是强笑道。 “有个事问你,你别瞒我,我……是不是伤着神经了。” 他这幅神情实在是罗放从来没见过的,当下不由得愣住了,片刻后才回道:“没有啊。” 叶昭连年倒霉,总习惯把事情往坏处想,这一瞬间的愣神落在他眼里,简直就成了有隐情的铁证,唇边的笑容顿时更添苦涩:“我的心理承受能力还是挺好的,你没必要瞒我。” 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因为失血过多也没有一点颜色,再被病床上的雪白床单一衬,好像真是命不久矣,偏偏还要做出强笑道表情来。罗放忽然察觉到了某些东西——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从叶昭面部肌肉组成的这个表情里,从他竭力掩盖的失落里。 惹人怜爱。 她笑了笑,举起手指发誓:“真没有,你觉得手麻应该是麻药的作用,离手术这才过去不到两个小时,你伤全在腿上,哦,还有额角那里被玻璃划伤了几道,不过头发挡住了。” 说着怕他不信,又拿起柜子上的镜子给他看。 对着镜子,他有些笨拙地撩开头发,露出被遮挡的额头,发现的确如罗放所说,额角擦伤了几道,这时候才总算信了她的话。唇角的笑瞬间柔软下来,他转而叹气:“大事不妙,这一毁容,软饭是吃不得了。” 语气假且夸张,好像舞台剧那样做作, 罗放听出他在有意试探,但救命之恩在前,再不给个准话实在薄情,于是轻声道:“我又不嫌弃那两道。” 叶昭眨眨眼,没答话,眼底的笑意却渐渐晕开了,最后破天荒地主动出击,握住罗放的双手,攥得紧紧的,如何也不愿意再松开。 罗放有些不太适应这样的热情,下意识想抽离,可到底还是克制住了。冷静片刻后,她盯住叶昭的脸:“这次真的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已经——” 她还是头一回接触到这个世界真正残酷的一面“得罪了人会被报复,甚至危及生命,这个认知原先只是遥远的一条规则,现下真正摊到她头上,简直如同当头一棒,将她从日复一日的常规生活中打醒。 没将那个死字说出口,她摇摇头,真心道:“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叶昭还是那副虚弱的样子,叫人不忍心拒绝他的任何提议,当下一笑道:“我这不也没受重伤?你负担不用这么重,一切保持现状就好。” 保持现状么?罗放有些茫然,接着继续这样含糊不清的关系? 叶昭看出她的疑惑,微垂下眼帘,神情带上了一点无可奈何:“不然呢?挟恩图报,让你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也太没品了。” “那……好……” 无论从何种角度,罗放都实在找不出拒绝的理由,但这种感觉实在过于熟悉——就像两个人第一次约完,叶昭在第二天早晨提出的那个包养约定一样,一切都是合算的,无论如何都该同意的,让她不由得有种再度落入计算中的感觉。 她动了动嘴唇,想发问,又觉得现在实在不太合适,正欲将话咽下,叶昭却抢先一步开口:“好奇我这么说的动机?” 她尴尬笑了笑:“没……” “因为觉得配不上你嘛。”叶昭话说得十分坦诚,但到了这种揭短的时候,过盛的自尊心还是让他下意识偏头,将视线转移到一旁摆着的鲜花上,避免与罗放对视:“我一个刚被提上来的次级队员,收入不稳定,甚至可能明年合同期满就被踢回国,要学历没有,家里又那个情况,总不能问你要不要和我谈恋爱。” 他的语气越说越低落,自虐似的把伤口又一次血淋淋撕开,直到彻底袒露到空气中。才因为关系进一步进展的快乐根本无法弥补现实的残酷底色,他尝试着笑笑,但最终也没有笑出来,甚至连眼神里的悲戚都露出了一点:“我开不了这个口呀。” “能有现在这样我已经知足,实在不敢奢望更多。” 似乎察觉到现在的气氛过于低落,他话锋一转,语气又变魔术般拐了个弯,开起了玩笑:“不过万一世界赛拿了冠军,我从此成了na的大功臣,那就不愁了。” 他这时还不太敢去想什么美好未来——过去的两年里他受尽老天薄待,实在不敢奢求美满幸福。 55.两年后-诱惑 yuzhaiwuh.xy z 卧室里的情形可以称得上淫靡。 一双男女赤身裸体地搂抱交缠着,皮肉相贴,气息交融,连下身也紧密无间地嵌合在一起。 女人显然是被操透了,双目含春,一双桃花眼媚得像要能滴出水来,嘴唇微微的肿着,浑身都浸染着浓郁的情欲气息,两只嫩乳上面还留有指印,颈项到胸前一片尽是斑斑点点的吻痕,穴里也不知道被内射了几次,肉刃每次顶入,都能自交合的间隙处挤出些许的浓精。 男人的状况则截然不同。他顶胯抽送的频率简直像机械一般规律精准,看不出来半点疲累的意思,眸光中更暗含着仿佛永不熄灭的炽热欲焰,双手巡视领地一般在女人身上摸索揉捏,占有欲在动作间显露无疑。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yuzhaiwuvip.com 然而就在此时,一阵电话铃声突兀地打断了这场性事。 响铃的手机被摆在床头,女人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拿,却被男人仗着臂长的优势先一步抢过。看清来电显示后,男人冷笑一声,眸中的光彩瞬间就冷沉了下来,直接按了接听键,将话筒贴到了女人唇边。 女人的双眼霎时间瞪大了,惊慌失措取代了意乱情迷,她勉强平复呼吸,压着声线的颤抖,对着话筒那边说道:喂,什么事? 男人冷眼看着她的样子,很恶劣地将性器又往她穴内入了入,穴壁的媚肉被有意研磨,些微痛感下,快慰也相伴而生。 女人半是埋怨地看他一眼,嗔怪的意思溢于言表,身体却诚实,忍不住拱起腰,声音也更飘忽了些:我……去找以前朋友问问训练赛的事。” 嗯……应该没问题了,我晚上回去—— 这第三句话她没有说完,男人就果断挂了电话。 整个通话时间不到一分钟,却将原先还算和谐的气氛撕了个粉碎。电话被挂断后,女人愣了几秒,再开口,语气中满是无奈:季殷,你到底想干什么? 季殷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角:被我操成这样晚上还打算回去?回去干嘛?和他再来一场?两年不见,你瘾头真是大多了,罗放。 刚好些的态度又回到了那副不阴不阳的状态,罗放长叹口气,是被生生拉回了现实。 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错在不该旧情难忘,错在不该被心里的愧疚驱使着进了这个扣,回到这套满是回忆的房子里,半推半就地和他上了床。 错误已经铸成,是该及时止损了。 “我该走了。”她轻声说。 这句话显然刺痛了季殷的神经:“逼里还吃着我的鸡巴,你说你要走?你还没泄出来,我放你走,回去让他帮你消火?” 罗放好像浑然不觉他的怒意,一字一句道:“他是我男朋友。” 本人的亲口的认证和网上疯传的小道消息还是有着本质区别的,男朋友三个字一出,季殷的脸色顷刻间彻底阴沉了下来,掐在罗放腰间的手也愈发用力,几乎要陷进她的皮肉里。不过片刻后,他又忽然松手,笑出声来:别开玩笑了,罗放,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我的确不认识你这位男朋友,但我了解你。 为了怕影响他比赛状态,很久没做了吧?你总这么贴心。他完全换了一副神情,温柔,和善,温文尔雅,但是对比起他刚刚那副要烧房子似的阴郁样,很难不叫人觉得神经质。 他缓缓向后撤出性器,再一点点顶入,这样温和的动作下,原本潜藏在罗放四肢百骸的痒意也被彻底勾了出来。 她的喘息声又乱了,才刚积蓄起的一点力气也散尽了,软绵绵地抬起腰想跑,却也好像是在迎合一样。 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饿着的时候,跟吃饱了以后特别不一样?察觉出罗放要逃的心还没止歇,他笑着伸手,堪称轻柔地扶住她的胯,手上寸劲一使,便又将她钉回在自己的性器上。 听着房间里登时响起的一声短促呻吟,他居高临下,满意欣赏罗放因乍来的快感而蜷缩起身体的模样:今天见面之前,我本来还盘算着带你吃个饭说说话,但看你那可怜样,就什么也不想耽搁了。 工作不顺心,人也吃不饱。 怎么弄成这样子?蔫蔫的,没精打采的,我怎么忍心。 “现在你才爽利是不是,哪里都润开了。”季殷俯下身,在她眼角眉梢落下轻吻,声调里带着浓浓的引诱意味:之前我是逗你玩呢,我知道你为什么走,怕我被人骂不是?我不怪你,我知恩图报。 这一番话半真半假,却比之前他不阴不阳说怨毒话的时候更磨人,罗放本能觉得危险,但身不由己心,还是忍不住沉浸在这处处透着刻意的温柔乡里。 快感涓涓地滴进身体,叫她连反抗的心思也渐渐消弭了。 季殷知道自己计谋得逞,垂下眼帘,在她耳边轻笑道:“他没空没精力,我可闲着,我喂你疼你。” “这么快回去有什么好的?我还不知道你么?完事以后连下床都不稳,回去让他看你这幅被操透的样子堵心?还有你脖子上那些印,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被戴了绿帽?” “今晚留下来吧,放放。” 他做足了姿态,竭力压抑着妒意与怨毒来引诱,假若是两年前的罗放,决计逃不出这样的蛊惑。但两年后的罗放的眼中虽分明闪过动摇,片刻后却还是坚定的摇摇头:“不行,我得回去。” 季殷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 她不是个小女孩了,季殷再次意识到这点。在他不曾参与的两年时光里,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罗放已经彻底褪去了那些青涩与稚嫩——在另一个男人的见证下。 丰腴的身体,熟练的反应,这些方才被他压抑着没有点出口的不同在此刻成了埋藏在心底的毒刺,难听的话就被他憋在嘴边,差一点就要说出口。 不,不行。 说出来就彻底毁了。自己有意积累起来的道德资本不能败在这几句话手里。 他脸色渐渐和缓了,又是一吻落在罗放的眉心:“这次做完我就送你回去,不然你泄不出来,难道还要去打扰他?” 56.两年后-查岗与名分 季殷倒还算信守承诺,一次做完后果然没再胡搅蛮缠,好像刚才一切不愉快都没发生过似的,也不再阴阳怪气,而是很平淡地让罗放先去洗澡,说等会开车送她回去。 想起那辆暗藏风骚的迈巴赫,罗放第一反应是想回绝的,然而看着他的脸色,到底将话咽了回去——还是别在这时候接着让他不痛快。 洗完澡已经是傍晚,罗放带着一身水汽走出浴室,发觉屋里没人,拢着浴袍找了找,才发现季殷正在阳台上抽烟。 天已经差不多完全黑了,一点火光在黑暗里明明灭灭,隔着玻璃,她看不清他的脸,脑中第一个念头,居然是想起叶昭。 有一次她忽然问,不是说私下里烟酒都来么,怎么没看到他抽过烟?叶昭有点不好意思,不想回答,但拗不过她执着,到底还是说出了缘由。 出去以后抽外面的烟不习惯,再加上贵,就戒了,戒了以后,就不想了。 这只是飘过脑内的一个没来由的念头,却叫她忍不住生出对叶昭的愧疚之情来,心里不由得暗恨几小时前的自己,怎么就没坚定信念,直接将季殷推开。 现在真是麻烦了。 曲起手指敲了敲阳台玻璃,她想叫季殷出来,让他也收拾收拾好早点回去。那一点火光倏的熄灭了,阳台的拉门随即被轻轻拉开,一股明显的烟味扑面而来,罗放不由得下意识后退一步。 这举动落在季殷眼里,倒叫他的眸光不由得一凝:很讨厌烟味么? 罗放没正面回答,只是问:你怎么开始抽烟了? 你走以后。 短短四个字,成功让罗放闭口不言,不过她的沉默却似乎让季殷的心情很好,当下一笑,就往浴室走去。 * * * 这么一番收拾,当两个人下楼时,天已经彻底黑透了。 罗放看着打开的车门,很犹豫要不要坐在副驾驶。季殷看出她的心思,终于没忍住,冷笑一声:怕被人看见?还是怕被他看见?如果是后者,就冲下午的那通电话,他就是傻子也该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言下之意,破罐子破摔吧。 罗放叹口气,也真如他所言,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只不过上车就自己扣上安全带,倒免了一番不必要的暧昧。她心里只期盼着别正好撞见叶昭——叶昭才发消息过来,问什么时候回,她特意将时间往后说了半个小时,以免他下楼来等自己。 引擎声嗡鸣,汽车发动,季殷又装回了刚见面时候那副什么也不在意的贵公子做派,只是当车子拐出地库,驶上柏油路,他到底还是没忍住开口发问:你们两个怎么在一起的? 罗放正偏头盯着后视镜里的景象发呆,闻言有些不自在,整理了思路刚要开口,季殷就补充道。 如果是假话,那还是别说了。 罗放刚组织好的一通片汤话顿时就哽在了喉头。 那其实也不能算是假话,只是现实的掩饰——她总不可能跟季殷说,自己是约鸭子约到了自己队员才开启这一段缘,又或者将叶昭的不堪过往说出去。但季殷这么丑话说在前头,她的确也不好把这番说辞拿出来了——没劲。 一起下楼的时候被队伍粉丝碰到了。 最终她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季殷一开始也没反应过来这话什么意思,但正巧碰上路口红灯,车子慢慢停在斑马线前,也就在信号灯倒数的这几十秒里,看着蹦蹦跳跳过马路的小朋友,他眼睛忽然一亮,是明悟了。 你们一开始是炮友?被撞见了以后半推半就?想通关键,他急切发问。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然而没待罗放回答,他又自言自语了起来,大脑飞速运转,意识到某种可能,他语气里的兴奋简直要掩盖不住:你们不会到现在也没确定关系吧? 对,就该是这样,否则以罗放的性格,如果真有正牌男朋友,也不至于下午稀里糊涂地跟自己睡这么一觉,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绿灯亮起,他点一脚油门往前开,唇角的笑意不受控制地越来越大。 他说么……自从罗放空降当了经理,算是有了音信,他就开了个小号关注她的ig,这一年来一天天看她晒花晒鸟晒风景晒朋友,分享欲旺盛得爆棚,就是没见过叶昭半张脸,感情是也没转正。 没转正查什么岗?有那个名分么就查? 然而罗放依旧不搭他的话,神情恹恹的,好像真是忧虑出轨被男朋友发现的样子,他这股狂喜顿时就被冲淡了许多。想起当初被二话不说扔下的过往,他冷哼一声,在左转向灯亮起之后强行并道,掉头,罗放终于不能再去假装聋哑人,忙问:怎么开回去了? 季殷冷笑:找地方车震。 你发什么疯? 见罗放是真要生气了,他才指指电子地图上的一片红,带着些心虚的意味道:前面堵车,我绕路。 57.两年后-我有病 绕了路,但省了堵车的功夫,到酒店时间于是并没晚多少。罗放有意让季殷把车停在远处,季殷却权当没听见,稳稳当当正停在了酒店门口。 这人简直是…… 没有多余的时间跟他分辨对错,罗放果断地开门下车,正想着离告诉叶昭的时间还有十几分钟,总不至于撞见,然而自动感应门一打开,隔着一层玻璃。她迎面就见叶昭朝自己走来。 要不要这么巧? 她心里慌得要命,可惜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身后又传来车门关闭的一声响,简直叫她头皮发麻。没忍住回了头,她看到季殷也下了车,一手搭在引擎盖上,沉着一张脸,就默默盯着这个方向。 没看自己,那是在看谁? 罗放心里已有答案,当下做贼心虚地将头扭正,勉强挤出个笑来面对叶昭。 要遭。 她看着叶昭,叶昭也盯着他,好像全然没注意到玻璃门外的季殷,两个人脸上的笑却都是一样的勉强,一样的粉饰太平。 “走吧。”拉起她的手,叶昭果断回过身,往电梯走去。 鞋跟敲在光亮的瓷砖地面上,敲出哒哒哒的清脆响声,就这么一路被拉着进了电梯,罗放心里也打了一路的鼓——那通电话以后叶昭肯定是猜出来了,也生气了,否则就他那八面玲珑的性格,要是没有这档子事,怎么也该跟自己的朋友问声好。 现在……现在…… 她偷偷看一眼叶昭的脸色,凝滞的一团黑气,简直前所未见的差,看来是真生气了。 好在即便如此,叶昭总还保有相当的理智,并没有做出在电梯上审问奸情的事情来,他始终只是沉默,要让人窒息似的沉默。 罗放自知亏心,电梯到了楼层后就老老实实跟在他身后,等着他刷开房卡跟进了房间,又十分自觉地关好门,终于听到他开口问了第一句话。 “训练赛的事是他帮忙的?” 罗放很轻地嗯了一声,看他走到桌旁拉开了椅子,因为心虚,也没敢上前,就只是站在门口和他说话,一副做错事小孩的样子。 叶昭见她这样,揉揉眉心,似乎也是很没有办法了,走过去强拉她过来,把她按到椅子上坐下,又在饮料柜里拿了两瓶苏打水,起开瓶盖递过去。他的脸色还是不大好,但仍要装出一副并非很生气的样子。 “是他逼你了么?还是威胁?”问出这话的时候 ,叶昭心里着实纠结,两种情绪杂糅在一起,一方面怕她受了委屈,一方面居然还有点期待,期待这人真只是个不入流的下三滥,是她最瞧不上的那种人。 然而罗放攥着瓶子,缓慢摇摇头,只艰难地吐出一个音节:“没……” 房间里一下子寂静得过分,静得能清楚听到苏打水里气泡翻涌破裂的细微声响。 “他就是季殷?以前A队的那个中单?你们有过一段?前男友么?” 即便努力想保持冷静,但一开口,那些一直压在心底的疑问还是一股脑地吐了出来。叶昭的表情冷硬如冰,一个接一个地抛出问题,直到看清罗放脸上的浓浓诧异,才勉强微笑了一下:好奇我怎么想到的? 需要点什么来冷静一下了。他举起玻璃瓶凑到唇边,倾斜着倒了一点苏打水进口腔里,水液并不多,不足够解渴,不过正好,他根本也不渴望水分,只是要借助吞咽的动作将一些别的东西也顺着喉咙咽下去。 咱们最开始在一起的时候,你睡熟了,偶尔会叫他的名字。 不,说名字也不太对,只是那两个音节,我也不知道你在叫的究竟是哪两个字,甚至一开始都不确定那是个人名,但你之后的反应让我联想到了他身上。 你总在有意避嫌。 叶昭苦笑一下,缓缓说出了自己的疑惑来源:每次队里闲聊,说起中单选手,你总是避开他的名字,宁可提名那些名气实力都不如他的。这不合常理,他出名的那会你正在国内,不可能没听过他。 当然,我一直也不敢确定这个猜想,因为也可能是他职业生涯不算长,于是没被你归在考虑对象里,不过现在看来,我的敏感并不算错觉? 你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最后这个问题的语气放得很轻,是很希望罗放能跟自己坦诚相告。然而罗放仍旧低着头,手指死死攥住玻璃瓶的颈,并没有回答的意思,他只好又是一叹气: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们毕竟不是什么正经情侣,你只是……没有否认罢了,我确实没资格问你这些。” 这话颇有一些自轻自贱的意思——当然,是故意为之,这小半年里他已经把罗放差不多摸清了,罗放最受不了他这套。 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果然,他话音刚落,罗放就忙不迭地抬头反驳,眉头紧蹙在一起,是个很急切否认的样子。见此,他心里不由得一暖,胸口那股因为季殷出现的酸涨也缓和了些许,面上却不透露半点,还是表现出一副很受伤的样子。 “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该从哪说起……” 罗放垂下眼帘:“有件事我一直也没跟你说过,叶昭,我有病。” 58.两年后-小三 hait angwo.co m 罗放坦诚的这段过去从两年前那次失败的约炮开始,到她是如何干脆利落地斩断一切联系,今天季殷又是怎样耍手段结束。 叶昭全程静静听着,即便她有意隐瞒一些细节,说话不由得卡顿,也没有出言催促,及至听完了这一桩孽缘,才缓缓提出一个问题:既然你身体是这个情况,那为什么不告诉我?因为觉得和我没那么长远,到不了要谈未来的那步? 一席话,正中靶心。 罗放的表情顿时就有点不自然,强行找补道:那未来什么样谁也说不定嘛…… 的确。叶昭对她笑笑:和你摊牌的时候,我确实还是前途未卜。连明年人在哪里都没个准,你信不过我也是应当的。 那现在呢?现在你怎么想的?走到决赛,不论结果,明年的工作我都不愁,我是真能留在你身边了,你打算怎么处置我,玩够了就一脚踢开,像对他一样? 我没……罗放当即否认,但对未来的许诺,还是支支吾吾,想先拖着。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p o 18c g.c om 没玩够?叶昭故意曲解她的意思,脸上的笑终于渐渐褪去了,一双瞳仁漆黑似墨,不见半点光彩:你给我个准吧,罗放。 “我听完了,明白你对他心里有愧,可我到底是个男人,下午那通电话谁都明白怎么回事,我想生气,但我又算个什么东西?炮友?我连生气的立场都没。” “你要是想就这样下去,那我做好床伴的本分,你想接着怎么和他来往我不过问,他下次来耀武扬威,我笑脸相迎。” 他长叹一口气:“我是真心喜欢你,也是真想不心虚地站在你身边,之前被误会是情侣你没否认,他们拿你和我开玩笑的时候,我既心虚又开心,总盼着有一天这能成真。” “照理我是不该这么急的,但他实在欺人太甚。”他的语气适时带上了一点委屈:“我只问这一句,你愿意和我在一起么?” 这是叶昭第一次打直球,也是他第一次明明白白逼着罗放做选择,毫无含糊的余地。 “叶昭,你明不明白我这情况意味着什么?”心知没办法再搪塞过去,罗放犹豫良久,终于抬头盯住他,试图把这自己一直纠结的主要矛盾掰开了揉碎了讲清楚:“没有性,我熬不了几天,别说情侣,哪怕夫妻,你也不可能总在我身边。” “我当然明白。”叶昭脸上依旧没有笑,但眼里终于有了些神采:“爱人间相处的方式多种多样,相互理解才是最重要的。知道你有病,再去强求肉体上的忠贞,那是我脑子出了问题。” “我力所不能及的时候你自然可以去找别人,这不是什么原则性问题,我也不会因为这而觉得心理不平衡,觉得自己也该获得同等待遇。我喜欢你,我就该接受这个事实。” “我只要你身边的那个位置。” 他知道自己在罗放心里的分量还谈不上非他不可,但那又有什么关系?能和所爱慕之人名正言顺地在一起,对方也有些喜欢自己,这就够他知足的了。 虽然在他看来,即便如此,那个季殷也未必会放手,甚至很有可能见缝插针,贼心不死地挤进他和罗放的生活里,不过真到那地步……呵呵……来得早又如何?先有名分的终究是他。 他罕见有这样认真的态度,不是那种让人极容易沉溺其中的温柔,也并非在卖可怜,只冷静清楚地表达自己所求。及至此时此刻,罗放才终于将他和描述里,那个曾经无论什么事都游刃有余的叛逆少年对上了号。 “总感觉,好像才开始认识你一样。”她轻声说。 叶昭眨眨眼,没有接着说话,就只是看着她,眼神里透出期盼,又带着点孤注一掷的凶狠劲。 当初在学院队伍里,从浑浑噩噩里醒来,打算开始直播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的么?罗放忍不住想。真动人啊,这般被包裹在厚厚软壳里,只偶尔展现出来的锋芒毕露。 让人忍不住想靠近,然后伸手,去触碰更多。 被蛊惑似的,最终,她点了点头。 * * * * 季殷原本是很满意自己这一天收获的,和罗放再续了旧情——甚至续到了床上,摸清楚了现在的情况,还和情敌打了个照面。虽说罗放只回头了一眼就被那小子拉走让他很不爽,但侧面也证明自己那通电话的确接得不错,真真切切刺到了对方。 就该这样。 自己这两年来郁结在心的怨毒,总该有人陪他不痛快,舍不得气罗放,那就只能气气这个叶昭了。 为着这一天的成功,晚上沉宵攒局喝酒,他破天荒地在群里主动应了声,家也没回,直接就往酒吧开去——正好就在附近。 沉宵是开好了台才发的消息,也没料到他来得这么快,见他进来还愣了下,才想起来递烟过去,却被他一摆手给拒了。 打算戒了。 呦,今儿心情不错,碰到什么好事了?沉宵敏锐从好友脸上瞧出一丝荡漾,余光再瞥见酒吧里宣传世界赛的装饰,两眼一眯,顿时想通了关窍:怎么,你守身如玉当了这两年望妻石,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季殷没忍住,很得意地笑笑,嘴上却是谦虚:想什么呢?还远着呢。 沉宵撇嘴:瞧你那出息,当时不是说早晚让她后悔,跪着求你你都不会搭理她么?还有不是兄弟说你,人家现在是有主的吧,你这可是当男小三。 小三又怎么了?能上位也是本事,再说谁小三还不一定呢。 一番理直气壮的神奇第三者发言让沉宵直摇头:瞧瞧瞧瞧,这是脸都不要了。 他正要接着再问些消息,一抬头,又有两个朋友到了,他连忙招呼,又因为这两位和季殷是头回见,当下笑呵呵介绍道:这是季殷,我发小。 说着就朝自己身旁的季殷看去,而这一看,他的表情不由得微微一变。 只见季殷攥着手机,脸上刚才还明显的喜悦顷刻间荡然无存,未被手掌遮挡的屏幕露出ins的界面。大概是察觉到他的视线,季殷立刻熄上屏幕,微笑着跟新来的两位打招呼,等到这两人也落座,才站起身来,对着他道:我出去打个电话。 59.两年后-权衡 酒吧里面人声嘈杂,季殷一路走到外面才播了电话。十一月的夜风已经很有些凉意,他紧了紧外套,就握着手机沿街散起步来,听筒滴滴响了两次铃,很快接通了,罗放的声音明显有些诧异。 喂? 季殷无意同她打太极,直截了当发问:“吃夜宵了?和谁?” 罗放被问住了,沉默了两秒才回道:“你觉得是和谁?” 听出她语气里的一丝疏离,季殷颇有种要被气背过去的憋屈感。在床上的时候叫得那么娇那么媚,甚至送她回酒店之前的态度都还算亲近,给了他一切顺利的错觉,结果转头一刷ins刚晒了夜宵图,酒店背景,两人份的餐具。 别告诉他是大半夜找普通朋友吃的。 “你是故意气我?”季殷声音有些冷。 电话那头又是沉默良久,才传来很轻的一句话:“不是我。” 不是她?那是?大脑飞速运转推导,季殷语气稍缓,试探着问:“他逼你的?” “也不是。” “他拿了你的账号?” “季殷。”罗放似乎很疲惫地叹了口气:“我惹的桃花债我知道,但你逼我,他也逼我,我确实是受不了,这几天真的不想再纠结这事了,能不能等比赛完再说?” 等等——季殷察觉出她是想挂电话,连忙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我不为难你,你只需要回答我这一个问题。 似曾相识的语句,罗放又是长叹一声,感觉自己已经大概能猜出这个问题是什么了。 你问吧。 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情侣。 操。 季殷心里已经猜出叶昭大概率把那通电话当了卖惨的资本,反向逼宫才敲定了关系,脸顿时黑得和此刻的天色一样,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得意一番,最后反倒推了情敌一把。 然而打落牙齿和血吞,这事似乎也怪不得别人,只能去恨自己那一刻的得意忘形,忍着悔意,他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好,这几天我不来烦你。 等着比赛结束,有账他去和那人当面算。 * * * * 挂了电话,罗放略显无奈地偏头,看向和自己一样坐在床沿,满脸微笑的叶昭:“这下满意了?” “满意了,心满意足。” “你真是……”罗放忍不住摇摇头:“你要是把他气到了,我去哪约训练赛?” “你担心的就只是约训练赛么?”叶昭轻笑,不答反问:“你也不用多心疼他,他让我吃个哑巴亏,我也叫他吃吃苦头,多公平。” 他就坐在那里笑,表情也看不出什么异样,罗放却油然而生一种被看穿了的森森凉意。 怎么有种妖妃的调调? “不用担心,我不会因为这事影响比赛,不过么,要依我看来,就算比赛以后,你也未必真狠得下心再甩他一次。”叶昭笑着解释:“我不会让你为难,你狠不下心,我也不逼你,我成全你,只是这事之后怎么处理,就交给我,结果我包你满意,但过程中,你要听我的。” 这话暗含的意思罗放听明白了——似乎是默认了日后三个人一起过,眼神于是忍不住流露出困惑:“为什么?你想要什么呢?” 就要个正牌男友的名头? 房间里只开了壁灯,光线极其有限,越发显出叶昭眸光的晦暗不明:“我只想看你开开心心的,如非必要,绝不会逼你做选择。没有他当然最好,但你心里究竟怎么想,我又不是猜不出。” “我确实也想夸口这辈子永远陪在你身边,绝不叫你在需要的时候受苦,可这是大话,我不能拿这大话来糊弄你。既然常规的情侣关系不适用,总要寻别的法子。” 他要的自然不只是个名头,而是下半生都和所爱之人难解难分的纠缠在一起,但——他实在是来晚了。 罗放身边已经有过太多人,见识过太多事,他不是多特别的那个,这段感情没有基础,全靠他一厢情愿促成,再加了救命之恩才勉强稳固。凭着季殷的条件,那份执念,他实在没把握在这种情况下罗放能对自己死心塌地。和季殷断得干干净净。 既然如此,那不如就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 真正能正大光明站在罗放身边的是他,能靠着这个身份和罗放绑在一起的也是他。外人的眼光固然不属于决定性因素,但人到底是社会动物,他想要建立的羁绊,是分开了也像生扯开皮肉,要罗放和叶昭这两个名字连到一起,难分难舍。 至于那非他不可的奢望……起码在刚刚那一刻,她能有一刹那点头的冲动,就很好。 听了这一番话,罗放似懂又非懂,想再问些话,然而嘴唇嗫嚅两下,到底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叶昭瞧出她的无措,知道自己这一番忍着酸的通情达理总算没有白费,顺势俯首,噙住了她的唇瓣。 两个人早已经是投契的床伴,接起吻来当然也水到渠成,对方的动作,自己又该如何反应,无需过脑,身体就先一步给出了答案。 只不过这个吻并无深入的意思,更像是情绪的交换,唇舌短暂厮磨过后,便果断结束。叶昭看着仍旧有些茫然的罗放,没再试图解释,只是抬手将她搂入了怀中。 昏黄的壁灯这时候分明照出了她颈后的吻痕,叶昭的动作微微一僵,一股无奈的情绪顿时油然而生。 缓缓闭上眼,他在心中轻叹口气。 果然还是没那么容易接受啊。 60.两年后-决赛 训练赛第二天就约上了,罗放看着训练室里面全神贯注的队员们,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 她也知道这决赛的结果十成八九是输,但经理的职责在身上担着,总也不好摆烂,尽人事听天命,这就是她目前所做的一切。 至于比赛之后的事情……左右叶昭说了交给他,她也就不去烦心。 这样按部就班地过了几天,决赛的日子终于到来了。 即便是美韩大战,场馆的门票依旧火热——几年赶不上一次的热闹,票钱也不贵,那不如就凑一凑,但这种情况仅限于普通看台票,内场的票价定得虚高,甚至没有坐满。 这种情况下,当镜头给到前排,罗放就很难不注意到坐在最前面的季殷。 很显然特意打扮过,帅得像什么爱豆明星,摄像师也忍不住多切了几次他的镜头,台上解说看到这位已经退役的曾经新人王,更顺势cue了几次,季殷一反那时候的冷淡人设,微笑着对镜头打招呼。 自然又引起一波小小的骚动。 罗放在后台看得无语,心说这哥们是真不怕比赛输了自己赖上他,却并不担心台上叶昭的心态受到什么影响——大概是经历过的波折太多,这人心态简直稳定得出奇。 介绍过双方的参赛选手后,很快,第一场游戏开始了。 单看bp,双方教练的水平相差不多,但是到了游戏中,选手的差距就体现出来了——养老赛区和卷王赛区当然不一样,叶昭他们所擅长的出其不意都被对方以最小的损失化解,而后通过有条不紊的运营追上。 简直是令人窒息的硬实力差距。 第一场毫无悬念地败了,罗放长出一口气,遗憾的同时,颇有种一切尘埃落定的解脱感,心里的目标也从虚无缥缈的夺冠换成了赢一局就行。下场休息的队员们脸上也没见多少挫败,到了这份上,尽力一搏就好。 教练于是决定转换战术,拿出演练许久的一套杂耍阵容——容错率低,但是效果很好,如果真做到出其不意,就能攻破那仿佛无懈可击的盾,拿下一局。至于之后,只能见招拆招了。他们商量战术,罗放在一旁静静地听,她从来也不掺合这些事——自己游戏理解有限,就不瞎问浪费这宝贵的时间了。 休息时间很快到了,选手们手迭着手加油打气过后,又走出了休息室。上了赛场,bp环节开始,解说语气中的讶异随着英雄锁定越发浓重。当阵容最终确定,全场的气氛也随之热烈起来,比起看单方面吊打三局,还是这种花活更有意思。 对面显然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在精心设计的一级团里送出了一血,擅长的运营更被打野神出鬼没的节奏扰乱,在刚准备好如何应对的时候,又碰上了换线。手忙脚乱之下,居然真被撕开了一条口子,让雪球滚了起来。虽然凭借硬实力,之后的几波团没打得太难看,但终究拗不过大势,还是被推平了基地。 胜利标志闪烁在屏幕上的同时,休息室里的教练立刻从椅子上弹射而起,对着镜头比了个极为搞怪的姿势——因为知道导播必然会将镜头切进来。罗放坐在旁边不动如山,只是微笑——到底还是要脸。 不过这休息室里的画面没放几秒,导播就又把镜头切向观众席,低着头正玩手机的季殷一闪而过,罗放忽然也灵光乍现,去拿手机。 果不其然,季殷发来了消息。 这个阵容和一级团设计都不错,你们一直藏到现在? 果然还是惦记着老本行,罗放忍不住笑笑,抬手打字回复:不是,半决赛拖到bo5 决胜局了,Silver Scrapes都响起来了,怎么可能还藏招?之前只是有个想法,具体配合还是这几天新练出来的,谢谢你的帮忙。 不用客气。 能在决赛舞台上看到这种创造力,我也很开心。 不知为何,分明不是面对面,罗放却还是敏锐从这两句话中察觉到几丝寂寥的意味,心中想到当初赛场上意气风发的那个年轻人,不由得有些唏嘘。 这个赛场就是如此无情——无情到胜负甚至并不绝对取决于实力,状态,巧合,太多因素能将梦想的泡泡戳破,徒留满地狼藉。 不论输赢,晚上有庆功宴的聚餐,你来么? 虽说到时候叶昭与季殷同席恐怕免不了暗潮汹涌,但于情于理,她都希望季殷能够到场。 好,吃什么? 韩式烤肉。 打一晚上比赛就吃这个?要不我请客,换一家吧。 不成,他们几个都定了要吃这个。提到烤肉,罗放的心里的吐槽欲望也是熊熊燃烧:大概是出于一种朝圣心理,平时团建他们也只吃韩式烤肉。 那好,我知道一家不错的,位置等会发你。 一来一往间,罗放不知不觉就被套了进去,从自己邀请变成了季殷东道,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她不由得皱眉,但转念一想,反正他季大少爷家大业大,难道还要跟他计较一顿饭?乐意请就让他去请。 因此只回了一个好字,她就关上屏幕,迎接刚刚得胜归来的队员们了。 61.两年后-焦灼 赢下第二局,大家心情都很放松,教练接着又做起下局的战术安排,但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时间有限,来不及准备那么多预案。 一队人讨论许久,也并没探讨出什么新的出奇制胜的手段,最终决定就按照上局的思路来,只对一级团的设计做了小小的调整。 很遗憾,对面这次没有上当。 和叶昭他们半靠着签运走进决赛不同,这支队伍是真刀真枪杀进的决赛,临场调整能力简直妖孽。虽然开局还是中了套,但在之后的十分钟里,并没让赛场节奏如他们所想的那般起来,而是在见招拆招的过程中逐步将局面带到自己熟悉的那方。 双方的攻防勉强可以说有来有回,第三场,惜败。 这时候下一局的结果就很明朗了,说难听点,到这种地步,C队已经是黔驴技穷。 再回到休息室的时候,大家表情都或多或少带着点苦涩——身为职业选手,站上了这个舞台,谁又甘心只作配角呢?捧起奖杯的希望纵然渺茫,却也足够让人止不住地妄想。 只不过这种种美好向往,在冷冰冰的实力差距面前,还是被哗啦一下撞碎了。 “尽力就好了。” 罗放也只能这么安慰他们。 在这落寞的众人里,叶昭的表现是众人里最平淡的一个,平淡到罗放几乎要以为他已经能够把打职业彻底作为一项高薪工作,但当目光略过屏幕上奖杯的那一瞬,眼底的那股深重渴求还是真正惊到了她。 也是,如果没有热情,又怎能忍过那不见天日训练的无望时光? 只不过在这处赛场,遗憾才是常态。 第四局比赛开始,情势一如场内场外许多人猜测的那样,对手破解了他们的这套阵容,上上局还无往不利的组合被彻底碾碎,好像失效了的魔法那样。 这局比赛只勉强支撑过了25分钟,就宣告失败了。 金色的雨落下,对面的五名队员兴奋地抱在一起,共同分享着胜利的喜悦,这时候作出怎样的姿态都不会叫人奇怪——这可是最高荣誉,多少选手的毕生追求。 失败者的镜头当然也是必不可少的,否则怎能更加衬托出胜利的甘甜?罗放在休息室里,隔着屏幕,看着台上落寞收拾外设的五个人,心里觉得实在熟悉。 就像季殷两年前输掉的那场比赛一样,只不过是更盛大的赛场,更多的观众,更遗憾的失败。 沐浴在那场不属于自己的金雨里,心中的痛苦与遗憾绝非单纯的输赢那么简单。没人会记得亚军,欢庆的胜者捧起奖杯,背景中,他们是被模糊的虚影。 罗放没有试着去缓解气氛——这种时候,任何言语都是苍白无力的。一直等到赛后访谈结束,队员们从那种失落里挣脱出来了,她才提议道:"走吧,我的朋友推荐了一家很不错的烤肉店,去换换心情。" 她话音落下,叶昭立刻抬起头来,眼神中满是意味深长。 怎么猜那么快? 罗放腹诽着,但也不至于心虚——季殷帮那么大的忙,总不能连顿饭也不让请。 叶昭似乎是洞悉了她的心思,没说别的,只是抱着收拾好的外设起身,将手按上她的肩:"那出发吧。" * * * * 季殷作为东道,当然是备好一切等在店里,而这空闲的等待中,对着包厢落地窗映出的倒影,他也是将自己的头发理了一遍又一遍。 思路早已经定好了。 第一次正式见面,他的打扮不能刻意,又一定要压叶昭一头。他是个能客观评价事物的人,当初远远看了叶昭一眼,就知道两个人在相貌上说不出谁好谁差,可人靠衣装马靠鞍,他以逸待劳,不信还比不过一个劳累了整晚的失败者。 如此好等了一会,门口终于有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他精神顿时一振,最后整理下领口,拿出了上赛场的气魄。 一群人进了门,他先是注意到最前头的罗放,两个人眼神相对,微微笑了笑,就算作是打招呼。目光再略微移动,看向贴在罗放身侧的叶昭,这下就颇有些针尖对麦芒的意思了。 两个人的手非常自然地握到了一起,脸上虚假的微笑也有几分相似,说出的话更是如出一辙:“久仰。” 简直有种诡异的默契在。 乔看着这一幕不明所以,小声询问队里的另一名选手:“可是他们两个的位置也不一样啊?” 这句话是用英文,但在场的谁难道还听不懂?季殷和叶昭的脸色顿时都有点尴尬,握着的手总算松开,罗放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向乔投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无论如何,这第一关总算是过去了。 因为跨国,队里又是一群网瘾少年,大家都没有太讲究餐桌礼仪座位次序之类的规矩,介绍过彼此后就围着两个烤盘随意落了座。 季殷和罗放相熟,自然坐在一起,叶昭现在和罗放是实打实的情侣,当然也不能分开。于是一左一右,这两位宛如两尊护法神,将罗放给夹在了中间。 恰巧服务生过来拿牛油热锅,罗放处在这样一个境地,感觉自己也要和那在烤盘上滑动的牛油块一般,烧焦融化了。 62.两年后-季哥 y u w angkongjian.co m 房间很大,当然不至于拥挤,但被季殷和叶昭两个人无形中较劲的气势夹逼着,罗放还是觉得呼吸困难。好在因为有外人在场,他们两个的举动都不算出格,只是各自状似自然的体贴照顾,不至于真把她架在火上烤。 因为决赛耗时很长,最开始时大家都没太说话,服务生在一旁烤肉,烤好一盘清空一盘,肉没烤好就吃单点的菜品,等到差不多有个五分饱,那种饥肠辘辘的感觉下去了,才有余力闲聊起来。 到这个环节,季殷的变化就有些让罗放瞠目了,无论谁递过来的话题,他总能接上,并且深入着聊上两句,脸上的微笑也好像不要钱一样挂着,和两年前那个如无必要绝不多说半个字的闷葫芦判若两人。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i52 yzw.c om 算下来他毕业也才一年,就算步入职场对人是个历练,也不至于改头换面到如此地步吧?简直……就像又一个叶昭。 不自觉地朝自己左边看去,她和叶昭的目光正好撞上,看出他脸上不达眼底的笑意,第一反应有些心虚,下一秒又恍然大悟。 怎么能不像?都是做给外人看的笑脸,是成年人的体面面具,至于那被压抑着的本来心情,谁知道呢?大多数情况下,别人也不会关心。 这么对视两秒,她转回头,又夹起一块猪颈肉,包上紫苏叶慢慢地咀嚼。她其实已经没什么食欲了,只是总不好对着盘子发呆,就借着这个由头思索这顿饭结束以后的安排。 她不觉得今晚就会到此为止。 从去找季殷那天开始积压的矛盾到了今天,先不论叶昭如何,季殷绝对是不想再拖下去,在他看来,今天应当是个合适解决的时机。 要摊牌了。 有叶昭的那句保证,她倒不担心结局不够美满,只是这个过程必然煎熬,让她一想起来就脑仁疼。 算了,先混过眼下这顿饭再说。 吃饱喝足,摄入食物带来的短暂精神振奋感很快褪去,大家聊天的兴致渐渐消弭了,脸上也都流露出显而易见的疲惫神色。 季殷于是顺理成章提出既然吃的差不多了,不如回去早些休息,他已经安排了车。没人有异议,这场庆功宴便就此散了。 队员和教练们上了大巴车,只有罗放和叶昭留下——罗放主动提出回程在即,要和他再逛逛,过过二人世界。 这其实是个蹩脚的借口,最不该逛的就是他们两个土生土长中国人,过半个月放了假回了国,还不是想怎么逛怎么逛? 只是大家都没抓住这一个漏洞纠结,谁还没点自己的事呢?大家很和谐地道了别,罗放亲昵地拉着叶昭的手,季殷微笑着站在一旁,三个人站在停车场目送大巴车离去。 和谐的一幕,一直持续到车尾彻底消失在地平线上。 彻底没了外人,季殷装出的假笑顷刻间荡然无存,眼神一下子就冷了下来。他盯着眼前的一对璧人讽笑道:“两位还要再一起腻多久?时间不早,该转场了。” 不阴不阳的语气让罗放下意识就松开了手,然而这对现状并没有什么改变——叶昭的手仍然牢牢紧握着,没有半点放松的意思,甚至因为这片刻的动摇,还偏过头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里的情绪可谓丰富,失望,委屈,显然是为她对着季殷的在意感到不满。 罗放的冷汗登时就下来了,手上用力也不是,不用力也不是,只好虚虚握着,对着季殷问道:“打算去哪?” “找家店或者回家谈,你们选。” “回家”这两个字用得精妙,罗放心里虽然倾向于找个私密地方谈这些事,却在措辞上犯了难,感觉无论说“去你家”还是“回家”都难以平衡这两个男人之间的微妙分寸,当下只好换种表达方式。 “感觉店里不太方便。” 季殷如何看不出她的圆滑?但不是计较的时候,双眼略微一眯便看向叶昭:“那行,请二位上车吧。” 说话间,旁边那辆迈巴赫的前后车门缓缓打开,车身的漆面极具质感,无声透出奢华来,配上他今天有意打扮出的一身贵气,颇有一股低调富贵的感觉。 要在一年之前,叶昭大概的确会被这通炫富的架势唬得不敢上前,但现在他已经挣脱出了泥淖,当下眼神只是稍稍一黯,笑眯眯道句:“那实在是太感谢了。”便装傻充愣地要拉着罗放往后排钻。 季殷当机立断地一把拦住他,似乎不在意地笑道:“你们两位一块坐后面,这不太好吧,弄得我跟专职司机似的。”说着又看向罗放,语气十分明显地带上了诱哄:“还是放放来坐副驾吧,路上说话也方便。” 叶昭没给罗放回答是否的机会,立刻就把话挡了回去,笑眯眯:“这可也不成,哪有把女朋友放别人副驾的,季哥——” 一声哥叫出口,叶昭又露出个自觉失言,透着点懊恼的表情:“算年纪您比我大,我这么叫您不介意吧?” 季殷忍不住挑眉,虽然离当职业选手已经两年过去,对年龄敏感的惯性却还在,总感觉叶昭这是暗戳戳地说自己老,但没有证据,也不好发作,只好绵里藏针道:“不介意,再说介意也没用,你这都叫出口了不是?” 叶昭接着装傻,权当听不出他的阴阳怪气,就只是笑:“这样好不好?刚才吃饭的时候还没聊够,我坐副驾,陪季哥你接着聊。” 季殷此时终于察觉出叶昭作为对手的难缠之处了——这人简直是以柔克刚的好手,光是笑眯眯的,不见半点别的情绪。 心知继续在这地方纠缠也没必要,季殷也不再勉强自己挤出假笑了,语气冷淡道:“你开心就好。”三个人这才上了车。 当各自在座位上坐稳,季殷趁着发动汽车前的间隙偏过头,想去看看后排的罗放。视线才刚扭过去三十度,副驾上的叶昭就带着一股活泼开朗阳光向上的劲,笑着表示:“没事,我会扣安全带,不用季哥你帮。” 63.两年后-针锋相对 罗放听着两个男人在前面你来我往地打机锋,虽然不用她掺言,但也跟着肝颤——这样好的口才,等会保不齐就要用在自己身上。 季殷被家里严管了二十来年,如今虽然努力学坏,也还是有一股好孩子的惯性在,阴阳怪气方面总比不过真正混社会的叶昭。 他有意讥讽叶昭的亚军是抽签分区走了狗运:"对今天这个结果也不用太失落,如果当时抽的不是这个签,结果还不定是怎么样呢。" 叶昭点头如捣蒜,一副虚心求教的后辈姿态:"是呢是呢,有些队伍八强赛就遇到冠军队伍,那可太倒霉了,你说是吧,季哥?" 一句就给季殷噎得半天没话讲——他当年就是八强赛碰到冠军队伍,勉强拉了个三比一的比分,职业生涯就此黯然收场。 不行,不能停步在此。勉强平复心情,他重振旗鼓再来,有了之前的经验,知道在言语上是压不过,索性针对自身特点创新打法——炫富。 虽然简单粗暴,但是有用。 “是啊,比赛这种事运气成分太大,谁又说得准?所以现在我是买队伍,看着他们玩,输了也没多痛心,气两天也就淡了。可惜联盟规定只能有一支顶级战队,不然我在隔壁赛区也买一支,多押宝嘛。”季殷目不斜视开着车,说得轻描淡写:“小叶你也可以试试,当老板的感受还真不一样,到时候你就懂了。” 试试,怎么试?单是一个顶级联赛的席位就要千万起,更别提选手的工资了。叶昭就是按现在的收入干一辈子,也买不起一支顶级战队,表情当时就黯淡下来。 “季哥别开玩笑了,我那点工资哪弄得起来?” 方才那一句八强着实刺激到了季殷。他这辈子顺风顺水,唯独在两件事上翻了船,一是职业生涯最佳成绩八强,二就是被罗放毫无征兆地一脚踢开,偏偏这两件事还是在同一天接踵而至,简直成了他的一块心病。 现在他虽然看着还勉强是和和气气的,但眼神里已经透出偏执,听出叶昭示弱也不收手,接着又说:“还好吧,你攒攒钱,再拉两个合伙人,大几千万怎么也弄下来了。” 罗放看不过他的步步紧逼,终于忍不住出声:“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现在国内国外,没几家电竞俱乐部能正常盈利的,都是融资再融资烧股东的钱,当谁都是你季大少爷,家大业大,能拿钱打水漂试着玩?” 她知道叶昭家里的情况不太好,本意是叫季殷别太过分,却不知这举动在季殷看来如同火上浇油,就是明显在偏帮,登时更起劲地要压叶昭一头。 瞥了眼后视镜,季殷轻笑一声,眼中的冷意更加深重,语气倒还是照常:“创业哪有不垫点钱的?不过也是,这游戏眼看着正在走下坡路,算不上个好行当,到时候如果这分部解散了,放放你什么打算?” 罗放看不见他的脸,因此也没有察觉到不对,便将话接了过去:“还用得着等解散么?势头不对我就该盘算了,去处么……大概还是换个项目做经理。” 季殷醉翁之意不在酒,说了句也挺好,就把话题转向叶昭:“那小叶呢?怎么打算的?” 叶昭知道他是不打算放过自己,但说出口的话却没有半分攻击性:“我么……在那之前应该就退役了,项目都凉了也做不了教练,大概还是做主播吧。” “这可不长久啊。”季殷状似关心:“我认识几个朋友,你哪个学校毕业的?到时候我——” 罗放这时候终于察觉出他又是憋的什么坏了,不等他说完就开口打断:“季殷,你别太过分。” 听出她语气中暗含真怒,季殷心里不由得一阵酸楚,说出的话也带上了浓浓的醋意:“怎么,心疼了?” “你——”罗放知道他委屈,可心里总是觉得叶昭更可怜些。季殷再如何也有家里兜底,前途光明,叶昭却是半路辍学,还得供他那病重的弟弟,走一步算一步到了今天,未来才总算明朗。季殷那两年的委屈尽可以往她身上撒,非要揪着叶昭不放算什么?自己离开又和他没关系。 简直不可理喻。 一股烦躁感窜上心头,她立刻就想把话说得再难听点,却被叶昭给打断了。 “别,放放,季哥,你们别因为我动气,还是到地方再说吧。”叶昭偏过头来看着他俩,像模像样赔了个不是,脸上满是愧疚和为难的神情,好像调解兄姐矛盾的弟弟似的。 季殷瞧不上他这副茶里茶气的模样,没再说话,转过头接着专心驾驶,心底却蓦地一紧,忽然后知后觉意识到,他之前的话是有意在激自己。 让自己失态地说刻薄话,他好去在罗放的心里赚更多的同情分,为等会的谈判迭加更多筹码。 心机,太心机了。 发觉自己上了这人的恶当,他忍不住咬牙,连带着握方向盘的手也紧了,这不是小三的手段么?这么适合当小三,倒是把位置腾出来给自己啊。 然而心里虽恨得跟什么一样,他却终究没有嘴硬到底,只是长叹一口气,有点无奈道:“小叶,抱歉,刚才我失态了,说话多有得罪。” 叶昭诧异地和他对视一眼,不自觉皱了皱眉。 本以为这位大少爷顺风顺水惯了眼高于顶,没想到还是个能放下身段的。 真难缠啊…… 他继续假笑:“不用客气,季哥。” 64.两年后-谈判 比起剑拔弩张,叶昭更怕的还是静。 季殷和罗放都是聪明人,静了就会想,想多了就终究会回归现实,不给他作乱谋利的机会。 经历注定了他没什么安全感,父母会离开,亲戚不能完全倚靠,合同期限不定,观众也不会地久天长地看着他。他变得矛盾,渴求承诺,又不相信真有所谓海枯石烂。 即便已经站上了正牌男友的位置,对于自己和罗放的感情,他还是抱着相当悲观的态度。 双方的爱意并不对等,自己对罗放不是不可或缺,唯一能让他依仗的,就是那救命的恩情在,天知道那时候在病床上醒来的时候他有多开心——自己总算有了能牢牢绑住罗放的东西。 可还不够。 骨子里缺乏的安全感让他有了近乎囤积癖的恶习,对着钱,他总想着多一点,再多一点,对爱也是同样。他不安地试图从罗放那里获取任何可获取的情绪,同情,怜惜,愧疚,喜欢,爱,也许当罗放真正厌倦的那天,这累积的一切也并不会有什么挽回效果,但唯有这样,才能让他心里稍稍安慰。 爱我多一点,再多一点。 不过眼下的情势容不得肆意妄为,他知道自己必须得将自己一寸寸求来的土地分一些出去,才能让未来变得更加稳定可以预期——靠他一个人,不可能总是及时满足罗放的性瘾,再加上季殷那不容小觑的执念,未来还存在巨大的变数。 对当下爱意的贪婪,和对稳定未来的渴望,他被这二者撕扯纠结着,只能被迫让步,作出大方正宫的姿态来。 如果按他的想法来,那就标准的开放式关系,季殷只是旅馆,他才是永远的家,可想也知道季殷不会同意—— 难啊。 他盯着窗外略过的闪烁霓虹,心里的郁闷也并不比季殷少。才享受了几天的独一无二待遇,现下就要分一块给别人…… 三个人各怀心思,车很快开到了那个小区,上电梯时还正好遇到了遛狗归来的邻居,对着这气氛古怪的两男一女,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好在这位邻居的楼层低,下去得早,没叫罗放顶着这异样的目光上完全程。 开了门,叶昭第一眼看见门口摆好的一男一女两双拖鞋,不自然地抿了抿嘴唇,猜出这就是罗放那天和季殷上床的地方。再一思索,季殷应该也没空摆弄拖鞋这些小事,想必是来打扫卫生小时工的手笔,默认了这屋里住的是一对情侣。 他默不作声地自己从鞋柜里拿了拖鞋换上,进屋后略扫几眼,就把客厅里的陈设看了个差不多,房门没关,又看向卧室,猜测于是更甚。 按季殷现在的身家,住这两室一厅的房子实在是小了,地方也偏,难不成这屋子有特别的意义?再联想刚刚那两双拖鞋,他就有了答案。 “我觉着,你们两个有话就在这谈吧。”未待他再去猜测别的往事,罗放先说出自己想了一路的结果:“我去卧室先躺会,你们谈个大概叫我。” 她算看出来了,自己在跟前,这两人就像斗鸡似的你来我往,沟通效率极低,简直是浪费时间,不如先去睡会,大家都省省力气。 说完,也不等叶昭和季殷回应,就将外套往衣架上一挂,进了卧室关上门,是真打算给他们两位腾个空间。 叶昭与季殷如何都没料到她是这个反应,对视一眼,却并没有出言制止,异口同声地道了句好,也知道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处理方式。 离了罗放的注视,表面和平也没必要再去伪装,两个男人随意在沙发上落座,由叶昭先开了口:“既然这样,我也不说那些弯弯绕绕,季哥你想怎么办?” 季殷瞧着他,表情沉静似水:“你开个价。” “这不可能。”叶昭微笑抬眸:“我猜季哥你也查过我的背景?我的确缺钱,但还没穷到拿感情上的事做交换的地步。倒不如我问问,你要什么条件才肯放手?” “你这也是白问。如果觉得自己能应付得来,你就不会坐到这里和我谈,左右你有死缠烂打撒娇卖痴傻的本事,大可以拖到队伍回程,也不让她来同我见面。”季殷心里明镜似的:“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哄得放放和你定下情侣关系,但她如果非你不可,也不会是这个反应。” 叶昭叹口气:“没错,但……你觉得她真会爱上我们两个中的谁,一心一意,至死不渝么?” 季殷沉默,这是无声的回答,叶昭于是接着道:“她的身体情况你也清楚,谁也不能保证一辈子陪在她身旁,哪怕离开,也最多不超过三天。” “所以你的意思?”季殷渐渐品出味来了,却并不主动点破,而是要叶昭自己说明。 “我的意思么……”叶昭垂眸:“三个人……也不是不能过。” “哈,你倒是好算盘,怎么着,觉得我是个麻烦,要诏安?”季殷冷笑:“你已经占了位置,那让我当什么,秘密情人?” “只是个男朋友的名头,哪就那么重要?” “呵呵,觉得不重要可以让给我。” 叶昭就知道这里最难谈妥,但也唯独这部分,他无论如何都不愿让步,当下只好打出自己最后一张牌:“季哥你既然查过,那应该也知道四个月前的那事,我是实打实挨了两枪。如果实在谈不拢,我宁肯被骂挟恩图报,也要赌一赌你我在放放心中的分量轻重。” 他脸上的无奈是实打实的:“我当然不愿意走到两败俱伤的那步,但这也是我的底线。” 季殷的眉渐渐皱起,瞧着他的脸,没再说话,只是曲起食指,用指节在茶几台面上一下下地敲击着,过了好一会,看他表情依旧纹丝未动,意识到他是真的不愿退让半分了,才冷声道:“好,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在这之外,你别想着给我拿正宫架子,到时候究竟什么局面,还是各凭本事。” 叶昭表情瞬变,微笑道:“自然。” 65.尾声 世界赛后,选手们放假休息,俱乐部的工作人员却并没有得闲。联络代言,赞助商,沟通下赛季的商务,桩桩件件都不是轻松的活,尤其c队刚拿了亚军,罗放的事务就更加繁忙。 也是直到这时,叶昭才体会出季殷的真正难缠之处来。 以"既然以后三个人一起过,那不如换套好些的房子"为名义,季殷购入了一套三室公寓,甚至在装修时有意加强了叶昭那间房的隔音设施,门一关,即使外面用音响放摇滚乐,声音也传不到里面。 但季殷真有这么好心么? 第一天晚上在房间里结束直播后,推门出来,看到客厅里被操得人事不省的罗放,叶昭终于明白了这一举动之下暗藏着何等的险恶居心。 被那密不透风的隔音所过滤的不仅是杂音,还有罗放的哀叫呻吟。 面对他的质问,季殷的嘴脸在这时就显得格外欠扁:"你那边忙着,我总不好去打扰你,问要不要加入。" 叶昭的不甘唯有往肚里咽——大少爷无需为生计未来忧虑,他没有这样的底气,晚上是直播的黄金时间,他不可能改换工作时间来自掘坟墓。 真到了他走投无路,事业一事无成的那天,季殷绝对是笑得最开怀的那个。 那能怎么办呢?其后的几天,叶昭直播时有些总魂不守舍,频频找借口离开房间,又很快回来,直让聊天室的各位猜测他是不是得了肾病。好在他刚荣获亚军,倒不至于因此而降低人气——他的其余队友都已经回家放假,仿佛人间蒸发一样,整个队伍还在开播的就他一个,大家都有层出不穷的问题等着问。 叶昭也知道自己这状态不对头,是中了季殷的阳谋,但实在控制不住去多想,明明扣着耳机,却害了幻听一样的病症,总隐约听见罗放的闷哼声,播也播不安宁。 季殷还深谙虚虚实实的道理,有时候他出去抓包,抓不到,有时候却正能撞见,撞见了季殷也有话说,凭什么你有事碍着,还不许我吃点荤腥? 这么受了一段折磨,终于,他想出了反击之法。 自己真是昏了头,正牌男朋友,难道还没手段回击季殷这小小心机?趁着一次周日午饭后,季殷家里有事回国的时机,他跟罗放开了口,诱惑道:“昨天直播打赌我又输了,过几天cos凯尔,要不要和我一起?” “一起?”罗放疑惑:“两个凯尔么?” “不,凯尔和莫甘娜。”叶昭坐在餐桌对面,一手支着下巴,微笑:“你要是愿意露面,从化妆到装备我都包了,直播标题我都准备好了。” 罗放最爱的英雄就是莫甘娜,这个提议简直正中红心,叫她脸上立刻闪过动摇的神色,但想到要面对观众,她又不免踌躇:“和你一起直播,真的可以么?我游戏理解不太好。” 叶昭知道自己计划成功了大半,闻言便握住她的手,恳切道:“放心,到时候一切有我,绝不会叫你丢脸。” 源源不断的热度自肌肤相贴处传来,叫人心安,更何况全程有叶昭张罗,无需费事,罗放终于没了顾虑,缓缓点了点头。 * * * 季殷这次回国,为的是老爷子七十大寿,到他爷爷这个位置,寿宴已经完全是交际场所,求的不仅是儿孙满堂,一家人其乐融融,更是生意上勾连络结,利益永固。 作为季家这艘大船的继承人,他当然不能缺席这种场合,里里外外总忙着招呼重要宾客,精神时刻紧绷着,一直到晚上回家了,才有片刻放松的余裕来打开手机。 虽然心思各异,但总要一起生活,他和叶昭罗放建了个聊天群组,有什么必要且日常的话就直接在群里交流,而刚刚,叶昭在群里发了条链接。 看链接名称,应当是直播链接,他知道叶昭是个无事不开口的主,心里不由生出好奇,指尖也同时点下。 屏幕闪烁一下,链接跳转,出现在屏幕上的,是一段粉丝剪辑出的直播录像。 主屏幕上是游戏的背景故事网站,下面小窗里有两道人影,一金一紫,正是cos成凯尔的叶昭和扮成莫甘娜的罗放。 扬声器里的振膜颤动,播放出的声音来自叶昭,听语气是在念chat提出的问题:“罗,如何评价凯尔和莫甘娜的关系?” 罗放原本是盯着镜头的,闻言将脸偏过一点,转而看向屏幕上插画里相拥坠落的姐妹,轻声回答道:“我觉得,她们是爱着彼此的。” 叶昭也于此时偏头看向她,眼里有万般柔情涌现:“我赞同。” 视频到此为止。 发这个做什么?这是季殷的第一反应,这段时间欺负叶昭欺负得有点过分,自己一离开肯定会受到反击,这事他心里有谱。可就一起cosplay直播一段,值得这么炫耀? 隔着一整个太平洋,叶昭似乎洞悉了他的心思,又是一条消息发来。 “看看推。” 等等,不会吧?不会那样吧? 想起当初叶昭是怎么靠直播翻身的,季殷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点开推特,铺天盖地的同一张gif向他涌来。 不是,这? 这不对吧? 他翻了几分钟觉得闹得慌眼睛痛,又点开国内的社交平台,熟悉的几个电竞媒体可能是休赛期刚开始转会期还没到,没新闻,居然也都在发这事,评论区一水的“99”,“男帅女美,泪了”,“百年好合”。 草。 不行。 不甘心。 不能让这孙子这么得意。 季殷心中气急,立时就要琢磨出个主意,将吃的亏如数奉还还回去,然而因为疲累,支撑了没多会,到底还是不甘阖眼,沉沉睡去。 天边弯月渐渐西垂,城市喧嚣也趋于宁静。 这是场无休无止的游戏,但无论如何,对三个人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