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遗梦》 葚福王家 一个秋千在半空飘荡着,秋千上空无一人,几张白纸像水被人泼出去一般在空中洋洋洒洒得,几只白鸽从屋檐的一角落到另一座房屋上。 叮叮咣咣的嘈杂的铃声过后,几辆车因为前面的人群的悠闲只得慢慢走到路口才敢放开手脚,漫天的白纸散落在一个人的脚下,那个人弯下身捡起地上的纸看着,她边走边默默念着。 #王断红(少年)停止内战,联合抗日,中华民族大团结万岁。 王断红停下脚步,她望着街上的纸片越来越多,她抬起头望着成片的纸被风吹着街上的纸跛着脚颤颤巍巍立了起来向天空飞去。 “长河遗梦” 她的神情变得恍惚,火车的轰鸣反方向呼啸而过,那阵阵白烟逐渐散去,一声声轰鸣变成马的哀嚎,只见无数匹马拉着几节火车在铁轨上奔驰着。 “三十年前…” 一缕缕白光从天空的云层中射进空荡荡的紫禁城,一声声破锣的声音代替机械吵闹的铃声,一抹火光染红了北平的半边天,一个人走在街上大声喊着。 #陈华伟反清复明!反清复明!荣耀属于大明!清朝政府无恶不作!天下人无不想念我大明! 百姓在四处乱窜着,几个清兵迎着洋人的炮火到处抓着百姓,他们手里握着长矛盾牌,嘴里大声喊着。 “抓住革命党!一个也不能放过!” 一个人躲在墙角望着陈华伟,他看着迎面跑来的清兵他抬起手一把将陈华伟拽进巷子里。 #王升(青年)你还要不要命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恢复大明!要恢复别当炮灰!走! 陈华伟望着眼前这个人的西装笔挺,头发梳的油光锃亮,他打量一番一甩手。 #陈华伟我不与洋人走狗为伍! 王升听后不由一愣,他笑了出来,一把拽起陈华伟的手大步穿到巷子的另一边,二人大步跑着,他们气喘吁吁的左右看着,躲到了另一个角落。 #王升(青年)街上四处抓革命党,我知道你不是,你依然念念不忘你的大明。但是这个政府已经疯了,他们不去抗击洋人却在这对百姓开刀! #王升(青年)我看你颇有思想,我想带你去个地方,你会受益良多,历史的车轮不会等待任何人,在一个又一个轮回的脚步过后,该改朝换代了。 陈华伟有点懵,王升望着他背后披散的头发,已经剪掉的辫子,他不由笑了笑轻轻拍了拍陈华伟的肩膀,陈华伟缓缓将手放到背后摸了摸。 #陈华伟你是革命党? 王升摇了摇头,他靠在墙上望着血色的天空。 #王升(青年)我怎么可能够得上这样的职业,又怎能有这般觉悟?我和天下任何一个人都一样,只是历史的旁观者又是历史的创造者罢了。 几个蓝眼睛黄头发的小孩子在码头手拉手在那群劳工的面前高声唱着。 “太后吃,饿大臣,饿皇帝,饿完皇帝饿百姓,没狗肉有狗尾巴,饿了就咬狗尾巴。” 劳工搬着一箱箱鸦片,他们看着那群嬉闹的小孩,满口令人听不懂的语言,他们又看着船上穿得华丽的绅士们叉着腰望着那群小孩笑,于是那群劳工便附和着笑着,不知怎的,他们一笑那群蓝眼睛便笑得更厉害了。 那群蓝眼睛走到一个劳工身边他抬起手一捋那后脑勺的辫子,对着小孩们重复了一句“狗尾巴”。那群小孩笑得前仰后合阵阵阳光拂过他们的侧脸,劳工满脑子汗水,他有点不知所措便继续躬下身附和着搬着东西。 一个人站在大殿门口背着手望着那阴雨连绵的天空,他颤颤巍巍抬起手,阵阵雨珠落在他的手背上起了无数涟漪,他的手缓缓攥成拳头转过头瞪着大殿的一个画像。 #道光都是你的错!酿成此乱世!与我无关!江山社稷危难!何人又有前顾与明知之能! 那画像被门外的暴风雨吹拂着,无数缕白光透过窗户照在那画像的脸上,道光转过身大步走向画像,一阵风吹过,那画像直接被掀起,落在了他的脚下。道光心里突突的,他颤颤巍巍双膝跪在地上,双手捧起画像眼眶涌出眼泪。 #道光对不起…对不起……不要怪我不要怪我!朕…错了…… 道光捧着画像他颤颤巍巍的将画像挂回墙上。他后退两步,望着那画像的眼睛。他皱了皱眉看着那画像被风吹得五官如同活了一般。 道光大口哈着气,他眼珠左右动着,后退几步,疯了一样跑了出去,他手舞足蹈着迎着大雨高声喊着。 #道光活了!活了!不要再打仗了!去祭拜先祖!苍天有灵保佑我大清福寿安康!万年!万年!万万年! #道光紫禁城的漫天淫雨!犹如神兵降世啊!天佑大清! 道光停下脚步,他望着紫禁城的人,每个人的脚步都变得混乱,在积了水的大地肆意乱窜,道光瞳孔晃动,帽檐一滴雨珠打在地上,他转过头看向正殿,看着那云层透出丝丝金光又转瞬即逝如同盘龙飞走一般。 一个人看着手里的奏折,几丝金光扫过奏折的字,他将奏折扔在面前的案上,身体缓缓靠在王座上。 #乾隆这群洋人,天天想着怎么蛊毒那些百姓,一进国门就喊着自己所谓的思想!那些让朕听不懂的话朕一个字也不想听了! 乾隆吐出一口气,他抬起手一拍龙椅的把手。 #乾隆自由,民主,我大清自有国情在此!一个国家的东西不能用在其他国家身上!让他们肆意宣传自己的东西那这皇位又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乾隆传朕口谕,封闭全国大小关口!不要再让那些洋人胡作非为了!他们想得倒美!用思想奴役中国百姓!与其让外人奴役,还不如在我大清老老实实当愚民! 众臣纷纷将长袍一抻双膝跪在地上,他们双手伸平将头磕在地上,大声喊道。 “陛下英明!” 乾隆站起身,他踏着帝阶走到门口,他的帽子遮不住白发,几根发须渗了出来,在耳后起舞着,他望着天空的艳阳。 #乾隆我大清!地大物博!完全不需要那群人的施舍!天佑大清!我大清…天下无敌! 乾隆转过头看着大殿内的众臣。 #乾隆听说葚福县的那个县令病死了?子孙年幼无人继承,就叫当地县丞王复德接任吧,听说在当地政绩可以,不是个闲人。 #乾隆去拟个书传下去吧! 众臣纷纷站起身,他们抖着腿迈着碎步转过身,朝着门口跪在地上。 “遵命!” 1757年,乾隆皇帝闭关锁国,埋下一颗祸乱的种子,在该皇帝死后,子孙后代的软弱,将这片大地长久浸泡于黑暗之中。 一个人手中握着圣旨站在一处宅院前,他不时抬起手砸着门。 宅院外的大红灯笼不时一晃一晃得,院内的竹架子无数薄纱起伏着,薄纱后不时闪过几个人慌乱的脚步,一个人一把拽住一个小孩,他怒斥着。 #王复德接上! 他手里握着辫子,手指将一个小孩的衣服几乎要抓破了,深深陷进去几道抓痕,那小孩挣扎着。 #王兴泰(幼年)丑!我不接! 王复德抬起手一巴掌扇在那小孩的脸上。 #王复德此!保命之物!我告诉你!你还想抱住你这脑袋,保住我们全家的脑袋就不要任性! 王兴泰捂着脸,他吐了个舌头继续挣扎着。 王复德近五十岁才有这小儿子,极其的宠爱,仗着自己在边境,天高皇帝远这小孩啊,对着镜子把自己头上那狗尾巴给剪了,他倒也不责怪,只是警告哪也不让他去。 小儿子不知怎的从小就极其厌恶头上的辫子,小儿子三四岁时王复德心血来潮就把他抱在自己的脖颈上,谁知,这小儿子竟直接双手拔起老爹的辫子像是看见要了命的东西一般扯。 #王兴泰(幼年)人的脑袋怎生得这狗尾巴!莫不成这天下是人人当狗!人模狗样! 小儿子的任性让王复德心神不宁,果不其然,孩子年龄到了,便请了教书先生来家里,谁知这小子死活不接辫子,那教书先生也是好事人总想着进屋里取暖,王复德一不做二不休,抄起柜子前的棍子,将小儿子摁在床上使劲打了五下。 #王复德你带不带! 可笑的来了,王兴泰屈服在武力下,他哭闹着倒是让教书先生不敢进屋了,他捂着那儿缓缓拿起帽子,将自己头发遮盖了起来。 这一打,王兴泰倒睡一觉便忘,可十足让王复德心疼了很久。 王复德缓缓屈下身,他握着辫子在王兴泰后脑勺编着,他叹了口气看着哭得一颤一颤的王兴泰。 #王复德儿啊,你有个比你大几十岁的哥哥,可是闹了病早早离世了,可谁知我们家本该绝户的,老天给我那四十岁的妻子送了份大礼。 #王复德这份礼或许是不该有的,你的母亲因为你的降生死了,是一命换一命啊,你母亲就这么瞪着眼睛看着我抱着你在我怀里哭闹,到死到死也没喂你一口奶。 一个人躺在床上,她的眼睛瞪得溜圆,床上的帘子起伏着,照着一个人影摇晃着婴儿。 #王复德死了? 王复德看着怀里的婴儿叹了口气。 #王复德这索命鬼,命留下来了,把你娘送走了,你这小鬼! 王复德站起身,他抬起手轻轻拍了拍王兴泰的肩膀。 #王复德唉…你的命哪能单单属于你,你是属于这个家,你母亲唯一的寄托就是你,你这样任性哪天丢了性命不能善终,你对不起你娘! 王复德抬起手一把掐住王兴泰的腮帮,他瞪着王兴泰的眼睛,王兴泰看着这老头第一次露出这般恶毒的神情,也着实吓一跳,一瞬间不再挣扎了。 #王复德索命鬼!你接不接!你想让全府上下的人陪着你进畜生道吗! 王兴泰愣愣地看着王复德,他咽了口唾沫,气息逐渐变得颤抖,王复德一把将王兴泰的身子一转扯住他的头发编着。 一阵阵大风将二人的长袍吹得起伏,王兴泰默默低下头,他被王复德轻轻搂了一下肩膀,牵着手走到门口。 大门被缓缓拉开,只见外面的人阴沉着脸,他缓缓抬起手,那小拇指缓缓翘起指着王复德。 #太监你们丫得咋回事啊,第一次见圣旨来了敢那么怠慢的,你们丫的是不是找死啊。 王复德尴尬的笑了笑,变得恭维的一把扶住那人胳膊。 #王复德犬子调皮,也是想让他一块叩见您,可这小子以为我跟他捉迷藏,我追了他大半天,嘿…您瞧。 王复德一抹脑门上的汗。 #王复德老了,追索命鬼整一脑门汗,来,进,快进。 那太监一翻白眼,将胳膊一抽,他缓缓展开圣旨。 #太监不必了,您接旨吧,喜事。 王复德见状,他拉着王兴泰的胳膊一拽,俩人一同双膝跪地。 #太监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得知葚福县县令去世,且膝下子嗣幼小,深感悲痛,这一个地方不能没有人管辖,朕知县丞王复德勤勤恳恳半生为国为民,特此批示让王复德速速接任县令职务,钦此。 王复德连忙将头磕在地上,他颤颤巍巍抬起双手,太监将圣旨承在他的手心。 #王复德臣王复德叩谢皇恩浩荡,领旨谢恩。 那王兴泰左右张望着,他抬起头看向那个太监,白光闪着那太监的脸庞,让他看不清楚那人五官,那太监抬起脚一碰王兴泰。 #太监贵子长得倒是周正,也是清秀,未来如果不考虑正官,可考虑阉割进宫,倒是一步登天的好活计,伺候皇帝也是尔三世修来的福分。 王复德瞳孔放大,他眼珠转了转,王兴泰的手缓缓攥紧。 那太监笑了笑,一拂袖子,便转过身大步向远处走去了。 王兴泰咬着牙,王复德一把将王兴泰拽回屋,他的头在门口左右张望一阵,便一把将大门关闭。王兴泰缓缓迈开步,他嘟囔着。 #王兴泰(幼年)我真他妈的… 王复德皱了皱眉,他一下转过头瞪着王兴泰。 #王复德你说什么? 王兴泰一把将自己头上的帽子扔在地上,拽掉自己后脑勺的辫子用力摔在地上,他抬起脚狠狠踩在辫子上。 #王兴泰(幼年)欺人太甚,死太监! 道光浑身湿透了,他直勾勾地瞪着门口,一道闪电从空中劈下,混合着英国的炮火声,无数白色的闪光闪着大殿的墙壁,一个佝偻的身影若隐若现。道光咬着牙缓缓闭上了眼睛,第一次鸦片战争以清廷的惨败告一段落。 道光缓缓叹了口气,他望着大殿的日月向被人射下来一般,一缕白光照在他的头上。一张纸从他的手上滑落,他闭上眼睛缓缓倒在地上。 #布朗我大英为了你们的繁荣损失了多少!贵国饥弱,饿尸遍地,你们好好想想,我们抱着的是菩萨心肠与你们合作共赢,而你们呢简直是执迷不悟。我们需要应得的补偿,这并不过分。 道光坐在龙椅上望着底下的大臣手里握着纸大声念着。 #布朗我们需要你们的土地。为了我们两国的贸易之门常开,也让你们看看我们是如果让贵国如何富强,香港这块地,就交给我们管理吧。 #布朗你们不必觉得我们吃亏了,不必内疚,天下大势,再也不是一个国家的内部纷纷扰扰,而是多个国家的合作才能让你们摆脱困境。 无数雨水冲刷着他的身体,衣服也湿透了,如同沉重的铁块一般坠着他的全身,他耳边充斥着“陛下…陛下”的喊声,可他再也睁不开眼睛了。 道光颤颤巍巍举起手指着天空,那乌云密布的天空中出现一丝白光,他突然间瞪大眼睛嘴角发着颤。 #道光签…我大清再也折腾不起了…签……要稳下来…稳… 几个人跪在道光身边,道光的眼睛越睁越大,他的眼珠左右动着,四面眼白全裸露了出来,灰蒙蒙的天空在他眼里变了色,如同蒙了一层红色的晚霞。他笑了出来,手一下掉在地上。 #道光希…我看见希望…看见了… 那张签订条约的纸被踩踏得稀烂,一阵阵微风吹起大殿的玛瑙吊坠,随着风起,帘子如同被人用双手掀开一般,一个女人坐在帘子后抿了抿嘴。 一只只白鸽从帘子后的王座背后飞了出来,它们冲过帘子咕咕叫着,一只白鸽落在那个女人的肩膀上,几个大臣在大殿左顾右盼着,他们不时抬起手,又踮起脚,一蹦一蹦得,在宫殿四处抓着。 窗外的白光照着大殿的每个人,可环境依旧昏暗无比,鸽子扑腾着翅膀窜出大殿,一阵阵乌鸦嘶哑的喊声过后,大殿陷入寂静。 道光手里的纸逐渐干透了,他紧攥的手缓缓松了,尽管那纸已经变成碎片,可上面黑而有力的字怎么也冲刷不掉。 本章完。 显贵子弟 上话说道:清末领土割据,国困民乏之际,诞生新兴的年轻人,乾隆时期,葚福县的县令去世,子孙幼小无人继承,便让县丞王复德接管县令之位。 一个人衣衫褴褛手中握着一个竹简挤过拥挤的人群,他看着木板上的告示,一个个名字从他眼中划过。 他缓缓抬起手,手指触碰到自己的名字,眼中满是泪光,他笑了出来,将双手举过头顶大声喊道。 #陈笃策哎!我中了!中了!我是探花! 身边的人听见他的喊声几个没中的人围在他身边,看热闹的人也围在他身边纷纷拱手道贺着。陈笃策满面红光,他看着四周的人微笑着,不停鞠躬拱手点着头。 关外传来一声炮火震天动地的响声,一个人站在大殿的院中,他将背影留给了大殿的门口,他的脚步在院中徘徊不定,身影形成重影,他站定脚步转过头望着大殿之上的明朝旗帜。 #吴三桂明庭的大臣为了保命投降了李自成,我朝皇帝颠沛流离,前不久,李自成派人说明情况,企图令我投降于他,他说他会称帝,谏言书信一封…大明气数已尽…识大局者为俊杰。 #吴三桂我的家人在他的手里,我告诉他,我一定会归顺他,明庭待我不薄…关外战事紧张… 吴三桂背着手脚步踏着台阶,他一步一步向着大殿走着,嘴巴微微动着,传来细微的喃喃自语声。 #吴三桂不能…绝不能…不能…要稳住… 吴三桂的手握住腰间的剑柄,他站在大殿中央望着天花板一个个玛瑙吊坠如同铃铛一般,风一吹叮叮作响,他的手指一抖,手指敲了几下剑柄。 他侧过头看向大殿站着的另一个人,他一步一步走向那个人。 #吴三桂眼下局势对我如何?两难之境该当如何?我可要坐以待毙? 那个人看向吴三桂,他的脚步也开始在大殿中徘徊着,吴三桂的眼睛随着他的身影动着,那个人眉头皱成疙瘩,他站定。 #吴国贵以下话,且保密,万万不可外传,李自成一个草莽小儿,绝不可投,也万万不能得罪他,以我们的势力是打不过的,所以…… 吴三桂微微张开嘴,他吧嗒了一下嘴,他一摇头耳边吴国贵的声音形成回音,吴国贵的话说了一半突然停了,吴三桂缓缓抬起手摸着脸。 吴国贵愣愣地看着吴三桂,吴三桂缓缓转过身,他一步一步向着前方的桌椅走去。 #吴国贵您气色不好? 吴三桂抬起胳膊,他一甩手,他长舒一口气走到椅子前坐了下去,他双手搭在膝盖上,他缓缓抬起头,看着李自成手中握着长刀哈哈大笑着,一个女人跪在地上瞪着吴三桂。 无数哭喊和哀嚎声划过吴三桂耳侧,他缓缓抬起手捂着耳朵,一束白光照在他头顶,他的身体在白光下转着圈,他哈出一口气一下抬起头,吴三桂缓缓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吴国贵。 #吴三桂你说得对,都不能得罪,去给关外那些满人…不,是一帮鞑子,给他们写一份投降书,你去告诉他们,我降了就能放他们进来! 云朵随着风飘荡着,几把长刀闪着寒光挥舞着,一个只有后脑勺头发,头发编着又细又长的鞭子的人手中握着长刀仰起头大声喊道。 #清兵眼前这跪在地上的几万人都是不愿意削发的!我告诉你们!你们骨头再硬!也硬不过钢刀!准备! 云朵向着一处大殿飘荡着,吴三桂眼前闪过一片钢刀的影子,他瞳孔放大,一吸气抬起头来,只见一个人手心捧着一张纸向着吴三桂冲过来。 吴三桂的手搭在桌上,他看着那个人的嘴巴一张一合的,他的嘴角逐渐扬起,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那个人的声音逐渐在他耳边拉长,久久回荡,带着耳鸣的嗡嗡声。 吴三桂站在黑暗中,他感觉天旋地转,头顶的烛灯被铁链拴着,一束白光照在他的头顶,他缓缓拔出手中的剑,他的头一甩满头的长发散落在肩。 #吴国贵那些鞑子!不!是满人!不!是清庭!清庭…同意您的投降书啦,他们说只要放他们入关就将重用您! 吴三桂的手指敲打着桌面,他嘴里哼着民间小调,他闭着眼睛点着头,耳边传来吴国贵那一声声颤抖而兴奋的汇报。 吴三桂站在黑暗中,他握住自己前额的头发哈哈大笑着,嘣的一声,头盔掉落在脚边,吴三桂抬起脚将头盔揣进黑暗消失不见。 他看着从黑暗尽头走来的自己,那个自己依然带着头盔神情恍惚地看着前额锃光瓦亮的自己,吴三桂上前两步,他抬起手握住自己的肩膀。 #吴三桂大明气数已尽了! 吴三桂绕着自己来回走着,他的嘴一张一合着,声音在幽暗无限的空间形成回音,他用剑指着自己。 #吴三桂我们投降清庭,放他们进来,今后的生活那还用说吗?改朝换代自古有之,何苦忠于那个害天下人苦不堪言的大明!我引清军入关,那李自成还能蹦跶几天!老子还用低三下四受他要挟! 吴三桂哈哈大笑着,他抬起手一把将自己推开,另一个自己向踉踉跄跄后退着,跌入黑暗中消失不见,吴三桂一下转过头,他看见身后走来几个穿着轻飘飘衣裳的女人。 #吴三桂大明气数已尽,我们为什么不跟着清庭!他们才是未来的霸主!不能站错队!李自成他又算个鸟! 那些女人伸出手围住吴三桂,她们银铃般的笑声充斥在吴三桂耳畔,吴三桂前额秃了,耳后的长发依然顺滑光泽。 吴三桂抄起剑,他将剑杵在地上,那些女人向后一退,挥舞着袖子在吴三桂身边翩翩起舞着,吴三桂杵着剑踢着腿。 他将剑一丢,甩着头,身体在白光下转着圈,他将身上的衣服一扔,衣服在空中如同风筝一般飘荡着,他的双手露了出来,脚步一后,双手左右动着。 吴三桂将两只手伸平,几个女人挽住他的胳膊,他踢着腿,女人们也随着他将腿一伸,无数人排成一排随着吴三桂踢着腿。 吴国贵看着坐在椅子上愣神的吴三桂,他皱了皱眉,仰起头大声喊道。 #吴国贵咱们熬出头了! 吴三桂双臂一展,众人散去,他跪到地上,手缩在胸口,紧攥拳头,满头秀发在半空扬撒着,脖子上宽大的项链上的大珠子随着他的头开始转着,珠子打在地上啪啪作响。 一个人迈着凌乱的脚步,踏着台阶冲进大殿,他跪到在地上,膝盖在地板上划了几米,仰起头大声喊道。 #士兵不好了!李自成知道您放清军入关!他杀了您全家! 啪嗒一声,吴三桂脖子上的珠子散了,他呆滞住了,跪在地上缓缓抬起头看向头顶的白光,他大口哈着气,一下抬起头,手一攥,从椅子上站起身。 #吴三桂我要追杀他到天涯海角! 门口的众兵听见吴三桂的喊声,他们纷纷凑到门口看着吴三桂光秃秃的头顶,他们又低下头看着掉落在地的头发。 #吴三桂你们愣着干什么!快去接大人物入关! 公元1644年,吴三桂引清军入关,带兵攻占京师,杀了李自成,人口基数从一亿六千万被清军屠杀至九千万,皇太极死后,福临坐上了京城龙椅,史可法不屈清兵,坚守数日,清兵被消耗,多铎恼羞成怒杀了史可法后,为杀百姓骨气,扬州城尸横遍野,妇女被奸杀,男子被虐杀。 无数清兵身后有两匹马,马上坐着两个人,清兵身前站着数十万百姓,他们望着高台上的人眼神透着恨意,唰的一声无数把长刀逼近跪地众人的脑袋。 骑在马上的年轻人一皱眉,抬起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结果没注意跌落下马,他趴在地上,忍着腰上的剧疼不抬头,骑在马上的一个人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屑,他冷笑一声。 #福临你装死,他们就不会死吗?想要征服天下,就要让他们臣服你,杀掉他们的骨头和锐气就是最好的方式,抬起头来!好好看着!这是属于我们的辉煌!他们人口众多,为了我们的大业!必须杀之! 顺治帝笑了笑,他的手紧紧攥着马缰,侧过头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年轻人。那个年轻人瞳孔晃动,缓缓将头抬起,顺治帝仰起头大声喊道。 #福临看仔细了!看清楚咯!这些人将是我们的刀下鬼! #福临城破,尽屠之! 一个人手中握着笔,他在折子上写着文字,一个人在他眼前走来走去,不时又停下,他抬起手指着坐在椅子上的人。 #朱由榔朝内大臣都不同意给孙可望封王,那朕便不封了,你就这么写,我大明自建朝无异姓王之说,朕可以给他封个景国公当当,孙可望将军劳苦功高,朕器重他! 那个人缓缓抬起头望着朱由榔,他嘴角动了动,缓缓将笔放在折子另一侧。 #陈笃策陛下,微臣有一言…若贸然出口,便是大逆,可此话已在微臣心中憋闷已久,已经成了心病…望陛下可赦臣死罪… 朱由榔停下脚步侧过头望着陈笃策,他笑了笑,点了点头伸出手一指他。 #朱由榔看着你不管我朝多么动荡都不离不弃的份上,朕免你的罪,快说吧。 他说完,又开始在陈笃策面前来回走着,陈笃策连忙双膝跪在地上,他双手作揖,袖子将嘴埋起。 #陈笃策谢陛下免罪,臣有一言,刚刚陛下您也说过,孙可望护驾功不可没,也为您收复不少失地,自您祖辈殉国后…我朝不到二十年更迭了整整数个皇帝… 朱由榔瞪大眼睛,他停下脚步大喊一声。 #朱由榔你放肆!朕的家事岂容你说! 陈笃策站起身,他大口吸着气,走到朱由榔面前,他跪在朱由榔脚下一磕头,大声喊道。 #陈笃策微臣该死!但您应该明白!陛下家事就是国家大事!国家大事只要在朝任职一天!就要尽职责一天! 朱由榔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挥了挥手,将袖子一挽拍了拍陈笃策的肩膀。 #朱由榔罢了罢了,你接着说吧… 陈笃策缓缓抬起头,他看着朱由榔走来走去的脚步,抿了抿嘴。 #陈笃策前有马士英史可法内斗,将半壁江山拱手相让清军,后有江北四镇投降清军,都是赤裸裸血一样的教训啊…陛下今日听信所谓内臣排斥外臣,这不活脱脱又一次…陛下哟!这内臣外臣借皆是陛下之臣啊! 陈笃策的手一砸地板,他咬着牙,眸子中的眼泪再也挂不住,他重重叹了口气,浑身发展抖。 朱由榔停下脚步,他背在身后的手不断发着抖,他一吸鼻子,缓缓侧过头看向跪在地上的陈笃策,他低下头长叹一声。 #朱由榔你起来吧,别跪着了!朕又何尝不知,现如今,朝内人心涣散,唯有损一人之心而聚百官之心,景国公的官职也不算小了,朕还能怎么办?朕只能盼着孙可望知足常乐!他孙可望倒是得意了,朕呐!朕身处何境地?国不国,百官之漩涡!他们若心不向朕,朕只怕是殒命于朝堂之上! 吴三桂用手拍了拍他那崭新的衣服,他转过头望着衣架上的旧盔甲,一步一步走到旧盔甲前,绕着圈走着,仿佛欣赏着什么。 他抬起一只手放在盔甲上,手指随着绕圈的身体抚过盔甲每一寸,他的背影依然留给了大殿门口,他缓缓转过头望着清庭的旗帜眼珠左右动了动,笑了出来。 陈笃策缓缓抬起头,他的泪水染湿地毯,朱由榔早已消失不见,他哈出一口气抿着嘴跌跌撞撞的走到桌前,拿起桌旁的笔,他的手发着抖,几滴墨汁落在纸上,他一皱眉一下将纸掀飞,又拿起一旁的新纸。 几个人影出现在他身后,他们伸出手放在陈笃策的肩膀上,陈笃策颤颤巍巍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脸,耳边传来嬉闹声。 陈笃策生不逢时,但亦是位天选之子,年纪轻轻中了探花,京城就传来了李自成进城的消息…这等百年难得一见的改朝换代倒霉事偏偏就在他春风得意时碰上了。大喜大悲来回冲撞,他跟着几位皇帝颠沛流离,因乱世,也只得跟在朝廷身后做杂役,写皇帝的口谕,而无实际官职,而空有一身报国热情…几位皇帝也仁至义尽,每个人都对他很照顾,即便无实职,倒也相比在乡里种田吃不饱饭,偷闲看书的日子好多了。陈笃策心中也暗暗发誓,永不背叛,待天下太平之日,为国家一展抱负。 每个人都会经历这个阶段少年时的满目希望,满腔热血,到步入正轨后的怀才不遇,再到心存幻想随波逐流… 陈笃策双手捧着纸,他看了一眼前方座位上的人,微微叹了口气,他双膝跪在地上,双手举起。 #陈笃策陛下口谕,朕认为大明传统不可变,封孙可望将军景国公…朕对孙可望将军异常看重,万望孙可望将军可不负众望,不孤朕意,与李定国将军背起我大明的江山… 前方坐着兽皮椅的人将手指一屈抵在自己嘴唇上,他沉默地看着跪地陈笃策。 #孙可望景国公?那是什么鸟?我要的是当王!这儿皇帝!我问他浴血奋战!夺失地!他还尊他的传统! 陈笃策微微叹了口气,他将头低下双手缓缓伸平将折子放在地上,膝盖后挪着。 #陈笃策还望将军…知足常乐…若大明江山恢复,将军威名则远盖皇亲国戚,远盖王之名号… 孙可望看着陈笃策远去的背影,他眼神泛起一丝异样,他抿着嘴将手落在椅子扶手上,眼珠一偏直勾勾瞪着门口。 一个人翘着二郎腿看着坐在身边的人,他笑了笑,轻轻叹了口气。 #李定国我还不了解他?要面,我们效忠你们之前就以国主而称,他要不弄个王爷怎么带兵呢? 陈笃策拿起桌子一旁的水杯,他用盖子划着水杯边缘,他深深叹了口气。 #陈笃策我何尝不知呢,我也苦口婆心地劝过陛下,可陛下还是决定遵守传统准则,不许异姓王,将军,我有一事不知该不该讲。 李定国笑了笑看向陈笃策,他也拿起一旁的水杯用盖子划着杯子边缘。 #李定国那就看我该听吗? 陈笃策叹了口气,他将脑袋偏向桌子,李定国一皱眉,手停止划杯子边缘,他将脑袋凑近陈笃策嘴边。 #陈笃策这哪有什么传统…陛下是担心那些朝臣们心不向他,到头来没为国死,而死于内斗的朝堂之上。 李定国神情复杂,他将杯子缓缓举起坐正身子喝了一口,他叹了口气,将杯子放回桌上。 #李定国朝堂之事,我不甚了解,既然非陛下之意,依我对孙可望的了解,他是半个聪明人,这王啊,是非封不可了。 黑暗中一把长刀闪过陈笃策眼前,那把长刀闪着寒光,被一个人的手缓缓举起。 陈笃策的手发着抖,他攥住自己的手腕,颤颤巍巍将杯子送入口中仰头喝了口,他眼珠左右动着,他的手发着抖将杯子放回了桌上。 二人将身体靠在椅子上,望着天花板上的帘账随风起着涟漪吊坠互相碰撞,远方不时传来风铃声。 本章完。 世交家族 上话说到:明末吴三桂放清军入关,陈笃策中了探花,却闻李自成进京之噩耗,只得与诸皇帝颠沛流离,清军屠杀百姓,朱由榔忌惮众臣,恐死而无用,孙可望封王无果。 火车喷出白气,漫天的白雾模糊了窗外的视线,窗户上沾着些许水珠,两个人坐在桌子前,他们面对面坐着,一个人手里端着一个黑乎乎的汤水,他的手指勾着把手将那汤水凑近嘴边,他吹了口气,细细地吸了一口。 一个人手中握着一个铁壶走到另一个的身边,那个人看着从铁壶倒出的黑色液体,眉头越皱越紧,他诧异地问道。 #陈华伟你们这火车上还能吃中药?真奇葩,吃点热汤都比这个好。 那个服务生听不懂他说的话,尬笑着轻轻一点头将铁壶端正向着下一个座位走去,对面的人将手中的杯子轻轻放在托盘上,他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面前的杯子。 #王升(青年)尝尝看,这个叫…西方人的茶饮,试试你喝不喝得惯,提神醒脑。 陈华伟一皱眉缓缓伸出手勾住杯子的把手,他学着王升的模样在杯子边缘吹了口气,小心翼翼吸了一口,他皱了皱眉,将杯子重重放在桌上,双手抱着脑袋嘴巴左右抿着。 王升的胳膊肘杵在桌上,他捂住嘴巴忍着笑意,有些口齿不清,声音有些发抖。 #王升(青年)缓缓,缓缓,喝喝就习惯了,人嘛,总要习惯一些新事物,不然就落伍了。 陈华伟摇了摇头,他抬起头看着王升,他的手搭在桌上将杯子推到桌子中间。 #陈华伟王升,有些东西是命中注定的,没有什么事是中途可以改变得了的,就像我不喜欢吃这个茶,不是我排斥潮流,只是因为我吃不惯,因为这是我天生的口味,我不会因为大家都在追求苦了自己的舌头。 王升见他举手投足间透着自己曾很熟悉的情感,这种情感是他所熟知的,信命,信与生俱来的东西。更是他所生长的地方独有的,是一份坚守,也是一份骄傲。他便没有再提这件事,王升知道他心里想做得依然是恢复已经成为云烟的大明朝天下,他便转移了话题,他满脸的崇敬望着低着头的陈华伟。 #王升(青年)您的祖辈陈笃策后来怎么样了?我很想听您讲完。 一提起这个,陈华伟终于恢复了刚刚的神采,他抬起头,像一个木匠碰见自己的本行一般熟能生巧的神情,他再也不是那副被“咖啡”苦涩气息冲撞的人,他就像是一个说书先生,声色张扬,或者是他那种文人气质所自带的兴奋劲,而往事,就是他的兴奋剂,这段故事独属于他。 两只手缓缓从黑暗中伸出,他的手中握着一个木刨,唰的一声,木刨划过木头,木屑落在脚下的地上,就像稀碎的过往时光。 寂静的房间,两个人坐在桌子两旁,帘子摇摆一阵,一个人一吸气仰起头大喊一声。 #李定国晚啦! 身边人抬起手捂住嘴咳嗽着,他被李定国的喊声吓得不轻,李定国的手攥成拳头砸在桌上,水杯中的茶水被他的手砸得泛起波涛,左右荡漾着,几滴水花落在桌上,也落在李定国的手背上。 #李定国在圣旨出去的那一刻他已经有了算盘,你让我去劝他,我怎么劝?已经晚了!我们现在只能盼着他不要赶尽杀绝!告诉你,陈笃策!乱世之中那些腐儒屁都不是… 陈笃策呆滞地望着李定国,他双目晃动,他摇了摇头颤颤巍巍哈出一口气低下头双手紧紧攥着膝盖上的袍子。 李定国侧过头看了一眼陈笃策,他叹了口气,手一抬托着腮望着远方,一个人的影子在漆黑的大殿晃动着,层层帘帐被一个人的手翻起。 大殿中央的人披头散发着,他双臂挥舞着仰起头嘶吼着,他的身影变成黑白色,脚步声愈来愈近,他双目泛着泪花一下转过头愣愣地看着穿过纱帐的人,那个人恶狠狠瞪着他,腰间欲出鞘的长刀散着寒光。 那个人将手一松,刀唰的一声掉回剑鞘,他缓缓抬起手一条腿缓缓屈下,他双手抱着拳头,缓缓抬起头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人。 #孙可望陛下…臣来此,只想求得一封号,王!而臣效忠之心将与大明江山永存… 两侧的大臣互相看了看,他们个个将腰板挺的笔直,一只手握着折子举过头顶,手中的折子唰的一声散落在肩膀,他们大声喊道。 “我大明朝素来没有异姓王之说!即便封王!你也只配个二等王,平辽王!” 孙可望站起身,椅子上的朱由榔有些慌张,他看着那些激昂慷慨的大臣,他暗道不妙,只得将眼睛闭上,朱由榔耳边传来一声金属刺耳的出鞘声。 孙可望举刀与众臣相向,他满脸的愤怒,眼神如同一只恶狼在漆黑的大殿闪着凶光,只听得一阵阵脚步声从孙可望身后传来,孙可望心里前所未有的愤怒充斥着他的心他大喊道。 #孙可望老子为你们这个朝廷征战抗清!收复失地!老子于你们合作之前便是国主而称之!你们这些该死的腐儒!阻我前程!碍我为大明一片忠心!今日要王不得!我便替陛下清理你们这些误国之虫! 孙可望将刀举起,他一步一步走到刚刚喊得激昂的大臣身旁,他咬着牙将刀一下顶入那个大臣胸膛,众臣瞳孔放大,他们看向坐在椅子上闭眼的朱由榔,仰起头大声喊着。 “反啦!” 孙可望身后窜出几个人,他们挥舞着刀冲向那些大臣,一抹鲜血喷向大殿的帘帐,稀薄而白的帘子,合着鲜血就如同那冬天的红梅。 朱由榔缓缓睁开眼睛,他看着遍地的尸体,还有几个蜷缩在柱子上瑟瑟发抖的大臣,朱由榔眼角抽搐,一滴泪珠划过他的脸颊,他的嘴抿着看向已经走远的孙可望,他缓缓张开嘴声音哽咽。 #朱由榔我大明难啊… 孙可望为求一等王封,看不上大臣嘲讽的平辽王,于是杀了这个小朝廷一半大臣,朱由榔只得封他为秦王,孙可望如愿以偿。 一个人双膝跪地,他缓缓将身体弯下,头磕在地上,坐在龙椅上的人望着他那锃光瓦亮的头顶笑了出来,龙椅上的人连忙站起身走到那个跪地的人面前,双手挽住那个人的胳膊,那个人抬起头看着眼前人的微笑。 #福临快快请起!大功臣! 福临的身边站着一个人,手中捧着官服和一顶帽子,福临笑了笑他将手一挥。 #福临今日!朕就将封你为平西王! 那个人瞳孔放大刚想跪一把就被福临攥住胳膊,福临笑着望着他,他轻轻拍着那个人膝盖点着头,那人愣愣地看着福临。 #福临不用啦!座上宾! 福临伸出手,身边的人将官服和帽子伸到福临面前,福临接过帽子,那人看着帽子上的珠子他眼珠动了动,福临双手捧着帽子抬起手放在那个人的头上,那人缓缓抬起手抱着拳头单膝跪地。 #吴三桂陛下大恩大德…器重臣…臣吴三桂永生难忘… 福临看着他哈哈大笑起来,他点着头将手一抬,吴三桂站起身,福临后退几步,他看了一眼官服,又打量着吴三桂,他双手背到身后满意的点着头,就像欣赏一份精美的艺术品一样。 #福临前几日郑成功集结十万兵在南边闹事,现在人已经跑去厦门了,云南那边的朝廷就是朕的心病,朕要把云南收回来!他们不除,这个天下永不安宁,不知平西王可替朕分忧否? 吴三桂将另一条腿也跪在地上,他缓缓抬起头看向福临露出一抹微笑。 #吴三桂臣万死不辞! 福临和吴三桂的笑声充盈在大殿,四面的帘子来回摇摆着,一声声虎啸传至大殿门口,黑暗中一束白光远远照在两个人头顶,一个人双手握着一把剪刀和剃刀从黑暗中伸出,缓缓靠近一个披头散发的脑袋。 一个人的手缓缓伸向一个人的肩膀,他的手猛的一拍,那人皱了皱眉缓缓侧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 #孙可望见秦王为何不跪! 那人眼珠动了动,他看了一眼那人手指上的血污笑了笑,他转过身面向那个人。 #李定国您说笑了,您在我的身后,何以用见词而待,我没有第三只眼睛,你也一样,况且我上跪陛下,跪父母,下跪兄长,跪个秦王作甚? #李定国清军来扰,我临危受命,还望孙可望将军可顾全大局与陛下好生相处与大明朝共存才是,别总贪图眼前的小利,告退。 说罢李定国缓缓抬起手抱住自己的拳头,他将头低下后退两步,便握着腰间的剑柄大步向远处走去,孙可望愣愣地看着李定国身穿着盔甲向着白光尽头走去,李定国神情严肃,他咬着牙望着门外的军队缓缓抬起一只手大声喊道。 #李定国将士们!为大明!出征! 孙可望眼珠动着,眼眶一滴泪花荡漾着,他缓缓抬起手颤颤巍巍吐出一口气一抹眼泪,他缓缓睁开眼睛手指张开发着抖握住腰间的剑柄。 孙可望终于明白,这个王在没有一个实质性统一的王朝就是一个虚无的名号,李定国勇猛杀敌,名号渐渐盖过了他,他明白自己不如李定国,即便大明朝能击败清军,或者是能划江而治,自己的未来也不过是一半大个假王爷,不要提钱与权,大明朝肯不肯再接纳他,养着他都将是一个未知数。 孙可望缓缓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入无尽的黑暗中,渐渐与在光明尽头的李定国相背而行,李定国侧过头看了眼门内,孙可望早已不见踪影,他低下头轻轻叹了口气双手一抽马缰随着军队徐徐前进。 王升愣愣地看着陈华伟,二人的泪水在眼眶萦绕着,脸侧的泪痕早已干了,闪闪发亮,他们露出一抹微笑看向彼此,王升轻轻一点头,他一吸鼻子拿起手帕擦拭着自己的眼眶,二人又重重叹了口气,咖啡上方的白气早已散了。 #王升(青年)后来呢? 李定国手握着马缰,马的前蹄高高翘起,他怒吼着将手中的剑高高举起,头盔下的长发随着大风起着涟漪,他瞪着远方的大军大喊着。 #李定国吴三桂!你愧对大明朝崇祯帝!愧对列祖列宗!你有何颜面对着你家祠堂供奉的英灵!造的孽永生永世洗不干净!你身后朝廷欠的血债也洗不干净!杀! 吴三桂看着冲过来的李定国,他一抽马缰,他一把将腰间的长刀抽出大喊道,两方大军瞬间交汇在一块,吴三桂边抽马缰边大喊着。 #吴三桂他朱家的英灵!老子砸了个粉碎!现在老子家里供奉的是那皇太极! 陈笃策缓缓将帘帐掀起,他望着披头散发的朱由榔,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他缓缓迈开脚向着朱由榔走去,他的脚步绕着一个个尸体,血水沾着他的布鞋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鞋跟被血水拉了丝儿。 朱由榔蜷缩在那个临时王座的脚下,他浑身发着抖,屈起的手指不时一抽,他看着陈笃策的脚步缓缓抬起头望着他,朱由榔的腿挪动着,他伸出双手握住陈笃策的肩膀,陈笃策瞳孔放大,他一吸气馋住朱由榔的胳膊双膝跪倒在地上。 #朱由榔朕什么都不剩了,现在朕不管给你什么职位也恰如一张废纸尔… 朱由榔缓缓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身后地面上那一片尸体,他望着陈笃策,陈笃策缓缓侧过头看向身后那一片尸体。 #朱由榔朕知道你是忠义之士,这一路走来磕磕绊绊,多灾多难,你都在身后任劳任怨做着自己的分内之事,看看那些尸体吧,他们的官衔可不小啊,可到孙可望手里,一文不值啊,他这是把我朝的一切变成了一文不值的废纸… #朱由榔朕要你发誓,永远不要降清,永远不要背叛祖宗,背叛大明。 陈笃策扭回头望着朱由榔的眼睛,他鼻子发酸轻轻点了点头,陈笃策颤颤巍巍吸了一口气膝盖摩擦着后退着,朱由榔的手缓缓抽离陈笃策的肩膀。 他缓缓抬起双手作揖,弯下身将头磕在地上,袖子散落在地面,二人头顶的吊坠互相碰撞着,风一吹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吊坠上的玛瑙聚集了众臣鲜血凝结血珠,打在朱由榔的脑门上,他声音发着抖却铿锵有力地说道。 #陈笃策臣一路走来…所怀之志向未曾改变,振兴大明,为国效力纵九死而未悔。不管今后变故几何…臣这一生,臣这下一代,臣的子子孙孙将永承吾辈志向,永不忘清庭血海深仇,兴我大明,一统天下。 孙可望蹲坐在黑暗中,他双手抱着脑袋,一声声脚步从耳边响起,孙可望抬起头,他看见门口站着一个人,刺眼的白光模糊了那个人五官。 1652年,孙可望提出联合郑成功,夔东十三家共同北伐,于是以李定国为首的北伐军创造了南明最后一次抗清巅峰,李定国奋勇直追,陆续收复数十座失地,定南王孔有德被李定国打的节节败退,退至桂林,李定国乘胜追击不日破了武胜门,孔有德携一家老小自尽。 福临的手一攥,他瞪大眼睛看着站在大殿中央念着孔有德自焚消息的士兵,众臣纷纷叹着气,福临一下站起身大声喊道。 #福临行啦!别念了!朕知道了! 福临颤颤巍巍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他的手合十左右拜着,墙壁上皇太极的画像随着风左右摇摆着,福临大口哈着气跪在地上一磕头又手掌不时抖着,拜着,他仰起头大声喊道。 #福临尼堪! 孔有德的死让清庭震动,福临给尼堪下了死命令,他瞪大眼睛,面目狰狞地看着尼堪。 #福临给朕…手刃李定国,将他的人皮掀下…把他的肉给我一片一片切下来!放到锅里煮! 尼堪带兵进发途中,于衡州遭遇李定国伏击,尼堪被打得措手不及,其头被砍于阵前,李定国的战绩令全国上下为之震撼,史称两蹶名王。 在李定国再次进发遭大军拦截时,孙可望起了歹意断了后方的粮草,李定国见后方迟迟送不来军需,恐遭包围不得不撤了军。 孙可望缓缓站起身走向门口那个人,他缓缓抬起手,手指碰到那个人头侧,一束白光照在二人脸上,他看清那个人的五官正是自己,他缓缓抬起手大声喊道。 #孙可望你怎么把头发剃了!哦…不…你是我…我怎么把头发剃了? 孙可望的嘴巴一张一合,喃喃自语着,他坐在椅子上呆滞地看着空荡荡的门口。 李定国撤回后得知是孙可望断粮,异常气愤,自此二人关系破裂,前有外敌后有内部矛盾,李定国收复的失地逐渐被吴三桂收回,李定国再次出征先后失利,孙可望就在李定国两难之境,带兵打向李定国。 李定国彻底对孙可望失望,便撤出清军战场集结三万人与带兵十万的孙可望交火,孙可望手下的将军们纷纷不愿内战转而弃军投于李定国账下。 孙可望因此而惨败,被李定国杀得只剩下五十余骑。李定国一步一步走到大殿中央,他单膝跪地,铁甲散着寒光双手抱拳。 #李定国臣,李定国无愧大明,前来复命。 朱由榔站起身,他走到李定国身边,他双手握住李定国的肩膀轻轻拍着,他点着头。 #朱由榔把孙可望给朕…赶尽杀绝吧。 一搓头发落在一个人的脚下,那个人披头散发着,他缓缓转过头瞪大眼睛看着门口,门口的光束照着他那剃得坑坑洼洼的头顶。 #孙可望走了…走了…这…再无我的容身之所。谁喜得做他的光杆王爷,我若去了清庭给个将军权都比这垂垂老矣的王朝大。 孙可望缓缓拿起帽子盖在剃秃的头顶上,背后荡着如同狗尾巴一样的辫子。 孙可望被追杀得走投无路,带着那仅剩几队人马降了清。 本章完。 一曲悲歌 上话说道:陈华伟给王升讲了自己祖辈的故事,孙可望一怒之下杀了反对他封王的大臣,陈笃策向朱由榔发誓永远心念大明,李定国与孙可望关系破裂,孙可望被杀了个半死降了清。 火车的轮子逐渐停下,所有人感受到久违的清净,两个人走下火车,陈华伟看着眼前荒芜的景象,是久违的,枯草半人高,草中不时冒出几根毛茸茸的狗尾巴草,满目枯黄与那青色的天宛若渐变色的帘子,他看着远方的淡色花朵,有几个人在花丛中采着花。 王升侧过头看了一眼愣神的陈华伟,他笑了笑深吸一口气看向远方,他抬手伸出一根手指缓缓指向前方。 #王升(青年)穿过这花海前面就是我家了! 陈华伟愣愣地跟着王升身后走着,二人的脚步踏进遍地的花海中,细高的杆子将花朵涌到人的肩膀,王升不时侧过头看一眼陈华伟还在不在,担心他被掩埋,陈华伟看着王升的眼神心里有些不自在,就像吃饭一直被人盯着一样,他忍不住问道。 #陈华伟你总是看我干什么,还有,这是哪里,我们素不相识,我稀里糊涂跟了你一路。 王升笑了笑,他听着陈华伟一连串的问题知道他心里满是不安,便安慰道。 #王升(青年)我们素不相识就证明我没有必要害你,我看你只是怕你跟不上,这片花海可多着呢,咱们已经走了很久一半都没走完,至于这是哪,等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他如今在越南,我会将一切告诉你。 陈华伟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知道恐怕是上了贼船了,上贼船做贼事儿,强拉入伙,现在连在哪都不知道,想跑是没那么容易了,可回忆起王升听他讲故事时那看起来很真诚的眼泪,他似乎又不是这样的人。 陈华伟盘算着起义确实需要人帮助,至于好人与坏人,乱世之道没有什么分别,正所谓不就一死,不惧!从小听长辈说起三国演义的第一章桃园结义都不尽感叹缘分之美,在他的认知里,张飞是个杀猪的,关羽是个卖绿豆的,而主公刘备不过一介织席贩履之徒。这样的人都能占的半壁江山,那世界上奇妙的事情又算得了什么呢?于是他决定听天由命,变得释怀。他听着远方传来的风铃声,漫天白云如积雪掉落散尽青天,他闭上眼睛,手拂过那淡色花朵,发丝勾着他的侧脸。 等他在睁开眼前,便见那远方坐立着一个宅子,那大红灯笼不时左右摇曳着,王升侧过头对他笑了笑,陈华伟愣愣地左右张望着。 #陈华伟这地方我的祖宗似乎途径过此地,我听我的父亲说起过,一代一代…说下来的,莫非这里是云南的哪个地方? 王升愣了一下,他侧过头看了一眼远方的宅子,他叹了口气转过身走到陈华伟身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王升(青年)现在已经不是了,但今后不知道是不是,这儿,让那些英国佬划分给了米牟了。但是啊,这米牟人与我们水火不容,多少年我们也没接受他们驻军。 两个人的背影渐行渐远,一阵阵风将那淡色的花朵吹得沙沙作响,一个人的手拂过,淡色的花朵消失了,只剩下那黄色的草地,他缓缓抬起头看向天空,一个人气喘吁吁地用剑左砍右砍地跑到那个人面前,两个人互相愣愣地看着。 屋檐的风铃左右摇摆,一个人的手拍在椅子扶手上,他抬起头望着屋里的几个人。 #朱由榔孙可望降了清,他对我们这里一清二楚,恐怕目前这里不安全了。吴三桂现已发兵,直直奔着我们来的,诸位爱卿可有何提议?我们今后可怎么规划? 朱由榔左右望着,见众人不语,他叹了口气。 #朱由榔朕有个提议,李定国将军可去迎敌,朕带着朝廷向滇西撤离,打得差不多了李定国将军就来滇西与我们汇合,再做下一步打算吧。 一个人缓缓抬起头,他望着朱由榔,他的手发着抖紧攥着腿上的袍子,他声音发着抖说道。 #陈笃策微臣…冒昧问一句…此计陛下可是被逼无奈? 朱由榔愣住了,他看向陈笃策,陈笃策弯着身侧着头也看着朱由榔,他眼眶泛着红,眼白都像是充了血一般,他的气息变得沉重的可怕,他的手背爆出青筋,手指发着抖,他抿着嘴仰起头深吸一口气点着头。 #陈笃策这是马吉翔那些人出得计策吧…… 坐在桌旁的人低着头,他一皱眉,抬起手一拽陈笃策胳膊,陈笃策侧过头望着身边的人。 #陈笃策将军…此事万万不可马虎了事,目前军队不过万人,太险了,若不与抗清义士联合,恐凶多吉少! 身边的人眼珠动了动,他沉默一阵看向朱由榔,他站起身双手抱拳。 #李定国臣等可以少数服从多数,如若陛下决心撤至滇西,臣等愿用性命掩护陛下撤离。 陈笃策口干舌燥,他呼出一口气站起身,走到李定国身侧,他双手缓缓抬起作揖。 #陈笃策微臣刚刚失言,望陛下赎罪。 朱由榔望着两个人向着门口远去的背影,他一下站起身双手攥着拳头抬于胸口大声喊道。 #朱由榔朕希望你们能理解朕的难处!朕的麾下之重臣皆为云南人,他们怎可背井离乡!陈笃策!你不要去做他的军师!回来!你待在后方! 李定国和陈笃策停下脚步,二人的身影在大殿内晃动着,一束白光打在二人头顶,李定国笑了他望着陈笃策轻轻一拍他的肩膀。 #李定国你听陛下的,我听说过你,你在京城中了探花,与那群腐儒不一样,就冲着你颠沛流离跟着历代先帝不畏生死,你和他们不一样,忠义之士,不能死。如果我们的事业成功了,希望你能带着我在京城逛逛,我们提着那个爱新觉罗的狗脑袋,招摇撞市,揪着他那小辫子,甩啊甩…让那群狗娘养的奴才和瞧不起我们的鞑子明白,我等!非等闲之辈!谁若嘲我们,咱就给他们主子的脑袋扔进他们怀里,现场给咱们二人表演哭丧。 陈笃策哈哈大笑起来,李定国望着他轻轻一点头,两个人互相一拍肩膀,转过身走出大殿,他抬起手紧紧握着腰间的剑柄,直到行数十步,才重重叹了口气。 从此…李定国与朱由榔再没见面,至于再和陈笃策见面,已经是几年后的事了,就在葚福县与米牟国交界处的荒原中。 #李定国吴三桂!狗娘养的!跟你废话都脏了我的口!杀! 李定国将手中的长矛举起,双方大军瞬间冲在一块,李定国骑着马挥舞着长矛瞪着前面的吴三桂,几个士兵奔向李定国被他的长矛一下砍倒在地。 无数马蹄奔涌着,在天地之间踏踏作响,昏黄的土地带着黑红的血点,如同刚刚下起的雨打落在地,逐渐密密麻麻。 李定国望着桌子上的地图,他双手叉着腰一摇头,他抬起头望着营帐里的众人笑了笑。 #李定国此次!我们就用之前歼灭那两个清王的办法打吴三桂,在磨盘山利用地形优势伏击他,即便我们无法将清军赶回关外,也必须把这个吴三桂的人头拿下,没有吴三桂这帮狗娘养的鞑子没一个能打的!杀了他不枉我们的事业! 众人点了点头,他们双手抱拳后退着,一个人走出营帐后,他眼珠左右动着,他看着身边的人逐渐散去,他的脚步逐渐加快大步跑出军营。 公元1659年,李定国率万人与吴三桂正面对抗,可很快寡不敌众,吴三桂率大军攻破昆明,朱由榔携陈笃策等臣成功撤于滇西,李定国在磨盘山打了人生最后一场战役,史称磨盘山血战。 一个人举着双手,他的手掌张开在半空中左右挥着,骑着马的一个人看着那个人愣了一下,那个人举着手缓缓走进军队里,他仰起头大声喊道。 #卢桂生我要降!我是卢桂生!那李定国在前方等着各位钻口袋伏击呐!不要再前进了!我要降清!你们兵多将广!那李定国不过带万余人!没希望啦! 卢桂生笑了,他抬起头望着天空,天地旋转着,骑在马上的那个人瞳孔放大,他左右看着,大喊一声。 #吴三桂快撤!把这人给我带走!他是功臣!快! 几个人见状一把揽住卢桂生的胳膊向着前方拖去,众兵纷纷跟在吴三桂身后跑着,李定国站在石头后,他的头靠在石头上闭着眼睛,胸膛一起一伏,几个人跑到李定国身边喊了一声。 “吴三桂突然撤了!怕是有人告密!” 李定国一下睁开眼睛,握着剑柄的手发着抖,他瞪大眼睛直勾勾瞪着荒芜的远方,一滴眼泪划过他的脸颊,颤颤巍巍喊道。 #李定国有汉奸!追…追! 李定国的计划失败了,吴三桂提前知道消息撤退,伏击战打成了追击战,可李定国的万余人怎抵得过兵多将广的清军,终以双方两败俱伤告终,次日朱由榔得知消息便又带着众臣撤进米牟寻求庇护。 李定国站在滇西已经荒无人烟的院子,四处的破布飘荡着,破败不堪的景象映入他的眼帘,他气息发着抖缓缓迈开步走进大殿,他走到大殿中央的桌前,看着一身崭新的铁甲,铁甲上有一张纸。 李定国绕着桌子来回走着,他不时叹着气,又不时仰起头看着天花板,他的手松开腰间的剑柄,颤颤巍巍伸出一只手,拿起盔甲上的信封。 “李定国将军见信如面,朕已带部撤至米牟,如果你拿起了这封信,即日起便加冠位晋王,朕心念你的功绩,实在不知道该给你什么好,朕已经一无所有,只有口头的宽慰,望将军了以朕意。” 一束白光照在李定国头上,他的手一抖,信左右飘荡着落在他的脚下,他泪流满面双手颤抖的抚摸着盔甲,身体发着抖,他的身体缓缓屈下,哭喊着靠在盔甲上,眼泪打在铁片上,他悲痛欲绝地小声喃喃着。 #李定国陛下…您竟还是把臣当了外臣唷… 一个人坐在王座上,他望着跪在地上的人嘴巴一张一合着,他叹了口气有点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吴塞吉唉!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让你们的皇帝陛下在此借住吗?我准啦!我给你们弄个茅草屋,你们住下吧,剩下的我就不管了,毕竟这是你们国家的内政,我也不好过多干涉,我还怕那帮清军发起疯再把我这里一锅端! 那个跪地的人站起身,他双手作揖,小声说道。 #陈笃策谢…米牟王宅心仁厚,我等… 吴塞吉摇了摇头,他不断挥着手,手势几乎和赶一样。 #吴塞吉行啦…行啦…我们这不兴你们那套,别捧了,抓紧给你们家陛下收拾收拾住下吧。 吴塞吉望着陈笃策远去的背影,他眼珠动了动,侧过头看向身边的大臣,他的手一抬,大臣见状大步跑到吴塞吉身边,吴塞吉叹口气小声说道。 #吴塞吉派人出境,通知清军,这帮人在我这里,赶快让他们把这些瘟神赶跑,惹恼他们,哼……他们对明人都那么狠毒,完全不顾什么人性,就更别提咱们这类小国,快去吧。 陈笃策将床铺一抻盖在土床上,一个人的影子被拉长遮蔽在陈笃策头顶,陈笃策直起身,他缓缓侧过头看向身后。 那个人走到床铺前坐了下去,他对陈笃策笑了笑,抬起手拍了拍床铺。 #朱由榔坐吧,你陪朕说会话吧。 陈笃策皱了皱眉,他低下头,微微摇了摇头,朱由榔哈哈大笑,他又一拍床铺,陈笃策抬起头愣了一会,他叹了口气坐在朱由榔身边。 #朱由榔朕现在是看明白了,这江山是毁在咱们自己个手里了,朕的身边哪有什么忠臣良将,除了你和李定国,身边的人给朕的感受只有威胁,这大明江山啊,恐怕在崇祯帝自杀那时早已成为过往云烟了。可又能怎么办呢,杀不得,骂不得,每个人的叛变对我们的伤害都是致命的,朕被他们牵制着,被他们压着,朕快喘不过气了。 一双手握着剃刀缓缓伸向陈笃策,那双手碰到陈笃策的头发一攥,他的手一转,一下将陈笃策摁在床上,陈笃策挣扎着,他缓缓抬起头撕心裂肺地喊着,又被人用手狠狠摁在床铺上,一搓头发落到他的眼前,那个人咬着牙瞪着陈笃策的眼睛。 朱由榔眼眶闪着些许晶莹,他抿着嘴侧过头看向陈笃策笑了笑,他缓缓抬起手轻轻拍了拍陈笃策的肩膀站起身,他向前走了两步,陈笃策抬起头望着他,门外的白光闪烁着,模糊了朱由榔的身影,只剩下黑影,朱由榔停下脚步侧过头望着陈笃策。 #朱由榔志沐,这间房子啊…朕给你了,朕的房子…床自己铺… 陈笃策眼珠左右动着,他站起身跑到门口,他眼泪打着转望着朱由榔渐渐隐入荒原的身影。 突然间几个人影窜出来将朱由榔摁倒在地,陈笃策瞳孔放大,他刚想跑出门被人掐着脖子推回屋内,那个人拽着陈笃策的头发拖着他走向床边,另一只手握着一把剃刀。 陈笃策挣扎着,双腿蹬着,却无济于事,那个人狠狠将陈笃策的头撞在土床上,陈笃策神情恍惚,一绺鲜血划过他的脸颊。 那个人将他的头摁在床铺上,他浑身无力任由其摆布,一把剃刀带着寒光闪过他的眼前,那个人全身压在陈笃策身上,他低下头瞪着陈笃策。 #吴三桂我不杀你!我要你永远活在耻辱里!我让你身体没有任何痛苦,心里却看见自己就恶心!我让你生不如死! 吴三桂瞪大眼睛,他揪起陈笃策一大把头发,剃刀穿过,陈笃策瞳孔放大,他看着一搓错头发掉在床铺上,陈笃策哭喊着,涕泪满面,他双手一撑仰起头撕心裂肺地大喊着。 #陈笃策吴三桂!你这汉奸!你将永远钉在耻辱柱上!你会下地狱,天地唾弃你!你这条疯狗! 吴三桂哈哈大笑着,他一下将陈笃策的头摁回床铺,他就陈笃策的头左掰右仰,陈笃策看着无数搓头发落在他的眼前。 #吴三桂骂吧!你这狗腿子!老子要怕这些还来抓你们作甚! 吴三桂直起身,他两条腿左右摆着,离开陈笃策的后背,他望着陈笃策满是鲜血,床上和地面成堆的头发,他笑了笑转过身向门外走去。 陈笃策双目无神,他浑身抽出着,泪水打湿脸下的床铺,他颤颤巍巍伸出手紧紧攥住自己被剃下来的头发,陈笃策的双臂在床上游荡着将那头发一抛,盖回自己的头顶。 陈笃策站在黑暗中,一束白光照在他的头顶,漫天头发飞舞着,后脑勺的鞭子垂落在腰间,他双目泛着泪光缓缓抬起头看向头顶的白光,他缓缓抬起一只手,手指发着抖,他的手一翻,无数头发从空中落在他的手心。 一双手在半个人高的枯草中穿梭着,扒着,一个人手中握着剑左砍右砍着,两个人听见脚步声,他们加快脚步跑向彼此。 遍地枯草被他们淌出一条道路,四面的枯草依旧挺拔,一个人缓缓张开嘴,他眼珠左右动着,声音发着抖小声问道。 #李定国陛下…呢? 李定国面前的人缓缓抬起手将头顶的唐人帽摘下,他瞳孔晃动,他看着那光滑的头顶,空中的艳阳照射着,将头顶弄得预发刺眼,李定国耳边嗡嗡得,心脏剧烈跳动着,心跳声震耳欲聋,他一吸气伸开双臂倒在草堆里。 李定国的嘴巴喷出鲜血,他缓缓仰起头撕心裂肺地怒吼着,血珠喷溅在他脸上。 #李定国我对不起大明啊!我无颜面对先帝!我无法交代那些被奸淫屠杀的百姓! 那个人缓缓闭上眼睛,他的手一抖,一只眼睛挤出一滴眼泪划过脸颊,他缓缓跪倒在草丛中,双手向前爬着,膝盖挪动着,他爬到李定国身边。 #陈笃策我不能死啊…清人烧了所有书籍纂改了明史,屠杀汉人不过短短一行字,他们毁了无数人的家庭!甚至甩于已逝之人身上,那福临撇清了自己…我要把这份耻辱…一代一代地…传下去…不然我无颜下去见先帝… 李定国的胸口一起一伏着,他的头一下落在枯草上,紧攥的手逐渐张开,手指自然屈起,他缓缓闭上眼睛,眼泪混合着血珠流到耳侧,滴在被踏平的枯草中,嘴巴依然在呢喃着什么。 朱由榔披头散发地站在桥上,其子朱慈煊脸上满是血痕含泪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吴三桂在他身后走着,朱由榔的手被绑在身后,他看着自己身边的儿子轻轻笑了笑。 #朱由榔慈煊,一会儿,他们叫我们停下的时候,闭上眼睛,一会就过去了,咱们呐,绝不降谁,到了别的地方!咱们父子二人,还得狠狠咒骂他们!而大明…将与日月山河同在… 公元1661年,郑成功屡次北伐失利退守台湾,将台湾收复,1662年,吴三桂将朱由榔带去昆明,用弓弦将明朝最后一位皇帝勒死,不久…李定国在葚福县与米牟国交界处悲愤病逝,陈笃策带着耻辱回了云南,将他的经历传给下一代人,于公元1676年儿女成人后,投河自尽。 陈华伟抬起手指着自己前额已经长好的头发,他看着眼前的一个小女孩微微一笑。 #陈华伟(中年)那个时候,所有人头顶都是秃的,后脑勺和个狗尾巴一般系着,这是我们祖上永远的耻辱。 自此… 明朝彻底化作了过往云烟…成为了历史… 本章完。 世纪之末 上话说道:王升带着陈华伟来到他的家乡,陈华伟想起自己父辈说起过这。朱由榔决定撤至滇西,陈笃策随其前往,李定国与吴三桂交手,最终因汉奸两败俱伤,再回时,大势已去。 王升抬起手推开院子的门,陈华伟跟在他身后打量着,院子外围铸着围墙,中间的院门上方有一段屋檐,屋檐两角挂着两个大红灯笼,王升迈过门槛踏进院中,他缓缓将身上的西装褪下一卷,他的一只手前臂屈于胸下,他侧过头看了一眼陈华伟。 #王升(青年)请进,别拘着。 王升向前迈开步,他边走边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王升(青年)鱼安!鱼安啊! 正对着他们的房子传来一个人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人嘹亮的应声。 #段鱼安哎!来啦! 随着声音消失,房前的几扇门被几个人推开,一个人从屋内走出来,她看着院中的王升喜笑颜开。王升走到那个人身旁,段鱼安接过他胳膊上的西服,王升抬起手一揽她肩膀。 段鱼安歪过头看向王升身后的那个人影,王升顺着她的眼神看去,他看着站在院子门口一动不动的陈华伟无奈的笑了笑。 #王升(青年)鱼安,这人我一会便和你解释,哎!你!陈华伟!别在门口站着啊,来来来!进屋说! 段鱼安打量着那人,见他似乎是不久前才剪了鞭子,长发齐肩,那前额的头发更是短的出奇,她低下头被王升揽着肩膀边走边小声说道。 #段鱼安他是中华清廷人? 王升听后哈哈大笑,他点了头,又低下头望着段鱼安。 #王升(青年)我给你讲的孙先生论中华你真听进去了?他比你还轴,我跟他说最基础西洋的玩意儿,人还不理睬。 段鱼安叹了口气,她就手里的西装往怀里拢了拢,她无奈的笑了笑,风一吹,发丝儿一掀在她眼前左右荡着。 #段鱼安你只要出趟远门就要拉着我讲一遍,你把一个道理用了百遍语境阐述,我服了你了,认了。我们是血脉一致的中华人,只是一个在外一个在内,走到哪血也能融合… 一双手缓缓陷进一盆棉絮中,她脸上洋溢着笑容,窗外一缕缕白色光线在她侧脸徘徊着,她的手猛得一抽棉絮向着空中散去。 一个人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绕着她四周转着圈走路,他侃侃而谈,另一只手也不闲着,左右指着,神情慷慨激昂。 #王升(青年)我看了孙先生的讲义,听了孙先生的演讲,他就这么站在讲台上看着我们,我们几个素不相识的人坐在下面,有的人留着辫子,有的人穿着西装,有的人刚剪了鞭子,前面秃后面散,有的人穿着一身长褂而头梳的油光贼亮… 棉絮在空中如同雪花一般,透着金灿灿的阳光,王升松开她的肩膀,他在黑暗中左右走着,他突然停下脚步,抬起手指着面前的女孩。 #王升(青年)对,孙先生就是这样,踌躇着,灿烂着,他说,凡身上留着中国人的血液,无论天南海北!我们都是中华儿女! 面前的女孩看着他那慷慨激昂的表情,不由抬起手捂着嘴哈哈笑着,王升一下转过头,他眼中冒着灿烂的光辉,那一刻,他的全身被热流包裹,被时代之潮流而震动着。 #王升(青年)帝制!那已经是过去式了!他们王公贵族的家国天下!而我们百姓被他们奴役到对天下冷漠,到了各扫门前雪的地步!就是富贵人家,也只管着自己的家族!这样不行! #王升(青年)国家国家,国家的概念是什么,国家是大家的家!是所有从那地方发源的人的国!当下之局!我们要团结起来!反帝制!反封建!建立的是要为天下万民而考虑的国! 那个女孩一步一步走向王升,两束白光照在二人头顶,那女孩看着他那副为了个不知道做什么的目标随时准备英勇赴死的模样,她抬起手抓住王升的手腕。 #段鱼安家里钱柜少了一半,你是不是给你那个孙先生捐钱了? 漫天棉絮落在二人身上,王升愣了一下,他侧过头看着段鱼安,他眼珠动了动,尴尬地笑了。 #王升(青年)原来你还有数钱的习惯… 窗外的阳光驱走二人身边的黑暗,段鱼安无奈地垂下手,她双手叉着腰,眼珠一撇远方那遍地的淡色花朵。 #段鱼安你真让那个孙先生的话冲白痴了,那柜子里一半钱没了,打眼一看就能看出来,这捐钱倒不是问题,你们二位交往到什么程度了?如果熟络了,他问起你什么工作那么赚钱,就你那一大片罂粟花,你怎么解释?知道你干什么行市,孙先生可还愿意再接近你,接纳你?还会说天下血脉相通不论天涯海角,都是中华儿女? 王升愣愣地看着段鱼安,这番话着实点醒王升,是啊,这害人的行市,孙先生这样的革命者如果知道了,心里该怎么想?王升失去了刚刚的激情,本来那副革命家的气势全无,那遍地花朵如同漩涡一般将他从白鸽一样的理想拽进浑浊不堪的现实。 #王升(青年)鱼安,其实有些时候…谎言是很有必要的,可含糊其辞之余,一个合理的谎言能让你交到更多朋友。 王升叹了口气,他的心里无比失落,鱼安的话让他突然认清了自己,他永远成为不了一位像孙先生那样纯粹的革命者。 可王升年轻时那心里满是炙热火焰,被现实扑灭后,只要是出趟远门回来,他又恢复如初,又变成了一位慷慨激昂的革命战士,随着时间,他更觉得如果能见那些革命者一面会给自己的心产生安慰,所以他也不会吝啬自己的钱。 鱼安无奈的笑了笑,她每次见王升那兴奋的模样,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她默默陪着,配合着,接纳着那些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新奇玩意。 #王升(青年)帝制!臭不可闻了!新时代就要来临了!我坐着奔向未来的火车看着那崭新的旗帜屹立在被洗刷的城市,共和!共和!我们要共和! 段鱼安望着他的脸颊点了点头,她叹了口气,神情学着王升,变得庄严,她将手抬起攥成拳头对着窗外的夕阳。 #段鱼安对!共和新时代就要来临! 王升愣了一下侧过头看向段鱼安,二人相视一笑,段鱼安抬起手挽住王升的胳膊,二人看着远方那左右摇摆的罂粟花,身后的罐子灰暗的颜色随着一抹阳光扫过,变得崭新如初。 一声炮火炸起万丈巨浪,一个人的手中握着一个望远镜远远地看着,他的眼睛涌出一滴泪水划过脸颊,他哈着气颤颤巍巍将手中的望远镜垂下。 灰暗的大殿,帘子上的吊坠左右摇晃着,一个女人双手迭在一块放在膝盖上,她的眼睛左右动着,她看着站在最前面的老人,她翻了个白眼呼出一口气看向一旁的窗户缓缓张开嘴慢吞吞地说道。 #慈禧北洋水师全军覆没了? 那个老人躬着身子,花白的胡须随着微风丝丝动着,他叹了口气缓缓跪在地上,他低着头耳朵边响着一声声编钟拉长的敲击声。 #李鸿章老臣…罪该万死。 慈禧的手落在床铺上,她的手指动了动笑了出来,她抬起头看向李鸿章。 #慈禧你向我索要了万两真金白银…让我的寿辰办得如此糟心,你就换来个这种结果?这几日,我吃不好睡不好,就盼着你的心血能传来得胜的消息,你让我落了空啊李鸿章!这几年来…什么烂事我都经历过了…那些个列强压得你们喘不过气,我知道你们难,那我就不难吗? 慈禧叹了口气,她抿了抿嘴低下头看向床铺,她看着床铺露出的丝线,两个手指捻起一拽。 #慈禧恭亲王,你说说吧? 奕訢站在李鸿章身后,他躬着身子低着头,他眼珠动了动,他缓缓迈开步走出臣列,他瞥了一眼慈禧,又低着头缓缓张开嘴。 #奕訢我认为是李鸿章之责… 慈禧笑了,她听见了想要的答案,这奕訢向来懂得说进慈禧心坎里,但是慈禧也早知道他是个两面三刀之人,心里盘算着什么,慈禧在猜,猜不到也要狠狠重创他,她要一石二鸟。于是,慈禧紧接着问道。 #慈禧哦…他的责任,你为什么那么说啊? 奕訢神情复杂,他跪在地上侧过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李鸿章,他笑了笑低下头大声喊道。 #奕訢老迈昏聩,不中用了…臣也一样! 慈禧皱了皱眉,她沉默许久,奕訢这番话顶的她很不舒服,她站起身走到群臣的中央,奕訢微微侧过头看了一眼慈禧的背影,落在脚下的袍子左右飘动着,垂在两侧的手指动了动,慈禧哈哈大笑起来,她点着头。 #慈禧老迈昏聩,说得好啊…也是该养老的年岁了,李鸿章大人年老体弱,回乡瞧瞧疾病吧,别耽搁了。 李鸿章撑着地的手微微发着抖,众臣望着李鸿章远去的背影,他们感觉到背后慈禧的眼神,不敢说什么,连气都不敢出,李鸿章的脚步走到大殿的台阶上,背后的龙旗随着风起着涟漪,他驻足,缓缓侧过头看向身后的大殿。 他的嘴左右动着,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着。一个人的手缓缓落在一只皱皮的老手上,他望着坐在身边的人,他神情复杂不时叹着气,许久…他缓缓开口说道。 #光绪您为什么要请退李鸿章呢?他怎么说也有苦劳不是吗? 一个人站在黑暗中,一束白光照在他的头顶,他的双目泛着泪花,他一吸气,嘴巴微张,两排牙齿露出,他的气息发着抖缓缓闭上眼睛,手一歪,啪得一声…拐棍掉落在地,他闭上嘴,白色的胡须左右荡着,两行泪划过他的脸颊。 奕訢望着光绪,他缓缓将自己的手从光绪的手中抽出,他眼眶发红,他站起身背对着床上的光绪,他缓缓抬起头望着那天花板。 #奕訢陛下啊…中堂会被你亲爸爸请回来的…只是再回来时,他将身负骂名。 慈禧的手中握着一张薄薄的纸,黑色有力的文字都透了…她颤颤巍巍抬起手握住的杆子取下眼镜,她眼神涣散愣愣地看着空荡荡的大殿。 19世纪末…甲午战争战败…慈禧将锅甩于众人,令李鸿章卸甲回乡,列强一系列施压推到她的眼前,她意识到大清还需要一个人背起,那个人…就是李鸿章。 李鸿章拄着拐杖穿梭在花丛中,他躬下身细嗅着花园中的月季,一个人推开院子的门,李鸿章睁开眼睛,他侧过头看向门口的人,门口的那个人犹豫一阵,他走进李鸿章的花园,他望着那各式各样的花丛,他叹了口气,笑着抬起手抚摸着眼前花朵的花瓣。 #奕訢老佛爷…喊你回去,有要事相商。 李鸿章愣愣地看着奕訢,他直起身,沉默着,他的手抓着拐棍向着花丛深处走去,他见四下无人颤颤巍巍捂住嘴咳嗽着,他的手一松,咚的一声拐棍陷进花海中。 李鸿章嘴角动着,眼角抽搐着,他缓缓抬起头呼出一口气,他缓缓张开嘴,嘶哑老迈的声音从他胸腔迸发而出,他嘶吼着,他闭上眼睛,身体逐渐向着花海中倒去。 世纪末的忧郁将所有人的心境蒸发了…所有人浸泡在黑暗的污水中,烈日当空,燥热的空气灼烧着人们的身体,那京城中央龙旗被愈来愈近的太阳点燃…每个人的身上都沾着臭不可闻的污垢,那片象征着芳香的花海,早已被李鸿章的身体压垮。 李鸿章睁开眼睛望着对面神色诡异的洋人和日本人,他的手颤颤巍巍抬起,双手互相攥着重重砸在桌上,响声被拉长久久回荡在大厅。 李鸿章望着他们那些人的嘴巴一张一合不听说着,身边的人翻译着,他耳边乱哄哄的,他叹了口气,他站起身,所有外来鬼子也站起身,李鸿章一吸气,他瞪着那些人。 #李鸿章你们若执意要我国台湾…在未来的某一天…你我两国必有一战,到那时!你我两国的世仇就结下了!三亿两白银!一群豺狼…我们的价码是,不割地,给你们所谓的军费,最多一亿两白银!如若…不成,你我双方就再次回去好好考虑。 李鸿章的手逐渐张开,拐棍掉落在大厅里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日本代表面色凝重,他们打量着李鸿章,李鸿章缓缓迈开步,一个人想搀扶他,被李鸿章一把推开。 李鸿章刚想走,一个人迈开步喊住他。 #伊藤博文是你们败了!你们就该认!台湾岛,澎湖列岛,辽东半岛,三亿两白银是你们的清国对我们应有的补偿,这不过分,我们一步不会退让。如果你还顾及大局,顾及你我两国人民的生存…这涉及的是你我两国长久的友谊,用你们的话来说,天下大势,不可不为! 李鸿章侧过头望着那个人,他笑了笑,没有说一句话,艰难地迈开步,他尽力地扶正着自己身体,缓慢地走出大厅。 李鸿章再次走到朝廷的中心位置,还是慈禧把他喊了回来,只是再回来的时候…是喊他去日本谈判的。 伊藤博文皱了皱眉,他呼出一口气双手叉着腰看着李鸿章远去的背影,他一摇头大步跟了出去,见李鸿章离开大厅就被两个人搀扶着向前,伊藤博文停下脚步,他看着李鸿章上了车才继续追上去。 他走到车窗前躬下身子一拍窗户,李鸿章侧过头看着他,车窗被拉下,伊藤博文毕恭毕敬地一点头,他笑着望着李鸿章。 #伊藤博文中堂大人,我希望我们二人能和和睦睦,顺顺利利,开开心心将这新约签订,如果耽搁了,请中堂大人谅解,到时,可就不止是这点内容了。 李鸿章抬起手指着司机,他皱眉大喊一声。 #李鸿章开车! 一个人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床边跪着一个年轻人,他缓缓将帽子摘下,一头白发散落下来,他侧过头望着身边的年轻人。 #王兴泰儿啊…你的祖父王复德…嘱咐过我,一定要收敛心性,这帽子就是孙猴子的紧箍咒,摘不得…说来真的怪了,我五十多岁才有了你…你祖父也是近五十岁才有了我…一代人只做一代事…… 见身旁年轻人,头顶的头发茂密,他没有剃发,自王复德死后,王兴泰再没摘过帽子,没剃过发,只是后脑勺编了辫子,越留越长。 他双目泛着泪花,撑着床直起身,他双手捧着那个清朝官帽颤颤巍巍伸向跪在床边的那个年轻人,他的手一松,帽子落在那个年轻人的头上,他睁大眼睛一吸气,伸开双臂倒在床上,那个年轻人瞳孔放大,他哭喊着扑向床,双手抱住王兴泰。 #王糜爹! 啪的一声,他头顶上的帽子掉在床上,帽子如同车轮一般滚动着,一路滚到地上,王糜趴在王兴泰身上哭喊着。 公元1837年,王兴泰寿终正寝,享年86岁,他死前将葚福县令的位子传给了其子,王糜。 就在帽子即将滚出门时,门口的白色光线照耀着帽子上的珠子,一只手将帽子捡起,王糜将头发往后一拢将帽子扣在自己头上,他久久凝视着门外,金灿灿的阳光透过王糜身体照在他身后的罐子上。 就在王糜这一代……王家翻起惊天动地的变化。 本章完。 翻天覆地 上话说道:陈华伟被王升领回家,王升和自己的妻子段鱼安谈起此事,甲午战争战败,李鸿章下台,又被慈禧喊回去签条约,李鸿章和日本代表谈的不愉快,王兴泰去世后,王糜接替县令之职。 一个人站在黑暗中,他绕着桌子上的地图来回走着,他背后的手中握着一条细长的木棍,他的手指捏着木棍,木棍一翘一翘着,抽打着自己的小腿。 #伊藤博文不能放弃攻打台湾的方针,他李鸿章要磨,不签,我们这边不能停止行动。 伊藤博文抬起头看着远方黑暗尽头的人影,他将手抬起细长的木棍指向那个人,那个人一点头,他后退着向远处跑去,伊藤博文驻足,他侧过头看着那个架子上的拐杖。 #伊藤博文去给我停了对那个李鸿章一切接待政策,接送,住房,饮食,看护等等,给我把他逼回谈判桌前! 伊藤博文再次抬起手中的棍子指向另一边尽头的人影,伊藤博文耳边响起几个人凌乱的脚步声,他一步一步走到拐杖前细细端详着。 只听得几个穿着长袍的人手握住棍子,他们大喊着号子,咬着牙脚一直,他们肩膀扛着椅子在大街行走着,引着民众驻足观望,椅子上坐着一个人,他笑盈盈地看着远方,不顾异样的眼光,身体一颠一颠地被驮着向前移动着。 #李鸿章他有他的计策,而我有我的对策!轿车,轿子,也就那么回事,都是坐,我更喜欢这个,招摇,我气不死他… 抬他的人听后哈哈大笑起来,帽子上的珠子被太阳照射着,散出七彩的光束。一个人的手扒开人群,他的袖子鼓鼓的,他大步冲向李鸿章的轿子,他大声喊着。 #小山丰太郎李鸿章!你个支那!杀了… 他将袖子一甩手枪掉落在手心,抬轿子的人没反应过来,小山丰太郎一跃而上座位,李鸿章瞳孔放大,一把手枪直直伸到他眼前,几个抬轿子的一下将手中的棍子扔在地上。 咣当一声,随着一声枪响,小山丰太郎从椅子上跌落在地,几个警察跑了过来一把将他拽走,李鸿章的脑门流出一缕鲜血,鲜血蔓延着将他的黄马褂染红,抬轿子的人惊恐地看着他。 李鸿章背着手站在黑暗中,他突然仰起头哈哈大笑着,他健步如飞,一缕缕白光打在他身上,他在黑暗中奔跑着,尽头的白光愈来愈近,他停下脚步,双手撑着膝盖看着尽头的白光逐渐缩小,他大口哈着气,一滴眼泪划过他脸颊,他缓缓抬起手用袖子一抹眼眶。 #李鸿章此血…可以报国矣!值!值啊! 公元1895年,李鸿章遇刺…眼下中弹,无生命大碍,李鸿章的受伤引来西方各国的同情。清政府听闻立刻发电报告知李鸿章,可趁此提要求于日本,他们保护不力,定理亏而退步。 而李鸿章成为中国第一位用伦琴射线即x光的人。 一个人的手中握着一根雪茄,他西装革履坐在椅子上望着对面的一个人,他一头金发,湛蓝色的眼睛不时一眨,他将后背靠在椅子上,他缓缓抬起手将雪茄放在口中一吸,口中的白雾浓厚刺鼻,将对面的人呛得不停咳嗽,他哈哈大笑起来,口中的白雾直上云霄。 #查理你就是这的县令? 见对面的人点头,查理笑了出来,他站起身,将雪茄一抛扔向对面的人,而他自顾自地拿起柜子里的白酒倒了满满一杯。 #查理你去尝尝,我也尝尝。 对面的那个人手忙脚乱地,他的衣服被雪茄烫出个口子,他看着冒着白烟的粗壮烟管,他皱了皱眉缓缓抬起手将雪茄放在口中。 他瞳孔放大,捂住嘴咳嗽着,白气断断续续从他口中鼻中喷出,查理看着满满一杯的透明液体,仰起头一饮而尽,他直接一口喷了出去,手脚瞬间变得发软,脚步踉跄凌乱游走着,不停打着喷嚏。 两个人缓了一会,相视一笑,两个人都将自己一只手抬起伸出一根大拇指,异口同声地喊了一句“强!”,随即二人又哈哈大笑起来。 查理的手在半空悬着,他的手指捻着一个唱片,他将唱片放在唱片机上调整着唱针,随着滋啦声音响了一阵,一个洪亮厚重的男声从唱片机中喷发而出。 查理拿着一个玻璃高脚杯,里面装着红色的液体,他晃了晃杯子坐在桌子上望着坐在椅子上的那个人。 #查理县长大人,你是否有些时候感觉到日复一日的生活没有乐趣?是不是产生过一些无望的想法?人生需要勇敢尝试。我这里有笔生意,赚钱的买卖,我借你的地,你什么都不用干,我们二人一起做成它,待此生意赚钱之日,你我二人可四六分成,可行?你可不要等错过了再后悔。 那个人望着查理,他将手搭在椅子扶手上,他的手掌五指张开一抬,他神情有些惬意,却又看得出来是硬装出来的,见他开口说道。 #王糜查理先生,合作应该有权知道是什么生意。 公元1840年,面对这个洋人的突然来访,王糜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据说他四处打听这里谁说的算,待他来到王糜宅邸,便操着一口流利的汉语,听人说起,他是个英国人,鸦片战争后为了响应他们政府号召来此做买卖,当时罂粟种植的地方远离清国,售卖之路可谓相当坎坷,于是他就想来这偏僻但又是清国境内,清国无暇顾及的地方种植,以拓销路。 王糜看着他,心里就像欣赏一个什么新奇的商品,二人相谈甚欢,在他听明白是种植罂粟后,如果能赚钱,倒也不是什么不可为之事,于是…一颗罪恶的种子在葚福县诞生,也改变了王家的命运。 王糜哈哈大笑着,他的脸上逐渐出现皱纹,手指搭在椅子上颤颤巍巍伸开,皮也逐渐皱了,他的指甲末端聚了一滴水珠,水珠摇摇欲坠,随着窗外一声乌鸦嘶吼,啪得一声打在地上。 #王糜(老年)在那会所有人在人人自危的年岁,也就不考虑今后什么骂不骂名,既然只出土地的赚钱之事…那又何乐而不为,识时务者为俊杰。 王糜自然有他的一套说辞,他也早已看清国不爽,早听父亲说,一代人干一代事,或许冥冥之中,这就是他这一代该做的,所以他解释为…活在当下。 他也干脆卸下了自己的伪装,官帽扔了,见那一头长发散落而下,就那没剃发的脑袋引来英国人查理的连连称赞。 #查理当今清国官员…少有叛逆之人,而逆行也无非保皇不换汤之人,当今清国百姓更甚者做了我大英的引路人,而王糜者,实大爱也。 那帽子如同车轮一般滚动着,落在了查理足下,查理弯下身将帽子捡起,他打了打帽子的尘土带在自己头上,随即又是二人爽朗的笑声。 二人的脸上映着窗外的倒影,那横七竖八的枯草倒影逐渐在他们脸上后退着,随着二人肩并肩向前而去的脚步,王糜脚下落下一搓又一搓头发,无数罂粟花的透过光走进窗户,黑色晃动的影子映在他们的脸上。 二人向着一个房间走去,查理的手中闪过一丝寒光,一把剪刀勾在他的手指上,随着二人的脚步声在幽暗的长廊回荡,王糜腿上的长袍逐渐变成黑色的裤腿,袖子逐渐回缩,出现一颗纽扣。 二人走进一个房间,查理顺手将门带上,二人站在一个镜子前,查理笑着扶着王糜的肩膀,轻轻将他推向镜子,王糜愣愣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西装革履,头发齐耳干练,查理在他身后点着头,王糜眼中的眼泪回荡在眼眶,他哈出一口气缓缓侧过头看向远方,一大片罂粟花海随着风左右飘荡着。 一束白光照在他的头顶,他看着罂粟花海中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一身长褂,那人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出花海,他的脚步踏入黑暗走到王糜面前,一阵阵大风吹着他一头长发。 王糜叹了口气,他屈下身坐在椅子上久久凝视着镜子中的自己,他缓缓抬起一只手勾住自己的嘴唇,胸口的玫瑰格外鲜艳,查理伸出手撑着椅子一侧站在他身旁点着头。 #查理好多了,真的好多了。 一声声乌鸦叫萦绕在所有人耳边,一个人躺在床上手中捧着一张纸,半张脸裹着片纱布。一个人手中拿着一捧鲜花走到那个人的床前,他刚想把那束鲜花放在床头,被病床上的人喊住。 #李鸿章请拿回去吧,首相先生,我还没死透呢,不用给我送白花。 拿花的人手一抖,他侧过头看向李鸿章,他满脸笑意对着李鸿章一鞠躬,他将花捧在怀里低下头看了一眼,他眼珠动了动,上前两步,和和气气地说道。 #伊藤博文您误会了,李鸿章大人!我来这里是向您致以诚恳的歉意,是我们的疏忽导致您躺在这里,非常对不… 见伊藤博文还要再鞠躬,李鸿章将纸放在身上抬手打断他,伊藤博文尴尬的笑了笑,李鸿章的嘴动了动,他叹了口气侧过头看了一眼伊藤博文。 #李鸿章旨意来了,约个时间吧,按你的说法,我们顺顺利利,开开心心,和和睦睦地再谈一次。 伊藤博文皱了皱眉,身边的人凑到他耳边叽里咕噜地翻译一通,伊藤博文神情复杂,尬笑着,他刚张开嘴又被李鸿章打断。 #李鸿章阁下不要自责,对于在日本发生这样的事,我是一直都有这种准备的,即便是在这里死了也是毫不意外的,在日本发生这样的事,向来是很多的,尽管你们这的驻国公使和我说,你们很文明,很谦卑,是一个最高礼仪的国家,装又能装的了多久呢?野兽终究是有兽性的…它再有灵性,再聪明,披了一张人皮增不了什么人性。 伊藤博文缓缓抬起手,一个人双手捧着一个拐杖走到他身边,伊藤博文接过那根拐杖,靠在李鸿章的床头,他将头低下后退着,李鸿章侧过头看着那根拐棍,他愣了很久,见人即将走出大门,他一甩手尽力放大声音说道。 #李鸿章昂胸抬头的走吧…你们看见我这个老朽奄奄一息,心里别提多舒坦了… 伊藤博文走出门后,神情一瞬间变了,他咬着牙,带着上唇的胡子左右动着,他将手垂下,几朵花散落在地上,他的脚步路过一个垃圾桶,他将手一甩将花扔了进去,他面目狰狞,五官扭曲大声喊道。 #伊藤博文告诉警察,狱里见到小山丰太郎这蠢猪代我狠狠抽他几个巴掌! 身后几人见他的模样纷纷呆滞在原地,只剩下伊藤博文一个人仍然在医院走廊大步走着,他的脚步形成一阵阵回音久久回荡在众人耳边。 李鸿章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他闭上眼睛,耳边传来一声声七嘴八舌的争辩声,有中文,日文,英文,各色各样的语气与词藻涌进他耳朵里。 “你们这些江洋大盗!衣冠禽兽!提的条件太过分了!” “盗亦有道!我们这是牺牲了我们英勇的海军将士换来的应有补偿!一点都不过分!” 紧接着又是一个洋人充当着和事老,这一当不要紧,让所有人愤怒的情绪到达顶峰,几个人直接冲上去扭打在一起,李鸿章的双手撑着拐杖闭着眼睛一直沉默着,伊藤博文站在桌子对面,他双手撑着桌子喋喋不休地对李鸿章说着。 #伊藤博文合约上清清楚楚写着,我们不会再退让半步!李鸿章大人!您若再这般逃避!我们可就要将这价码翻倍了!我们将永不停战,直取京城!把整个清国… 李鸿章笑了出来,伊藤博文愣了一下,他看着李鸿章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他将手中的合约扔在桌上,李鸿章的嘴唇动了动,一阵阵风透过窗户将他下巴几层胡须吹起。 李鸿章睁开眼睛,他的脚步行走在一个个窗户前,每一片窗户都渗进来一层层耀眼的光束,将李鸿章缓步向前的身影抹黑,他看着长廊尽头站着的人。 那个人缓缓抬起手指着李鸿章,她大声喊道。 #慈禧李鸿章…李鸿章!为了我大清的安定!你必须签!你身上背着的是大清! 李鸿章头上的纱布松了,白色带着鲜血的纱布掉落在李鸿章的脚旁,他继续向前走着,纱布上的血迹被窗户外的白光照出些许晶莹,李鸿章站在长廊前面的慈禧擦肩而过。 #李鸿章可这天下…这天下是爱新觉罗的天下… 李鸿章叹了口气,他侧过头看向身后空荡荡的走廊,窗户的帘子起着一层波浪,李鸿章耳边传来另一个人的喊声。 #光绪中堂大人! 光绪站在李鸿章面前,他望着李鸿章笑着,大风呼啸着,一声声乌鸦掠过二人耳畔,帘子起了千层浪将李鸿章的视野遮蔽,待风平浪静时,光绪只剩下一个远去的背影。 李鸿章的嘴角动着,他哈出一口气一下转过头看向尽头的椅子,他缓缓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 #李鸿章三亿两白银削减两亿我就签,这是我最后的底线…这也是…不…算是…我的请求。 伊藤博文愣愣地看着李鸿章,李鸿章缓缓抬起手一层一层解着自己头上的纱布,所有人停止争吵,他们直起身看向李鸿章,李鸿章的手垂下,纱布无力地垂落在地,血迹斑斑… 伊藤博文的后背一起一伏着,他的手一攥,他侧过头看向一个白人,那个白人无奈地耸了耸肩,合约的纸在桌子中央摆放着,所有人都走了出去,只剩下李鸿章一个人还坐在那。 1885年四月十七日,马关合约于日本马关签订,台湾,澎湖列岛被割让,并允许日本在各地投资办厂,原先的三亿两白银因为李鸿章遇刺,各国同情,日本迫于压力同意李鸿章两亿两白银,原和约中,辽东半岛被德法俄三国因为自身利益而出手干涉,迫使日本将辽东半岛归还了清国。 李鸿章的嘴巴缓缓张开,他闭着眼睛喃喃自语着,手指敲着拐杖,一个人走上火车,他的脚步穿过一层层车厢,捧着圣旨走到李鸿章面前。 #官员李鸿章接旨,由于李鸿章签订丧权辱国公约,朕左右衡量,罪该死,但念在李鸿章于清国曾所做的功绩,免死,朕今日便削去李鸿章所有爵位,花翎上交,保留大学士之位… 李鸿章睁开眼睛,他左右望着,看着车上各式各样的人都朝着他看过来,李鸿章笑了,他点了点头撑着座位站起身,将拐杖靠在一旁,他被几个人搀扶着跪倒在地上,他低下头慢吞吞说道。 #李鸿章臣李鸿章…叩谢皇恩浩荡,领旨谢恩。 他缓缓抬起双臂,那个官员弯下身将圣旨承于李鸿章手心,李鸿章耳边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窗外的景色向后移动着。 李鸿章回京后,没几年出面与英国签订清牟边境条约,英国迫使清国将云南葚福县等地划给了米牟。 李鸿章坐在桌旁,他抬手拿起桌上的茶杯,手发着抖揭开茶杯盖,茶水在杯中左右荡漾着,李鸿章将杯子送入口中,胡须上沾上了茶水。 一个人的手攥着茶杯把手,他咬着牙一吸气将茶杯重重砸在地上,哗啦一声,茶水随着破碎的瓷片泼洒一地,他瞪大眼睛,仰起头大声喊道。 #王糜(老年)回不去咯! 一个人站在荒原中,罂粟花光秃秃的枝干拂过她的胳膊,她满脸的泪痕发着光,双目含着热泪望着远方,她咬着牙大口吸气,抬起手用袖子擦拭着眼眶。 本章完。 代为从之 上话说道:李鸿章在日本遇刺,英国人查理找到了葚福县县令,与他共种罂粟,李鸿章得到各国同情少签一亿两白银,马关条约签订后,紧接着英国将云南葚福县等地划分给了米牟。 一个人站在高台上,他将手攥成拳头,双目炯炯有神,满目泪光凝视着台下每一个人,他的手放在讲台上,紧攥着,发抖着。 #孙文我们中国自古以来都是世界一等一的强国,我们千邦上贡,万国来朝,现如今呢,我们被四面欺虐,这是因为什么呢! #孙文因为没有民心,自古以来我们是强大的,而百姓没有过到一天好日子,最可怜的是谁?王公贵族?那些为国痛哭满清大臣? #孙文不!是我们的中国民众,可怜呐!可怜呐!它清政府奴役我们的民众,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他们想得还是朝内的权术,我曾经去天津见李鸿章,我们未曾谋面前,这清政府就给我好好上了一课! #孙文腐败!人家打到家门口了!他们讨论的是宴席该摆几桌!我那会还没剪去头上那根辫子呢,坐在桌前,对面那几个旗人,我就听着他们互相道贺从清廷手中揽去多少白银… 一个人手中捧着自己辫子,他满脸鲜血靠在墙边,哈哈大笑着看着那些清兵,一杆长矛对准他的后背,他仰起头大声喊道。 #孙文我就是孙文!你们这腐败的政府不配让我做你们的国民!今日不杀我!辫子我剪定了!不是中国人不爱国!那是不爱你们这无耻透顶的政府! 孙文拿起刀一下将手中的辫子一划,四面人皆惊呼,清兵不知所措地看着他,惊呼逐渐变成了欢呼声,孙文一撑墙壁直起身,他双手捧着自己的辫子向天空抛去。 台下的人纷纷笑了出来,孙文望着他们,他也笑了,他走下高台走到两侧座位的中间过道,他左右看着。 #孙文这不好笑啊,同胞们,这是恐怖啊…就这样的一个朝廷,我们留着它继续破坏我们的国家,任其腐败吗?不…不…我们要推翻它,建立一个全新的政权,不同于他们的思想,不同于他们的政策,不同于他们的理想。 孙文将手攥紧,他将拳头举起,一滴眼泪划过他的脸颊,他看着门口尽头的白光一个穿着长袍的人影摇摇欲坠,孙文瞪大眼睛大声喊道。 #孙文驱除鞑虏!复我中华! 一个人站在房子中央,他望着那房间的客厅立着山水的屏风,屏风后立着一个花瓶,花瓶里插着一枝干枯的红梅花,黑色干瘪的花瓣与屏风上的水墨画融为一体,一个人走到那人身边,他顺着他的眼神看向屏风后的红梅花,他笑了笑一耸肩。 #王升(青年)那棵树枯了很久了,是鱼安去山上采来的苗子种下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一天突然开花就枯了。 那人侧过头望着王升,王升笑了笑,他叹了口气,他向前走了几步,脚踏在台阶上,王升侧过头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那人。 #王升(青年)走啊,上来带你换件衣服,你总不能穿着身旧衣服见人,多不礼貌。 那个人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长褂,他缓缓迈开步走向扶梯,扶梯一侧凸出来的木板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罐子,只是都落灰了。 王升的手不时抬起,拂过扶梯的扶手,他的手指轻轻擦过又垂了下去,二人头顶的挂着几盏未点燃的火烛,随着转了几圈二人走到一束白光下,窗外传来一声声乌鸦的吼叫,二人的身子在空旷的房间形成重影,那个人的长褂垂在台阶上不时随着微风起着涟漪。 王升缓缓抬起手将门一推,那个人在走廊左右张望着,他转过头看向后方空旷的地方,他心里不由感叹着,宅邸之雄伟,面积之广大,大到不管做什么发出动静的事都能回拢至耳边。 两个人站在一面镜子前,王升的手在衣柜里扒着,他拽出来一件崭新的西服,他双手拽着西服向着那个人扑面而来。 #陈华伟这衣服不好看。 长褂散落在二人脚下,陈华伟的手系着扣子神情复杂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王升看着陈华伟齐肩的头发,他张开嘴刚想说些什么,吐出半个字又闭上嘴,他笑着看着镜子里的陈华伟。 王升弯下身将长褂扔在一旁的桌子上,他叹了口气点着头。 #王升(青年)好多了,真的好多了,刚刚好,刚刚好啊…… 陈华伟看着王升,他呼出一口气,他看了一眼被扔在桌上的旧衣服。 #陈华伟你要带我见谁?莫非是朱皇帝的一支族人?让我带着他们一块回那个地方打出正统帝王的旗号参加反清热潮? 王升皱了皱眉,他侧过头看着陈华伟,他抬起手将衣柜的门一关,啪的一声,久久回荡。 #王升(青年)你说的那个地方,那又是个什么地方啊? 陈华伟不时一拽西装的袖子,他很不喜欢这种被不得体的衣服束缚的感受,可又不想扫了王升的兴,他感觉到一种莫名的难过,在内思想被束缚,在外肉体被束缚。 #陈华伟还能是哪里?当然是那个清国。 王升一脸不解,他摇着头叉着腰一步一步走到一处窗户旁边,他显得很沮丧,他的手指划过窗户框子,窗户两侧的帘子不时被风吹起,模糊了王升的背影。 #王升(青年)华伟,我真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用这种口吻来称呼自己的祖国,你的祖国不是单一的清政府,还有历代王朝一脉相承,你厌恶的应该是那个政府,而不是你身处的国家,你搞错了一个重点,清国,只是个政权,而那个土地,是你的国,不论何时都是你的家。 陈华伟走到王升身边,陈华伟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不过他对国的概念一直很模糊,以至于说出明朝结束国已亡这种话也显得是那么顺理成章,他靠在墙上不屑的笑了笑。 #陈华伟你们在外的人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在内的人被所谓的政府和身处的国家折磨到水深火热,宛如地狱,你们这是葚福,割出去十年了,你们的想念不过是长久未归的游子,我们这些天天糜烂在那的人,可抱不来多大热情。 王升一吸气,他咬着牙抬手一砸窗户框,嘣的一声,一个人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旁,那个人的手中握着一根拐棍,他侧过头看向站在门口的人。 #李鸿章进来吧。 一个人迈开步走向李鸿章,李鸿章望着他,那个人一鞠躬,李鸿章笑了出来,他点了点头站起身缓缓抬起手,那个年轻人心里有些惊喜,他连忙也将手伸出,二人的手逐渐握在一块。 李鸿章松开手,他坐回椅子上,侧过头看了一眼桌子另一侧的椅子,那个年轻人一点头坐到桌子另一旁的椅子上。 远处的钟楼传来一声声钟声,震得白鸽向着四面飞去,那个年轻人侃侃而谈很久,却看见李鸿章闭着眼睛,一副不在意,昏昏欲睡的模样,他皱了皱眉,站起身走到李鸿章面前,他伸开双臂,轰的一声窗外的白鸽扑着翅膀呼啸而过。 #孙文中堂大人是一位敢于革新的人,创造了许多个第一,北洋水师等等,可是我们为什么会失败,是因为我们中国… 李鸿章皱了皱眉,他睁开眼睛扶着椅子扶手站起身抬起手打断孙文的话,他看向一侧的仆人。 #李鸿章我有一封书信要寄去码头,你代我邮寄。 见仆人拿着桌上的纸离去,李鸿章似乎是如释重负一般,他坐回椅子上,孙文愣愣地看着他,李鸿章笑了笑,他一点头。 #李鸿章嗯,你接着说吧。 孙文左右张望着,李鸿章拿起一旁的茶盏缓缓抬起手送到嘴边,轻轻吸着,孙文在房间走了两步,他看向李鸿章。 #孙文那是因为我们中国领路人太少了,即便有,也是在往错误的道路上引,中堂大人,您在这样的思想体制下,也难以施展拳脚,而…错…错在整个腐朽的体制。我知道中堂大人一生都在追求如何让国家更强大,我们中国自古以来在世界上都是遥遥领先的,西方列强之所以宛如牛犊不断向前冲,这不单单只是科技发展,更在于思想的进步,他们做到无所不用其极,我们中国人自古以来都是这样,温良恭俭让,不到最后关头绝不做任何改变,说难听了,这就是懦弱,中堂啊…是时候了,该改了。 #孙文我在法国就看见了一个更适合我们的道路,那里朝气蓬勃,让天下人都欣然向往,所有人都奋不顾身地冲进这浪漫的浪潮之中,而这件事在我们中国现在的体制很难实现,任何人都做不到,就算他的地位在国内,在世界到达山顶,也无法做到。 #孙文在中国,不管哪任统治者想的都是驾驭万民而不是让人民拥有应有的权力,让人民参与进来,让人民也感受到国家的温度,可就算他一变再变,也永远换汤不换药。 李鸿章的神色有些难看,他犹豫一阵,眼珠的光泽转动着,他侧过头看向孙文。 #李鸿章你说的话总结出来的词我是听过的,这个词应该就是民主,可这样的词汇听着很浪漫,但是它永远是个空壳子,不可行…不可行。 孙文攥紧拳头,他有些激动在地板走了个来回,他伸开双臂。 #孙文那是因为在这个体制行不通,中堂大人!所以我们要革命! 孙文四面陷入黑暗,一束白光照在他的头顶,他的身上变得西装革履,后脑勺的辫子也没了,他的身后响彻慷慨激昂的歌声。 孙文一下转过头,他看着黑暗尽头走来一群举着红旗的人,孙文热泪盈眶,他转过身大步奔向那群人,人群与他擦肩而过,他拍着一个人的肩膀。 #孙文你们干什么去! 几个人见他问,纷纷停下脚步,说着法语,他们脸上洋溢着笑容,他们高声喊道。 “我们革命去!” 说着所有人掠过孙文身边,慷慨激昂唱着歌大步冲向前方,孙文眼中闪着泪光,白光依然盘旋在他的头顶。 李鸿章瞳孔放大,一下抬起头看向孙文,他一拍桌子,茶杯颤抖一下,茶水洋洋洒洒地散出去几滴。 #李鸿章你这个后生!不要太狂妄!我们聊不来,革什么?你快走吧,晚一步,你脑袋就没了,快回吧。 孙文走到李鸿章面前,他嘴角发抖,大声喊道。 #孙文中堂大人,我不怕,革命就是一件掉脑袋的事,如果我怕,我就不会来见您,您难道不对共和这样的事,法国革命这样的事,感到敬佩?感到心里一股暖流,满腔热血欲出? 李鸿章站起身,他一步一回头,他看着孙文的背影,摇了摇头。 #李鸿章不能革自己人的命,这是天下最逆反的事。 孙文一下转过身,门外一阵阵白光闪烁着二人的身影,他抬起胳膊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远方大声喊道。 #孙文若他站在革命对立面,站在富强之路,人民权利,天下大势的对立面,革掉不可惜! 孙文说完,四面陷入久久的寂静,他看着站在门口的李鸿章,尽头的白光闪烁着李鸿章的身影,孙文看不清李鸿章的神情,可他不知道尽头的李鸿章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 孙文看着一个身影走到李鸿章身边,他在李鸿章耳边窃窃私语一阵,白光尽头的李鸿章一挥手,他转过身与孙中山擦肩而过,李鸿章拿起靠在椅子上的拐杖。 #李鸿章后生,你走吧,我也该走了。 孙文愣愣地看着李鸿章的背影,李鸿章直起身,他转过身走向门口。 #孙文您做什么去?我们之间还没说完。 李鸿章在孙文身侧放慢脚步,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着,边走边慢慢吞吞地说着。 #李鸿章我该去当汉奸,当卖国贼了。 孙文望着李鸿章渐行渐远的身影,他叹了口气将帽子摘下,他手捧着帽子也一步一步走出大门。李鸿章的神情异常复杂,完全没了与孙文交谈时的泰然自若。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被人搀扶进轿子里,他闭上眼睛,嘴巴来回动着,他的头靠在墙上,双手撑着拐棍,夕阳将他轿子的影子拉长,李鸿章的胡须飘动着,他颤颤巍巍拿出袖口里的手帕抹了抹嘴。 一个人站在他身边,他侧过头望着李鸿章,抬起手指着各色高大的建筑。 #威廉您看看,这就是我们这的摩天大楼,别嫌弃不好看,论建筑艺术我们当然是比不过贵国的。 李鸿章站在马路上,他神情复杂地左右张望着,看着入云的高楼大厦,身边围过来一群洋人窃窃私语着,李鸿章身上的黄马褂与四面环境格格不入。 #李鸿章你们这的房子建得这么高,如果大风来了,塌了怎么办?那可非常危险。 威廉一皱眉,他一下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放在鼻下,他勾住自己的嘴角,声音发着抖。 #威廉哪?怎么会呢,它们牢固的很。 一双手猛的伸向半空,他的手一下抓住一个人的肩膀,他目露凶光恶狠狠瞪着面前的人。 #王升(青年)你必须去,好歹听一听他的演讲,我看中的就是你叛逆和坚持,代代相承的决心!你如果不去,荒废了这大好时光!会后悔一生! 那个人挣扎着,身上的西服被王升的手指攥出褶皱,他的肩膀左右动着,他大声喊道。 #陈华伟我和那群与洋鬼子思想一脉相承的人说不来话!你让我去才是荒废大好时光! 王升耳边响起火车轰鸣的声音,他一皱眉,不由分说地一下将陈华伟拽进车厢,陈华伟挣扎着,几乎被王升拖着走,王升从兜里摸出两张车票在列车员眼前一晃,列车员闪开一条路。 陈华伟瞳孔放大,他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车门,他一下仰起头高声喊道。 #陈华伟来人啊!他绑架我!杀人了! 王升瞪大眼睛,他一下将西服一掀握住腰间枪托顶抽出手枪,他缓缓将手枪在陈华伟后腰上,陈华伟瞬间闭嘴,他颤颤巍巍侧过头看向身后的王升。 #王升(青年)我也不想演变成绑架,不要逼人太甚,你不会花一分钱听一场免费的演讲,不会有任何损失,你不要再排斥了。 陈华伟笑了,他被王升顶着一步一步向着二人的车厢走着,火车上的乘客捂着嘴目瞪口呆地看着在过道走路的二人,陈华伟小声说着。 #陈华伟你果然是革命党…清廷宣传得果然没错,野蛮的革命党杀人成性,人手一把手枪,杀人不眨眼。 王升眼珠左右动着,二人的脚步逐渐加快,王升缓缓将枪收回腰托,他的手一推陈华伟的肩膀,陈华伟瞳孔放大踉踉跄跄跌进车厢,王升一把拽起陈华伟的肩膀瞪着他的眼睛。 #王升(青年)不…我不是革命党,来这里之前我就和你说了,我永远够不上这样的职业。 陈华伟愣愣地看着王升,二人走到长椅上坐了下去,陈华伟看着坐在身边的王升,他一皱眉,他小声说道。 #陈华伟你不是革命党,怎么会有枪?为什么我就没有?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王升笑了,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列车员推着车子走了,他就腿翘起,身体靠在椅子上,双手抱着胸口,他叹了口气。 #王升(青年)我和现在的革命党有共同性,只不过他们很快就能见光,而我,永远见不得光,这个世界上,除了明面的组织,还有一个暗处的组织,我家院外的花海就是罂粟,所以我是个贩烟的。 一个人站在荒原中,遍地尸体,他神情严肃,天旋地转着,他手中握着一杆长枪,炮火在他身边炸响,枪管闪着火光,他大步向前走着。 陈华伟瞳孔放大,他的手一抖,屁股不自觉地向着窗户边挪动着,远离着王升,他小声喃喃着。 #陈华伟黑帮……我会去,只是希望出来后你我二人不要再见面了,我实在是不想和你们这种人扯上关系。 王升侧过头看着陈华伟,陈华伟将头一扭胆战心惊地看着窗外一晃而过的风景,他脑袋上的汗珠成串的掉落。 王升和陈华伟四面陷入黑暗,二人哈哈大笑着,头发上几根发丝儿出现白色,一束白光照在二人头顶,二人面对面坐着,白光掠过两个人的笑容,两个人握着一个杯子逐渐碰在一起。 本章完。 改天换日 上话说道:孙文与李鸿章见面谈革命,提出思想的进步,陈华伟与王升谈国家,四个人抱着不同的看法,王升强拉硬拽陈华伟去见一个人,陈华伟不从,被王升用手枪逼迫上了车,王升告诉他自己的身份。 王升的两只手互相迭着盖在膝盖上,他翘着腿闭着眼睛,头靠在椅子上,手指不时抬起轻轻一敲手背,嘴巴轻微颤抖着,像是喃喃自语着什么。 火车轰鸣一声,他的手指停止抖动,他睁开眼睛看向窗外,陈华伟闭着眼睛靠在窗户上,他双手揣在袖子里,不时传来细微的鼾声。 王升笑了出来,他缓缓抬起手,他猛地一拍陈华伟的肩膀,陈华伟猛地一吸气一下直起身左右张望着,他眼前朦朦胧胧的,走廊人来人往的影子让他晕乎乎的。 随着眼前逐渐清晰,他看见王升正看着自己,他瞳孔放大,陈华伟身体猛地一缩,退至窗边不敢看王升的眼睛。 王升低下头笑着,他的手伸进兜里拿出一迭钱币,钱币上有几个硬币,他将钱币递到陈华伟眼前,陈华伟愣愣地看着他,他一摇头。 #陈华伟我不受嗟来之食!看个演讲而已! 王升哈哈大笑,他抬起手攥住陈华伟的手腕,他叹了口气将钱币塞进陈华伟的手心。 #王升(青年)你放心,这些钱不是给你的,这个叫美元,是让你和演讲的人交朋友的工具。哎,对了,先把那几个硬得装兜里,不要捐出去,那个就用来装一下你自身就有一些财产。 陈华伟无奈地露出一丝笑意,他一摇头,将纸币攥手里一倾斜,硬币掉入他另一个手里,他的那只手不熟练地四处摸着兜,他摸索好一会才将硬币装兜里,陈华伟有些尴尬,抬头看见王升背着身拿着行李,陈华伟这才松了口气。 陈华伟是越来越看不明白了,对这个人产生的疑问也越来越多,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总是一副波澜不惊,和和气气地说话,可那把枪抵在他腰间是实实在在的。 他走过的几十年不能算多么悲惨,但可以说是苦难,他至今没有一处安稳的住宅,因为祖上的关系,被清廷查抄了宅邸,他自己都差点死于鞑子的刀下,清廷没落了,借着机会就打出反清复明的旗号起义,过得东躲西藏。 而且见到的人也多了,麻木的,施舍的,吝啬的,甚至与人交谈几番,便能看出这个人骨子里几个所以然,可唯独这个王升,他到底是卑鄙的还是新潮的?走投无路,不知该何去何从,被莫名其妙的拉来,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命中注定一般动荡不安。 陈华伟缓缓将手揣进袖子里,跟在王升身后沿着铁轨漫无目的地走着,陈华伟走路总是弓着背,天气冷暖不问,总是走出来一副天寒地冻的模样,尽管西装在身,看起来也如此本土风,他的头发被风扬起,眼睛直勾勾看着王升的背影,将一直想问的话还是从嘴中说了出去。 #陈华伟你…杀过人吗? 王升眼珠动了动,他停下脚步侧过头看向陈华伟,陈华伟挤出笑,他连忙用开玩笑的语气紧接着说道。 #陈华伟你不是黑吗?黑得不都杀过人?就算那清国几家商行,所谓的白得都干过见不得人的事,何况你们?当然,你不想回答这问题,可以不用回答。 王升看着陈华伟,他无奈地笑了,他低下头继续向前走着,陈华伟见状也紧跟着,他走了几步,缓缓开口说道。 #王升(青年)这种烂事目前来讲还落不到我身上,我爹扛着呢。 陈华伟看着远方的建筑,他加快几步走到王升身边,他抬起手一指远方略高的建筑。 #陈华伟你是要带我见革命党吗? 王升叹了口气,他看着远方的建筑轻轻点了点头,陈华伟一脸不解,他停下脚步,荒草随着风左右飘荡着,云朵宛如瀑布向着二人身后倾泻而下。 #陈华伟你自己那么热爱革命,为何不自己干,至于强拉硬拽着我听他的演讲,我和他们又不是一路人。 王升停下脚步,他转过头看着停在原地的陈华伟,他眼珠左右动着,他大步走向陈华伟,他缓缓抬起手扶住陈华伟的肩膀,眼中竟泛起些许晶莹,他低下头沉默一阵,再次抬起头时,声音发着抖。 #王升(青年)如果你听不进去,你随时可以走,算是帮我一个忙,我和你说过我是干什么的,人不能决定自己的出身,你是什么样的人获得什么样的便利,就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可人的本性从出生那一刻就定好了,所有人出生都是清白的。老爷子在床上病恹恹的,我如何离家而去?我希望你去听,希望你去感受,更希望你能和我一样感同身受,我今后,这辈子,都难以摆脱这样的漩涡。可你不一样,你叛逆,有主见,反清,全然一副革命志士的样子,更重要的是,你的身份体面,革命者们如果知道我是这样的人,他们又怎可能接纳我?你去听没有什么坏处,更可以确定,他对你今后的目标和路线都多少有个明朗的方向。能够挖掘到可造之材,算是我对中华革命做出微不足道的贡献。 王升挤出笑,他松开陈华伟的肩膀,两个人风尘仆仆,天地旋转着,陈华伟愣愣地看着王升。 #王升(青年)陈华伟,多好的名字,华伟,华伟,中华之伟,你的起名者多有先见之明,我知道你反清心切,可你总该有反抗的力量不是吗,说难听点冲在炮火最前面的人永远是炮灰,永远当不了英雄,你一个人在清国大喊大叫,无意义的牺牲那是很愚蠢的。 王升的心里直打鼓,他很担心找错人,担心他是个最普通麻木的人,可陈华伟的的确确无意之间展露新奇与兴趣,或许他这次实在自私,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卷入革命的漩涡,冒着随时掉脑袋的风险。可历史的洪流也影响了他,每每想起自己做得勾当被忠爱的理想抛弃结果,心里像被人狠狠打了几拳,每次看见革命者们笑呵呵地对他点头,他欣慰之余都感到背后被人用一杆长枪对着。 王升缓缓侧过头,看着自己仰起头怒吼着,双手攥住罂粟花拼命薅着,罂粟花根深蒂固,茎杆挺拔,怎么也拽不断。他涕泪满面地嘶吼着,花汁布满他的手指,罂粟花拂过他的身体。 两个人坐在长椅上,看着空无一人的讲台,几个人走了进来坐到其他的长椅上,陈华伟左右张望着,他侧过头看着王升。 #陈华伟他们是? 王升笑了笑,他将手搭在膝盖上,后背靠在椅子上。 #王升(青年)他们是爱国华侨,反清义士,都是来这里支持中华革命的人,这也正是他们革命党的伟大之处,他们确定了家国概念,让天南海北流着同脉血的人聚集在这,他们无所求,只是为了自己出生的地方更好。 一个人从一侧抱着一个捐款箱走了出来,他一步一步走到讲台上,他目光炯炯笑着看着台下的人,陈华伟瞳孔放大,他一吸气愣愣地看向王升。 #陈华伟我还以为是什么乌合之众…这是清廷天下的头号贼王! 那个人将捐款箱放在台子上,所有人纷纷站起身抬起手鼓着掌,陈华伟左右看着,他也随着众人鼓着掌。讲台上的人抬起手轻轻一按示意众人坐下,大厅陷入寂静后,他缓缓开口。 #孙文你们都知道法国革命是民权的一次大变革,可法国革命为什么不能实现民权的充分目的?当人民拿了充分的权力,便不要领袖,把许多有真本事的人杀死了,只剩下一般暴徒,因为什么?人民,人民是最容易被利用的弱势群体,这帮暴徒对于事情不能分析一个正确的答案,全国上下就没了好耳目,他们各处走,各处斗,人民都不知道谁是谁非。只要有人鼓励,他们便一致盲目附和,导致路线变得曲折,这样的现象是非常危险的。 #孙文所以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代表来将“民”的事反应过来,这就是选举制,人民有弹劾官员的权力,所以什么官都必须老老实实,兢兢业业,成千上万的民众睁着无数双眼睛看着你们呐!帝制的弊端就在这,他们是家天下,奴役全国的百姓,让他们变得麻木不仁,这就是为什么晚清外国军舰打来了,百姓还给他们卖水果,给他们带路。 #孙文而我们政权的主旨就是围绕人民而开展的。 孙文抬起手,他伸出三根手指,每说一个便落下一个,身后的太阳旗帜被窗外的太阳照耀着,落下金灿灿的光辉。 #孙文民族,民权,民生,后面两个顾名思义是人民的生活所必备的,我们着重讲讲民族,民族,说的是民族主义,很多人认为民族主义是狭隘的,我从不那么认为,民族主义才是一种爱国的体现,如果有一个英国籍,各类洋人籍的中国人来帮洋人打自己国家,他说他为了世界主义,世界主义听起来高大上是吧,那就问问说出这话的人,你们良心安不安。 #孙文如果不安,那便有了民族主义,正所谓笔是读书人的谋生工具,而民族主义便是人类的生存工具,很多人讲学都在说这民族主义不符合世界潮流,我告诉你们,如果民族主义不能存在,世界主义发达,就没有我们的生存余地!他们说的那些话,如果是英美法这些国家,或者从我们祖宗口中说出,那是恰当。但!发自现在的中国人口中,那就不适当了… #孙文我们现在的反帝制事业,就是反对一人专制的局面… 陈华伟看着讲台上侃侃而谈的孙文,他眼中泛着光泽,他的眼眶红了,听得入了迷,王升侧过头望着陈华伟,他笑了,缓缓站起身,他对孙文一点头,就向着门外走去。 陈华伟闭上眼睛,窗外的阳光拂过他的眼皮,漫天飞舞的旗帜闪过他的眼前,他缓缓伸开双臂,身体向后倒去,一面巨大的旗帜将他接住他的身体逐渐陷进旗帜中,他面带着微笑手轻轻敲着另一只手,耳边传来炮火声,混合着所有人的欢呼声。 陈华伟站在空地中,钟楼传来一声声拉长的钟声,他伸开双臂,院中的花朵在他脚下绽放,他的身体缓慢旋转着,陈华伟的两只手攥成拳头,大声喊着。 #陈华伟革命! 孙文拿起桌子上的捐款箱,他一步一步走到中间过道上,他眼中泛着泪花抱着箱子走过一个又一个的人。 #孙文你们捐钱,我们海内的同胞…捐命。 他走到陈华伟身边,陈华伟将怀里那几迭美元放进箱子中,孙文望着他,他笑了对着陈华伟轻轻点了点头,他走了几步被陈华伟喊住。 #陈华伟孙先生!我想既捐钱又捐命!为反清革命做出更进一步的贡献! 王升漫无目的走在荒原中,风呼啸着,眼泪在他两腮回荡着,远处传来一阵阵乌鸦的嘶吼,他一吸鼻子颤颤巍巍抬起手将自己眼眶呼之欲出的眼泪一抹,他微微抬起头看着远方的青天笑了出来。 孙文走到陈华伟面前,他屈下身将捐款箱放在地上,他缓缓抬起手紧紧握住陈华伟的手,二人的手摇晃着,他点着头。 #孙文好…好啊…过会我们私下谈谈。 说着孙文拿起地上的捐款箱继续向着一个座位走去,捐款箱不时传来硬币咣当声,陈华伟心里泛起激动,他一下侧过头,却看见身边的座位空荡荡,他皱了皱眉站起身左右张望着。 陈华伟神情复杂,他看着门口尽头的白光,他大步奔向门口,他站在门口左右张望着,后背挺得直直的,他极目远望,却看不见王升的身影。 他将手往口袋伸去,他将王升给他的几枚硬币拿出来,他愣愣地看着那几枚硬币,越看心里越难受,他终于看明白王升是个怎样的人…随着对孙文的了解,他更能确定,王升绝对没有他想的那么不堪,只为这几枚火车票钱,王升走了,就和他来的毫无预兆一样,静悄悄的。 陈华伟的手指逐渐屈起,他紧紧攥住那几枚硬币,王升看着面前的火车,他深吸一口气,露出一抹微笑缓步走了上去,他望着窗上的露水。 孙文从大厅跑了出来,他走到陈华伟身边,对他笑了笑。 #孙文年轻人,我以前从没见过你,不知你是哪里的? 陈华伟愣了一下,他看向身边的孙文,他连忙后退几步跪在地上,孙文愣住了,他连忙跑到陈华伟身边,拽着他的手臂。 #孙文别这样,快…快起来别跪着了,现在不兴这个了,握手,鞠躬,便是最敬重的动作,除了父母,没有人值得你跪。 陈华伟被孙文扶着站起身,孙文对他笑了笑,他屈下身抬起手拍着陈华伟膝盖上的尘土,陈华伟愣愣地看着他。 #孙文国内的吧?是谁介绍你过来的? 孙文直起身,一阵阵风将二人的西服吹出褶皱,陈华伟叹了口气。 #陈华伟我是王升介绍来的,王升是我的朋友。 孙文叉着腰笑着点了点头。 #孙文我认识他,他很慷慨,捐了很多钱也和我聊过很多,好青年,好青年啊,我们二人还合过影,今天他怎么中途走了? 陈华伟没有提起王升的职业,他知道王升再也不会来见革命者了,他不想让革命者们在最后的印象里会感到纠结,会感到难堪。 #陈华伟他的家人有些事找他,只是把我送过来,还会再见的。 孙文点了点头,他抬起手轻轻一拍陈华伟肩膀一侧。 #孙文愿意和我回国吗?我就要回去了,国内形式现在适合发动暴动,以摧枯拉朽之势结束清廷。 陈华伟连忙点了点头,孙文笑了笑,他侧过头看向身后几个穿着西服的人走到他身后,他对那几个人点了点头。 #陈华伟孙先生,我还是有一事不明,帝制…帝制是不是真的已经烂透了?它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 那天,陈华伟告诉孙文自己的身世,孙文很惊讶,竟代代相承至此,但也并没有因为帝制的事情而排斥他,反而多了很多欣赏,他连连称赞陈华伟祖上都是英雄,他知道这个年轻人心里还犹豫什么,知道帝制的烙印在所有人心里太深重了,不管多么智慧的中国人,心中或多或少还存在着念想,于是孙文在火车上与陈华伟彻夜长谈,在陈华伟有些解开祖辈的心结后,二人话很投机,随着火车的哐哐声,畅谈至天明。 王升坐在床边,一只皱皮的老手颤颤巍巍抬起,他拽住王升的手腕,王升连忙抬起头一抹眼泪侧过头看向床上的人。 #王糜(老年)爹耽误你了…耽误你了… 凄白的月光照在二人身上,王升笑着望着他,他轻轻摇了摇头。 #王升(青年)爹,没事…儿送佛送到西了,心里无愧了,我所做的事就算是一滴水汇入大海,也可助海掀起大浪! 王糜笑着望着王升,二人的手互相握住,罂粟花的影子被月光投在房间内,随着几只乌鸦扑打翅膀的影子闪过,二人耳边传来一阵阵乌鸦的嘶吼,火烛闪烁着。 漫天星辰在夜空荡漾,暗色的太阳缓缓升起,与月亮形成对立面,孙文和陈华伟趴在桌上,二人的后背一起一伏着,几个人拽着外套盖在二人身上。 本章完。 追忆往昔 上话说道:王升带着陈华伟见到孙文,陈华伟被孙文的演讲深深感染,心中也逐渐被唤醒,王升知道陈华伟已经沦陷进革命浪潮中,便悄悄离开了。 黑暗的房间中只有床头的火烛依旧闪烁着,房间内跪着两个人,一只干枯的手从床上缓缓抬起,王升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一下抬起头,身边的人见状也直起身,二人扑到床前,床上的人睁不开眼睛,头发干枯,满脸的褶子,头发以至枕下。 那个人颤抖地伸出一根手指,他眼睛微睁,眼前的两个人早已看不清,他的手指缓缓移动着,他指着一个人,王升身边的人连忙走到床头跪到床边紧紧握着那个人的手,她笑了出来,泪眼婆娑。 #段鱼安爹,您说…我听着呢。 王糜的嘴巴左右动着,他吧嗒了一下,眉毛紧皱,似乎异常痛苦,他干枯的手指像老鹰一般勾着段鱼安的手指。 #王糜(老年)鱼安…打王升那小子一巴掌… 鱼安愣了一下,王升也愣住了,王糜反而露出一抹微笑,鱼安一吸鼻子,她缓缓松开王糜的手,她侧过身抬起手一拍王升胳膊,王升一皱眉,他捂着胳膊一脸不解,见王升被打,王糜边咳嗽边呵呵乐着。 #王糜(老年)臭小子…这一巴掌不是替我,是鱼安替自己打的,你说说,你除了和鱼安结婚前天天在一块,婚后没几个月,就三天两头出去疯癫,鱼安伺候了几年我这糟老头子…你未了的愿,也是了了,不要再出去做疯事了,回家好好和鱼安相伴,她不容易啊… #王糜(老年)鱼安喏,真是苦了你了…我们家做得勾当不光彩,你还愿意跟着他,我还以为王升这辈子都找不到个正经女人…他有福气… 段鱼安见状,她刚想说什么,王糜抬起手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笑着,段鱼安低下头眸子中的眼泪摇摇欲坠,她使劲摇了摇头。 #段鱼安爹,我知道,我都知道,您是顺时代而行的人,有些时候事情推到您面前,行而为之,逆而殒之…天下没有非黑即白的事情,过去的事情没有如果,爹,咱不提这个,回忆之所以美好,是因为难过的事情谁也不愿意去回忆。王升能被好的东西熏陶,甚至做一些贡献,我替他高兴,爹,我真的不在意,不在意…您放心… 一个人手中握着一杆长枪,他将手中的枪递给身边的人,那个人双手接过长枪,他愣愣地看着那杆枪,许久,他哈哈笑着,他将枪抱进怀里,仰起头大声喊道。 #陈华伟我陈华伟没跟错人哟! 他站在空荡荡的房间内,兴奋地用枪四处对着,他的眼神变得锐利,他的手指勾到扳机上,身后的帘帐起伏着,沙尘在他身后扬起。 1911年五月,清政府被接连的革命起义弄得胆战心惊,为了让洋人维护自己统治,将四川,湖北,湖南,广东等地的铁路以国有化之名企图卖给国外,历经革命浪潮的席卷,中国人不再麻木,爆发全国性的保路运动。 随着陈华伟枪管口子闪过火光,嘣的一声,枪响了,陈华伟直勾勾瞪着远方,身后的青天白日旗宛如薄纱一般涌动着。 公元1911年十月十日,在历经磨难,革命党人见全国反清势头正盛,武昌起义正式打响,它是辛亥革命的开端,是推动清王朝覆灭的第一枪。 陈华伟的身影淹没在人海中,他们端着枪咬着牙向前冲着,清兵躲在柱子后,双手颤巍巍端着枪,他们突然怒吼一声冲出柱子对着冲过来的革命党人开着枪,双方都有人倒下,陈华伟的手一拉枪栓,他瞪大眼睛看向城墙上的清兵,他咬着牙将枪一抬,嘣的一声,城墙上的清兵滚落在地。 陈华伟靠在城墙上,他看着身边的战友,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他们面前迭着一个又一个清兵尸体,陈华伟闭上眼睛,他的胸膛一起一伏着,耳边响起炮火声,再睁开眼时四面化作焦土。 他端着枪站在荒原中,侧脸满是血污,他边开枪边大步前进着,一个铁钩从天而降,陈华伟的身后一个清帝的雕像被高高挂起,随着陈华伟手中的枪一下又一下响,清帝的雕像从空中掉落变得粉碎。 一个人的手在半空攥着,他泪流满面,他哈着气,抬起头看着天花板,眼珠左右动着,那晶莹的泪珠充满他的眸子,地上铺满着一大片青天白日旗,他缓缓屈下身伸开双臂全身趴在国旗上,泪水打湿旗帜,门外几个人影晃动着,他的手指尽力张开,抚摸着国旗每一寸,几只乌鸦的影子掠过窗户,他喃喃自语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久久回荡。 #孙文中华民国…成立了…成立了… 武昌起义胜利了…中华民国成立了…武昌起义的胜利让南方各省纷纷独立了… 一个人的影子在紫禁城的大院中晃动着,臃肿的满清长袍让他轻快的脚步显得格外沉重,他不时停下脚步,手指如同弹钢琴一般来回抖动着,可他脸上的表情极其严肃,眉毛上扬着。 他看着站在院中两侧的清卫,脚步又不再荡漾,可一没有卫兵,他的双腿互相一踢,袍子随着他不安分的脚步来回荡漾,他攥紧手,伸出的一根手指来回转着圈。 他飘忽地就像鬼影一样,总在昏暗的空间里闪过,他躲在暗处与你捉迷藏,又不时因为你找不到他而探出头来,他可爱到让你猜猜他什么心思,可他心里单纯的只有他的小心思。 一束白光打在他头顶,他四面陷入黑暗,他将官帽捧在怀里,大步向前奔跑着,一个人与他擦肩而过,他一皱眉,侧过头看向身后奔跑的影子,没想到那个奔跑的影子也同时回过头望着他。 #袁世凯你是谁!回答我! 那个人将背影留给大殿,他扭回头去,双臂伸开仰起头大声喊道。 #吴三桂嘿!大明要完啦! 袁世凯愣了一下,他哈哈大笑着一甩袖继续一脸严肃地向着紫禁城台阶最顶部走去,袁世凯的脚步在大殿内形成回音,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坐在前方的两个人,一拍长袍双膝跪在地上。 #袁世凯臣袁世凯叩见太后,叩见陛下。 隆裕太后一脸不屑地看着跪地的袁世凯,她的手轻轻握住身边的孩子手上,轻轻叹了口气。 #隆裕你和那帮革命党谈得怎么样啊?他们打算给多少银两于我们娘俩啊? 袁世凯一皱眉,他低着头缓缓张开嘴,抬起胳膊伸出两根手指。 #袁世凯臣据理力争,孙文他们答应一年可我们给两百万两白银。 隆裕太后眼眶红了,她发出一阵阵哭声看向一旁的柱子,满脸委屈地哽咽着说道。 #隆裕这可恶的革命党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呦!这怎么够!就光衣服,起码二十万两,上下千人的吃喝用度,这衣服总该三天换一件吧,这吃饭也该备足七荤八素吧!这还不算我们带的帽子,日常用品… 袁世凯一摇头,他叹了口气,苍蝇在殿外的尸体上盘旋着,袁世凯的身影变成黑白色,他行走在街道上,看着京城四处都有人跪地乞讨,尸体横七竖八地罗着,甚至被人抛至房顶。 袁世凯缓缓将手从袖口拿出,他的手中握着几个铜板扔进一个乞讨的人饭碗里,几个乞丐见状,他们也全然不顾他们得罪不得罪的起一窝蜂扑向袁世凯扒着他的裤腿哭喊着。 “救救我们!行行好吧!” 袁世凯被拽得挪不开步,他对下人使了使眼色,他们一点头从怀里拿出荷包,他们将荷包里的钱币全部倒在手心向天空一抛。 风雪沾染了袁世凯的发丝,他抬起头望着那与雪花融为一体的钱币,乞丐们纷纷松开袁世凯,双手捧着伸向天空接着,几个下人对袁世凯一点头。 “走吧,大人。” 袁世凯笑了,他眉毛动着,抬起头看向隆裕太后。 #袁世凯依太后之意,该给多少呢?臣认为,既然不再上朝,这些个下人留那么多又有什么用?遣送吧! 太后身边的孩子坐不住了,他跳下王座跑到袁世凯身边拽住袁世凯后脑勺的辫子,袁世凯侧过头看向那个小孩,他陪着笑,抬起手一抹那个小孩脸颊。 #溥仪(幼年)老头子!趴下!我要骑马! 听闻袁世凯的话,大殿四面的人全部跪了下去,他们满面眼泪,颤颤巍巍抬起头他们抬起一根手指指着袁世凯。 “袁世凯!你他妈忘恩负义!陛下到奴才们身边来!他不再是臣了!” 隆裕太后哽咽着,她张望着黑暗的大殿,耳边的乌鸦叫连绵不绝,她大口哈着气,抬起手伸出两根手指,袁世凯皱了皱眉,他看向自己的两根手指。 #袁世凯二十万两白银? 隆裕太后站起身,她走到袁世凯面前,袁世凯低下头,他眼珠左右动着,隆裕太后一直站着,袁世凯太后叹了口气,他点了点头。 #袁世凯好,臣就依太后意思…每年给四百万两白银。 袁世凯的余光看着隆裕太后的袍子荡漾着,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看着隆裕太后的脚步向着别的地方走去,袁世凯笑了,他侧过头看向溥仪,他站起身一把将溥仪抱在怀里。 袁世凯呵呵乐着,他的胳膊一颠一颠着,袁世凯抬起手一捏溥仪的鼻子,将大拇指屈在手心,大拇指左右摇晃着。 #袁世凯陛下,鼻子没咯! 他逗得溥仪开怀大笑,袁世凯的脚步变得轻快,在空荡荡的大殿抱着孩子跳着舞,臃肿的袍子遮着脚背,袁世凯哈哈笑着,他像是抱着块如意,嘴里哼着欢乐的旋律。 溥仪露出两排牙望着袁世凯,袁世凯叹了口气,他屈下身将溥仪放回地上,他对弯下身对溥仪笑了笑轻轻一摸他的脸颊。 #袁世凯老臣走了,您安心住,这紫禁城内还是大清的天下。 溥仪对他点了点头,袁世凯便转过身向着门口走去,溥仪迈着碎步跑到门口目送着袁世凯远去的背影。 袁世凯走到空荡荡的院子中,两边侍卫恶狠狠瞪着他,袁世凯再也不在意他们的目光,他展开一只手,胳膊微微翘起,如同蝴蝶一般在台阶上转着,他的身影形成重影,咧开嘴嘿嘿笑着,身后大殿的龙旗依然漂泊着。 一侍卫皱了皱眉,他看准袁世凯踏到下一个台阶时,他一伸脚,袁世凯脚一绊瞳孔放大,他迎面扑倒在地上。 两个人走在石路上,身后跟着几个西装革履的人,那两个人望着两侧宏伟的建筑,看着前方雄伟的宫殿,二人逐渐步入建筑之中,一个人笑了笑看向身边的人。 #孙文华伟啊,这里是南京明孝陵,洪武皇帝安眠于此,今日我们来此祭拜,一是大明向来就是正统,得位最正,我向来对洪武皇帝敬佩有加,它是我们汉人最后一个王朝,二是我知道你的身世,来此还你忠义之愿。 孙文和陈华伟走到朱元璋的墓碑前,孙文看向一旁几个烫金大字,“治隆唐宋”,陈华伟笑了笑,他侧过头望着孙文。 #陈华伟我就不跪了… 孙文侧过头望着陈华伟,他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二人后退几步,身后的革命党人齐刷刷站着,他们眼眶红了,众人齐刷刷对着墓碑鞠躬,孙文气息发着抖,他双目含着热泪。 #孙文我太祖高皇帝在天有灵,您的后世子孙,不负期望…汉室已复……自宋起,我泱泱中华屈辱百年,是您带着我们再造河山!奈何后世不孝,国力衰弱,清妖窃国…奴我百姓二百余年,您在天之灵怨愤亦二百余年… 一个小孩坐在王位上,他手里捧着一张纸,隆裕太后闭着眼睛跪在地上,身后跪着万万千千大臣,那小孩乐呵呵念着。 #溥仪(幼年)前因民军起事,各省相应,九夏沸腾,生灵涂炭,特命袁世凯遣员与民军代表讨论大局,议开国会,公决政体。两月以来,尚无确当办法,南北暌隔,彼此相持,商辍于途,士露于野,徒以国体一日不决,故民生一日不安。今全国人民心理,多倾向共和,南中各省既倡议于前,北方诸将亦主张于后,人心所向,天命可知,予亦何忍因一姓之尊荣,拂兆民之好恶? 孙文直起身,他看向身旁的陈华伟,陈华伟捧着一张纸,他声音发着抖,几近哽咽,孙文不时笑着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陈华伟我等历经千难万险,发动辛亥革命,清已覆之,中华得以恢复,实高皇帝在天之灵护佑我等,于文奉身隐退…前,特来诉之,望太祖高皇帝心灵宽慰…孙文敬告。 小皇帝将手中的书扔下,隆裕太后皱了皱眉,他看着小皇帝朝着自己跑来不时拽着隆裕太后的胳膊。 #溥仪(幼年)娘!我困了! 隆裕太后皱了皱眉,她撑着地站起身握住溥仪的手走到王座前,隆裕太后拿起退位书递给溥仪。 #隆裕念完我们就去睡午觉好不好!乖,溥仪,乖! 溥仪不依不饶地拽着隆裕太后的手,隆裕太后叹了口气,她松开溥仪的手握着纸自己坐在座位上看着台下抽泣的大臣缓缓张开嘴。 #隆裕是用外观大势,内审舆情,特率皇帝将统治权公诸全国,定为共和立宪国体。近慰海内厌乱望治之心,远协古圣天下为公之义。袁世凯前经资政院选举为总理大臣,当兹新旧代谢之际,宜有南北统一之方。即由袁世凯以全权组织临时共和政府,与民军协商统一办法。总期人民安堵,海宇乂安,仍合满、汉、蒙、回、藏五族完全领土为一大中华民国。予与皇帝得以退处宽闲,优游岁月,长受国民之优礼,亲见郅治之告成,岂不懿欤!钦此。 陈华伟瞳孔放大,他侧过头看向笑呵呵的孙文,他气息变得不均,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悲怆,颤抖地说道。 #陈华伟先生!您要去哪!没有您,民国可怎么办! 孙文笑着看着陈华伟,他叹了口气,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孙文华伟,回家吧,我也回家。 陈华伟愣愣地看着孙文,孙文叹了口气,他低下头向着远方走去,只剩下陈华伟一个人呆愣在原地。 公元1912年,孙文发布协议,只要袁世凯支持共和,将辞去临时大总统职位,并且推举袁世凯担任临时大总统之位。二月十二日,隆裕太后接受优待条件,清朝正式终结,孙文宣布辞去临时大总统职务。 一个人缓缓将头上的清朝官帽摘下,他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他侧过头看向身后宣布诏书的人。 #袁世凯临时?这个孙大炮,真是没诚意。 公元1912年,二月十五日,袁世凯被推举第二届临时大总统,于三月十日北京就职,四月一日,迁都北京,孙文正式解除大总统职务。 孙文坐在椅子上,他的手里多了一根拐棍,他双手杵着拐棍,双目无神地愣愣看着前方空荡荡的房间。 空荡荡的房间出现一个小孩的身影,他眼珠动了动,那个小孩一下转过头,他呵呵笑了一阵,大步跑到椅子上的孙文面前。 #溥仪(幼年)你是谁! 孙文抿着嘴,他将拐棍靠在椅子一旁的扶手上,他笑了笑,将手伸向半空,溥仪左右看着,他抬起手一打孙文的手背,又嘿嘿笑着,孙文将手垂下,他闭上眼睛靠在椅子上。 #孙文你是退位的皇帝,我是下野的总统。 一束白光照在二人身上,天地旋转着,黑洞洞的空间深不见底,只有可以看见的大片帘账不时起伏,孙文笑了,溥仪像是没听懂孙文的话一样,他摇着手里的罐子,绕着孙文的膝下来回跑着。 本章完。 美好年华 上话说道:王糜在奄奄一息之际,武昌起义爆发,中华民国成立了,袁世凯洽谈优待协议,清王朝宣布退位,孙文带着陈华伟来到南京明孝陵,二人都放下了,孙文宣布辞去临时大总统职务由袁世凯接任。 一个人靠在墙上,她泪流满面手捂着嘴,浑身发抖着,耳边传来一阵阵虚弱的声音,三个人跪在床前,其中一个人攥着床上的人不断地点着头。 一阵阵大风呼啸着,将床头的火烛扑灭了,床上的人手指一抖,掉落在床铺,一个人瞳孔放大他尖叫着。 #王升(青年)爹! 屋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电闪雷鸣的,不时闪过的白光将跪在床前痛哭流涕的三个人脸庞,王升眼神木楞,看着棺材被人抬了出去,他缓步走到门外,他靠在墙上,身边的鱼安轻轻拍着他的肩膀。 阳光照在屏风干枯的梅花上,王升的眼泪在眼眶打着转,随着一滴眼泪落下,一个人从他眼前划过,那个人穿着一身军装,一顶军帽,那人将军帽摘下,他将手指并拢敬了个礼。 #陈华伟王升!我买到车票了!发军饷了!你说你也是,你应该再扔给我回程的车票钱…我认识了个人,他叫龙云,我现在跟着他做事,孙中山先生下野了… 王升笑了出来,他低下头缓缓抬起手一抹眼眶,再次抬起头,那人消失不见,无数人影从他眼前划过,脚步声在他耳边络绎不绝,段鱼安缓缓抬起手抚摸着王升的侧脸,鱼安笑着看着王升,声音朦朦胧胧的。 王升的眼前满是枯黄的光,连接他眼珠上的泪膜,让他视线变得模糊。 #段鱼安王升…你瞧…她多好看啊… 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段鱼安的手垂落,王升大口吸着气,他的身体从墙壁滑落,他双手抱着头将头垂下,他肩膀发着抖。 窗外吹来一阵阵风,白色的帘子掀起波浪,王升胳膊上的袖子变得冗长,身上的西服逐渐变成一身长褂遮住了鞋子。 一个人伸开双臂,他站在城楼之巅,双臂的袖子逐渐拉长,胡子花白,他大声喊道。 #袁世凯总统之意!便是天下事由我统之!我要称帝!你们的事我不管,我的事情将由我自己决定。 一个小小的身影在王升面前的走廊爬行着,她逐渐直起身脚步变得踉踉跄跄,香炉中一股白烟飘过,几片写满汉字的纸飘落在地,她的脚步逐渐变得飞快,她哈哈笑着站在王升面前。 院中无人的秋千依然一荡一荡着,罂粟花被风吹散,一个人的双手捧着一个婴儿,那婴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蝴蝶拂过,落在一个人的手指上。 屏风后的梅花红了…那个小孩手里捧着一个花瓶,花瓶遮住她的脸,她歪过头来,看着蹲在地上的王升,花瓶中的梅花鲜红娇艳欲滴,上面沾着点点露水。 #王断红(幼年)爹!你瞧,梅花突然开了。 王升缓缓抬起头裙摆映入他的眼帘,他看着眼前的小女孩,一束白光照在他的头顶,他笑了出来。 #王升(中年)是啊,她多好看呐。 断红笑了,她将花瓶放在地上迈开步跑了出去,她抬起头望着那飘荡却无人的秋千,她拽住绳子坐了上去,这秋千是几年前就有的,只是断红一直不会玩,现在也一样,只有靠人推才荡的起来。 王升拄着拐站起身,他的拐棍上面雕着一个面目凶狠的奇珍异兽,王断红小时候跟在他身后总喜欢盯着那根拐棍看,他一步一步走到门口看着左右摆着腿的断红,院中的银杏树凋零了,漫天飞舞着叶子,几片沾在她身上。 王断红注意到王升的目光,她从秋千上跳下,身体摇摇晃晃一阵才稳下,她迈开步大步奔向王升,突然间身后传来几个人的呼喊,断红皱了皱眉,她侧过头看向身后。 #陈德海(老年)王断红!断红! 银杏飘落着,阵阵风袭来,将她的裙摆抻开,断红耳朵动了动,她扭回头去,只见门口的王升缓缓抬起手一挥。 #王升(中年)断红!过来! 王断红犹豫一阵,她一甩头大步奔向王升,王断红跟在王升身后走着悠长黑暗的长廊,她低下头看着王升的脚步,又看着王升手里的拐棍。 在她印象里,王升没怎么说过话,和他说话,让人感到沉闷无比,一年四季都穿着一身长褂,屋子里也满是香炉与不知名的怪味。 王升带着她走到一处裹满白布的台子前,台子上放着一个人的相框,相框两侧摆着蜡烛,烛火总是摇摇欲坠,王断红抬起头看着相框里中模糊的照片。 #王断红(幼年)母亲为什么没有自己的相片?相片旁边那人是谁? 王升将拐棍靠在台子上,他拿出六根香,将香放在相框一旁的蜡烛上烧了一下,便扭头分出三根递给断红,他笑了笑,看着断红拿着香不停嗅着。 #王升(中年)这是你母亲唯一的相片,就是和我的结婚照,旁边那个人是我。 王断红眉毛动了动,王升双手捧着香缓缓弯下身一鞠躬,断红双膝跪地,她一弯身子,王升将手中的香插进香炉中,他双手合十一拜,口中念念叨叨着让人听不懂的话。 王断红从身下的蒲团站起,她走到台子前,她上下打量着,她抬起手左右摆弄,怎么也够不到香炉,王升侧过头看着她一蹦一蹦的模样,王升屈下身将她抱进怀里,断红伸出手将手里的三根香插了上去。 #王断红(幼年)爹,我能去玩了吗? 烛火闪着相框,王升身下的袍子左摇右摆着,他点点头将王断红抱出屋外,断红这时哪知道什么家,什么家人,她的心里只想着玩。 她总是一个人就能玩得很开心,总听父亲说下过雨后,活物全出来,于是她总是刚下完雨就不管三七二十一跑了出去,遇见利落的天气倒还好,如果遇见个不长眼的天气,断红就被淋个落汤鸡,王升从来不恼,只是从不让她把抓来的东西带回家里。 这断红,机灵劲总是用到别的地方,就将一些抓来的玩意偷偷丢进院子,有一阵,王升还暗自纳闷… #王升(中年)这银杏树上哪来那么些虫子? 断红总是装作不知道,被王升叫去看,也只是嗯嗯呀呀的点着头,打着敷衍,殊不知王升早都看出来了,这古怪的人,表面冷不作声,知道断红平时亲近他难,就自己搞来什么东西扔院子里,找断红问,说是问,没几句就开始感慨。 王断红哪知道那么多,也记不得那么多,依然附和着,王升站在她身边,断红学着他的模样躬着身子盯着虫子看。 #王升(中年)这些虫子啊,生命很短,它们大多数只有一年的时间,体验完四季就踏着急匆匆的步子离开了,它或许想说些什么,只是到了到了,没有一句话的功夫就死了,你看他们,咱们盯着他,他就要跑到另一面让咱们看不着,只是为了躲避世间的喧嚣。 王断红爱听父亲的感慨,因为只有这时候他一改往日沉闷,于是父女二人找到一个古怪的平衡点,父亲想亲近她,女儿想听他感慨,就同时抓虫子跑来问… 一个人推开门从府邸走出,一个人站在走廊中看着那个人,那个人面色阴沉,见他出来,走廊中的人跑向他。 #陈华伟(中年)怎么样?他怎么说? 那人和陈华伟走出屋子,他们走到院中,那人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龙云唐继尧那个家伙执意要和陈炯明合作,我已经明了暗了劝过他了,他一直在装糊涂,答非所问,交代完部署就让我走,如果执意违反天下大势是否会造成内部意见分裂,遭到广州国民政府的剿灭…这简直是得不偿失。 陈华伟呼出一口气,他摇了摇头,龙云无奈的笑了笑,他看向陈华伟。 #龙云兄弟,我知道你早年在孙先生身边待过,是忠实的跟随者,此次不义之争我已经向你和他说明不会参与了。现在他也是含糊不清究竟想干什么,我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陈华伟叉着腰抬起头看着龙云,他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转而他面露难色,抬起头望着太阳。 #陈华伟(中年)龙云,我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啊,国民革命危难之际,广州国民政府为讨伐北洋残余做努力,现在竟要搞这般名堂出来,这简直是自取灭亡,你还要留在这里吗?如果哪一天他公然做出违逆之事,又可怎么交代。 龙云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他肩膀,二人向着院外走着,龙云的脚步迈过门槛。 #龙云你就不用担心我了,我自有分寸,倒是你,平时热热烈烈可不行,这地方可不是说实话的地方,别端着你那初代革命家的架子了,别还没找个伴先死了,那多不值呢,你还是收敛点吧。 一个人站在讲台上,下面坐着一个个年轻人,他们带着军帽,站在讲台的年轻人义愤填膺地喊着,窗外一抹抹阳光照在于先词的侧脸。 #于先词朱培德将军多次声讨唐继尧!可他就是不听!现如今北伐是国家大势!这唐继尧却屡屡不听孙中山先生的劝告!同志们,我们是谁的学生,学得是什么,信仰的是谁! 一个人走到门口,他抱着胸口看着于先词那慷慨激昂的演说,于先词没有注意到他,依然竭尽全力,撕心裂肺扯着嗓子喊着。 #于先词同志们啊!我们的信仰是三民主义,不是他唐继尧的私家军!是当今救国之主义,我们来讲武堂上学为的是什么,是升官发财?是鱼肉百姓?不!我们是为了我们纯洁的理想与主义啊!同志们! #于先词朱培德将军北伐功盖千秋!陈炯明的炮轰总统府!北伐受阻了,现如今朱培德将军回师准备与陈炯明对弈了!我们就在这干看着吗! 台下的学生看着他,又看向门口,于先词大口喘着气,他眼眶泛着红侧过头看向门口,于先词瞳孔放大,他连忙跑到门口一鞠躬,小声喊道。 #于先词老师…请求您不要告诉别人,我们是为国着想,请不要泯灭青年之希望。 站在门口的人笑了出来,他点着头,他抬起手扶着于先词的肩膀走到讲台上,于先词不自在地看着陈华伟的手。 #陈华伟(中年)同志们,刚刚他说的话都听见了吧,多么令人为之动人,让我都有些感动。说得好啊,我们就这样干看着吗?不……绝不!我们是军人!是中华民国的军人!是滇军的一分子! #陈华伟(中年)但是你们要静下心来,好好想想,好好看看…你们还是学生啊,还在最美的年华,沉浸在朗朗书声,沉浸在激昂训练,沉浸在所有老师带给你们的遐想,沉浸在思想的海洋里…你们总会有为国效力的一天,我们所盼望的黎明也会因为你们的无畏早日来到,而你们现在要学到得就是为了你们今后的无畏做好充足的准备,从新兵成为军人。 陈华伟屈下身来,他双手扶着于先词的肩膀笑着看着他,陈华伟望着于先词泛红的眼眶,看着他眼中仍未平息的愤怒。 #陈华伟(中年)好样的,你们成为军人,被分配到各个军队的那天,不要忘记今天的慷慨,不要忘记今天的纯洁,更不要忘记,你们是中华民国的军人。 陈华伟抬起手一拍于先词的肩膀直起身,他绕过于先词向着远处走去,他的眼神变了手指发着颤缓缓攥紧。 于先词转过头看着陈华伟的背影,他的眼神变得锐利,他哈着气,教室的桌子左摇右晃着,如同被气球吊起,他的手拍在桌上,他的手发抖着逐渐攥紧仰起头大声喊道,身边的女孩被他拍桌的巨响吓得浑身一抖愣愣地看着他。 #于先词(中年)我于先词更是党国军人!曾是,今日如是!共产党!我不会放过! 一阵阵白光照在他的头顶,他背着手站在黑暗中,尘埃在他头顶飞舞,眼神变得恶狠狠的,皮笑肉不笑的神情在他脸上格外恐怖。 于先词缓缓转过身,他眼中含着泪光,所有学生从椅子上站起身,他们对着陈华伟闪过的身影一鞠躬,齐声高呼着。 “老师大义!老师珍重!老师慢行!” 陈华伟行走在空荡荡的荒原中,此时他心里泛起万丈波涛,见学生都无惧生死,他知道如果待在这里就一定要替唐继尧行不义之事,他决心赌一把,去做应该做的事情。 陈华伟的手悬在半空,他犹豫一阵拿起桌上的电话,他拨着键,嘴巴一张一合着,他叹了口气,闭上嘴坐在桌上不时点着头,他笑了出来躺在桌上,电话线缠绕着他的胳膊,他的手抬到半空来回划着。 #陈华伟(中年)哦…哦…好…什么?还能见到孙先生? 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形成回音,他将电话扣了回去,脸上已满是笑容,他一跃而起歪歪扭扭站在桌上仰起头大声喊着。 #陈华伟(中年)革命不负我唷! 这一通电话,让陈华伟变得异常兴奋,朱培德格外热情,他同意了陈华伟的投奔。 #陈华伟(中年)朱培德将军告诉我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是孙先生在指挥,心里长久以来的枯燥仿佛被一滴水唤醒,干裂的土地因为这滴水重新发芽。 陈华伟站在一处空地中,他背着手看着逐渐集结来的军队,他笑了笑,身边的风环绕着他,陈华伟抬起手手指并拢对着所有人敬了个礼。 #陈华伟(中年)我刚刚已经和朱培德将军通电,对我们的“醒悟”,他们异常欣慰,他们将派分部在韶关接应我们,你们都是中华民国的军人,更知道我陈华伟是个什么出身,今日!他唐继尧公然违背孙先生的意愿,更有与各地军阀勾结之意!他想把我们变成他的私家军,助他称王称霸,给我大声喊出来!尔想违背中华民国,违背孙中山先生吗? 所有人齐刷刷大声喊道:“不想!” #陈华伟(中年)那些理论我就不讲了!你们已经从军多年了!知道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今后!我们跟着朱培德将军的滇军北伐!绝不和革命叛徒狼狈为奸!今天晚上,抄山上小路进发韶关! 随着一抹星辰泼洒夜空,一把把火光闪过山头,陈华伟走在最前面,一个人走到桌前,他看着桌上的纸皱了皱眉,他拿起纸坐在床上,他将纸展开,眼睛上下动着。 #龙云兄弟龙云亲启…吾欲北伐,响应广州国民革命,带亲兵千余人于韶关和滇军朱培德部汇合,望龙云兄弟珍重,勿念。 龙云有些哭笑不得,将纸放在一旁,喃喃自语着一摇头。 #龙云这个陈癫子…什么话都听不进去,还真是一点没变!简直就是乱来! 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头靠在椅子背上,唱片机传来声声宏伟的男音,他的手指转着圈闭着眼睛,一脸陶醉。一个人推门而入,他跑到桌前大声喊着,坐在椅子上的人睁开眼睛,他双手发着抖站起身。 #唐继尧什么!陈华伟叛逃了? 唐继尧缓缓抬起头,看着陈华伟站在桌上一束白光从天而降萦绕着他的身躯,陈华伟仰起头哈哈大笑着。 唐继尧双臂一挥,陈华伟宛如泡影无影无踪,陈华伟的身影变成黑白色,他伸出一根手指上下摇着哈哈笑着指着唐继尧,唐继尧一砸桌子,把桌前的士兵吓一跳,他仰起头大声喊道。 #唐继尧追个屁!天都他妈妈的亮了!早都跑远了!北伐军那么能打!再把军队折了! 桌前的士兵低下头,唐继尧叹了口气,他围着桌子摇着头来回走着。 本章完。 时间汤药 上话说道:王升的女儿出生,王升自从鱼安逝世情绪变得古怪。龙云规劝唐继尧无用,陈华伟与唐继尧政见不合,龙云选择留下,陈华伟与朱培德通电,陈华伟带着自己部下千余人与北伐军朱培德部汇合。 王断红站在门侧看着从远方走来的两个人,一个人穿着一身西服,另一个人穿着一身长褂,一个人走到断红身边看了她一眼,便向着屋内走去。 一个人走到门口,他笑着望着断红,屈下身抬起手轻轻一蹭她的脸颊,他握住断红的手腕从口袋拿出几颗糖放进她的手心。 #王四福(青年)断红,断红,来叫三叔! 王断红愣愣地看着他,王四福笑了笑,他抬起手摸了摸王断红的头顶,便向着屋里走去,断红看着手心的糖,看向王四福的背影。 #王断红(幼年)叔父! 王四福停下脚步,他转过头看向门口的断红,他笑了笑,将袖子一挽抬起手伸出一个大拇指。 #王四福(青年)你真棒!断红! 说着,他将手垂下袖子遮回他的手背大步向前走去,身下的袍子随着门口的风左右摇摆着,王断红双手托着腮,身边散落着几片糖果包装纸,她坐在门槛上望着门外,几根发丝随着微风在她眼前左右飘荡。 一张大圆桌矗立在一个黑漆漆的房间中,一个人坐在桌子最前面,他缓缓抬起手将身边的落地灯打开,枯黄色的灯光充盈着整个房间。 王升双手抱着胸口,目光透着阵阵锐利看着正在说话的一个人,王升不时抬起手一抹侧脸。 #王成山(青年)我这次去其他国家走访,这传统的烟膏现在不是最新的东西了,现在有一个东西是最新潮的上瘾产品,别人都叫他海洛因。我带回来了样品,请大哥看看。 说着王成山带上手套,他从兜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木盒,木盒上刻着一个大象,他将木盒放在桌上,轻轻将盒盖打开。 只见里面装满白色粉末状的东西,王成山站起身,他轻轻将木盒推到王升面前。 #王成山(青年)这种东西就是从罂粟中提出来一种物质炼的,这种东西可比烟膏让人上瘾多了,如果大哥没什么意见,我和三弟打算办厂招人提炼生产。 王升拿起木盒,他伸出一根手指一沾那白粉,他的手指来回揉捏着,将盒子放了回去。 #王升(中年)生意上的事,还是你们自行定夺吧,但记住一点,在自己的地盘上不要出现吸毒的人,葚福县的毒品可以运到米牟,泰国,但是出毒品的地方不能有人染上。 #王升(中年)地盘上的人就是你忠实的信徒,你不能害他们,未来的一天,你或许就要靠着他们稳固自己的地位,有些事别做绝了。 王成山将盒子盖上,他将盒子攥在手心里,他望着王升,他笑了出来轻轻点了点头。 #王成山(青年)还真是参加过革命的人,嗯……大哥说话就是正派。 王四福见状,他抬起手拽住王成山的胳膊,他使着眼色,又看了一眼王升,他瞪着王成山,手指扣进他的西服。 #王四福(青年)大哥,他不是那意思,他这是赞同您,您所作所为能给葚福这块地方带来生机…人人有活做,但是又不受这种东西所困扰,好样的…好样的!是不是二哥,你就是这意思! 王升冷眼看着他们,脸上的表情似乎僵住一样,什么都没变,他什么话也没说,他缓缓抬起手将一旁的落地灯一拉,房间内瞬间变得黑暗,只剩下一抹白色光线在桌上清扫着,两个人有点不知所措的看着他,王升缓缓将背靠在椅子上。 #王升(中年)请出去吧,去做你们该做的。 王升知道他们因为自己的革命经历令这个黑色的家族感到侮辱,他们总是下意识认为王升保地盘上的百姓是虚伪的,受那个所谓革命影响的,更是因为王升对家族生意一直是不闻不问的态度,这种逃避似的拯救自己,让两个兄弟一直不以为然。王升从来不会气恼,他时刻保持着警惕,尊重父亲的遗言,维护着家族的和睦,这是他应该做的,哪里都不能散,可惜所有人都理亏,提起时也总是不了了之。 王升从兜里拿出一卷香烟送入口中,他将火柴一划,嘣的一声火星一闪,一缕白烟在王升头上盘旋着,他的手搭在椅子扶手上,手指敲了敲,烟灰在末端凝结着,凋零着。 王断红站在房间外,她望着王升一个人坐在那,烟雾在他身边蔓延着,她缓缓转过头看向身后,几个少年的身影在屋内左右徘徊,一阵阵欢声笑语响彻在空荡荡的房间,这将是父女二人永远的距离。 王断红笑了,她坐在沙发上将头探了出来看着前方,拐棍靠在沙发一脚,她一挑眉看着台子上破碎的瓦罐。 #王断红你很想发财,我是知道的,所有法律都会为你指条明路,以现在的话说,判刑越严重的越赚钱,正所谓巨大的财富背后都是罪不可恕的,什么?啊…你想清白,那不可能,我告诉你,清白和发财两件事很冲突。 王断红看着看着,她笑了出来,缓缓抬起手一推门,她大步跑向王升。 #王断红(幼年)爹!他们走了!推秋千! 王升听见断红的喊声,他将烟扔在地上,用布鞋来回拧着,他站起身,断红跑到他面前抱住他的双腿头来回蹭着,王升用胳膊搂着他的后背,他抬起另一只手。 #王升(中年)小李啊!快过来把这烟头扫了! 听得远处传来一声应,王升上下抚着王断红的后脑勺走出门口,王断红浑身一抖,她打了个喷嚏,王断红抬起手揉着鼻子,王升皱了皱眉,他的手一摸王断红的脑门,手向下着拂过断红泛红的侧脸。 #王升(中年)天天出去疯玩,感冒了吧,别出去荡秋千了,回房待着吧,我去给你熬药。 说着,王升一推王断红的后背,便向着别处走去,王断红看向父亲远去的背影,她便走上楼梯,一步一回头看着父亲去了一个从来不让她进的房间。 王断红眼珠动了动,听见一声开门声,便大步跑上楼梯双臂一伸一跃而起跳到床上抱着被子闭上眼睛。 两个人坐在一张桌前,桌子另一端是个金发碧眼的洋人,那个洋人不时抬起手一吸鼻子,背后的墙壁上挂着一个洋人的相片,他靠在座位上双手合十。 #杰姆你们想办厂?那就办嘛,找我作甚。 一个人站起身,他的手指在半空左右动着,他走到一处唱片机前,手指捻着唱片放在上面,他调着转针,滋滋啦啦的声音闪过,一声声弦乐缓缓而起,他笑了笑手指扫过桌子。 #王成山(青年)你们英国人那么精明算计,莫非不知道这厂子办成后…盈利非常大?我去其他国家带来一种新型鸦片,人体更容易接受啊,梦幻……让你沉浸在天空中自由飞翔…未来销路一片大好,如果你肯出钱,定不好让你失望。 杰姆笑了笑,他看向王成山,只见王成山从兜里拿出一个小木盒,王成山从怀里拿出一片金属薄板,王成山将粉末轻轻一刮,他将薄板放在那个洋人的桌上。 #王成山(青年)老样子,盈利后要五五分成,不许在这地方投毒,除了这,哪里都行。我们出技术,你们出钱,很合理。 杰姆拿起那片薄板,他抬起手左右看着那点白色粉末,他从兜里拿出一片纸,搓了几丝烟丝,放在纸片上,他将那点粉末放在烟丝上,双手捻着纸片一点一点卷起。 王四福看向王成山,王成山一眨眼睛,王四福连忙拿出火柴盒,拿出一根火柴一划,嘣的一声,火苗燃起,一缕白烟向天空飘去。 王成山一挑眉,他看着杰姆瘫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手垂落在椅子扶手上,手指不时一抖,王成山哈哈大笑起来,杰姆耳边朦朦胧胧的,他眼睛微睁,看着眼前扭曲的人影,他也哈哈大笑起来,王成山双手攥紧,他仰起头大声喊道。 #王成山(青年)爽不爽!你给不给钱啊!杰姆! 杰姆的手被烟燃起的火一烫,他手一抖直起身,烟头掉落在地,他伸开双臂大声喊道。 #杰姆我要歌颂他!上帝如果能净化我们的心灵!他绝对能净化我们的一切!它简直是让世间所有人都能忘却哀愁的好东西!它简直是人间的上帝!不!它就是上帝给予我们…给予我们消除一切苦难的东西… 杰姆双手攥紧,他的手砸在桌上,他左右看着,眼圈发红,面色铁青,他瞪着面前的两个人,声音发着抖。 #杰姆我一定给你们!我给你们美元…一定差人给你们送到府邸,快…快把你手里那个盒子留下!五五分成!一定五五! 王成山看向王四福,他笑了,王四福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王四福站起身,王成山拿着金属片将小木盒一半刮在桌上,王成山看着杰姆,他笑了笑将盒子盖上。 #王成山(青年)不能都给你啊…先生!我们得拿着这些样品去做配方实验呐!忍几天吧!为大业!不够啊…不够…不够你就吞烟膏吧! 说着王成山和王四福哈哈大笑着向着门口走去,二人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随着二人的脚步迈过门槛,一缕白烟升至半空,只剩下杰姆一个人瘫坐在椅子上吞云吐雾。 一个人端着一碗黑汤走到床边,他望着趴在枕头上一动不动的断红,他笑了,他将黑药汤放在桌上,伸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肩膀。 #王升(中年)来,起来了,喝完药就好了。 断红将头扭向另一边,哼哼唧唧地,王升坐在床边,他将断红揽在怀里,端起床头的药,断红眼睛微睁,她闻了闻,一皱眉将头埋在王升怀里。 一口大锅里放着一个巨大的乌龟,汤水被烧沸,咕嘟咕嘟冒着大泡,一只手握着一个毛笔在一张冗长的白纸上写着字,黑而有力的字迹透过白纸,那只手将毛笔放在一旁,他双手提起那张冗长的纸,纸垂在他裤腿,随着风轻轻飘荡着。 王升的手指轻轻挠着断红的耳侧,他笑了笑俯下身小声说道。 #王升(中年)不喝就见不着我了…我放糖了。 王断红被他的手指得直刺挠,一下将脸转了回来,王升一下将碗顶到她嘴边,王断红嘴唇接触到药汤,她被这股怪味一下弄精神了,她睁开眼睛看着碗里黑乎乎的东西。 她缓缓仰起头看向王升的神情,她眼珠左右动了动,王升笑着看着她,王断红缓缓张开嘴巴满面不情愿紧皱眉头地咕嘟咕嘟咽了进去,王断红缓缓抬起手一抹嘴巴。 #王断红父亲的药很苦,在口腔蔓延的苦,这将是我童年最具有阴影的东西,这种阴影长久存留在我的味觉上,它比感官更具有影响力,以至于我打那天起,不敢再生病,可不知道为什么,也从那天开始,我就再没吃过这么苦的东西。 王断红躺在床上,胸脯一起一伏着,她缓缓抬起手,手指上下划着,王升背着手站在一口大锅前,用人高的勺子不断搅和着,断红的手指逐渐变得细长,她笑了出来,一只白鸽划过窗帘,一片落叶落在她的指尖。 一个人站在一处住宅门口,身上穿着军装,他一挥手大喊着。 #朱培德陈癫子!嘿!在这里呢!我说你小子还真来了! 只见远处一个人走在最前面,身后熙熙攘攘的跟着一大片人,朱培德向前走了两步,他看着身后那群人。 #朱培德我说你小子…这从哪弄来这么些人?这都得小万数了吧? 最前面的那个人走到朱培德身边,他抬起手手指并拢敬了个礼,朱培德哈哈大笑,他抬起手揽着陈华伟肩膀。 #朱培德癫子,少和我来这套,说,哪来那么些人? 那个人叹了口气,看着眼前的宅邸,他笑了笑。 #陈华伟(中年)说来话长,我这不沿着山路找你来的吗,经路上遇见陆荣廷手下的几伙当上土匪的残军,就自作主张,收编了!北伐主张深入人心,没交火,说明来意就求着我们给他们吃北伐这碗军饭。 朱培德无奈的笑了,他一挥手,只见几个士兵跑了过来带着陈华伟的军队走向别处,二人走进宅邸,朱培德拿着一壶茶水倒了一杯放在陈华伟面前。 #朱培德这种疯事,也真就你能干得出来了! 陈华伟喝了口茶水,他轻轻将杯子放在桌上,他侧过头看向朱培德。 #陈华伟(中年)陈炯明现在如何,孙先生可有对策?真想不到,他竟然想把孙先生杀了… 朱培德坐在沙发上,他双手抱着胸口,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他无奈的说着。 #朱培德这是积怨已久,早晚都会有那么一天,自从孙先生当选非常大总统,他就明了暗了各种不情愿,就在前不久,还没彻底撕破脸前就在阳奉阴违,反北伐,断粮响,粤军参谋长也惨遭他的毒手。 朱培德站起身,他走到一处小桌前缓缓抬起手拿起一张纸,纸上写满了无数文字,朱培德将纸递给陈华伟,陈华伟看着纸上熟悉的字迹,和最后一行熟悉的名字“孙中山”,他站起身双手接过纸看着。 朱培德双手背在身后,他笑了笑在房间里徘徊着。 #朱培德我去部署,你一会也赶快过来,可不能因为咱们相熟给你开个小灶,该去战场杀敌还是要去的。 陈华伟双手发着抖望着孙先生的字迹,他笑了出来,抬起头望着朱培德。 #陈华伟(中年)你可真看扁我了。 朱培德哈哈大笑起来,他点着头,向着门外走去,陈华伟的眼珠上下扫着,他抿着嘴一吸鼻子站起身大步跟上朱培德。 陈华伟一拍衣服,几缕尘埃弹起,他缓缓拿起桌上的帽子,帽子中央带着一颗白日标识,陈华伟将帽子扣在头上。 无数人扛着枪迈着正步向前走着,天空上的阳光倾泻而下,模糊了他们的背影。 公元1922年,孙中山的总统府被炮轰后,不得已登上永丰舰,公元1923年,他发表讨陈挥声明。 一个人的手高高抬起,他瞪着前方,大声喊道。 #陈华伟(中年)向梧州进发! 陈华伟手中捧着一张纸,他看了一眼前方行军的队伍,他笑了出来,缓缓仰起头闭上眼睛,他的手一松,纸片左右飘摇着飞向队伍每个人的眼前,一个人抬起手抓住那张纸,他露出微笑。 “我等愿与诸君里应外合,尽早除掉陈贼。” 驻守梧州的粤军陈济棠等人早已与讨贼军通了信,梧州不费一枪一弹被收复了,此时…陈华伟与孙文已经整整十年没有见面了。 陈华伟蹲在土堆里,脸上满是血污,他咬着牙一吸气将枪放在土堆上,对准前面的堡垒开着枪。突然间远处传来一声声震耳欲聋的脚步声,陈华伟皱了皱眉,他啐了口唾沫换着弹夹。 突然间,听得一声杀,陈华伟浑身一震,他侧过头看向后方,只见无数士兵向着他们跑来,队伍中传来一个人的喊声。 #李济深我们是粤军!我是第一师代理师长李济深!前来响应孙先生讨陈贼! 1923年,一月,李济深于封开起义,同讨贼军联合作战。 陈华伟愣愣地看着他们,他笑了出来,将弹夹一推,跑到土墙下对准那个堡垒源源不断的火力点,随着陈华伟枪管子火花闪过,那堡垒再无子弹射来。 随着李济深的队伍愈来愈近,所有士兵从战壕站起身,他们大喊着杀,枪管子火光不停闪烁着,李济深的队伍也跟了上来,一批人随着大部队冲了上去,一批人蹲在战壕中,向着敌方放着枪掩护部队,四面皆焦土。 本章完。 寻觅方向 上话说道:王升的两个弟弟从国外带来新型鸦片海洛因,二人找到英国人杰姆准备办厂提炼,陈华伟带兵找到朱培德开启北伐之路,带兵打下梧州,粤军响应。 一个人坐在车上,他的手里握着一支手枪,他的神情异常凝重,脑门直冒汗,他的手指发着抖,不时轻轻敲着手枪管子。他闭上眼睛,抿着嘴,鼻子不断吸着气。 一个人站在舰船上,他双手搭在围栏上,侧过头看了一眼船舱,一个人从船舱内走出,他走到那个人身边。 #孙文(老年)介石,广州大捷了,你瞧瞧,前线来的电报,粤滇桂三军合围广州,现已入广,陈炯明逃了。 蒋中正转过身,他双手接过电报,眼珠上下扫着,他笑了出来,轻轻点了点头。 #蒋中正先生,这是不出意料的,我们国民革命是深入人心的,更是不可战胜的,任何逆大势而为之人,都一定会失败的。 孙文笑了笑,他拿回电报,用手一弹纸张。 #孙文(老年)三军英勇,国之栋梁! 孙文笑呵呵地走向一旁,他逢人便给他电报看,分享着心里的喜悦,蒋中正看着孙文的背影,他笑了笑,又靠回围栏上,他的眼神变得锐利,两只手互相攥着。 一只手悬在半空,手指如同弹钢琴一般来回拨弄,他的手拿起电话,另一只手左右转着,将电话靠在耳边。 一个人拿起电话,他眼珠左右动着,一个人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那个人眼神变得迷离,伴随着一阵阵耳鸣,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被拉长。 #于先词是!是……我是云南讲武堂已结业学生第五支队队长于先词,什么?您是蒋先生啊? 于先词笑了,他的语气难掩喜悦之色,他仰起头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 #于先词您请讲!我在听!对!我于先词坚决拥护孙先生!誓死做定党国军人!绝不背叛,无二心! 于先词哈哈大笑起来,他将电话放在桌上,后退两步,电话另一头的声音嗡嗡的,在房间内形成空旷拉长的声音。 一盏白光从天空射下,于先词缓缓抬起一只手,他的手指并起宛如天鹅的头一般高高昂起,天旋地转着,他变得飘飘然,一下将头顶的军帽扔向天空。 #于先词哦…哦…刺杀唐继尧?有人接应?只是放出第一枪?成不成功无所谓?好!没问题! 窗外的光线闪着于先词的身影,于先词的眼珠左右动着,他一下转过头大口哈着气,眼珠闪着泪花,他奔向桌子一下拿起电话,大声喊道。 #于先词什么!唐继尧! 一个人猛地从椅子上直起身,他瞪大眼睛,头顶冒着冷汗缓缓侧过头看向一旁起伏的窗帘,身边警卫的身影滑来滑去,他一吸气,胸脯一起一伏,仰起头大声喊道。 #唐继尧叫龙云来! 电话那头没了动静,于先词瞳孔放大,他对着电话不停喊着,声音回荡着,他的身影变成黑白色,身影来回颠倒着,无数纸片落在他肩上。 #于先词喂?喂!这任务我该怎么完成!他途径哪!我是个人!不是刽子手啊!我害怕啊! 嘣的一声,电话从桌上滑落,于先词闭着眼睛,他伸开双臂,身体旋转着,电话线吊着它在桌角来回摇摆着,于先词的手颤颤巍巍握着纸张,咬着牙将纸一撕抛向天空走出大门。 一抹白烟从香炉里缓缓升起,几根香闪着红火星徐徐燃烧,房屋里满是香炉的味道,一个人站在大厅,身后的帘帐起伏着,他缓缓伸开双臂,一只脚站在地上,另一只脚向后伸去,将长褂抻开,他缓缓将身体屈下,双臂缓慢地上下挥舞着。 #王升(中年)青云直上九重天,长命如鹤雾中飞… 王升缓缓将腿放下,他两条腿一开,手臂一转,窗外的狗尾巴草随风一晃,风铃声传入耳边,他将手指一屈再次伸开手臂如吊在十字架上的耶稣一般。 #王升(中年)我观来者非郎意,四面楚歌浪滔滔…… 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楼梯上出现,她歪过头望着闭着眼睛的王升,她一眨眼睛,迈着碎步窸窸窣窣,匆匆忙忙地绕过王升向着一个房间跑去。王升睁开眼睛,他缓缓将手背到身后,仰起头看着天花板摇摆的吊坠。 一声古琴的弦声划过,王升的手指攥着袖子,他眼珠左右动着,古琴的琴弦发着颤,一只手落在古琴上,王升一吸气。 #王升(中年)水落旧瓷合为一,清风若无化云烟… 突然间王升身后传来一声尖叫,王升皱了皱眉,他缓缓侧过头看向一个敞开大门的房间,那尖叫在寂静的府邸久久回荡,无数写满汉字的纸张如雪花般在空中飘荡。 一个人站在黑暗中,她泪流满面,仰起头撕心裂肺地喊着。 #王断红(幼年)啊! 狗尾巴草被风吹拂着,左右荡着,一声声豺狼,猫头鹰,乌鸦的吼叫在院外响彻着,无数飞鸟透过薄薄的窗户纸冲向云霄。 一个人转过头,他的身影变成黑白色,他面目狰狞地,身影左右摇摆,他转过身,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远方大声喊道。 #王成山(青年)现在你想要依靠我了!告诉你!晚啦!断红沉浸在你虚假的温暖摇篮还能有多久!她早该知道了!你是想让我撒谎吗?大哥! 一双手缓缓将门推开,她一步一步走入黑暗的房间,一股浓重的墨水味钻进她的鼻子。 #王断红我至今都在后悔因为好奇心的驱使走入了父亲的书房,那里的景象可以用人间能看见鬼怪而形容,人的一生总会有害怕的东西,一方面存在于味觉,而另一方面就是视觉,听见或许不让人害怕,因为不管是谣言还是传说,听起来都是故事主角受害者的阴影。我有一瞬间…感觉自己进了地狱,也就在这一天,似乎某些心房打开了,我们家…真是出鬼了。 她缓缓走入房间,看着一张大圆桌字上堆满薄薄的纸片,几张纸上写满了汉字,她走到桌前看着那些纸,一只秃毛黑猫落在桌上,它瞪着王断红的眼睛,嘴巴一张獠牙露出,嘶吼一声跑出书房。 王断红尖叫一声,她踉踉跄跄后退着,直接跌入另一扇门里,王升一下转过头看向身后,王断红捂着腰,她吸了吸气,一股浓烈的怪味钻入她的鼻腔。 她撑着地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入黑暗深处,她缓缓抬起手,似乎碰到什么玻璃一样的东西,她的手一划,左右张望着,她四处摸着,似乎摸到一个开关,唰的一声,一缕刺眼的白光直冲冲照在她的头顶。 王断红揉着眼睛后退着,她大口哈着气后背重重靠在墙壁上,她一甩头,缓缓睁开眼睛,王断红瞳孔放大,她看着眼前脸侧高大柜子堆着一个个瓶瓶罐罐。 她缓步走上前看着一侧罐子里放着不知名的植物,越往前走变得越怪异,她看见罐子里放着壁虎,另一个放着一条大蜈蚣和大蝎子,她缓缓向前走着,眼神发着愣看着一个罐子里竟放着一个青蛙,她走到尽头一股热气直轰她的脸,她颤颤巍巍将头转正,看向前方。 一口巨大的锅里滚着汤药,白气升腾着,柴火声噼噼啪啪,一只巨大的乌龟在黑汤里吐着泡,那乌龟闭着的眼睛逐渐睁开,它缓缓仰起头王断红的眼睛与它对在一块。 一声声乌鸦的嘶吼掠过耳边,她看着前方的台子上放着几片院子外山上的花海中一样的花,王断红的手指一抖,她双眼泛白直挺挺晕倒在地上。 一个人的脚步奔向门口,他看着倒在地上的王断红,他瞳孔放大大步奔向断红,他双目泛着泪花将王断红搂在怀里,王升摇晃着她,他的手轻轻摸着断红的侧脸,他仰起头涕泪满面地大喊一声。 #王升(中年)王断红!来人呐!快来人呐! 一个人站在大门前脚步来回徘徊,他就像个娇羞的像见他爱人一样,迟迟不敢推开那扇门,他很胆怯,很害怕,又很羞涩,他的手不停揉着手心,汗水浸泡他的手指,或许是久未谋面的陌生感和心里一直未曾改变所热忱和所忠诚的爱戴。 一个人推开门走出房间,他看着在门口徘徊的那个人,他笑了笑。 #朱培德你日思夜想,多年来一直想见的人,现在可以见到了,怎么还不进去,再不进去可就又要远征,下一次见面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那个人抬起手挠了挠脸,有些支支吾吾地,他的手绕道后脑勺来回抓着,尴尬地微笑着说道。 #陈华伟(中年)唉…我…要不算了吧,孙先生忙得很,我就不打扰他了吧,我就先行… 没等陈华伟说完,朱培德一挑眉,他抬起手一推陈华伟的肩膀,陈华伟瞳孔放大踉踉跄跄地跌入门里,他一个没站稳双膝跪倒在地上,他一下将手撑着地上,他听见门外朱培德的哈哈大笑声,他惊魂未定,心脏剧烈跳动,他仰起头大声喊道。 #陈华伟(中年)朱培德!你这杀千刀的!我他妈的可恨死你了! 一个人手中握着一支手枪,枪藏在袖子中,他的手放在桌子下面,另一个人的手也垂到桌子下,他抬起手一抹眼眶,接过手枪。 #陈博术手枪里只有三发子弹,势头不对,杀了我,你也杀了自己。 那个人笑了笑,他将枪用布包裹着塞进衣服里,他侧过头看向陈博术。 #于先词陈秘书,久仰大名,不过我是真没想到,行动这么迅速,请问此次行动是孙先生的名义还是蒋先生的名义? 陈博术笑了笑,他双手合十放在桌上,他一歪头看着于先词的眼睛。 #陈博术先词,我们的蒋先生就是孙先生,他可以代表孙先生,二人意志相同,是孙先生的得力干将,深得孙先生喜爱,所以,你不要有什么顾虑。 于先词咽了口唾沫,他叹了口气将后背靠在椅子上,陈博术看着于先词犹豫的模样,他站起身走到于先词身后,两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他屈下身在于先词耳边小声说道。 #陈博术这是个机会…先词,孙先生的肝病越来越严重了。 于先词瞪大眼睛,他一下站起身,陈博术直起身,他双手撑着椅子看向于先词的背影,于先词的手指抖了抖,陈博术瞪着他。 #陈博术你到底还想不想效忠革命! 于先词侧过头,他瞪大眼睛看着陈博术,他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陈博术。 #于先词我于先词是革命青年!革命不为财!不为权!只为三民主义!只为革命早日实现!你不要拿这些来试探我! 陈博术的手将椅子一推,凳子腿摩擦地板的刺耳声音划过二人耳侧,于先词站在黑暗中,二人的手抚摸着枪械,他缓缓抬起手眼神锐利枪管对准远方。 枪管火光一闪,陈博术走到于先词身边,他侧过头看向于先词冒着冷汗而透着兴奋的脸颊,他抬起手一拍于先词的肩膀。 #陈博术那你还在犹豫什么?有人放出消息,唐继尧突然想巡视讲武堂,干不干? 于先词双手握着枪托,他瞪大眼睛,他的身体猛的一转对准车里一个模糊的人影,嘣的一声枪管子喷出火光,他大口吸着气,背后的帘账上下起伏着。 于先词耳朵动了动,睁开眼睛缓缓抬起头,只见街道的另一边一辆车缓缓从路口出来,坐在司机位的陈博术缓缓握住方向盘,他眼神透着杀意,紧盯着路口出来的汽车,他的脚紧紧靠在脚踏板上。 车窗逐渐拉下,于先词看着那个车转弯,他缓缓将手伸出,车旁护卫看见从车窗伸出来的枪械惊呼一声,嘣的一声巨响,车子后窗裂开个洞里面的人倒了下去。 陈博术听见枪声眼皮一跳,猛地一脚油门下去,汽车嗖的一声冲了出去,陈博术笑了,他仰起头高声喊道。 #陈博术于先词!说出我们的理想!说出我们的主张吧!说出我们心里最温暖的地方吧!在这陈旧的街道让我们崭新的声音洗刷他们! 一个人从车上的司机位走下来,他将后车窗门打开,看着士兵的尸体,他叹了口气,看着座位上的血迹。 #唐继尧还好老子聪明,天下人皆反我,我早料到有那么一天。来人!把这尸体抬走,埋了! 唐继尧后退两步,他看着前方跑的越来越远的汽车,他一挥手,大声喊道。 #唐继尧龙云!查他们!叫人给我追! 陈博术看向车子的后视镜,他看着唐继尧站在远处看着他们,他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身后传来两声枪响,唐继尧吓得趴在地上。 陈博术侧过头看了一眼在车里举着手枪的于先词,于先词眼眶中含着热泪笑着望着他,他仰起头大声喊道。 #于先词中华民国千秋!共和国必胜!唐继尧!军阀必败!你永远不得安宁!你会活着看见我国被青天白日旗插满的那一天,我会让你亲眼看着你的势力日渐消亡的那天!快哉… 随即车内一瞬间充斥着于先词与陈博术爽朗的大笑声,二人站在黑暗中望着远方,眼眶被盈满了泪水模糊了视线。 唐继尧被龙云搀扶着站起身,他看着前方逃窜的汽车早已没了踪影,唐继尧侧过头看向龙云,他一跺脚。 #唐继尧不要管我!龙云!你快开车去追啊!快去啊! 龙云一点头,他跑上车,将车门一拉,几个士兵将死在车上的士兵抬出车向远处走去,龙云叹了口气,他一踩油门打着方向盘转着弯。 龙云一挑眉,他突然加足马力从唐继尧身边呼啸而过,唐继尧耳朵嗡嗡的,他抬起手指着龙云跑远的车大声喊道。 #唐继尧哎!你小子是不是想撞死我! 一个人的脚步出现在陈华伟面前,陈华伟皱了皱眉连忙站起身,他的眼睛四处乱看,可就是不看面前的人的五官。 #孙文(老年)华伟,你好啊,明孝陵一别足足十年了。我在永丰舰就听说了你在云南带兵起义的消息,华伟,你真的一点也没变啊,还是那样的热情,还是那样的急脾气,还是那样的…理想之火一点就着。 #孙文(老年)华伟,我过得很狼狈啊,陈炯明炮轰广州府,逼我下台,让我灰溜溜地…逃到这永丰舰去咯!说来,我也一点没变,总是处于被人下台的状态,你怎么样? 陈华伟一吸鼻子,他忍着眼泪,孙文笑了笑,他抬起手扶住陈华伟的肩膀,陈华伟眼眶红了,他这才看向孙文的眼睛。 #陈华伟(中年)变太多了,就要三十了…老了… 孙文哈哈笑着,他点了点头,二人在房间里缓步走着,就像行走在公园中。 #孙文(老年)哦?是吗?唉,我确实老了,过了今年可五十八咯! 陈华伟停下脚步,他摇了摇头,连忙解释着。 #陈华伟(中年)不,先生,我是说我老了,您瞧瞧…这皱纹也有了,头发也愁白了几根。 孙文笑了,他打着趣一拍华伟胳膊。 #孙文(老年)你老了,那我成什么了?是不是成老妖怪了?真不会说话。 陈华伟叹了口气,他微笑着,二人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看着扛着枪走路的士兵。 #孙文(老年)不能停下啊,为了他们,北伐一定要进行到底,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们还需努力。 陈华伟轻轻点了点头,他仰起头看着窗帘的吊坠左右摇摆着,一阵阵风吹来,窗帘左右漂泊着。 #陈华伟(中年)孙先生您说的对啊…一点没变,真的一点没变。 本章完。 古怪家族 上话说道:断红趁着王升不注意溜进书房,被吓昏过去,于先词找到接头人陈博术,二人刺杀唐继尧不料唐继尧坐于司机位,行动并不是完全失败,三枪打响反唐浪潮,陈华伟与孙文再次相见。 王断红赤着脚走在布满花纹的地毯上,她缓缓抬起手抚摸着四面起伏着帘帐,她哈着气,脚踏在阶梯上,她的手指触碰到薄纱上,缓缓掀开一条缝。 她看见床上躺着一个骨瘦如柴的人,那手指干枯皱皮,床边跪着一个人,黑暗模糊了他的五官,王断红缓缓迈开步,她将帘子一掀,帘子抚摸着她的侧脸,她将两只手伸平四处摸着向前走着,她缓缓张开嘴,声音在空间里回荡着。 #王断红(幼年)爹?是您吗? 跪在床边的人缓缓侧过头看向她,王断红看清他的五官,那样的年轻,王升缓缓抬起手一挥,王断红下意识地走到床边,一个人穿过她的身体,浑身裹满了白布,王断红瞳孔放大,她缓缓抬起头看向那个裹满白布的人。 #王糜(老年)家族…守护好… 那个人发丝随着风左右摇摆着,她缓缓跪在床边,王断红眼珠左右动着,灵台上的烛火闪过相框。 #王断红(幼年)娘…娘! 又一个人穿过断红身体走过,他跪在床边,床上的人伸出一根手指落在床下,那个人双手攥住床上的人手指。 王断红瞳孔放大,她看着床上的人披头散发早已换了一副模样,王断红大步奔向床边的人,身后的帘子起伏着,她仔细端详着床上那个人的五官。 她看着床上那个人的五官变成自己熟悉的模样,她缓缓抬起手一摸自己的脸,又伸出一根手指轻轻一戳床上那人的侧脸,只见那人头发变黑着,手指回缩着,王断红瞪大眼睛,看着床上的人逐渐变成自己的模样。 床上的人看着王断红微笑着,跪在床边的王升直起身,他满头白发,床上的人刚想起身被王升的手摁回床上。 #王升爸爸疼你…爸爸真的疼你… 王断红背后起了一层冷汗,她眼珠发着颤,脑门冷汗直冒,她张开嘴尖叫着后退着,她转过身手臂胡乱挥舞着,冲破一个个帘帐隐入黑暗中。 #王断红(幼年)啊!杀人啦! 一个人坐在床边,床头柜的蜡烛火苗左右飘荡着闪烁着那人的侧脸,那个人闭着眼睛,头一低一低着,他听见耳边传来一声声呻吟,他睁开眼睛侧过头看向躺在床上的人。 他看着床上的人面色扭曲,脑门冒着汗身体不停动着,坐在床边的人叹了口气,他眼眶泛着红摇了摇头,他屈下身侧躺在床边轻轻将床上的人抱进怀里。 #王升(中年)断红…我在这… 他轻轻拍着王断红的脑袋,王断红眼角挂着眼泪,她哼哼唧唧着缩进王升怀里。 王升坐在椅子上,他双手扶着脑袋,天色蒙蒙亮,两个人抱着箱子走进屋里,他们看见精神不振的王升见怪不怪地走到桌前一拉椅子,王升像是受到什么惊吓一般一下抬起头看向面前的两个人。 王升将手垂下,他满脸疲惫手指发着抖抻开攥住靠在椅子上的拐棍。 两个人将箱子撕开,二人相视一笑,他们将箱子一歪,哗啦一声,只见一大片美元钞票从箱子里倒了出来,王升愣愣地看着桌上堆成小山的钞票,那两个人将箱子一丢,其中一个人笑了笑,他的手拿起一捆钞票端详着。 #王四福(青年)大哥,这只是海洛因厂半个月利润,这还不包括工人的工资,可多了…这些美元您来分配。 王成山理了理西服坐在椅子上,他将西服一掀,将袖子向上一挽,一块金闪闪的怀表从他衣服里掉在他手心。 #王成山(青年)大哥,你瞧瞧,这表好看吗?现在的日子是真的好,这可比卖烟膏赚钱多了。哦…对了,大哥,说来你让我们赶快回来是有什么要事吗? 王升的手攥着拐棍放在自己正面前,他吸了口气靠在椅子上,双手撑着拐棍,他吐出一口气,刺眼的白光萦绕在他眼帘。 #王升(中年)我让你们回来就是叫停你们的生意的,赚的钱也是够花好几代了,没什么必要了,想想别的活计吧。 二弟和三弟都愣住了,他们互相看了看,王成山笑了出来,他将手里的怀表放回西服里,他一挑眉。 #王成山(青年)咱们沉默寡言的大哥竟会开玩笑了,不过这笑话太冷了,彻骨,消受不起。 王升站起身,他拄着拐棍向着书房走去,他缓缓将书房的门打开,一个小女孩赤着脚胆怯地从门口走出,她眼神透着惊恐望着桌旁的两个人。 王成山和王四福低下头,二人的手来回拧着,王升眼眶红了,他一吸鼻子,眼泪在他眼眶中打转,他声音发着抖轻轻一拍那女孩的肩膀。 #王升(中年)断红…去玩吧… 王断红蹑手蹑脚地走到桌旁,她缓缓侧过头看向桌上那成堆的钞票,她嘴角动着,她缓缓从床上坐起身,看着躺在床边的王升。 王升听见窸窸窣窣的动静,他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王断红手里握着一捧罂粟,王升瞳孔放大,他抬起手一把从王断红手里夺过罂粟。 #王断红(幼年)爹…我们家…是干什么的?我做了个梦,我很确定我梦见了我的母亲,她跪在床边和年轻的您听着一个老人说着家族,镇子里的人都说我们家有人命关天的事可以来找您解决,但是永远不能靠近您。 王升摇了摇头,他笑了出来缓缓抬起手抚摸着罂粟的花瓣,他眸子里闪着晶莹。 #王升(中年)我们家是县令世家,是清朝皇帝亲自封的,我们从几代之前就在保护这个镇子上的百姓,就算英国人把我们割给了米牟,我们如今依然秉承的是清朝旧制。 #王升(中年)断红,你记住,如果未来有一天,他说他是中国来的,告诉他,山上的花我们没有一朵是出售葚福这块地方,葚福这块地方更不可能被花传染,那时你要满是欢喜的去烧了山上那片花海,跟着他们走。 王断红愣愣地看着王升,她颤颤巍巍抬起手,手指放在花瓣上,王升看着王断红稚嫩的手,他抿着嘴,他猛地仰起头撕心裂肺地喊着,抬起手一把将罂粟花扔向墙壁。 #王升(中年)都摆脱不掉哟! 王断红吓一跳,她后退着不断抽泣着,不时抬起手揉着眼睛。靠在床头柜上的拐棍被窗外的阳光照耀着,红色石头镶嵌的凶兽眼睛漆黑中格外渗人。 罂粟花接触到墙壁的那一刻,花瓣散落至半空,如同雨水从天而降,王断红从没见过父亲这般激动,她愣愣地看着散落在地的罂粟花瓣。 王成山侧过头看着坐在门口的王断红,他不屑地笑了笑。他抬起手,手指放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声音在寂静的房间如此震耳欲聋,他抬起头望着王升。 #王成山(青年)大哥……您不能这么自私,葚福县千千万万百姓刚刚有了工作,您现在这么做就是砸他们的饭碗,我们葚福县自古以来都是他们朝廷不管不顾的蛮荒地带,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富起来的路,是我们祖辈一手打造的帝国,您今日毁了他,可还记得父亲的遗言?他让您守护好咱们的家,可您这样做…是破坏还是守护?罂粟一经泛滥,就像泼出去的水,永远收不回来,我们不做,有的是人做,他们还没有您这样的原则,到时候我们地盘上的人会被祸害的更惨。 王升神情复杂,他在房间里来回走着,他突然转过头看向王断红的背影,他眼珠左右动了动,他突然俯下身瞪大眼睛对着坐在椅子上的王成山小声说道。 #王升(中年)你们去骗骗她!说我们家做得全是清白的!不然就把生意毁了,副业银行家,主业做县令! 王成山看着王升的脸,他咽了口唾沫,皱了皱眉站起身。 #王成山(青年)就算我什么都不说,您也没有权力毁了生意,这么多年来大哥您对生意上的事不管不顾,我们每次回来给您做决定您也没有好意见,都是我和弟弟想出来的!是我们一直在兢兢业业把持着大局!不是您! #王成山(青年)现在你想要依靠我了!告诉你!晚啦!断红沉浸在你虚假的温暖摇篮还能有多久!她早该知道了!你是想让我撒谎吗?大哥! #王成山(青年)一日黑,终日黑,你瞒不过去,说来也是,王断红怎么能承担的起这个家族,她一个女流之辈,大哥,我已经和你说了好多次,要不要再娶个姨太太,大嫂没了好多年了,你也该放下了。 王升瞳孔放大,他手里紧紧攥着拐棍,他咬着牙将拐棍使劲一敲,嘣的一声,两个弟弟浑身一抖,王断红从门口站起身,她侧过头看向屋内的三人。 王四福抬起手攥住王成山的手腕使劲一摇,王成山侧过头看着王四福,王四福摇了摇头,王成山笑了,他仰起头大声喊道。 #王成山(青年)我说的都是实话! 王成山一甩手,王四福松开手,王成山走到王升面前,王升身上的长褂垂在脚面不时起着涟漪,王成山身上的西服带着些许褶皱。 #王成山(青年)书房里那么些金贵玩意,不就是生儿子用的吗…龟,各种珍奇异兽是吧,补的够多了,娶个姨太太生个儿子,将来好继承咱们的家业啊,王断红一个女的,未来命运不过是被嫁出去,俗话说得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您没有儿子在身边,父亲的家族还有什么意义。 王升的手指一抖,他笑了出来,他缓缓迈开步将拐棍靠在椅子上,王成山看着他笑了,他也笑了。 #王成山(青年)大哥,您这是想通了?太好了! 王升缓缓直起身,他的笑容变得不寒而栗,眼神闪着丝丝恨意,他眉毛一挑,一下转过身胳膊抡圆了将手掌甩在王成山的脸上,啪的一声,王四福吓得后退好几步,王成山捂着脸跌倒在地上,他大口哈着气。 王断红站在门口,她用手捂着嘴瞪大眼睛看着屋里的一切,随着啪的一声,她的肩膀向前一抖,眼泪在她眼眶荡漾着,王成山捂着侧脸,嘴角流出一滴鲜血。 王升缓缓将手臂抬起抓起椅子上的拐棍,他的手撑着拐棍一步一步走到王成山面前,拐棍竖在他眼前,王成山看着他腿上的长袍。 #王升(中年)王断红是我的女儿,段鱼安是我的妻,你真的越来越没有礼数,她们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也是你可以羞辱的? 王成山一吸气,他撑着地站起身,他咬着牙瞪大眼大声喊道。 #王成山(青年)我是您的兄弟!才是真正属于这个家的人!她们又是什么?女人!迟早会做其他家族的人! 王升笑了,他缓缓挪开布绕过王成山,他一步一步走到门口,他缓缓抬起手扶着王断红的肩膀,王断红抬起头望着王升的侧脸,王升的手指轻轻敲着王断红幼小的肩膀。 #王升(中年)真是白瞎了这一身笔挺的西装,对一个小孩子说出那么寒心的话,我们家里就你一人穿着西装,我和三弟早就脱了这衣服,一身长马褂。 王升的手攥紧拐棍,他将拐棍抬向半空指着王成山的背影。 #王升(中年)西装的光鲜艳丽就能掩盖你身上的戾气吗?学西式,装西式,思想中式糟粕,举动西式糟粕,唯利是图!哎…断红啊! 王断红眼珠动了动,她看着王升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便应了一声。 #王断红(幼年)啊……爹!我在呢! 王升笑了笑,手指轻轻一推王断红的肩膀,另一只手垂到身侧,拐棍敲打着地面,他一仰头。 #王升(中年)女儿,听见他说的话没有…他可是很喜欢我那口大锅里的汤哟…觉得金贵的很呐!快去承一碗给你叔父! 王断红点了点头,她向前跑了几步停下脚步,她缓缓侧过头看向王升,王升愣了一下看着王断红的红脸庞,王断红露出一抹微笑,她低下头一步一步走向书房。 她闭上眼睛,身影划过两个人身侧,王成山望着那个小小的身影,他侧过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被刺眼光线模糊五官的王升,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两只手逐渐攥紧。 王断红双手捧着一个碗,她望着汤里那只昂着头望着她的乌龟,王断红将碗放在一旁,她缓缓伸出手,手指接触在乌龟的脑袋上,乌龟一眨眼睛,将头缩了回去潜入黑色的汤药中。 白气熏陶着王断红的眼睛,她拿起大锅旁的大勺子,舀起一勺黑汤倒进碗里,她看着乌龟再次昂起头盯着她看,王断红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她双手捧起碗转过身闭着眼睛一步一步走出书房。 一阵阵微风将她的长发吹起,她走到王成山面前,胳膊举起,碗出现在王成山腹部。 #王断红(幼年)叔父,我放糖了,放心喝,喝了病就好了。 王成山接过王断红手里的黑汤,怪味钻进他的鼻子里,他瞳孔放大,一下将碗摔在地上,王断红吓一跳,往旁边一闪,王升的拐棍一敲地面,啪的一声,他仰起头大声喊道。 #王升(中年)喝了能生儿子! 随即,他哈哈大笑起来,门外的猫头鹰跟着他的笑声一块叫着,王成山一吸气,他抬起脚一踹破碎的瓷碗片,他低下头看着王断红,他笑了出来。 #王成山(青年)我们家做的害人的行市!你听明白了吗!谁都摆脱不了这个漩涡! 碗片里划出一条黑乎乎带着些许红色不知名的肉,王成山愣了一下他低下头看了一眼那条肉,他瞳孔放大,迈开步跑到一块柱子前,脚步声在寂静的房间显得格外震耳欲聋,他抬起手捂住嘴瞳孔放大,干呕着。 #王成山(青年)蜈蚣…这是蜈蚣! 王断红上前两步,她蹲下身拿起那条肉左右看着,她的手将那块肉吊起,黑色的汤药打在碗片上。 #王断红(幼年)不…叔父,瞧,这根是壁虎尾巴。 王升哈哈大笑起来,他走到那片破碎的碗片前,他屈下身接过王断红手里的壁虎尾巴攥在手心,他将那壁虎尾巴一抛,他仰起头看着那尾巴又落回自己手心。 #王升(中年)你们都说对了一半,壁虎尾与蜈蚣都有,这个就叫龙凤呈祥。 王成山瞳孔放大,他呕的一声,嘴里吐出一滩黄水,他身体发着抖,王升在他靠的柱子前来回走着,他突然低下头歪过头来瞪着王成山,他小声说道。 #王升(中年)你别吐啊…这多金贵啊…你偷喝…身体是不是越来越好了?这里面,可还有癞蛤蟆,天鹅肉,蛇胆… 王成山瞳孔放大,他一下抬起手打断王升,王四福眼珠动了动,他抬起手用袖子遮住嘴抿嘴偷笑着。 #王成山(青年)大哥…厂子是一定要运营下去的,这关乎的是镇子里成千上万的百姓就业生存问题,我知道您有原则,可破坏了平衡就是没原则。 王升拄着拐杖,他将手里的壁虎尾巴扔进自己嘴里,他的嘴巴来回嚼着,他蹲下身抱起地上的王断红。 无数人站在门口,他们手中握着几片血书,他们面目狰狞地喊着,王成山一脸嫌弃,他将头低下,一下又一下撞着柱子。 #王升(中年)你母亲离开的早,我这些年来不为干别的,就是试了各种办法做延寿汤,治病汤,了解各种事物的规则,我又何尝不明白人走茶凉这种事,神术我信了,人术我信了,西术我信了,邪术我也信了,一个陪伴你那么些年的人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吗?你母亲葬的地方没有罂粟,清净的很,我做了口好棺材,就是想着自己疯想法把时间重新拽回来… 断红愣愣地看着他,王升眼眶中闪着一些晶莹,她缓缓抬起手,将自己稚嫩的手掌放在王升的侧脸,王升笑了出来,王升的手臂越搂越紧。 #王升(中年)断红,不要忘记你母亲,不要忘记我,我们终有一天跑不过时间,如果有一天你明白的事情更多,你心里的良知一定不能被任何事泯灭,你要对一切事物产生应有的怜悯与愧疚,如果有一天这害了你,你要明白,这是无愧的。 二人向着黑暗尽头走去,只剩下王成山和王四福待在原地,一阵风吹来,狗尾巴草轻轻动了动,风铃响起,枯黄的叶子在空中散着,一个人泪流满面带着笑容站在院中,望着那两个逐渐走远的身影。 本章完。 威威黄埔 上话说道:王断红心智逐渐长大,让王升不宁,他想断生意给断红一个好环境,可是王成山阻挠他,涉及百姓生计问题,出言不逊关系僵了,也不好再说什么,不了了之。 一个人手中握着一个电话,他的手来回转着键,随着一声刺耳的铃声响起,一个人一下抬起手抓在耳边喊了一声。 #唐继尧谁? 电话另一头的人笑了笑,他的手垂在桌上,手指如弹琴一般来回敲着,他缓缓张开嘴。 #陈炯明蓂赓啊…是我,陈炯明。 唐继尧瞳孔放大,他一下抬起手将电话捂住,他眼珠四处看了看,窗外起着风,他缓缓将手移开,他连忙问道。 #唐继尧陈兄,我听说了你的事,你可还守在东江?现如今你可有对策?难道静待时机,守而不攻吗? 一个人手里握着一根烟,他坐在车里,缓缓将烟送入口中,他将头靠在座位上,无数白雾裹挟着他的眼睛,随着烟头红色逐渐消失,他的手伸出窗外手指轻轻一按,烟灰散落在枯地上。 他笑了出来,将手抽回车内,他吐出一口白雾,牙齿轻咬嘶地一声。 #龙云追?我为什么要追他,如今天下反他唐继尧的人用头发都数不过来,都抓,抓得过来吗?一个人失去民心,失去内部支持,就是抓,也泯灭不了聚沙成塔的精神。 龙云侧过头看向坐在身后的军官,他笑了笑将烟头摁在椅子一旁烟灰缸上,他双手抱着胸口轻轻叹了口气。 #龙云眼下时局如何你我二人心知肚明,打打杀杀能解决什么问题,有些时候该发生的谁都阻止不了。拦不住啊…子嘉… 龙云侧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他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他一挑眉看着后视镜那摇摆的枯草,烟灰缸上的烟冒着丝丝白气,他的手缓缓放在方向盘上。 #龙云怕吗,当然不怕,这哪叫躲清闲,我会和他说我们已尽力而为之,他唐继尧也不能因为咱们追不上和没什么线索查他而活剥我们。然显而易见,不是广州来的革命军,就是云南的共产党。比起这些,我更担心我那个傻兄弟陈华伟,这家伙现如今在那水深火热的广州。 唐继尧后背靠在椅子上,啪的一声两只脚翘在桌上,他另一只手的手指来回转着电话线,他深吸一口气,重重地吐了出去苦笑着。 #唐继尧我好过,我能好过个屁,诶!陈兄,你是不知道,就在几天前,这天杀的广州国民政府派了个杀手来刺杀我,好在我有先见之明,我开的车,不然倒下的人就是我了! 电话那头沉默一阵,唐继尧眼珠左右动了动,他的手松开电话线缓缓抬起手一抹胡须,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叹息声。 #陈炯明做也做得,不做也难做,如今广州国民党也不好过,他们损失不小,短时间内不会发动什么大规模进攻,蓂赓,你难道不想让两广沦陷打掉拷在你手上的枷锁…大干一番事业? 唐继尧眉毛动了动,他露出笑容,一副手铐掉落在桌上,他的身影变成黑白色,一束白光照在他的头顶,他的一只手抱着军帽,另一只手的手指转着铁拷一下丢出屋外,啪的一声玻璃碎了。 陈炯明吓一跳,他的手不由将电话往远处一撇大声喊道。 #陈炯明喂?你那边怎么回事!这么吵!你在战场吗?赶快给句痛快话,你干不干! 唐继尧躲在桌子下,他双手抱着头,电话掉在地上,不时传来陈炯明的喊声,唐继尧大口哈着气,他缓缓抓起电话站起身看向桌子。 桌子上放着一个石头,玻璃碴子散了一地,唐继尧嘴角动了动,抬起手将石头一番,石头背面赫然写着几个血红色的大字。 “唐继尧你他妈的就是个乌龟王八蛋!政府腐败!无公尽私!” 唐继尧咬着牙,他一吸气抬起手砸在桌上,嘣的一声,陈炯明捂着一只耳朵,他一甩头,唐继尧对着电话大声喊道。 #唐继尧干! 陈炯明笑了,他缓缓将电话扣到桌上坐在椅子上,他的手指互相攥着一挑眉闭上眼睛,电话铃声绵绵不绝于耳边。 两个人坐在车里,一个人坐在副驾驶,他侧过头看向开车的人,开车的人手里拿着一根烟在手里燃烧着白烟。 #于先词我们是要去哪里?这么远的路? 开车的人笑了笑,他侧过头看向于先词,一只手一摁喇叭,他一挑眉侧过头看向于先词。 #陈博术去革命圣地,广州,我带你去见蒋先生。 于先词笑了出来,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军服,他连忙用手来回扯着,尽力让衣服变得又将扣子重新系了一遍,陈博术看着他认真的模样,他微微一笑。 #陈博术先词,你不用这样庄重,到时候入队的时候军队给你发个新的。 于先词的手停在衣服上,他摇了摇头,他眼眶发红,缓缓抬起头看向外面的蓝天,他笑了出来,手继续弄着扣子。 #于先词博术,你知道吗?我发过誓,如果有一天我实现了我的理想,我定会好好打扮,面对我的理想,我要展现我最好的一面,现如今,他就在我的眼前,他真的来了,我怎能食言。我抱着那满腹的热情,抱着那满腔的热血,抱着那满身的浪漫,接近着他… 陈博术侧过头看了一眼于先词,他的手离开方向盘嘴吸了一口烟,白雾向着窗外散去。 #陈博术你一个讲武堂出身的人,这股文人骨气比我还招摇…倒还真会说,那你也应该明白一个道理,从… 没等陈博术说完,于先词抢先回答道。 #于先词从一而终。 陈博术侧过头看向于先词,二人眼中闪着泪花,互相一点头,陈博术深吸一口气,他将烟头摁在烟灰缸中,他仰起头阳光抚摸着他的侧脸,泪水在他眼眶荡漾着。 #陈博术我没看错人,一点都没看错,太好了… 一个人骑着马在队伍中央,几个人打着旗帜带着队伍围着那个骑马的人转着,那个人一只手松开马缰,他缓缓抬起手,手指并拢对着无人的高台敬了个礼。 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在天空荡漾着,它们随着风起着涟漪,那个骑着马的人垂下手,他指着队伍里领头的那几个人。 #蒋中正同志们!都打起精神来!这可是第一届开学典礼!你们都是我黄埔一期生!一会孙先生就要带着人过来!孙先生很重视!我们要将黄埔最好的精神面貌展现给他老人家!更是要向更多的人展现,他们是不同派别,不同国家的人! 那几个人踏着正步,他们大声迎合道:“是!校长!”,那声音惊天动地,所有人齐刷刷的吼声像是要将广州掀翻一般。 蒋中正笑了笑,他一吸气神情庄严不停抬手又放下一遍一遍练习着敬礼,几个升旗手一遍又一遍扛着国旗来回走着。 一个人拽着另一个人的手奔跑着,他们停下脚步看着操场上绵绵不绝行进的军队,他们左右张望着,二人耳边传来一声声钟声,他们见缝插针挤出队伍跑到中间的空地上,他们站在骑马的那个人面前一敬礼。 蒋中正望着那两个人,他跳下马,另一只手牵着马缰,看着他们两个人。 #蒋中正博术,请问这位是? 陈博术抬起手指着身旁的人,他笑了笑。 #陈博术蒋先生,这位就是于先词,他是云南讲武堂的毕业生,响应号召主动联系了广州国民政府,永丰舰上,您便叫他刺杀唐继尧,虽然失败了,但是他可是打响反唐第一枪。 蒋中正神情又惊又喜,他松开马缰双手紧紧握住于先词的手使劲摇晃着,于先词望着蒋中正的眼睛,蒋中正点着头,他眼中满是喜欢。 #蒋中正欢迎,欢迎啊!你可以立刻归队,哎!三支队现队长杜聿明出列!腾个位置给先词!让他来扛旗! 只见蒋中正手一挥,所有人停下脚步,三支队领头的杜聿明一点头,他抬起手一敬礼,将旗帜一卷抱在怀里,踏着正步走到于先词面前。 他抬起手对着所有人一敬礼,便双手捧着国旗递到于先词面前,于先词双手发着抖,他双手缓缓接过旗帜抱入怀中,他眼中闪着泪花,身边的三个人笑着望着他。 蒋中正抬起手放在他肩膀上,笑着看着他,他的手指一下又一下攥着他的肩膀,蒋中正轻轻一点头。 #蒋中正归队吧,先词。 于先词一吸鼻子,他使劲点了点头,他仰起头大声喊道,泪水划过他的侧脸。 #于先词我于先词再此立誓!今日诸君施吾理想之恩!我于先词无以为报!但将生命许于党国!我无愧无悔!今后事必躬亲!兢兢业业!绝不背叛党国! 飞鸟划过众人身体,漫天羽毛随风飘落,四个人站在空旷的地面上,羽毛缠绕着众人的身躯,雾漫漫升而乱终而隐,可那天地之间依然响彻四个人爽朗的笑声。 一个人的手从白雾中伸出攥住于先词的胳膊,她瞪大眼睛,二人的脸几乎贴在一起,于先词望着她的神情背上冒了一层冷汗。 “你…就是个刽子手,一个杀人魔,一个…背叛革命…背叛情义,背叛自己的笑面虎!” 于先词双目泛着疲惫,他左右张望着,疯了一样四处奔跑着寻找着那声音来源,他看着黑暗尽头的人影,他摇着头后退着,一滴眼泪涌出眼眶,他一吸鼻子,他的四面陷入黑暗。 #于先词不!绝不!我于先词是有志青年… 一个人身后跟着几个人走向高台,那个人穿着一身白西装,头上带着白礼帽,他站在高台上望着那齐刷刷的军队。 一个人站在他身后,那个人看向其中一个队伍里领头摇旗的人,他眼珠动了动,他眯着眼睛仔细看着,脚步不自觉向前挪动着,穿着白西服的人看着那个人逐渐走到台子边缘,他瞳孔放大,抬起手一把拽住他的手。 #孙文(老年)哎!陈华伟,你这是干什么,中邪了? 站在台子边缘的陈华伟下意识向下一看,他后退几步回过神来,他侧过头看向孙文。 #陈华伟(中年)对不起孙先生,我看见一个熟人,他是我的学生,我有些惊讶他怎么也在这,他应该在云南讲武堂的。 孙文哭笑不得,他松开手抬起手上下指着陈华伟,他叹了口气。 #孙文(老年)你呀你呀…快回来站着,我要是不拽着你,你就一头载下去了,一会典礼结束你再去问他,你可又欠我一个人情。 陈华伟望着前方的军队逐渐集结,蒋中正走到最前方,他对着台子上的众人一敬礼便走向高台,他大声喊道。 #蒋中正黄埔六百四十五名新生全部到齐!在此向孙先生与诸位同仁致敬! 说罢,蒋中正走到孙文身后,他站得笔直,陈华伟侧过头看向蒋中正,蒋中正注意到他的目光,他笑了笑对着陈华伟一点头。 孙文向前两步,台下的学生纷纷抬起头望着站在高台上的孙文,他们齐刷刷抬起手敬礼,孙文对他们笑了笑,他将抬起手轻轻一挥,所有人齐刷刷将手垂下站得笔直。 孙文望着他们,他将手背到身后,缓缓张开嘴。 #孙文(老年)我宣布!黄埔军校!于一九二四年六月十六日!在诸多爱国人士的帮助下!正式成立了! 孙文的手上移着,他紧紧攥住自己另一只手的手腕,另一只手手指张开突然间剧烈发着抖,陈华伟和蒋中正低下头看着孙文的手,他们瞳孔放大,满脸的担忧。 #孙文(老年)咱革命走得难啊!走得比任何一个国家都要难!从国民党成立以来,空有国号十几年,却无国实!就连“民”字儿,我们都没能实现,我痛苦啊!同志们!中国革命在这十几年是失败的…所以今日!我们要建立一支有信仰的军队!我们要树立革命精神!拥有革命志气! #孙文(老年)大家都明白,我们的理想是共和国,可自武昌起义来中国这片土地出现一次又一次的复辟,封建主义,专制主义,层出不穷!袁世凯,张勋,甚至有些人都是我曾经的革命朋友! #孙文(老年)大家明白共和的概念是什么吗? 所有人在台下齐刷刷地大声喊道。 “自由!博爱!民主!平等!” 孙文笑了,他露出赞许的表情,身后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他竭尽全力地大声喊道。 #孙文(老年)对!说得好!你们明白这个理念!我很欣慰!可民国这几年看来…我们看到的是什么?各层级腐败不堪,民众自清到如今仍然被奴役着! 一声炮火惊天响,孙文一下转过头看向远方,他看着海上的舰船接连陨落,蒋中正和陈华伟互相看了一眼,他们两个人扶住孙文的胳膊,孙文笑了笑,他的手掌轻轻一推,二人叹了口气后退着,孙文缓缓将手垂下,他的手不再发抖,他置身于无数人影中。 几个穿着长袍的人站在尽头,孙文愣愣地看着尽头的那几个人,一个人背着手,他侧过头看了孙文一眼,他露出微笑轻轻点了点头。 一支笔落在一张白纸上,孙文绕着桌子来回走着,他看着那个人的影子变成黑白色,坐在桌前的人在白纸上写下三个字“李鸿章”。 孙文一吸气,他眼眶中泛着泪花,他举起手,手上的粗糙逐渐消失,年轻纯洁的灵魂一刻未变,他仰起头大声喊道。 #孙文是啊,民国该是一个自由之国,可你们都看见了,这个自由早已成了做官的人自由,他们独揽大权,我们的百姓依然水深火热,他们不肯分给百姓一丁点权力与自由! #孙文你不服从,就暗杀你,你若对着干就收买你,你油盐不进,就各种打压你,把我们的法律当做废纸一样蹂躏,所以我们的革命…尚未成功啊! 蒋中正看着孙中山的背影,垂在腿侧的手指轻轻一抖,孙文缓缓抬起头,他闭上眼睛,溪流打青石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着,他缓缓伸开双臂,温暖而金闪闪的阳光铺满他的胸怀,耳边传来人声鼎沸,他笑了出来。 #孙文(老年)你们来到这个地方的使命,那就是彻底倾覆这样的思想,让我们的共和,让我们的民国,不再成为一个空壳子,让他融入我们的生活,变成我们人生的信念。 孙文缓缓抬起手,他将手攥成拳头,众人这才看清孙文发抖的手掌,孙文眼眶发红,他的脖子爆出青筋,脸憋得通红努力压制着紧攥的发抖的拳头。 #孙文(老年)同志们!请跟着我宣誓!我说一句你们说一句! 所有人的眼中都闪着晶莹,他们缓缓将手举起,孙文的神情变得肃穆,他一吸气拼尽全力大声喊道。 #孙文(老年)亲爱精诚! 台下立刻传来震耳欲聋的喊声:“亲爱精诚!” #孙文(老年)为救中国!为救国民! #孙文(老年)不为升官发财! 所有人都热泪盈眶跟着孙文喊着,但是他们依然站的笔直,有些时候忍不住的泪水,才是真正坚强的表现,一个人站在校门口,他笑着望着校门口两侧的字。 #陈博术升官发财请往他处,贪生畏死勿入斯门…革命者来。 校园内传来一声齐声高呼,陈博术抬起头看向青色的天空。 “请孙先生好好休息!” 孙文笑着点了点头,他被蒋中正和陈华伟搀扶着向着台下走去。孙文的背影在众人眼里愈来愈远,众人在台下敬着礼,直到望不见孙文的背影,才将手落下。 本章完。 中华民国 上话说道:陈炯明退守后致电唐继尧寻求合作,反唐声浪逐渐扩大,于先词被带去广州,于先词见到蒋中正,蒋中正热情相迎,被安排去扛旗,黄埔军校成立。 孙文被人搀扶着走进屋,他挤出笑,看着身边的蒋中正和陈华伟,他笑了笑两只手分别轻轻拍了拍那两个人的手背,他轻轻点了点头。 #孙文(老年)老了,就这样,刚刚看见我们的学生,我很激动,演讲也用力了些,没什么大碍,你们各自忙吧,赶快去吧! 陈华伟与蒋中正互相看了一眼,他们松开孙文的肩膀缓步后退着,孙文笑了,他缓缓转过头望着后退的两个人,他眼眶泛着红对着二人轻轻点着头。 两个人缓缓弯下身对孙文鞠了一躬,孙文呵呵乐着,他转过身也对着二人鞠了一躬,蒋中正和陈华伟直起身他们神情复杂地望着孙文。 #蒋中正先生,您一定好好休息,剩下的交给我和华伟便是。 孙文直起身,头顶的白色礼帽掉在地上,他的手指发着抖目送着二人离去,他听着脚步声逐渐远去,他弯下身,手指发着抖来回夹着礼帽,礼帽被风一吹向前滚去,光滑的木地板映着孙文的身影,他眉毛左右动着,他一吸气瞳孔放大,身体倒在地上。 他身下一大片青天白日旗,就像十年前他的手掌抚摸着旗帜,划过旗帜每一寸,他的手指向前伸着,光秃秃的地板泛起一层白光。 他愣愣地看着白色礼帽在他视线中愈来愈模糊,仿佛白色礼帽穿过无尽的隧道离着他愈来愈远,吱呀一声,一只手垂落在地面捡起白色礼帽,孙文耳边传来一声呼唤。 #庆龄孙文! 孙文眼皮动了动,他的手指发着抖一屈扣着地面,宋夫人大步奔向孙文,她手里紧紧攥着礼帽搀扶着孙文站起身,孙文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打趣着说。 #孙文(老年)我滑倒了,老了…下回可以别叫他们把地拖那么干净。 孙文接过宋夫人手中的礼帽放在桌上,他对宋夫人笑了笑,拉开桌子的抽屉,拿起抽屉里的白色小瓶子将几粒药片倒在手中。 送夫人望着孙文拉开凳子坐在桌前,拿起桌上的水杯将药扔进嘴里,宋夫人看着他手里是半杯水,连忙拿起桌上的暖瓶。 #庆龄我给你倒些热得吧。 孙文嘴里含着药片说不了话,他轻轻一点头,将杯子放在桌上,宋夫人将瓶盖拔开,热水独有的咕嘟倾倒声响彻二人耳畔,宋夫人将暖瓶放在一旁,玻璃杯上起了一层白雾。 孙文拿起杯子将水一饮而尽,他拿起桌上一旁的文件,他打开文件袋,拿出一张白纸仔细看着,宋夫人望着他,她叹了口气。 #庆龄我知道你是听不进去的,但是现在中午了,该午休了,而且素来如此,今天不能变。 孙文笑了笑,他将纸放在桌上,他看向一侧的椅子。 #孙文(老年)庆龄,你忙吗?不忙的话,把椅子搬过来陪我坐会,我处理完这一袋就去午休。 一双手落在琴键上,一缕白雾从孙文的嘴里喷出,翻动白纸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与宋夫人的琴声融合,她抬起头望着天花板,脸上流露着淡淡的微笑,孙文将手中的烟头掐灭在烟灰缸,他侧过头看了一眼闭着眼睛的轻微摇晃身体的宋夫人微微一笑,天花板上的吊灯下的水晶吊坠被风摇晃着,发出风铃般悦耳声音。 孙文又看了一眼宋夫人,他抬起手又拿起一件文件袋,他小心翼翼解着绳子,心里早已想好宋夫人发现怎么解释。孙文从袋子里拿出一张纸,拿起桌上的笔边写边问着。 #孙文(老年)庆龄啊,我们结婚快十年了吧。 宋夫人笑了笑,她的手从琴键上拿下,她侧过头望着低着头写写画画的孙文,那未燃尽的烟头依然冒着丝丝缕缕白烟,白烟在阳光下如同无数细细尘埃,将孙文侧脸模糊。 #庆龄不,离九年还差四个月少一天。 孙文露出一抹微笑,他叹了口气,又从袋子里拿出另一张纸。 #孙文(老年)那也快了,别太较真。 宋夫人站起身,她走到孙文身边,双手轻轻扶住孙文的后背,她小声说道。 #庆龄少一秒也不是十年…时间可四舍五入不得。 孙文放下笔,他侧过头看向站在身后的宋夫人,他垂眼看着宋夫人的手,他笑了笑,靠在椅子上,抬起手搭在宋夫人的手背。 #孙文(老年)宋小姐,你说得对,少一秒也不是十年,是不能马虎的,真希望还能再有十年。 宋夫人皱了皱眉,他看着孙文眼角的细纹,她将另一只手搭在孙文的手背上。 #庆龄先生,我们今后会有无数个十年,会在每个十年的岁月中的每一天里过着今天重复的每一秒,到那时我想您想看见的一切都会实现。 孙文笑了出来,他的嘴角列开,露出来两排牙齿,他轻轻点着头,宋夫人的手指张开轻轻拍着他的手背,这熟悉的呢喃是初见时陌生的称谓,二人偶然再次说起早已时过境迁。 那天两个人换了位置,孙文躬着身子,宋夫人坐在椅子上写写画画着,孙文不时抬起手轻轻一指纸张,嘴里不时说着什么,他声音很轻,午休就在这不知不觉中荒废。 窗帘不时被窗外的风吹起裙摆,上下泛着涟漪,一道白光照在桌子上,只剩下一支钢笔在桌上翻滚着,椅子上也已空无一人,一个人手里攥着烟头,白雾模糊了她的手臂。 一滴雨珠落在一个人的手背上,一个人站在操场上,他面前站着整整齐齐的士兵,他缓缓抬起头看着阴沉沉的天空,手里握着一根教棍,他大声喊道。 #于先词来!一期三班!全体听令!拿起你们的枪来!钻过这木架子!这木架子上可有铁丝儿,可别把你们那稚嫩的皮肤刮破了!不许一个一个来!全体钻过去!战场上可没有一个人打的道理! 于先词站在铁栅栏四周来回走着,他瞪着一个个匍匐前进的士兵,他看向起始点一个人看着里面不时传来的哀嚎声,犹犹豫豫不敢前进。 于先词瞪大眼睛,他大步奔向那个人,他咬着牙抄起教棍抽在那人屁股上大声喊道,那个人身体一挺,膝盖挪动着钻了进去。 #于先词给我前进!告诉你们!战场上可没有人愿意拿着破棍子打你们的屁股蛋子,他们拿着枪对准你的心脏!今日!只要有人不克服就再来回十圈! #于先词这枪是个好东西,它不拉保险在你手里,它就是你能想象到的一切美好事物。可要是到了焦土之上!它就是一杀人工具!我在云南讲武堂经历的训练!比你们这种难受百倍!军人!就是吃上刀山下火海这碗饭的!谁若怂了,晚了! #于先词给我记住!升官发财请往他处!贪生怕死勿入斯门! 一个人迈着步走到于先词身后,于先词看着脚下的阴影手指动了动,他一挑眉侧过头看向身后,他的眼神变得又惊又喜,大喊一声。 #于先词是老师!您也在这? 那个人笑了笑,他看着在铁栅栏里钻过来钻过去的士兵,看着他们脸上的血迹被大雨的泥水包裹,他缓缓抬起手放在于先词的肩膀上。 #陈华伟(中年)我在什么地方你早知道,别和我来这套,消息都响彻云南了,我倒想问你呢,你应该在讲武堂的,你怎么也在这?从典礼就看见你了,送了孙先生回去就过来找你了。 于先词的手一抬,所有人从铁栅栏钻了出来,他看着那些士兵,一指一旁的背包。 #于先词都听好了!背起那些包原地待命!我一会和你们上山跑步! 陈华伟看着那些人捂着自己刮伤的地方,满脸痛苦,嘁嘁喳喳地呻吟着,他看了一眼于先词,他的手一攥于先词的肩膀。 #陈华伟(中年)过会都到我家来,我给你们包扎,包扎完了跟着你们教官跑步去!感染了怎么为革命效力?是不是? 于先词笑了,他轻轻点了点头,他抬起手里的棍子指着那些人。 #于先词算你们走运啊,这位可是我的老师,一会去他家可别光闲着打磕磕,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不用我来教你们! 众人互相看了看,他们笑了笑,几个人挠着后脑勺,他们纷纷仰起头大声喊道。 “是!于教官!谢谢陈老师!” 两个人望着那些士兵露出一抹微笑,于先词轻轻叹了口气,他将手里的教棍扔在地上,他耸了耸肩,摇了摇头,小声说道。 #于先词臭小子… 陈华伟和于先词坐在一颗巨大的苹果树下,一个苹果落在于先词长椅身边,他拿起长椅上的苹果,用手搓了搓塞进嘴里咔哧咔哧地咬着。 #于先词说来话长,但说起来就这么些事呗,我和陈博术刺杀唐继尧失败,就来广州了。陈博术将我引荐给蒋先生,现在应该叫他蒋校长了,蒋校长很看得起我,就让我在这里做教官。 于先词将苹果放在长椅上,他的嘴巴来回动着双臂抬起,放在树干上,他脑袋躺在胳膊上,陈华伟侧过头看着他,他笑了出来,他低下头双手来回摩擦着膝盖。 #陈华伟(中年)先词,你是真疯,刺杀唐继尧这事都能说干就干,真有你的。 于先词笑了出来,他闭上眼睛,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一片落叶落在他的头发上。 #于先词没有老师的不辞而别疯,您的离开让唐继尧那个老家伙又急又气,为所有人奉献了一场反唐好戏,我是您的学生,大脑的判断是您赐给我的,彼此。 陈华伟抬起头,他望着苹果树的叶子透着丝丝缕缕阳光,他侧过头看了一眼于先词。 #陈华伟(中年)可真是一个黄埔俩疯子。 于先词睁开眼睛,他看着青色的天,白色的太阳,血红的枫叶铺满大地,他脸上带着淡淡微笑。 #于先词黄埔很小,可中国很大,革命这种事没有疯子干不出来,整个中国有多少千千万万你我二人这样的疯子呢?我们不得而知,时间真美,让一切事情顺理成章的发生,等你发现时它已匆匆结束,所有人来不及道别,猝不及防的相遇,千千万万个渺小的我们促成整个中国的革命浪潮。 #于先词我很幸福,在这样的激烈的温柔的生活里,我无比幸福,每个人都可以说出自己的见解,没有人会觉得你的想法很荒谬,没有人去捂住你的嘴,每个人都愿意为自己的想法去死。我时常感叹天地之大,可每个人的理想都足以撼动天地,可我们走得路很少,甚至只是这个世界的一步,但这样的理想,这样的心情足以化作促成海浪的一滴水。 #于先词它为什么不快一点来到呢?我多想看看那美丽的日子,我愿意为爱它而活着,为热爱理想活着。 陈华伟的手垂在膝盖上,他笑了笑站起身,长叹一声,叉着腰看着苹果树上那红彤彤的果实。 #陈华伟(中年)我真是对我的学生了解太少,仁人志士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来我竟然被蒙在鼓里,没想到你对你的学生堪比魔鬼,自己倒是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他们这辈子都不会想到了,今天我能看见也是幸哉! 于先词一挑眉,他直起身双手搭在膝盖上望着陈华伟的背影,于先词眼神变了,变得冷冷的,再无刚刚的热忱,他的双手缓缓抬起,手心合十来回搓着,他笑了笑。 #于先词老师,我对他们狠一点,总好过让敌人拿着枪指着他们胸口,在我这里受尽磨难死不了,到了战场上真刀真枪见了真章,就没有人会手软了,子弹来了,宿命就结束了。 陈华伟侧过头看着于先词,他看着于先词合十的手掌,他轻轻点了点头。 #陈华伟(中年)嗯,你说得对,谁都不会手软。 一个人伸出两只手,手指触碰在门板上,他一下推开木门,他站在门口抬起手敬了个礼大喊一声。 #龙云报告司令!龙云前来复命!龙云已经尽力了!查不到那个行刺的人任何信息!我也没有追上那个人! 唐继尧的手指随着留声机的唱片传来的音乐来回转着,他点着头一脸陶醉,龙云眼珠左右动了动看向散落在地的玻璃片,龙云看向一旁的窗户,窗户破了个大洞,阵阵微风穿过洞口将窗帘吹得起舞,龙云眉毛动了动,他抬起手一下用手指撑着自己的腮帮忍着笑,结果还是没有憋住,嘴里发出嘿嘿嘿的笑声。 一旁的军官侧过头看了一眼龙云,他也有些憋不住,但还是抬起手一拍龙云的肩膀,他的嘴巴左右动着,低下头抬起手挠了挠脑门一挑眉,肩膀抖了抖,龙云一吸气,他仰起头大声喊道。 #龙云报告!龙云没有追查到行刺之人!请司令责罚! 唐继尧的手指停止转动,他双手交叉,翘着二郎腿一转头看向龙云,他一脸无奈地一甩手。 #唐继尧唉,行啦!听见了,听见了,你笑声我都听见了。 唐继尧叹了口气,将腿放下,他站起身走到留声机前将唱片取下放在桌上,他抬起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两个人。 #唐继尧没找到就没找到吧,你们回去吧,用不着责罚你们,这人已经不重要了,他们无非就是广州派来的人,这帮人素来狡猾,抓不着尾巴很正常,刚刚我已经和陈炯明联系过,我们打算合作。 唐继尧的手指一扣桌上的唱片,他一挑眉,将唱片放进纸袋里,他拿起柜子上另一个纸袋,将唱片取出,龙云看着他的背影,他神情复杂。 #龙云和陈炯明合作?他现在可是广州的死敌,这样是否会让我们这更加不安宁?司令真考虑好了? 唐继尧笑了,他手指攥着唱片走到留声机前,将唱片放了上去,他调着磁针,将针放在唱片上,他侧过头看了一眼龙云。 #唐继尧已经不安宁了,是他广州国民政府不义在先,不是我!这次我打算和他们撕破脸了,正好,你们回去准备一下,叫我弟弟唐继虞来我办公室一躺。 随着音乐从留声机中传出,唐继尧看向那破了个洞的窗户,他叹了口气将手背在身后。 #唐继尧再不做出有力反应,下一次砖头就要往我脑袋上扔了。 龙云的手指动了动,他轻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和另一个军官转过身走出门外。 唐继尧看着两个人离去的背影,他皱了皱眉仰起头大声喊道。 #唐继尧回来! 龙云的身影变成黑白色,他的身影在无尽的长廊上发出微光,一阵阵风将狗尾巴草吹得左右摇摆,龙云仰起头,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声音震耳欲聋响彻在长廊中。 #龙云他还执迷不悟! 风铃的声音划过耳畔,他身影倒退着,逐渐回到门口。 龙云停下脚步,他手指动了动,侧过头看向门里的唐继尧。 #唐继尧我叫你们准备的意思,是备战。 龙云嘴角动了动,他叹了口气转过身面向唐继尧,双脚并拢挺胸大喊一声。 #龙云是! 龙云的脚步行走在长廊上,唐继尧坐在椅子上,手指左右敲着,龙云嘴巴一张一合,他压着声音小声说着。 #龙云他总是把错误归咎于广州国民政府!就那砖头是百姓扔的他也能想到是那些人针对他,现如今云南民怨就要到达沸腾状态,他还执迷不悟! 身边军官边走边无奈地摇着头,他不时侧过头看一眼身后愈来愈远的办公室大门,二人的脚步在长廊上形成阵阵回音。 本章完。 传承启蒙 上话说道:孙文的身体愈发不好,陈华伟得知于先词刺杀唐继尧失利才来广州,二人畅谈一番,龙云糊弄唐继尧什么也没查到,唐继尧让龙云备战。 一个人站在荒原中,她笑着看着天空中的风雪,她缓缓伸开双臂,睫毛上沾着些许白色颗粒,她仰起头闭上眼睛,风呼啸着,笼罩着青石院落几盏烛台上,烛台上的白色蜡油与雪花融合在一块。 #王断红说来奇怪,葚福这块地方很少下雪,我这一生只看到过三次,每一次都给我留下最深刻的印象。 #王断红人在小的时候,认知以及对世界的感触都是从家庭传来的,就像在我很小的时候,我还以为世界上只有葚福这块地方,葚福很大,我拼命地奔跑,穿过一座座城镇始终出不去,那个时候,我单纯的认为葚福这块地方是无限的,因为我好像被困在这里一样。 王升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张报纸,他捻着报纸的一页轻轻一翻,窗外透来的太阳光将王升的侧脸模糊,王升的眼珠左右动着,他嘴角动了动,久违地哈哈笑了,他伸出手一根手指揉了揉上唇,带上眼镜一行一行看着报纸上的内容。 #王断红我很讨厌我的二叔父,因为他总是很苛刻,那会我还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也对他的爱答不理早已习以为常,我从没亲口叫过他叔父,至少我从没当着他的面喊过他什么。 王升一下将报纸扔在一旁的桌上,靠在沙发上的拐棍都忘了拿便起身大步冲向书房,王断红站在门口拿着一个枯草编织的蝈蝈在阳光下左右看着。 她听见急促的脚步声,转过头望着,她惊讶地望着王升奔跑的背影,这是她从没见过的活力,她垂目看向靠在沙发上的拐棍,直起身跑向沙发抓起拐棍,她拖着拐棍后退着。 她在书房门口停下脚步,侧过头看了一眼幽黑的空间,她眼珠动了动,一吸气,大步后退着越过门槛,拐棍碰到门槛发出嘣的一声巨响。 王升手里拿着笔看向门口那个小小的身影,他笑着抽出桌上几张白纸,笔尖落在纸上,王断红将拐棍靠在桌旁,她看着王升的笔尖在纸上写着极为秀气的字体。 #王升(中年)这是一封即将跨越时间的信,我终于收到了我需要的报纸,我在报纸上看见了你的消息,云南的报纸上有几行大字,陈华伟叛逃。我每次收到境内的报纸都是过期数月的,虽然你的消息我早已听说,但是报纸我依然会买下来,跨越数月的报纸早已泛了黄,所以你看见这封我写给你的信也早已是几个月后,见字待我问孙先生好,这些年来我一直关注国内的消息,也早已听说北伐一事。 #王升(中年)家里的报纸早已堆迭于书房桌下,在报纸缺失的时间里,我总会翻出来再看看,根据那些稀少的消息感受时间从耳边走过,距离我们上次见面也已过去十年,华伟,我还没有告诉断红咱们二人的交情,这个啊,等你回来后你亲自告诉她吧。这些天家里出了不少事,两个弟弟从其他国家带来新东西办了厂子,镇子里的人有了工作,这的确是我一直想看见的,可我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王断红低下头,她看着桌子下的空隙放着一堆报纸,她缓缓抬起手小心翼翼拿起一张报纸放在怀里看着,她的神情变得有些复杂,她将报纸放回桌下看向依然在写字的王升大声喊道。 #王断红(幼年)爹!我不认字! 王升歪过头看向坐在地上一脸沮丧的断红,他缓缓抬起手抚摸着断红的前额,他将断红耷拉在前额的发丝轻轻一掀。 #王升(中年)过会我念给你听。 王断红站起身,她在书房里四处走着,看着柜子上密密麻麻的书,她缓缓抬起手,脚步迈开,许久落下,她的手指划过每本书,王升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他一吸气,用笔沾了沾墨,滴答一声,王断红的手垂在腿侧。 #王升(中年)断红逐渐长大了,我深知家庭会影响一个人今后的走向,我心里后怕,她现在对熟知的事情已经有了自己的看法,如果有一天她明白了自身的处境,倒是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王断红仰起头看着黑暗的书房中那丝丝缕缕白色光线,她缓缓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一只蝴蝶扑闪着翅膀落在她的指尖。 断红将手指落下,蝴蝶的翅膀在黑暗中散发着点点黄光绕着断红的眼前飞舞着,一个人的影子被拉长笼罩在她脸上,随着一声声钟声回荡,一个人抬起手攥住一个人的手腕。 #王四福(青年)二哥!你赶快回去给大哥道个歉吧,别犯脾气!咱们是一家人不要闹的那么僵,你还记不记得父亲说的话,家散了,什么都没了! 一个人转过头,他瞪着王四福,他将手一甩指着王四福大声喊着。 #王成山(青年)在他说出要把我们家族的生意断了!家就已经散了!三弟你看不明白吗!我们家就是靠着生意才能凑到一起!现在有人和我们不同心啦!心不齐这家你说还能不散吗! 王四福抬起手他攥住王成山的手指,他瞪大眼睛,四下看了看,他抬起手用手指挡住自己的嘴唇使劲敲了敲自己的嘴唇,他压低声音说道。 #王四福(青年)二哥!你讲话未免太过分了,大哥与大嫂那真是情真意切!你我二人都看的明白,大哥在她走后变了多少你不是没有看见!你对她和他的孩子出言不逊,你提姨太太的事是一天两天了吗?大哥可是每次都明确拒绝了的!你不知道大哥什么秉性吗?你自己说你有没有问题! #王四福(青年)你打小就崇拜咱大哥思想新潮,至于现在穿得还那么人模狗样,我要你现在扪心自问!你是陈旧还是新潮!大哥在思想上可是一点没变!还将孙中山的大中华论埋在心里!那你呢!你的新潮就是对一个无辜的孩子出言不逊吗! #王四福(青年)茶前饭后,大哥与我们最常提的你是知道的,尽管我们二人对他的身上流什么血就是什么人论调很不屑一顾,他又变过什么!是你变了!心越来越黑了! 王成山皱了皱眉,他愣愣地看着王四福的眼睛,二人同时将手松开垂下,王成山叹了口气,他低下头无奈的笑了笑,二人的头发被风刮起,几丝头发翘起在眼前,头顶左右摇摆。 #王成山(青年)我们的家庭已经不是一路人哟… 王四福的手揣进袖子里,他望着王成山远去的背影,他躬下身用尽全力大声喊着。 #王四福(青年)喂! 王成山停下脚步,他在荒原尽头侧过头望着远方的王四,枯黄的草丝来回拂着二人的裤腿,王四福笑了,他直起身一吸气又躬下身竭尽全力地大喊着。 #王四福(青年)记得回去道歉!给大哥!给断红!记住父亲的话啊!不要忘记!有错要改!不要一错再错啊!厂子的事!还可以再商量!可家若没了!什么都没了! 王四福直起身,王成山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荒原的尽头,他愣愣地看着荒芜的草场,溪水打石的声音响彻在耳畔,王成山神情复杂地插着兜向前走着。 王升手里拿着一张报纸,断红的脑袋枕在他的腿上,王升翻报纸的声音很轻,就像一缕风吹拂着一片羽毛一般,王升的嘴巴一张一合着,王断红不时将头抬起问着什么。 #王升(中年)清政府是罪大恶极的,它的家天下那一套让中国百姓变得麻木,因为百姓感受不到国家的温度,他们自然就不会对国家有什么情感,帝制自古以来都是这样,不要提秦皇汉武,就是唐宗宋祖,百姓的生活里也没有国家这个概念。 #王升(中年)就是有,他们更多的是文化传承,这个呢就是中国人独有的优点,让那些洋人来倒背如流一下他们历史阶段,他们是做不到,在那个时候,大家都为了升官发财而战,即便有国破山河在一说,那也是极为单薄与少数的,像清军入关时,鞑子靠的就是汉奸。 #王升(中年)所以这个时候,就有一个非比寻常的人提出家国概念,让所有百姓明白清政府只是一个政权,而我们脚下的土地才是国家,他就说啊,爱国不是爱政府,如果有一天,一个政府失去百姓的信任,它的思想与理念跟不上世界潮流,那么它就不配再来掌权,就要推翻它,它也不配让别人再做它的国民。 #王升(中年)于是啊,在二十世纪初,一个叫孙文的人名头出现在整个华侨华人的视线中,孙文为了革命,东跑西奔…筹集钱财,断红,我还和他有过几面之缘呢。 火车的车轮声响彻在二人耳畔,王升坐在火车的椅子上,对面坐着陈华伟,二人的脸庞异常年轻,二人相视一笑缓缓侧过头看向窗外。 王断红的头发被王升的手指抚摸的乱糟糟的,王升将报纸放在一旁,王断红抬起头看向王升。 #王断红(幼年)爹,这孙文真厉害,我们又是哪国人?我们是他的国民吗?我也想热爱自己的国家。 王升愣住了,他看着断红懵懂的眼睛,他突然间失了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他的眼珠左右动着,缓缓抬起手将断红搂入怀里,他鼻子发酸,他歪过头,侧脸贴在断红的头顶一句话也没说。 王断红感受着王升的怀抱,她的手扒着王升的肩膀,那一天她第一次感受到王升别的态度,那种温暖她至今依然还记得,她小声说道。 #王断红(幼年)爹,我们是中国人,对吗?我们的姓和孙文是一样的。 院子里的银杏树发了绿色,细密的叶子随着风左右飘荡着,二人在房间门口坐着,王升望着断红的眼睛。 #王升(中年)那个地方我们回不去,但是你要记住,断红,你的血肉是那个地方给的,断红啊…英国人把我们的根断了…没根了… 王断红愣愣地看着王升,王升始终不给王断红一个明确的答案,她不知道父亲在犹豫什么,但在父亲那含糊其辞的言语中,王断红明显感觉得到,他说的那个地方就是中国,她听出了父亲的意思,自己起码不是个英国人,且英国人是这个家族的敌人。 王升眼眶中闪着晶莹,他缓缓抬起手用袖子捂住眼睛,他咬着牙浑身发着抖,细小的哽咽声从他喉咙里发出,他的喉结上下动着,断红缓缓抬起手拽着王升的袖子。 #王断红(幼年)爹,我是说错什么了吗?我不问啦…不要生我的气好吗… 王升一吸鼻子,他眼眶泛着红望着王断红,他笑了出来轻轻摇了摇头,眼中未擦干的眼泪还在荡漾着,他抬起手抚摸着断红的侧脸。 #王升(中年)爹有的时候真盼着你快些长大,这样爹心里的苦,你可以听得懂了,可长大了,有些事会在时间中明白…爹怕你苦,爹不想让你背负的东西太多,爹真的怕你苦…这些苦比皮肉之苦还要疼痛千倍,万倍… 王断红笑了,她站起身,在院中来回走着,她站定,转过头看向王升。 #王断红(幼年)未来的一切,它会比爹的药还苦吗? 王升缓缓抬起头望着断红,他笑了出来,他咧开嘴哈哈乐了起来,断红也跟着他笑了起来,二人的笑声一个发自内心的欢快,一个声音显得各位沙哑凄凉。 王升的身影变成黑白色,身上的长袍在空荡荡的大殿中央来回摇摆着,他一下转过头瞪着远方黑暗尽头的身影,他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远方,他瞪大眼睛咬牙切齿地说道。 #王升(中年)别以为我不知道我的妻子段鱼安是怎么死的!你给她吃的什么,你心里知道!你还想把她也杀了,你杀了她几次!你自己心里清楚! 王升身后的帘子左右起伏着,他冷笑着,他仰起头哈哈大笑着,长袍左右飘荡着拄着拐棍大步绕过那个身影走入黑暗尽头。 #王升(中年)该死的人是你! 一个人站在办公室门口,他抬起手敲了两下门,他将门打开,走进办公室,坐在桌前的人手里写写画画着,他看见那人进来连忙将嘴里的烟掐灭在烟灰缸站起身尬笑着。 那人走到桌前,他看着烟灰缸丝丝缕缕的白烟,他闭上眼睛抿着嘴,鼻子嗅了嗅。 #王成山(青年)你不吸毒,好样的。 那个人连忙附和着,他走到王成山面前,他无奈的叹了口气。 #禾祥易王升大人不让我们这的人吸毒,他那么有原则,我们哪敢呐,只敢卖,不敢吸,只要有人吸被人禀告到他那去,他直接就给枪毙了。 王成山睁开眼睛,他看着禾祥易不屑的笑了笑,他一挑眉,将手上的手套摘下,他走到鱼缸前用手沾了沾水,他的手悬在烟灰缸上,几滴水顺着他的指尖落下,滋啦一声,白烟断了尾。 #王成山(青年)我大哥那是为了你们好,让你们有工作养家,还不让你们粘上这害人害己的行市。 禾祥易连忙点了点头,他抓起烟灰缸走到桌旁使劲在垃圾桶上方一抻,几个烟头掉了进去,他抬起头看向王成山。 #禾祥易是是…真的要感谢王升大人,好多人的就业问题都解决了,比我之前找的给米铺当账房先生赚的钱多了不少。 王成山笑了,他的手指放在桌子边缘,随着脚步迈开,他的手指划过桌子。 #王成山(青年)那么,禾账房,我要你做得账做好了吗?做好了就拿出来给我看看。 禾祥易连忙拉开抽屉拿出一迭用线缝好的纸,他双手握着本子递给王成山。 #禾祥易请王先生过目! 王成山接过本子,他翻开一页低着头向前走着,他走到靠墙的椅子前,他将椅子一拽坐了下去翘起二郎腿翻开下一页。 #王成山(青年)办厂三座…一座十万美元,原料,配方消耗费用五千美元…两千七百名员工月支出十一万美元…盈利三千美元… 王成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看向禾祥易,将手中的账本一扔,账本在空中旋转着,啪嗒一声掉在桌上。 #王成山(青年)你这假账做得不行啊,不要写盈利三瓜俩枣,更不要写个零,你把他做成亏损状态,大亏!现在葚福的英国政府以毒养军,还要和他们分成,写成亏就用不着和他们分了。你记住,犹犹豫豫的数字才是最假的,要么大盈,要么大亏,鸦片生意没有处于这种小的数字。 禾祥易侧过头看向桌上的账本,他犹豫一阵,手指伸向账本,他的手指在账本上轻轻敲了敲看向坐在椅子上的王成山。 #禾祥易会不会被英国佬看出来?看出来可怎么办?他们可有军队! 王成山笑了笑,他一仰头,吧嗒一下嘴,他手指一指桌子,翘起的腿落回地上。 #王成山(青年)你尽管做,剩下的我来交涉。 禾祥易点了点头,他拿起桌上的笔坐回桌前,王成山在桌前来回走着,天花板上的吊坠左右摇摆。 风呼啸着,杰姆趴在桌上,桌上散落着一片白色粉末,他脸上的神情痴笑着,嘴里不断说着呜呜隆隆的洋文,房间内充斥着他的喃喃自语。 本章完。 阶级分化 上话说道:王升收到境内的报纸,便写信于陈华伟,王升告诉王断红他们应该是什么,王成山令禾祥易做假账欲蒙骗英国人。 一个人手里握着一个棉签,他另一只手攥着一个人的手腕,棉签在那个人胳膊的划痕上涂了涂,屋里挤满了人,他们在屋子里有些不自在的左右张望着,一个人将军帽摘下,他挠了挠脸看着坐在沙发上治伤的人。 #杜聿明(青年)陈先生,我们能为您做些什么? 陈华伟笑了笑,他抬起头望着那些有些不自在的人,他将棉签扔进垃圾桶,将手一伸,他看着大厅里那些沙发。 #陈华伟(中年)你们坐!别拘着!我这里啊,你们有空可以常来,我不避人,也不喜欢和学生们有类似上下级的关系,倒是你们唷,有一天当上大官,我这个老朽还得托你们照顾呢! 杜聿明和众人互相看了看,他们坐在沙发上,哈哈大笑起来,杜聿明看向坐在对面的陈华伟,他无奈地耸了耸肩。 #杜聿明(青年)老师,您说笑了,我们这些人今后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呢,虽说我们知道革命大方向,该做什么,我们是一窍不通的。 陈华伟点了点头,他将后背靠在沙发上,手指轻轻一敲沙发扶手。 #陈华伟(中年)正常,你们还年轻,将来选择的路会很多,迷茫是应该的,但是你们只需要明白一点,你们所做的一切一定要从中国革命的大方向出发。眼前的事情,那就是北伐,将来要走哪条路,掌握权在你们手里。 #陈华伟(中年)你们知道我陈华伟素有疯子,癫子等诸多名号,更是半个粗人,不会讨好谁,更不会对谁承诺什么漂亮话,我走的路在他们眼里是疯的,可当我一步一步走来时,他们又会怎么说呢? #陈华伟(中年)所以,同志们,你们今后看清楚路口时,一定不要害怕,不要害怕与谁离别,不要害怕新的环境带给你的恐惧,正所谓,世界不大,咱们之间交情到了,分别后总会再见。 一个学生叹了口气,他双手摊开,重重叹了口气。 #白复成可是先生,我们连路口都看不见,只有一片雾霾,我们毕业后的最终目的是何?我们该通过怎样的革命手段来实现我们的最终目的? 屋里再无刚刚的拘束,所有人都放松了,他们问着陈华伟一个个问题,烟灰缸里,几只手将烟头摁在里面,窗框上花瓶里的花骨朵随着微风左右摇摆,窗帘不时一摆,将花瓶的影子遮住,他们就像朋友之间的交谈一样和睦,心平气和,茶壶里的水放在炉子上,不时冒着白气,所有人聚精会神地望着陈华伟,眼中闪着光。 #陈华伟(中年)其实我自己也没有路,是我跟对了人,是孙先生在雾霾中点亮一盏灯指引我前行,大家应该明白我们革命的根本目的,那就是武装民众,为天下百姓塑造思想的桥梁,推翻压迫他们的反动势力。 #陈华伟(中年)我们的黄埔之所以脱颖而出,那正是因为我们一直秉持着这个观念,不为升官发财,只为革命理想,我相信大家聚在这里的目的都是一致的,共同的大理想。 一个人手里握着教棍,他向前走着,手里的教棍不时一抬戳着墙面,他站在门口,身子靠在门框上望着满堂学生。 #白复成那个于教官也没比我们大多少,甚至在坐的人还有比他大的,还一个劲臭小子臭小子的喊我们,不像先生,陈先生和蔼可亲让我们想亲近,于教官我们看一眼都巴不得躲得远远的。 陈华伟的手指抬起动了动,他笑了,将腿迭起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陈华伟(中年)年龄不能说明能力,知道你们的于教官是怎么来的广州吗?刺杀唐继尧,失败了!逃难来的!你们有这胆子吗?最近来了个生人,被孙先生任命政治部主任,姓周,不也才二十多岁呢。 站在门口的人将头靠在门框上,他一吸气,双手抱着胸口露出一丝微笑望着陈华伟的背影,杜聿明一躬身子,他双手合十望着陈华伟。 #杜聿明(青年)先生,不会是周翔宇吧?他可是位共产党人! 陈华伟点了点头,他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一缕白烟从烟灰缸中冒出。 #陈华伟(中年)没错,孙先生举办全国代表大会时,我也参加了,孙先生就说要团结与我们站在一起的人,我们的三民主义翻了新,额外一项,要联俄联共。 站在门口的那个人收起笑,他的手不自觉地将教棍越攥越紧,教棍末端随着他的手发着颤,他眼神变得冷冷地继续看着陈华伟的背影。白复成听闻陈华伟的话,他好奇地问道。 #白复成陈先生,您觉得共产党如何?他们的方略是怎样的?和我们又有什么不同? 陈华伟犹豫一阵,他嘴角动了动,他望着所有学生站起身。 #陈华伟(中年)中国农民较多,所以他们要的就是把中国大多数攥在自己手心里,如果单论印象,我倒觉得他们为人和善,我见到过一个人,他说的话我是比较赞同的。 #陈华伟(中年)阶级,在坐的各位家庭是怎样的,多半是中产,甚至是富家子弟,那个年轻人就说啊,我们身处的阶级决定态度,就像共产党之前开展的一系列活动,有人骂,也有人夸,因为我们是为穷人说话,虽中国大部分人都是穷人,但是话语权没有骂的人大…… 一个人突然间出现在站在门口的人身旁,他的头向门里探去,站在门口的人吓一跳,他侧过头愣愣地看着站在身边的那个人,那个人闭着眼睛,鼻子来回嗅着,发出嗤嗤声。 #陈博术土腥味儿…好重的土腥味儿…我搁着很远就闻见了。 一声声钟声的巨响划过众人耳畔,白鸽被震得落在窗户框上,靠在门框上的人瞳孔放大,他小声说道。 #于先词你是鬼吗?你怎么过来的?走路没动静。 陈博术睁开眼睛,他的身影变成黑白色,穿着一身军装,在走廊上走得东倒西歪,走廊的灯在他头顶亮了,陈博术晃动的脚步变成重影,脚步愈发凌乱,愈发轻快,晃晃悠悠站定在于先词身边。 于先词眼神透着惊恐,陈博术侧过头看向于先词,他露出微笑,对着于先词轻轻一点头。 #陈博术校长点名,不见班级,前来观摩,是在说共产党吧?于先词,喊停他们,带着学生走,时间到了。 陈博术侧过头看着一个个人从他身边走过,他看着坐在沙发上陈华伟的背影,他的手指动了动,将军帽摘下大步走进房间,他走到陈华伟面前,用胳膊挽着军帽抬手敬了个礼。 陈华伟嘴角动了动,他缓缓抬起手从怀里拿出一盒烟,他掏出一根烟递给陈博术,陈博术望着陈华伟手中的烟,他笑了笑摇了摇头。 #陈博术先生,我戒了。 陈华伟笑了出来,他将烟放回盒子里,将烟盒放在一旁的桌上,他双手交叉,靠在沙发上望着陈博术。 #陈华伟(中年)说说,您有什么吩咐?还是说谁要找我谈些什么。 陈博术神情复杂,他将腿并拢。 #陈博术不敢,我只是想用个人名义与您说点话。 陈华伟点了点头,他一吸气似乎放松下来,他抬起手拿起桌上的烟盒掏出一根烟,陈博术见状,他从口袋拿出火柴盒,啪的一声,一缕火苗冒出,陈博术直起身子看着陈华伟口中吐出的白雾。 #陈华伟(中年)戒了烟就不要总带着火柴了,不然这心里总是痒痒,晚上睡觉都睡不安生。 一个人站在操场中央,于先词手中握着教棍带着队伍大步奔向站在操场中央的那个人,他将手中的教棍放在地上,他将手指并拢一踢腿大声喊道。 #于先词报告校长!于先词携一期三班全员到齐!请校长吩咐! 一片青天白日旗荡漾在空中,蒋中正望着于先词,他点了点头,他抬起手对着所有人敬了个礼。 #蒋中正允许归队! 于先词挺起胸膛,他一下将敬礼的手猛地落在腿侧,他瞪大眼睛大声喊道。 #于先词是! 说罢,所有人与其他队伍并齐,于先词接过国旗,他紧紧抱着,他的手攥住旗帜一脚猛得一扯,旗帜飞扬着,于先词手中紧紧攥着旗杆,所有人一下转过身面向高台。 于先词昂着头望着自己手中的旗杆,他的视线上移望着在半空飘荡的旗帜,于先词笑了出来,旗帜缝隙透来的金色阳光撒在他的脸上。 他的身体在旗帜的海洋中旋转着,一个人从远方走来,于先词伸开双臂,他嘴角勾起闭上眼睛,耳畔响彻着黄埔校歌。 #于先词那天,是孙先生决定北上的日子,蒋先生将大家聚在一块,孙先生也来了,可是他们什么也没说,孙先生领着大家唱了一遍黄埔校歌,重提黄埔精神,将青天白日满地红高高升起,便匆匆离去了… 于先词睁开眼睛,红色的旗帜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的气息逐渐变粗,他望着旗帜尽头的孙文站在高台上双手攥紧拳头高唱着,于先词一直微笑着,他的身影晃悠悠的,眼前的人也变得东倒西歪。 #于先词记得那一天,歌是大家唱的最响亮的一次,我还记得,孙先生的声音盖过了所有人,在我耳边久久回荡,他那双满是热情的眼睛再一次充盈了泪光,那天他看着我们格外含情脉脉,我们也再没见过他… 于先词伸开双臂,漫天白纸从空中降落,他的身影愈来愈倾斜,他的身后出现巨大的青天白日旗,他闭上眼睛双臂伸开倒在旗帜中,他的身体向旗帜中陷着,青色的天空旋转着。 #于先词那一天,我很懊恼没看清楚孙先生的五官,我的脑海里满是孙先生的字体滑落在我眼前,各式各样的理想,各式各样的提醒,我不知道我的身体是怎么了,许是太激动了…可惜…那是我和孙先生的最后一面。 蒋中正瞳孔放大,他看着队伍前面的旗帜逐渐倒落,于先词的脸上挂着微笑敞开着双臂,旗帜盖在他的身体上,所有学生冲向倒在地上的于先词大声喊着, “于教官!” 所有学生将于先词的身体扛起,于先词的身体在太阳照耀下发出刺眼的光,旗帜从他身体上滑落被一个人的手接住。 一只手翘在空中,他的手里握着一根烟,几缕白雾在空中扩散着,那个人缓缓将手一低,烟嘴送入口中,蒋中正缓缓抬起手捏住那个人手中的烟。 那个人愣了一下,他笑了笑轻轻叹了口气,手一松,蒋中正将烟掐灭在烟灰缸里,他望着坐在沙发上的人,声音变得极为诚恳。 #蒋中正先生,少抽点烟吧,算学生求您,先生的身体就是中国革命的脊梁,如果先生的身体不好了,脊梁就断了… 那个人愣了一下,他慢慢摇了摇头,头靠在沙发上,手垂落在扶手上。 #孙文(老年)脊梁是你们,不是我,如果我是你们的精神,那我就谢天谢地了,组成脊梁的是万万千千革命者们,我也只是脊梁中其中一员。 孙文不时抬起手捂住嘴,他眉毛皱着,压着咳嗽声,一清嗓子仰起头看向天花板。 #孙文(老年)介石,如果此次北上与张作霖,段祺瑞他们共商国是,如果我回不来了,待我将广州未尽之后事料理,时间匆匆,过了今年五十九咯… 蒋中正皱了皱眉,他望着孙文的神情,他眼珠动了动,他一吸气不解且激动的语气问道。 #蒋中正先生何故这么说呢!今后日子还长着呢! 孙文笑了,他垂目望着自己的手,他的手向上翘起,手指尽力抻开,蒋中正皱了皱眉望着孙文的手掌,孙文将手一落侧过头看向蒋中正。 #孙文(老年)是啊,今后的日子还很长,我们要走的路更长,而路上的未知我恐怕不能再参与,联俄联共不能变,介石,中国农民很多,如果不依靠他们,不得到大多数人支持,革命如何成功。 蒋中正眼眶泛红,他的手一撑从沙发上站起身,他走到孙文面前,孙文抬起头望着蒋中正的身影,背后刺眼的白光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看不清蒋中正的脸庞。 #蒋中正先生!您不要再说了!如果您担心安全问题,可以找胡汉民,汪精卫他们来替您前去,您说的话,我也一定牢记! 蒋中正的四面陷入黑暗,他凝望着孙文的相框,他嘴角左右动着,于先词手中的青天白日旗向地面倾斜着,他仰起头大声喊道。 #蒋中正什么是三民主义还用不着他共产党来教我!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穿过所有人耳畔,蒋中正眼中闪着锐利,垂在腿侧的手指动了动,一瞬间攥成拳头。 房间空了,只剩下蒋中正的公文包还放在沙发旁的地上,房间的窗帘都被拉上了,黑漆漆的房间中一束白光照在了那公文包上,陈华伟的身影出现在房间内,他背着手望着那个公文包,身后出现蒋中正的背影,他眼眶中闪着泪花。 一缕白光打在陈华伟头顶,他仰起头,泪光在黑暗中散发着晶莹,几年前,他曾说过,大明之后再无中华,不知是今后哪年哪月,他痛心疾首,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句。 #陈华伟(中年)孙文之后再无民国! 如果相较于曾经的浅显,那么此次便是未来的悲怆。 孙文站在永丰舰前,他被宋夫人搀扶着胳膊,孙文依然笑容满面地望着送别他的人,他缓缓抬起手对所有人挥了挥,所有人都昂着头目不转睛地投来炙热的目光。 一个人手里拿着茶杯,他耳边传来留声机的弦乐声,他侧过头望着坐在另一边的人,他笑了笑,将茶杯放在桌上。 #陈博术陈先生,我希望您能明白您代表的是谁,虽说两党已联合,但终究不是一党,思想隔阂仍在,希望您啊…不要总是对他们抱有那么大热情。 陈华伟侧过头看着陈博术,他眉毛紧皱,一下从座位上站起身。 #陈华伟(中年)你小子有没有搞错!孙先生只是刚出远门!你就说出这种分裂言论! 陈博术抬起头望着陈华伟,他眼神冷冷的,将手一抬指向一旁的座位,轻声说道。 #陈博术哎…您别激动,请坐,我们心平气和地以朋友的方式谈话,我这并不是分裂言论,民国是自由之国,难道我还不能说实话吗?请问…您是在捂我嘴吗? 陈华伟冷笑一声,他甩着膀子坐回椅子上,他一摇头,手指来回转着。 #陈华伟(中年)哼…那你又是代表的谁?蒋校长的秘书陈先生? 陈博术侧过头望着陈华伟,他一挑眉,手来回转着帽檐,他轻轻叹息着。 #陈博术陈先生,如果您这种态度的话,我们没法对话,每个人都有权力代表党国,但从来不会代表某个人,而且我刚刚也说了,以个人名义与您说真心话。请您不要对个人有所偏见,您要明白海纳百川这个宗旨,区别对待不是党国高层做得事情。 陈华伟的神情有些不屑,他扭回头去望着窗户不再看陈博术。 #陈博术这也是我的个人愚见,这不单单是思想上的差距,更是出身的差距,黑水与透明的水滴混合依然是黑的,共产党是不会接受的,正所谓工人与老板永远是敌人,而老鹰天生是要吃鸡的。 陈华伟双手来回拧着,他不屑地小声骂了一句。 #陈华伟(中年)一派胡言,歪理邪说… 陈博术看着炉子上的水壶不断喷着白气,他站起身握着水壶把手将水壶放在桌上。 #陈博术水烧开了,现在别喝,太热,容易烫伤。 说罢,陈博术将手里的军帽带在头上,大步走出门外,陈华伟重重叹了口气,他侧过头看着桌上的水壶,水壶口依然不断喷着白气。 本章完。 誓师东征 上话说道:陈华伟讲共产党让陈博术心里不爽,于先词集合时晕倒在操场,孙文北上谈判前召见蒋中正,嘱咐他准则不能变,陈博术与陈华伟的谈话不欢而散。 王断红伸着胳膊,王升手里拿着一件白色宽大的衣服套在断红的身上,他站起身走到断红面前,他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轻轻一戳她的脑门。 #王升(中年)来,自己把衣服上的扣子系上。 王断红看着自己的衣服,她将衣服多出的一块盖在胸前,她握着扣子一点一点系着,扣子从领子口转了个弯,就像旗袍一般。 王断红将双臂伸开,身体左右转着,侧着头看着自己身后,她抬起头望着王升。 #王断红(幼年)爹,这衣服太素了! 王升抬起手拽着断红衣服上的褶皱,他左右看着,王断红抬起双手攥住王升的胳膊,有些沮丧地说道。 #王断红(幼年)爹,这还不如平时穿的那些花色好看,衣服实在太素了,就连裤子都是白的。 王升皱了皱眉,他将手轻轻搭在断红的肩膀上,二人在黑暗的书房中缓步走着,王升边走边说着。 #王升(中年)这是我给你报的学堂统一定制的衣服,你要去学堂只能穿着这个去,虽然说他们也不怎么在意这个,但是你得守规矩。 王断红沉默了,她低下头,随着王升在房间来回走着,门外传来一下又一下敲钵的声音,王升停下脚步,香炉冒出一缕白烟,他屈下身望着断红那沮丧的神情。 一个人大着肚子,脸红脖子粗,她突然从床上坐起身,床单湿了大片。 #段鱼安啊!啊! 王升的手指动了动,他一下转过头看向站在身后的一个人,那个人来回踱着步,满脑门的汗水,他的手攥成拳头不时一打手心,他面目狰狞不断喃喃自语着。 #王成山(青年)男的…男的…男的!菩萨保佑,佛祖保佑…保佑… 王升瞪大眼睛,他一吸气站起身攥住王断红的手腕,王断红眼神一愣,没反应过来就被王升拽到书桌前,他不断说着。 #王升(中年)爹帮你…爹帮你! 一声鹰叫响彻房间内,王升双臂伸平,身体下屈,长袍撑开,他一只脚缓缓翘起,向后抻去,衣尾若扇形,袍子不断随着风起着涟漪,他睁开眼睛,又一声鹰叫灌满房间。 一个人坐在病床上,他穿着病号服,手指相互交着,他的大拇指不时绕着另一个大拇指一转圈,他左右看着站满整个病房的军人,他露出一抹微笑,半自嘲地说道。 #于先词我还以为你们记恨我,不会来看我呢,看来是我小看你们的肚量了。 一个人从军人堆里走出,他手里捧着一大捧红色的花放在床头柜,于先词侧过头看向那一捧红花,他一耸肩,无奈地笑了笑。 #于先词好像在我墓地前献花一般,话说回来,如果有一天我真死了,会不会有人给我献花,是否会有人记得… 没等他说完,所有人抬起手摁住他的嘴巴,于先词眼珠左右动着,他望着所有人的手掌,献花的那个人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放于嘴唇上,他的手指来回敲了敲。 #陈博术于先词!你别说那么丧气的话!我告诉你!中国革命还未成功!你若不努力!你就是历史罪人!妄图留名千年! 所有人的手掌交迭在一起,于先词的神情有些惊讶,他唔了两声,所有人的手掌如同扇子一般收了回去,于先词抬起手一抹嘴,他的头一扭噗的一声。 #于先词呸!一股咸味…… 他们哈哈大笑起来,所有人从口袋里套出一个本本,他们将本本展开,手一转立在于先词的眼前,于先词愣了一下。 #于先词这是… 于先词将脸凑近,他看清楚一个本子,眼珠又看向另一个本子,他嘴角逐渐勾起,眼眶也有了些红润,他望着一个个名字,眼眶逐渐起了一层泪膜。 #于先词你们毕业了… 于先词将手一撑,赤着脚走下床,一缕阳光照耀着他的侧脸,所有学生笑着望着他,于先词眼中泛着泪光,他向着人堆奔跑着,他一下伸开双臂和所有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于先词好!好啊!曾经的黄毛小子们!成了真正的军人了!我为你们感到高兴! 所有学生愣愣地看着这位老师,这次他居然再无之前的凶狠,竟然和他们抱在一起,无数双手轻轻拍在于先词的后背。 一个人手里握着军刀,他神情肃穆,在两列士兵注视下一步一步走到院子中央,他一下转过身伸开双臂大声喊道。 #陈炯明今日!我陈炯明作为粤军总司令!要向大家宣布!这可恶的孙文北上了!我们的机会来了!即日起!要为占领广东!剿灭广州政府为目的开始属于我们的革命!我们要杀他们个片甲不留!多少年了!我们屈居于这孙大炮淫威之下!今日就是我们浴血奋战拿回属于我们的荣耀之时! 所有士兵一下将手举起,他们的手握成拳头,大声喊道。 “不破广州!一日不还!” 公元1924年十二月二十七日,陈炯明收编旧部,招兵买马整编成六个军,企图南北夹击广州革命政府。 陈炯明撑着桌子,他看着桌子上的地图,他手里来回倒腾着几个旗标,他一挑眉,将旗标落在三个地方,兴宁,河源,惠州。 荒原中,一大片军队向前行进着,太阳光照在他们的身上,刺眼的光线模糊他们的身影,只剩下黑压压一片,青色的天滚滚浓云向着前方奔涌而去。 一个人气喘吁吁地在走廊里奔跑着,他抬起手一推一个办公室的大门,里面的人一下从座位上站起身,他看着站在门口的人喘着粗气,嘴巴一张一合,急匆匆断断续续地说着。 #陈博术报告蒋校长!陈炯明来犯!集结万人于惠州,兴宁,河源一带!企图夹击我们!如何是好! 蒋中正的手指动了动,他听力发达了许多,门外一声声脚步声在他耳朵里变得震耳欲聋,他一吸气,大声喊道。 #蒋中正快去把所有人都叫来!电告滇军司令杨希闵桂军司令刘震寰!让他们集结军队!叫这两个人到我办公室一趟,共商讨陈。 陈博术刚想走,蒋中正一抬手指着陈博术的身影,他被蒋介石喊住。 #蒋中正你等一下!那个于先词的病情怎么样了?可有大碍?他可不能倒!为我黄埔培养大批人才,我还没有来得及向他道谢。 陈博术转过头望着站在桌前的蒋中正,他笑了出来,轻轻点了点头,他转过身高声喊道。 #陈博术以无大碍!只是过劳!休息数天!元气悉复!前日得见他的学生结业,喜极而涕,准备出院待命! 蒋中正哈哈大笑起来,他点着头,脚步轻快许多,在桌子前来回走着,他轻轻说道。 #蒋中正好啊…此次讨陈就让他待在广州好好休息吧,告诉他休养生息,再为革命奉献。 陈博术点了点头,他抬起手敬了个礼转过身走向门口,突然间,一个人的喊声从门外传来,蒋中正一皱眉,他侧过头看向门口,陈博术缓缓抬起手将门拉开,只见两个卫兵拦着一个人,那个人不停大声喊着。 #于先词请让我参战!蒋先生!这是我的请求!让我去战场干什么都行,侦察兵!炮灰!敢死队!我干什么都行!如果此次讨陈无我!我宁愿去死! 陈博术皱了皱眉,他望着于先词脑门上的汗水,挣扎的双臂,他抬起手指着那两个拦他的卫兵呵斥道。 #陈博术住手!放开他!他还是个病人!如果他出事,一个脑袋都不够你们砍得! 蒋中正的手指在腿侧动了动,他一仰头,那两个卫兵一点头将手松开,他们对着屋内一鞠躬,陈博术侧过头看向蒋中正,只见于先词一理自己的军服,大步走进办公室。 蒋中正看见他领子露出来的内衣是医院的病号服,他无奈的笑了笑,抬起手挥了挥,陈博术一点头将门关闭转过身站在门口看着于先词的背影。 #蒋中正先词,你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吧,身体垮了什么都干不成,革命需要你。 于先词皱了皱眉,他缓缓抬起手将领子一提,遮住里面的病号服,他笑了笑,抬起头望着蒋介石,他眼中散着坚韧光芒。 #于先词报告校长,多少英烈革命亦需之,他们死亡的那一刻可曾有退缩之意?我于先词是军人,不是病人,军人的天职与使命是为国征战,而不是因为一些小病小闹躺在医院颐养天年!一个军人无法效忠国家是极其可悲的,如果我无法在紧要关头挺身而出,我将生不如死!如果您执意要我留在后方,就请您看好我,战不成,不曾守,吾刎之! 一声声虎啸从房间内赫然响起,虎啸穿过蒋中正的耳朵,他背过身去,双手撑着桌子眼睛左右动着,他笑了出来,喃喃自语着。 #蒋中正有此虎将何愁革命不成… 陈博术猜不透蒋中正此时此刻在想什么,便上前两步攥住于先词的手腕,他摇了摇头,将于先词一拽,蒋介石一拍桌子,二人身体一震,蒋中正侧过头看向身后的两个人,他眼神闪着锐利,厉声喝道。 #蒋中正炮兵连连长于先词! 于先词神情一愣,他侧过头看了一眼陈博术,陈博术笑了出来,他对于先词一挑眉松开手,于先词深吸一口气,他将腿并拢抬手敬了个军礼大声喊道。 #于先词到! 蒋中正转过身面向于先词,他神情一脸严肃背着手,胸膛挺着,如同公鸡一样,他仰起头高喊道。 #蒋中正你们随我去历代国民革命先烈碑前祭拜! 说罢,他一下拿起桌上的指挥刀大步走出办公室,陈博术和于先词对视一眼,二人哈哈大笑起来,他们的脚步一跑一跳地跟在蒋中正身后冲出办公室,蒋中正听着身后欢快的脚步声,他微微一笑,三人脚步愈来愈快。 一个人手里握着一支笔,他的手撑在书桌边缘,一声声沉闷的呼吸伴随在黑暗的书房里久久回荡,那个人的手缓缓落下,他将袖子一挽,笔尖儿触碰在墨水之中。 浓厚的墨汁裹满毛笔的细毛之上,他将手慢慢抬起,几滴墨汁顺着笔尖儿滴入墨坛之中,一个小孩一身白衣站在书房中央,她伸着双臂,等待着什么。 房间外的灵台上香炉之中冒出丝丝缕缕的白烟,四面静悄悄的,仿佛时间停止一般宁静,把所有事物都放缓了,火苗倾斜着,一阵翅膀拍打的声音划破寂静,一声声乌鸦的嘶吼划过二人耳畔。 那个人的手握着笔一步一步走到那个小孩身后,一声声鹤鸣在房间内响起,他小声说道。 #王升(中年)断红,你一定要保持住… 王断红闭上眼睛,她忍着胳膊的酸痛闭上眼睛,王升缓缓将笔尖触碰到王断红后背上,王断红眉毛皱了皱,她感受道笔尖划来划去,王升脑门上冒着丝丝缕缕汗珠,摩擦衣服沙沙声不绝于耳。 王断红感觉到自己的手臂变得轻飘飘的,她睁开眼睛,一只白鹤划过她眼前,白鹤屹立在湖水中央,她耳边传来王升沉闷的呢喃,她在绿草地中左右张望着,却不见王升的身影。 #王升(中年)青泥拂白毛,蓝湖浸玉掌… 王断红赤着脚踏着短细的青草上,她一步一步向着湖中央的白鹤走去,白鹤看见她的来到,它仰起头鸣叫一声扑闪着翅膀一飞冲天,它的脚掌将湛蓝的湖水打出点点水花。 #王升(中年)墨守成规皆可抛,白鹤直上九重霄…风过芦苇,一叶孤舟现青泽…见天知意心凄凉,青天黑云入湖飘… 王升直起身,只见王断红后背写满一片汉字,就连夹角处都是秀气的字,王升一步一步走到断红面前,他看着王断红伸开的双臂,看着闭着眼睛的断红微微一笑。 #王升(中年)你若欲乘白鹤去,世间污浊奈你何? 王断红的脚没入湖水之中,她凝望着侧面的芦苇被风吹得低下头,青色的沼泽中一叶扁舟静静地立在那里,一声鹤鸣再次响彻断红耳畔,她仰起头看着白鹤贴着她的头飞过。 一束白光照在王升和王断红的头顶,二人四面一片黑暗,王升单膝跪在地上,一抹黑色直直划过断红胸口的白衣。 王断红的眉毛动了动,她的手臂变得酥软,就像骨头被抽走一般,她站在湖水中央轻轻挥动着自己的手臂,就像白鹤那般,她笑了出来。 王升站起身,他后退两步看着王断红正面那只高傲屹立的白鹤,他露出一抹微笑,转过身走到桌前,将笔放在桌上,啪嗒一声。 王断红耳朵动了动,她睁开眼睛望着自己身上的白鹤,那白鹤的脑袋高昂,王断红侧过头身体在白光下来回转着看着,她看着后背那秀气的汉字,她笑了,握住衣尾轻轻一拽,衣服被拉到膝盖处,一阵风吹来身后的文字涌动着,身前的白鹤仿佛正在展翅高飞。 #王升(中年)我美丽的白鹤,我的断红,你会展翅高飞,你会一飞冲天,世间的污垢污染不了你洁白如玉的翅膀,所有人都会因为你的独特而感到惭愧,在这浑浊不堪的时代,你终会成为一抹清白的存在,青色的沼泽,潮湿压抑的青苔,永远不会攀岩在你的羽毛之上! 一抹青天白日旗高高扬起,王断红闭着眼睛,她板着的脸突然笑了,她的手指轻微发着抖,皱皮的手指相互交叉在一起,她缓缓张开嘴喘着气,眼泪渗透出来划过她眼角的皱纹。 #王断红(老年)我至今仍不明白…父亲在我小的时候说得这番话是什么意思,我只觉得那件衣服很美…它是我这一生见过最美的东西,父亲赐予了我两件东西,最美的衣服,最苦的药,每个都是那么的极端… 一声声震耳欲聋的脚步声响彻天地,蒋介石手握指挥刀带着军队向前走着,周主任和陈华伟在他身边走着,蒋中正走在最中央,二人神情肃穆地目视远方。身后的军队几个走在前面的人挥舞着青天白日旗,他们大声喊着口号。 “誓死讨陈!不破不还!” 蒋中正和陈华伟走到一片墓碑前,三人转过身望着身后的军队,蒋中正上前两步,他目露强势,抬起手敬了个礼,唰的一声手掌直挺挺拍回腿侧,他慷慨激昂地大声喊道。 #蒋中正这些人都是为了我们的国民革命牺牲的烈士!今日!我们就当着他们的面宣誓!中国革命久矣!此次讨陈!打掉我们统一广东挥师北伐的阻力!那就是将中国革命再次前进一步!同志们!誓死与陈炯明一战!一战必成! 陈华伟和周翔宇向前两步与蒋中正并肩,他们三个人将手攥成拳头举到头顶,紧接着,众兵齐刷刷地将拳头举到头顶,他们大声喊道。 “东征讨陈!为中国革命而战!推翻反动军阀!打倒帝国主义!血不流干!陈师不倒!誓不休战!” 公元1925年一月十五日,国民革命政府发布东征誓言,革命军于烈士墓前誓师东征,正式向陈炯明宣战。 本章完。 淡水之战 上话说道:断红觉得衣服太素,于先词病愈,陈炯明见孙文北上,便发动战争,于先词坚持请战,王升给王断红衣服上增添了色彩,蒋中正周主任陈华伟携众人誓师东征。 一个人满脸灰尘站在焦土之上,他手里握着火把凝望着,他眼中闪着泪光,漫天星辰闪烁着,他瞪大眼睛撕心裂肺地大声喊着。 #尹行之同志们!我们是奋勇队!在生死存亡之际!我们党国军人是要义不容辞地冲上去的!如果今日我们退缩了!后方大部队就会行之艰难!今日!我们就用百余人的身躯打开这淡水城的门! #尹行之今日!我们就用我们的血肉!告之天下!我们黄埔的精神!他妈的!拂晓之时或许就是我们看见的最后一次日出!都给我报着必死之决心与之一战!我们为了千千万万人都能看见日出!跟他们拼了! 所有人都笑了,他们将手中的枪举过头顶,大声喊道。 “他娘的!不就是拼命吗!咱们跟他们拼了!” 尹行之笑了出来,他泪水从他眼角涌出,划过他眼下的笑纹,所有人耳边响着炮火声,他们席地而坐,温暖的篝火在他们中间闪烁着,篝火闪烁着每个人的脸庞。 #尹行之我们要看一眼这可能是最后的太阳,如果有一天,我们其中的某个人看见了后来的黎明,不要忘记今日的欢愉,不要忘记我们的声音!如果我们的尸骨腐蚀在时间长河,也请为我们立一个无名的墓碑!带着好酒好肉来墓前看看我们! 所有人都抿着嘴使劲点着头,无数双手靠近着篝火,温暖的光束将这些人本就炙热的心沸腾,一个人仰起头高声喊道。 #郑昔玉可惜我的爱人,我们两个人认识三年,已经有了爱意,可惜,我们恐怕再也不能相见了。 #郑昔玉我临走前,她送了我一个香囊,说会保我平安,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收,我说,如果有一天你再看见了我,再将它交给我。 尹行之苦笑,他叹了口气看向郑昔玉,他一吸鼻子抬起手一弹眼下的泪珠。 #尹行之郑昔玉,你真他妈对得起你的名字,怜香惜玉!但是你要记住一句话,抛弃爱情,这是对她们负责! 尹行之站起身,他瞪大眼睛走到郑昔玉面前,他蹲下身咬着牙一把攥住郑昔玉的衣领厉声喝道。 #尹行之抛弃爱情!你跟着我念! 郑昔玉愣愣地看着尹行之,他一吸气,仰起头大声重复着。 #郑昔玉是!长官!抛弃爱情! 尹行之笑了出来,他的眼神变得柔和,他颤颤巍巍将手松开,缓慢地回缩着,一声炮灰震天响,将众人身后的天空染成血红。 #尹行之死的意志,生的希望,我们终会见面。 一个人坐在桌前手里握着一支烟,他的口中吐出滚滚烟雾,另一只手捻着一张信纸,一个小孩在他身后来回跑着,那个小孩不时在他身后发出清脆稚嫩天真的笑声。 一个人的脚步从门外响起,那个人抬了抬眼,微微一笑低下头拿起桌子一旁的笔。 #陈博术门没关,直接进来。 一个人将门轻轻推开,他站在门口望着坐在桌前写着什么的陈博术,他无奈地笑了笑。 #于先词校长让我们集合了,陈参谋。 屋里的小孩转过头望着站在门口的于先词,于先词也看向她,他抬起胳膊招了招手对着那个小孩挤眉弄眼着,另一只手从口袋掏出几颗糖果。 那个小孩嘿嘿笑着大步跑向门口的于先词,于先词一把将那个小孩抱进怀里,他将手攥紧在那个小孩眼前绕了绕,那个小孩眼珠便随着于先词的手来回动。 #于先词亦灵,乖!真乖! 于先词哈哈笑着,将手中的糖果一股脑倒进那个小孩的手心里。陈博术坐在桌子前微微一笑,他听着身后的动静轻声说道。 #陈博术灵儿,这点糖就把你骗走了? 那个小孩愣愣地看向陈博术,陈博术将手里的笔放在一旁,侧过头看向那个小孩,他无奈的笑了笑,一点头,那个小孩咧开嘴笑了,于先词弯下身将那个小孩放在地上,轻轻一拍那个小孩的肩膀。 #于先词吃去吧! 陈博术转回头去,他接着在桌上写写画画着,他听着拆包装纸的声音,冷不丁的又说出一句。 #陈博术灵儿,不赶快说谢谢于先生? 于先词有点不耐烦,他抬起手猛的一搓耳朵,大步走到那个小孩身边拉着那个小孩的手向着一个房间走着,他边走边说着,声音带着些奚落。 #于先词用不着啊,亦灵,别理你爹,没救,对家人也阴嗒嗒的。 陈亦灵抬起头望着于先词的手掌,于先词的手掌攥着她的小手就像捏着小鸡仔一样,她感觉于先词就像站在山顶一般,看不清晰他的五官,只记得他说话的声音和那灵巧善谈的嘴巴。 多年后的再次相见…他一点没有变,还是那样像站在山顶俯视于她一般,只有他那曾经温暖的声音变得格外冷淡。 一个人被绑在木桩上,她的手指无力垂着,指尖凝结着污血滴落在地,一根根铁柱外站着一个人,他的身体被白光包裹,身影变成黑乎乎一片,让人看不清此时此刻的阴晴。被绑的那个人仰起头嘴唇拉着血丝,她撕心裂肺地大声喊着。 #陈亦灵我只是位进步青年! 于先词将陈亦灵带进另一个房间,他将陈亦灵抱在床边,他望着陈亦灵的腿来回摆着,于先词一挑眉抬起手一指陈亦灵手里的糖果说道。 #于先词糖果纸自己撕了啊。 陈亦灵看着站在门口的于先词,她点了点头,大声喊道。 #陈亦灵(幼年)谢谢姨…驴先生! 她刚把这几个字说出口,坐在桌前的陈博术一个没忍住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他笑得浑身发抖,口中的烟雾都从绵密变得断断续续,于先词一皱眉侧过头看了一眼那个幸灾乐祸的人,他对陈亦灵笑了笑,后退两步抬手将门轻轻带上。 于先词转过身,他左右张望着,房间内已空无一人,只剩下孤零零的桌椅,于先词缓步走到桌前,他看着桌上放着一张纸,于先词嘴角动了动。 一束白光照在于先词头顶,他一点一点将纸展开,吱呀一声,陈亦灵小小的身影出现在门缝,她望着于先词的背影。 #陈亦灵(幼年)那天家里来了个陌生人,我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我看不清他的五官,只记得他的手很热,就像一块即将凝固的岩浆。有些时候就是这样,让一些陌生人走入你的视野。父亲也总急匆匆的走,又突然出现,他把我丢给家里的保姆,让我对他的印象甚至不如保姆深,很多时候我想问父亲是做什么的,但是心里的陌生盖过了注定的关系。 于先词的眼珠上下扫着那张纸,他眼眶泛红,猛吸一口气,一拉抽屉,将纸放进抽屉里。 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着。 #于先词陈氏致爱女亦灵遗书… 白光下早已空无一人,只剩下那未关严实的抽屉和桌椅,于先词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陈亦灵缓缓抬起头望着那高大的门沿儿。 “不要忘记……不要忘记!” 于先词背着手站在军训场,他身边站着陈博术和陈华伟,于先词嘴角下垂瞪着所有人,他左右看了看转过身抬起手对着陈华伟敬了个礼。 #于先词报告陈总司令!一营炮兵连集合完毕! 陈华伟点了点头,他一步一步走到军队前大声喊道。 #陈华伟(中年)都不能掉了链子!听明白没有! 所有人高声喊道:“是!长官!” 陈博术一步一步走上前,陈华伟皱了皱眉,他一下抬起手拦住陈博术的胳膊,陈博术愣了一下,他微微叹了口气,抬起另一只手将陈华伟的手摁了下去。 #陈博术国共两党是一体的,请都活着回来,陈秘书代表校长请你们喝酒啊! 陈华伟望着陈博术,他笑了出来,他眼中闪着泪花哽咽地喊了一句。 #陈华伟(中年)我们校长请的起吗! 陈博术笑了,他抬起手一噌鼻子,眼泪在眼眶打着转,他侧过头看了一眼陈华伟,仰起头高声喊道。 #陈博术请得起!还大爷的有肉呢! 所有人包括于先词都哈哈大笑起来,于先词望着所有士兵,他侧过头看了一眼陈博术,他奚落道。 #于先词咱们的陈秘书居然骂脏话了! 一抹白光出现在天空,营地里百余人站起身,他们望着那血红的太阳冒了头,他们笑了出来,抓起地上的枪支怒吼着大步冲了出去。 城楼上的几个机枪手听见怒吼声,他们看着远方那冲过来的人,还有身后几片队伍推着云梯大步前进,几个跑在最前面的人一见机枪手露了头,他们端起枪一拉枪栓,几声震耳欲聋的枪声划过众人耳畔,城楼上的机枪手应声倒地。 几个人听见动静,他们冲向城楼抓起机关枪,靠在城墙上,只听得无数子弹连续出膛的声音划过耳畔,地上被打出无数土浪,尹行之看着不远的城楼,又看了一眼几个倒下的人,他将手一挥大喊一声。 #尹行之匍匐前进! 所有人瞬间趴在地上,后面那几个推云梯的人也趴在地上,无数子弹擦着耳朵飞过,尹行之抬起头,他咬着牙对准城楼不断开着枪,子弹打在城墙上溅起土花。 于先词背上扛着土炮,身后的士兵身上也扛着土炮,无数人冲在他们前面对着南面城楼的驻军射击着,于先词一下将炮放在战壕前,他瞪大眼睛将炮口一调,所有士兵并肩站在他身边,调整着土炮。 于先词将弹药装了进去,他声嘶力竭地大喊一声。 #于先词开炮!开炮! 所有人都灰头土脸地,几发炮弹飞了出去,一下炸在城楼上,一声爆炸声响起,于先词的炮弹命中在敌军上,城墙炸起石头花,城楼上的士兵飞了出去。 啪得一声,无数云梯搭在城楼上,几个人扶着梯子,尹行之一跃而起爬着梯子,敌人火力转移到尹行之那些爬梯子的人身上,所有人站起身对着城楼上一顿射击,几个狙击手倒地,几个爬梯子的人也倒在地上。 尹行之的双手一下扒在墙壁上,他一跃而起站在城楼上,他端起枪一拉枪栓怒吼一声对着几个冲上来的人开着枪,几声枪响过后,所有人都爬了上来。他们一路冲下城楼,大步跃到空地上,他们躲在几根柱子后看着冲过来的几片军队。 所有人屏住呼吸,他们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尹行之使了使眼色,所有人一点头,他们一下探出头对着那些士兵开着枪,打了个措手不及,所有士兵吓得分散开来,他们找到遮蔽物靠在墙上猛烈喘着粗气。 几声枪响再次响起,尹行之等人也靠在柱子后大口喘着气,他耳朵动了动一下转过身对准几个企图绕后的士兵开枪射击,几声枪响过后,那几个士兵倒在地上。 尹行之一下将弹夹打开看了看,他一皱眉,又看了一眼众人,所有人都摇了摇头,尹行之一吸气,他将弹夹摁了回去,他眼神变得锐利,一下转过头,对面传来一声枪响,结果一枪打在柱子上,尹行之咬着牙他将头缩了回去。 他的嘴巴一张一合不发出任何动静,对着口型。 #尹行之其余部队距离登城还有多久? 郑昔玉侧过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城门方向,他对着口型。 #郑昔玉五分钟之内…于连长在南边城门跟他们干起来了… 尹行之笑了,他仰起头高呼一声。 #尹行之那就杀他妈的! 所有人一点头,他们一下冲出遮蔽物大步冲向对面开着枪,敌军听见枪声一冒头几个直接射穿脑袋倒在地上。 所有人一跃而起冲过遮蔽物与敌军的士兵厮杀起来,郑昔玉的枪停了枪声一个士兵对准他的腹部一刺刀插穿,那个士兵将刀一划,郑昔玉瞳孔放大,尹行之一下转过头看向郑昔玉,他转过身对准那个士兵放了一枪,那个士兵和郑昔玉一块倒在地上。 尹行之大步冲向郑昔玉,他大喊着他的名字,拽着他的胳膊拖到一处柱子后靠在那。 #尹行之你挺住!一定要… 没等说完话,他又冲了出去对准那些士兵开着枪,随着咔嚓一声,枪里没了子弹,他一皱眉,一下抽出腰间的刀冲进人堆里。 于先词见前方部队冲向城楼,他哈哈大笑起来对着炮兵大喊一声。 #于先词扛起来!杀进去! 所有士兵蜂蛹涌入城楼,所有人怒吼着杀,郑昔玉腹部冒着血,他缓缓将手压在腹部,突然一个人大声喊道。 “援军来了!” 郑昔玉摁着自己腹部,似乎摸到什么东西,他哈着气缓缓将扣子解开,他摸索着军服内兜,他的手握住一根线一样的东西,他的手指拽着线将那个东西拿出。 郑昔玉的手伸在半空,他瞪大眼睛看着那个线牵着一个香囊,郑昔玉眼中泛起泪花。 #郑昔玉你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香囊滴着鲜红的血,它在半空中散发着耀眼的白光,一声震天地的杀声闪过他耳畔,炮火的尘土震在他耳畔,郑昔玉的眼睛被那一层泪膜包裹,再也看不清。 #郑昔玉我的爱人,我们终究无法再次相见。 郑昔玉缓缓闭上了眼睛,尹行之将手指颤颤巍巍放在他鼻下,那个人的手指缩了回去,他抿着嘴摇着头后退两步,眼泪充盈在他的眼眶,他站在郑昔玉面前,缓缓抬起手敬了个礼,他哽咽地说着。 #尹行之郑昔玉…我不会忘记… 一个人手中拿着望远镜趴在土堆里看着远方,突然远方几个雾漫漫的身影冒了头,那个人嘿嘿地笑了出来。 #陈华伟(中年)原来是洪旅增援来了…操他妈的…团长王伯龄!让他给我过来! 一个士兵躬着身子跑到陈华伟身边,他一直身子一敬礼又立刻躬下身说了一句。 #白复成报告司令长官!王伯龄团长不在阵地! 陈华伟瞪大眼睛侧过头看着那个士兵,他嘴角颤抖,眼角抽搐,手指陷进泥土之中。 #陈华伟(中年)狗日的,撤了他! 说着陈华伟站起身,他将望远镜挂在脖子上大步走向远方,他边走边说着。 #陈华伟(中年)我去带队!叫钱大钧他们准备好了! 陈华伟手指动了动,他另一只手提着一支机枪,一声炮火声震天响,他瞪大眼睛看着在战壕中翩翩起舞地王伯龄,他一下将机枪提起对准王伯龄起舞的身躯射击着。 他脑门冷汗和青筋一并冒出,他咬着牙,一下转过头瞪着代理团长钱大钧,咬牙切齿地厉声喝道。 #陈华伟(中年)我他妈恨不得现在毙了他! 无数空弹壳掉落在地,陈华伟看着那来回抽搐的王伯龄,他咬着牙三步并两步用脚踩着他的腹部对准他的脑袋又是一连串的射击。 一个士兵一下攥住陈华伟的手腕,他摇了摇头说道。 #白复成不能杀他!他可是校长的同学! 陈华伟一下转过头看向那个士兵,一发炮弹将焦土炸起,土块盖在他的脑袋上陈华伟一甩头,他嘶哑地声音怒喝道。 #陈华伟(中年)那我去杀洪兆麟!狗日的滇桂司令又在那按兵不动,说观望!这窝囊气今天就撒这洪兆麟头上了!我现在恨不得立刻剥下一个人的皮! 一个士兵满脸灰尘地跑进战壕里,他顶着夜色跑到陈华伟身边,炮火声机枪声在众人耳边连绵不绝,他捂着耳朵大声喊道。 #士兵1报告!洪兆麟旅将刘峙军队误认成了自己人!刘峙他们突袭成功!现在正在追击! 陈华伟一脸茫然,他侧过头看向那个士兵,他愣了好一会,双手使劲一拍钱大钧与白复成的肩膀大喊道。 #陈华伟(中年)嘿!大爷的,这刘峙还真大爷福禄双全!快,我们带人杀上去!增援他们去! 随着陈华伟端起枪站起身,所有人大喊着杀迎着炮火向着前方大步冲去。 公元1925年2月14日,淡水之战城外以三千人战胜洪兆麟旅一万人,洪兆麟退至平山,白芒花一带,此次是第一次东征胜利,缴获战利品极其丰厚。 本章完。 再无十年 上话说道:于先词与陈华伟整装待发,百余人组成奋勇队率先登城,于先词的炮兵连炮击南门掩护大部队登城,城内厮杀之际,洪旅来援,被陈华伟等部拦截。 一滴水珠从胶管落下与半管水融合,一个人的手背上连着长长的胶管,他的手指不时轻轻一动,他紧闭着眼睛,嘴巴微张,口中不时喃喃自语着些什么。 一个人轻轻推开病房的大门,她的手里拿着一张纸,她的目光看向病床上的人,轻轻叹了口气,她尽力压着脚步走到床边,将一摞摞文件放到窗台,将手中的纸放在床头柜上。 那个人转过头看向病床的人,病床上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她吓了一跳,病床上的人直勾勾看着天花板,他浑浊的眼珠逐渐恢复了一丝光亮,他侧过头望着站在床边的人开口虚弱地问道。 #孙文(老年)医生们说我得了什么病啊… 那个人缓缓将孙文的被子向他胸口拽了拽,孙文望着她,眼里恢复了往日的柔和,他缓缓抬起手,他轻轻将手搭在那个人的手背上,那个人低着头,眼神闪躲着,不时一吸鼻子,孙文笑了笑,他轻叹口气说道。 #孙文(老年)这种事瞒不住的,我自己的身体我是了解的,是癌病吧…庆龄,我看你憔悴了许多,我何时能出院呐? 宋夫人侧过头望着孙文的手,她神情复杂,她缓缓将手抽离,走到床头柜前,双手拿起那张纸递给孙文,孙文接过那张纸,宋庆龄扶着他的肩膀,将他轻轻靠在床头。 #庆龄这是蒋介石从广州寄来的信… 孙文的眼珠上下扫着,他的手带着纸张轻微发着抖,他笑了出来,缓缓抬起头,一束白光照在他面前的空地上,四面陷入黑暗,蒋介石和陈博术相视一笑,他们向前两步一敬礼望向前方。 #蒋中正淡水大捷,黄埔师生与粤军弟兄奋勇杀敌,打出了我们革命军应有的威武雄壮,这是学生受您指引领导的第一战!请孙先生放心!待您归来之日,就是我们打垮陈炯明之时! 陈博术笑了笑,他侧过头看了一眼蒋介石,他一踏脚步挺起胸膛,白光在二人头顶盘旋着,细小的尘埃清晰可见。 #陈博术孙先生!一定保重身体!我们等着您回来领导我们打更大的胜仗!学生们经历了战场的生死残酷,他们成为了真正的军人!黄埔的学生们都很想念您。 孙文露出一丝笑容,他深吸一口气,看完也舍不得将纸放下,而是一遍又一遍看着信上的内容,他不断重复地感叹着。 #孙文(老年)中国革命后继有人…后继有人矣… 一滴水珠融入输液器半管水中,孙文看着看着,一滴眼泪打在他的手背上,纸张轻微发着颤,他的手一松,风将窗帘吹得一起一伏,纸左右摇摆着飞出窗外,宛如白鸽一般在天空翱翔着,所有百姓停下手里的活计,纷纷站的笔直仰起头望着天空,纸张的阴影掠过每个人的侧脸。 “噫吁嚱!淡水之胜,弟竭力为之,弟领导之军队可用威武霸气而形容之,无人可敌!尽心尽力而不败先生之愿,誓将革命阻碍清之。” 一个铁钩吊着一只巨大的手指从海面缓缓升起,白纸落在那个手指的指尖上,宋庆龄缓缓伸出手扶着孙文躺下,宋庆龄的声音穿过孙文的耳朵。 #庆龄是肝癌…医生说是肝癌… 孙文神情异常平静,他将头靠在枕头上闭上了眼睛,他呼出一口气,眼角的泪水打在落在枕头上。 #孙文(老年)中国革命有人,我无忧矣…只是庆龄,你我二人再无十年…甚至眼下的这十年也过不去了… 孙文的手缓缓抬起,他双手交迭盖在腹部的白纸上,他的手指不时一抬轻轻敲着手背,宋庆龄望着孙文,她挤出笑,看了一眼输液器。 #庆龄会有的,你一定要好好养病,外面的事先不要管了,我相信一定不止十年。 孙文突然咳嗽一声,咳嗽声极其刺耳,他将身体侧向另一边,轻微的叹息声回荡在病房中。 一个人手里握着一根烟和另一个人并肩在战壕里走着,他侧过头看向远方那雾蒙蒙的天,又看着战地高耸入云的青天白日旗,又见得城墙隐入白雾,如白云伴随其侧,颇有接连天地之势,他站定脚步将烟放进嘴里吸了一口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开口说道。 #陈博术现在还是黄埔教导员以及陈华伟先生领导的粤军可靠啊,现在党内有人各怀心思,战线随着我们的脚步被拉长,补给的问题日渐显现…校长现在沉浸喜悦之中…虽已明说,但也未当回事… 身边的人背着手低下头跺了跺靴子,他抬起头抿着嘴深吸一口气,他看着青色的天,白色的太阳,黑色的云,他闭上眼睛抬起手一抹脸。 #于先词滇桂两军的司令不是已经撤回广州为补给一事想办法吗,应该不必担心。 陈博术不屑的笑了笑,他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丝怪异,于先词听见他的冷哼声,睁开眼睛侧过头看着陈博术。 #于先词这有什么问题吗? 陈博术一挑眉,他一歪头抬起手一把揽住于先词的胳膊,于先词皱了皱眉,二人的脚步向前走着,二人低下头互相看着,陈博术刹住脚步,他瞪大眼睛,头上冒着冷汗小声说道。 #陈博术东征一枪未放,现却缩回广州,意欲何为!我已经和校长说了我的猜测,校长表示赞同,他说,我们不能不防。 陈博术缓缓抬起手,他将五指张开,于先词愣愣地看着他的手掌,陈博术一下将手指收拢攥成拳头。 #陈博术校长夸赞我敏锐了…校长英明之处就在于这了,先当不知道,有心理预设后,未来准备之时,便早已胸有成竹,自有城府… 于先词耳边传来陈博术的喘息声,他神情恍惚,陈博术的话在他耳边拉长,声音久久回荡,连绵不绝,伴随着一阵阵耳鸣,陈博术和于先词站在黑暗之中,二人大步向前走着,头顶的吊灯不断摇摆着,陈博术停下脚步,他将手一伸,发丝在黑暗中凌乱。 陈博术一下转过头看向于先词,他双手一下握住于先词的胳膊,于先词愣愣地看着他,于先词深吸一口气,眼前的陈博术变得重影。 #陈博术你气色不好,我们说点好事吧。广西的李宗仁把沉鸿英打垮了…李宗仁收编了俘虏,沉鸿英带着他那些虾兵蟹将跑进了金竹坳…好啊…打得好啊! 陈博术的手带着前臂在胸前来回摇摆着,他的脚步在空荡荡房间发出震耳欲聋的踏踏声,他一下转过身噘着嘴,身体一屈左腿一踢,右腿一踢。 于先词点着头,陈博术笑了出来,他轻轻拍着于先词的肩膀,后退两步,拿出火柴点燃了一根新烟。于先词愣愣地看着陈博术远去的背影,他一甩头,抬起手捂着耳朵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回战壕,脸上恍惚的神情突然间咧嘴笑了。 一个人手里拿着一个账本坐在桌前看着,一个人坐在唱片机一旁的桌子上,手里握着一个高脚杯摇着,他脸上带着无奈的哀伤望着那个来回翻着账本的英国人。 那个英国人眉头紧皱,一下将手里的本子扔在桌上,他深吸一口气看向桌子上的人。 #杰姆三个海洛因大厂,全部亏损巨大? 坐在桌上的人喝了一口酒,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将杯子放在桌子上。 #王成山(青年)杰姆,做生意嘛,有赔有赚,我们家族该交的钱也交了,这厂子不赚钱我是真的没办法,就是家族月月交给你们的钱还是从裤腰带里挤出来的。 杰姆又将桌子上的账本拿起来看着,王成山跳下桌子,他整理着西装袖口,在房间里走着,他边走边说着。 #王成山(青年)厂子刚运营起来,还是这种生意,难免只出不进,你想啊,原料费,工人费,我们家族还要按着大哥的原则每个月交给那些活不下去的百姓一些补贴,这个我没说谎,你是自己亲眼看见大哥给那些穷人发钱,所以满打满算下来,我们家都快败干净了。 杰姆瞪大眼睛,他一吸气抬起手指着王成山仰起头高声喊道。 #杰姆王成山!你他妈就是个王八蛋!骗我钱!你一开始可不是这么和我说的! 王成山看着杰姆的手指,他抬起手轻轻握住杰姆的手腕将杰姆的手摁了回去,他自顾自得说道。 #王成山(青年)米牟的那些富商们也不怎么拿货了,货被积压了,没有了销路,为什么?还能为什么,就是因为这个米政府和你们这些当家人天天榨他们百姓油水,让他们买不起我们的货,卖房卖地,卖妻卖子都卖不出去了! #王成山(青年)杰姆,你不是英国总督吗,你和米牟的英国政府部门说说,让他们少干点缺德事,杰姆哟!你的油水是被他们吸干了! 杰姆呼出一口气,他一甩头闭上眼睛靠在椅子上,他双手交叉胸脯一起一伏着,他睁开眼睛眼珠左右动了动,他直起身看向王成山。 #杰姆那何不自产自销呢?这里的百姓,富商天天四处走动,沿街叫卖!钱肯定是有的,为什么不叫毒品踏足生产地? 王成山冷哼一声,他一甩手将地上的钱箱子扔在杰姆桌上,哗啦一声,一大片美元掉落在杰姆桌上,王成山将箱子向一旁扔去,他双手撑着桌子瞪着杰姆说道。 #王成山(青年)别开玩笑了,我大哥的原则性你看的明明白白,他禁止毒品踏足这个地方,谁吸毒他就要枪毙谁,要是叫他查出始作俑者!你倒是带着军队拍拍屁股跑了!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杰姆笑了,他歪过头来,站起身嘴巴靠近王成山耳边,他小声说道。 #杰姆要是查出来境外毒品运输链呢…那他的对手就是米牟政府军了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王成山的眼神愣了一下,他缓缓侧过头看着杰姆那诡秘的笑容,王成山眼珠左右动着手指缓缓屈起。 #王成山(青年)我还以为总督大人开口必有高论…没想到竟是这般龌龊的想法,您是在教我如何扳倒自己的家族吗?您把我王成山当成什么人了?一条白眼狼吗?您可太痴人说梦了。 杰姆耸了耸肩双手一摊,嘴角动了动直起身,他望着王成山的眼睛。 #杰姆王先生啊…你可真是十足的傻瓜,或许你确实害怕他,可你大哥这些年来对生意是不管不顾,对我们的利益倒是一大阻碍,我是教你自己做这儿的老大! 王成山神情复杂,他低下头脑门冒出丝丝冷汗,他的眼神变得怪异,却又很快恢复了不屑的神色,他抬起头望着杰姆。 #王成山(青年)如果总督大人真的有这闲心,还是考虑考虑怎么开辟一个新销路吧…中国那的生意也快被掐断了,那唐继尧的滇军天天在边境守着,死了好几个下人了…这些年来,你收了我们家多少钱,你自己都数不过来,只收钱不办事莫非就是英国人的代名词吗?我们给你钱是单单请求英军的庇护吗…不…你还要管你我二人共同的生存之路。 杰姆神情复杂,他愣愣地看着王成山,他一甩手猛地坐回座位,将脚一甩,脚跟踏在那满桌子的美元上,他双手抱着胸口。 #杰姆你直说吧…要我帮你们什么? 一声剧烈的破碎声划破寂静,一个人一下睁开眼睛从座位上直起身,他脑门上冒着冷汗,搭在扶手上的手指一抖,他瞪大眼睛缓缓侧过头看向一旁,只见一个孩子胆怯地看着被摔的粉碎的烟灰缸。 那个人一下站起身大步跑向那个小孩,他焦急地拽住那个小孩的手,他蹲在地上一挽她的袖子检查着胳膊,他又低下头将那个小孩的裤腿挽起看着,那个小孩小声地说道。 #王断红(幼年)爹,我没事。 王升长舒一口气,他将王断红的裤腿放下,他侧过头看着碎了一地的烟灰缸,他无奈地一摇头,突然一缕烟从碎片里窜出,王升连忙拨开一个个碎片拿起一个纸团看着。 只见那个纸团一角被烧黑了,红色的灰烬蔓延着,王升愣愣地看着那个纸团,他神情复杂地喃喃自语着。 #王升(中年)怪了…怪了…这烟尾居然没灭把纸烧穿了… 王升将那个纸团扔到地上,王断红看着它不断冒着烟,抬起脚狠狠跺了上去,王升抬起头望着王断红那有些生气的表情,他眼珠左右动了动。 他看着王断红站在黑暗尽头,一束白光照在他的头上,黑暗的空间中回荡着断红的抽泣声,王升大步奔跑着却见黑暗中的断红愈来愈远,仿佛怎么也跑不到尽头。 王断红那带着哭腔的声音久久回荡在他的耳边… #王断红(幼年)我们家到底是做什么的… 王升歪过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空已经星辰密布,他站起身轻轻拍着断红的后背。 #王升(中年)早点休息吧,明天是你去学堂的第一天,我叫小李把你送过去。 王断红向前走了几步,她驻足侧过头看着站在大厅中的王升,她神情复杂地问道。 #王断红(幼年)爹…为什么您不亲自送我? 王升双手拄着拐棍看着站在远处的王断红,他看不清王断红此时此刻地阴晴,他犹豫一阵便轻声回了一句。 #王升(中年)爹忙嘛,过一阵子。 几个士兵迈着凌乱的脚步冲进一个人的办公室里,他们双脚一踢敬了个礼,大声喊道。 “报告陈总司令,洪兆…” 坐在桌前的那个人写写画画着,他一甩手打断那几个人,他重重叹口气,将笔放在一旁的桌上。 #陈炯明这事儿我早就听说了,你们不要再和我重复提起了,糟心!万余人精锐叫几个学生兵收拾了!三千人打跑一万人!传出去叫人笑话死了! 一个人手中紧攥着一张纸脚步沉重地踏着荒原,他的影子被拉长了,他抬起头看了一眼血红的太阳,走进指挥部的营帐中,站在桌前的几个人看见他的到来纷纷放下手中的工作望向他,他神色忧郁,声音再无往日激昂,他声音仿佛就像快断了气一般,无力,慢吞吞。 #陈博术同志们…北京来的信… 陈炯明一挥手拿起桌上的笔,他不耐烦地喊道。 #陈炯明给林虎通电,叫他全速进入棉湖一带,尽快把那些难缠的玩意剿灭,你们要是没什么事就赶快出去吧! 陈炯明见他们不挪脚步,他抬起头瞪着那几个士兵,陈炯明刚想呵斥,只见那几个士兵互相看了看,他们向前两步小声说道。 “我们有个好消息!” 陈博术将信缓缓展开,他低下头眼眶泛红,一吸鼻子,营帐里的几个人见他犹豫,急忙凑到他身边看着纸上的内容,陈博术缓缓张开嘴,他的声音穿过所有人耳边。 #陈博术蒋校长…廖代表…周主任!孙先生…他病危了! 蒋中正瞳孔放大,他一把将纸从陈博术手中夺过仔细看着,所有人又凑到了蒋中正身边看着。 陈炯明抬起头望着那几个士兵的嘴巴一张一合着,他看着那几个士兵说完哈哈大笑起来,陈炯明皱了皱眉,他一下站起身将手重重拍在桌子上。 #陈炯明这他妈算什么好消息!你们别这样小人作态的样子!这算什么?卑鄙无耻!给我出去! 蒋中正一下将纸合上,他看着身边的人无不神伤,他却一脸惊慌的模样,周主任不解地望着他,蒋中正摇着头,长叹一声。 #蒋中正坏了…坏了…这下坏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陈炯明双手交叉,后背靠在椅子上,眼神透着城府,他的嘴角动了动,默不作声地盯着门口看着,他的手指不时抬起敲着手背。 本章完。 世间百态 上话说道:孙文病重收到淡水胜利的消息,陈博术对滇桂两军的行踪表示怀疑,王成山用假账蒙骗英国人,孙文病重的消息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陈华伟站在军营门口凝望着门里,门里传来连绵不绝地哀嚎声,痛苦的呻吟声,他缓缓迈开步走进屋里,他看着一张张床上躺着的伤兵,他轻轻叹了口气走到一张床前,抬起手握住一个伤兵的手。 几个伤得较轻的士兵纷纷从床上坐起身,陈华伟侧过头望着他们,他笑了笑抬起手一落,对着他们点了点头,所有士兵趟回床上。 #陈华伟(中年)同志们,我不来看看你们,我私心与公心都过不去,私心就在于你们都是别人家的孩子,你们的家将你们血肉托付在我的手里,我是一定要负责的,公心就在于你们和我一样是为了祖国甘愿受伤与牺牲,我也是一定要关心的。 一个人站在一个水盆前洗着毛巾,她的袖子挽起,手臂上沾着星星点点的水珠,毛巾上的水如同瀑布一般倾斜而入水盆,她侧过头望着那几个呻吟的士兵,脑门上的汗水将发丝粘连。 陈华伟看着她迭着毛巾向着床边走来,陈华伟连忙从椅子上站起身,他望着那个女孩擦拭着伤员的胳膊,陈华伟望着她的侧脸,他猛地一低头,那个女孩吓一跳直起身愣愣地看着他。 #陈华伟(中年)我似乎在医疗队从未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吗?叫什么名字? 那个女孩缓了一会,她望着陈华伟,又侧过头看了一眼一旁的几个伤员,她开口说道。 #楚书甄报告总司令!我是俘虏!姓楚名书甄,今年刚满十七岁!四面楚歌的楚!博览群书的书!甄烦就简的甄!原部队为洪旅伤兵医疗队队员!我和钱参谋长说我能做些什么,就留在了这! 陈华伟笑了出来,他点了点头,他侧过头看了一眼满屋子的病人,他望着楚书甄开口问道。 #陈华伟(中年)这里就你一个人吗? 楚书甄抬起手一抹脑门,沾湿的发丝被她的手指捋到耳后,她无奈地说道。 #楚书甄她们有些晕血,如果吐了一地不还是要我打扫不是?我呢常年跟随着部队,什么断肢,断头我都见得多了,自然不怵这个,所以我主动揽下来了。 楚书甄笑了,她露出两排牙齿站在阳光下,她背着手,脚尖一颠一颠,青天白日旗拂过她的侧脸,漫天飞舞的白纸划过她的长发,她低下头,清脆如铃的笑声久久回荡,她一笑,卧蚕跟着那弯弯的眼角一起动着。 #陈华伟(中年)请问,我能帮到你什么? 楚书甄摇了摇头,她背过身去拿起床边的毛巾,她轻轻握着伤员的胳膊绑着绷带,她低下头看着伤员的神情逐渐舒缓。 #楚书甄总司令是要在前线指挥的,这些活啊,您可碰不得。不碍的,她们马上就会克服了,我是理解她们的,一开始我也这样。 楚书甄低下头望着伤员逐渐睁开的眼睛和微微张开的嘴唇,她小声说道。 #楚书甄你好受些没? 看着伤员的喉结上下动了动,楚书甄笑颜如花,她直起身端着托盘向着水盆走去,陈华伟愣愣地看着楚书甄,他的眼睛久久不能从楚书甄的侧脸挪下,楚书甄弯下腰涮着毛巾,她突然直起身,手指滴着水珠,她眉毛动了动侧过头看向身后。 身后早已空无一人,只剩下门口渗进来的白光中有些许灰尘动着,楚书甄眼珠左右动了动。 #楚书甄这人真是奇怪,我总觉得他来无影去无踪的,陈华伟的名字我是听过的,如果你问我他做过什么事,我回答不了你,我只知道他确实很厉害。那天,他的突然到来,让我有些措手不及,我知道他一直看着我,后来,我问起时,他也一直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楚书甄站在溪水中,她赤着脚在溪水中来回走着,她的脚步将湍急的溪水踏出阵阵水花,她突然停下脚步,望着对岸微笑着,她抿着嘴将头低下继续涮洗着毛巾。 陈华伟站在营帐外,他一吸气,将手伸进兜里拿出一根火柴,随着嘣的一声,火柴冒了火光,他低下头,一缕白雾盘旋在他的头顶。 他嘴角微动发出嘶的一声,垂在腿侧的手指动了动,他在营帐外站了一会大步向远处走去。 一个人撑着黑伞身上穿着一身长袍,金色的丝线在他胸口来回荡着,他身边跟着一个小孩,他缓缓抬起头望着前方的青色石柱,石柱上写着葚福学堂,那个人笑了笑,他缓缓抬起手轻轻拍了拍身边小孩的肩膀。 #李九吝王小姐,前面就是您要去的学堂,我把这伞给您,您自己进大门吧,时间到了再过来接您。 王断红点了点头,李九吝屈下身将伞递进王断红手中,一声声乌鸦的嘶吼充斥在耳边,李九吝笑了笑,他抬起手用手遮住头顶转过身向着远处跑去。 王断红抬起头望着那青石碑,胸前的墨白鹤随着风仿佛要一冲云霄一般,她左右张望着,看着几个零零散散的人走入两个青石柱中间的大门,她眼珠左右动了动跟着人身后走了进去。 李九吝手中握着一个小杯子,他坐在屋檐下望着淅淅沥沥的雨水,发丝和后背上都被沾湿了,他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一下放在桌上。 一个人站在房间内的桌前用布擦着杯子,她抬起手将杯子捏道半空的阳光下,她左右看着,看着杯子边缘冒着些许白光,她笑了出来,将杯子轻轻摞在另一个杯子上。 #孙明昭(少年)父亲告诉我,我们是南明的皇帝带过来的旧臣后裔,我们是汉族。他总是告诫我心里不能忘本,我现在并不知道忘本指的是什么,或许是不能忘记自己属于哪里吧。他因为一场伤寒离开了,这个小店就到了我手里。 孙明昭躬下身,双臂搭在柜台桌上,她望着远处一个个桌椅,几缕白色的光线照在桌上,她侧过头看向门外。 #孙明昭(少年)那个人是这里常客,只是从来不进门,而且从来只喝一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从不和其他客人嬉笑打闹,往常这个时候他应该走了,今天却是刚来。在这个地方我听多了别人的心事,那些不知道做什么行当的人在我这都显得格外脆弱。 李九吝从兜里拿出几个铜板,他一招手将铜板放在桌上,孙明昭轻轻点了点头,她看着李九吝远去,轻叹一声托着腮望着店里的壁画。 王断红托着腮看着黑板上七转八转的文字,她又看了一眼父亲在她衣服上写的文字,她神情异常复杂,她眼珠左右动着,她缓缓将手举起,讲课的老师侧过头看向王断红,他一点头将手一抬,王断红站起身开口问道。 #王断红(幼年)您这教的是什么语言啊?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啊?您教的是和我说得一样的语言吗? 那个老师示意断红坐下,断红望着他的嘴巴一张一合着,她神情复杂叹了口气用胳膊抱住头趴在桌上。 #王断红(幼年)什么米牟文,我要学得是中国语… 身边的几个学生看见断红那副不情愿的模样,他们凑上前好奇地小声问道。 “咱们现在说的话叫中国语?” 王断红眼珠动了动,她看着那些学生笑了出来,她一下将头抬起,将讲台旁的老师吓一跳,王断红左右张望着,又看向后排的几个学生,她一点头大声喊道。 #王断红(幼年)对!我们现在说的话是中国语!而我们应该学得也只有中国语! 讲台上的老师抱着胸口望着王断红,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戒尺大步走到王断红身边,断红望着那明晃晃的戒尺,她咽了口唾沫,谁知他将戒尺塞进王断红手里,他一仰头眼睛瞥向讲台。 王断红眼珠动了动,她笑了出来手一下将戒尺攥紧,大喊一声。 #王断红(幼年)哎!得嘞! 那老师坐在椅子上,看着断红一路小跑走上讲台,他双臂抱着胸口手一抬扶了扶眼镜,王断红将戒尺放在讲台上,她将双臂伸开背过身去大声喊道。 #王断红(幼年)看!这就是中国语! 众人望着她背后那满衣的汉语,风一吹冗长的衣服随着风起了涟漪,老师笑了出来,他侧过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学生聚精会神望着她的衣服,王断红一直背着身子,她大声喊道。 #王断红(幼年)我听父亲讲过,这个地方以前压根不属于什么米牟!它又算得了什么!这地方是一个更大的国家的土地,中国。 王断红一挑眉,她一下转过身,学着父亲的模样,她双手一挥摆出一副说书人的架子,她拿着戒尺一拍讲台。 #王断红(幼年)清政府!无能腐败!惜我南明帝!带着千余人立葚福!这分分合合又过去百余年,东镇出了个王家,西镇出了个洋家!嘿!这洋家坏的很!土地划给外姓人!脚踏国土,身在外,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王断红将手一抬,她望着台下所有人,门外的阳光照着她的侧脸。 #王断红(幼年)那…定要将天地来劈分。 所有人愣愣地看着断红,他们左右张望着,他们一时间陷入前所未有的迷茫,在断红口中,这英国人和米牟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人总是需要归宿,可他们被王断红的一番话弄得不知道根在哪里,随即他们就异口同声问道。 “那我们到底是哪国人?” 王断红愣住了,她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嘴角动着。 她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什么人,身在何地,心在何方,她父亲从未明确与她说过,他们究竟是属于什么人,王断红此时此刻不得不面对一个残酷的问题,这块地方被割让了,名义上已经归属于一个自己从不熟悉的国家,米牟,她不知道自己的根到底还在不在,或许自己就像雨后的蘑菇,说是让人连根拔起,可拔出来一看,就是没有根。 年幼的王断红面对这些同龄人不想思考的现实问题产生了深深的恐惧,她的姓和名义归属的那些人没有分毫关系,或许有个地方是她回不去的家。 #王断红(幼年)嗯…或许我们只是被迫出远门了。 王断红面对那些学生的问题便这样回答,她也总是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那一天王断红无精打采的,只有上汉语课精神了些,这一安慰就是一辈子… 王断红闭上眼睛,她的手拂过一面旗帜,是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她的身影隐入黑暗中,一束白光照在她头顶上,只剩下旗帜突然间断了杆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王断红睁开眼睛,她望着所有人都投来复杂的目光,她低下头手指动了动,缓步走回座位双臂一抬趴在桌子上。 一个人双手摊开,他无奈地笑了笑,有些为难地说道。 #王成山(青年)杰姆,这怎么能算帮我呢,你刚刚也说了,这是为了你我两家的共同利益,这要向外面扩张销路,得有点硬实力,不是吗? 杰姆有些坐立不安,他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走出桌子,他绕过王成山,在王成山身后来回踱步。 #杰姆你是想让我给你提供一些军火? 王成山笑了,他一挑眉侧过头看向身后的杰姆,他双手比划着大步走到杰姆面前说道。 #王成山(青年)若对国外输出毒品成功,那这利益可不单单是翻十倍那么简单,你在这里天高皇帝远的,你们那的政府管不了你,你可以尽情发展你需要的东西,而由我来组建一支自卫队押送毒品出境,那还是积货吗?那就是金山银山!而且…我知道一块好去处,可以扩大规模种植罂粟…就在…米牟,老挝…泰国的交界处…那儿就是一没开发的荒地,如果转移,米牟的英国总督榨不到你的油水,这可比我们那后山可大的不止五倍! 杰姆神情复杂,他侧过头看了眼自己座位后挂着的英国国王,又看着王成山的眼睛,他笑了出来。 #杰姆你是个做生意的好手,只不过这军火我只能给你们二十人用,多一个不行,实在不行我可以叫军队为你们押送,你们出钱就行。 王成山眼珠左右动了动,他看着杰姆的眼睛,他抬起手一抹侧脸。 #王成山(青年)二十人…太少了吧…… 杰姆眼神变得怪异,他一挑眉,耸了耸肩膀。 #杰姆你们可以花钱买,就是贵点… 王成山笑了出来,他缓缓抬起手搭在杰姆的肩膀上。 #王成山(青年)好你个奸商,没问题…只要不断了都好说。 两个人哈哈大笑起来,他们的笑声充斥在屋内久久回荡,窗外几只乌鸦的身影划过桌子,随即传来一声声乌鸦嘶哑的嘶吼声。 一个人躺在病床上,几个人站在床边,他们弯着腰,所有人的耳朵都靠近躺在床上的人嘴边,那个人缓缓睁开眼睛,他双目无神,泪水在眼眶打着转。 #孙文(老年)庆龄…庆龄啊… 窗外一阵风吹来,孙文眼珠左右动着,他看着无数只耳朵在他眼前,他的手指动了动,宋庆龄靠在门外墙壁上,她的手里握着一根烟,她另一只手捂着嘴抽泣着,孙文的胸脯一起一伏,他缓缓闭上眼睛,嘴巴微微颤抖着。 #孙文(老年)我想见…见卢…慕贞… 所有人直起身互相看了看,他们一点头,一个人大步跑了出去,孙文的嘴巴逐渐停止动弹,他又睡了过去,一滴泪珠划过他的眼角,所有人不敢怠慢,又俯下身等待着。 孙文的眉毛动了动,他的呼吸声从细微逐渐变得沉重,他突然间瞪大眼睛,嘴角扬起笑意,他胸膛大幅度起伏着。 #孙文驱除鞑虏!复我中华! 一面北洋旗帜扬起,孙文站在讲台前,身后的炮火声赫然响起,他的手攥紧抬起,望着台下的人。 #孙文张勋复辟了,我们的共和…再一次功亏一篑了…我时常再想为什么会造成如今这种局面,我们的民国应该是什么样,是民众对当权者恐惧的爱,还是当权者对民众只存在于口头虚伪的爱?不…绝不…我们要的是那样真诚,真挚的博爱… #孙文可我从这几年里,一点都没看到…民主!啊…你们都觉得我在吹牛,民主是不可能的,太虚幻,太美丽,就像一个涂满花纹的气球,一直在漏气… #孙文可是民主有错吗?我们的民族又有什么错?如果民主,共和,民族我们放弃了,那就永远被奴役!如果你们问我,美国,英国,日本,那些个国家做到没有,我可以斩钉截铁地和你们说,没有! 孙文望着眼前那无数只耳朵,他一吸气有气无力地呢喃道。 #孙文(老年)革命代我……从之…无憾矣。 孙文的手指一攥床单,他脖子爆出青筋,张大嘴巴,用尽全力断断续续地喊了几句。 #孙文(老年)精卫!革命!革命! 孙文叹了口气,他双手撑着讲台,抬起头望着天花板,他看着那紫禁城的中央大殿,看着那跪在地上的人,他的脚步走过所有人的间隙,他一下转过头瞪着门口刺眼的白光。 #孙文民主!共和!是世界之潮流!逆之者亡,顺之者昌!为中国之富强!我相信!我真的相信!总有一天!我们总会实现!我们走在那金灿灿的麦田里,感受着那胜利的呼喊!醉倒在那百姓的欢呼中! 孙文眼珠左右动着,他的身体一下跌回床上,他的呼吸声逐渐变得轻微,他逐渐闭上了眼睛,头一歪,紧攥的手掌逐渐松开。 公元1925年3月12日…孙文于北京因病逝世。 孙文站在窗帘前,他叹了口气,窗帘一起一伏着,他望着空无一人的病床,他闭上眼睛伸开双臂,在窗外渗透的阳光下转着身体。 宋夫人坐在桌前望着孙文,孙文的手放在宋庆龄的手背上。 #孙文(老年)不午休了,再有十年,我能做更多,只是想做得事再也做不成了,我想和每个人再多说些话,把未了的遗憾诉说,最后的时间里我更想和他们说说家庭,听听他们的琐事,未来将乘白鹤去。 #孙文(老年)我还想和那些许久未见的朋友见见面,我依然记得那个叫王升的青年,只是十多年了,他消失的无影无踪。 几个人轮流将手指放在孙文鼻下待了一会,他们掩面而泣,空荡荡的床边只有窗帘不时被风吹起波浪,他们缓缓弯下身对着病床一鞠躬。 本章完。 棉湖之役 上话说道:王断红上了学堂,王成山提出向英国人购置些军火组成押送的自卫队,英国人明示他只提供二十人,剩下的要他承担昂贵的价格,孙文逝世了。 一个人头上带着一个钢盔,钢盔顶带着一根长刺,他还是那样西装革履,他目视着前方,肩膀上扛着一杆长枪,他身后跟着零零散散几个扛着枪的人,他们从荒原一路走进镇子。 镇子里的几个人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愣愣地看着那些人,一个人靠在门框上,她满面笑容,身上的粗布褐色衣裳带着几块补丁,她的头上裹着一块白布,脖子湿漉漉地透着些许反光,似乎刚干完活,她侧过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她大声喊道。 #孙明昭(少年)这个王家威风了嘿! 几个人望着孙明昭,他们哈哈大笑起来,领头的人停下脚步,他撇着嘴,硬是装出一副将军样子,只是这衣服就像个商人带着钢盔上战场一样滑稽,他一下侧过头,将枪栓一拉对准门口的孙明昭,他对着孙明昭大声喊道。 #王成山(青年)看见没有!最新款!李什么德步枪! 孙明昭望着那枪管子,她丝毫没什么惧意,她一耸肩一歪头双手抱着胸口带着笑意说道。 #孙明昭(少年)杀了我!镇子里的人告你大哥去!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领头的人愣了一下,他低下头哼哼地笑了出来,他一挑眉,将枪收回扛在肩上,他左右看着镇子上的百姓,他一下抬起另一只手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大声喊道。 #王成山(青年)清水镇的乡亲们!今后我们有了自卫队!谁也不会欺负我们了!我就是你们的守护神!谁要是欺负你们!那就是太岁头上动土!打烂他们的脑袋! 王成山侧过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孙明昭,他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她,他笑着说道。 #王成山(青年)清水镇孙小妹,你可得排到最后咯! 孙明昭望着王成山带人远去的身影,她耳边传来一声声狗吠,王成山的脚步穿梭在丛林中,他瞪大眼睛一下将枪对准前面树林中逃窜的人影,只听嘣的一声,孙明昭一甩头后退两步,后脚跟一碰门槛。 #孙明昭(少年)哎呦! 孙明昭跌跌撞撞地退回门内,嘣得一声,她一下跌坐在地上,她双手撑着地面缓缓抬起头望着门口刺眼的白光,孙明昭抬起手遮住眼睛,几个黑洞洞的人影在门口晃动着,他们声音乱糟糟得。 “孙小妹!孙小妹!哎!你没事吧!” 孙明昭一眨眼睛,她站起身扶着腰走回柜台前,她收拾着杯子,叮叮咣咣的声音充斥着所有人的耳畔,一滴汗珠落在桌上,孙明昭用手一抹。 #孙明昭(少年)那一天…王成山带着新组建的自卫队在镇子里走了个来回炫耀着他的武力,从那天开始镇子就不太平了,只不过镇子里的人一个都没少,但总能听见几声枪响。他一直走到镇子的人都看见,镇子里的人开始畏惧他手中的家伙,躲回家里,才兴高采烈地打道回府。 孙明昭一下将杯子砸在柜台上,嘣得一声,她抬起头望着门口的人,大声喊了一句。 #孙明昭(少年)新酿的酒哎!十年!想喝的进来! 一个人站在营帐中,炮火连天震天响,震得顶棚漏土,将他本就脏兮兮的军帽沾得满是土块,他神情肃穆手指来回动着。 他缓缓迈开步左右走着,只听得叮铃一声,他一下转过头抓起电话大声喊道。 #陈华伟(中年)前线战况怎么样!第一团遭遇林虎埋伏!喊一营的于先词的炮兵连支援!我们正在赶来的路上!地形太纷杂!你们先抗住! #陈华伟(中年)校长骂什么娘!他要和周翔宇亲自上战场?三千人打万余人必须得去啊!不用和我汇报! 陈华伟神情复杂,他耳畔阵阵耳鸣声,炮火连天的声音将电话都震了两下,他抬起手用手指摁住耳朵,嘴巴一张一合着,一个士兵大步跑进军营,东征士兵仰起头大声喊道。 #士兵1北京来的消息!孙先生逝世了! 陈华伟愣了一下,他侧过头看着那个士兵,一声炮火声又将无数土块震下,他身体一躬,将堵在耳朵上的手指垂下。 #陈华伟(中年)你刚讲什么?再说一遍! 士兵双目盈满了眼泪,他深吸一口气,他再也喊不出来,极大的悲痛压在他的胸口,他感到身体变得无力,声音极其压抑。 #士兵1孙先生…逝世了… 陈华伟的手一抖,电话掉落在地,他耳边的耳鸣愈来愈严重,他听不清那个士兵在说什么,士兵变得重影,嘴巴一张一合,垂在腿侧的手缓缓抬起,他双手捂着头,眼神透着前所未有的惊恐,他低下头眼泪掉落在地。 #陈华伟(中年)啊…啊! 他的身体左右摇晃着,地面变得旋转,孙文黑白色的身影在他眼前摇晃着,嘴巴张大发出一声声哀嚎,他的脚步后退着,踉踉跄跄地撞在桌上。 他的手垂下,眼神变得呆滞,他愣了一会,使劲一甩头,呼吸声越来越急促,他的手颤颤巍巍地扶住桌子,缓缓抬起头望着远方空洞的静物,一个人背着手站在荒原中,他缓缓侧过头望向陈华伟,他的嘴角上扬对陈华伟笑着。 #孙文(老年)许久未见,陈华伟,十年了,我欲办军校,组建一支属于我们自己的军队,这个军队将有信仰,理想,未来定是一批雄狮…我想让你来当军校校长,不知你是否愿意? 陈华伟和孙文站在窗边,陈华伟笑了笑,他侧过头望着孙文轻轻摇了摇头。 #陈华伟(中年)我乃一武夫,只知道打仗,不知怎么管理学校,这种事是非常重要的,需要一个更合适的人选,孙先生的美意,我恐怕要辜负了。 孙文笑了笑,他抬起手轻轻拍了拍陈华伟的肩膀,二人望着窗外那一闪而过的白鸽,他们的身影逐渐变得极远,仿佛置身于无穷无尽的长廊之中。 陈华伟的手一攥,他感觉天旋地转,他强撑着力气,腿像是被打坏了一般,一瘸一拐地走向那个士兵,他颤颤巍巍将手拍在那个士兵肩膀上,声音有气无力的。 #陈华伟(中年)战事要紧…你回去吧… 一个人手里提着一杆长枪,他大步走在战壕中,他耳边响彻着千军万马得拼杀声,他走到一个人身边趴在焦土上,将枪架在战壕,身边那个人听见动静侧过头看向身边。 #于先词哎…你怎么来了? 那个人笑了笑,他紧紧瞪着前方那些若隐若现得人影,开口说道。 #陈博术校长说,此次是我们危难的时刻,所有人共尽之,不单是我,我们的校长和周翔宇已经出了指挥部,去了二团带着刀枪和敌军干,炊事班,警卫队,医疗队,还有几个姑娘都拿着枪上来了,我有什么资格待在后方喝那大茶,无分老幼男女,为中国之新生而奋斗者,敬之! 于先词笑了出来,他侧过头看了一眼一旁的跑架子,陈博术一拉枪栓对准远方得人射击,于先词侧过头望着陈博术。 #于先词我看见了你桌上的遗书,你想得可够全面的,我给你收起来了,你未说完的话要亲口和你的女儿说完。 陈博术瞳孔放大,他一下抬起胳膊将于先词脑袋摁在身下,随着一声爆炸声,二人灰头土脸得抬起头,陈博术大口喘着气,他抬起手握住枪,他眼神冒着光开口说道。 #陈博术我哪像你,连个女人都没有,你无牵无挂的,可我不行,作为一个父亲,我要尽力给我的小家最好的打算,作为一位军人,我愿意牺牲自己换别人完整的家,倒是你,此次要是活着回来了,给自己找个伴儿,别到了死,都没体会过这些滋味。 于先词愣了一会,他无奈地笑了笑,他望着焦土上不时打来的子弹将那焦土打出土花,陈博术一吸气将枪收回,二人靠在土堆里,陈博术换着弹夹,于先词望着掉落的空弹壳,他耸了耸肩。 #于先词找了人家不用负责吗?你知道我这个人很难动真感情的,尤其是一辈子的感情,咱们处在生死之间,要为国和家负责,不考虑了。 陈博术轻轻点了点头,他将弹夹一推一下转过身对准前方,他瞪大眼睛看着愈来愈多的人影,他一拉枪栓,随着一声枪响,雾漫漫的人影中倒下了一个。 陈博术耳朵动了动,他一下转过头看向身后,他皱了皱眉,趴在地上,快速挪动着膝盖看向另一侧战壕外,只见无数人影举着枪向着他们跑来。 #陈博术快!于连长!他们打上来了!开炮!我带着一队人向前冲去前方支援一营,掩护我们突破包围圈! 于先词一点头,他直起身仰起头高声喊道。 #于先词炮兵连准备!向敌阵开炮! 几个人从战壕直起身,于先词爬到炮架子后,他调整着炮口,他左右张望一阵,看着几个士兵一点头,他大喝一声。 #于先词开炮! 只听得一声轰隆声,如天地之间得惊雷炸响,阵地上的人听见炮响,所有人随着陈博术一下站起身,陈博术端着枪一挥手大喝一声。 #陈博术杀! 所有人冲出战壕向着前方冲了出去,于先词对准那些扑上来的敌军不断开着炮,炮火声不绝于耳,焦土被炸起,几个冲上来的士兵被炸飞。 几个人被陈博术众人开枪射倒在地,随着与敌军愈来愈近,陈博术瞪大眼睛,他一下将枪托举起,打在敌军士兵的脑袋上。 陈华伟拿着望远镜,他垂下手,侧过头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士兵嘴巴一张一合着汇报,那个士兵的声音在他耳畔被拉长,形成阵阵回音,伴随着一阵阵耳鸣。 #士兵1报告总司令…何应钦陈秘书等人已开始同敌军拼刺刀肉搏…于先词炮打敌军阵地,敌军伤亡惨重,可一营已寥寥无几… 陈华伟深吸一口气,他一下抬起手打断那个士兵的说话声,他缓缓抬起头,呼吸声变得沉重,几个人的脚步声充斥在他的耳畔,陈华伟抬起手一抹脸。 #陈华伟(中年)有没有好消息! 陈华伟眼前的士兵变得重影,他眼前的那个士兵消失一阵,又突然出现在他眼前,他一甩头,耳边传来清晰的汇报声。 #士兵1报告总司令!找到路了! 陈华伟愣了一下,他抬起手一抹脸,他一下拿起地上的步枪端在手里高喊着。 #陈华伟(中年)太好了…全速前进! 一个人走在军营中,他背着手看着两个领头的人,那两个领头的人身后跟着一大片军队,他笑了笑突然站定脚步,仰起头高喊一声。 #唐继尧就在刚刚,陈炯明与我们通了电,他派了自己最精锐的军队讨伐那些革命军,而且电告了我一个喜讯… 其中一个领头的人眉毛皱了皱,他低下头看着唐继尧,唐继尧一挑眉,他望着那个注视着自己的人,他压低声音似有挑衅的语气说道。 #唐继尧这是陈炯明自己说得,原话是,唐老弟,我告诉你个喜讯!哎!这孙文逝世了!当然,对于我个人而言,这不是什么喜讯,相逢一场,值得敬佩,不过这是我们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那个领头的人看着他,唐继尧来回摇着脑袋,神情似乎有些悲痛之意,领头的人眼珠左右动了动,只见唐继尧站在黑暗中,一束白光照在他身上,他来回走着,摇着脑袋,双手一打嘿嘿笑着。 #唐继尧死得好…死得好啊… 领头的人神情复杂,却又不敢表现什么,忽然听见唐继尧高喊他的名字,他将头一仰挺直胸口大喊一声。 #龙云到! 唐继尧笑了笑,他上前两步看着龙云的眼睛,他看了一会,背着手向着另一侧走去,龙云眉毛动了动微微侧过头看向唐继尧的背影,唐继尧一挥手大声喊道。 #唐继尧这一次!我们要攻占广西!把李宗仁轰出去!通过广西与陈炯明汇合轰走广州革命军!一举拿下广东!待南方的势力消耗殆尽!我们便站稳脚跟!南方一带!无忧矣! 唐继尧一下转过头,龙云眼神涣散,他眼珠一动又偏向另一边,唐继尧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到龙云面前,龙云屏住呼吸,他一眨眼睛,眼珠看向远处的青天,浓云滚滚来。 #唐继尧此次我要兵分两路,由唐继虞,龙云你们二位当将领,带兵分别从贵州,广南两地进入广西作战! 一个人手中握着青天白日旗,身后跟着几个人,他们的脚步凌乱踏在荒原中,领头的人一下将青天白日旗插在地上,他仰起头高声喊道。 #尹行之旗来! 身后的人“哎”得应了一声,只见一个人怀里抱着一大堆旗帜,他一下将一杆旗帜一扔,尹行之一下转过身哈哈大笑着接过旗帜,几个人在荒原中奔跑着,尹行之摇晃着旗帜高唱着黄埔校歌。 旗帜的影子在荒原之中布满,一个人拿着望远镜看着远方飘荡得一个个旗帜,他神情复杂,身后几队人马也左右看着,拿着望远镜的人耳边又传来一声炮火轰炸的声音,他一吸气。 #林虎这是…前面有埋伏… 尹行之抱着旗帜,在荒原中翩翩起舞,夕阳的余晖照耀着他轻快的身影,他轻盈的脚步一跳一跳着,他看见一个青石搭成的房子,他一挑眉,对着门口用手靠在嘴侧高喊着。 #尹行之老乡!这个旗帜就插你这里了!他们要是过来找茬!报我广州革命军的姓名来! 林虎神情复杂,他又抬起手拿着望远镜看着,就这说话的间隙,旗帜数量直接翻了数倍,林虎瞳孔放大,他大喊一声。 #林虎赶快走吧…回去围剿一团!等人齐了再前进! 尹行之哈哈笑着,他挥舞着旗帜,旗帜缝隙透过血红的阳光,他的侧脸被旗帜的阴影覆盖,他仰起头注视着旗帜,眼中闪着金灿灿亮光。 突然远方传来一声震天的杀声,于先词皱了皱眉,他一下转过头看向远方,只见陈华伟提着枪跑在最前面冲向阵地,于先词眼中闪着泪花,他仰起头高喊道。 #于先词粤军来了! 陈博术身上满是血痕,他听见似有似无的喊声,他眼珠动了动,一下用刺刀划过一个向他扑来的士兵的脖子,他哈出一口气侧过头看向陈华伟带着军队怒吼着向着他们冲了过来,他热泪盈眶,仰起头高声喊道。 #陈博术弟兄们!熬出头了!援军来了! 所有人又重新鼓起了劲儿,他们咬着牙用枪托一甩身边的人,敌军听见他们震天动地的杀声,纷纷后退着开着枪。 陈华伟的身影越过陈博术,陈博术大口吸着气,他置身于所有人的身影中,他左右张望着,嘴角带着一绺血迹,一阵阵风将他头顶的军帽吹落,他一下将手中打空的枪扔在地上,捡起一个尸体手中的枪大喊一声。 #陈博术追! 陈华伟瞪大眼睛拉着枪栓射击着,突然间,被射中的一个士兵一拉衣服,陈华伟瞳孔放大,他大喝一声。 #陈华伟(中年)快趴下!他这是要扔雷! 随着陈华伟的吼声,所有人趴在地上的瞬间,身边轰得一声,炸起焦土千层浪,陈华伟耳边一声声耳鸣,他来回抚摸着自己得脸庞,突然一阵剧烈的撕裂感从腿上传来。 陈华伟直起身低头一看,只见腿上扎了弹片,鲜血不断地涌出,他眼角动了动,一吸气,他撑着土地直起身趴在土堆中怒吼着射击着,所有人站起身,他们的脚步掠过陈华伟身侧再次追了上去。 于先词望着遍地的尸体,他看着远方林虎带着兵跑了过来,他咬着牙调整着炮口对准林虎的部队,轰得一声,林虎的部队被炸飞了几个人。 #林虎快回阵地防守去! 陈华伟一只手撑着膝盖,一只手攥着枪,他站起身跟上队伍踉踉跄跄追了上去,林虎的部队边开枪,边向后退着,又是一些人倒在地上,陈华伟脑门冒出冷汗,在他又开了一枪后,他一下跌倒在地上。 林虎的部队愈来愈远,所有人折回,看见倒地的陈华伟,他们扑了过去,大声喊道。 “总司令!” 本章完。 平凡的家 上话说道:王成山四处炫耀着他的武力,陈华伟得知孙文病逝消息悲痛万分,为了战争藏匿心底,由于地形不熟,他很久才赶到救援,唐继尧知孙文病逝分兵广西包广州,尹行之插遍旗帜,让林虎误以为有埋伏,陈华伟追击弹片伤了腿,有惊无险林虎部被击退。 一个人满脸骄傲地端着枪,身后跟着零零散散几个人大步向前走着,他们走到一个大门口,站在最前面的人仰起头高声喊道。 #王成山(青年)自卫队队长王成山向王升致敬! 一个人坐在桌前,桌上趴着一只黑猫,一个人缓缓抬起手,将手轻轻放在猫的背上,对面坐着的人有些不自在,在听见门外的喊声,王升轻轻叹了气。 #王升(中年)你应该早一点找我的,我没有想到你的家里过得这么拮据,如果你想成为一个有地位的人,在目前这块地方,钱并不能解决你的处境,钱只能解燃眉之急,不能解决人的根本问题。你跟了我很多年,我很了解你,张这个嘴肯定要做了很多心理斗争。 #王升(中年)你是我的管家,这么多年来,家里的大事小情也颇有操劳,我理应分你一份,你之所以不和我开口我也是明白的,你担心我的生意会玷污你本来纯洁的人格,这样吧,清水镇还缺一个镇长,体面与金钱是共存的,只不过金钱的来源不能是百姓。 坐在对面的人神情复杂,耳边又传来王成山的喊声,他浑身一抖,侧过头看了一眼身后,他小声问道。 #李九吝做官不靠百姓来钱,那还能从哪来钱? 王升笑了,他的手轻轻一拍,黑猫嚎叫一声,从李九吝身侧窜了出去,王升看着那猫落地,他笑了笑身子靠在椅子上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你已经明说,你想清清白白,靠镇子的百姓来钱,那还能是白吗?你只需要拿好镇长应得的那一份,家族内管家那份我也会给你,这两份够你细水长流了。 李九吝轻轻点了点头,他站起身,王升随即也站起身,李九吝对着王升一鞠躬,王升低下头,他抬起手轻轻一拍李九吝的肩膀走出桌子,二人肩并着肩大步走向门外。 王升和李九吝走出门外就见院子里,王成山仰着头扛着枪,身后带着几个人笔直地站在院子中,王升愣愣地看着他们,李九吝手指一抖,他看着王成山肩膀上的枪,他对着王升小声说道。 #李九吝我去接小姐放课了先生… 说罢,他有些抵触地侧过身,慢悠悠从那个队伍身边绕过才敢加快脚步跑走。 一声声钟声响彻所有人的耳边,王升缓缓迈开步,他走到王成山的身侧,他眼角抽搐,看着王成山那严肃带着杀气的眼神。 王成山眼珠一偏看向王升,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将头一低,将枪从肩上放下,他一挑眉,将枪一抛用双手接住,王升神情复杂地问道。 #王升(中年)哪来的?谁给的? 王成山一吸气,他双臂一展,有些无奈得一歪头,他回答道。 #王成山(青年)这些是英国人给的,他们只给二十人的军备,剩下的让我们掏钱买,不过二十人也不少了。大哥,今天我带着这些人在镇子里走了个来回,他们害怕极了,可惜没有照相机,洗下来定是很滑稽,镇子上的人很有意思,他们就像心有灵犀暗地里奔走相告一样,没有几个时辰,所有人都闭门不出了… 王升眼珠左右动着,他深吸一口气,垂在腿侧的双手发着抖逐渐攥紧,他低下头闭上眼睛,耳边王成山的说话声变得呜呜隆隆的。 王成山完全没有注意王升异常的神情,仍然在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枪支,还不时开口夸着枪的手感,结果枪走火了,枪管闪了一下,嘣得一声对着天空就是震耳欲聋地一枪,王成山浑身一抖,他却哈哈大笑起来,身后的人也跟着他哈哈大笑起来。 王升的手越攥越紧,他睁开眼睛,脑门冒出冷汗,一阵风将他身上的长袍吹起涟漪,他一下抬起手大声喊道。 #王升(中年)这下真成异类啦! 说罢,王升转过身大步走回屋内,王成山愣住了,望着王升愈走愈远的身影,他被王升这没头没尾的话说得茫然无措。 几个人抬着一个担架,他们脚步凌乱地奔进营帐,所有人的脸上都布着血污,躺在担架上的人闭着眼睛,一个士兵大声喊着。 #士兵1快来人啊!总司令的腿被炸了!医生! 一个人穿着一身白衣服,衣服上满是鲜红的血迹,她一下转过头看向门口,脸上满是污垢,她神情复杂将手一涮大步奔出房间,她看着担架上的人,大声喊道。 #楚书甄别傻站着!快抬到床上去! 楚书甄走到床边,她缓缓拆开陈华伟腿上裹着的布匹,突然间陈华伟一下从床上坐起身,他瞪大眼睛,泪水混合着脸颊上的血迹滴落至下巴,他仰起头大声喊道。 #陈华伟(中年)孙先生死了!啊! 楚书甄吓一跳,她后退几步大口喘着气愣愣地看着陈华伟,陈华伟一下跌回床上,他撕心裂肺地哀嚎着,楚书甄眼珠左右动着,她缓缓抬起双手抚着陈华伟的脸侧,她微笑着望着他,小声说着。 #楚书甄孙先生没有走,他的精神还在,那他将永远活着,你们会记得他,我们的下一辈也不会忘记他,没事…没事…他还在…还在… 陈华伟看着眼前模糊得脸颊,他胸脯一起一伏着,楚书甄缓缓将手抽回,被陈华伟一把拽住,陈华伟双目呆滞,他的头不时抬起又落下,他的手掌将楚书甄的手越攥越紧,楚书甄愣愣地望着他,她一吸气,侧过头看向身后的几个人,大声喊道。 #楚书甄你们过来处理他伤口! 随着腿上的布被拆下,几个人一下抬起手捂住嘴,他们眼神惊恐地看着那条血肉模糊的腿,楚书甄侧过头望着那条腿。 #楚书甄快取弹片! 陈华伟闭上眼睛,他的头左右动着,手依然紧紧攥着楚书甄的手,他的眉毛紧皱,一个镊子被放在油灯上来回转着,陈华伟神志不清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陈华伟(中年)如果腿没了…让我死… 楚书甄抬起另一只手一把攥住陈华伟的手,她笑了出来,气息一长一短地说着。 #楚书甄总司令!你这是怕死!你将愧对陈癫子的外号!你也愧对先总理对你的嘱托与期望! 一束束白光照耀着两个人的手,陈华伟眼珠左右动着,他闭上眼睛,嘴巴轻微动着,楚书甄皱了皱眉,她俯下身,将侧脸靠在陈华伟嘴边。 #陈华伟(中年)你不懂腿对军人多么重要,若今后的生换来的是苟延残喘…我将生不如死…求求你…不要让我活在黑暗里…如果我对黑暗无动于衷,对黎明的来临无所作为,我将开枪打烂自己的脑袋… 楚书甄眼眶泛红,她的手将陈华伟的手越攥越紧,陈华伟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他的身体躺在白色的床铺上,身后的窗帘不时起着涟漪,楚书甄和他的身影变成黑白色,她再一次将头靠在陈华伟的胸口。 #陈华伟(中年)不要走,我不想在孤独中死去。 楚书甄缓缓直起身,她笑了出来,身后的白影子匆匆而过,她坐在床边,侧过头看着睡过去的陈华伟,她的手指不时轻轻划过他的手背。 楚书甄站在黑暗中,她背着手望着从天而降的白光,她低下头笑了出来,她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嘿嘿笑着,她缓缓侧过头望着身后的影子。 #楚书甄那一天,我认识了一个在他们嘴里不一样的总司令,他们口中的疯子,却显得格外沉静,他真像个孩子,害怕孤独,怕黑暗,那天,他清醒时告诉我,他不敢睡觉,一闭眼睛,心沉下来,总是会想起不愿面对的事情,以至于每天都是被噩梦叫醒,他现在又多了一个噩梦,是孙先生的死。 楚书甄翘起脚,她的脚步在黑暗中一颠一颠着,她穿着一身白衣,缓缓抬起手,手指在白光下变得明亮,她又在黑暗中来回走着,在黑暗中一蹦一蹦得,她的手在黑暗中荡漾着,又坐在桌上看着那个黑影偷笑着。 #楚书甄我就这样坐在床边,那一天我哪也没去,就这样握着他的手,感受着他的手从冰冷变得湿热,有的同事和我一样,在一团被围困时义不容辞提着枪去了战场,习惯了血腥,不再害怕那些伤员。 楚书甄俯下身侧躺在陈华伟身边,望着他逐渐平静的神情,她笑了出来将头埋在胳膊下,窗外的星辰旋转着,两束星火从天空滑落落入起着微波荡漾的清水中。 一阵阵刺耳的电话铃声不绝于耳,一个人站在桌前呆滞地看着电话,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手指缓缓靠近电话,他叹了口气,试探性地应了一声。 #林虎哎… 电话另一头的人将电话放在桌上,他俯下身,几乎侧躺在桌上,他另一只手握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着,他听见电话那头应了便问道。 #陈炯明战况怎么样了?我告诉你啊,唐继尧的部队已经和李宗仁对上了,现在正在广西一带激战,用不了多久突破广西与我军形成东西包抄之势一举拿下广州,你这里可要抓紧啊,起码把那些难缠的黄埔教团清剿,粤军的事慢慢磨。 林虎手指敲着桌子,他侧过身去靠在桌上,对着电话说道。 #林虎是,请总司令放心,我们正在组织部队进行第二次冲锋,想必此次能把他们彻底打垮,他们现在没多少人了,他们的粤军总司令被我部炸伤,想必短期回不来了。 蒋中正坐在椅子上,他胳膊肘撑着桌子,双手捂着头不时传来几声哽咽,他的身体不时一抖,外面的炮火声不绝于耳,周翔宇走到门口,他望着蒋中正,蒋中正听见脚步声,他侧过头看向门口,眼眶带着泪水,他带着哭腔小声说道。 #蒋中正孙先生…病逝了,千万不要告诉我们的士兵,不要说…否则将溃不成军… 周翔宇叹了口气,他轻轻点了点头,蒋中正站起身,他站在门口望着远方炮火连天。 #蒋中正此战若败…功亏于溃…真难啊… 陈炯明直起身,他用手握住电话放在耳边,他看着桌上得几行字说道。 #陈炯明孙先生已故,我仅代表个人情感而哀悼,赠挽联一副,仅寄哀思…惟英雄能活人杀人,功罪是非,自由千秋青史在,与故交一战再战,公仇私谊,全凭一寸赤心知。时至今日,分道扬镳,能与相识,仍感幸甚…政治观点之所不同,所成败,所对错,将由时间定…若无是非挂心头,茶楼对饮…共谈风。 陈炯明缓缓将电话扣了回去,他双手捧着那张白纸,一阵阵风将那巨大的白纸吹得不时泛起涟漪,哗啦哗啦…白纸一起一落,若隐若现的尽头闪过孙文的相框。 炮火炸起万层土浪,焦土上躺着横七竖八的尸体,一个士兵靠在土块中,头上缠着白布咬着牙神色痛苦,他身边靠着一个尸体,他侧过头望着身边的尸体用手轻轻一拍肩膀,他挤出笑将弹夹一推,转身对准冲上来的军队开着枪。 一个小小的身影靠在门口,她眼珠左右动着,听着屋里的争吵声,一个人站在灵台一旁,另一个人跪在灵台前,神情有些不屈,直勾勾瞪着台子上的蜡烛。 #王升(中年)你能拥有武力没有错,可是武力是用来恐吓的吗?它不是用来让人畏惧你的,是让人信服你,依靠你,当你对一个弱于你的人展现不该有的傲气,这只会让你变得众叛亲离!你要学会让弱小的人信服你,不要对他们耀武扬威。 王成山侧过头望着王升,他呼出一口气一摇头,不耐烦地低下头。 #王成山(青年)我都和他们说了,我是来保护他们的,是他们自己害怕,而且,没有人害怕你,你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王升气不打一出来,他身体一屈双手一攥,压着声音喊道。 #王升(中年)威信是吓出来的吗!你只是享受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你生在什么地方!做得了什么事!要是由着你自己的性子来就乱了!葚福所有镇子的百姓能爱戴你,你才能生存!恐吓!畏惧!只会生事!父亲说得什么你都忘了吗?我们家族之所以能做这些还能让人亲近靠得是这县长的位置?错!是我们不变的原则! #王升(中年)不以鸦片而玷污,尽你所能而帮衬! 王成山的手逐渐攥紧,他侧过头看了一眼王升,深吸一口气小声说道。 #王成山(青年)做什么赚钱行当,还要用些伪善来维持…有什么必要? 门口的小孩皱了皱眉,她缓缓探出头来看着房间内的那两个人,只见王升抬起手中的拐杖打在王成山的后背上。 #王升(中年)你在说什么胡话! 那个小孩听见啪得一声,她浑身一抖,王成山双手撑着地,他眼神透着凶狠瞪着地板,那个小孩缓缓迈开步走进屋内,王升皱了皱眉,侧过头看向门口那个小小的身影,他呼出一口气,一摇头拄着拐棍向着楼上走去。 那个小孩站在灵台一旁,她望着王成山的侧脸,王成山直起身,他不耐烦地一挥手,他眼睛无奈地一闭,一耸肩侧过头不看那个小孩。 #王成山(青年)赶快找你爹去… 那个小孩后退几步,她转过身大步奔向楼,王成山重重叹了口气,他抬起手一砸地面,脚步声在房间内回荡。 那个小孩看着站在长廊尽头的王升,她一吸气大喊一声。 #王断红(幼年)爹! 见王升无动于衷,王断红俯下身,双手撑着膝盖一遍一遍喊着。 #王断红(幼年)爹!爹! 王升缓缓抬起手一擦眼眶,他一吸鼻子,侧过头看向身后,他露出一抹微笑拐棍靠在墙边。 #王升(中年)哎… 王断红嘿嘿笑了出来,王升蹲下身伸开双臂笑着看着她,王断红直起身大步奔向长廊尽头,她张开双臂扑进王升怀里,王升笑着将她抱起,他侧过头抬起手用手指一蹭王断红脸颊。 #王升(中年)去学堂学了什么啊,汉语课多吗?教你们的老师有什么话你印象深刻啊?跟你一块的学生跟你说过什么啊?你有没有不听话啊?哦…对了,爹还是不能接你,最近…这县里的事务太多了,过一阵子,一定送你去。 王断红看着王升,王升将她举得与他一边高,窗外不时传来一声声鸟鸣。 #王断红(幼年)那一天过得极不平静,我也说不出来为什么,我总觉得那一晚过后我身边有什么东西消失了,或许我第一次看见父亲发那么大火,还把叔父打了…果不其然…我的预感对了,再睁眼时,镇子里的人对我而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王断红(幼年)我迫切想知道一些答案,我感觉我活在一个移动的笼子里,尽管能看见与常人眼里无异的世界,可始终在被限制着什么。 王断红躺在床上,她望着起身准备走的王升,她直起身抬起手一把拽住王升的长褂,王升侧过头望着王断红,一阵阵风将窗帘吹起涟漪。 #王断红(幼年)我们到底是什么人?我只是想知道一些让人心安的事情,如果不告诉我那些能确定我人生的东西,我该怎么生活? 王升笑着转过身,他双手撑着床看着王断红,他问道。 #王升(中年)怎么了? 王断红看着王升的眼睛,她犹豫着,手缓缓松开,她露出一丝微笑摇了摇头,缓缓将手抽回躺在枕头上。 #王断红(幼年)我说不出话,我开始想着或许有一天我会明白一切,父亲不说,许是有他的规划与想法。 王升拉着被子盖在王断红身上,他抬起手一摸王断红脑门便走了出去,他的脚步刚跨出门,神色变了,他叹了口气。 #王升(中年)我看见她的眼睛透露出来一些复杂的东西,这似乎对我来说是一种灾难,她终将越懂越多,对事情的看法变得多样性,到那时,我该面对的是什么… 风呼啸着,黑暗的长廊两个尽头分别站着王断红和王升,一阵风铃声拂过,二人背对着彼此,神色都很犹豫。 本章完。 变节开端 上话说道:王升给管家李九吝安排了镇长之位,他看见王成山手里的枪,知道他耀武扬威异常气愤,陈华伟的伤势严重,神志不清,前线战事紧张,陈炯明赠北京挽联,王断红回家后心里的疑问欲言又止。 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青石板上,两个人行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中央,两侧的整齐的木房子通通禁闭着大门,一个人举着黑色的油纸伞,身边走着一个小孩,举伞的人半个肩膀有些雨滴,那个小孩东张西望着,她望着天空中那若隐若现的阳光,她开口问道。 #王断红(幼年)李叔,这里怎么那么冷清?往常应该是人来人往。 二人缓步向前走着,雨打落在油纸伞上激起星星点点的水花,嗒…嗒…空荡荡的街道让这雨声显得格外刺耳,李九吝的手指抬起动了动,他笑了出来。 #李九吝雨停了,人就出来了,太阳也是。 一个人靠在门框上,她的头发总是湿漉漉的,脸上挂着笑,双手抱着胸口看着走过去的那两个人,她大声喊道。 #孙明昭(少年)红!上学去啊! 王断红后退两步,李九吝一皱眉,也跟着后退着将伞遮在她的头顶,孙明昭对她笑了笑,王断红轻轻点了点头,孙明昭抬起手轻轻一挥,目送着二人远去。 她看着二人的身影消失在白雾的尽头,她一脸不屑,嘴角一撇,大步跨出门仰起头高声喊道。 #孙明昭(少年)行啦!乌龟们!人家走远啦! 只听得一阵阵开门得啪嗒声,三三两两的人一个接一个从屋子里走出来,孙明昭仰起头望着天空上的细雨,耳边的发丝凝结成水珠,划过她的脖子,她侧过头看着满大街打着伞的人。 #孙明昭(少年)我说你们至于吗?这小雨是能要了你们的命还是怎地?你们不敢近王家罢了!和个孩子也这般疏远,真不愿意说你们! 几个人举着伞的人侧过头看向站在雨中的孙明昭,几个人耸了耸肩无奈地说道。 “他王家的女儿不是王家人吗?瞧瞧那个王成山,三天两头在山头头上放炮,不知道的以为打仗了!” “就是啊…我们可不想抱着些侥幸心理淋小雨得重感冒!这王家干得什么害人行市…你也应该知道!孙小妹,你也注意吧!少沾他们!敬而远之!” 孙明昭一挽袖子,她的手背上沾着些许雨珠,衣服上布满密密麻麻的黑点点,她看向那些说话的人,她笑了,似有嘲笑的神情,低下头嘿嘿笑着,她一吸气,又摇了摇头,一清嗓子说道。 #孙明昭(少年)忘恩负义,人家王家可把罂粟弄到咱们镇子上?觉得罂粟这么肮脏骂英国人去啊,我可记得咱们镇子上几个偷摸吃烟膏的,被县长给毙了…镇子上的人今日能这般吃喝不愁,糊不起口的皆有工作靠得是什么?你们也有人接受过县长的帮扶,你们又可以说什么了? 远方传来一声声钟声,白鸽在昏黄的天打转,王成山跪在地上,脑袋不时一垂,他被那钟声吓得一抖,双目微睁左右看着,一缕白光从窗外照耀在他的侧脸上,让他另一半陷入黑暗。 灵台上的白烛火苗一歪,冒出一缕白烟,香灰和蜡油混合在一块,风呼啸着,宛如洪水猛兽一般,将窗户纸吹得噼啪作响,混合着延绵不绝的雨滴声,屋檐前的风铃随着风左右摇摆。 浓云在空中移动着,王断红的身影后退着,她的身影变成黑白色,逐渐退入那人来人往的街道中,一滴雨珠落在她的头发上,她望着孙明昭,王断红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孙明昭总是这样,这个十几岁的姑娘正在说着如同锥子一样的话语,让他们说不出话来,清水镇的奇女子,她常年泡在馆子里,身上总是烟火气,似乎无时无刻都是一副大汗淋漓的模样,前额些许发丝沾连着…用块细长的布将长发绑成团盘在后脑勺,她对人总是笑盈盈,从来不喜欢吵架,安安静静,可只要是让她心里不对付,没人能吵得赢她。 因为她不喜欢不占理的事,所以她总是占理。孙明昭深吸一口气,她将手往衣服上蹭了蹭。 #孙明昭(少年)得!我回去给诸位备酒去了,喝不喝,这镇子就我一家儿,我说的话您要有心也琢磨琢磨。 几个行人互相看了看,他们将伞收起,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走入馆子。 一个人蹲在战壕之中,他满脸污垢,汗珠从额头划到侧脸就变得浑浊不看,他抿着嘴紧紧盯着前方,只听得远方一声震天的杀声响起,他瞪大眼睛一下直起身高喊一声。 #于先词开炮! 所有炮兵站起身,他们一拉引线,一点动静都没有,于先词瞳孔放大,他转过头看向身后,只见几个炮兵蹲下身又调了几次,几个人的直起身用手一拉,于先词看着炮管依然静悄悄得。 “连长!不知道怎么回事!卡壳了!” 于先词又看向前方那雾漫漫的人影,他一咬牙大步走到炮口前,众兵惊愕的看着他,他们大声喊道。 “连长危险!” 于先词像是没听到他们说话一般,他抓着炮口向里面看着,他神情复杂,又绕到炮后调试着,只听得耳边的杀声愈来愈近,于先词一吸气,他直起身将拳头攥紧大喊一声。 #于先词已经来不及了!扛起来!跑!都回后方好好修理! 于先词看向一旁趴在地上的士兵,身后的士兵纷纷将炮扛起转身向后方跑着,于先词大步走到那几个拿枪的士兵面前大喊一声。 #于先词守好阵地!死守!我们一定回来! 阵地上的士兵们一点头,于先词叹了口气,他侧过头看了一眼前方露出人头的军队,他咬着牙转过身捂着军帽大步奔向后方。 于先词神情复杂,他脑子乱哄哄的,身后传来几声枪响,他侧过头看了一眼愈来愈远的阵地,几缕白烟扬起,他回头闭上眼睛,脚步愈来愈快。 于先词一甩头,他耳边一阵阵耳鸣,气息愈来愈重,脚步变得歪歪斜斜,他眼睛一眨一眨着,他的手死死按住头上的带着污土的军帽。 一个人手里拿着一张纸,白色的手套上带着焦土,他神情沮丧在荒原中大步走着,他推开一个人的房间,只见房间里两个人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 #陈博术报告蒋校长,不好了!一营要打光了!现在二营上去了…二团在锦湖一带抗击刘志陆部,陈总司令伤势较重,粤军兄弟愤怒至极,正同我军协同对敌!只可惜林部攻势迅猛…已转为防守为主… 蒋中正神情复杂,他抬起手一下砸在桌上,他的脚步在房间里左右转着,他仰起头大声喊道。 #蒋中正娘希匹!这个林虎要置我于死地!绝对不能败!通知所有人让于先词开炮掩护!发起冲锋! 话音刚落,于先词冲进房间内,蒋中正皱了皱眉,他愣愣地看着喘着粗气的于先词,他大步走到于先词面前厉声喝道。 #蒋中正回来作甚! 于先词一摇头,他的手伸到半空一指门外,蒋介石一皱眉,他大步绕过于先词走到门口,只见几个炮兵在空地里来回摆弄着炮,于先词直起身他一吸气走到蒋中正身边。 #于先词敌人打上来了,这炮打不响了,我们回来研究,不然就白白送他们几门大炮! 蒋中正急得在屋子里来回走着,众人望着他的脚步,蒋中正不时叹着气,耳边的枪声宛如催命符一般,他双手合十在胸口,手掌左右摇摆,仰望着天花板,手掌一下又一下敲打着胸口,蒋介石长叹一声。 #蒋中正哎呀!求求孙先生在天之灵!保我革命军安然无恙吧! 屋里的几人愣住了,陈博术和于先词互相看了一眼,他们听见蒋中正的话半天没反应过来,于先词眼角抽搐,压低声音,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于先词校长…孙先生…逝世了?是吗? 蒋中正侧过头看着站在门口的两个人,门外刺眼的白光闪烁着二人的身影,蒋中正叹了口气他低下头,声音颤抖地说道。 #蒋中正这场仗…没打完,谁也不许说出去,恐影响士气,将溃不成军… 于先词的手一抖,他颤颤巍巍抬起手捂着脑门,他呼出一口气脚步踉踉跄跄地后退着,他的后背一下撞在墙上,脚一软身体从墙上滑下,瘫坐在地上。 陈博术愣愣地望着蒋中正,他的手指动了动,侧过头看了一眼蹲在角落的于先词,他缓缓抬起手,一只手缓缓拍在于先词的肩膀上,于先词眼眶泛红抬起头望着蹲在他面前的陈博术。 #陈博术先词,来,快打起精神来!先总理看着呐…输了不好交代…你知道这次战役的重要性,我们只有两个结果,胜利与死亡。 于先词的眼眶盈出一滴圆润的泪珠,他浑身发着抖,嘴角动着,他一吸鼻子,抬起手一抹眼泪,扶着墙站起身,陈博术挤出一抹微笑随着于先词一同站起身,于先词一只手撑着墙壁低着头,他的气息愈来愈沉重,陈博术抬起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一声震耳欲聋的炮灰炸起千层浪,阵地上飞起几个士兵,炸上天空的焦土掩埋了他们的躯体,一个人拉起手榴弹怒吼着站起身迎着密密麻麻的子弹冲向大军,无数子弹打着他的身体,轰得一声,队伍里炸起焦土,几个林部士兵炸倒在地。 所有活着的士兵从阵地上站起身,他们端着枪冲上前去对着士兵射击着,子弹打在他们头上,胸口,所有人的身体缓缓向后倒去。 无数脚步越过焦土踏着士兵的尸体开着枪向着远方冲去,林虎拿着站在战壕中拿望远镜看着,他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林虎阵地突破了,让他们给我直取指挥部!把那几个高官活捉! 于先词肩膀不时一抖,周翔宇望着于先词的背影,于先词抬起手咬住带着污土的手指努力压着自己的抽泣声,他背过身去抬起手一抹眼眶,蒋介石的手背到身后,他用手攥着自己的手腕抬起头看着天花板。 远方传来一声怒吼打破了屋里的寂静,所有人都看向门口,于先词一吸气,他一把将脸上的泪痕抹干净,众人大步走向门口,只听得又一声喊声传来。 “活捉蒋中正!” 众人站在空地中不停调着那几门大炮,蒋中正看着那几个士兵,又听着远方士兵的吼声,他瞪大眼睛大声喊道。 #蒋中正娘希匹!这个林虎!这个臭军阀!他是要置我于死地!你们赶快调! 蒋中正侧过头看向身边的于先词,气不打一出来,抬起手一拍于先词的后背,他大声喊道。 #蒋中正给我扛去第三营的阵地调试,都要打过来了!你他娘的别在这里傻站着了!你这个炮兵连连长不比他们强!给我去试试! 说着蒋中正一下拔出腰间的手枪大步奔向阵地,所有人瞳孔放大,他们看着蒋中正头也不回地向前方跑着,于先词将手一挥,炮兵扛起大炮,所有人都冲向阵地,他们看着那些敌军士兵踏着焦土挑衅得大喊大叫。 蒋中正站在战壕后,几个趴在地上防守的士兵看见蒋中正过来,他们愣了一下,眼中闪着光转回头紧紧盯着远方,身边的炮兵将一门门大炮罗列,蒋中正听着那些人的大喊大叫,眼角抽搐咬着牙抬起手中的手枪对准远方,他眼神锐利,随着一声枪响,远方一个士兵倒在地上,蒋中正大声喊道。 #蒋中正于先词!你把炮给我架起来试试! 敌军所有士兵不再大喊大叫,他们趴在地上向前蠕动着。于先词听着蒋中正的喊声,他将炮架起调试着,他深吸一口气,将火一拉,只听得轰得一声,一发炮弹冲向天空,陈博术捂着耳朵,众人看着愣神的于先词,陈博术看向远方炸起千层浪,几个官兵腾空而起。 #陈博术真神了嘿! 于先词笑了出来,他一挥手,所有炮兵将另几门炮架起,随着所有人一拉火,又是几声震耳欲聋的轰隆声,几发炮弹冲向远方,随着几层浪被炸起,几发炮弹正好扔进了那几队蠕动的敌军之中,又是几个人被炸起。 陈博术见状,他抓起地上的步枪仰起头高声喊道。 #陈博术三营的弟兄们!随我冲锋! 随着炮火的轰隆,一瞬间杀声震天,阵地上所有士兵站起身,他们怒吼着端着枪向着前方冲去,所有敌军见状他们一下站起身,有的人连枪都没来得及捡就向着后方逃窜。 无数脚步越过土坡,他们开着枪向着那群溃逃的士兵追击着,蒋中正看着远方,松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听着耳边连绵不绝的枪声笑了出来,他缓缓将手枪塞回腰间,开口说道。 #蒋中正于先词,听好了,你以后就是炮兵营营长。 于先词侧过头望着蒋中正,一面面带着血污的青天白日旗在阵地扬起,布匹随风荡漾的声音不绝于耳畔,孙文的身影在旗帜尽头愈来愈远,天旋地转着,他笑了出来,抬起手敬了个礼。 #于先词先词谢谢校长… 一个小孩缓缓迈开步走入大门,只见几个坐在桌前的小孩有点恐惧地望着她,几个小孩匆匆忙忙地将头趴在桌上,就像是看见什么瘟神一般。 那个小孩愣住了,她有点摸不清头脑,她走到自己椅子前坐了下去,挨着她的几个小孩见状拿起桌上的毛笔和纸张跑到她身后几米远的座位坐了下去。 她皱了皱眉,抬起手一抹脑门,背后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她侧过头看了一眼身后,只见那几个小孩站在黑暗中的一束白光下面目凶恶地瞪着她。 她吓一跳,一下转回头,抬起手使劲搓了搓脸,耳边的窃窃私语停了,她一瞬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她再次转过头去看向身后,所有小孩都趴在了桌子上。 一个人穿着长衫,手里握着一本书迈过门槛走入大门,他看着除了一个人所有学生都趴在桌上,他拿起讲台上的戒尺走到过道,一个接一个敲着他们的桌子,一个个孩子缓缓从桌上直起身,他们眼神躲闪。 学堂的老师神情复杂,他看着他们的事情侧过头看了一眼坐在前面的那个人,他一皱眉大步走到那个小孩身边。 #学堂老师你…你跟我出来一下。 一声声钟声响起,那个老师带着那个小孩走到一处角落,他神情复杂转过身望着她,他犹豫一阵,眼珠左右动着,那个小孩抬着头愣愣地望着他。 #学堂老师王断红,你知不知道…嗯…就是…昨晚的事? 见那小孩一脸茫然,那个老师的手指动了动,他抿着嘴看向一旁的空地,他叹了口气,蹲下身看着王断红。 #学堂老师你知不知道你们家里在做什么? 王断红摇了摇头,那个老师抬起手握住王断红的肩膀,他一吸气低下头,挤出笑又看向王断红的眼睛。 #学堂老师老师给你放一天假,你先回家吧,明天你准时来。 说罢那个老师站起身绕过王断红匆匆忙忙地跑向教室,王断红愣住了,她侧过头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雨水愈来愈多,逐渐从畏首畏尾的滴答声形成哗哗啦啦的声音。 本章完。 跨越时间 上话说道:清水镇变了天,于先词的炮出了问题,开不了火,于是退回指挥部,意外知道孙文离世,蒋中正急得上了阵地,在将炮架起后,成功打散了敌军,王断红让老师带出去,让她先回家。 一个人缓缓睁开眼睛,他眼珠左右动着,眼前朦朦胧胧,雾茫茫一片,他的手指在床铺上移动着,一个人的手缓缓落下将他躁动不安的手握住,他嘴角动了动,嘴唇起了皮,他缓缓侧过头看向一旁,只见站在床边的人笑着望着他,她缓缓开口说道。 #楚书甄要我给你倒杯水吗? 床上的人垂目看向她缓缓抬起的手,他又抬眼愣愣地望着楚书甄的背影,他眼前的一切逐渐清晰,他耳边不时传来一声声耳鸣,他耳朵里发疼,缓缓抬起手一捂耳朵,眼前闪过一个手雷丢来炸起千层浪,他瞪大眼睛一下从床上坐起身。 楚书甄手里握着暖壶,热气腾腾的水从暖壶口倾泻而下,她听见动静,转过头看向陈华伟,只见陈华伟双手左右拍着床铺,又一下将被子掀起看着,楚书甄哼哼一声笑了出来,杯子里的热水不知不觉溢了出来。 楚书甄看着他似乎如释重负的模样,才下意识将暖壶放回桌上,热水顺着杯子的沿儿滑落在桌上,一只手缓缓伸向杯子,楚书甄手一抖呼着气来回搓着手。 桌上几片水渍不断冒着丝丝缕缕白气,陈华伟侧过头看了一眼站在窗户边的楚书甄,窗边的一束白色光线将她的侧脸模糊,楚书甄眼珠一动,她看向陈华伟,她微微一笑,陈华伟低下头,他双手交在一起,又不时拧着自己的手指头。 一扇扇窗户前的帘子被几个人拉开,一束束白光照了进来,与房间内枯黄的光线显得格格不入,白色的光在地板上形成一个圆形。 #楚书甄总司令,这水很热的,过会喝吧? 一阵阵风从虚掩的窗户中吹来,风将楚书甄的几根发丝吹到半空,楚书甄深吸一口气,胳膊肘靠在桌上,风声细微,像那竹笙一样婉转,陈华伟缓缓抬起头,他侧过头看了一眼楚书甄,便开口问道。 #陈华伟(中年)小姐,请问我什么时候能下地? 楚书甄抬起手轻轻一碰杯壁,她的手指在手心搓了搓,双手端起杯子缓步走到陈华伟身边。 #楚书甄伤筋动骨一百天,你的腿虽然保住了,但是有可能留下后遗症,安心养伤,总司令。 陈华伟神情复杂,他接过水杯放在嘴边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口,他嘴角动了动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楚书甄伸出手将杯子接过攥在手心。 #楚书甄你已经从阵地临时救助营送入附近医院了,我本来是要跟着大部队前进,但是我留在这了。 陈华伟低下头笑了出来,他微微叹了口气,他侧过头望着楚书甄问道。 #陈华伟(中年)我的腿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告诉我最坏的结果,以后再也走不了路了? 楚书甄耸了耸肩,她无奈地抬起手挠了挠脑门,她垂下手双手握着杯子壁,手指来回动着,轻轻叹了口气。 #楚书甄总司令一切皆有可能,好的结果就是腿上留道疤。 陈华伟哈哈一笑,他抬起手一拍床板,看了一眼天花板,他一挑眉,一歪头抿着嘴打趣地说道。 #陈华伟(中年)哎!腿坏了,以后不好讨媳妇了。 楚书甄皱了皱眉,她的手指一搓杯壁,她缓缓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向桌子,每路过一个窗户,从窗外来的白光将她的影子拉长,一片金色落叶从窗外飞进来落在楚书甄刚走过的地面上。 一束白光照在桌上,楚书甄站在桌前,她缓缓转过头望着站在黑暗尽头的陈华伟,她笑了出来,嘣的一声,随着手落,一阵阵风将她披散在肩的出发泛起如草丝般的波浪,杯子落在了桌上,一滴水珠沿着杯壁融进铺杯底的水中。 陈华伟眉毛一皱,他一下抬起头看向楚书甄的背影。 #陈华伟(中年)不对啊,楚书甄小姐,这医院有的是人,你不跟着大部队,留在这里做什么? 楚书甄手一震,杯子底部的水起了一层涟漪,她一下转过头看向坐在床上的陈华伟,她大喊一句。 #楚书甄报告总司令!上面给我的任务是照顾好总司令饮食起居!请总司令现在立刻躺下养伤! 阳光从树丛下倾斜而下,金灿灿的光芒替换了屋内凄冷的白光,陈华伟虚弱的笑声在寂静中却显得格外有生机,树叶影影绰绰的影子在荒凉的地面轻微晃动着,随着风起,不被注意的点点绿色在土地中冒了头。 陈华伟双臂伸展躺在床上,窗帘如同白长裙一样随着风微微掀起,楚书甄坐在桌上,她双手撑着桌子缓缓将头仰起,窗帘不时模糊她半个身子。陈华伟脸上挂着笑容,他闭上眼睛,随着阳光的移动窗外活泼的几丛叶子的黑影落在他脸上。 一个小小的身影缓步走在青石路上,她双目无神,来往的人撑着伞,他们不时侧过头看一眼那浑身湿漉漉的孩子。 她的手指指尖聚集着几滴水珠,她的手指不时轻轻一动,水珠落在地上,她的衣服湿透了,发丝贴在头皮上,前额的头发的水珠不断滑落她的脸颊。 她站在溪水之中,抬起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耳边传来呼啸的大风,她缓步走入溪水之中,溪水埋没了她半个身子,喘息声在雾气中打着转,随着她一步一步向前,一支枪管子穿过白雾对准了她的脑门。 她望着顶在脑门上的枪管,她笑了出来,一阵阵风将她的身上的水珠吹向半空,她缓缓闭上眼睛,只听雾中的人厉声喝道。 #王成山(青年)谁!你来这里干什么!说话!不然开枪了! 见不回答,王成山皱了皱眉,他缓步走进雾中,只听得一声枪响,一阵浪花迸溅,王断红缓缓伸开双臂,倒入溪水之中,她的身体漂浮着,随着浪花移动着。 王成山一吸气,他一下转过头看向身后,枪随着青筋暴起的手背微微发着抖,只听得身后一人大声喊道。 “枪走火了!” 王成山一把将枪扔下,枪落在水中,激起千层浪,他看着在溪水中的王断红,他瞳孔放大迈开步大步向前跑去,他突然停下脚步看着随波逐流的身体,神情复杂一拍大腿,他哎呀一声,跑回去一把将王断红抱在怀里大步冲向岸边,他不断喊着。 #王成山(青年)你跑到这里做什么!做什么!是求什么! 王断红缓缓睁开眼睛,她望着王成山那满是水珠的脸颊,她缓缓抬起手抓住王成山的肩膀,王成山一皱眉,他停下脚步,低下头望着她的眼睛,水珠掉落在王断红的脑门上,她小声说道。 #王断红(幼年)放我下来…求您… 王成山一皱眉,他俯下身靠在王断红的嘴边,哗哗啦啦的雨水将身后那几个追赶的影子摔倒在地,他们趴在地上微微抬起头高声喊道。 “枪捡回来了!” 王断红走在雾蒙蒙的石子路上,王成山愣愣地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王断红的衣尾处开始不停滴着水,身后的几个人赶了过来,他们站在王成山身边望着已经消失在尽头的小身影。 一个人站在房间里,她背着手仰着头望着天花板,她不时来回走着,又坐在地上望着那远方漂泊的纱帐。 #王断红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天鬼使神差的走到边境的溪水中,我只知道在那一刻,我心里没有任何恐惧的情绪,很坦然地面对一切即将发生的事,如果说坦然,也或许是年少无知的承受力到了极限。很多事,你或许记不得许多,但某一刻的心情仍然是刻骨铭心的,那种波澜壮阔的…清冷的…被人拿枪指着却盼望着他快些开枪的感受… 王断红望着那在风雨中左右摇摆的红灯笼,她缓缓抬起头看向那院子的围墙,看着大门中央突出来的屋檐,她缓缓迈开步望着那已经被雨水冲刷得光秃秃的银杏树。 她望着站在正房尽头的王升,她一皱眉一吸气,踉踉跄跄地大步奔向屋里,王升听见急促的脚步声,他皱了皱眉侧过头看向门外,一道白色的影子闪过他的身侧,王升皱了皱眉,他一下转回头,看着王断红奔跑的背影。 王升皱了皱眉,他大步走到楼梯前,他抬起头望着王断红在二楼一闪而过的裤腿,脚步声也愈来愈远,王升神情复杂,他走上楼梯大声喊着。 #王升(中年)断红!断红啊!你怎么回来了! 王断红后背靠在墙上,她愣愣地看着远方空洞无物的景象,她的身体缓缓下滑,她蹲在地上缓缓抬起手捂着眼睛,一声刺耳的猫叫划过寂静,王升缓缓抬起手,他的手放在墙壁上,侧着头贴在墙壁上,他听见里面若隐若现的抽泣声。 王升神情复杂,他缓缓直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几扇门前,他的身影出现在门板的几块方格纸片中,他犹豫一阵缓缓开口问道。 #王升(中年)怎么了?遇见什么事了? 外面哗哗啦啦的雨声不见停,所有人撑着伞在街道中穿来穿去,一声闷雷响起,所有人不约而同转头看向天边,孙明昭走出馆子,她靠在门框上望着天边黑云滚滚刺眼的白光若隐若现,时不时劈下刺眼无声的闪电。 一个人穿着一身白衣,她手里握着一张白纸走到陈华伟的床边,白色的光线在她帽子上盘旋着,她将白纸放在床头柜。 #护士陈总司令,这里有您的信,是从境外送过来的。 陈华伟轻轻点了点头,他望着护士远去,侧过头看了一眼桌上的纸,他眼珠左右动了动,抬起手拿过白纸,他将纸撕开,将里面的信件展开,他垂目看着信尾。 #陈华伟(中年)一九二四年九月二十四日…王升。 楚书甄背着手站在医用遮帘后,她身子一躬探出头来看着陈华伟,陈华伟嘴角扬起,他一挑眉,开口问道。 #陈华伟(中年)楚小姐,请问今天是几月几日啊? 楚书甄浑身一颤,她连忙蹑手蹑脚地走出帘子,应了一声。 #楚书甄哎!您说什么? 陈华伟哈哈一笑,他一耸肩,他一转头看了一眼床边的椅子。 #陈华伟(中年)楚小姐,如果有兴趣就坐在这吧。 楚书甄愣了一下,她缓缓走到座位前,屈身坐在椅子上,陈华伟的眼珠上下扫着,他看着“问孙先生好”的字眼时,重重叹了口气。 #陈华伟(中年)真是洞中方数日,世上已千年。 陈华伟无奈地笑了一下,他将手一伸将纸递在楚书甄面前,楚书甄愣愣地看着他递过来的手,她嘴角动了动缓缓抬起双手接过那张纸,陈华伟侧过头看了一眼楚书甄,伸出手一指那信。 #陈华伟(中年)你看结尾的日期,这是他九月份写的信,问了孙先生的好,送过来孙先生已经去世了,到头来我也没能让这两位老朋友感知最后的心意,这世界上的遗憾有很多,最遗憾的莫过于永别前没有好好道别。 #陈华伟(中年)可是,谁又知道我们哪一刻是永别呢?如果知道是永别,怎么道别也不足表达我们内心的难过,所以这个世界上的人过得很难,怎么做都是矛盾的。 楚书甄缓缓将手垂下,纸落在她的腿上,她望着陈华伟。 #楚书甄您说得他是谁? 陈华伟笑了笑,他微微叹了口气,身体缓缓倒了下去,他静静望着天花板,看着天花板的水晶吊坠左右摇摆。 #陈华伟(中年)那个时候,我和他还是像你这样美好的年纪,说来,我能走上革命这条道路,完完全全是因为他。 陈华伟侧过头望着坐在一旁的楚书甄,他笑了笑,闭上眼睛接着说着。 #陈华伟(中年)他把革命的希望留给了我,你知道他家里是做什么的吗?被英国人收买种鸦片的,怕孙先生看不上他。 楚书甄侧过头看着陈华伟的侧脸,她俯下身去用手撑着脑袋问道。 #楚书甄那他一定是个坏人咯? 陈华伟微微摇了摇头,他深吸一口气,窗外的夕阳照耀着二人,将二人的影子拉长,相互融在一起。 #陈华伟(中年)我一开始也是那么想的,那会…我还是一个只知道反清复明的愣头小子,别提什么国家了,就是我们身处的地方该如何定义都不知道。直到我看了孙先生的演讲,他肯接受这样的思想,一定是个不简单的人,他告诉我人不能选择自己生于何地,所以自己在尽力之后,总会迂回原点。 陈华伟睁开眼睛,他眼眶泛红,侧过头看着楚书甄,二人凝视一阵,陈华伟别过头去哈哈大笑一阵,两只萤火虫在黑暗中发着耀眼的黄色光线…他们像是有根线纠缠着他们飞舞一般… #陈华伟(中年)我看见了袁世凯称帝,张勋复辟,无数人争着抢着要把辫子重新接回头上…满大街都在卖假辫子…离开孙先生后,在云南我办了讲义,在讲武堂宣传共和,反对帝制,你应该认识于先词吧,他就是我的学生之一…而每当我觉得没救的时候,总会收到一封跨越时间的信… #陈华伟(中年)是的…就是他写的,给我的信会跨越数月,他总是能带给我莫名其妙的希望,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远在天边的人,都在关心着自己的祖国,我又有什么理由放弃。书甄…啊…不……楚小姐,你也应该看得见…中国不只有黑暗,夜晚的时候,在不被人注意的角落,总有发着光的小虫子飞啊飞…有人擦亮了火柴只为看清彼此的容貌,有人点燃了火把…带着人们在黑暗中穿行。 楚书甄微笑地望着他,她的手臂一平,侧躺在胳膊上,她缓缓张开嘴说道。 #楚书甄我有个哥哥,在陈炯明的军队当营长,粤军分裂的时候,他跟着一部分人投靠了陈炯明,我不知道还会不会与他相见,那个时候受家里的影响参了军,中国人打内战打了很多年,家庭也总是这样,各方主义的涌入,让家里的人各走各路… 陈华伟侧过头望着楚书甄,他笑了笑,身子微微一侧望着她的眼睛问道。 #陈华伟(中年)你支持谁? 楚书甄眼珠左右动了动,她的发丝越过手臂,半铺在床单上,她望着陈华伟,二人的气息声有些断断续续,漫天星辰向着西边移动着,两颗星格外明亮,一闪一闪快速移动着落入即将落下的夕阳中。 #楚书甄总司令为什么总是盯着我看? 陈华伟一脸茫然,他一皱眉,抬起手一挠脸侧,楚书甄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她将头一埋哼哼笑着,她的声音就像黑夜中的一抹微光,温柔且明亮,楚书甄将头抬起,她一笑,带着眼下的卧蚕一块翘着,她开口说道。 #楚书甄我还是想见到我的哥哥。 陈华伟也笑了出来,他躺正抬起手捂住眼睛,轻轻叹了口气。 #陈华伟(中年)但愿吧,你哥哥一定有很多话想和你说,也不知道前线如何了…子弹不长眼睛啊… 一声声脚步声响起,王升一下转过头,他大步奔向走廊抓着走廊的护栏向下看着,只见王成山拿着枪,浑身湿漉漉地换着衣服,王升一吸气,他抬起手指着王成山小声说道。 #王升(中年)王成山,你把枪放在地上。 王成山浑身一抖,上衣脱了一半,他抬起头愣愣地望着站在走廊上面无表情的王升。 王断红望着趴在地上的黑猫,她一吸鼻子,将头埋进膝里,黑猫睁开眼睛,它直起身看着王断红,王升的脚步响彻在房间内,伴随着一声声风铃,一阵风将灵台上的蜡烛的火苗吹灭。 本章完。 扬眉吐气 上话说道:陈华伟被送入医院养伤,王断红回来的路上遇见了二叔父,看见他手中的枪,心里五味杂陈,陈华伟与战俘楚书甄谈心,二人谈及过往。 三个男人坐在正厅的沙发上,一个人有点不耐烦地用鼻子呼出一口气,他抬起手一抹侧脸,门外的风和月让三个人不约而同叹了口气,突然三人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人转过头看向身后,他望着那个低着头,手扶着墙壁的小身影。 #王升(中年)断红,你过来一下。 门外一只蝴蝶抖着翅膀飞向愣神的王断红,蝴蝶的翅膀上带着些许水珠,左右摇摆着坠落在断红的头顶。 #王升(中年)我想我们是该告诉王断红一些事情,关于家庭,关于身世,关于我们,而我或许真的不该再给她推摇篮了,有些事她早晚会明白,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把事实告诉她,让她选择和认为自己该何去何从。 两个人坐在对面愣愣地看着王升,一个人有些犹豫,他双手搭在膝盖上,抬起头望着王升,手掌一张一合。 #王四福(青年)她…这是否有点过早了?她能否听得懂?是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的自私选择还是出于哪方面?我知道长痛不如短痛,也知道家庭是每个人应该面对的,但…她才多大啊,过去今年也才…也才五岁,不…我是说,这今后她又该怎么面对? #王四福(青年)我觉得操之过急,这个时候的孩子如果有了一些…唉…再等等吧,如果有一天,她能明白家庭是怎样的存在,我们再告诉她也不迟,不是吗? 王成山一直躬着身子低着头,双手合十,他轻轻叹了口气,双手来回搓了两下抬起头望着王升说道。 #王成山(青年)无所谓,告诉吧,谁也别低估谁,反正王家已然是断了后了!哼…真是怪了,一个个的围着一个未来不知去向的女人转悠,生意生意小心谨慎,自卫队自卫队还原地解散了,活得可真他妈憋屈。 #王成山(青年)大哥,那些自卫队解散无所谓,但是那几杆枪你得还给我,那些是英国人租给我的,它们压根就不是我的,到期不还,您知道那些英国军队有多么令人作呕。 #王成山(青年)既然您要保护百姓,那您可得和英国佬好好谈谈,我是无所谓,我听您的,那些英国佬…哼…简直是无底洞,您要是没有生意赚来的钱撑着,英国佬的铁骑又要踏平清水镇了… 王升一皱眉,他侧过头看向王成山,他的手一攥,站起身走到王成山面前。 #王升(中年)你不是说那二十人的枪支弹药是英国人送的吗?你撒谎了? 王成山双手来回拧着,他抬眼看了一眼王升,他眼眶红了,豆大的眼泪在黑暗中格外显眼,王成山侧过头看向一旁,他嘴角动着双手一展,提高声音嘶喊道。 #王成山(青年)我为什么撒谎你心里不清楚吗!您扪心自问!生意上的事是谁在操心!家里的资金是谁在积累!是谁!在周旋那些英国佬!我看不惯他们!他妈的!年年岁岁月月交钱!除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能干什么!他妈的!您还不了解他们吗!吃人不吐骨头的王八蛋!现米牟!没人买了!您的规矩又是不能给米牟军方提供毒品!不能让葚福的百姓染毒!他妈的!没有那些枪支弹药!我该怎么出远门开拓销路! #王成山(青年)没有生意…我们赚够了,那几个镇子里那些成千上万无业游民您倒是怎么安置呢?我他妈是为了自己吗我!我在保护您的原则!没有生意,谁给那群英国佬纳保护费?跑大街众筹?靠您的威望不战而屈人之兵?恕我直言!真可笑! 王成山抬起手用手指来回搓着眼睛,他叹了口气,嘴角来回动着,他抬起头看着王升,他一吸气站起身大步走到门口,一擦火柴,一缕白烟从他口中喷出,他抬起手捂住嘴咳嗽一阵仰起头看着凄冷的月光伸开双臂大声喊道。 #王成山(青年)我说的有错吗!有错吗!我干了什么对不起家族的事!全都来因为某些极小的事对着我大呼小叫! 王升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他的手指张开,掌心撑在拐杖上,手指翘着上下动着,王成山坐在沙发上,他抬起手一抹头发,低下头沉默着。 一群人的脚步在荒土中奔走着,陈博术手里端着步枪冲在最前面,突然间,四面八方的建筑物中露出几个人的头,只听得一声枪响陈博术身边几个人倒在地上。 陈博术瞳孔放大,他左右张望着,看着四面的建筑物,陈博术侧头大喊一声。 #陈博术快找遮蔽物!通知后面的粤军七旅,让他们不要直接进来!绕到后面包围! 陈博术将枪栓一拉,几个士兵靠在箱子后,他们的枪对准上方,紧紧瞪着那看似空无一物的建筑,陈博术眼角抽搐,他耳朵不时一动,他眼珠左右动着,手指缓缓勾住扳机,他一吸气,对着那建筑二层的柱子,只听得嘣的一声枪响,四面八方瞬间涌出几个人对准下面开着枪。 陈博术瞳孔放大,他一下趴在地上,身后的麻袋啪啪作响,他大口喘着气,他身边又有几个人被射死在地,还有几个人躲在残垣断壁瞪大眼睛左右看着,他们一下将半个身体探出对准建筑物上方几个若隐若现的人影开着枪。 一个人侧过头看向陈博术,他小声说道。 #白复成陈秘书,我们先行撤退吧!这么耗着,恐怕全军覆没… 陈博术一吸气,他侧过头瞪着白复成,他大声喊道。 #陈博术这叫什么话!如果我们撤了阵地将全面崩塌!绝对不能撤!如果此次失败!中国革命该走向哪里就说不准了!校长说我们回不了广州!功亏一篑! 陈博术耳朵动了动,他一挑眉,侧过头看向远处雾蒙蒙的几个人影,陈博术笑了出来,他左右看着身边几个人,枪子打在麻袋上震起几层尘埃,陈博术小声说道。 #陈博术对着楼顶射击! 众兵一点头,他们微微直起身将枪管子架在麻袋上,一扣扳机,无数枪响穿过众人耳畔,响彻天际,只见几队人蹑手蹑脚地走在柱子后,他们分散开来提着枪去了各个建筑物中。 几个人手里紧紧攥着枪蹑手蹑脚地走在楼梯上,走在最前面的人另一只手缓缓抬起,他伸出一根手指在嘴唇上敲了敲,众人一点头,他们缓缓抬起头看着上方的平台,几个人的脚步闪过他们的眼前,一个人小声说道。 #尹行之你们先上,如果没有赶来的支援…我们就后上…… 只见尹行之停下脚步,他一挑眉,将手一挥,几个人绕过楼梯脚步愈来愈快冲向二楼,尹行之听着匆忙的脚步声闪过,他又侧过头瞪着门口,他一转身,将枪对准门口,只见楼顶传来几声枪响,几个人从楼顶掉到地上。 尹行之看着门口的白光被拉长的影子,他紧紧盯着,只见几个人端着枪刚露头,尹行之眼角一动,一瞬间将那几个人打倒在地。 尹行之眼珠动了动,他将枪收起大步奔向楼顶,他躲在柱子后看着几个人影跑着楼梯,几个士兵捡起地上的枪跑到尹行之身后,他小声说道。 #士兵1长官…我们把那些狙击手清理了,三营还在下面掩护其他人上楼。 尹行之一点头,他嘘得一声一仰头,众人看着楼梯墙壁愈来愈高的人影,他们一点头纷纷躲在柜子,柱子,其他房间的门后。 尹行之看着他们逐渐露了头,他一挑眉,缓缓拉动枪栓,将枪管子探出柱子,房间内静悄悄的,拉动枪栓的咯咯声格外刺耳,众人脑门冒出冷汗,紧紧盯着楼梯。 尹行之抬起手,他伸出三根手指,所有人将枪管子探出遮蔽物,只见得一只脚踏在平台上,所有人怒吼一声探出半个身子对准楼梯开着枪。 走出楼梯的几个士兵瞬间被打倒在地,剩下的人被打的措手不及,匆忙放了几枪跑下楼梯,尹行之一挑眉,他冲出柱子,所有人都随着尹行之跑下楼梯,只见那几个士兵有的没来得及跑出门,有的转身没来得及放出一枪就被打倒在地。 一个人站在军营中,他看着桌上排列的子弹,他的手里握着一支手枪,他眼神冷峻,身体趴在桌上,眼神直勾勾看着那些子弹,他缓缓迈开步,站起身手指轻轻一扫,子弹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林虎蒋介石的教导一团既然已进了包围圈,喊我们的预备队发动总攻吧,还真是一群打不死的臭虫… 他的声音伴随着子弹倒塌拉长的回音中,白色的光线照耀着桌面,黑暗尽头的门口几个人影匆匆而过,他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指挥所中形成回音,听着门外匆匆忙忙的脚步,子弹在桌上翻滚着,突然间几颗子弹啪嗒啪嗒地落在地面。 一个人的脚步在麻袋后走着,他手里握着一杆机枪眼神锐利地侧过头看了一眼插遍青天白日旗的建筑,他大步走到陈博术面前,蹲下身去。 #于先词二团现在仍然不见踪影,恐怕是和总司令的粤军之前遭遇的情况一样,对地形之所不熟悉,延误了战机。 陈博术侧过头望着于先词,他不屑地笑了笑,眼神透着阵阵阴冷,他微微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陈博术钱大钧就是个大窝囊废,他就是不懂变通,恐怕是以没有接到命令理由,在那原地待命呢。就是一群没智商的,如果今日因为他们耽误了什么,只要我党还有一丝气,就会反抗到底,而且,党国今后会革了他们的职! 于先词被陈博术的话弄得摸不到头脑,陈博术缓缓侧过头看向于先词,于先词倒吸一口凉气,他看着陈博术站在黑暗中对准一个又一个人的背后放着枪,于先词浑身发冷,陈博术笑着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于先词愣愣地看着陈博术的眼睛,一束白光照在二人头顶,陈博术缓缓攥住于先词的手腕,将手中的手枪放进于先词的手中。 陈博术嘴角勾起一丝笑,他摘着手上的白手套,用一只手攥着,转身一步一步消失在尽头。 于先词心里有些害怕这个大名鼎鼎的陈秘书,早有听说二十年代初,这陈秘书是上海有名的笔杆子,结识了蒋中正后,一直伴随其左右,于先词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样的一个人是怎么写出格外炙热的,让孙先生夸赞的忠实革命文章。 这个青年身上有一股极为老辣的观察力,只是这个观察的方向让于先词胆战心惊,仿佛下一刻就要宣布什么翻天覆地的大事一样,他随时提防着些什么,陈秘书的脚步却像一只猫一般,突破每条缝隙让他猝不及防。 一只手猛的一拍于先词的肩膀,于先词浑身一抖,他侧过头望着陈博术,只见陈博术闭着眼睛一吸鼻子,他开口说道。 #陈博术敌军打过来了…我听见了…我闻见血腥味了,你准备好了… 于先词从黑暗中走出来,他左右张望着头顶无数白光,他感觉天旋地转,只听得一声震天的杀声,陈博术紧紧盯着前方的人影,他抓起手榴弹一拉线一挺身子扔了出去。 只听得远方轰得一声,所有人瞬间站起身,于先词也跟着站起身,他们越过一个个麻袋冲向被炸得尘埃四起的尽头,一声声枪响连绵不绝,于先词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对面的人也零零散散倒地。 于先词看着陈博术一下又一下拉着枪栓,半张脸的血污顺着下巴流淌,他笑了出来。 #于先词我想我知道陈博术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如果你真正了解陈秘书,你就不会觉得他可怕。 尹行之和几个人站在楼顶,他们看着迎面冲过来的大军,尹行之一挥手,所有人将枪架在围栏上对准底下的人。 一个接着一个人的倒在地上,一队人冲出军队,他们抬起头看着楼顶上的几个人,他们大步跑到楼底下,尹行之手一抖,他见几人将枪一翘,他一挥手,所有人抓起枪缩回墙后。 于先词抬起头看了一眼楼顶,和躲在楼侧的林虎部队,他一下转身向后跑着,他跑回麻袋后,抓着枪架在麻袋上,几层灰尘被子弹震起,于先词对准跑向楼梯的人开着枪,于先词仰起头大声喊道。 #于先词一团奋勇队尹行之!别下楼!他们杀上来了! 突然间,几个人开着枪冲向于先词,于先词瞳孔放大,一下趴了下去,陈博术看着自己的人被林虎的军队分散包围,他咬着牙一下转过头看向后方林虎零零散散的人,他一挥手大声喊着。 #陈博术快!撤回去! 于先词侧过头看向身后的跑架子,又看了一眼为数不多的弹头,他眼角抽搐,又看着撤回来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他膝盖挪动着一下抓起炮架子架在麻袋上,他将炮弹装了进去大喊一声。 #于先词都趴下! 陈博术看着不远处的炮,他转过身放着枪后退着,于先词双手冒出冷汗看着陈博术,他缓缓抬起手握住拉火装置,随着陈博术的枪咔得一声,陈博术瞳孔放大,一个人挡在他身边,那个人身上被打满子弹,陈博术见状,他一下转过身一跃而起飞扑到麻袋后。 陈博术大口喘着气,他双手抱着头,满身的尘土,胳膊上被打中的伤口冒着鲜血,随着轰得一声,一发炮弹飞了出去将远处几个人炸飞,尘土扬起万丈。 站在楼上的尹行之一扶帽檐,他看着炮弹炸响,一下拿起插在围栏上的青天白日旗带着人冲下楼,身边的人对准楼下的士兵射击着,尹行之手中的青天白日旗被打上了弹孔。 随着楼下的士兵的被清理尹行之带着三三两两的人摇着旗帜跑到建筑后,几人侧过头看了一眼满阵地的尸体大步奔向远方。 此时…三营的人…已经被预备队杀得寥寥无几。 林虎撑着桌子,他看着地图,脸上露出笑容,前线捷报练练,他已经得知三营被困的消息,正在他认为一切都在按着自己的方向走时… 远方山头闪过青天白日旗,尹行之双手挥舞着青天白日旗仰起头声嘶力竭地高声喊着。 #尹行之二团!钱大钧!他们在等着你们!快过来!快过来! 一抹夕阳照耀着青天白日旗,突然从另一个山头传来震天的杀声,尹行之双目含着泪花望着远方冲下来的部队,他挥舞着青天白日旗一下将旗帜指向林虎的司令部。 #尹行之二团来了…二团来了! 只见钱大钧手中握着步枪,一队队人从山上冲到荒原中,他们的脚步踏足在荒地时,林虎一下抬起头,他侧过头看向门口,他抬起手一揉耳朵,他拿起望远镜看向山头。 尹行之连忙抓起旗帜带着几个人跑向阵地,林虎一下将望远镜取下,他抬起手一揉脑门一耸肩,走回指挥所。 突然间一声枪响响彻林虎耳畔,他瞳孔放大,侧过头看向门口,只见一个士兵跑了进来嘴巴一张一合地说道。 “他们的教导二团打了我们司令部的阵地!现在正向着您这里杀过来!” 陈博术开一枪就抱着脑袋,震天的炮火炸起的尘土落在他身上,他的嘴唇泛白,胳膊上的血水染红了绑住的布条,突然间扑过来的敌军一个接一个倒在地上,陈博术大口哈着气缓缓探出头看着远方,只见一队人绕到林虎部队身后躲在建筑后放着枪。 #陈博术太好了…炮弹打没了…人死伤得差不多了…七旅终于赶过来了… 陈博术眼珠左右动着,他的气息愈来愈重,他双眼一翻双臂伸开倒在地上,身边的于先词吓一跳,他侧过头看了一眼陈博术继续放着枪。 #于先词打在哪了?党国!你的党国还需要你! 二团的人看着已经空荡荡的指挥所,他们连忙向着三营的阵地奔跑着,粤军的人从建筑物后窜了出来,他们趴在地上端着枪匍匐前进着,突然侧面响起一阵阵脚步声,他们对准预备队开着枪。 林虎身后跟着几队人在荒原中奔跑着,他大声喊着。 #林虎趁着他们的人集结,我们突袭他们别的阵地,快去叫预备队的人撤到后方!再组织反攻! 突然间,远方的阵地竖起几面青天白日旗,林虎瞳孔放大,他不敢前进,只见尹行之站在阵地最上面不断摇晃着青天白日旗,他大声喊着。 #尹行之怒潮澎湃,党旗飞舞!这是革命的黄埔!主义须贯彻,纪律莫放松… 林虎看着在半空飞舞的青天白日旗,他脑门冒出冷汗,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手,他摇着头。 #林虎喊他们撤退吧!伤亡和士气损耗太大了…他们倒是…撤退吧…撤退… 公元1925年3月13日,各部,教导一团以伤亡巨大的代价取得棉湖战役胜利,林虎带兵撤退,两千人打败了万人之众。 尹行之眼中闪着光,夕阳的光芒将他的身影照得闪闪发光,充满弹孔的青天白日旗透出阵阵红光。 本章完。 时光痕迹 上话说道:王升与两位弟弟谈的不恰,三营追击敌军误入包围圈,死伤惨重,在林虎发动总攻,拼死抵抗,等来了二团的救援,林虎见阵地尹行之摇旗呐喊不敢恋战,喊人撤退,棉湖之战大捷。 一个人手里拿着一张纸,他看着被白布盖着的身体,在纸上写写画画着,他走到一个身体前抬眼一看,他看着帽子上的党徽,他皱了皱眉蹲下身一翻衣服,他拿出一个深色的本子,他将本子翻开看着。 #于先词林虎部步兵营营长,楚秋儒… 于先词眼珠动了动,他微微叹了口气,将白布盖了回去,他的脚步向前走着,一个人抬起手一拍他的肩膀,于先词一皱眉他侧过头看向身后,身后空荡荡的。 他皱了皱眉,他转回头刚想走,一个人突然从白布中直立起来,他双臂来回摆着,他发出阵阵怪叫,却没压的住笑,在白布后哈哈大笑起来,白布若隐若现着他的五官,于先词抬起手将白布一拽。 #于先词你无不无聊?哪偷来的白布?偷尸体的赶快盖回去,小心大半夜的找你去。 于先词微微叹了口气低下头继续写写画画着,那个人笑了笑,他一下站起身抬起手一下揽住于先词的肩膀。 #尹行之于营长,登记尸体可不是你该干的,怎么,咱陈秘书干不成这活了? 于先词叹了口气,他停下脚步看了一眼一旁的尸体,他又在纸上写写画画着,他侧过头看了一眼尹行之。 #于先词陈秘书负伤了,去后方疗养,干不成了,就是不受伤这活也不该他干,是咱们记录完找他汇报,再由他汇报给校长。 尹行之收起那幅嬉皮笑脸的表情,他将胳膊从于先词的肩膀上垂下。 #尹行之伤了?重不重? 于先词笑了出来,他一挑眉侧过头看向尹行之。 #于先词紧张什么,咱们的陈笔杆清醒着呢! 一个人坐在床上,身影黑白色,眼神透着阵阵阴冷直勾勾瞪着墙壁,往来的医护见他的模样都有些胆战心惊的,有的人没有忍住,身子不由自主得一躲,他微微张开嘴,喃喃自语着。 #陈博术廖仲恺不行…他陈华伟也不行…汪精卫和胡汉民更不行…谁…校长可以…唯有校长… 一个人双手撑着桌子,她双手紧攥着,指甲刺入手心,她的胳膊发着抖,双目泛着泪花,走廊传来她抽泣的声音,她的肩膀发着抖,一滴眼泪划过她的脸颊,她仰起头,闭着眼睛,出发在她腰间摇摆着,她缓缓张开嘴嘴唇拉着丝,哭喊着。 #楚书甄啊! 陈华伟坐在床上看着书,一个人推开房门,手里推着一个轮椅,陈华伟听见动静将书从脸上移下,他歪过头看着门口,只见那个士兵一挑眉笑了出来。 #白复成总司令,汪精卫来慰问您,送来了轮椅,他的原话是怕您这不安分的性格活憋出病来,轮椅送给您可以到处转转!心情好,伤自然好! 陈华伟垂目看着轮椅,他又抬眼看着白复成,他不屑的笑了笑。 #陈华伟(中年)这个汪精卫哪里是慰问呀,这是来诅咒我这辈子都瘫在这该死的轮椅上半死不活,转告他,他一番美意我已心领,有话直说。 白复成愣了一下,他笑了笑轻轻一点头,他双腿并拢,抬起手一敬礼,他刚转过身想走,又被陈华伟喊住,只见陈华伟一招手,他一挑眉看向那轮椅。 #陈华伟(中年)你把我扶轮椅上,我要出去走走,既然收下了,留着荒废,不如坐屁股底下实在!到时候,我的腿还没好利索,我就坐着轮椅去前线指挥!让人再给我一新名号,就叫…轮椅将军如何? 白复成侧过头望着陈华伟,他笑了出来,一下转过身双手握住轮椅的把手大喊一声。 #白复成得嘞您!来了! 白复成在瓷砖上奔跑着,他将轮椅推到陈华伟床边,陈华伟将被子掀开,白复成揽着陈华伟的胳膊用力拽着,他脑门起了一层汗,他呼出一口气小声说道。 #白复成您身边那美人呢,喊她过来帮忙吧…我抬不动… 陈华伟一皱眉抬起头看向那个白复成,他抬起手指着那白复成的脸,那个白复成看着陈华伟迎面而来的手指眼珠聚焦成斗鸡眼。 #陈华伟(中年)你别乱说话,美人美人的叫,害不害臊啊?就是称呼…那不也得叫… 白复成一挑眉,他看着陈华伟的手放下,陈华伟用胳膊肘轻轻一顶白复成腹部,他一招手,白复成微微俯下身靠在陈华伟嘴边,陈华伟眼珠左右看了看,他小声说道。 #陈华伟(中年)我得叫她内人不是?你得敬叫声嫂子不是?你赶快搭把手,我给她个惊喜。 两个人相互一看,他们哈哈大笑起来,陈华伟坐在轮椅上,他双手快速转着轮子,他仰起头看着天花板,他哈哈大笑着,轮椅在病房中央打着转,一束白光照在他的头顶上。 陈华伟伸开双臂,白复成在他身后推着轮椅,窗外一缕缕阳光照在他们身上,白复成哈哈大笑着看着陈华伟如同坐飞机一样,伸开双臂嘴里呜呜着,陈华伟仰起头,他闭上眼睛露出两排牙齿。 #陈华伟(中年)我仿佛登上了万里云霄,又如同一架没油的飞机坠入万丈花海,激起花朵千层,阳光抚摸着我残破的身体,就像一个突然出现的人,纵然我有万般活力,也深感这残破的身躯受限,无法为她带来些许希望。 突然间门外传来阵阵若隐若现的抽泣声,陈华伟一皱眉,他抬起手,白复成刹住脚,陈华伟伸出一根手指在嘴唇上敲了敲,煞有介事得一指门口。 #陈华伟(中年)你听……是谁在哭? 白复成一皱眉,房间内变得静悄悄,两个人侧过头看向门口,白复成一皱眉问道。 #白复成总司令,您这是…幻听了吧? 白复成推着轮椅向前走着,二人来到门口,陈华伟一挥手,白复成停下脚步,陈华伟微微探出头看向走廊门口,他注视着楚书甄的背影。 楚书甄抬起手一抹脸,她一吸鼻子,却又一个没忍住咬着袖子放声大哭,她缓缓屈下身,浑身发着抖,她垂下手咬着嘴唇,眼睛哭红了,泪痕在脸颊上形成亮闪闪的斑驳。 陈华伟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白复成缓缓迈开步,楚书甄缓缓抬起头,她眼眶闪着晶莹的泪珠望着身边的陈华伟,她一摇头侧过头去用袖子抹着眼泪,她泣不成声地颤颤巍巍说道。 #楚书甄总司令…我再也…再也看不见我哥哥了,他死了,死在了你们手底下。 陈华伟一皱眉,他的手指发着抖缓缓屈起紧紧攥着轮椅扶手,他缓缓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楚小姐,这或许就是战场,战场上总是要死人的,你方唱罢我登场,这是该悲哀的,打来打去的…都是中国人,可是不打,中国革命总会滞留不前,我知道你难过,他是你的亲人,可你应该明白中国的革命也总是会死人的,多少人也是我们所不认识的家庭的孩子,他们也为此丧生。 #陈华伟(中年)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失去心中挚爱,楚小姐,他走错路了,但是你没有,你还在。 陈华伟仰起头看着站在身后的白复成,他抬起手轻轻一挥,白复成点了点头,他后退几步便转过身大步向着楼梯走去,走廊中,他不时转过头望着那两个人影。 楚书甄缓缓抬起手她双手捂着脸,陈华伟缓缓抬起手,他的手逐渐靠近楚书甄的肩膀,他神情复杂手停在半空,他缓缓将手抽回,微微叹了口气。 #陈华伟(中年)楚小姐,我知道你对于我们这里的革命不是多么感冒,但是我有必要和你讲个道理,如果一个卖雨伞的人掌握天气阴晴,这天还能有晴天吗?我是个粗人,也就是伤了腿,有机会看看书,我从来不会安慰人,可我现在想着办法让你心里好受一些,我说话直来直去,做事也直来直去,让大多数人不舒服,所以他们给了我疯子的叫法。 陈华伟一摊手,又双手合十,他抿着嘴微微抬起头看着天花板,一束白光照在二人身上,细密的尘埃在白光中飘荡着。 #陈华伟(中年)很多人都失去了不少东西,有的人肉体在,心灵上失去的东西也找不回来,你我二人就是这样,其实我是想说,如果你…我是可以放你走的,我不想那么干,但是这权力如果有人需要,我愿意那么干,我还可以送你,哪都行,因为我腿废了,公务哪都能处理…如果你明白我什么意思的话,是的,我不是赶你走…其实我不想让你走,一天都不想。其实有些时候真想和那些人一样自私一点,像什么汪精卫,别说一天了,一刻我都想吝啬。 两个人的气息变得一长一短,陈华伟侧着头望着侧躺着的楚书甄,二人凝视着,二人的身影变成黑白色,两抹星辰从南北两端逐渐汇聚相交,两个人的头逐渐靠近着楚书甄闭上眼睛,陈华伟望着她的脸颊,他闭上眼睛,双手撑着床缓缓向前着。 #陈华伟(中年)其实我醒过两次,第一次是在营帐里,那时我依然迷迷糊糊的,看见一个人躺在我身边,第二次是我们两个人都醒着。 陈华伟一皱眉,他睁开眼睛,手臂屈着,头远离着,他平躺着,呆滞地望着白色的布匹随着风一鼓一鼓,楚书甄皱了皱眉,她一抹脸颊抬起头看向轮椅上的陈华伟。 楚书甄的脚步在走廊奔跑着,她脸上挂着微笑不时侧过头看向身后走廊的尽头,她露出一排牙齿,发丝在她侧脸轻轻拍打让她的五官若隐若现的,一阵阵风从她路过的一扇扇窗户前吹来,将她的头发如窗帘一般展开。 #楚书甄那天我没有告诉他,其实那一天我没有睡,只是他醒了,我便将眼睛闭上了,尽管后来我又问起他,你为什么总是盯着我看,这个自称直来直去的人,依然支支吾吾的。 她的脸逐渐变成黑白色,奔跑向白光尽头,陈华伟嘴唇抿着,他垂目看了一眼抹着眼泪的楚书甄,他呼出一口气轻轻一拍轮椅扶手,他缓缓伸出手,闭上眼睛,手掌落在楚书甄的肩膀上,他轻轻揉了揉,便抽回手握着轮子将方向调整着,他边转边说着。 #陈华伟(中年)楚小姐,我一会叫人给你开张凭据,你拿着它在我部管辖范围内,除了军事重地,畅通无阻,走吧,做你想做的。 刚向前几步,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楚书甄您把手松开,别卷进去。 陈华伟一皱眉,他一下抬起头,只见楚书甄脸颊上的泪痕闪着光亮,她低下头望着陈华伟,她双手攥着轮椅后面那两个推得的杆子,二人对视一阵,楚书甄露出一抹微笑,陈华伟缓缓抬起手松开轮子,楚书甄望着前方,她一步一步推着陈华伟向前走着,一面面窗帘不时随着风扬起,模糊了二人的背影。 走廊尽头传来一声声对话,一束白光照在二人身上,陈华伟试探性得问道。 #陈华伟(中年)凭据还开吗? 陈华伟没有抬起头看楚书甄,他双手来回攥着,心里忐忑不安,这一刻他甚至想把耳朵堵住,白色的窗帘拂过楚书甄的胳膊,走廊尽头传来她的声音。 #楚书甄不走了。 几个人坐在沙发上,他们望着一个小孩缓缓走来,那个小孩低着头站在沙发中央,她左右张望着,所有人都严肃得压的她喘不过气,仿佛几座大山将她心脏碾成肉酱一般。 所有人互相看了看,没有人开口说话,他们也和那个小孩一样低下头直勾勾看着地面,只有一阵阵沉重的呼吸声,就连搓手声都显得震耳欲聋,连绵几夜的雨水将屋檐缝隙积满了,不时哗啦一声,水打落在门口的青石砖上。 一个人抬起头望着那个小孩,他缓缓抬起手一招手,那个小孩抬眼看向那个人,只见那个人轻轻拍了拍沙发,他轻声说了一句。 #王升(中年)断红,来,坐在这,我想和你说说话,大家都在难得一聚,平时…大家忙于各种杂事,动不动就是几天不归,今日忙里偷闲,大家说点真心话吧。 王断红看了一眼王升拍的位置,她的手指在另一只手里来回攥着,她神情复杂地缓缓走到沙发前一转身坐了下去。 王升侧过头看了一眼王断红,他又抬眼看着坐在对面的两个人,他抬起手一抹脸,王断红低下头,她努力压着呼吸声,仿佛怕惊扰什么一般。 #王升(中年)断红,你今年过完就五岁了,我是第一次当父亲,你也是第一次到我怀抱里,当这个小孩,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一些事。可我在你这个年纪时,懂得还没你多,你有了自己的思想,是非观,可他们都在雏形,就像一只刚破壳的小鸡,还未睁开眼睛看这个世界。 #王升(中年)我希望鉴于都是第一次,咱们两个人就互相体谅一下吧,我一直想告诉你却迟迟不敢告诉你的事,是我怕你承受太多,也不知道你是否能听得懂,更甚至说,会不会在你这个本该天真烂漫的年岁留下一些不可磨灭的黑影。 #王升(中年)断红,我或许不是一个合格的商人,但此时此刻,我只是你的父亲,我不想一事无成,起码我要在这件事上合格。断红,你一直疑问自己的归宿在哪里对吗?父亲年轻时也是有这种疑问,只不过我没想到你在这个年纪…思考的问题竟也变得那么沉重,父亲跟你讲个故事吧。 #王升(中年)这个故事是丑小鸭与白天鹅的故事,一只白天鹅的幼崽因为种种原因被放在鸭子的窝里,它出生后,鸭子们都不待见它,因为它长得太独特,融入不了族群中,直到它看着自己那黄色的绒毛一天天变白,它看着水中的倒影,看着自己那洁白的羽毛…它看着在水中嬉戏的天鹅们,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所以你知道吗断红,不管我们身处何方,家在哪里是永远不会变得,我说的家,是所有白天鹅的家,这个就是我们经常说的国家。 #王升(中年)断红,你以后的路比我们都长,很多事情选择权在你的手里,但是…也有很多事会由不得你。父亲也不能说思想成熟吧,但是经历的事很多,我深刻地意识到我们两个人之间会经历些什么。 #王升(中年)这个世界上,让人上瘾的东西有很多,信仰与理想,金钱与毒品,断红,很不幸我们家是后者,这种东西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解释,后者是最让人痛恨和罪恶的东西,理想越纯粹,个人价值与信仰越不被动摇,而毒品更纯粹就越害人,越赚钱,断红,不要痛恨你的家庭,不要痛恨我。 #王升(中年)我不知道你需要多久才明白这样的道理,或许很久,或许一晚上,而你的肉身或许永远摆脱不掉,或许你将来有选择摆脱的方法,你只要记住一点,归宿与家是同源,只要家还在,哪里都能生根,而这个家不单单是我们身处的地方,更是我们曾经属于哪里,即便那个地方或许未曾谋面。 王断红抬起头望着王升,她愣愣地看着王升的眼睛,王升嘴角扬起,他眼眶有些许晶莹,他一吸鼻子,抬起手轻轻摸了摸王断红的头发,他俯下身嘴唇吻在王断红的脑门上。 王断红站起身,她侧过头看了一眼坐在位子上的人,她又看向王升,一阵风将她的发丝吹在侧脸,她说道。 #王断红(幼年)爹…我还想学中国语。 王升愣了一下,他笑了出来,他轻轻点着头,他抬起手将手轻轻搭在王断红的肩膀上。 #王升(中年)断红,这就是你的选择吗?好…爹呀,给你请个先生回来教你。 王断红使劲点了点头,后面那两个人如释重负一般,他们瘫软在沙发上,仰起头看着天花板,王断红露出两排牙齿,久违地嘿嘿笑了出来。 本章完。 结党营私 上话说道:楚书甄知道自己哥哥死了,汪精卫给陈华伟送了个轮椅,陈华伟安慰楚书甄,二人不知不觉的明白了什么,楚书甄决定留下,王升坦白了家族与归宿,决定给断红请老师。 一个人跪在荒地中,他双手捂着耳朵,身边的人走来走去,他缓缓抬起头双目无神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他缓缓张开嘴大声喊道。 #王成山(青年)我是谁!你们告诉我!我是谁! 几个人扛着枪站在王成山面前,他们躬下身对着王成山的耳边大声喊着。 “您是清水镇自卫队王队长啊!” 王成山双目无神,他一下跌倒在地上,他双手发着抖颤颤巍巍抓住地上的枯草,他咬着牙眼神中透着一丝惊恐,他看着一个个抽屉里面装着各色草药,一只手捏住抽屉里的植物,他抬起头望着那几片类似木头的植物喃喃自语着。 #王成山(青年)大黄… 王成山瞪大眼睛,他使劲摁着自己的耳朵,耳边风声涑涑而过,天空黑色的云向他身后漫步而去,天旋地转着,他仰起身子,身子向后倒去,他撕心裂肺地大声喊道。 #王成山(青年)我听不见! 王成山趴在草垛上,双目泛着泪花,他咬着牙喘着粗气,一只手缓缓抬起,那只手中握着一把生锈的镰刀,王成山的脚步在草丛中穿梭着,他向前奔跑着,灰蒙蒙的天空模糊了他的背影,随着镰刀落下,一缕鲜血喷在他的脸上,他侧躺着直勾勾地瞪着空无一人的草坪,一滴眼泪划过他的眼角。 白色细小成堆的野花上满是血珠,顺着茎,顺着叶子打落在泥土中,王成山手中端着一杆长枪神情恍惚地向前走着,他一下转过头看着身后的那几个人,他眼角抽搐,大声问道。 #王成山(青年)被放血的人能看见什么! 一个人的脑袋探出树干,他窃笑着,身上裹着一层层白布,他缓缓伸出手,手指扒住树干,他身上裹着的白布有几片鲜红,鲜红不断在他身上蔓延着。 #孙启韧人是你杀的… 王成山眼珠左右动着,身后的几个人愣了一下,他们停下脚步缓缓将枪端起对准王成山,王成山一下抬起枪对准身后的人,随着几声枪响过后,身后的人身影消失了,草丛随着风左右荡漾着。 #王成山(青年)你们看见了什么! 只见王四福举着双手,他愣愣地看着王成山那恍惚的眼神,他缓缓侧过头看向身后的树干,他屈下身看着树干上的几个弹孔,他捡起掉落在草丛中的弹夹,一下转过头看着端着枪的王成山。 #王四福(青年)干什么!你是不是疯了?我看见谁了?我看见你了!把枪放下!你要打死我? 王成山后背一起一伏着,伴随着一阵阵耳鸣,他一甩头,哈出一口气仰起头看着天空,手缓缓落下,啪得一声枪掉落在他脚边,几个人从王四福身后走出来,他们抓住王成山的胳膊。 “王队长!自卫队不能散!散了哪是家!您可是镇子上的救星!大家的守护神!” 王成山的身体被那几个人摇晃着,他双目呆滞地望着前方的参天大树被风拽着叶子,几片叶子落在他脚边的枪上。 #王成山(青年)我没有把自卫队解散,只是我不会再像大哥炫耀什么,这一刻我感觉自己就像只老鼠一样,什么都在躲,躲在最肮脏的地方干着肮脏的事,那些肮脏的回忆总是在不知不觉侵蚀着我,我好害怕,我怕被人踩死,我突然觉得这个家没什么可留恋的。 王成山缓缓弯下身,他捡起地上的枪抗在肩上一步一步向前走着,身后的脚步声连绵不绝在他的耳边,他一下转过头看着那几个背着枪的人,他怒吼道。 #王成山(青年)别跟着我!都他妈各自巡视!不准放枪! 众人愣住了,他们停下脚步,王成山心口闷闷的,他仰起头对着天空嘶吼着,所有人浑身一抖转过头望着他,王成山将枪端起对准天空放着枪,连绵不绝的枪声响彻了山谷。 #王成山(青年)这些年来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只是我始终觉得过得很痛苦,大哥始终事无巨细地做着他想做的,只是,家庭不止他们两个人,也不该是他们两个人。 一个人站在桌前,他紧紧盯着桌上的电话,眉间的汗珠摇摇欲坠,突然电话发出铃得一声,他一下将电话抓起靠在耳边。 #杨希闵是,我是滇军总司令杨希闵!是唐司令吗?哎…我在广州,您那边战况如何?是否真的能入粤与胡汉民政府作战? 唐继尧的手指在桌上来回划着,他笑了出来望着天花板,破碎的玻璃片在木地板上闪闪发光,唐继尧回应道。 #唐继尧怎么,杨老弟还不信任我吗?出兵的消息已经人尽皆知,李宗仁新桂军不过一群蝼蚁,我已通电龙云速战速决,他已攻占南宁地区,你在广州与我里应外合便是,先拖着胡汉民他们,表明你反唐之态度与决心,不要让他们察觉到异常。 杨希闵笑了出来,他点着头坐回桌前,他身体一趴脚跟翘起抖着腿。 #杨希闵哪里,唐司令的实力我是知道的,我打这个电话也不是只有这一件事,您派个代表来香港,我也找了香港的英政府与我们疏通门路,您可不能失约,陈炯明,段祺瑞他们也派代表来,共商起兵大事。 唐继尧走到窗户前,他看着破碎的窗户,眼中闪过一丝哀伤,他缓缓屈下身捡起一片碎玻璃握在手中看着,电话顺着线吊在桌前来回荡漾着,他缓缓转过头看向那电话。 #唐继尧五月,云南回暖了,孙文的逝世让各方势力开始躁动,就像春天里一个接一个苏醒的动物,他们急切得寻找着爱人。不止是各方军阀的躁动,国民党内部也产生了细微的变化。 孙文的雕像下站着一排排人,站在最前面的有几个人,蒋中正,廖仲恺,他们无不灰头土脸的,半张脸的血污,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满是黑土渣。 蒋中正上前两步,身后的大片青天白日旗被人高举着,宛如接天连地的屏风,蒋中正眼中闪着泪光,他缓缓抬起手仰起头对着孙文的雕像敬了个军礼。 #蒋中正先生,革命不负你我,我们占领了五华,大局定矣,今日我们来向您致敬,望孙先生在天之灵,得已告慰…我们没有给您丢人,没给革命拖后腿,也请原谅中正秘不发丧之责,让将士们现在才知您逝世的消息… 蒋中正咬着牙,低下头,肩膀发着抖,周翔宇见状,他走到蒋中正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肩膀,蒋中正侧过头看向周翔宇,缓缓抬起手轻轻一挥,对他摇了摇头。 周翔宇退回原地,蒋中正抬起手捂着胸口一吸鼻子,他笑了出来,眼泪仍在眼眶打着转。 #蒋中正孙先生,介石对不起您,今日凯旋,只差一人未到,他是您的爱将陈华伟,在棉湖战役腿被炸伤,现待在后方医院,总司令之伤是介石之过…伤在腿处,痛煞我心也! #蒋中正今日,全体黄埔师生,粤军各部的兄弟们…在此向您…向您!告捷了!孙先生!我们当以您的精神为准则,将中国革命进行到底! 蒋中正缓缓抬起手,他一抹眼泪,将头顶的军帽摘下,身后的人齐刷刷地将头顶的军帽摘下,仰起头凝望着孙中山的雕像。 青天白日旗在空中来回挥舞着,旗帜起着涟漪,金灿灿的阳光透过那带着尘土的旗帜照在每个人的身上。 #蒋中正说是胜利…教导一团,二团,包括粤军,死伤惨重,营长破了十人…连长不计其数,伤的难以计算…奋勇队一百人打得剩下三个…好在挺过来了,如果敌没退,中国革命该走向何方将是一个未知数。 一束白光照在蒋中正的头顶,他缓缓抬起头看向孙文的相框,一旁的桌子上的唱片转着,他的身影随着相框两侧窗户透过的白光逐渐模糊,他缓缓转过头看向门口的人。 “不要忘记…不要忘记…” 蒋中正瞪大眼睛,转过身面向门口的人,电话线在办公桌下吊着,电话那头不断传来一个人的说话声。 #陈博术粤军总司令陈华伟避过我们的侦查小组暗自审查廖仲恺一事… 蒋中正抬起胳膊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门口的人大声喊道。 #蒋中正叫周翔宇不要再查了! 一个人站在队伍里,他胳膊上绑着一块白色的绷带,他神情复杂地望着孙文的雕像,一个人走到他面前,将一张纸递在他手里,他接过纸眼珠上下扫着,他一挑眉嘴角露出不屑的笑容。 #陈博术精卫知棉湖大捷喜讯,特来劳军,赠银万枚,祝贺蒋校长,一战成名,愿与公同举大事,而非胡等右派之人,现中国四分五裂,为尊大局,和睦才好,胡汉民等人恐难以平衡局面,尊孙先生遗诏联共之方略,才是上策。 陈博术看向站在最前面的蒋中正,望着他的背影将手中的纸轻轻一攥,他左右看着,看着所有人摘着帽子低着头,他缓缓迈开步走出人群来到蒋中正身边,蒋中正侧过头看向陈博术,见他双手将纸递在自己面前。 #陈博术校长,汪精卫派人送来的慰问信,上面提到了您,依我看,他是想拉拢您,坐他膝下之势力。 蒋中正双手接过纸,眼珠上下动着,他又侧过头看了一眼陈博术,又看向站在一旁低着头的周翔宇,他一挑眉点了点头将纸塞回陈博术手中,轻轻一拍陈博术的肩膀,陈博术双手握着纸,笑了笑开口说道。 #陈博术这个汪精卫,是在为他的国民党主席之位拉选票呢,依我看,是冲着胡汉民那些反共势力去的,校长,您自有打算,我便不多过问了。 一束白光照在一个人的背影上,桌子对面坐着一个人,他坐在轮椅上,他身后站着一个女人,那个人不时抬起手一抹脸,三个人四周的环境黑漆漆的,窗帘被人拉上,神情复杂地望着地面。 #陈华伟(中年)汪精卫派你来慰问我就是要和我大谈特谈政治吗?这个轮椅我很喜欢,但是靠政治前行的轮椅我并不是很喜欢,我是个粗人,哪懂这些舞文弄墨的政治,就黄埔军校孙先生让我兼任校长我都拒绝了,我是个简单的人,为国征战才是我的本分,我听的是对的人,对的事,其他我不会管谁的脸色好不好看,处事圆滑那一套还是让贵领袖发扬光大去吧。 对面的人微微一笑,他缓缓俯下身,五官从黑暗中出来暴露在一片白光下,他看着陈华伟,一歪头一挑眉。 #岳太文您是在说…您并不支持孙先生的革命主张吗?不应该,您是老人,孙先生的左膀右臂,最早一批入同盟会,会指挥的人凤毛麟角之中最会打仗的将军…今日怎么这么抵触革命? 陈华伟一皱眉,他神情复杂地望着岳太文,他抬起手一砸桌子。 #陈华伟(中年)你别给我扣帽子!扣着扣着反贼都给我扣上来了! 岳太文身体向后一退,他的手指敲着桌面,侧过头看向一旁,他的身影变成黑白色,一只手握着一杆长枪从黑暗尽头伸出,对准他的脑门。 他一下转过头正视着陈华伟,陈华伟愣愣地看着他,岳太文双手一摊开口说道。 #岳太文汪精卫就是尊重孙中山的意愿才要我来和您交谈的,您想想,胡汉民会老实尊重遗嘱吗?他肯定不会联共的,当年他就是反对共产党融入国民党其中一员!汪精卫一直对共产党很友好,我相信您也一样,眼下又不能彻底清理党内异端,要团结为主,他胡汉民能顾全大局吗?能平衡世事吗? 陈华伟皱了皱眉,他双手互相交在一块,他的两个大拇指互相摁着,岳太文缓缓站起身。 #岳太文您知道的,孙先生逝世前最后说得名字是他,所以您应该知道真正的接班人是谁,孙先生的革命意志,联共政策,究竟谁能兢兢业业执行,想必您是能一目了然的。 病床上闪过孙中山憔悴的脸庞,他双眼微睁,嘴巴颤抖着,手指紧攥着床单,床单发出几层褶皱。 #孙文(老年)精卫…革命…革命! 随着他的后背倒回床上,陈华伟神情凝重将后背靠回轮椅上,楚书甄低下头望着他,陈华伟看着对面早已空无一人,他的手搭在轮椅扶手上,他沉默一阵,将手一抬,楚书甄点了点头,她调转着方向去往左边的大门。 一阵风吹来,窗帘呼得一声向两侧展开,窗外的白光照在桌上,无数白纸在窗外青色的空中飞舞着,白纸上下颠簸着飞进屋内落在桌上,白纸上写着几个显眼大字“汪精卫才是孙中山先生的正统接班人。” 一个人手中提着一篮子水果,他的脚步穿梭在长廊中,他不时侧过头一看在空旷场地奔跑的几个孩子,他神情复杂,微微叹了口气走到一个大门前抬手轻轻一敲。 一个人坐在桌前拿着毛笔写写画画着,他听见门外的敲门声直起身看向门口,只听得门内传来一声。 #学堂老师请进! 站在门口的人轻轻将大门推开,那个老师愣愣地看着门口的人,门口的白光模糊了他的五官和身影,他抬起手一抹脸,随着那个人越走越近,他看清来者是谁连忙站起身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 #学堂老师县长…县长好! 王升笑了笑,他将手抬起轻轻一挥示意他坐下,王升走到桌前将手中的篮子放下,那个老师看见水果刚坐下又站起身连忙说道。 #学堂老师我不能要!县长,我受不起这大礼。 王升抬起手,那老师浑身一抖闭上眼睛,谁知王升将手落在他肩膀上,那老师缓缓睁开眼睛,他看向王升的手。 #王升(中年)坐下,我们聊聊,这个你收着,微薄小礼,很便宜,不成敬意,却是一份诚意。是我赔礼道歉来的,让你们恐慌了,你坐着,我站着,你可以不用说话,听我说就好。 那老师有点胆战心惊地缓缓屈下身坐了回去,王升迈开脚步,他又噌得一下站起身,王升侧过头愣愣看着他,房间内寂静异常,二人的呼吸声沉重无比,那老师坐了回去,王升无奈地笑了笑,他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你放心吧,我是来道歉的,我是没有想到会给你们造成那么大影响,一晚上的时间让镇子里人心惶惶。你的决定是对的,断红不会再回来了,你可以安心了,毕竟孩子那么多,影响他们的教育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那老师叹了口气,他低下头,他没有回应,王升侧过头看着那些嬉笑打闹的孩子,他脸上露出一抹微笑,抬起胳膊一挥手。 #王升(中年)多好,最天真的年纪,最快乐的时光,我知道镇子里的人是怎么想的,你们孤立她其实是想远离我们这样的家族,和她是没有关系的。我可怜我的孩子又能怎么办呢,事实永远不会被任何东西抹去,很多次我也对家族产生过或多或少的质疑,甚至问过为什么,为什么有些人注定是要特殊化,但我从没怨恨过谁,抛弃理想,抛弃信仰,抛弃爱情。可是你坐在那个地方,起身后会有人继续坐,椅子是公用的,可是心是私人的。 #王升(中年)就此别过吧,你是汉语老师,不要只教语言。 那个老师抬起头望着王升,只见王升抬起手轻轻一指脑门。 #王升(中年)思想,这个更重要,这个地方太多人没有根了,只要有了自己的选择,自己的信仰,那么无根的人便有了根。 那个老师双手交在一块,王升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向门口,那个老师侧过头望着王升的背影,他犹豫一阵张开嘴大声喊道。 #学堂老师孩子是好孩子! 王升停下脚步,他侧过头看向学堂老师,门口的白光模糊了王升的神情,他露出一抹微笑,轻轻一点头。 #王升(中年)谢谢。 他回头看着空地上的孩子,几个孩子注意到他,纷纷抬起头对王升笑着,王升抬起手轻轻一挥,他腿部的袍子随着微风起着涟漪,雨过天晴,蘑菇长在四处,几个孩子将蘑菇拔出,抓在空中仰起头看着。 “蘑菇有根!” 王升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那老师站在门口默默看着,几个小孩的手缓缓抬起摸着那蘑菇上带着泥土的白须。 “蘑菇真的有根!” 阳光照在他们的手上,让无数双手闪着金灿灿的光芒,王升眼眶中有些许晶莹,他抬起手一抹眼睛,仰起头望着天空。 本章完。 书屋先生 上话说道:王成山违背了王升的意愿,蒋介石携人祭拜孙中山,汪精卫回广东后派人与国民党各方高层积极交涉,并宣扬自己是正统,王升给学堂老师道了歉。 空荡荡的房间,破碎折扇散落一地,一个人在大厅环视着四周,门帘破碎像是被什么东西啃了一般,他的脚步刚想踏在折扇上,被一个人叫住。 #伍公庸别动! 他的声音细声细气又阴阳怪气的,就像一个年头久的发动机进了水,吭吭着,却尖锐无比。站在大厅的人缓缓将脚步收回,一阵阵风铃声响彻耳边,那个人向身后看去,只见一层层帘帐后,一个驼背的身影不紧不慢挪动着,他似乎躬下身拿起痰盂向着里面呸了一口,他清着嗓子,后脑勺干枯细长的辫子在透着光的帘帐后格外显眼。 他的脚包着白色的布,黑色的斑点零零散散,只分布在另一半脸上,他的脚尖触地,身体一拱,双臂一挥保持着平衡,才踉踉跄跄地站稳。 站在厅里的人连忙上前两步走出门帘,站在一层层帘帐后毕恭毕敬地躬着身子,双手抱拳。 #王升(中年)伍举人,您老人家吉祥? 王升微微抬眼,见其人早已不知去向,空荡荡的帘帐后,只剩下那桌上的茶杯冒着白气,王升皱了皱眉,他左右张望着,只见一只手出现在他肩膀上,王升一皱眉,他缓缓侧过头看向身后,只见那个伍公庸一只手端着茶杯,眼睛像是睁不开一般,他开口说道。 #伍公庸早晨了,喝茶,喝茶!把昨天的污秽啊,给喝肚里,别叫人瞧见。 王升眼珠左右动着,他一点头双手接过茶杯,伍公庸就像一缕风,嘿嘿笑着,眉毛一挑,轻轻溜走,王升喝茶的功夫,就见得伍公庸拿着鸡毛掸子打着挂在墙上的官服,伍公庸侧过头看向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杯的王升,他笑了笑开口说道。 #伍公庸这穿不上了,就得每天清扫,正所谓每日三省吾身,我是每日三扫吾身,让白蚁食了,怪可惜的。惜何哉!放着落灰咯!扫得什么呢,身污乎?身净乎?白蚁食不食乎? 说着,他又嘿嘿笑了起来,躬下身子扫着官炮,王升侧过头看着那清朝官服,他嘴角动了动,他轻轻将茶杯放在桌上,用手轻轻蹭着嘴上的胡子,眼神中的笑意难忍。 王升清了清嗓子,他站起身走到伍公庸身后,他望着伍公庸躬着身子眼睛从官服尾扫到头,也随着直起身子。 #王升(中年)伍举人,我是来请您帮个忙的,赏个脸? 伍公庸笑了笑,他转过身面向王升,双手一合,微微睁开眼睛。 #伍公庸县长大人神通广大,上能一手遮天,下能脚踩大地,有何事请我这一文不值的老朽帮忙呢。我都十多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要不是县长大人德厚,就饿死在这空屋子了。 王升尴尬的笑了笑,他连忙搀扶着伍公庸的胳膊,二人缓缓向前走着,王升低着头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晚辈王升来此便是请您去我家教书的,工钱好说,只要您去,您开口多少就是多少,您这一身学问,待在家里倒荒废了不是?说来话长,您老人家眼明心亮,倒是知道我为什么来找您,这不也是世事所迫。 伍公庸哼哼一笑,他点了点头,王升将伍公庸扶着坐在椅子上,他侧过头看向王升,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伍公庸县长大人您…家里是不是添男丁了?在此道贺了! 王升皱了皱眉,他望着伍公庸,他犹豫一阵,呼出一口气走到桌子另一边的椅子前坐下,他的手指敲着桌子,侧过头看了一眼伍公庸,嘴角上扬。 #王升(中年)说笑了,哪来的男丁,男丁只有我和两个弟弟,而我只有一个女儿…断红… 一只稚嫩的小手握着一个纸片,她后背靠在床沿上,双腿屈起,她将纸片抬到半空,她闭上一只眼睛望着纸片在太阳光下变得半透明,她笑了,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王升望着门口一缕缕白光如烟雾一般在房间内蔓延着,他的手摩擦着桌板,他笑了出来。 #王升(中年)永远都是。 伍公庸一下站起身,他连忙摆了摆手,声音提高几分,大声驳斥道。 #伍公庸不可不可,女子不可读书也!天下哪有这样的事? 伍公庸双手作揖抬至半空抖了抖,他走到王升面前大声喊道。 #伍公庸老祖宗传下来的,女子无才便是德!县长大人也是饱读上下五千年的人物,不会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吧! 一个在黑暗中发着光的小身影跑下楼梯,她大步奔向书房,坐在大厅沙发上的人手里拿着报纸看着,他听见脚步声嗖得划过耳畔,他一皱眉,侧过头看向身后,只见身后的房门虚掩着,他眼珠左右动了动试探性得喊了一声。 #王四福(青年)王断红,断红啊!是你吗! 见没人回应,王四福将报纸折起,他将报纸放在沙发上站起身,走向那半掩的房门,王四福走到房门前,突然间一个头从房门里探出,她一吐舌头说道。 #王断红(幼年)不要进来!我一会出来给你看! 王四福低下头看着王断红,他笑了出来,轻轻点了点头抬起手一摸王断红的头发,王断红将头一缩,一下将门关上,啪得一声,就听得里面愈来愈远的脚步声,直到消失在尽头。 王升抬起头望着伍公庸,他笑了笑,他将腿上的长袍一挽,腿翘起迭在另一条腿上,他侧过头一看座位。 #王升(中年)别伤了身子,您坐。老祖宗说得是没错,只不过老祖宗的传统是讲为人谦卑不是?那么这句话是否也可以那么理解,女子如果有才学,不卖弄,才是真正的德呢? 伍公庸向椅子走着,他边走边抬手挥舞着,他仰起头高声喊道。 #伍公庸简直就是一派胡言! 王升笑了笑,他将胳膊搭在桌子上,他一吸气侧过头看着坐在椅子上低着头的伍公庸。 #王升(中年)咱们的故土已经兴办学堂,什么男子,女子,皆可上学也,您要是讲老祖宗,那我可就得和您说道说道这句话的前一句了。这男子,有德便是才。 #王升(中年)按您这表层意思之解,莫非是讲,无才有德而真男人也?世上哪有这般扯淡的事,一个个都是大好人,大字不识一个的真才子,那不乱套了吗?您说呢? 王四福将沙发上的报纸展开,他将报纸翻了个面看着上面的几个大字,王四福的神情变得凝重,他的手指来回捻着纸张,报纸末端微微发着抖。 王断红将门一推,她手里拿着一根棍子,棍子末端系着一根绳子,绳子末端绑着一个纸片,王断红抓着棍子向前奔跑着,王四福哈出一口气将报纸放在沙发上。 他抬起手一抹眼睛,一吸鼻子,耳畔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抬起头望着远方,只见王断红站在门口,周身被门口白色的光线包围,她挥舞着手中的棍子,那纸片一抖一抖像蝴蝶一般,它在空中仿佛有了自己的方向。 王断红的影子被白色的光线拉长映在墙壁上,王四福愣愣地看着王断红的身影,随着一阵风吹过,将二人前额发丝翻起波浪,王断红转着身体,一阵阵风摇曳着棍子上的纸片。 几只白蝴蝶似乎从白光尽头飞来,它们连成一条线,随着王断红的手移动着。王四福脸上逐渐露出一抹微笑,他站起身缓步走向白光尽头。 王升拿起桌子上的茶杯,他侧过头看了一眼神情复杂的伍公庸,他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无关公,只为私,当我女儿的汉文老师吧,如果这孩子不上道,您就随时离开。因为道德,是靠时代演化,就像在明朝时提爱护鞑子那是没德行,在清朝提民主那是下三滥,而新时代了,提起道德,那是天下为公。当然了,这是道德的分支,道德的准则无论什么时候,还是那五个字,仁义礼智信。 伍公庸侧过头看着王升,他咧开嘴嘿嘿笑了,露出几颗已经黑了的牙,他一歪头,辫子在他背上一摆。 #伍公庸臣以为… 王升听后,他没忍住哼哼一声笑了出来,笑着笑着,他侧过头看向愣神的伍公庸。 #王升(中年)我知道没皇帝您心里不习惯,但是您要知道,新时代来了,改改吧。 伍公庸哎呦一声,他抬起手轻轻一抽自己的嘴巴。 #伍公庸嘿…愚钝了,县长大人能言善辩,倒给老朽激失言了,几句话就令我瞧得上您,您呐,接茬说,我呐,闭口,闭口。 王断红将手中的棍子丢下,蝴蝶瞬间乱了阵脚在她周身胡乱飞舞着,王断红一挑眉,她抬起一只脚,双臂抬起,手指如同弹钢琴一般快速摆动,她站在一束白光下,身体旋转着,蝴蝶再次连成一条线,随着她的手指旋转着,王四福站在王断红身边微笑地看着她。 王断红闭上眼睛,她双臂伸开,几只蝴蝶瞬间兵分两路随着她抖动的手指飞舞,几只彩色的蝴蝶从院中飞来,随着领头的白色蝴蝶加入队伍,王断红将腿抬起,她的手举过头顶,身上的衣服被风撑开。 随着她的手一起一落,蝴蝶就像波浪一般,王四福缓缓抬起手,一只蝴蝶脱离队伍,落在他的指尖上。王断红睁开眼睛,她微笑着,学着王升的模样将腿向后伸去,白色的长袖如同白鹤的翅膀抻开。 蝴蝶成群结队地落在她的胳膊上,王四福的手指轻轻一翘,白蝴蝶一抖翅膀,在半空旋转着,落在了王断红头顶。 #王断红(幼年)昨天的喜悦仍然在我心里,那是父亲第一次苦口婆心对我说了那么多话,那个时候,我懵懂的理解了大概,却永远体会不到其中的深意,我想我会明白。 伍公庸侧过头看向王升,他无奈地一耸肩,他抿了抿嘴开口说道。 #伍公庸县长大人与我们家渊源颇深,是世交,想当年,我因为在朝廷犯了错落难至此,被你爹赏了口饭吃,还帮我把鸦片这个东西戒掉了。所以这个忙,即便我不是多么情愿也还是要帮的,给口饭,咱就跟。 两个人的身影坐在门口,蝴蝶在两个人的上方盘旋着,白光模糊了二人的身影,黑漆漆的。王四福侧过头望着托着腮看着院子的王断红。 #王四福(青年)断红,叔父问你个大家都会问的问题,你长大后想干些什么? 王断红托着腮,眼睛一眨一眨的,她抬起头看着王四福,她笑了笑又将头低下,她微微摇了摇头。 #王断红(幼年)我并不能完全了解自己现在的处境,我知道我的思想过于稚嫩,至少在我这个岁数,和你们比较起来,就是一粒芝麻,太微不足道了,所以我并不想太早明确自己要干什么,毕竟想来,那些异想天开的梦话谁都会说,即便那些做到的人,也忘了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番话。 #王断红(幼年)所以,我现在并不想过早考虑未来的事,因为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未来的变故和现在的思想差距,叔父,你还记得您小时候想干什么吗? 王四福双手搭在膝盖上,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布鞋,他的脚在地上来回动了动。 #王四福(青年)早忘了,倒是你的父亲,我还依稀记得,他从小就像个干大事的人,大家都羡慕他,你二叔就一直以他为榜样,在他同龄吃喝玩乐的年纪,他突然有一天对还是孩子的我们说,有没有想过你们是来自哪里?我们哪想那么多,也是该玩玩的年纪,没在意他说的话,听者无心,可话出去了,留到脑子里了,我是一直记到现在。 #王四福(青年)人不能没有根,没有根就不是一个完整的人,断红,你和你爹真像。 王断红侧过头看向王四福,她一歪头,一耸肩,双手一摊,她的身影变成黑白色,一只蝴蝶落在她脸上。 #王断红(少年)我要是个男人就好了。 王四福俯下身,他小声问道。 #王四福(青年)你说什么? 王断红一挑眉,她也小声说道。 #王断红(幼年)我和我爹有多像? 王四福笑了出来,他的手指动了动,膝盖上的衣服起了褶皱回道。 #王四福(青年)可能有个八分? 王断红转回头望着天空的夕阳,她深吸一口气,胳膊迭起放在后脑勺,她的身体逐渐躺在地板上。 #王断红(幼年)剩下两分去哪了? 王四福一歪头,他露出一丝微笑思考一阵,双手搭在膝盖上来回摆着,他侧过头看了一眼王断红,看着半空中的蝴蝶逐渐落在她身上。 #王四福(青年)剩下的两分是你自己。 一个人手中提着张报纸在走廊大步走着,他气息粗细不均,一长一短,他抬起手一下推开一扇门,他大步奔进病房,他一吸气仰起头大声喊道。 #白复成惠州被我们打下来了!林虎跑到江西了!陈炯明率残部撤退到闽南啦!我们赢了! 一个人坐在病床上,他身边坐着一个女人,他侧过头看向白复成,身边的女人神情不自然,推搡着他的手,他的手有些凌乱,手指动着,轻轻搭在那个女人手背上,白复成垂目看了一眼,他忍着笑,仰起头再次大声喊道。 #白复成陈总司令!好消息!梅州!潮州打下来了!惠州杨坤如不战而降!我们已经进驻! 坐在床上的人愣了一会,他的手发着抖,双手一撑床板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病房内所有人都愣住了,纷纷看着站起身的陈华伟。 只见陈华伟的腿发着抖,身子摇晃一阵便变得直挺挺的,白复成眼神发愣,他颤颤巍巍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颤抖地说道。 #白复成陈总司令…您站…站起来了… 坐在病床上的女人抬起头望着陈华伟,她连忙站起身扶住陈华伟的胳膊,她咽了口唾沫,低下头看着陈华伟的腿,小声说道。 #楚书甄总司令,您挪下腿试试? 陈华伟的手指发着抖,他突然将手指一屈攥成拳头,他咬着牙缓缓将伤腿向前伸着,他的脚心发软,身体一晃被楚书甄的双手一把攥住。 陈华伟垂落在眼前发丝上带着一滴汗珠,他露出笑容,他哈哈大笑起来,发丝晃动着,汗珠打在地板上,陈华伟手背爆出青筋,他边笑边将另一条腿移动着,两条腿再次并拢。 楚书甄也笑了出来,二人看向愣神的白复成,楚书甄一招手,说道。 #楚书甄白队!你别愣着了!快来呀,一块馋着总司令走上几步!你去左边! 白复成回过神来,他哎了一声,连忙将手中的报纸扔向一旁大步奔向陈华伟,报纸掉落在地,白复成抬起手搀扶着陈华伟另一侧。 #白复成总司令!趁热打铁!再挪一下! 随着陈华伟迈开步,一阵风从窗外吹来,将窗户两侧的窗帘泛起阵阵波涛,地上的报纸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它在白色的地板上滑动着,随着陈华伟的双腿再次并拢,报纸被风掀起以一角,风将三人的发丝吹起,报纸跛着脚在地上游走一阵,随着风如洪水猛兽般的呼啸,报纸在病房半空飞舞着,报纸飞出窗外,掩盖了写着“汪精卫是正统”的报纸,几个行人一跳一跳得抓着那个在空中飞舞的报纸,几个人站在街上仰起头看着,报纸掠过他们脑门飞向了下一个人。 公元1925年4月,东征联军进驻惠州,自此第一次东征胜利结束。 陈华伟仰起头哈哈大笑着,他伸开双臂在黑暗中转着圈奔跑,撅着嘴巴发出呜呜声就像一架飞机一般,头顶的白色光束伴随着他的脚步旋转着。 本章完。 一地鸡毛 上话说道:王升请前清举人伍公庸当王断红老师,碍于旧恩,答应出山,王断红与叔父交谈,陈华伟在东征胜利捷报传来,能站起来了。 一个人的胳膊上绑着绷带,白色的绷带似乎渗着些许红色,他在走廊大步走着,脚上的军靴每一步都格外沉重,他的手指屈起紧紧攥着军帽,军帽正中央的白太阳格外明亮,深蓝色的军服平整干净,他神情肃穆地目视着前方。 他站在一扇大门前,头顶的灯泡啪得一声亮起,他缓缓抬起手推开门,他凝望着只有几张桌椅的房间,窗户透进来的白光格外显眼。 他缓步迈入房间,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他左右看着,他将手上的白手套取下攥在另一只手中,紧绷阴森的神情变得舒展,他大声喊道。 #陈博术灵儿!爸爸回来了! 陈博术耳朵动了动,他闭上眼睛,咧开嘴露出两排牙齿,他微笑着,手指垂在腿侧轻微抬了抬,他呼唤着。 #陈博术灵儿!爸爸看不见你了! 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房间的另一个门后探出,她看着站在门口的陈博术,脸上露出一丝惊喜,她刚想迈出脚步,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又缩了回去。 她的一只手缓缓从门口探出,手中握着一把木头制成的手枪,她蹑手蹑脚地走到房间中央望着陈博术,一阵阵风呼啸着将窗帘泛起浪花。 陈博术耳朵动了动,他鼻子嗅了嗅,哈哈大笑得睁开眼睛一下转过身面向门口,只见那个人双手握着一把木枪对准他。 #陈亦灵(幼年)举起手来!不许动!你被我包围了! 陈博术一挑眉,他一歪头,缓缓屈下身,他将双手举过头顶,他缓缓伸出手将手中的军帽盖在陈亦灵的头上,陈亦灵闭上一只眼睛,望着陈博术的眼睛,她缓缓张开嘴。 #陈亦灵(幼年)啪! 陈博术瞳孔放大,他看着一只手握着手枪从黑暗尽头伸出,嘣得一声,枪管冒出火光,陈博术双臂伸开倒在地上,鲜血从他身下蔓延到整个地板,他倒地的身影逐渐变成黑白色,蔓延出来的血液收缩着,掉落在地的钢笔又回到桌子上。 陈亦灵看着倒在地上的陈博术,只见陈博术捂着自己的胸口,浑身抽搐着,陈亦灵瞳孔放大,她哭喊着跑向陈博术,她双手不断推着陈博术的胳膊。 #陈亦灵(幼年)爹!你怎么了! 陈博术停止抽搐,他微微睁开一只眼睛偷瞄着陈亦灵那涕泪满面的神情,他嘴角上扬猛的直起身,伸开双臂一把将陈亦灵抱在怀里。 #陈博术爹没事!瞧你吓得!别哭啦! 陈亦灵一皱眉,她稚嫩的小手攥成拳头,打着陈博术的后背,陈博术哈哈大笑着,他仰起头看着天花板。 #陈博术爹错了,错了! 陈博术胳膊上的绷带出现一个血红的点,陈博术一皱眉,他挤出笑来松开陈亦灵,他抬起手挠着陈亦灵的痒痒肉,陈亦灵转悲为喜,她咯咯笑着,后退着,陈博术膝盖挪动着,他跟着陈亦灵哈哈大笑着。 陈亦灵头顶的军帽滑落,二人伸开双臂躺在地上,两个人的身体变成大字型,他们望着天花板,陈亦灵张开嘴问道。 #陈亦灵(幼年)爹,这次留几天? 陈博术侧过头望着陈亦灵,他神情复杂,又看向天花板,沉默许久回了三个字。 #陈博术不知道。 陈博术侧过头看了一眼陈亦灵眼神中有些许失落,他缓缓伸出手,手在地板上挪动着,他的手来到陈亦灵身边。 #陈博术爹答应你,等到天下太平那天,爹就辞了工作天天陪着你,陪着你长大,陪着你看星星,陪着你干你想干的任何事。 陈亦灵懵懂地看着天花板,她眼神中闪过疑惑,但听见陈博术说得事情也许并不那么久远,她又露出一抹微笑将手放在陈博术的手背上。 #陈亦灵(幼年)嗯! 二人相视一笑,二人的身体向着彼此靠近着,陈博术将陈亦灵搂在怀里,二人闭上眼睛,窗外的微风将几片落叶卷进屋内,落在二人身上。 #陈博术对于亦灵这个孩子我是极其愧疚的,她的生母被动乱下的士兵开枪误杀,她从来不向我问起关于她母亲的事,仿佛在她的认知里,我是她唯一的亲人。 两个人走在街道上,一个人望着四处的烟火弥漫,一声声鞭炮的炸响好似前线连绵不绝的枪响,他们抬起头望着远处孙中山巨大的雕像。 #杨希闵咱们跟着孙文闹了一年多了,可到现在没有一处是属于自己的地盘,广州这个地方是好啊,上有茶楼酒肆,下有青楼烟管。可惜,是他胡汉民这大元帅耀武扬威。 #杨希闵显臣,你莫非不想将这广州平分?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去处。 身边的人冷哼一声,他也看向那孙中山那高耸入云的雕像。 #刘震寰陈炯明被打跑了,他东征军的实力,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你有把握与他们一战吗? 杨希闵不屑的笑了笑,他侧过头看向刘震寰,一个个行人抓着棍,棍子上吊着一挂鞭炮从那两个人身边匆匆而过,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刘震寰看着杨希闵的嘴巴一张一合得,他一皱眉抬起手放在耳边大喊一声。 #刘震寰啊?你说什么! 杨希闵一皱眉,他左右张望着,看着路上行人一个个眼神,他心里直打鼓,感觉每个人都不怀好意地看着他,杨希闵一吸气,他仰起头大声喊道。 #杨希闵没有我们!他们能打赢个屁! 刘震寰咧开嘴哈哈大笑起来,杨希闵垂下头,他的气息愈来愈重,垂在腿侧的手指动了动。 #杨希闵我去通知驻守惠州的军队撤回来!显臣,这里什么都听不见,已经障人耳目了,你也赶快部署吧,去把军队集结起来! 杨希闵刚要走,刘震寰抬起手一把抓住杨希闵的胳膊,杨希闵一皱眉侧过头看向刘震寰,刘震寰又抬眼看了看孙中山的雕像,他小声说道。 #刘震寰事后平分广州?再谋发展向外扩张控制广东? 杨希闵一挑眉,他的手一摆,刘震寰松开手,杨希闵侧身抬起手一拍刘震寰的肩膀,大声喊来一句。 #杨希闵显臣,这句我听见啦! 说着,他哈哈大笑起来,抬起手上下指着刘震寰,转头大步向前方走去,刘震寰望着杨希闵远去的背影,他嘴角上扬也转过身向前走着,二人的身影逐渐隐入欢天喜地的人群之中。 房间内传来铃得一声,陈博术猛地睁开眼睛一下从地上坐起身,他一皱眉侧过头看向桌上一直叮当响的电话,他撑着地站起身大步奔向桌前。 他神情复杂一下拿起电话,侧过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陈亦灵,他一挑眉,抬起手勾住嘴唇压着声说道。 #陈博术喂…您好?谁,我女儿睡觉呢…我不能和你大声说话,有事请讲。 一个人叉着腰,他手中握着电话,满面的怒火,他也压着声音,他将电话挪到嘴边,嘴巴对着电话咬牙切齿地说道。 #蒋中正好…陈彦引!我是蒋介石!来我办公室一趟商谈要事!耽误了!你我皆是历史罪人!快! 说着,他反手啪得一声将电话摁了回去,陈博术浑身一抖,他呼出一口气神情复杂地看着电话,他轻轻将电话扣了回去,侧过头望着躺在地上的陈亦灵,他双手叉着腰,仰起头看着上方。 #陈博术郑妈!把陈亦灵抱床上去! 陈博术缓步走到陈亦灵身边,他缓缓伸出手握住地板上的军帽,陈亦灵的手突然伸出来,她死死抓住帽檐,呢喃着。 #陈亦灵(幼年)爹,你回来了… 陈博术愣住了,他紧攥军帽的手逐渐松开,他屈下身望着陈亦灵的手,他望着陈亦灵稚嫩的手指缓缓抚摸着帽子中央的白色太阳。 一个人的脚步出现在楼梯上,她刚走下楼,陈博术抬起手,她停下脚步,陈博术侧过头看着郑妈,他轻声说道。 #陈博术郑妈,休息吧,我自己来吧,我把她抱回床上去。 郑妈轻哎一声,她一点头又转过身向着楼梯走着,陈博术低下头望着陈亦灵胸脯一起一伏着,他笑了,眼中闪着泪光,她的手指逐渐回缩,停在帽子中央的白太阳上。 陈博术双手伸出,胳膊上的绷带的血点愈来愈大,形成一个圆形,他嘶得一声一眨眼睛,一下将陈亦灵揽入怀中,他站起身笑着望着她。 #陈博术爹回来了,爹抱你上床睡觉,走喽… 地上的军帽早已充满褶皱,窗外如同白雾一样的光线在屋内蔓延着,照在那顶军帽,陈博术站在床边,他望着陈亦灵那安静的睡态,他缓缓弯下身嘴唇在陈亦灵的额头一吻。 陈博术直起身时,他的眼眶红了,他轻轻叹了口气,望着门口的军帽,他屈下身捡起军帽,用手打了打灰尘,将军帽带在头顶,他用手转了转戴正方向。 陈博术深吸一口气,他将白色的手套戴回手上大步向门外走去,啪得一声门口天花板上的灯泡灭了,陈博术的身影在黑暗的走廊中愈来愈远,脚步声在空旷中被拉长,他在尽头的白光里消失了。 #陈博术这一次回来,陈亦灵长大了不少,上一次我和她都说不上完整的话,在我的世界里,时间是那样的飞快,我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渴望过活着,我怕我没有给我的女儿留下什么值得回忆的美好印象,我怕她早早忘记我,那封遗书我很感谢于先词为我藏起来了,不然我一定会惹她更伤心。 “陈秘书为党国尽心竭力的一天。” 陈博术在走廊中奔跑着,他抬起手摁着自己头上的军帽,总担心着军帽再一次落地,走廊中有着一扇扇房门,他路过每一扇房门,都有一个穿着军装的人推开门,呼喊着。 “陈秘书!文件!” 陈博术阴沉着脸,他大声喊着。 #陈博术都放那!我过会处理!或者你们找信任的上层批示!我要去见校长! 陈博术脑门冒出丝丝缕缕汗珠,陈亦灵躺在床上的身影变成黑白色,她翻了个身,手掌在床铺上来回摸着,她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空荡荡对面。 陈博术跑到一扇门前,他缓缓抬起手一敲门深吸一口气平复着气息,他轻轻推开门,抬眼看着坐在桌前的人,他转过身轻轻将门带上。 #陈博术校长… 只见蒋介石双手捂着头,他的手掌来回推着脑门,他睁开眼睛,眼珠一看桌子上的电报,陈博术一皱眉,他上前两步拿起桌上的电报看着,他看着电报上一排排黑色的字迹,眼珠上下动着。 #陈博术我的天啊… 他的发丝不知不觉湿了,手不断发着抖,纸张发出窸窸窣窣声音,蒋介石将手放下,他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陈博术身边。 #蒋中正你预料对了,杨希闵和刘震寰在广州反了,驻守惠州的军队撤回集中了,他们带着军队把广州胡汉民政府包围了,胡汉民当了笼中鸟,对外宣称罢了杨希闵和刘震寰的职,他们彻底撕破脸皮了。 蒋介石背着手望着天花板微微叹了口气,他摇了摇头,背后的手越攥越紧,他嘴角动了动开口说道。 #蒋中正汪精卫与廖仲恺已先行回广州,他们还抱着能和则和的盼望游说他们去了,要我说,脸既然已撕破了,再游说,坐到谈判桌前又有什么用,人家要不是铁了心的和你打,时局刚稳,撤军作甚!真是一群懦夫。 陈博术眼珠左右动着,他咬着牙,瞪大眼睛,手指越攥越紧,哧啦一声,他的手将纸扣出一个洞,他一吸气侧过头看向蒋介石。 #陈博术这帮人就是趁着孙先生病逝自认为天下无主矣!他们可称霸王矣!这些军阀从一开始就没有真心助国民革命!他们现在又开始相互勾结!此次!那个陈炯明和他余孽!要在闽南乐开花了!我们回师!他就要打回来了! 陈博术怒吼一声,将纸一扔,他的身影在黑暗中望着破碎的纸片划过他眼前,他的气息愈来愈重,他缓缓将头顶的军帽摘下抱在怀里看着蒋介石。 #陈博术校长……可有对策? 蒋介石低下头走回座位坐了回去,陈博术一转身子望着蒋介石,蒋介石双手交叉,他笑了笑。 #蒋中正既然他们要游说,就等着各位家长们发号施令吧,你啊去通电陈华伟,朱培德,李济深各部,告知情况,万众一心,不打不行。 陈博术一点头,他后退几步,他低下头眼珠左右动了动,他嘶得一声又看向蒋介石,他小声问道。 #陈博术校长,您以为胡汉民…汪精卫谁可堪大任哉? 蒋介石一皱眉,他抬起头看向陈博术,他的手指微微抬起在手背上敲了敲,他笑了笑开口说道。 #蒋中正眼下时局动荡,革命大好之时人人显露锋芒,天下平时,谁可有治国之伟略,自有定论。 蒋介石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窗边,陈博术的脚步迈出大门,蒋介石看着窗外扛着枪走来走去的士兵,他神情复杂,陈博术背后响起蒋介石的声音。 #蒋中正是是非非,纷纷扰扰,何时休,何得康宁…孙先生…介石想念您啊… 陈博术愣了一下,紧攥着手中的纸,纸出现无数褶皱,他一吸鼻子大步向前走去。陈亦灵抱着被子,她的床头摆着一个相框,相框镶嵌着黑白色的相片,一个女人身边站着陈博术,那个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婴儿,陈亦灵身子不时一抖,抽泣声在静悄悄的房间内格外刺耳。 一个人一只手拄着拐棍,另一只手牵着一个老头走进院子中,他仰起头大声喊道。 #王升(中年)断红!你老师我给你请过来了! 一个小小的身影从一扇扇门后穿梭着,她扒着一扇打开的门探出头来看着院子里的王升,她又抬眼看着王升身边的老头子,她眼珠上下动着打量着那个老头。 #王升(中年)断红,别那么没礼貌,来喊老师! 王断红走出门,她站在屋檐下对着院子中的两个人一鞠躬,她直起身喊了一声。 #王断红(幼年)老师! 伍公庸轻轻一推王升的手,他缓步晃晃悠悠地向前走着,他走到王断红身侧侧过头看了一眼她,便径直走进屋内,王断红愣了一下,她侧过头看了一眼那个晃晃悠悠的背影。 王四福坐在沙发上看着伍公庸,他一皱眉连忙站起身,伸手做出请的姿势,然后又双手抱拳一摇一晃。 #王四福(青年)久仰久仰,先生请上坐! 王升走到门口侧过头看了一眼愣神的断红,他微微一笑,抬起手一划她的头发大步走入屋内,王升看着沙发上的报纸,连忙将报纸拿起,看着伍公庸。 #王升(中年)来,您坐,李管家!沏壶茶! 王四福看着王升手中的报纸,他神情复杂,后背起了一层冷汗,他一哆嗦,手心直冒汗,他看着王升将报纸放在桌上,李九吝端着托盘走到沙发一旁,将茶杯茶壶放在桌上,王升左右张望着,余光看见报纸上的几个大字。 “孙文于北京逝世…” 王升表情僵住了…王四福神情复杂,叹了口气,他将身子背了过去… 一缕白烟从香炉窜出,伍公庸左右张望着那两个人,他一脸茫然… 李九吝躬着身子倒着茶水,他将茶壶一放抬眼看见王升的神情,浅绿色的茶汤起了涟漪,他皱了皱眉,匆匆而去… 大药锅里的黑汤不断冒着泡,王断红仍站在门口侧着头愣愣地看着伍公庸… 时间仿佛被凝固了,所有人都僵在原地,只有茶杯不断冒着白气。 本章完。 回师平乱 上话说道:杨希闵与刘震寰在广州兵变,汪精卫心存侥幸回广州和谈,蒋中正不敢苟同,让陈博术把这些情况告知所有高级将领,王升带着伍公庸回家,无意间看见报纸上孙文已然过世的消息。 一个人站在桌前背着手望着窗外,他望着街上时不时传来的枪声,他穿着一身长马褂,不时叹着气,他的身后传来脚步声,他一摇头说道。 #胡汉民告诉你们的总司令杨希闵,我是不会把广州交出去的,如果执意为之,我们必将调兵归山。 站在门口的人微微一笑,他上前两步开口说道。 #岳太文是我,大元帅。 胡汉民一皱眉,他侧过头看向身后,他脸上严肃的神情瞬间变得又惊又喜,他转过身大步走到岳太文面前,他上下打量着,抬起手拍着岳太文的肩膀。 #胡汉民太文,这帮人把我这包围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岳太文一挑眉,他缓缓抬起手,手指一捻,胡汉民低下头看着他的手,他哈哈大笑起来。 #胡汉民钱嘛!真有你的!这帮兵痞就认这个,我早该想到的。 岳太文和胡汉民笑着向前走着,岳太文开口说道。 #岳太文汪精卫和廖仲恺回来了,他们打算再和杨希闵刘震寰谈谈,汪精卫差我与您通报,还让我转告您,恩人,委屈您了。 胡汉民一皱眉,他一摇头,哎得一声,他走到桌前,抬起手一砸桌子,一下转过头看向岳太文大喊道。 #胡汉民事已至此!还有什么谈的!你们真是中庸!都已经包围我了,有什么可谈的,已经明了反了!你们谈什么?莫不是和清政府一样谈个条约出来?分治广州? #胡汉民他杨希闵在白马会盟之日就不是与我党真心合作!哎呀!你们都是高层领导!这点事都看不出来吗!你们脑子是怎么长得! 岳太文愣了一下,他连忙走到胡汉民身侧扶住他的胳膊,细声细语地说着。 #岳太文您别急躁,他们不能拿您怎么样,您可是代帅,他们还没有那个决心做历史罪人,眼下时局刚稳,大家仁义在先,如果能谈出个结果,能不打而一致针对那些军阀岂不是更好? 胡汉民一甩胳膊,将岳太文的手甩走,他后背一起一伏得,瞪大眼睛看着桌面,他笑了出来,侧过头看着岳太文。 #胡汉民广州,让,才是历史罪人,还一致针对军阀…杨希闵他们莫不成还是革命军? 岳太文看着胡汉民的眼睛,他的手指动了动,他挤出笑,斩钉截铁地回应道。 #岳太文大元帅,您放心吧,廖仲恺明确说了,要么他们罢兵维持原状,广州是不会让的,这个结果也必然不会是以我们的退让而结束,如果谈不成,我们定通知他们回师! 胡汉民眼珠左右动了动,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抬起手一挥。 一个人被另一个人搀扶着,在满是鲜花的街道上缓步前行着,他不时叹着气,二人身后有一张纸,不时随着风一掀。 #陈华伟(中年)这个蒋中正,派人送来了广州叛乱的消息,又不让回师平叛,让我们这些人在这里干着急!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都这个地步了,这帮人竟然想着先谈,要我说,就把那些支持我们的军队联合起来打回去! 身边的人抬起头望着他,她微微一笑,看着青色的天空,黄色的云朵如同雾霾一样快速蔓延着,她深吸一口气。 #楚书甄您现在急也没有用啊,刚刚的电报上也说了,廖仲恺汪精卫他们谈判原则是有的。 陈华伟微微叹了口气,他点了点头,他低下头看着楚书甄的手,他胳膊轻轻动了动,街道两侧成堆的花海随着风荡漾着。 楚书甄松开手,她看着陈华伟侧过头对她笑了笑,便向前一瘸一拐走着,她望着陈华伟愈来愈远的身影,向前跑了几步,头发在耳后荡漾着,她脚步生风,带走路旁星星点点的花瓣,她双手撑着膝盖大声喊道。 #楚书甄您干什么去! 陈华伟停下脚步,他嘴角上扬,抬起胳膊挥了挥手,继续向前走着,楚书甄的眼珠动了动,不久,远处响起陈华伟的声音。 #陈华伟(中年)提前锻炼锻炼!准备上前线!轮椅将军的名号没有了!已改成瘸腿将军了! 楚书甄笑了出来,她抬起手捂住嘴,风里带着所有花混合的清香,她垂下手向前奔跑着,陈华伟消失的身影露出头来,她边跑边喊着。 #楚书甄总司令!你走了我怎么办啊! 陈华伟也笑了出来,他停下脚步,他侧过头看着楚书甄若隐若现奔跑的身影,他深吸一口气,仰起头看着天空,他微笑着闭上眼睛。 #陈华伟(中年)原地等着我!死不了! 楚书甄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她双手撑着膝盖躬下身,她抬起头看着远方,在那花瓣飞扬的尽头,早已空荡荡的。 #楚书甄他的腿走不快了,可是我始终撵不上他,我明明在竭力奔跑,却只能看见他那模糊的身影,我发觉到,不是我在等他,是他在等我。 楚书甄站在溪水边,白色的雾气笼罩了她的身影,陈华伟坐在溪水中的石头上望着她,他的手里多了一根拐棍。 #楚书甄这不像是脚步那么简单,更像是时间,我永远无法赶超时间,无法越过他遗失的时光,他是缓慢的,可再快的人也永远随着他的脚步走。 楚书甄望着溪水中白雾散去,她看着空荡荡的石头,露出一抹微笑,陈华伟手中握着一根拐杖一步一步走到楚书甄身后。 一片花瓣落在她的头上,一个人伸出手轻轻拍在她的肩膀上,楚书甄睁开眼睛看向身后,只见陈华伟双手拄着拐棍笑盈盈地望着她。 #陈华伟(中年)我听见远处的叫卖声,去了一看,真的有卖拐杖的摊子,前线没有你,得靠它游走在阵地里了。可我总不能一直依赖你,你有自己的事做,所以我选择偶尔依赖你。 陈华伟望着楚书甄的眼睛,他尴尬的笑了笑,眼睛看向别处,街道两侧的鲜花落在二人脚尖之间,陈华伟一吸鼻子抿着嘴,余光却总是闪过楚书甄那双眼睛。 #楚书甄你真的要走? 陈华伟抬起手一挠脑袋,他一皱眉,眼睛看向天空,没头没脑地应着。 #陈华伟(中年)啊?嗯…是天职… 楚书甄神情复杂,她低下头,豆大的眼泪摇摇欲坠着,陈华伟的余光没了她亮闪闪的眼睛,只有那成片的花海,他支支吾吾地说道。 #陈华伟(中年)时局谁都看的明白,肯定是要打的,轻伤不下阵地,我不去,那是给人留了口实,让他们戳着脊梁骨骂我懦夫,你说呢? 楚书甄摇着头她抬起手一推陈华伟的胸口,陈华伟一皱眉,他低下头望着楚书甄,她肩膀发着抖哽咽地说道。 #楚书甄你别说话…别说话… 陈华伟缓缓抬起双手,看着自己的掌心,拐棍倾斜着,啪得一声倒在地上,陈华伟紧紧搂住楚书甄的后背,楚书甄的头抵在陈华伟的胸口。 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他闭着眼睛,双手交叉,一根手指不时一抬轻轻敲着手背,突然桌上的电话一响,他一下直起身抓起电话靠在耳边。 #陈博术这里是汕头军备司令处,请讲,有何事需我转告? 陈博术缓缓站起身,他的手指拂过桌面,脸上的神情变得怪异,他缓缓抬起手,用手指一挠鼻子,他嘴角上扬,眼神中却透着阵阵阴冷。 #陈博术什么…汪精卫谈成让军队撤出元帅府了?可是罢兵谈不成,还被撵出去了?是…是…回师一事以及对杨希闵,刘震寰叛乱情况,我会汇报给校长。啊…廖公要回汕头?好的,我知道了。 陈博术将电话扣了回去,他眼珠左右动着,他一耸肩膀,一挑眉,抬起手一把将桌上的军帽抓起戴在头上。 他的脚步极快,站在门口的几个军官望着他,陈博术双手一下抬起,白色手套在头顶格外显眼,他大声喊道。 #陈博术通知粤军总司令陈华伟,滇第三军军长朱培德汕头开会! 1925年五月,廖仲恺回到汕头参加会议。 一队队士兵在街上奔走着,胡汉民站在窗前怒目而视着,他重重叹了口气,几个端着枪的士兵冲进火车站台,他们用枪赶着人,几个穿着制服的人举着双手走出房子,他们背后被几个士兵用枪顶着。 杨希闵站在地图前,他的手中拿着一个士兵模型,将士兵模型放在地图上的车站上,他笑了出来双手撑着桌子,眼珠看向地图上标记电报局的地方。 随着几声枪响划过耳畔,举着双手的人应声倒地,天边的太阳逐渐化作血色,在山上露了头,一队队士兵端着枪在街上奔跑着,他们将百姓赶回家里,一阵阵凌乱嘈杂的哀嚎,叫骂停止后,只剩下沉重的脚步声,他们冲进黄埔陆军学校大门,对着操场上零零散散的人射击着。 一张圆桌前坐着几个人,蒋中正坐在桌子最前面,一声声关门开门的声音闪过,房间内的座位坐满了,房间内陷入寂静,蒋介石看着屋内的人。 #蒋中正广州,是我们革命根据地,万万不能丢,丢了我们将不知所去,我的建议是放弃梅州潮州,集结所有军队回师平叛,当下广州的枪已经响了,与他们和谈没有任何意义,他们也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不能在让更多的流血事件发生了。 所有人看向蒋中正,他们点了点头,蒋中正站起身,他看向坐在一旁双手握着拐棍的陈华伟。 #蒋中正您能上战场吗?总司令,如果实在不行您就留在这吧,留下一些军队保护您。 陈华伟笑了笑,他抬起头看着蒋中正,他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你们都去,我理应是要跟上脚步的,眼下危难之时,轻伤不下阵地,介石,你大可放心,我不会拖你们后腿。 蒋中正点了点头,他笑了笑看向桌前的所有人,所有将领都站起身,陈华伟撑着拐棍站起身,蒋介石眼中闪着光,他大声喊道。 #蒋中正今时不同往日了!我们成长了!我们的军队早已万余人!多么艰险的日子我们都挺过来了!此时如果放弃!分崩离析,各怀心思!我们对不起手下牺牲的烈士们!今日面对那些反革命军阀!我们只会更勇猛血性! 所有人一下转过身,他们面向墙上的孙中山相框,他们齐刷刷将手举起敬着军礼,他们的嘴巴一张一合得,宣誓着誓言。 陈博术站在门口,透过门缝看着那些人的身影,一个人无声无息地走到他身边,陈博术听着屋内所有人齐刷刷的喊声,他嘴角扬起。 #陈博术那个时候,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团火,可这并不是一团无名火,它是有由来,有火种的。我知道,什么大风大浪都浇不灭它,在所有人灰心丧气的时候,它都会燃起给人无限的温暖。 一个人背着手站在陈博术身边看着门缝那些若隐若现的身影,他侧过头看了一眼陈博术,开口说道。 #于先词这有什么可听的啊,大家都在心里记得滚瓜烂熟了。 陈博术手指一抖,他一下侧过头看向身边,只见身边空荡荡的,于先词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身子另一边,仰起头哈哈笑着。 #于先词于先词接到命令,进入党军第一旅担任炮兵营营长!誓讨国贼杨希闵,刘震寰!不复广州命不还! 陈博术愣了一会,他又看向另一边,只见身子另一边也空荡荡的,于先词站在门口敬着礼憋着笑望着他,他的声音传到房间来,陈博术侧过头看着门口的白光将于先词的身影包围,他也笑了出来。 #陈博术长官已收到!礼毕!向后转!归队! 于先词一下将手垂到腿侧,他一挺身子,仰起头大声喊道。 #于先词是!望长官早日见到光明! 陈博术仰起头哈哈大笑着,于先词一下转过身向前走着,他踏着正步,荒原的草丝拂过他的裤腿,他一下转过身面向在半空飘扬的青天白日旗,他笑了出来,缓缓闭上眼睛。 青天白日旗笼罩在他的头顶,他缓缓举起双手,手指撑着旗帜,侧脸映着红蓝的光束,他缓缓睁开眼睛,身边早已站满了人,他们看着台上的蒋中正,陈华伟,廖仲恺,朱培德,纷纷齐刷刷将手抬起敬了军礼。 1925年五月,杨希闵占领广州各个要地,国民党召开回师动员大会,在针对杨刘叛乱,所有高级将领做出艰难的决定,一致放弃潮州,梅州回师平叛,教导一团,二团,与其他各部改编为党军。 陈华伟被人搀扶着走上装甲车,装甲车上站着无数士兵,他坐在副驾驶望着前方的荒原,车子缓缓启动,他眼前的风景缓慢倒退着。 突然一个人的身影出现在荒原尽头,她拼命跑着,不断挥着手大声喊着,她的脚步极其凌乱,东一脚西一脚踏着尘土。 #楚书甄陈华伟!华伟! 陈华伟耳朵动了动,他一侧身子头探出窗外,他左右看着,看见车后楚书甄不停喊着他的名字,楚书甄的眼泪在脸颊上东倒西歪,陈华伟见状,他一下扔掉手中的拐棍将车门打开,司机吓一跳哎得一声踩住刹车。 陈华伟跳下车,他瞳孔放大,一下跌倒在地上,他双手撑着荒土,车上的士兵看了一眼总司令,他们一下端起枪对准楚书甄,陈华伟一下抬起手大声喊道。 #陈华伟(中年)千万不要开枪!她是我的恋人! 楚书甄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气,她缓缓抬起头看着那些士兵的枪管子逐渐落下,楚书甄看着趴在地上的陈华伟,她大步奔向他一把拽住他的胳膊,陈华伟站起身。 那些士兵看着车下的两个人,他们吁得一声,挤眉弄眼着,陈华伟一皱眉,他抬起手一挥,所有士兵又站的笔直,仰起头看向天空。 #陈华伟(中年)不是叫你原地等着吗,怎么过来了?多危险,要不是我心直口快,他们就给你脑袋打爆了,其实也没什么,你没有耽误什么,后面的车队也没到,还有时间。 楚书甄的气息逐渐平复,她抬起头看着陈华伟,她抬起手一打陈华伟的胳膊。 #楚书甄我来送你…对了,你刚刚叫我什么? 陈华伟一吸气,他眼珠看向别处,他抬起手捂着另一只胳膊,他的眼珠左右动着。 #陈华伟(中年)那是为了保你命脱口而出的东西。 陈华伟身后的士兵又窃窃私语起来,楚书甄望着陈华伟的眼睛,陈华伟却一直躲着她的目光。 #楚书甄陈总司令,刚刚叫我什么?不会连死都不怕就怕说话说两遍吧。 陈华伟一皱眉,他一下转回头正视着楚书甄的眼睛,身边的草丝左右飘荡着,他一抿嘴,语速极快地喊了一声。 #陈华伟(中年)恋人! 楚书甄笑了,她望着陈华伟的眼睛,陈华伟看了她一会,眼珠飘忽不定得又看向别处,他的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胳膊,陈华伟余光看见一片花瓣粘在楚书甄的头顶,他垂下手,手指动了动,缓缓抬起手将她头顶的花瓣拿下。 #陈华伟(中年)我现在是除了革命,心里还有别的誓言的男人,这个誓言关于你,但是我现在不能说,如果我们还能见面,我再告诉你。 陈华伟笑了出来,他后退两步,被楚书甄一把将手腕攥住,陈华伟神情复杂,他望着楚书甄,楚书甄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阴晴,陈华伟一耸肩,他微微一笑看向车子。 #陈华伟(中年)时间到了。 楚书甄向前两步,她踮起脚尖,缓缓抬起胳膊,陈华伟瞳孔晃动,他眼前闪过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的楚书甄,他手指一抖,指尖的花瓣左右摇摆着掉落在地。 陈华伟看着楚书甄的嘴唇一张一合着,窃窃私语的声音盖过了她的声音,楚书甄露出一抹微笑,她仰起头手搭在陈华伟的脖子上,嘴唇吻在陈华伟的嘴巴上。 陈华伟瞳孔放大,他眼珠左右动着,手指发着抖,二人的鼻息缠绕在脸颊,温暖的气息将陈华伟的眼睛熏得闭上,他缓缓抬起手捧住楚书甄的脸颊。 地上的花瓣被微风一掀,飘向天空,被来往的飞鸟张嘴衔住带去远方。 楚书甄后退两步,她睁开眼睛,抬起手一抹眼眶,身后的士兵早已背过身去,她笑了出来,对着陈华伟一点头,转身远去… 陈华伟的身影变成黑白色,他站在焦土中,火焰在阵地的铁丝网木桩上蔓延着,他手中握着一挺机枪怒吼着对着扑上来的人射击着。 本章完。 紧急备战 上话说道:岳太文向汪精卫汇报了汪精卫来广谈判的消息,胡汉民不以为然,陈博术将消息散了出去,陈华伟决心参战,蒋介石决定放弃梅州潮州,回师平叛。 王断红坐在椅子前,她笑着托着腮望着站在书房中穿梭的伍公庸,伍公庸的手指拂过书架上的所有书,他喃喃自语着。 #伍公庸二十四史…明初五帝传…明末未修篡三皇纪…反清第一枪…太平天国编年史…国民革命…崭新的中国该如何诞生…孙文着… 伍公庸眼中闪着光,他仰起头看着那一排排书架,王断红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她一直盯着伍公庸背后的辫子看着。 #王断红(幼年)秃瓢儿…这辫子真像狗尾巴…… 随着门外传来一声抽泣声,王断红侧过头看向门口,门口一缕缕白光照得她睁不开眼睛,伍公庸和王断红的身影变成黑白色,伍公庸的脚步一转向门口后退着,王断红从椅子上站起身,她的头随着伍公庸的脚步环视着,王断红的脚步也开始后腿着,随着伍公庸的身影隐入白光之中,王断红站在门口张望着外面。 沙发上的人抬起头,他侧过头看向空荡荡的门口,他挤出笑,看着身边喝着茶的伍公庸,又看向门口的王断红,门口的门帘随着微风一起一伏,不时模糊着断红的身影,沙发上的人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断红啊,跟着老师去书房吧,你要尊重他,好好跟着他学习知识。 王断红迈过门槛,她笑了出来,对着沙发上的所有人一鞠躬,她的眉目明亮,抬起头望着已然走入书房的伍公庸,沙发上的另一个人侧头看了一眼书房门口,他又看向王断红,他一仰头开口说道。 #王四福(青年)快去呀,断红,不要让老师等太久,小心他生气了,当甩手掌柜。 窗外的一缕缕白光将王四福和王升的脸模糊,王断红眼珠左右动着,她看着那两个人在沙发上笑着,她一点头绕过沙发走向书房。 #王断红(少年)我好像陷入回忆了…他们似乎是笑了…还有躲在暗处的二叔,他们笑了…我好像不认识他们了。 一只手缓缓伸出,他的手握住桌上的转针放在唱片上,沙发上只剩下一个人,报纸的一脚总是被风一掀,王升缓缓抬起手,他双手捂着脸,肩膀发着抖,他咬着牙,泪水从指缝钻出。 他缓缓将手放下,背后传来一声关门声,他望着早已空无一人的房间,他后背一下倒在沙发上,他睁大眼睛,嘴巴张大,无声地呐喊着。 他的手指发着抖,手背爆出青筋,他一下没憋住撕心裂肺地叫出了声。 #王升(中年)啊! 王升的身影在罂粟花丛中穿梭着,他的手掌在花上拂过,手背的皱纹逐渐消散,他的脚步从缓慢变得急促,一声火车的轰鸣响彻在他耳畔。 王升一下转过头看向身后,火车在铁轨上奔腾着,向着无尽的远方行驶着,几个人将头探出窗外,摘掉头上的礼帽对着王升一挥手,他们哈哈大笑着将头顶的礼帽一扔。 #王升(中年)你们是谁! 火车奔涌而过的风将罂粟花瓣卷集着飞向王升的脸颊,在花瓣落下的瞬间,他脸上的皱纹消失了,他双目含着泪花看着远方空洞无物的景象。 #王升(青年)我的理想彻底死了,死在一九二五年三月,那一刻我深切的感觉到我已经死了,死在那片罪恶的花海里。 一个人的脚步在荒原中前行着,王升耳朵动了动,他转过头看向身后,一杆长枪顶在他的脑门上,王升瞳孔放大,他看着那个人西装革履,双目盈满泪水,他瞪着王升,王升瞳孔放大,他一下转过身将双手举起。 #孙文你背叛了革命! 孙文的手缓缓抬起拉住枪栓,王升眼珠左右动着,他大声喊道。 #王升(中年)我没有!这些年来!我一直关注着国内的形式!也一直在给国民政府捐钱!但是我没有告诉他们我的姓名!我怕我罪恶的双手玷污你们圣洁的革命!才选择不辞而别! 王升的眼睛越瞪越大,豆大的泪水从他一只眼中划过冷静,他的手缓缓垂下。 #王升(中年)这些年来,我收到的消息总会晚一步,孙先生,革命胜利了吗?陈华伟又怎么样了?我把向您的问候交给了他,他是否转达了我对您的感情? 一阵阵风将王升身上的长袍吹起涟漪,他看着孙文那仿佛僵住的神情,带着弹孔的树干不时被风吹落几块树皮。 #王升(中年)孙先生,我们不是一类人,我是个罪犯,您是一个伟大的革命者,或许我们从一开始都见不得光,可你们马上就能看见光明,而我永远都要躲在最阴暗的地方看着别人的笑脸。 只见孙文的手指缓缓勾住扳机,王升愣愣地望着他,王升仰起头,他的脖子爆出青筋哀嚎着,他大声喊着。 #王升(中年)不要开枪! 孙文笑了出来,他看着王升,腿上的裤子被风泛起浪花。 #孙文你已经死了,还怕什么死? 王升的身影在罂粟花海中穿梭着,他双手紧紧握住罂粟花,花瓣在他指尖被碾得糜烂,他仰起头发出阵阵怒吼,他眼中带着血丝和泪水左右看着,发丝在他脸侧随着风左右飘荡。 #王升(中年)孙先生…把枪放下… 王升缓缓抬起手抓住枪管,他抿着嘴摇着头。 #王升(中年)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我痛苦的想死,可真到了死亡临界,我似乎像是被谁拽着,那人在我耳边低声呢喃着,你死了!这会出更大的乱子!我的灵魂死了,死得极为窝囊,就像绳子将气球活生生勒成满地残片!孙先生,不要拿枪指着我,求您。 孙文笑了笑,他看着王升的眼睛,他开口说了一句话,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山谷形成一阵阵回音,仿佛从四面八方涌入王升的耳朵。 #孙文王升,你好好看看,是谁,在拿枪指着你。 王升愣住了,罂粟花海中的身影停下脚步,年轻的自己缓缓转过头看向远方,王升瞳孔放大,他看着年轻的自己一下将枪抬起顶住自己的脑门,云层在青色的天空快速移动着,一阵阵风将两个人的发丝翻到头顶如草丝一般乱舞。 #王升(青年)你背叛了革命! 孙文从一个带着枪眼的树干后走出,他背着手走到二人身边,他似乎一点没变,还是那副和蔼的笑容,他侧过头看向王升。 #孙文和自己和解吧,王升,我知道,你有一个可爱的女儿,或许是她拽着你,恳求你,不要走,而此时此刻,是我该走了,我要化作一只飞鸟,让自己的羽毛落在我所深爱的每一寸土地… 王升侧过头愣愣地看着孙文,孙文笑着望着他,他哈哈一笑背着手绕过两人向着远方走去,王升瞳孔放大,他看着孙文渐行渐远的身影大声喊着。 #王升(中年)孙先生!回来! 王升面目扭曲,两侧脸颊满是泪痕,却眼睁睁看着孙文的身影消失在荒原的尽头,随着一声枪响,王升双臂伸开闭上眼睛倒在花海之中,罂粟花瓣升腾而起落在他的身上。 一缕鲜血从王升脑门划过,它带着苦涩的泪水,流到王升耳侧,布谷鸟的声音划过天际,王升突然睁开眼睛看着天空。 #王升(中年)那一天,我似乎冥冥之中明白了什么,这个世界上,时间是最残酷的诗,我听见了很多人愤怒的呐喊,有人对我说,你背叛了革命,也有人对我说,你背叛了家族,可我自始至终都没有背叛自己。 王升缓缓站起身,他侧过头,眼神透着哀伤,眼中没了眼泪,他嘴角上扬,望着那个拿着枪指着自己的少年,他轻轻叹了口气,侧回头去,身上的长袍随着风起着涟漪,他一步一步向着远方走去,与孙文的方向相背而行。 #王升(中年)我走了,独留一个少年深陷在花海,那一天我真切的看见了两个人,我只听得一个年轻人悲愤的哭声,他依然在哭,可惜,我只能装作听不见,那声枪响是留给自己的。 王升闭着眼睛躺在花海之中,身边的罂粟花瓣散落一地,杆子折得七零八落,他的双手交叉搭在肚子上,他的嘴巴微微张开,呢喃着些什么,一滴眼泪从他眼角渗出落入土地之中。 一个人站在桌前看着地图,桌子一旁靠着一个拐棍,他的眼珠左右动着,一个士兵跑进屋内,他抬起手敬了个礼大声喊道。 #士兵1报告总司令,李济深等人在南岸集结布置军事要道,防御工事。 陈华伟点了点头,他深吸一口气将手里的笔扔在桌上,他侧过头看向士兵。 #陈华伟(中年)我刚刚受到胡汉民的电报,他再三警告杨希闵那些人,已经被免职,不要一错再错,要他们归还侵占的地方,服从政府管制,你猜杨希闵那些人回了个什么? 那个士兵愣了一下,陈华伟冷笑一声,他的手指来回攥着,他用无奈而愤恨的语气说道。 #陈华伟(中年)他让我们对着他们打三天,他们不会还手,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那个士兵一皱眉,他的手一攥,陈华伟摇了摇头,他拿起桌上的笔在地图上画着。 #陈华伟(中年)得了,你联系一下廖仲恺,想办法把杨希闵那些人的运输补给给切了,不然,我们这边弹尽粮绝,他们靠着那些个撑腰的军阀和英国人还能源源不断地和我们干。 那个士兵一点头,转身大步走出房子,陈华伟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陈华伟一皱眉,他一下抓起电话靠在耳边。 #陈华伟(中年)喂,谁!有什么事! 陈华伟眉毛一皱,电话那头一点声音没有,陈华伟侧过头,看着电话,他看着电话线,并没有断,他对着电话大声喊道。 #陈华伟(中年)谁!是黄埔吗!说话!说话! 突然间远方传来一阵枪响,陈华伟瞳孔放大,他一下将电话扔在桌上侧过头看向窗外,他抿了抿嘴,一下抓起靠在桌上的拐棍走到窗边看着。 陈华伟瞳孔放大,他看着街道上放着枪的叛军,突然间一个人气喘吁吁推开门,他跑到陈华伟身边拽住陈华伟的胳膊,他大声喊道。 #白复成总司令!快走!杨希闵带着兵杀过来了!一路上打死不少人,他们刚刚攻占了广州电话局,电话已经被切! 陈华伟半天没反应过来就被白复成拽着抛出门外,白复成站在走廊左右看着,听着枪声越来越近,白复成一下掏出腰间的手枪,拽着陈华伟的手向着另一头跑去。 二人的脚步凌乱下着楼梯,只见站在门口的门卫已经不见去向,白复成眼珠左右动着,二人跑到门后微微探出头看向外面,只见门卫和几个士兵躲在柱子后对着街上的叛军开着枪。 白复成一吸气,二人贴着墙躬着身子大步向前跑着,子弹打在地上震起尘埃,白复成在转角处一下抬起手对准前进的叛军放了几枪,他大声喊着。 #白复成总司令,快,您腿脚不方便!先上车,我随后就到! 陈华伟侧过头看了一眼开枪的士兵和门卫一个接一个倒下,他咬着牙挪动着拐棍,一瘸一拐地向前跑着,他一下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白复成听见动静,他一下缩回墙后,大步冲向车子,陈华伟看着后视镜奔跑的身影,他一下将司机位的车门打开,白复成一跃而起钻了进去。 他一下将车门关上,一拉手刹,一踩踏板,车子穿过栅栏跑向街道,几个叛军士兵见状,他们一下端起枪对着车子射击着,陈华伟和白复成吓得将头一低,玻璃碎了几个洞,白复成使劲踩着踏板,那几个士兵停止放枪在身后追着,白复成笑了出来。 #白复成这帮人没多少子弹! 陈华伟咬着牙,他一下拔出腰间的手枪,他一拉保险,将枪举起,头快速探出窗外,白复成吓一跳,他大喊一声。 #白复成总司令,危险! 陈华伟将手探出窗户,他骂骂咧咧地抬手对准那几个追赶的士兵。 #陈华伟(中年)这狗娘养的,杀老子兵,偷袭老子司令部…要不是老子的军队在南岸!真叫他们给剿了!烂花子! 随着几声枪响,那几个士兵瞬间倒下几个,其他人见状一下躲到街道一旁,陈华伟将身体缩了回去,白复成侧过头看了一眼陈华伟,他笑了出来。 于先词的脚步在走廊中走着,他眼神严肃,一个人走在他身边,他的手里有一张纸,他侧过头看向身边的人。 #陈博术叛军攻占了粤军司令部,总司令目前生死未卜,胡汉民与廖仲恺先生已到黄埔,粤军的防御工事已经建的差不多了,吉安,大有舰运的军械也到了,你现在赶快叫那些军队集合,听后校长发落! 于先词一点头,他与陈博术逐渐分成两路,陈博术推门而入将纸放在桌上,于先词身后响起陈博术的说话声。 #陈博术校长,叛军攻占电话局,省长公署,公安局…形式不容乐观,总司令的军队在交通要道均有防御工事部署…可是现在总司令生死未卜… 于先词神情复杂,他心里满是不安,将头顶军帽一正,加快脚步向着走廊尽头跑去,蒋中正叹了口气。 #蒋中正总司令命大,肯定没事,他会与我们汇合,这帮人不敢对他怎么样。 蒋中正一下站起身,陈博术的目光随着蒋中正的脚步动着,他走出桌子向着门口走去,陈博术转过头望着他的背影。 #蒋中正立刻开赴石滩车站!击溃叛军!我是总指挥! 一声声虎啸响彻房间,陈博术笑了出来,他跟在蒋中正身后,二人的脚步在走廊中震耳欲聋。 一个人的手中握着一张纸,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廖仲恺的背影,他低下头看着纸上的落款。 #尹行之陈华伟… 尹行之一点头,他将纸收入袖口,他穿着一身百姓的粗布衣,脚步穿梭在街道上,身边过来过去一队队扛着枪的叛军士兵。 他的脚步极为平稳,昏暗的天空黄色的云每一秒都变化成不同的形态,他迈着碎步跑着楼梯,他推开门走入船舱,看着船舱中坐在桌前叼着烟卷的几个人。 #尹行之在下廖仲恺先生的代表,敢问各位是否得以约见? 那几个人嘴里冒着白雾,尹行之眼珠打量着,有的人手上都是灰,有的人手指上带着老茧,众人笑了出来,尹行之一点头连忙走到桌前,坐在椅子上小声说道。 #尹行之眼下叛军兴起,廖仲恺先生的意思就是,让我们组织工人罢工,断了这些人的运输。你们都是工人代表,铁路,船只,都是他们主要运输工具。告诉工人们,你们知道这些军阀是个什么主义,压榨主义,为了今后的好日子,咱们要罢工!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他们一点头站起身,尹行之也站起身,一个工人说道。 #工人您放心吧,我们虽然比不了你们这些大人物头脑!但是什么是好什么是坏,我们分得清!谁对!我们就帮谁! 尹行之欣慰的笑了,他抬起双手一个接一个握着工人的手,他又后退两步,对着所有人一鞠躬,便大步走出船舱。 1925年六月,杨希闵等叛军发动大规模侵占,廖仲恺派人秘密联系工人,组织大规模罢工,将杨希闵等叛军的调遣运输线瘫痪。 蒋中正亲率由教导团改编的党军分成两个纵队,于六月从潮州梅州地区抵达广州。 本章完。 不堪一击 上话说道:王升对孙文的逝世感到愧疚,悲伤,陈华伟的司令部被叛军攻占,白复成和他死里逃生,蒋介石等人开始进军,尹行之与工人代表见面,组织罢工。 一个人走在街道上,他身上空荡荡的,只是头上还带着一个铁头盔,他神情严肃地走在街道上,他侧过头看向一旁的店铺,只见一个人头上裹着头巾,脸上似乎是嘲笑,她缓缓抬起手磕着瓜子,又往旁边一吐,她嘴巴动着,将嘴唇上的瓜子皮喷向街道上的那个人,那个人眼角一抽,后退几步,他低下头看着瓜子皮,他抬起手指着门口的那个少女。 #王成山(青年)你! 站在门口的人哈哈一笑,她将手里的瓜子揣进腰包,手掌在腰上蹭了蹭,她一挑眉。 #孙明昭(少年)王成山,你枪呐!没啦? 孙明昭上前两步,她背着手绕着王成山的身体转着圈,她不时低下头看着王成山抽动的手,她抬起头一看,又哈哈乐着。 #孙明昭(少年)枪没了,人没了,你还剩个什么,剩个头盔又顶什么用?哎,王成山,你说,这玩意抗打吗? 王成山的头随着孙明昭的脚步左右转着,孙明昭突然停下脚步,她缓缓抬起手,王成山抬眼愣愣地看着她的拳头,只见孙明昭满脸是笑,猛地将手一落,当得一声,孙明昭窃笑着快步跑回店门后。 王成山吓一跳,头盔被敲歪了,他捂着帽子左右看着,他一瞪眼睛转过头看向店门口探出头嘲笑他的孙明昭。 他咬牙切齿地抬起手一指,大步冲向店铺,头上的头盔歪向一侧,他大声喊着。 #王成山(青年)实在太过分了!现在欺负人到头了!你别仰仗着你是个女的我就不收拾你!一天到晚调理我! 孙明昭将头一缩,王成山跑到门口,他看着门口的门槛,他缓缓将脚抬起,一个裹着白布的人从他身后闪过,王成山浑身一抖侧过头瞪着身后,他咽了口唾沫,嘴角动了动,又将脚收了回去。 孙明昭靠在门板后,她侧过头眼珠左右动着,嘿得一声笑了,她又探出头去看着愣神的王成山,她眉毛一皱对着王成山一吐舌头。 王成山低下头一看,他一皱眉,迈过门槛走入店内,孙明昭直起身,王成山笑了出来,他看向天花板,小声说着。 #王成山(青年)来,孙小妹,我跟你说个事…别告诉别人,我知道你是个大嘴巴。 孙明昭一皱眉,她微微躬下身,头一侧,王成山一挑眉,他低下头小声说道。 #王成山(青年)枪和人…我都藏起来了,就在后山待着呢,我在那边建了个保安府… 孙明昭一挑眉,她直起身看着王成山得意的神情,王成山的脚开始不老实,来回交叉旋转着,孙明昭抬起手一挥,她左右张望一阵,小声说道。 #孙明昭(少年)来,我也要告诉你个事儿… 王成山躬下身,孙明昭抬起手挡在嘴边,她缓缓张开嘴,窃声说道。 #孙明昭(少年)这事就是…关我屁事… 一个人拄着拐棍在走廊一瘸一拐走着,他的嘴不时动着,来往的军官纷纷驻足望向他,见他脸上尽是污垢,骂人声在走廊连绵不绝。 他的拐棍狠狠戳在地面上,他身上的衣尾带着破洞,眼神透着杀气,发丝随着他一颠一颠的脚步上下飞舞。 一个人缓缓将门推开,他的脚步迈出门,他停下脚步,一皱眉侧过头看向在走廊中拄拐走路的人,他笑了出来大喊一声。 #陈博术总司令!您活着呐!我就知道!太好了! 陈华伟侧过头看向门口的人,他的嘴巴一张一合的,骂骂咧咧地继续一瘸一拐地向前走着。 #陈华伟(中年)干,你们上下都在咒老子是吧,你们校长呢? 陈博术看着他的口型,他嘴角上扬一清嗓子赶上陈华伟的脚步,他抬起头看着陈华伟的脸颊,笑着说道。 #陈博术这哪是咒您!我们知道您命大,总司令,校长去前线了,对了,前线有捷报,要不要我念给您听听,开心开心? 陈华伟没有回答他,他径直在走廊上大步走着,陈博术连忙将手中的纸一展,他大步奔跑着,他跑到陈华伟面前,他边念边后退着。 #陈博术我军已到石滩车站!把那些叛军打的措手不及!广州工人大罢工!把叛军的运输线切断!他们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您也别担心不能亲力亲为!校长已命李济深带着您的军队开赴作战!我们打算乘胜追击!直取叛军主力! 陈博术将纸垂下,他抬眼看着空荡荡的走廊愣了一下,他一下转过头看向身后,陈华伟迈着步继续朝着走廊尽头走着,陈博术脸上露出一抹笑,他转过身去追着陈华伟的身影,他边跑边喊着。 #陈博术总司令!校长知道您回来!他交代过了!让您在这坐镇指挥!您就不必去前线啦! 陈华伟停下脚步,陈博术也刹住脚步,走廊尽头的窗帘随着风左右摇摆着,陈华伟侧过头看向陈博术,他眼神变得复杂,尽头的白光模糊了他的身影。 他转回头去,继续向前走着,陈博术也跟着他走着,陈华伟仰起头大喝一声。 #陈华伟(中年)给我拿地图来! 陈华伟听见身后的脚步急促一阵便消失了,此时此刻蒋中正带着党军攻占了石滩车站,首战大捷陈华伟理应高兴的。可自己被留在了后方,叫李济深给顶了,或许这样的事在别人看来是为陈华伟好,但在陈华伟看来这不是件好事。 如果自己的位置会被顶替,那么下台是迟早的事情,陈华伟与蒋中正交情并不深,但久经官场和沙场的陈华伟已经隐隐察觉到蒋中正想把自己挤下去,他心里悲切,却不能让这个陈秘书察觉到什么,只能用往常那副的愤怒,来掩盖自己的心思。 脚步声再次响起,陈华伟双手撑着桌子缓缓侧过头看向身后,只见陈博术双手展开地图笑着望着陈华伟,陈博术眼珠动了动,他微微叹了口气。 #陈华伟(中年)陈博术,我的话他们能听见吗? 陈华伟低估了陈博术的灵敏,短短一句话,陈博术就猜中了他什么意思,陈博术走到桌前将地图铺在桌上,陈博术看了一眼地图,他一挑眉抬眼望着陈华伟,他开口说道。 #陈博术您是总司令,他们只听您的话,包括我们。 陈华伟缓缓屈下身坐在桌前,他缓缓抬起手搓着嘴上的胡子,他看着坐在对面的陈博术,他一挑眉,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陈华伟(中年)你是怎么做得军人? 陈博术抬起头,他双手合十,愣愣地看着陈华伟,他一耸肩膀微笑着开口说着。 #陈博术校长赏识我,让我吃上了这口饭。 陈华伟一点头,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抱着胸口,仰起头看着天花板,他眼中闪着光。 #陈华伟(中年)我听说过你,我在云南讲武堂的时候宣传三民主义,其中有些演讲用了你在上海写的革命报纸,孙先生对你的评价,我也是有所耳闻的,忠诚的革命文章。 陈博术没有回答他,他静静地望着他,眼神中透着阵阵警惕,陈华伟侧过头看向窗户,他一拽身上的衣服。 #陈华伟(中年)你是感恩校长的人。 陈华伟看着窗帘随着微风一起一伏,他突然站起身,陈博术一下抬起头望着他,陈华伟缓步走到窗帘前,他的手上下动着,窗帘轻轻蹭着他的手指。 #陈华伟(中年)之前我失踪的消息,想必你们也没有放出去,倒是办了一件对的事,有时间告诉你们的校长,战争结束,我要结婚了。 陈博术看着陈华伟的背影被窗帘时而模糊,眼神愣了一下,他下意识问道。 #陈博术和谁结婚?不会是照顾您的那个俘虏吧。 陈华伟笑了出来,他闭上眼睛,缓缓抬起双臂两侧的窗帘在他胳膊上来回蹭着,两抹灿烂的烟火坠入溪水中,又从溪水上的白雾里升腾而起,在烟火交汇的一瞬间,两个身影紧紧贴在一起。 #陈华伟(中年)对,就是她,我没有胡闹,你不明白这是怎样的感受,这感受比打了胜仗还令人激动,你的欣喜无以言表,你会感觉就在那么一瞬间,所有热烈的情感都在奔涌,就像革命一样,你触碰到它的温度时,愿意为它奉献一切。 #陈华伟(中年)我这一生有两次心底燃起熊熊烈火,一次是在越南见到孙先生,一次是在革命圣地遇见楚小姐,恐怕也只有这两次了。 陈博术笑了出来,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他抬手将军帽盖在头上。 #陈博术好,总司令,您这是掉到新的革命浪潮里了,比现在的初碰革命者还热烈许多呢,那我就举手之劳了。 一个人手里拿着一个望远镜在树后看着江对岸,身后站着一排排人,他调着望远镜看着江面上的军舰,他咧开嘴露出笑容,他将望远镜收回侧过头望着身后的人。 #于先词同志们,对面巡逻的没几个!渡江,我们把这帮人的后路断了! 身后的人一点头,所有人冲出山林,他们将岸边的船推入水中,于先词手里端着枪瞪着前方,他侧过头看向身后划船的人。 #于先词快!我们去那个军舰旁边!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用的,或者有没有人躲在那! 随着夕阳的红光从珠江尽头升起,江面上密密麻麻布满了船只,如同桌上的一片芝麻,于先词不时抓起望远镜看着对面。 一个梯子被搭在江面上的军舰,于先词攀爬着梯子跃上军舰,几个人也一同跳上军舰,几个士兵的船靠到岸边,随着领头的人大喊一声杀,一瞬间空地上响起连绵不绝的枪声,他们大步向前奔跑着,几个叛军士兵瞬间倒在地上。 于先词的脚步在军舰上游走着,他左右张望着,几个士兵从军舰四面跑到他身边抬手一敬礼大声喊道。 “报告营长!军舰上没人!这个军舰无法开,是个坏的!” 于先词一皱眉,他侧过头看向军舰上的围栏,他侧过身大步跑向楼梯,他看着军舰一排排的跑架子,和堆在一旁的炮弹,他大步跑到炮弹箱子前抬起手一摸。 #于先词没有受潮!应该能用!来人!向着江对岸那些人的阵地开炮! 几个士兵冲下楼梯,他们拿起箱子的炮弹跑到炮架子前装填着,于先词透过窗户看着对面杀声震天,自己的士兵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他一皱眉抬起手一挥大喝一声。 #于先词快,拉火! 随着轰得一声,军舰上的炮管冒出火光,炮弹向着对面炸去,几发炮弹落在叛军阵地上炸起千层浪,趴在地上的士兵见状,他们又重新站起身朝着叛军阵地杀去。 随着于先词的手一落,又是一发炮弹朝着江对岸飞去,一个人坐在桌前,他看着桌上的地图,突然间,门外传来阵阵异响,一个人左右看着,他瞳孔放大突然间将看地图的那个人扑倒在地。 只听得耳边传来轰得一声巨响,被扑倒的人瞳孔放大,一阵尘埃从房顶震落,尘埃散去,他看着身边被炸得血肉模糊的人,他眼神透着惊愕,身上满是尘土,他大口哈着气,抬起手摸着自己身体四处,颤抖得撑着地站起身,他仰起头大声喊道。 #杨希闵来人啊! 于先词自己都没有想到,这误打误撞的一发炮弹直接轰到了滇军的指挥部,杨希闵差点就被他这一发炮弹炸死,他不敢想,当他攻占了车站看着被炸的指挥部,他有一刻甚至觉得自己在做梦。 一个人推门而入,他手里握着一张纸,脸上满是喜色,陈华伟双手抱着胸口坐在桌前闭着眼睛,陈博术站起身他双手接过纸,眼珠上下扫着。 陈博术瞳孔放大,他抬起手捂住嘴,他抬眼看着面前的士兵,那个士兵一点头,陈博术肩膀一抖,哼得一声,陈华伟一皱眉,他睁开眼睛侧过头看向陈博术。 陈博术垂下手,他的气息变得急促,他一下将纸摁在桌上,脸上笑意难忍,可他仿佛忘了怎么笑了,只是浑身抽动,脸上的表情和僵住一样。 陈博术的身影从黑暗中走来,他俯下身望着桌上的一排排子弹,他咧开嘴哈哈笑着,他一下直起身看向陈华伟。 #陈博术于先词的炮弹直接炸在了杨希闵的指挥部,他们的师长赵成梁被当场炸死,杨希闵留下几队人便匆匆逃走,可那几队人马…完全不够我这个好弟弟打得,只要了半个时辰石滩车站就被我军攻占。 陈华伟愣愣地看着纸上的内容,他的手指来回捻着白纸,他颤颤巍巍吐出几个字。 #陈华伟(中年)天呐…我的天呐… 陈博术看着陈华伟神情,他终于哈哈大笑起来,他的身影出现在陈华伟身后,他双手扶着陈华伟的肩膀,他仰起头大声喊道。 #陈博术校长的人!陈总司令!我们给您报了仇了!这帮人不堪一击! 于先词的脚步缓缓迈入废墟,他走入被炸得不成样的房间,一阵尘土迎面而下,于先词一闭眼睛,一甩头用手一挥,他看着倒在地上的几具尸体。 几个士兵从他身后绕出来,他们跑到那几个尸体前翻着,他们将一个被炸得不成样的尸体衣服一翻,他们拿出一个证件跑到于先词面前。 于先词抬手接过证件,他将本子一翻,他神情恍惚,眼神变得涣散,身边的士兵见他的脸色很差连忙上前扶住。 士兵的声音在于先词耳边仿佛装了机械一般,嗡嗡的,被拉长了数倍,好像话语到他耳朵里被拧成了麻花。 “营长…您没事吧…怎么了…要不要回去休息…” 于先词大口喘着气,他咽了口唾沫,脑门冒出阵阵冷汗,他眼睛一眨一眨着,他仰起头,尽头的白光时明时暗,阵阵尘土旋转着落在他军帽上,颤抖地吐出几个字。 #于先词杨军师长…赵成梁…指挥部… 一个人坐在桌前,他双手交叉,手指不自觉得来回拧着,他张望着四周,身边的嘈杂却在他耳朵里格外寂静,桌上摆着一双筷子,他嘴角动着,看向柜台一个人拿着勺子往瓶里灌着酒。 那个人直起身抬手用手背一抹脑门,她的手在衣服上的白布蹭了蹭,端着托盘走到桌前,她将托盘放在桌上拿起酒壶,手抬高,往杯子里一倒。 #孙明昭(少年)你是第一次来我这吧,我敢说镇子里的人除了你,都来过我这里,包括你大哥。 坐在桌前的人缓缓伸出手攥住酒杯,一仰头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孙明昭屈身坐在对面,她双手搭着桌沿儿俯身望着低着头哈气的王成山,她笑着说道。 #孙明昭(少年)我可没兑水啊,我从来不干这缺德事。 王成山笑了出来,他抬起手一抹嘴,将杯子放在桌上,他一点头。 #王成山(青年)实话和你说,这是我第一次喝酒,但是,这酒,好酒! 孙明昭一翻白眼,她托着腮看向一旁,小声说了句。 #孙明昭(少年)猪鼻子插大葱,癞蛤蟆戴眼镜… 王成山一皱眉,他抬眼看向孙明昭,他一拍桌子,其他人吓一跳都看向他们这桌,王成山大喊一句。 #王成山(青年)你在嘀咕什么? 孙明昭一挑眉,她一耸肩膀,站起身走到王成山面前,王成山侧过头望着她,孙明昭俯下身小声说道。 #孙明昭(少年)装象…装文化人的前半句。 王成山也跟着站起身,他抬起手,孙明昭身体往后一缩,王成山将椅子一推,他追了过去,孙明昭一转身,二人绕着桌子跑着,孙明昭不时停下脚步对着王成山做着鬼脸。 王成山气不打一处来,他左右看着,孙明昭一挑眉,她抓起碟子里的花生豆朝着王成山扔去,王成山抬起胳膊一挡,他一甩头,花生掉落。孙明昭哈哈大笑着朝着桌子另一头跑着,王成山一下转过头,孙明昭就跑到了他的身后。 王成山左右看着,他仰起头大声喊着。 #王成山(青年)孙明昭!你天天调理我有意思吗! 孙明昭一闪身又坐回原来的位置,她一挑眉托着腮恢复之前的动作,她侧过头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王成山。 #孙明昭(少年)醉了吧,尽说胡话,坐,接着喝。 王成山胸口一起一伏得,他叉着腰恶狠狠瞪着孙明昭,他突然低下头哈哈笑了起来,他抬起手挠着侧脸,孙明昭不再看他,她硬睁着眼睛,嘴巴来回抿着憋着笑。 本章完。 暗潮涌动 上话说道:王成山告知孙小妹枪和人都在,他被孙小妹捉弄一番,陈华伟死里逃生回到蒋介石的指挥部,被告知前线已有人替,于先词带兵渡珠江在军舰炮火的掩护下,不经意间端掉了叛军指挥部,杨希闵溃逃,消息传到指挥部无不震惊。 王成山坐在桌前,他缓缓将手中的杯子放在桌上,他抬眼望着在柜台忙碌的孙明昭,他侧过头看了一眼灰黄的天空,太阳早已不知去向。 他抬起手一抹牙齿呲着,发出嘶得一声一仰身子将头靠在椅子上,他眼珠左右动着,他嘴角上扬,抬高声音说了一句。 #王成山(青年)孙小妹,你家店有魔力,真想赖着不走了,好啊,偷得浮生半日闲啊,在你这里我仿佛放下了很多,什么也不去想,不去看,就看着正对门的太阳怎么落下,我说怎么那么多人来你这呢,来了,走不掉了…我也走不掉了… 孙明昭用白色的布擦着杯子,她侧过头看了一眼王成山,她笑了笑,将杯子罗在另一只杯子上,她双手搭在柜台上俯身望着瘫在椅子上的王成山。 #孙明昭(少年)好啊,常来! 王成山缓缓闭上眼睛,他缓缓抬起手将手一挥,开口说道。 #王成山(青年)卖酒的人如果喝过酒,过来陪我喝点,你那份就算我头上! 孙明昭笑了笑,她看向一旁的几桌人,她拿起桌上的舀子走到酒坛前。 #孙明昭(少年)我给您呐,免费续半壶,如果您喝得舒坦呐,就再来,我营业不饮酒,就是关了门来,也不饮。 王成山直起身,他望着站在尽头的孙明昭,门外白色的光线将她的身影包裹,王成山神情复杂,他低下头从兜里套出几个铜子儿放在桌上。 #王成山(青年)结账吧,那半壶酒,留到我下回来的时候吧。 王成山呼出一口气,他闭上眼睛抬起手来回搓着脸,他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摇摇晃晃,他望着孙明昭越来越近,脸庞却越来越模糊。 孙明昭的身影变得上下颠倒起来,王成山站起身,听着铜子儿啪嗒啪嗒的声响,他缓缓转过身扶着门框走了出去。 王成山站在门口,他转过头看向屋内,只见孙启韧拾着桌上的铜子儿,王成山一皱眉,他转回头去,迈开步向着街道走去。 孙明昭手心握着铜子儿,她皱了皱眉侧过头看向门口消失的王成山,一阵阵风将店里房梁挂着的白布吹得左右摇摆,孙明昭双手扒着门框探出头对着王成山若隐若现的身影大喊一声。 #孙明昭(少年)多给了!我追不上你!下回给你或算酒钱! 王成山走在街上,一阵阵风将他身上已经开扣的西服吹起涟漪,头上的钢盔消失不见,他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用嘴咬住,他浑身发着抖,瞪大眼睛眼眶发红。 孙明昭侧过头看向桌上,只见桌上立着一个头盔,她神情复杂,微微叹了口气。 #孙明昭(少年)丢三落四的,不破财就怪了。 王成山缓缓将手垂下,他的手指上带着血色的牙印,他突然停下脚步抬起手摸着自己的头,他一皱眉侧过头看向身后无尽的街道,他愣了一会,咧开嘴笑了出来。 #王成山(青年)我知道我没醉,喝酒前才是真的醉了,我终于还是鬼使神差的进了她的店,在那一刻,我已经知道,如果和一个人有过长时间的相处,心底的秘密总会显露出来。 #王成山(青年)我害怕她的凝视,她那清澈见底的眼睛让我置身在冰雪中,仿佛下一秒冰就要碎了,我要掉进那万丈深渊,寒冷彻骨,我的灵魂仿佛就像冰河里的腐尸,而她站在岸边看着腐尸顺流而下,在她一次次呼喊里迷失回家的路。 孙明昭的手指缓缓触碰在钢盔上,她将那个头盔提起,她笑了出来,将头盔举过头顶,在一天中最后的光明下看着,孙明昭的身体旋转着,她仰着头望着头盔每个地方。 王成山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了青石筑成的牌坊里,他嘴里叼着一根烟,吐出来的云雾与身旁的白雾融合。 孙明昭抬手将自己头上的头巾扔向一旁,长发散了下来,在她后背摇摆着,她将头盔扣在自己的脑袋上,她将嘴一撇,拿起柜台上的木舀子,像攥枪一般对着天花板,她粗着声音喊道。 #孙明昭(少年)我是王成山,再笑!再笑我打死你! 所有人看向孙明昭,他们哈哈大笑起来,有的人笑得咳嗽,孙明昭也跟着他们哈哈大笑起来,头顶的头盔左右歪着。 孙明昭眼睛变得锐利,她双手握着木舀子一下转过身对准一桌客人,王成山双手握着长枪,他表情狰狞一下转过身对着树干放着枪,身后的人战战兢兢满脸惊恐地看着他。 直到枪发出咔得一声,他缓缓将手垂下,后背一起一伏着,身后的茅草屋被风吹出啪啪声,树干满是密密麻麻的枪眼,他大口喘着气,他浑身发抖,仰起头怒吼着。 #王成山(青年)啊! 王成山确实没醉,醉的人是不会打那么准的,可他的的确确也醉了,不然也不会一时兴起走入孙小妹的店,此时此刻他站在后山秘密的保安府,可他心里却像是被压在山下,既慌张又窒息。 不为环境忧…恐惧深而远。 王成山蹲在茅草屋的角落,他直勾勾地盯着门口愈来愈黑的天色,他不想回家,家里有他最不想面对的两个人,这山上的保安府倒成了他心灵的栖身之所。 一个人托着腮打着哈欠看着一个人在桌前捧着书左右走着,他身后的那根辫子不时随着他那抑扬顿挫的语气左右摇摆着。 #伍公庸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这话第一句正所谓是,学到为人处世的道理,并能实践,这难道不是件令人愉悦的事吗?后面这两句… 伍公庸听着背后连绵不绝的哈欠声,他一皱眉,他侧过头看向那个小孩眼角打哈欠打出眼泪,他走到那个小孩面前。 #伍公庸后面这两句就按着我第一句的解释你来说说吧,说不上来,证明你不是什么读书的料子,恐怕是我没有什么教的意义了。 那个小孩将手垂下抬头愣愣地望着他,伍公庸拿起桌上的戒尺一敲桌子大喝一声。 #伍公庸你站起!讲! 那个小孩缓缓站起身,她茫然地左右张望着,她小心翼翼地说。 #王断红(幼年)先生…哪…哪两句? 伍公庸先是嘿嘿笑了几声,随即他仰起头哈哈大笑着,他一下将手里的书一翻扣在桌上。 #伍公庸就在这一页,自己找出来! 王断红浑身一抖,她缓缓将书捧起,她眼珠左右动着,她神情复杂,看着书上一大片的之乎者也,王断红脑门冒出冷汗,她不时抬手一拽头发,她深吸一口气,看向另一行。 #王断红(幼年)天下快意之事莫若友,快友之事莫若谈… 伍公庸一皱眉,他愣愣地看着王断红,王断红咬着嘴唇,她又看着另一行字。 #王断红(幼年)患人之不己知,患其不能也… 伍公庸望着王断红,他的眼珠左右动着,似乎若有所思的模样,王断红神情复杂缓缓用书将自己的目光遮上,突然间伍公庸大笑,他大喊道。 #伍公庸解释的好! 王断红浑身一抖,伍公庸抬手一把将王断红手中的书抽走,伍公庸不停点着头,他突然一转身指着王断红不断讲着。 #伍公庸孺子可教也,朽木亦可雕也! 王断红愣愣地望着伍公庸的身影,她缓缓屈下身坐回椅子上,她一脸茫然的低下头,手指来回扣着,耳边贯穿着那乎哉,之也… 一抹青天白日旗在北校场上空宛如一抹火炬,它飘扬的模样就像火散起来的烟,于先词带着士兵大步在北校场行走着,他们望着远方也扬起青天白日旗,于先词笑了出来,他高声喊着。 #于先词喂!尹行之! 远处的尹行之听见于先词的喊声,他也笑了出来,他将手一抬一挥,所有人大步冲向彼此,他们的欢呼声在北校场的天地格外明亮,青色的天里白色的云随着他们欢快的脚步移动着。 于先词和尹行之紧紧拥抱在一起,身后的士兵也一窝蜂的搂抱着,两面青天白日旗仍然在天空飘扬着,李济深直起身,他哈哈大笑着拍着于先词的肩膀。 #尹行之我听说你了,先词,厉害啊!你们这三期学生组的突击队把杨希闵的指挥部给端了!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佩服,佩服! 于先词哎呦一声,他捂住胸口,连忙摇着头,他的手掌不时一拍胸口。 #于先词我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你们才是英勇啊,把叛军主力一锅端!真的真的,我现在都不敢信我那一炮给他们指挥部炸了,哎!不提了不提了!提起来我这胸口阵阵痛,仿佛这心脏啊,要离开我去天空飞翔了! 尹行之笑了出来,二人看着天空在北校场缓步前行着。 #尹行之现在杨希闵那些残军跑到沙面租界,回归他们英国佬的怀抱了,刘震寰带着他那四千人跑向西村了,不过,咱们黄埔校军在那送了一份大礼给他。 于先词笑了笑,他点着头,北校场上躺着一片片士兵,他们面带笑容,缓缓抬起手,每个人眼中的天空都有一面青天白日旗,他们的手上下划着,旗帜的缝隙将空中的阳光变换成其他色彩映在他们脸上。 一个人趴在草丛里,他透过密密麻麻的草丝看着外面,他侧过头看了一眼身边瞪大眼睛的士兵,他笑了笑又看向草丛外,突然间他们耳边响起阵阵脚步声,那个人微微直起身左右看着,只见尽头露出几个人头,那个人一挑眉,他窃声说道。 #白复成哎!来了…他们过来了! 所有人提高警惕,草丛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白复成缓缓将手伸向怀里,他拿出一颗手榴弹,他的手缓缓握住线,脚步声在众人耳边愈来愈近,白复成闭上眼睛,他将头一歪默念着。 #白复成一…二…三… 白复成一下睁开眼睛,他将手雷的线一拉,嗤得一声,手雷冒出白烟,他一下直起身,将手中的手雷扔了出去,他一下趴回草地,将耳朵捂住。 咔得一声,所有人一拉枪栓,远处传来一声:‘快趴下!’,紧接着,轰得一声,远处炸起千层浪,蹲在草丛里的黄埔士兵一下站起身,他们端着枪在草丛穿梭着,对着炸起尘土的地方射击着。 白复成一把抄起地上的步枪,他站起身绕到草丛另一处,他左右看着,待尘埃散去看着几个人趴在地上,他一下将枪端起对准地上的人,连绵不绝的枪声响彻天地之间。 几个叛军士兵迎着枪声匍匐前进的,他们抓起手里的枪举过头顶跪在地上大声喊道。 “国民军爷爷们!不要再打了!我们投降!投降!” 几个趴在地上的士兵听见远处的投降声,他们也纷纷将枪举过头顶,跟着他们一块喊着投降,不一会,活着的叛军士兵都大喊着投降。 “不打了!我们刚撤到这就被你们打半死!我们不打了!” 白复成端着枪走出草丛,他笑了出来,所有人走出草丛,他们端着枪将那些投降的人围城一个圈,那些俘虏双手抱着头蹲在地上,几个黄埔士兵收着他们的枪支弹药。 1925年六月十二日,刘震寰部队刚撤退至西村,就遭遇提前等候在西村的黄埔军迎头猛击,对峙没一会就投降了。 一个人神情恍惚,他在房间内摇摇晃晃地走着,他嘴巴一张一合胡乱地说着些什么,他大口喘着气,仰起头大声喊道。 #刘震寰我他妈成光杆司令了! 刘震寰怒吼一声,他一下将桌子推倒,拿起板凳狠狠砸在桌子上,哗啦一声,板凳碎成了木片,刘震寰踉踉跄跄越过桌子,他走到另一张桌子前将一堆纸推倒在地,他面目狰狞躬下身咬着牙将纸一撕。 哧啦一声,刘震寰双目泛着泪光,他仰起头看着从天而降的无数碎纸片,他撕心裂肺地哀嚎着。 #刘震寰啊! 刘震寰的身影在房间内形成重影,他在房间内打打砸砸着,将窗台前的窗帘一下扯掉,他双手一抛,窗帘在半空起着波浪盖在他头上,窗帘逐渐渗透出他的泪印。 刘震寰看着窗台上满满一箱钱,他一吸鼻子抿着嘴将箱子一下扣上,他抓着箱子把手大步走出房间,一束白光照在刘震寰破碎的相框上,玻璃在被砸的残骸上碎了一地。 1925年六月十二日,刘震寰听说军队投降,便趁乱伪装携带军款逃往香港。 陈博术站在车前,他看着远处走来的于先词微微一笑,他抬起胳膊一招手,他将车门打开一挑眉,一仰头,于先词笑了出来,他大步奔向陈博术身边。 #陈博术咱们的大英雄,请上车! 于先词抬起手一拍陈博术胳膊,他俯身钻进车里,陈博术将门一关,他走到车子另一边坐在司机位上。 #陈博术你的事,我给校长汇报了,校长连连称赞你为当代徐达,认识徐达吗?朱元璋的下面就是他,你啊,成了校长心腹了! 陈博术转着方向盘,黑色轿车上的两面国旗随着风快速抖动着,他笑了笑侧过头看向于先词。 #陈博术校长要见你。 于先词看向陈博术,他调侃道。 #于先词不会是要给我委派个重要职务,让我今后在诸位面前横着走吧。 陈博术哈哈大笑,他一挑眉,将车刹停,看着前面的车侧身而过,于先词侧过头看着那个车,他一皱眉透过玻璃看见一个熟悉的影子。 于先词瞳孔放大,他将窗户拉下,大喊一声。 #于先词总司令?老师! 对面车里的人微微侧过头看了他一眼,车里的人露出无奈的笑意,将头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陈博术侧过头看着于先词的侧脸,他眼神变得怪异缓缓抬起手抓住于先词的胳膊。 于先词浑身一抖,他侧头看着陈博术,他看着陈博术的眼神,一脸不解的问道。 #于先词彦引,这是怎么回事?校长和总司令会面了? 陈博术眼珠动了动,他又正视着窗外,身后传来阵阵警哨声,陈博术的车缓缓前行着,于先词依然盯着他看,陈博术开口说道。 #陈博术你老师的脾气你是了解的,腿伤成这个样子怎么去前线?再出事怎么办?就叫李济深替了。 于先词心里直打鼓,他坐正身子,他一吸鼻子双手抱着胸口,陈博术侧头看了一眼于先词的神情,他叹了口气。 #陈博术你老师要结婚了,人家楚姑娘还在广州外等着他呢,一时之私,换一家公,也是很值得的,他和校长无冤无仇,你就不要再想别的了,校长将他留下是故意而为之的事情,因为有大事相商。 #陈博术这件事呢,或许校长也会和你提的。 巨大的信息量让刚从战场回来的于先词半天没反应过来,他不时抬起手一抹侧脸,眼珠左右动着,才开口说道。 #于先词什么事?我能知道吗? 陈博术将车靠边,他看着不远处的指挥部,他的双手不时抬起几根手指一敲方向盘。 #陈博术汪精卫要竞选国民党主席,校长说…都投他,当然,他不是最合适的接班人,最合适的人当然只有校长,只是汪某懦夫异常,扶他人而上…恐… 于先词浑身一抖,身体产生一阵阵恶寒,他牙齿打着颤缓缓抬起双手捂着脸,他耳边伴随着一阵阵耳鸣,气息发着抖,陈博术的脸在他眼前变得黑白扭曲。 本章完。 喜结连理 上话说道:王成山的恐惧愈来愈大,于先词与尹行之在北校场胜利会师,白复成埋伏在西村把刘震寰打垮,刘震寰携款而逃,于先词在陈博术口里得知汪精卫竞选国民党主席的消息。 一个人缓缓将脚踏入溪水中,随着她的脚一起一落,水花打湿了她的裤腿,她的头上盖着红盖头,双臂伸平,身体摇摇晃晃的,她眼前红彤彤一片,眼前溪水中若隐若现出现一个人双脚,她愣了愣,嘴角上扬双手一下将头上的红盖头掀起。 #楚书甄前几天我收到陈华伟写的信,信上只有八个字,我想结婚,你怎么想?收到这封信后,本来日日夜夜的折磨变成了期望,因为我知道他会活着回来,我没有给他回信,因为我想等他回来亲口告诉他我的决定,我记得他说过他除了革命,现在又多出别的誓言的男人,我想我已经明白他的誓言是什么了。 站在对面的人微笑着望着她,他缓缓伸出手,在手指即将触碰到她的前额的那一刻消失了,楚书甄缓过神来,她左右张望着,手一松,红盖头落入溪水之中,顺着涓涓细流飘向远方。 楚书甄神情复杂,她微微叹了口气,屈下身蹲在溪水之中,头埋进胳膊里,她的身体一前一后摇晃着,她的眼睛一眨一眨着,白雾将她的身体包裹,她逐渐闭上眼睛。 她的耳边出现一阵阵脚步踏溪水的哗哗声,她微微睁开眼睛,看着一个人的手里攥着湿透的红盖头缓步走向她,楚书甄的发梢落入溪水中,随着溪水向着一边轻轻摆动着,她抬眼看向那个人,那个人被天空的太阳模糊了五官。 #陈华伟(中年)你怎么想?我在下游捡到了红盖头,来到上游就看见了你,我想我不用多问了。 楚书甄笑了出来,她将头埋回胳膊,她的肩膀随着她的笑声发着抖,她又抬眼看向陈华伟,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陈华伟也笑了,他左右看着,缓缓屈下身,身影隐入白雾中,他半蹲着笑着望着楚书甄的眼睛,他闭上眼睛,吻在楚书甄的额头上,他手中的红盖头落入溪水中,向着溪流一边飘着。 一双手从黑暗尽头伸出,一只手握着火柴,另一只手握着火柴盒,嚓得一声火星飞溅,一抹火光点亮了黑暗,陈华伟和楚书甄的身影变成黑白色,陈华伟直起身,楚书甄一跃而起,双臂一下揽住陈华伟的脖子,她大喊一声。 #楚书甄陈华伟!华伟! 无数鸽子拍打着翅膀从二人身侧窜出飞向天空,陈华伟手中的拐棍逐渐倒入溪水中,他哈哈大笑着双手搂着楚书甄的腰,二人在溪水中转着圈。 青色的天空中那白色的云不断向着二人身后滑动,楚书甄双腿翘起,发丝上的水珠落入溪水,随着陈华伟一块倒入溪水中,陈华伟搂着楚书甄的肩膀,他哈哈笑着,楚书甄望着他的眼睛,她一翻身,二人望着天空,浑身变得湿漉漉的。 溪水冲刷着二人的身影,陈华伟侧过头看向楚书甄,他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我告诉了陈博术咱们的事,他知道,所有人就都知道了,小甄,他们都会过来的,广州暂时安稳了。 楚书甄的睫毛沾着点点水珠,她望着天空,沉默许久开口说道。 #楚书甄我讨厌他们,我对你们的革命并不能理解,我只知道死人,死人,还是死人。没遇见你之前,我渴望和平,渴望安宁,无数次看着哥哥从前线传来的电报,夜里梦回都是在祈祷着和平,遇见你之后,我更渴望和平,我不能再失去什么了… #楚书甄之前你一直问我,我支持谁?或许我的话在你这样的革命者耳朵里很愚蠢,但是我想说的是,谁能带来和平我支持谁。死太多人了…你们或许看见的是不断的前行,而我看见的是你们前行的脚下是成片的尸体。 陈华伟笑了,他轻轻叹了口气,他转回头来望着天空的云朵,他缓缓抬起手,手指掉落着水珠,将溪水溅起层层涟漪。 #陈华伟(中年)我能听明白你想要的是什么,可国家如果不被我们改造成理想的模样,死的人只会更多,历史是血的教训,我们一次又一次在亡国奴的边缘挣扎,死人为了什么?其实历史上没有非黑即白的事情,只要用自己的观点为国家出过力,他就是一个有价值的人,个人得失在国家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陈华伟(中年)如果真的要论对错,历史的对错只在于成败,成王败寇…自古有之。 #陈华伟(中年)或许有一天…我也会化作尸体的阶梯供着他们踩踏前行,在那一天我想我是无比幸福的,如果… 楚书甄一皱眉,她起身抬起手用手掌一下捂在陈华伟的嘴巴上,她瞪大眼睛,眼珠左右动着,气息变得一长一短。 #楚书甄不要说了…你是想让我生不如死吗? 陈华伟望着楚书甄呼之欲出的泪珠,他微微点了点头,楚书甄才将手缓缓抬起,陈华伟一挑眉,他一下直起身,楚书甄愣愣地望着他。 #陈华伟(中年)我死了!将化作天空的飞鸟飞过我所热爱的每一寸土地,在敌人的头上拉屎做尽我一切想干的事!直到我的双脚站在他们的尸体之上! 楚书甄眼珠左右动着,陈华伟一下站起身,他摇晃一阵才站稳,他望着天空,仰起头双臂伸开大声喊道。 #陈华伟(中年)如果你想我了,请将手伸出来吧!让我落在你那纯洁的指尖,我会用我的鸟喙轻啄你洁白的手背,向你诉说我的热爱和思念!可我不能长久停留!我不想看见你美丽的脸庞流下痛苦的眼泪! 陈华伟哈哈大笑着,他双臂伸开在溪水中转着圈,他踏着溪水迈着轻盈的脚步绕着楚书甄奔跑着,他的手指轻抖像飞鸟的翅膀一般,楚书甄左右张望着,她露出一抹微笑。 她站在黑暗中,一束白光照在她的侧脸,她另一边脸仍在黑暗中,一滴泪珠划过她的脸颊,她仰起头大声喊着。 #楚书甄去做你想做得吧!我的飞鸟!你天生是要展翅高飞的!如果有一天我看见你洁白的羽毛在蓝色的天空旋转,我一定将那羽毛抱在我的胸口,等着你归来!如果我等不到你!我会永远珍藏属于你的羽毛!在那烟火里!在那巷子里!在那战火里!在那时间里! 楚书甄哈哈大笑着,她站起身,跟在陈华伟的身后伸开双臂,二人的身影在白雾中挥舞着双臂,向两只飞鸟缠绵在天空,二人的笑声久久回荡在天地之间。 一个人手里拿着一张纸,他坐在桌前微微一笑,他将纸拍在桌上轻轻一推,对面坐着的人,神情复杂将纸接过看着。 #于先词杨希闵三军部队投诚?他们要加入我们? 对面的人抬起脚迭在腿上,他摇了摇头,将头靠在椅子上缓缓开口说道。 #陈博术没那么简单啊,如果真的奔着投降来的,汇报来的人怎么会那么少?我可太了解他们了,这个胡思舜憋着坏呢…你去营房守着他吧,就快来了… 于先词一点头,他站起身,将纸放在桌上,随着他转身离去,陈博术微微叹了口气闭上眼睛,一阵风吹来将那张纸一掀飘落在地。 于先词的脚步在荒原里快步走着,他神情严肃,来往的官兵看见他,连忙凑到跟前,他们大声恭维着。 “大英雄来巡视了!三生有幸啊!” 于先词左右看着,他嘴角动了动没有理会他们,继续向前走着,官兵一脸茫然停下脚步,于先词抬起双臂一挥,大声喊着。 #于先词把望远镜给我取来! 身后的人见状,他们纷纷绕过于先词率先奔向营房,于先词一吸气,他看着营房左右张望着,于先词接过望远镜,他一挥手,那些人一点头四散而去。 于先词嘴巴动了动,他紧皱着眉头看着天空,他的眼睛一眨一眨着,直到耳边传来熙熙攘攘的人声,他垂目而看,只见一些穿着杨希闵军服的人在门口和那些士兵打成一片。 只见他们递着烟,交着火,一缕缕白雾在门口冒起,于先词哎得一声躺在草地上,他眼睛左右动着,缓缓抬起手握着望远镜靠在眼上。 他望着那黄色的云朵,脸上露出一抹微笑,阳光变成菱形在一侧闪烁,他将身子一侧,望远镜移动着,于先词逐渐收起笑,他看着山头上有几面杨希闵军的旗帜。 于先词瞳孔放大,他一下将望远镜取下,眯着眼睛看着山头,他揉了揉眼睛,又将望远镜靠回眼上,他深吸一口气猛地坐起身,他对着门口那几个抽烟的士兵大喊一声。 #于先词傻瓜们!快戒备! 于先词一下站起身,他三步并两步奔向营房,几个杨军士兵眼珠动了动,他们趁着那几个抽烟的士兵愣神的功夫一下掏出枪摁在他们的脑袋上。 “于营长!再跑!开枪了!” 于先词侧过头看了一眼身后,他一跃而起冲进营房将门一关,门外传来几声枪响,于先词气喘吁吁左右看着,他咬着牙奔向一个士兵拽住他的衣领,他面目狰狞地大声喊着。 #于先词你们几个是干什么吃的!把炮给我扛过来!快去!耽误一秒,沦陷了,我先杀了你! 于先词每说一句话便使劲一晃那个士兵,见那士兵愣愣地一点头,于先词双手一甩,那士兵踉跄几步奔向一旁,于先词大口喘着气,他后背一起一伏着。 于先词一把将腰间的手枪掏出,他眼睛一睁躲到门后透过窗户看着外面若隐若现的人,他缓缓抬起手,枪口戳破窗户纸,他眼珠左右动着,手指缓缓勾住扳机,随着一声枪响,于先词一下蹲在地上抱着头,门外传来无数声枪响。 “炮来了!炮来了!” 于先词微微抬起头,只见一个士兵扛着一架炮站在于先词面前傻笑,于先词眼珠左右动着,他也笑了出来。 #于先词随我从别的门出去! 于先词和那个士兵的身影在走廊奔跑着,于先词手里紧紧攥着手枪,头顶的军帽微微发着颤,于先词一下将门推开,那个士兵将炮放在空地上,于先词站在炮前,望着山头的旗帜愈来愈近,他笑了出来仰起头大声喊道。 #于先词杨希闵!胡思舜!你们的叛乱时代就要终结了!而属于我们国民革命的时代要被发扬光大了! 天地旋转着,随着轰得一声,远处的旗帜在尘埃里缓缓倒塌,几个人听见炮火声,他们大喊一声:‘有敌军来!’,他们一把抓起长枪端在怀里冲向营房。 于先词看着远方仰头哈哈大笑着,他双臂伸开,耳边的枪声连绵不绝,无数士兵端着枪从他身边穿过,向着远方尘埃未落的方向杀去。 1925年六月十四日,杨军假意投诚,企图将广州再次收腹,被于先词发现,一炮炸响,周围粤军听见立刻冲向营房歼敌,杨希闵溃逃至香港,广州的叛乱彻底平复。 一个人穿着一身中山装,他的胸口别着一个小红花,他站在镜子前左右走着,他不时一扯衣服,又一清嗓子,又一个人出现在镜子前,他笑了笑,一低头看着那个人脚上黑亮亮的皮鞋,他一挑眉。 #于先词老师,别整理了,您是要迷死谁啊,都结婚了,要迷死谁也得婚前啊,我要是个小姑娘,对您这身打扮都得惊叹一番了! 陈华伟侧过头看了一眼于先词,他哈哈一笑,抬起手一拍于先词的肩膀。 #陈华伟(中年)臭小子,能请来的人,我都请来了,咱们中国声名赫赫的人今晚都要来,还有像你们这样的青年才俊,我要是再不打扮打扮,三十来岁的年纪却拄着拐和个半大老头一样,给谁脸上添堵呀,没面子咯,没面子咯! 说着陈华伟又在镜子前左右转着,他的头也左右动着,他站定看着于先词。 #陈华伟(中年)你看看,哪里还缺些什么?你瞧这袖子要不要挽一挽? 于先词上下打量着,他又看向桌上堆着的囍字儿,他笑了笑。 #于先词老师,您梳梳头吧,我给您把家里布置布置。 陈华伟抬眼一看,只见头发乱糟糟的,他哈哈大笑起来抬手一捋,于先词抬起手抓起一张囍字左右张望着,他一挑眉大步奔向镜子,陈华伟头梳一半就被于先词的囍字儿挡住,他一皱眉哎的一声。 他不得不躬下身,来回梳着,一个人站在门口看着于先词跑来跑去的身影,他蹑手蹑脚地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囍字儿,他跑了几步揽住于先词的肩膀,他一清嗓子。 #陈博术那个汪精卫啊…让我转告你一句话…他说… 于先词侧脸看着陈博术,他一脸茫然,陈博术缓缓抬起手,啪得一声将囍字儿贴在于先词的脸上,他哈哈大笑起来。 #陈博术这叫您学生给您道喜了! 于先词一把将脸上的囍字儿扯掉,他瞪着陈博术,陈博术双手举起后退着,他一挑眉转过身向着门外跑着,于先词抬手将囍字儿拍在桌上,他大步追着陈博术,二人在屋里来回窜着,陈博术仰起头大声喊着。 #陈博术校长一会也来道喜!你这样成何体统!赶快给你老师布置布置!别让校长觉得咱们两个!一无是处!还有!你老师这石头都被雨水砸穿了,你小子什么时候结婚! 说罢陈博术哈哈笑着,他不时侧过头看一眼身后,身后早已空无一人,他愣了一会,只见于先词从另一扇门里走了出来,他手里握着一张囍字儿,陈博术一挑眉一下转过头看向身后,于先词愣愣地望着他。 陈博术笑了出来,他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手指上下摇着,他哈哈大笑着,于先词愣了一会也笑了出来。 两个人站在椅子上,双手握着囍字贴着,陈博术侧过头看着于先词。 #陈博术你的老师请人名单我看见了,他确实听了校长的建议,把所有人都请了,就是没有请胡汉民。 于先词抚平囍字上的褶皱,他微微叹了口气,半跳下椅子,他看着四面都是一副喜庆的模样。 #于先词毕竟老师还是明白胡汉民这种人成不了大器,对的事他肯定会听的。 陈博术露出一抹微笑,他也跳下椅子,仰起头看着房间四处,吊灯上挂满了千纸鹤,他来回拍了拍手,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陈博术你老师的婚礼,将不单单是他的事,请来的人,我们要替校长好好看看,能拉拢的,像李济深一定要拉拢过来。 陈华伟透过镜子看着那两个人若隐若现的身影,他轻轻叹了口气,将衣服一拽,坐在沙发上掏出火柴一擦将嘴里的烟点燃,陈博术侧过头看了一眼吸烟的陈华伟,他微微一笑轻轻一点头,便走出房间。 一个人坐在镜子前,身边围着几个穿着白衣服的人,她们揽着那个人的肩膀,看着镜子里的她。 #护士总司令可是个彻头彻尾的革命者,你穿红衣带红盖头坐红轿子,总司令看了能愿意吗? 楚书甄笑了笑,她站起身,身边的人直起身,她头发上的簪子上的珠子来回摇晃着。 #楚书甄你们别小瞧他,革命者如果这么害怕这些,还做什么革命者? 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陈华伟缓缓侧过头看向远方,只见楚书甄穿着一身红衣,笑盈盈望着他,一缕白烟模糊了陈华伟的侧脸,楚书甄看着黑暗尽头陈华伟穿着一身中山装走出来,楚书甄抬起手捂着嘴,她哈哈笑着,二人的手逐渐碰在一块,背影逐渐变成黑白色。 一抹星辰点亮了夜空,轿子摇摇晃晃着,楚书甄手里攥着红盖头,她的腿在轿子里一摆一摆着,陈华伟身边站着蒋中正,于先词,陈博术,他们站在楼梯上的平台望着车来车往中一辆格格不入的红轿子缓缓行来,陈华伟看着轿子他一歪头哈哈大笑起来。 蒋中正抬起手一把将他手里的拐棍夺走,他说道。 #蒋中正总司令,既然人家姑娘是坐轿子来的,那你可得给人家抱进屋! 陈华伟侧过头看了一眼蒋中正,他哈哈大笑着挪动着脚步走下楼梯,他轻轻将轿子的帘子挽起,他笑着望着轿子里的楚书甄。 #陈华伟(中年)为什么不带上? 楚书甄笑了笑,她一挑眉小声说道。 #楚书甄我还用揭吗? 陈华伟眼珠左右动着,红色的帘子将二人的半张脸都染的通红,陈华伟缓缓伸出双手将楚书甄抱在怀里,陈华伟望着前方的台阶,他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可都想好了?走过去的时候,你我二人今后会紧紧绑在一起,除了生死,谁也分不开我们。 楚书甄望着陈华伟的眼睛,她的手一松,红盖头落在地上,屋内黄色的光线照着二人的身影。 #楚书甄百年后的某一天,两个白发苍苍的人坐在长椅上看着曾经抚摸过的世界,看着孩童在阳光下奔跑,到那个时候,生命轮回,万物复苏,你就知道谁想好了。 陈华伟眼珠左右动着,眼眶中闪着泪花,他低下头吻在楚书甄的额头上,双手越搂越紧,他深吸一口气,两个黑白色的身影在楼梯上互相挎着行走,一束白光照在二人身上,风将他们耳侧白发吹得发颤。 陈华伟一滴眼泪划过脸颊,落在楚书甄的额头,楚书甄笑着望着他,他颤抖地哎一声迈开步朝着楼梯走去,红盖头被风一吹左右摇摆着向远方飞去。 #陈华伟(中年)那一天,楚书甄对我说的话,让我久久不能平复,我心里有一种冲动,我这辈子都欠她的,我无论做什么都不过分,这哪里是一场胜仗能表达的心情?我想我真是个粗人,我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用眼泪来表达我心里的感情,可那感情汇聚成的泪水在她面前显得是那样肤浅。 楚书甄靠在床上望着躺在她怀里的陈华伟,她的手指轻轻划过他的鼻子,陈华伟嘴唇微微颤抖着,他紧紧闭着眼睛,楚书甄哼哼笑着,她的手一捏陈华伟的鼻尖,陈华伟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双手轻轻抚摸着陈华伟脸颊两侧。 这是陈华伟这一生最美好的夜晚,他在爱人的怀里睡得无比香甜,是常年战乱里最安稳的睡眠。楚书甄心里的喜悦掩盖了婚礼之外的喧嚣,床边的烛火随着风闪烁着,会客厅那些吵闹仍然不减,可此时此刻与他们无关。 陈华伟微微睁开眼睛,望着楚书甄的笑颜在他眼前晃着,楚书甄也笑着望着他,随着风来,红烛摇摆一阵起了白烟。 本章完。 甚是难懂 上话说道:陈华伟回到广州之外找到楚书甄,广州的叛乱彻底结束了,陈华伟和楚书甄结婚,陈博术想借此机会将人拉拢到蒋中正手下。 一个人躺在地上闭着眼睛,她身上散落着几本书,胸脯一起一伏着,几本书掉出几张白纸,随着一阵风来铺在她的脸上。 一个人的脚步出现在门口,他望着躺在地上的小孩愣了一下,缓缓走到她身边俯下身望着她,他缓缓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一蹭那个小孩的脸颊。 那个小孩一皱眉,她睁开眼睛,薄薄的纸挡在她的眼前,微弱的光线朦胧了那个人影,王断红抬起手将纸一掀,眼前的人影逐渐清晰。 只见那个人依然僵着个脸,拐棍靠在桌旁,她耳边传来那个人的说话声。 #王升(中年)断红,你怎么在这睡了,别着凉了,着凉又要喝你最讨厌的药了。 王断红扶着脑袋坐起身,她手中的笔落在地上,笔向前滚动着,她看着王升的眼睛,说了一句。 #王断红(幼年)爹,伍老先生教的全是些之乎者也,和我平常说话根本不是一回事…就在刚才,叫我把孔老夫子等人的书全抄一遍,说是下一回教就能跟上他了。 王升愣了一下,他拿起王断红身旁的白纸,他看着纸上断红歪歪斜斜的字迹,他神情复杂,将纸放在地上无奈地笑了笑。 #王升(中年)伍老先生也教过我,只是对你出人意料的严苛,好了,你去玩吧,不用抄了,抄这个其实用处不大,孔老夫子,还有那些历代学者说的话是要靠心理解,抄再多,不知其意,无所适用,没什么用的,干你想干的,有些东西在你思想里刻下,总有用的上的那一天。 王断红神情逐渐变得喜笑颜开,她一点头站起身,大步跑出书房,王升低下头看着地上散落的纸,他轻叹口气,他将纸抱在怀里放在桌上。 王断红在客厅一划而过,王四福坐在沙发上,余光看见一个白影一晃而过,他左右张望着,站起身看着院子里奔跑的王断红。 他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院子中,只见王断红站在院子里一下转过身看着一处房子,她踮起脚尖又不断后退着,王四福侧过头一看身后,只见正房侧面的拱门长廊后也有二层楼,他又看向王断红。 王四福绕过王断红走到院子里靠墙的梯子前,他抬起手一拍梯子。 #王四福(青年)想上房揭瓦吗? 王断红转过身看着王四福,王四福露出笑容,他一挑眉一歪头双手握住梯子向上爬着,王断红见状大步跑到梯子下,她跟在王四福身后一点一点爬着梯子,王四福扒住墙顶的屋檐一蹬腿攀上屋檐。 王四福趴着身子将手伸到王断红面前,王断红抬起头望着王四福,她笑了将手伸出,王四福紧紧攥住王断红的手将她拉了上去。 王四福和王断红站在屋檐上,二人伸开双臂歪歪斜斜地走着,他们沿着墙壁脚步踏在拱门之上,阳光照在二人的侧脸上,二人的笑声在院子内响彻着。 王升拄着拐棍缓步走到门前的台子上,屋檐挂着的风铃轻轻摇摆着,他仰起头看着王四福和王断红,他刚想说些什么,只见王断红转身双手挥舞着,她的身影被夕阳模糊,她大声喊着。 #王断红(幼年)爹!我上来了! 王升嘴角上扬,他露出一抹微笑踏着台阶走到院子中央,头随着王断红的脚步转着,屋檐上的白鸽扑腾着翅膀在王断红头顶来回转着,王断红仰起头她闭上眼睛,王四福哈哈大笑着,他在屋檐上踢着腿,一蹦一跳着,瓦片被踏得啪啪作响。 王断红走到正房的屋檐之上,她奔跑着,双臂一挥跑到屋子边缘眺望着,只见远方错落着大小不一的屋檐,夕阳下远方的流水泛着金灿灿的光泽,一阵风将王断红的发丝吹得左右摇摆,她露出两排牙齿嘿嘿笑着,身上的衣服被风吹起阵阵涟漪。 王升抬起拐棍一指王断红,他笑道。 #王升(中年)哎呦,你可小心点,上房揭瓦别把自己摔了! 一个人身后跟着一群人大步在荒原奔跑着,他身后的每个人都端着一杆长枪,他们眼神透着杀气,枯黄的草丝被他们的脚步碾歪了。 红色的太阳照在他们军服之上,领头的人满头黄发不时随着风起着波浪,他们跑到一座白色的建筑前,领头的人抬起手一挥大喝一声。 #杰姆把这给我围了,如果谁闹,谁跑!立刻枪毙! 随着杰姆一声令下,所有人从杰姆身侧冲了出去,在工厂一旁的人愣愣地看着冲过来的军队,那些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将周围的人用枪顶着推进工厂大门,他们大声叫嚷着。 “工厂所有人都给我们出来!一分钟内不下来!我们就杀人!” 几个英国人站在工厂外围左右巡视着,屋内几个人将那些人摁在地上大声喊着。 “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动一下就打死你!” 只见几个英国人端着枪围成一圈,他们手里的枪管子对准蹲在中央的人,杰姆缓缓走入工厂,他看着屋内的那些人笑了出来,他仰起头大声喊着。 #杰姆王成山!别躲了!我们派人跟踪你一天了!你小子就在这!赶快出来!不然我们就开枪了!我没有和你开玩笑!好!我先让你听个响吧! 说着杰姆绕着圈走在那些英国人身后,屋内沉寂着,所有人的呼吸声震耳欲聋,杰姆缓缓抬起手拍在一个人肩膀上,就在这一瞬间,被拍肩膀的人将枪顶在一个人脑袋上,随着一声枪声划破寂静,一个人倒在地上,脑袋下蔓延着鲜血。 所有人浑身一抖,他们惊恐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人,杰姆双手一推两个英国人,那两个人闪开一条路,杰姆双手搭在那两个人的肩膀上,他笑着看着那些惊恐的人,他开口说道。 #杰姆别动啊,千万别动,不然下一个就是你们了。 一个人手里拿着一块抹布,她将抹布放入盆中搓了搓,她将抹布提起拧干水,她抬起头望着站在桌前的人大声喊道。 #楚书甄华伟!接着! 陈华伟转过身来,他望着楚书甄,只见楚书甄踮着脚尖欲扔欲休,她哈哈一笑,看着陈华伟那紧盯着自己手的模样,他身体来回摇晃着,楚书甄嘿得一声一下将手中的抹布甩了出去。 陈华伟举着双手,他脚步来回挪着,他抬手将半空旋转的抹布一下拽在怀里,他看着楚书甄也哈哈笑着,他转过身去擦着桌子,灯上挂着的千纸鹤随着风轻轻动着。 他俯下身用手指一蹭桌面,他看了一眼手指,他走到柜子前,抬手打开两扇门看着柜子上的青花瓷,楚书甄走到陈华伟身边。 #楚书甄华伟,这些家具是你买的吗? 陈华伟拿起柜子里一瓶花瓶揽在怀里擦拭着,他侧过头看了一眼楚书甄,他笑了笑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我哪有那么好的眼光啊,这是廖仲恺送过来的,他祝我们和和睦睦,还有总是提到的,百年好合。 楚书甄点了点头,她走到柜子后上下看着,陈华伟将手里的花瓶放了回去,盖上了柜子门,他将手里的抹布扔在桌上。 #陈华伟(中年)汪精卫当选国民党主席了,全票通过,我投了他一票,他自己也投了自己,胡汉民被孤立了,海陆空大元帅制被废除了,改成国民政府主席制,蒋中正说这个胡汉民反三民主义新增的那三条,对先生的政策阳奉阴违,谁会投他去?反倒是这个汪精卫啊,待人温和,政治倾向中立,是不二人选。这个蒋中正,他心里盘算着些什么,也不好说啊。 楚书甄没有说话,她面无表情走出柜子拿起桌上的抹布,陈华伟一皱眉侧过头看着楚书甄站在水盆前涮着抹布,哗啦啦的水声在他耳边延绵不绝,陈华伟低下头微微一笑,他一挑眉。 #陈华伟(中年)好了,我知道了,不说他们了,知道你讨厌他们。咱们的婚礼都成了这帮人拉扯关系,结交势力的交际场了,身在浪潮,不由己呀。 楚书甄笑了,她抬起头将手里的抹布放回水里,她双手撑着桌子歪过头看着陈华伟,她开口说道。 #楚书甄总司令事务繁忙,心里憋着事不好,我不说是因为听不懂,不敢妄加评价,并不讨厌总司令所说之事,从您嘴里说出来的,我还是很愿意听的,您说您的。 陈华伟哈哈大笑,他一挑眉大步走到楚书甄身旁,楚书甄侧过头看着他,陈华伟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着。 #陈华伟(中年)阴阳怪气的,但是楚小姐说的这话,我也爱听…瞧你累的… 说着陈华伟抬手擦拭着楚书甄脑门上的汗珠,楚书甄脸上的笑容变得自然,她缓缓靠在陈华伟肩膀上,陈华伟抬起手搂着楚书甄的肩膀,他的手掌轻轻拍着,他笑着低头望着楚书甄。 #陈华伟(中年)我现在也可以回答你,为什么我总是盯着你看了,只不过现在没必要回答这问题,因为我可以光明正大地盯着你看了。 二人的身影在黑暗的房间内紧紧相依着,一束白光照耀在二人头顶,政治之爱,他们或许合不到一块去,但比政治更美丽和重要的永远是精神。 #陈华伟(中年)其实那天你送我离开,我们靠近的时候,我是想推开你的。 楚书甄和陈华伟的脸颊逐渐靠近着,二人变成黑白色,陈华伟缓缓抬起手,他手指发着抖,陈华伟愣愣地望着楚书甄闭上眼睛的神情,他一吸气,手垂落在腿侧。 #陈华伟(中年)我不想因为这个吻成为一辈子的遗憾,那天,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活着回来,如果你真的亲上来了,我从来没有辜负过谁,莫非今日要辜负一个最不该辜负的人吗? 楚书甄抬起头望着陈华伟,陈华伟的眼睛看着前方的柜子,楚书甄笑了出来,二人的脸颊逐渐凑在一起,嘴唇碰在一块。 #陈华伟(中年)那个吻基本就将这一段关系定下来了,可我最终没有那个勇气,或许是那些不理智的冲动,早已占据了自己的原则,更多的是不忍心。 楚书甄眼眶泛着红,她离开陈华伟的肩膀,又拿起抹布来回涮着,她抬起手用袖子一抹脸颊,发丝被水珠粘连在脑门前,她小声说道。 #楚书甄哎…你说这些干什么,这不一切都好,今后也会一切都好。 一队队人端着枪在荒原中奔跑着,一杆长枪从黑暗尽头伸出对准陈华伟的脑门,楚书甄左右张望着,她在房间内来回踱着步,随着一阵阵哗哗声,陈华伟接过抹布走向窗户继续擦着。 楚书甄深吸一口气,她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她将手在盆里一涮,她蹑手蹑脚快步走到陈华伟身边,指尖的水珠滴在地上,她一抬手将手上的水一甩,陈华伟吓一跳,他一闭眼睛抬起手揉着眼睛,楚书甄捂嘴哈哈大笑着。 #楚书甄他是水,他们不是,水永远纯洁,永远清澈见底,但他永远成为不了净化他们的水… 陈华伟一甩头,他也笑了出来,他一挑眉攥着手里的抹布甩向楚书甄,楚书甄连忙后退几步,她转身便跑,陈华伟甩着抹布追着她,二人绕着房间来回跑着,楚书甄不时回头看着,水珠在半空闪闪发亮。 一面红色的旗帜挂在墙上,周翔宇站在旗帜一侧背着手望着一个人从黑暗尽头走过来,白复成猛地将手抬起放在头侧,他望着旗帜上的金镰刀,金锤头,他大声喊道。 #白复成我志愿加入中国共产党!愿意用生命守护我的信仰!对党绝对忠诚!坚决拥护党的纲领!坚决听从党的领导!履行应尽义务… 周翔宇脸上露出微笑,他缓缓伸出手,他的手就像在溪水之上的白雾里猛然而出一般,白复成愣了一下,他哈哈大笑起来,也将手伸了出来,二人使劲摇着手,白复成满含着热泪,气息变得急促。 #白复成那一刻,我宣誓入了共产党,与周主任握了手,就在那一刻…我感觉到我生来就是为了这份事业,周先生给了我一份共产党宣言,我感觉到我的周身被一种温暖包裹,我享受着和周先生每一次的交谈,仿佛我走得路愈来愈清晰。 #白复成周先生问我,复成你有勇气吗? 白复成眼前的周翔宇逐渐变得模糊,变得摇摇晃晃的,许是被眼眶里的泪水模糊,白复成耳边传来周翔宇的笑声,他大声喊道。 #白复成我有!我不怕死!我听说过你们的事迹!我打心眼里佩服你们!我如果怕死今天就不会找您申请入党! #白复成周先生又告诉我,我知道你有,但是加入共产革命需要更多的勇气,你或许会面对情感以及肉体的折磨,这样的折磨比子弹打在胸膛上痛苦百倍… 周翔宇缓缓抬起手放在白复成的肩膀上,白复成眼中的眼泪划过脸颊,他露出一抹微笑侧过头看向周翔宇的手背,他一点头。 #白复成周主任!我只知道,没有任何事比死还可怕!如果我今后背叛了共产党!背叛了革命!背叛了信仰!我一定是在死后! 白复成的身影在昏暗的房间内左右走动着,一束白光照在他的头顶,白复成停下脚步,他笑着转过头望着墙上那面党旗,他露出两排牙齿,眼中积着一滴眼泪。 #白复成那一刻我真的想大喊,我爱共产党,我爱革命,我爱一切,可我不能说,因为说出来太假了,但是你们永远不会明白我此时此刻的心情,我仿佛有了一双翅膀落入白云被紧紧兜住。 周翔宇的嘴巴一张一合着,他伸开双臂一把将白复成抱在怀里,他的嘴微微动着,白复成的眼珠左右动着,他露出微笑闭上眼睛。 #白复成周先生说欢迎我的加入,我与周先生相拥的那一刻,我成了一位真正的共产党员,我已经想好了我要将我的一生奉献给它,尽管……我并不知道它的方向。 白复成举着拳头嘴巴一张一合着,他的身影在昏暗的房间仿佛入了走廊,愈来愈远,一面五星红旗左右摇晃着缓缓升起,模糊了二人的身影。 一个人从门后探出头来,看着屋里几个人,那几个人坐在桌前谈笑风生着,一个人走到站在门口的人身后,他抬起手一拍那个人的肩膀。 #陈博术你在看什么呢? 那个人浑身一抖,他侧过头看向身后的陈博术,便向前走着,边走边拽着身上的军服。 #于先词那几个人我没怎么见过,他们是哪来的? 陈博术跟上于先词,他抬起手一划墙壁,陈博术开口说道。 #陈博术那是你老师手底下的人,你没怎么见过还不正常吗?他们是来拜访汪精卫的。 于先词一皱眉,他眼珠左右动着,他停下脚步,陈博术也跟着停下脚步,陈博术看着于先词复杂的事情,于先词抬头问了一句。 #于先词陈总司令的下属拜访汪精卫作甚?即便是和粤军有事商议,也应该是和总司令说。 陈博术笑了笑,他抬起胳膊揽住于先词的肩膀,他一挑眉小声说道。 #陈博术于先词,你记住,非校长之事不归我管,问我也没什么用,包括你老师的事,我也一无所知,我只知道最近党内不太平,恐怕要出事了。 于先词神情复杂地看着陈博术,他将肩膀一抬,陈博术垂下手,他拿出一张白纸递给于先词。 #陈博术胡汉民…不甘心呐…和他穿一个裤子的人很多… 于先词双手握着纸眼珠上下动着,他的手愈攥愈紧,他瞳孔放大,手掌心的冷汗将纸模糊。 #于先词政敌?你这份刺杀目标哪来的?交给校长看了吗? 陈博术笑了笑,他摇了摇头,将手背到身后,他低下头看着靴子,抬脚靴子一碰开口说道。 #陈博术这是我分析的,还没有交给校长,胡汉民不会轻而易举放过自己手里的权力,他恐怕要对校长,汪精卫,廖仲恺下手。 于先词神情恍惚,他脑门冒出冷汗手一抖纸片滑落,摇着头大步向前走去,他头也没回留陈博术在原地,走廊充斥着于先词的呢喃。 #于先词疯了… 陈博术笑了出来,他眼神透着阴冷,他看着那张充满褶皱的纸在半空左右飘荡着,他抬起手将纸攥回手里。 本章完。 风波未停 上话说道:杰姆要求看账本,陈博术的预料对了,粤军在党军驻防区杀人,他下命令叫于先词带人把粤军所有区域包围,陈华伟最后才得知消息,他气愤不已。 一个人手里拿着木舀子装着酒,她深吸一口气,酒的气味搁着几寸便冲入她的鼻腔,她笑了笑将酒壶的盖子一合,她侧过头看了一眼桌上的铁头盔。 门外的白光将铁头盔弄出几缕反光,她无奈地一耸肩膀端着托盘走向一张围满人的桌子,那几个人手里攥着花生米有说有笑着,她将托盘轻轻放在桌上便叉着腰看着他们开口说道。 #孙明昭(少年)哎,告诉你们啊,酒钱赊了快一星期了,赶快交了,别逼着我改规矩,挂上四个大字,概不赊账! 只见其中一个人一笑,他抬起手一挥,眼珠左右动了动窃声说道:“孙小妹,我们听说一些好玩的事,来…来!”,孙明昭一皱眉,身边两个人一拉椅子,向旁边一撤,孙明昭俯下身入了人群,只见所有人的脸在桌子旁围成一个圈。 他们窃笑着抬起手捂住嘴的一侧,他眼珠左右动了动,偏过头到旁边的人耳边嘀咕一阵。 “英国人来了…” 孙明昭愣愣地看着他,只见那人捂嘴嘿嘿一笑,肩膀抖三抖,又侧过头到另一个人耳边窃窃私语着。 “英国人还把王家那个制毒工厂包围了…恐怕凶多吉少了!” 孙明昭又看向那个传话的人,她好奇心愈来愈重,双手搭在桌上环抱在一起,手指来回搓着,她笑着左右看着。 #孙明昭(少年)什么呀,到底是什么呀,什么事不能大声说呀。 只见他们头顶着头,那些人看着孙明昭,他们的身体向前一倾凑到孙明昭眼前抬手伸出手指搭在嘴唇上嘘得一声,便异口同声道。 “快到了!这可是大消息!” 孙明昭一脸疑惑,就见着他们又继续传着,盘子里的花生散落在桌上,孙明昭耳朵动了动,只见一人抬起手捂着一边嘴对着她耳边说道。 “英国人来了,刚才我们躲在草丛里看见这帮人了,他们直奔王家的制毒厂子!恐怕是…消息都传开了!据说英国人打死了好多人…王家这下子可遭了殃了…” 孙明昭皱着眉头,柜台上的铁头盔泛着一丝白光,孙明昭身边两个人将凳子一拉,捡着桌上的花生,他们攥在手里从手心捏出一个张嘴一扔,孙明昭手指动了动,她侧过头看着桌上那泛着光的头盔。 几抹枯黄的草丝在荒原摇摆着,青色的天因为那厚厚的黑黄色的云透着阵阵昏暗,几队端着枪的人脚步踏着草丝,几双眼睛在草丛里左右张望着。 他们微微直起身,张开嘴望着那几队人在荒原里穿梭着,他们又趴下身膝盖和前臂来回挪动着,他们侧过头透过那高大的草丝看着他们的身影不断划过。 孙明昭的喘息声在空旷的房间变得震耳欲聋,她耳边嗡嗡的,她一甩头,踉踉跄跄地奔向柜台。 待那几队人远去,那几个躲在草丛的人迎着灰色的天,在来回摇摆的狂风里直起身,踉踉跄跄向后跑去,他们的脚步凌乱,鞋上沾着些根茎。 孙明昭眼神涣散,她耳边嗡嗡得,身子一下撑在柜台上,所有人听见动静都侧过头望着她,孙明昭眼珠左右动着,她抬起手一下抓起头盔大喊一声。 #孙明昭(少年)钱自觉放桌上!我一会回来收!如果到点儿没回,你们就把店给我关了!照常打烊! 孙明昭跑向门口,她双手攥着头盔,她刹住脚步眼珠动了动,愣愣地看着门外,她深吸一口气,手指左右摸着头盔边缘,她后退几步看着店里愣神的人,她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一挑眉。 #孙明昭(少年)要赊账,续酒的自己来柜台写上名字!别骗我…我心里清楚着呢…你们别老乡坑老乡啊! 一个人坐在床边换着军靴,他站起身抬手拿起床头柜上的军帽一戴,他侧过头看着床上坐着的人微微一笑,他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小甄,别这么看着我,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我就是找汪精卫主席问问到底怎么了。这些事情大家迟早是要说开的,如果说不开,心里一直有个结儿挂着,那爆发的矛盾会更大,趁着眼下大家都还能谈,压回去最好。 楚书甄的手来回拧着,她一眨眼睛低下头神情复杂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她嘴角动着深吸一口气。 #楚书甄我是担心,你如果硬要挑明一些事,招来的祸端会不会更大?你现在并不知道躲在暗处的人究竟想做什么,你手底下的人为什么会忽略你,不可能某一队伍里的领导突然叛变,沙丘之瓦解必将以顶部开始,肯定是有更大的人在指使,起码会与你同级。 #楚书甄可眼下能够呼风唤雨的人,也是寥寥无几的,自古以来,不怕圈子大,就怕圈子小,大家都亮明了身份,还要装糊涂。 陈华伟愣了一下,他的手指动了动缓缓抬起系着扣子,他笑了出来,一扯衣尾,昏黄的阳光模糊了他的侧脸。 #陈华伟(中年)身前身后事,若畏首畏尾,做不成,做成之后,什么后果我担着,我曾经和孙先生说过我的为人,正所谓人前人后,敞亮一些,少一些勾心斗角,多一些革命志气,我只想搞清楚眼下该怎么做。 楚书甄缓缓抬起头,她望着陈华伟的脸颊,她缓缓攥住被子,将被子轻轻掀开,一阵阵风将她身上的白色长袍睡衣泛起涟漪,她的双脚落在地上。 陈华伟走到门口将门轻轻一拉,随着吱呀一声,楚书甄仰起头尖叫一声伸开双臂冲向陈华伟,她紧紧贴在陈华伟身后。 #楚书甄不要与他们吵闹,要回来,今时不同往日,政权成熟了,不需要太激进的革命者了,我还在这… 长袍被风拉成扇形,发丝在她脸颊左右挥舞着,楚书甄坐在床上,身影变成黑白色,她仰起头尖叫着,两行眼泪落入耳侧,陈华伟瞳孔放大,他抬起手盖在楚书甄的手上,他仰起头笑着说道。 #陈华伟(中年)壮士一去兮,仍复回!好了…好…走了,小甄,别这么担心,不过投石问路罢了,不会怎样。 楚书甄的侧脸贴在陈华伟的后背上,她肩膀抖着,床头柜红色的烛火不断闪烁着,楚书甄愣愣地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她缓缓屈下身蹲在黑洞洞的门口,将头深埋在胳膊里。 孙明昭的身影在一片片树林里穿梭着,她一只手里紧紧攥着帽子,喘气声在空旷的森林久久回响,森林里的白雾每隔一会就像从某个地方突然喷出来一般,将孙明昭的身影包裹。 灰蓝色的天空黑色的云朵不时移动着,金色的光芒刚刚露头就被紧跟而上的云彩遮蔽,孙明昭双手叉着腰仰起头看着天空,她深吸着气,地上的黄色落叶不时被风掀起落在她腿上。 孙明昭脚上的布鞋布满了黄色的尘埃,她缓缓挪动脚步,黑土里的积水闪过她匆忙的身影。 #孙明昭(少年)嘿…王成山,可欠下我了… 孙明昭哈哈笑着,她一下将头盔盖在自己头上望着不远处若隐若现的黄色草屋,她一拍衣服大步向前跑着,几个端着枪的人蹲在草屋旁。 孙明昭看见他们抬起双臂一挥,她大声喊着。 #孙明昭(少年)喂! 蹲在地上的人一下抬起头看向远处挥手的人,他们一皱眉一撑地站起身端着枪对准远处的孙明昭,他们大喊一声:‘谁!怎么来的这!’,孙明昭看着他们手里的枪管子,她连忙将头上的头盔摘下晃了晃。 #孙明昭(少年)你们不认识我!可认识我手里的头盔!出事了!出事了! 众人神情复杂,他们缓步向孙明昭走去,他们看着孙明昭手里的头盔,刚想伸手夺,孙明昭将手一缩,她将帽子背在身后一吐舌头。 #孙明昭(少年)这不能给你们!我是来告诉你们,你们的老大!被英国人给围了!这就是证明我没有说谎的凭证!这地方是你们老大告诉我的! 众人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少女,他们互相看了看纷纷将枪垂下,一个人开口问道:“告诉我们,那英国佬围哪了?” 孙明昭一仰头看了一眼工厂的方向,所有人互相看了看,他们一点头,几个人端着枪从草屋里跑出来,每个人哈哈笑着路过孙明昭身边时都抬起手一拍孙明昭的头顶,大喊一声。 “多谢告知!孙小妹!” 孙明昭一皱眉,她抬起手一捋自己的头发,她侧过头看向那些人远去的背影,孙明昭嘴角上扬,她大声喊道。 #孙明昭(少年)什么!不是都不知道我是谁吗! 几个人抬起手挥了挥,鞋子摩擦草丝的沙沙声不绝于耳,他们齐声喊道。 “现在看清了!” 孙明昭愣了一会,她哈哈大笑起来,天旋地转着,昏暗的天空让树顶的枝叶也变得黑漆漆的,影子在地上微微晃动着,孙明昭将头盔扔在头顶,背着手哼着歌高抬着步向着山下走去,不一会…就只见得树丛缝隙那愈来愈远的背影。 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他闭着眼睛手指不时抬起一敲手背,一个人的脚步声从房间内传来,他睁开眼睛抬起头看着白光尽头站着一个人。 只见那人的身影晃动着,白光模糊了他的五官,但仿佛一直在凝视着坐在椅子上的人,许久,他才开口说道。 #岳太文总司令,很不巧,汪主席不在,您先回吧,他来了,我派人通知您。 坐在椅子上的人一皱眉,他双手抬起搭在膝盖上,他将头靠在椅子背上闭上眼睛,他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行,我就坐在这等他回来。 岳太文背着手,他低下头笑了笑,抬眼一挑眉缓缓迈开步走出白光,身影拉长至陈华伟的脸上。 #岳太文总司令,汪主席只怕是这段时间回不来了,他出了广州与人会面,至于会面的人,我无可奉告,两天后,我一定另行通知您。 陈华伟睁开眼睛,他看着岳太文,二人久久凝视一阵,陈华伟站起身,他大步走到岳太文面前,他瞪着岳太文的眼睛。 #陈华伟(中年)恐怕世上没有这么巧的事吧! 岳太文后退几步,他转过身走回白光下,他的手指来回动了动一拍手腕,他笑了出来,一下转过头看向陈华伟。 #岳太文既然要问党军之意,何来找汪主席,您应该去找黄埔陆军学校的校长吧,是他下的令! 一处房间里,一个人的身影站在窗帘后,他听着门外的声音,手指在腿侧不时一抖,陈华伟愣愣地看着岳太文,岳太文转过身大步走向陈华伟,他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边走边说道。 #岳太文是啊…谁下的命令…您找谁去啊,我们汪主席对这些事一概不知,您找了也没有用啊! 陈华伟一皱眉,看着猛地出现在他面前的岳太文,二人眼珠左右动着,岳太文哈哈大笑起来,他走过陈华伟身侧,陈华伟侧过头看着他。 #陈华伟(中年)我不相信一个党国主席对这事一概不知!他肯定知道! 岳太文一下后退两步侧过头看着陈华伟,他板着脸严肃地说道。 #岳太文总司令,事必躬亲累不累啊?既然下面的人做得是为党国之事,硬要管,要揽,那恐怕是物极必反,不该管的别管,火苗烧到自己,别人不会救火,放火的人只会当做同类一并烧之。 岳太文刚上前走两步,他又绕到陈华伟另一侧,陈华伟转过头看向他,只见岳太文眼睛看着前方开口说道。 #岳太文我听说执行这次任务的人是您的学生于先词,如果校长见不到,他肯定能见到,您去问问他吧。 两个人走在走廊中,一个人手里拿着一张白纸,他侧过头看向身边的人。 #陈博术昨天晚上连着突击审讯了一晚上,什么都没问出来,你抓的人我不能一个一个审,现在要重点观察这帮人的动向,只要有人躁动,就要抓。 陈博术叹了口气,他缓缓抬起双臂抻着懒腰,他呼出一口气,将纸递给一旁的人,那个人一皱眉停下脚步接过那张纸。 #陈博术这个是审讯记录,你替我交给校长,我回去睡一觉,以后真成猫了,晚上熬白天睡,不过被抓的人就没那么好命了,白天他们也别想睡,不吐口,就别想睡。 身边的人微微点了点头,他的手指有些发抖,带着纸张发着抖,啪啪声不绝于耳,陈博术抬眼看向那个人。 #陈博术先词,这是怎么了?又没让你熬,怎么这气色比我还差? 于先词抬眼看着陈博术,他神情复杂,微微叹了口气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他摇了摇头,又抬起头看着陈博术,他眼里满是疲惫,眸子里的光芒却丝毫不减。 陈博术愣愣地看着于先词的神情,他抬起手放在于先词的肩膀上。 #陈博术熬过这段时间,大家都好受了,精神点。 于先词侧过头看着陈博术的手,他点了点头,露出一丝微笑。 #于先词能告诉我累的时候该找谁倾诉吗?我感觉我没什么力气了,我怕哪一天我会害怕到崩溃,我感觉我的心总是不堪一击,我不知道我怎么了… 陈博术哈哈一笑,他眼睛里难得没了阴戾,他将手垂下开口说道。 #陈博术你还是憋着吧,这地方可不是倾诉的地方,让别人知道太多真心,对你不好,这个地方只能和校长说真心话。 于先词一吸鼻子,他低下头,他抬起手一挥,白纸在腿侧不时被过道的风轻轻一吹,陈博术愣了愣,他双手背到身后,他犹豫一阵轻叹口气转身离去。 于先词眼睛里的泪珠摇摇欲坠,他缓缓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胸口踉踉跄跄地退到墙上,陈博术停下脚步,他看着前方迎面走来的身影,他眼珠动着。 于先词的身影变成黑白色,他涕泪满面地抓着陈博术的双手,陈博术喘着粗气愣愣地看着他,于先词的身影晃动着,他的手越攥越紧,颤颤巍巍地说道。 #于先词我心要被撕碎了…我真的痛苦极了… 陈博术侧过头看向走来的身影,他看清楚那人的脸,他的手指动了动,他低下头微微一笑大步走向前方。 那个人看着贴在墙上的于先词,他看着几滴晶莹的泪珠在黑暗中落下,他走到于先词面前,于先词红着眼眶缓缓抬起头看向面前的人,他连忙直起身抬起手一抹脸颊,叫道。 #于先词老师…您怎么来了? 陈华伟深吸一口气,他笑了出来,侧过头看了一眼走廊尽头的窗帘不时随着风轻轻一掀,他转回头来看着于先词。 #陈华伟(中年)我想我是见不到你们校长了,所以我就来找你了。说说吧,怎么回事?你们校长什么时候给我的军队解禁? 于先词愣了一下,他沉默一阵,开口说道。 #于先词什么怎么回事?老师,我听不明白,解禁一事当然是查到幕后真凶就会解。 陈华伟气不打一处来,他一跺脚,于先词吓一跳,陈华伟呼出一口气抬起头左右看着。 #陈华伟(中年)你现在也要瞒着我了是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算盘,你如果还认我这个老师就告诉我!你们到底想干什么!革命刚有起色,你们就打算分裂了吗! 于先词抿着嘴,他深吸一口气看向一旁,他抬起手拿下军帽闭上眼睛沉默着,陈华伟瞪着他,他一摇头转过身大步向远处走去。 于先词睁开眼睛,他看着陈华伟的背影,三步并两步追向前去,他大声喊着。 #于先词老师!您真的别多虑!我知道那些人不是您指派的!我了解您,可您也要了解我!我不是白眼狼!陈秘书已经在查了!也请您多观察手底下的人!如果有异动也要来说一下!我怕这些人被胡汉民收买!牵连的人将是您啊! 陈华伟嘴角动了动,他的手逐渐攥成拳头,他仰起头大声喊道。 #陈华伟(中年)谁是那个鬼还不一定呢!你们连声报告都不打就把老子军队控制了!究竟想干什么!你心里清楚!老子都不知道什么人去了你们那杀人! 于先词停下脚步,他眼神愣愣地看着陈华伟远去的身影,他双手撑着膝盖躬着身子大声喊道。 #于先词老师!我不是白眼狼!我是个人! 于先词的声音在走廊形成阵阵回音久久回荡,这句话仿佛喊给的不单单是陈华伟一个人听,仿佛这声音也将传到更多的人耳朵里,陈博术靠在墙上,他看着陈华伟从走廊里走出,他望着陈华伟的背影,眼神变得怪异。 于先词手指动了动,他的手一松,白纸左右摇摆着落在他鞋上,他的身影隐入黑暗的长廊,一滴眼泪划过他的脸颊。 本章完。 廖仲恺案 上话说道:陈华伟落寞而归,王成山的人及时赶到,他挟持了杰姆,于先词与陈博术对蒋介石加大了保护力度,粤军被控制之际,廖仲恺去胡汉民那待了一天。 一辆黑色的轿车从远处驶向国民党中央党部,尹行之手里握着电话,他听见门外车辆的声音,他一摇头将电话扣了上去。 几个衣衫褴褛的人缓缓将篮子里的布一掀,只见里面赫然放着一杆手枪,于先词侧过头看向窗外,他的手指不时在腿侧一抖。 陈博术从黑暗中走来,他坐在椅子上翘着腿,他的眼睛不时一看桌上的电话,随着那辆黑色的轿车逐渐停下,那几个衣衫褴褛的人抓起篮子里的手枪冲出树后。 随着一声枪响,尹行之站在门口瞳孔放大,他一吸气大步奔向走廊,只见走廊尽头站着一个人,尹行之一皱眉,他眼珠左右动着,他一下拔出手枪大声喊道。 #尹行之你在干什么!快给我过来! 廖仲恺站在车门前,他的后背多了一个枪眼,那几个衣衫褴褛的人双手握住枪奔跑着,他们将手一抬手指勾住扳机,只见四支手枪先后冒出火光,参差不齐的枪声闪过,廖仲恺双臂伸开迎面倒在地上。 尹行之瞳孔放大,他气息发着颤左右张望着,他的脚步变得扭曲,左一圈右一圈踉踉跄跄冲向大门口,他看见倒在地上的廖仲恺,瘫倒在地上。 尹行之左右张望着,他看着空无一人的大门口,他又看向走廊尽头,站在尽头的人早已消失不见,尹行之瞳孔放大,他仰起头撕心裂肺地大声喊道。 #尹行之来人啊!廖公遇刺了! 几个卫兵从楼上冲下来,他们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尹行之,又看向倒在地上身下不断渗着鲜血的廖仲恺,他们咬着牙端起手里的长枪冲了出去。 天旋地转着,只留下大门口瘫坐不起的尹行之,他眼中闪着泪花,随着黑色的积云在青色的天空不断扩散,整个天空再无一丝光亮。 那几个卫兵看向远处几个衣衫褴褛的声音,他们对准那些人大声喊道:“再跑开枪了!” 廖仲恺的身体躺在床板上被几个护士推着跑,走廊的光线时明时暗着,几个衣衫褴褛的人不时转过头对着那几个卫兵放着枪,那几个卫兵一拉枪栓其中几个杀手倒在地上。 随着杀手的枪发出咔得一声,那几个卫兵冲向前去对准他的腿就是一枪,那个杀手连滚带爬地跌倒在地上,他咬着牙膝盖挪动着,随着卫兵一哄而上将他压在身下,那个杀手腮帮左右动着。 那几个卫兵瞳孔放大,他们一下掐住那个人的嘴用手掰着他的嘴巴,尹行之的身影变成黑白色,他手里握着电话,电话那头的呼吸声久久徘徊在房间里,尹行之的脸上下颠倒着,他仰起头哀嚎着对准天空放着枪,手里手枪的火光不停冒着。 随着电话发出铃得一声,陈博术一下从椅子上直起身,他抓起桌上的电话靠在耳边,他眼珠左右动着,呼吸变得急促,他声音虚弱地应到。 #陈博术我…知道了… 陈博术的手发着抖,他缓缓将电话扣回桌上,他双手撑着桌子,后背一起一伏着,一个白色的影子划过他的身后,他缓缓抬起头看向前方,灰暗的大厅,只有薄如蝉翼的窗帘透着光亮。 陈博术一下转过头看向身后,他一皱眉,一个白色的身影从桌前飘过,陈博术一下转回头,他大声喊道。 #陈博术谁!是谁!粤军已经被控制了!是谁干的!胡汉民!是你吗!胡汉民!出来! 陈博术站在大厅中央,他笑了出来,不到一会又神情愤怒地左右张望着,他的手变成手枪形状,身体旋转着左右指着,他的笑声和质问声交合着响彻在大厅。 窗帘掀起阵阵波浪,白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侧脸,天地旋转,一个人脚步凌乱地在花海里奔走着,那个人的身影在昏暗中逐渐模糊,火焰不断摇摆着,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他的半张脸平静,隐入黑暗的脸上有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廖仲恺的身体盖着一层白布,被几个人推出屋子在走廊缓慢地前行着。于先词拳头紧攥,在走廊大步走着,他站在门口透过窗户看着大厅里一个人晃晃悠悠的身影。 1925年八月二十日,廖仲恺在中央党部门口遇刺,终年四十八岁。 尹行之弯着身子撑着墙壁,浑身发着抖,几滴豆大的眼泪从他眸子里滴出,他缓缓抬起头,眼眶泛着红,他看着黑暗的尽头矗立着廖仲恺的背影,尹行之声音哽咽着,他的手颤颤巍巍抬起,手指接近着廖仲恺的背影。 #尹行之廖仲恺先生…是孙先生坚定拥护者…他继承孙先生的遗愿,从未有改变…廖仲恺先生今日之倒下…是我们党内的异类对我们的沉重打击…也预示着分裂即在眼前。 王成山勒着杰姆,他后退着,他左右环视着,一下低下头瞪着杰姆的眼睛,他面目狰狞地低声说道。 #王成山(青年)既然是单独谈…叫你的人撤出去! 杰姆大口喘着气,他眼睛半睁,若隐若现的眼珠左右动着,他缓缓抬起手一挥,那些英国卫兵互相看了看,他们嘴唇动着,端着枪对着王成山的人绕着走着,王成山那些人的枪管随着那些人的脚步转着。 那些英国卫兵端着枪缓步向着门口后退着,直到白光尽头看不见人影,王成山的自卫队松了一口气缓缓将枪垂下。 王成山看向那些人,他一挑眉低声说道。 #王成山(青年)给我一杆枪!来吧,和他们摆阵! 自卫队的人互相看了看,他们哈哈大笑起来一点头,其中一个人将手里的枪递到王成山手里,作罢他们四散而去搬着箱子。 杰姆的胸脯一起一伏着,王成山另一只手缓缓抬起枪,他用枪管一敲杰姆的头,他窃笑着,细声细气地说道。 #王成山(青年)别耍花样,我直接将你一推,对着你的后背就是一枪。 说罢,他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杰姆不屑地笑了出来,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他睁开眼睛瞪着王成山。 #杰姆这句话…我送还给你,你不是要和我解释解释吗? 王成山咬着牙,他撇着嘴,他一下转过身一只手拽住杰姆的衣领,他顶着杰姆的身子一下将他推到桌上,他用枪顶着他的脑门,面目狰狞,歇斯底里地喊道。 #王成山(青年)一开始我的解释你不听!非要等到我的人来了,你丫怂了,就愿意听了! 他两腿一开,压在杰姆身上,他抬起手,每说一句就抽一下杰姆的脸侧。 #王成山(青年)现在…我送你几个字…给我听着…晚了,晚了!我他妈不说不应该吗?不应该吗?现在想要求和了…早他妈干什么去了,给你钱你舔着脸要,你现在把我往死路上逼,干!我真他妈瞎了狗眼拿你当兄弟,到头来你是一点面子不给我啊,杰姆! 几个卫兵搬着箱子堆在门口,他们将枪背在肩上,几个人搬着长桌子,他们将桌子一推,正面对着门口。 王成山一下拽住杰姆的衣领,拖着他走向门口,王成山一只手揽住杰姆的肩膀,一只手将枪管子架在桌上,他的手向前伸着,手指一扣扳机,只听得一声枪响震起外面阵阵飞鸟,他仰起头大声喊道。 #王成山(青年)外面的人听着!你们的总督大人就在我手里,别躲着,扔下枪走出来站到我看得见的地方我们再谈! 外面静悄悄得,没有一丝动静,王成山死死盯着门外,几个卫兵端着枪跑到遮蔽物前将枪管夹在桌上,王成山笑了出来,他侧过头看向杰姆。 #王成山(青年)你的属下真忠诚,丢下你就跑了。 杰姆笑了出来,他侧过头看向王成山,他缓缓抬起手,王成山一皱眉又将他的胳膊摁了下去,杰姆小声说道。 #杰姆你们搬救兵,他们也会搬救兵,外面死的人都是印度贱民,无所谓的,趁着人没来,你最好解释一番,大家都一天一夜没睡觉了,疲惫的很,你瞧,天又要亮了… 王成山的眼白布着血丝,他一吸气咬着牙瞪着门外,又侧过头看了一眼杰姆,他笑了几声,侧过头看向身后,他大声喊道。 #王成山(青年)其他人走!禾账房留下! 身后的工人愣了一下,他们一点头,纷纷越过箱子上的桌子,他们磕磕绊绊地向着门口冲去,结果门外立刻传来几声枪响,几个工人倒在地上,剩下的人瞳孔放大疯了一般向回跑着。 王成山看着倒在地上的几个尸体,又侧过头看向身后那几个瑟瑟发抖的工人,他侧过头看向杰姆哈哈大笑起来。 #王成山(青年)他们没走!还救兵!哼!你还在我手里,他们敢走吗! 王成山的笑容逐渐变没,杰姆嘴角上扬,他一脸不在乎的模样,王成山咬着牙看向身边的卫兵,他仰起头大喊一声。 #王成山(青年)他们打伤我们的人!不要和他们客气了!射击! 所有人一下直起身,他们怒吼着一拉枪栓对着门外射击的,刺眼的白光模糊了人影,王成山气息一长一短得,他紧紧瞪着门外,连绵不绝的枪声充斥在耳畔。 随着一声声枪响过后,门外也传来枪响,所有人蹲下身,桌子出现几个弹孔,王成山抬起手攥住杰姆的衣领,他大声喊道。 #王成山(青年)流氓们!你们打死你们总督啦! 随即,枪声一瞬间停了,刺眼的白光出现几个摇摇晃晃的黑影,他们端着枪冲了进来,只见遮蔽物后空无一人,那几个英国卫兵缓步靠近布满弹孔的桌子,突然间王成山攥着杰姆的衣领直起身,他手里握着长枪顶在一个人的脑门上。 #王成山(青年)把枪放下! 王成山哈哈大笑起来,他看着那几个人下意识用枪管顶在杰姆的胸口上,他一挑眉缓缓张开嘴。 #王成山(青年)三…二! “一”字儿未落,只见王成山的卫兵一下从两侧窜了出来,他们用枪管子顶在那些英国卫兵的太阳穴上,那几个英国卫兵瞳孔放大,他们咬着牙缓缓将枪垂下。 他们的双手一松,枪掉落在地,他们纷纷将手举过头顶,王成山哈哈大笑起来,他一下松开杰姆的衣领将杰姆一推。 #王成山(青年)工人们!回家吧!你们自由了!禾账房!给我留下! 所有人看向白光尽头那几杆长枪,王成山叉着腰绕着那几个转着圈,工人们纷纷迈开步疯了一般欢呼着跑出门外,杰姆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着。 他踉踉跄跄地来回走着,他抬眼看着站在遮蔽物之上洋洋得意的王成山,他一挑眉一歪头,颤颤巍巍抬起胳膊,伸出一根手指指向那几个举着双手的英国卫兵说道。 #杰姆你自己看看是不是人少了…那个人去哪了…不必我说吧? 王成山一皱眉,他一下转过头看向那些举着手的人,卫兵听见杰姆的说话声,他们也纷纷抬起手指着那些人数着。 “老大!少了两个!那两个肩上有军衔的!” 杰姆哈哈大笑起来,他边笑边剧烈咳嗽着,王成山眼珠左右动着,他一下跳到地面上,他拽住杰姆的肩膀声嘶力竭地对着杰姆吼道。 #王成山(青年)我不知道!我和你说过了!我不知道有两版账本!你们看到账上盈利的钱我一分没见到!我没见到!说!你他妈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 一个人的脚步跑向楼梯,他抬起手在一扇大门前使劲敲着,门内传来一个人的喊声。 #陈华伟(中年)哎,来了!别再敲了! 陈华伟从沙发上起身,他将手里的报纸扔向一旁的桌子,楚书甄站在书房里侧过头看向门外,她笑了笑低下头继续看着书。 陈华伟走到大门口,他将门拉开,见到眼前的士兵气喘吁吁地,神情异常慌张,他断断续续地说道。 #粤军士兵廖仲恺被人杀了! 陈华伟皱了皱眉,垂在腿侧的手一抖,他半天没反应过来,耳边只剩下那个士兵的喘息声,许久,被人杀了这四个字眼才被拉长传进他的耳边。 陈华伟神情恍惚,他的手止不住地发抖,他后退几步,摇着头将大门重重关闭,那个士兵愣愣地看着大门,仿佛陈华伟从未开门一般。 那个士兵后退几步,白色的光线模糊了他的身影,只剩下他在街道上奔跑的身影,陈华伟一下转过身,后背靠在门上。 楚书甄听见沉重的关门声,她浑身一抖,探出头愣愣地看着靠在门上哽咽的陈华伟,两行眼泪划过陈华伟的脸颊。 #陈华伟(中年)我明了暗了多次提醒廖公…最近不太平多加小心,可他总以国家危难,生死置之度外这句话回应我…他为什么就不听呢… 陈华伟张开嘴巴,他无声地呐喊着,只有从心脏深处发出的颤声,他突然间撕心裂肺地叫了出来。他抬起手狠狠将门关上,他的身影变成黑白色,快速后退着,他站在大厅中央望着那关闭的大门。 一滴眼泪划过他的脸颊,他仰起头哀嚎着,嘴唇拉了丝儿,廖仲恺缓缓抬起手揽着他的肩膀,二人在大街上缓步前行着。 楚书甄缓缓走到书房门口,她望着瘫坐在大门前哀嚎的陈华伟,听着他的声音逐渐沙哑,逐渐没了动静,他的嘴像僵住了一般,依然张大着。楚书甄捂着嘴,她的头靠在门框上,肩膀发着抖,眼泪落在她的手指上。 #楚书甄国民党…你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叫革命半生的人因你而哭泣…怎么了…为什么… 一个人的手一拉手枪的枪栓发出咔得一声,他往弹夹里添了两个子弹,他将弹夹一推一只手紧紧握住手枪,他的手指放在扳机上。 他一下抬起手推开大门,他用枪对准大厅晃动的人,他嘶吼着。 #于先词是谁干的!你告诉我!我杀了他! 大厅里的人吓一跳,他的手依然是手枪的形状,他一下转过身抬起手枪形状的手对准那个跑过来的人,二人将“枪管”对准彼此的脑门。 于先词的手指发着抖,他的手指上下摸着扳机,大厅里的人笑着看着他,他缓缓垂下手,用手枪形状的手一顶他的胸口。 #陈博术先词,把枪放下,我知道你的愤怒,我感受到了。 于先词看着陈博术的神情,他怒吼一声,一下将枪扔在地上,啪得一声,枪在地上响了,陈博术低下头愣愣地看着那个手枪。 #陈博术你真装弹了… 于先词大口喘着气,他低下头,他双手捂住自己的脸,他发出一声无奈而痛苦的嚎叫,陈博术走到于先词面前,他抬起手轻轻一拍于先词的肩膀。 #陈博术我已经将此事汇报给了校长,校长很愤怒,直接将办公室里的台灯砸向墙壁,绕着我耳边去的,我也着实吓了一跳,校长冷静后,我跟校长说了你对陈华伟勾结胡汉民的猜测…他认为很有道理,你的老师你了解,校长要听你详细说说你老师的事。 于先词缓缓抬起头,他红着眼眶,手掌沾着泪水,他望着陈博术,陈博术的神情异常无奈和诚恳,他抬起手再次轻轻一拍于先词的肩膀。 #陈博术先词,刚才的举动我不怪你,要怪也怪那些反革命。 于先词神情复杂,他低下头,陈博术微微一笑,他抬起手微微一揽于先词的后背,他笑了笑绕过于先词向着门口走去。 #陈博术我是在等你,凶手打伤了一个,还在昏迷,尹行之是目击证人,还有那几个卫兵,我要去突审他们…一查到线索…立刻抓人! 一声声虎啸响彻在房间,于先词侧过头看向陈博术的身影,他神情复杂,嘴巴微微张开,却欲言又止,他抬起手对准自己脸抽了几巴掌。 陈博术听见房间内的巴掌声,他停下脚步手指微微一抖,巴掌声和虎啸被拉长了在走廊回荡着,陈博术一吸气低下头继续向前大步走去。 本章完。 血色生命 上话说道:廖仲恺遇刺身亡,王成山被杰姆以请救兵威胁,于先词得知廖仲恺的消息后异常愤怒,陈博术让他和蒋介石汇报陈华伟的事。 一只手握着一根烟,他将烟送入口中轻轻一吸,一股烟雾从口中缓慢蔓延至外,黑暗中,白色的烟雾将桌子旁的二人脸庞模糊。 那个人将手中的烟掐灭在缸里,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根递向对面的人,对面的人愣了一下,他接过烟,微微叹了口气一只手捂住脑门。 递烟的人从兜里套出火柴,嚓得一声,火苗点亮二人的脸庞,他微微直起身,将对面的人手中的烟点燃,随着一缕白烟升腾,他笑了笑坐回椅子上。 #陈博术好了,尹行之先生,我们直奔主题吧,把你看见的一切情况告诉我。 坐在对面的尹行之将烟送入嘴里,他微微一吸烟尾变得通红,随着一股白雾从他嘴里喷出,烟围落下几缕尘埃,变成轻灰色。 #尹行之这次会议是我接待廖公,所以我在门口等他,车要到的时候,有一个人告诉我陈总司令的军队有人找我商议要事,我见车子还没影儿,就进屋接了个电话,毕竟陈总司令的事我们不敢怠慢。 陈博术一皱眉,他抬起手一揉脑门,拿起桌上的笔落在纸上,审讯室的光芒像是从某处漏了一般,分布在二人后脑勺后面,致使他们的脸颊总是明暗交错,陈博术一抬眼嘴巴微微张开问道。 #陈博术叫你去接电话的人是谁?你们以前见过面吗?见过的话,场所是哪里?口音是哪?容貌如何? 尹行之又将烟送入口中,他深吸一口气,却像劲儿大了般微微咳嗽几声,烟尾通红。 #尹行之就是广州本地的口音,容貌没什么特别的,他穿着和党军没什么两样,蓝衣服…蓝军帽…我没怎么看清他的脸,不过这个人我很确定以前没见过。 陈博术的笔在纸上来回动着,他不时一抬眼看着尹行之的神情,陈博术深吸一口气抱着胸口眼珠左右动着,他抬起一只手捂着脸看着尹行之的嘴巴一张一合着。 #尹行之电话那头的人怎么也不说话…我叫了他好多遍,只听见那边很安静,只有一个人的呼吸声,我把电话扣回去走至门口,外面就传来了枪声…那声枪响过后,我立刻跑出去了,当时我脑子懵了,都不知道是不是出现了幻觉,我看见走廊尽头站着一个人,他好像就是叫我去接电话的那个… 那站在走廊尽头的人露出笑容,他呲着两排白牙,在黑暗中格外渗人,明亮的眼睛在此时此刻只有如同鬼魅一样的恐惧。在见到尹行之转头看倒地的廖仲恺身体那一刻,他一下转过身去向着远处奔去。 #尹行之奇怪的是自我接完电话到廖公遇刺这段时间,本该守在党部门口的卫兵不见了…在我喊来人的时候,那些卫兵才从楼上下来… 陈博术深吸一口气,他眼神复杂地将手落下,他拿起桌上的笔继续写写画画着,他开始一言不发,尹行之看着陈博术的神情,他一下站起身双手一砸桌子,他大声喊道。 #尹行之陈秘书!请你一定查出真凶!我说的都是实话!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陈博术抬起头看着尹行之激动的模样,他笑了笑,白光在审讯室上方左右摇晃着,在尹行之侧脸形成光球模糊了他的五官,陈博术将笔放在一旁微微一抬手。 #陈博术你坐,这段时间,你要在这里多住些日子,方便我传唤。放心吧,一有新消息,我会告诉你的。 说着,陈博术站起身用手在桌上齐着纸,嗒嗒声过,尹行之抬起头来,再也看不见任何人的影子,他缓缓抬起手,胳膊肘杵在桌上用手捂着脸,双手久久未放。 一群工人在荒原中奔跑着,他们的脸上布着血污,脚步凌乱地踏着荒草,所有人都向着前方漫无目的地奔跑着,在荒原的尽头,他们的身影逐渐变淡,直到与天地融为一体。 一个人手里攥着一个人的衣领,他眼珠左右动着,他的耳边传来一声声脚步声,他一下转过头看着站在远处的人,他怒吼道。 #王成山(青年)是你!是你把我们害成这样的! 那个人瞳孔放大,他看着王成山那副吃人的表情,被攥着衣领的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王成山一下转回头瞪着手里攥着的那个人。 #王成山(青年)杰姆…你不信……你不信就叫你的人搜这个叫禾祥易的人的家!是他…私吞了我盈利额! 禾祥易瞳孔放大,他冲向王成山,没等他开口,王成山咬着牙一下松开手里的人,他端起手里的枪一拉枪栓对准他的脑门,禾祥易双手一抖,他咬牙切齿地低声叫骂着。 #禾祥易王成山…你太卑鄙… 王成山的胸脯一起一伏着,他眼角抽搐着,随着手指勾住扳机,只听得一声巨响,所有人转过头看向身后,禾祥易的脑门变得凹凸不平,枪眼处不断流着白红色的浆水,禾祥易瞪大眼睛缓缓倒在地上。 杰姆愣愣地看着倒在地上的禾祥易,他一下抬起头看向王成山,只见他面目狰狞,端着枪的手迟迟不肯放下。 #王成山(青年)做假账…蒙骗我… 王成山缓缓将手垂下,他颤颤巍巍呼出一口气,牙齿打着颤,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地上的尸体大骂着。 #王成山(青年)干!你把我害成这样!被利欲蒙了心!你太坏了!你也不看看你害的人是谁!英国总督!是我的好兄弟!他是什么!这的当家人! 杰姆愣愣地看着围着尸体转着圈的王成山,他感觉到胸口一阵阵窒息,杰姆一甩头,再睁眼时,王成山的脸上布着血珠出现在他眼前,杰姆瞳孔放大,他哎呦一声后退几步。 只见王成山狞笑着,他一挑眉缓缓抬起手指向地上的尸体,他上前两步,脸贴在杰姆眼前,小声说道。 #王成山(青年)做假账的人…已经被处理了…杰姆,你可以去他家里搜一搜,前几日,我给那个泰国人安排货运时,这家伙死活要跟着一块去…当时我都纳闷…你一个账房没有枪怎么护送货物…我觉得很有可能…他把那些钱藏在货物里,中途掉包把钱送到了他自己家。 窗外传来一声声乌鸦的鸣叫,仿佛一个年老的人声嘶力歇地悲鸣,王成山缓缓将手靠在桌上,他侧过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禾祥易。 王成山笑了笑,他一抬手,只见几个人扛着几个箱子跑进屋内,随着王成山的手落下,那几个人将箱子盖一掀,只见箱子里放着成迭的美元。 #王成山(青年)我需要你再做一个账本,账本上写几个盈利的额度,正所谓狡兔三窟,你给我做成原账本盈利的三分之一,还有,我需要你将这几个箱子运到你的家里去。 禾祥易手里握着笔,他愣愣地望着地上那几个装满美元的箱子,王成山带着一个墨镜,他将墨镜一摘,箱子咔得一声被人合上。 #禾祥易可…为什么要运到我家? 王成山抱着胸口,他的手指捏着墨镜棍儿来回摇晃着,他一挑眉侧过头看向那几个箱子。 #王成山(青年)你快要被你们那的族长赶出村儿了吧…嫌你是个外乡人,娶了个本地女儿才勉强接受你,现在那女孩难产死了,我听说还给你落下个男种,不过人家还是不领情呐,这女孩父母都死了,哪个姓氏族也不算…恐怕… #王成山(青年)没人撑你的腰咯…再者说了,孩子跟了你的姓和他们任何一支族人都没关系…就算是亲戚…这姓比血缘重要多啦…你也不想带着一嗷嗷待哺的孩子居无定所吧… 禾祥易手指发抖,他眼神复杂地望着王成山,王成山缓缓抬起手将墨镜带在他的脸上,他笑了笑坐在桌上翘起腿抬起胳膊揽着禾祥易的肩膀。 他另一只胳膊展开仰起头看向天空,大声喊道。 #王成山(青年)看看这些钱吧,多美啊…就算不是你的,你就在村子里这么溜一圈,那些热脸不得紧跟着贴你屁股上!他们会给你写进祠堂…让你的姓进他们的村…你就和他们是一家人了! 王成山哈哈大笑着,他侧过头看着墨镜里那双若隐若现的泪眼,一滴眼泪从墨镜里划过禾祥易的脸颊,王成山抬起手一抹禾祥易脸颊上的泪珠。 #王成山(青年)更何况…钱是不是你的…谁又知道呢,我又不会过去! 王成山指尖上的眼泪逐渐变了色,在血色的夕阳中变得通红,如同血水一样,王成山吹了口气,那滴泪水发着颤掉落在地。 一双膝盖跪在门口,禾祥易伸着双臂挡在门口哭喊着,在简陋漆黑的房间尽头,一个女的睁大着眼睛,在婴儿的啼哭声中,下体不断流着鲜血。 一个人身上穿着一身长马褂,脖子上带着柔毛铺成的圈,下身的袍子垂落脚面随着风不时起着涟漪,他站在门口看着禾祥易的手指满是鲜血,他面目狰狞地哭喊着,那个人向屋里看去。 #姒矣奇那个女的怎么死了… 禾祥易哭得浑身颤抖,他摇着头,床上的女人的鲜血将身下的婴儿包裹,婴儿的啼哭声不断在众人耳边回荡着,禾祥易颤抖地说道。 #禾祥易我昨天…还和接生婆打了招呼…说是这两天的事了…可一晚上过去…一个接生婆都没能找到…她们人间蒸发了… 族长抬起手一掰禾祥易的脑袋,禾祥易浑身一软瘫倒在地,族长踩着他的手径直走进房间,他看着床上的女人缓缓抬起手一抹她的眼睛。 族长看着床边满身是血的婴儿,鲜血将床单一处积成浅滩,如同静止的小溪一般,不时起着波纹,他侧过头看向瘫倒在门口的禾祥易。 #姒矣奇那她就是你杀的,这孩子姓甚名谁? 禾子明双手发着抖,血水沾染了地上的枯草丝儿,他逐渐将那荒草攥在手中,指尖满是泥土,他颤颤巍巍开口说道。 #禾祥易姓禾…名…子明… 姒矣奇仰起头看着天花板,他嘴角上扬,随着一个人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他才开口问道。 #姒矣奇这村里可还有姜姓男丁? 禾祥易抬起头望着那个拿着族谱的村民,那刺眼的白光将那村民的五官模糊成黑漆漆的影子,那个村民翻看着族谱,那哗哗声仿佛就像阎王爷的生死簿一般。 “族长,一个都没了,姜姓男丁都死绝了…” 姒矣奇侧过头看向门口,禾子明瞳孔放大,他双手发着抖,他缓缓抬起手接过族谱翻看着,手上的泥土和血水沾染了每页纸,姒矣奇背过身去走到门口,他一把将族谱从禾子明手中夺走,冷冷地说道。 #姒矣奇那就把姜姓的人除名吧,禾姓是外姓,过几天就拿着棺材给他们送出村自生自灭,至于姜姓女子若生不出男丁,也可以逐出村了。 禾祥易瞳孔放大,他一下转过身膝盖挪动着抓住姒矣奇的腿,他声嘶力歇地大声喊道。 #禾祥易族长!那孩子也是内姓人的血脉啊!他也是你们的血里流出来的! 姒矣奇笑了出来,他低下头抓住禾祥易的头发,他一挑眉小声说道。 #姒矣奇那我问你,他姓甚名谁?你不过是一个逃难来的奴隶,本来大家出于好心收留你…你跟谁厮混? 禾祥易闭着眼睛,他死死抓着姒矣奇的裤腿,姒矣奇笑了出来,他直起身松开禾祥易的头发,他背着手大声喊道。 #姒矣奇我给你几天时间考虑,这个孩子断奶后,要么改名换姓留在村里,至于姓么就改成我的…算是抬举你了,要么你和这个孩子一起进棺材顺水漂流,生死看天。 说罢一个村民朝着禾祥易的头上踹了一脚,姒矣奇矮下身拍了拍长袍上的血污,他叹了口气直起身踩着禾祥易的腿走向远方。 禾祥易倒在地上,婴儿的哭泣声仍然萦绕在他的耳边,他抽搐着,眼中的泪珠掉落在满是血污的枯草地上,他的手无力地屈起,枯草丝在他指缝中随着风微微摇晃。 王成山缓缓抬起手将禾祥易脸上的墨镜摘下,他看着禾祥易愣神的双目中起了一层泪膜,他笑了笑抬起手轻轻一拍他的后背,将墨镜带在自己眼睛上。 #王成山(青年)你和我说过这些事,说实在的,你跟着我干这些脏事,不也是因为这个?自从跟了我,那些人也避而不谈了吧,我可以再帮你一把,那钱箱子你… 没等王成山说完话,禾祥易一下抬起手打断他,禾祥易看向王成山,他露出一丝苦笑。 #禾祥易账我会做,钱我也会带。 王成山笑了出来,他微微将墨镜一拉看着禾祥易,他跳下桌子一打响指。 #王成山(青年)痛快,抬! 禾祥易看着王成山的背影,他眼神中透着复杂,王成山背着手脚尖一颠一颠着,他看着箱子被抬出屋外,禾祥易绕过王成山走向大门口,王成山犹豫一阵,他抬起手一把拽住禾祥易的手腕。 一阵阵风将窗帘掀起阵阵波浪,禾祥易侧过头愣愣地看着他,只见王成山抬起手取下墨镜,他一挑眉一仰头。 #王成山(青年)禾先生是个体面人,来,戴上,这玩意送你了。 禾祥易看着王成山递过来的墨镜,他和王成山一同哈哈大笑起来,他接过墨镜戴在耳朵上,王成山抬起大拇指。 #王成山(青年)您呐…禾老大…您可比我有气质! 房间内二人的笑声连绵不绝,随着风来,白色的窗帘一掀,禾祥易背着手走在那些抬着钱箱子的人侧面,他第一次将头高高扬起,挺直胸膛,高抬着脚走路。 在路过那条熟悉的回家路时,他的行动变得更加夸张,甚至将两条手臂几乎甩出个圆形,姒矣奇站在祠堂门口背着手愣愣地看着走在街道上的禾祥易。 #姒矣奇你小子…是不是运毒呢?县长不是保证过这块地方不会染毒吗?怎么运到我们这了? 禾祥易神情骄傲地一撇姒矣奇,他高抬着步走到一匹骡子前,他将骡子身上的钱箱子一开,姒矣奇愣住了,他望着那成迭的钞票手指在腿侧发着抖。 禾祥易仰起头,他的声音提高几分,背着手左右看着喊着。 #禾祥易别打主意,这钱是咱王家人的,王家人你们可都听说过! 他这一嗓子,将四面八方的村民都招了过来,姒矣奇愣愣地看着他们向着禾祥易靠拢着,他们缓缓伸出手,禾祥易眼疾手快,双手来回拍着他们的手。 #禾祥易王家赏我的!明抢是怎么着啊!王家得罪的起吗你们!想要?看我心情! 姒矣奇摇着头,他退后着一下将祠堂的大门关闭,关门声吓得所有人浑身一震,他们侧过头看向身后,禾祥易踮起脚尖左右看着,他哈哈大笑起来。 他吹着口哨一牵骡子的缰绳缓步向远处走去,村民在他们身后窃窃私语着,夕阳下一人一骡子的身影被拉长了,禾祥易的口哨声渐弱,他看着眼前破破烂烂的茅草搭的院门,不屑地笑了笑。 禾祥易牵着骡子走入院子,他将骡子拴在木桩上,便三步并两步冲进屋内,他看着床上熟睡的婴儿,他缓缓伸出手一戳婴儿的脸颊。 禾祥易一下将婴儿抱在怀里,他哈哈大笑着,在屋内转着圈,骡子不时在门外传来几声叫喊,婴儿睁开眼睛懵懵地看着天旋地转的房屋,他看着禾祥易的笑脸,也咯咯笑了起来。 祠堂里姒矣奇抽着烟袋,眼神复杂,他侧过头看了一眼祠堂上的牌位,他的身影在白色的光线中逐渐模糊,他唉得一声一下将手中的烟袋砸烂在地。 本章完。 侦查受阻 上话说道:陈博术审人得知了一些事,他将尹行之暂时留在了审讯部,王成山事先将钱存在账房禾祥易的家里,借禾祥易的心事转移了英国人目标。 一个人站在桌前背着手抬着头望着蒋中正的相框,他嘴角上扬着,一个人的脚步在走廊中走着,他将帽子摘下一捋头发打开门迈过门槛站在门口看着房间里的人,站在相框前的人微微侧头一看,他将手上的白手套摘下坐到桌前的椅子上。 #陈博术你和校长说了什么? 站在门口的人板着脸望着桌前的陈博术,他微微张嘴,犹豫了一阵,才发出声音。 #于先词如实所说。 陈博术将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他的双手搭在膝盖上,手指不时来回划着手背,他低下头沉默一阵,他哼哼笑了出来,抬起头看向于先词。 #陈博术可以,你如实说就好,毕竟真心话只有校长能听,也没人可以对校长说谎。 陈博术侧过头看向身后的相框,只见蒋介石穿着一身白衣站在车站上,他的双手搭在围栏上,侧着头看向另一边。陈博术眼珠左右动着,他嘴角上扬,待他回过头来,于先词站在他桌前仰头望着那相框。 #陈博术这相框只是一半的,另一个人是孙文,足以可见,校长与孙文的关系多么亲密,他们是整个中国最友好的革命同志。 说着陈博术拉开抽屉,将一个略小的相框拿出,他将相框后面的支架一拉,相框稳稳地立在桌上,于先词拉开桌前的椅子,他双手搭在桌上,下巴枕在手背上盯着桌上的相框看着。 只见相框里的孙文撑着木制围栏,亦穿着一身白衣,侧着头看向一边,于先词露出一丝微笑,他歪过头来眼中闪着光望着他,陈博术看着于先词的神情,他笑了出来,开口说道。 #陈博术校长已经决定针对廖案成立三人特别委员会,分别是他自己,汪精卫,还有你的老师。 于先词抬起头来,他看着对面的陈博术点了点头,陈博术拿起桌上的瓷碗喝了一口水,他将瓷碗轻轻放在桌上一翘腿看向天花板。 #陈博术此次廖案,给我的感触颇多,先词,你感受到了没有?我们的革命所欠缺的东西。 于先词愣愣地看着陈博术,他直起身来,陈博术看着他那双眼透着懵懂,陈博术哈哈一笑,窗外的风掀起二人的发丝,随着于先词手中的军帽旋转着落在桌上,一束白光照在墙上蒋介石的相框。 陈博术手里拿着一白面馒头,桌上的小碟子里放着几根腌萝卜,橘黄的萝卜上沾着几粒青豆,于先词张开嘴咬着馒头,另一只手握着筷子夹起一颗青豆送入嘴中。 陈博术和于先词面前有一个白碗,里面的清水冒着白气,于先词不时抬眼看着陈博术握着馒头,不时说着些什么,手中的馒头一口未动,于先词笑着附和着。 #陈博术如果廖案没发生的时候,我们的国民政府有一个雷厉风行的领袖,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于先词望着陈博术,他愣愣地嘴来回动着,陈博术眼睛望着他,可目光里满是蒋介石的身影,他提到校长时脸上的笑容总是格外明艳。 蒋中正背着手站在大厅里,他缓缓侧过头看向站在门口的陈博术,他缓缓伸出手,陈博术双手接过蒋介石手中的纸。 #蒋中正我让陈华伟进来,如果这些事真的和他没关系,我是不会追究的,算是让他的学生于先词别那么纠结,于先词是我党国难得的人才,今后必是一员虎将,在没有确切证据之前,我们不能寒了他的心。 于先词的身影变成黑白色,他的身影绕过手中握着纸的陈博术,蒋中正坐在桌前抬着头望着于先词那副神情,他的手指敲了敲桌面。 #蒋中正所以,听你讲得,你的老师是一位孙中山忠实的革命者,他断不会做这种事?是有人故意往他身上引? 一束白光照在于先词的头顶,他仰起头望着蒋中正身后的孙文相框,他眼中带着光芒,他轻叹一声。 #于先词没有他,就没有我于先词的今天,那个时候…孙先生还在,我们几个人还是冲动的年轻人,陈老师自己说我们要享受在讲武堂的生活,而他自己却冲动着带着千人起义…护佑孙先生平安回到广州… #于先词校长,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干出这般令人深恶痛绝的事情呢?他教会我太多东西了,就算他现在误解了我,我还是要说实话。 蒋中正听后哈哈笑着,他哎呀一声,便手一撑桌子站起身,他走到于先词面前,抬起手一拍他的胳膊。 #蒋中正放心,正所谓天下为公,历史自有公论,先总理所说的话在我这里从来不是空话。 陈博术越说越起劲,他一挥手将馒头放在桌上站起身背过身去望着蒋中正的相框。 #陈博术如果我们有一位像校长一样的领袖坐镇大局,何愁中国革命不成呀!那些人靠着附我们身上才有今日之局面,我们现在兵强马壮,如果有一天我们独立出去,脱离某些人的错误道路,或者叫他们加入我们,我们可以亲密无间,可以同仇敌忾,可以将思想融合,那又该是怎样的局面? 于先词愣住了,他眼珠左右动着,陈博术哈哈大笑着,他双手叉着腰,眼中闪着光芒,他一下转过头看向于先词。 于先词的嘴继续动着,他将嘴里的东西咽下,他看着桌上的照片,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于先词汪精卫不行,我能看得出来,这次廖案,他怕自己被当做目标干脆躲了起来,孙先生之后,无人可替,我看不出何人有此胆略,经历了那么多事,说实话,彦引,我真的糊涂了,我不知道我该做些什么。 #于先词彦引,吃饭吧,如果校长想做领袖,我是支持的,我会跟着他的,因为我从一开始就说过从一而终。我的理想是孙先生给的,我的精神是你给的,我的思想是蒋先生给的,经过这一次事件,我很确定校长的确如你口中所说,他有资格胜任,只不过该如何坐在那里呢? #于先词难道要靠我们吗?我们手里攥着的军队,能够与谁对抗?你能够找到我们应该针对的目标吗?或许吧,如果有一天,我们校长坐在了那,我会很高兴,你总是充满希望,可你迷茫过吗?中国的革命为什么那么多年了还在分裂之中? #于先词究其原因,是因为什么,是我们没有努力吗?不,我们所有人都尽力了,天下为公,天下为公… 于先词嘴里一直重复着那四个字,天下为公,陈博术愣愣地望着他,他深吸一口气,抬起手一抓头发,他坐回椅子上,拿起桌上的馒头张嘴咬下一口。 #陈博术校长让我重用你是对的…你想的东西…太多了… 于先词拿起面前的白碗,他仰头喝下那碗热乎的清水,陈博术嘴里来回动着,他突然间嗤得一声哼哼笑了起来,他的肩膀发着抖。于先词将碗放在桌上,他看着笑得浑身发抖的陈博术,嘴角上扬,他双手抓起军帽扣在头上。 #于先词别把嘴里东西喷出来,浪费粮食,我去处理军务,事太多了,胡汉民逃走了,这事八成是他干的。 陈博术抬眼看着于先词的身影消失了,只剩下脚步声在走廊中久久回荡,陈博术突然停止了笑,他的腮帮来回动着,随着喉结上下一动,轻叹一声。 #陈博术真是个书呆子将军… 随着于先词的脚步声渐远,陈博术将面前的清水一饮而尽,随着碗落在桌上,于先词的脚步声消失了,桌上孙文的相框啪得一声倒在桌上,陈博术低下头看着相框合上的支架,他眼神透着怪异。 一个人站在镜子前,他背着手看着天花板,他微微叹了口气,走到大门口,身后的沙发上一个姑娘的脸上忧心忡忡,那个人停下脚步,他的手落在门把手上缓缓张开嘴。 #陈华伟(中年)蒋中正给我来了一通电话,让我去他那看文件共商廖案事宜,汪精卫也在。经历那么多事,我算是看透了,孙先生亡故,国民党已经变了,今日之国民党并非国民之党。 陈华伟笑了出来,他侧过头看向身后,沙发上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窗帘随着风起着涟漪,陈华伟眼珠左右动着,他的手缓缓打开门低下头走了出去。 楚书甄的脚步从窗帘后走出,她缓步走到大厅中央,脸上的神情格外复杂。 陈华伟手里握着一迭文件,他一只手托着脑门翻着纸,对面坐着一个人,他双手交叉放在桌上,陈华伟眼珠上下动着,他的眼珠突然定在一行字上,陈华伟一皱眉,他将头发一捋直起身。 #陈华伟(中年)这是谁的审讯记录?什么叫接到我下属打来的电话,是以我名义找他谈话,便离开门口,随后枪就响了? 对面的人手指轻轻一敲手背,他看着陈华伟一耸肩膀,开口说道。 #岳太文这文件是陈秘书送来的,您看那的署名是尹行之,他是这次刺杀事件的直接目击者,自然是要收为证据的。 陈华伟眼珠左右动着,他神情变得格外怪异,他一下从座位上站起身,他厉声说道。 #陈华伟(中年)我要见尹行之!我要知道详细情况!没有任何人和我汇报过我要和他议事,我压根没想过!你们把我的人都监视了,我哪来的心情与他议事! 陈华伟的脚步在走廊中形成重影,他的身影变得模糊,在黑暗中晃动着,他的双手攥成拳头,岳太文在他前面走着。陈华伟直勾勾瞪着前方,此时此刻他心里已经变得异常窒息,因为自从平叛结束,一系列的事件仿佛都是冲着他去的。 这更刺激他想把幕后的人抓出来,他背不起这种骂名,但似乎命运在这方面并不偏袒他,他愤怒无处可以发泄,身边的人几乎都是满不在乎的态度,这让他更加郁闷,此时此刻命运已经将他拖入了所有人提前为他准备好的陷阱。 一个人的脚步走在荒原之中,他手里抱着一个坛子,身后跟着几个人,每个人手里都抱着一个坛子,他走到一间茅草屋前,抬手轻轻一推几根木棍拼凑的院门。 一个人躺在床上脸上突然闪着几个人的阴影,他一下睁开眼睛侧过头看向窗外,只见薄薄的窗户纸透着几个晃动的人影。 他瞳孔放大,双脚落地穿上那鞋跟凹陷,鞋头布着尘土的布鞋,他拖了两步大步走到门口喊道。 #禾祥易谁!干什么来! 他的手在墙根摸索着,手指勾住一个木棍,他抬起另一只手紧紧攥住木棍,他听着门外熙熙攘攘的脚步声,突然间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姒矣奇祥易老弟,我啊,我是族长,我带着村长,师爷,还有各户人家的长辈带着好酒好菜看你来了!恭喜你发达!望你不要忘了,你永远是这个村的人! 禾祥易眼神愣愣地盯着门口,姒矣奇侧过头看向院子里的木桩,那骡子身上的箱子已经被卸下,禾祥易的手缓缓垂下,他将棍子靠回门口。 他一下将门打开,只见姒矣奇身后跟着乌泱泱的人,有的人手里拿着一坛酒,有的人手里端着笼屉,他们笑盈盈地盯着禾祥易看。 所有人的笑脸变成了黑白色,在禾祥易眼中变得颠倒扭曲,青石柱子立在院门两侧,院门挂着烫金牌匾“祠堂”二字,只见姒矣奇坐在正中央的椅子上,左右两侧分别坐着两个人,空地两排坐落着木椅,他们的手搭在桌上眼神透着怪异。 #姒矣奇今天把大家召集在一起,主要是来商量商量,禾祥易的钱财究竟是不是他自己的,师爷,你说说吧。 只见身边的一个人不屑地笑了笑,他的手一抬一落打在椅子扶手上,他侧过头看向姒矣奇。 #姬厉提结果显而易见,他禾祥易不过是王家一条狗里面的狗,一个账房而已,他又没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这钱怎么可能是他的。 姒矣奇将背靠在椅子背上,所有人都看向姒矣奇,他们的声音参差不齐地传入姒矣奇耳边。 “族长,祠堂好多年没有返翻修了…” “我家宅子漏水了,也没的钱修缮。” “我家添男丁了,这喜酒都办不成,村里下放的款项都不知道去哪了…” 只见坐在姒矣奇另一旁的人挥了挥手,他义正言辞地说道。 #嬴途安你们不要总是考虑自己的问题,族长高瞻远瞩,你们说的,他自然是想到的,眼下的问题还听不明白吗?那几箱钞票近在眼前,有了他们还短你们的事吗? 姬厉提笑了笑,他抬起手一抹嘴,他搓着嘴边的胡须一拧点着头。 #姬厉提村长说得在理,眼下问题是怎么才能套到他的钱。 姒矣奇眼睛微睁,他眼珠左右动着,他从椅子上缓缓直起身,他看着众人说道。 #姒矣奇禾祥易想要尊重,我们给他便是,今晚上准备上好酒好菜,去请他吃一顿,说不定能从他口里套出个来龙去脉,这人啊,越缺什么,对什么的突然到来就越飘飘然。 随着祠堂的大门关闭,一张大圆桌被几个穿着布衣的人抬进院中,只见姒矣奇揽着禾祥易的肩膀走到院中,几支红烛被倒挂在树枝上,发出点点亮光,星辰在夜空闪烁着,随着笼屉被打开,几个盘子落在桌上,盘子里装着各色菜肴,随着坛子被人放在桌上,酒花在碗中消散,众人围着桌子前坐着。 姒矣奇双手捧着碗坐在禾祥易身边,他面色愧疚地低着头,将碗举过头顶,禾祥易愣愣地看着他,姒矣奇语气毕恭毕敬地说道。 #姒矣奇数月前,是我多有怠慢,我先给禾老弟赔个不是,自罚一碗。 说着,姒矣奇便将手一落,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所有人一拍桌子高喝一声:“好!” 姒矣奇将碗重重放在桌上,禾祥易听见碰撞声浑身一抖,姒矣奇看着禾祥易那木楞的神情,他一皱眉,侧过头一看嬴途安。 嬴途安眉毛一动,他从胸口外衣摸出一本书,姒矣奇将书接过,他递到禾祥易的面前,他将那纸翻着,几个大字出现在禾祥易的面前,禾祥易低着头看着,他眼珠左右动着。 他一脸不可置信地抬头一看姒矣奇,姒矣奇笑着看着他,禾祥易一吸气,他一下将书夺过捧在手里看着,他翻了几页又翻了回去看着那几个大字。 只见那张泛黄的纸上写着“禾祥易,禾子明”。 禾祥易的手指紧紧攥着书本,他愣了许久,才颤颤巍巍地问道。 #禾祥易我进族谱了? 他又抬起头看着姒矣奇,又低下头看着那几个字,他的眸子起了一层泪膜,眼泪逐渐摇摇欲坠,声音从疑问变得喜悦,他不断重复着。 #禾祥易我进族谱了…我进族谱了… 姒矣奇看向众人,他的手指在桌上来回划着,众人看向禾祥易,无数双手将禾祥易面前装着酒的碗一推,姬厉提一拍胸脯,他大声喊道。 #姬厉提这你不敬族长一个?喝了这碗酒,今后!不分家! 禾祥易抬起头望着所有人,有一瞬间所有人的头都凑到他眼前,他们贴着禾祥易的脸哈哈大笑着,他们每个人的五官都失去色彩,七嘴八舌地说着,声音被拉长了许多倍,极其刺耳,像是在嗓子里通了电。 “有钱!我们才敬着你!懂吗!” “谁跟你一家人…和你的钱是一家人!” 禾祥易眼含着热泪,他看着所有人对他微笑着,他站起身拿起自己面前的碗,他双手捧着碗,随着碗划过每个人的眼前他大声喊道。 #禾祥易好…喝了这碗!一家人!不分家! 说罢,禾祥易端起碗将酒一饮而尽,所有人哈哈大笑起来,随着禾祥易将碗放在桌上,一个人拿起酒坛,他坐回椅子上,碗里又满了酒水,他愣愣地看着,只见所有人拿起桌边的筷子,夹起面前的菜放在禾祥易面前的空碗里。 姒矣奇抬起胳膊一把揽住禾祥易的肩膀,那碗逐渐被无数双筷子用菜填满,禾祥易愣愣地看着姒矣奇,姒矣奇笑着对他说道。 #姒矣奇禾老弟,这个叫百家饭,吃了,那就相对于每家人都接纳了你,吃好喝好,今后!咱可以上祠堂坐着去!我们计划再给你盖个新宅子! 那一刻…禾祥易已经忘了,那钱是王家的,至少此时此刻,那钱就是他的,他盼望着王家取钱的日子再漫长一些,欣然接受了这份爱戴。 本章完。 死亡威胁 上话说道:蒋中正成立三人特别委员会调查廖案,陈华伟翻看文件发现全部指向自己,姒矣奇为得到禾祥易钱的来路,打算用尊重来套取他的警惕。 一个人揣着袖子低着头在大街上走着,来来往往的黄包车让他的身影时显时隐,他眼神透着锐利,他走入巷子中左右环顾一阵,随着黄包车前的铃铛摇摆着叮铃声划过,他的身影消失在巷子里。 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他双手捧着一个本子,本子里放着一支笔,他翘着腿凝视着在床上坐起身的人,他笑了笑开口说道。 #陈博术说吧,谁指使的你?如果你实在不想说,我们可以换个地方,去牢房里,将你的皮烫皱了,我问你一句,只要你不说,我就撕你的皮。 #陈博术连皮带肉…粘连着…直到你浑身都变成赤色…但你依然会活着。 那个坐在床上的人不屑地笑了笑,他一抬头看着陈博术的神情,他瞳孔放大,只见陈博术面如恶鬼,眼珠直勾勾瞪着他,窗外的白光在陈博术侧脸来回动着,虽然陈博术的脸上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但仿佛一只虎爪从黑暗尽头伸出来,却不见其面。 那人浑身生出一丝恶寒,他的手不自觉地攥着病床的床铺,陈博术将腿落下,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陈博术缓缓张开嘴。 #陈博术几个打死的凶手身上,我找到了粤军士兵的身份证明,同时我向人员名单核实,没被监视的陈总司令粤军部的的确确是你们四个人。 #陈博术当初我们只是把防区的粤军各部监视,出于礼貌没有管陈总司令身边的人,结果问题就出他身上了,说说吧,你听得是谁的命令。 那个人直勾勾瞪着陈博术,他笑了出来,满牙的血,他的喉结动着,陈博术的笔在本子上敲了三敲,那个人口中的鲜血愈来愈多,那个人无声地笑着,血滴喷在陈博术半张脸上。 陈博术抬起手一抹脸,血滴宛如流星一样出了尾巴,他站起身将本子一合,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向着门外走去,随着他的脚步踏入走廊,走廊外的几个人抬眼一看陈博术的背影,随着陈博术走远,他们一下从袖口掏出枪冲进病房里。 陈博术的手指在腿侧动了动,紧接着几声枪响从他背后传来,陈博术的眼角动了动,他一下转过头看向身后,走廊尽头的白光闪烁着那几个模糊的背影。 陈博术嘴角上扬,他回过头来将手上的白手套摘下,他咧开嘴哈哈大笑起来向着前方大步走去,一只手攥着两双手套,另一只手握着本子,手套在他腿侧摇晃着,他的笑声在走廊久久回荡着。 一个人的手里握着碗,他不时和身边的人一碰碗,身边的人喝得眼睛睁不开,他面红耳赤地将自己碗里的酒一饮而尽,那个人见他喝尽,便将手里的碗递给身边另一个人。 身边的那个人面露惧色,他愣愣地看着那个人手中的碗连忙摆了摆手。 #姬厉提族长…我喝不下去了… 姒矣奇一皱眉,他眼睛一瞪,姬厉提只好接过碗,他呼着气,打着干呕,他神情复杂将手里的碗端到嘴边一饮而尽。 树上的蜡烛早已只剩下个软趴趴的蜡烛心儿,蜡油在枯草地上散了一片,姬厉提刚将碗放在桌上,他一下站起身冲到木桩子前,他一屈身呕地一声扶着木桩子哇地一声吐了,身边的骡子被吓得原地跺脚,骡子哀嚎一声,没等姬厉提起身,一脚将姬厉提踹到屋檐下。 姒矣奇听见动静,他侧过头看向身后,他看着姬厉提迷迷糊糊地脑袋左右动着,姬厉提眼睛微睁,眼前的事物形成重影,嘈杂的吵闹如同马蹄踏入他耳朵,姬厉提手指一抖,头一低,闭上了眼睛。 姒矣奇叹了口气,他一摇头看向那些家族的长辈,那些人每个人都面红耳赤的,见姒矣奇的目光纷纷躲避,姒矣奇见身旁的人碗里见了底,他看向另一个人,使了使眼色。 那个人一点头,他站起身拿起桌上的酒壶哈哈笑着,走向姒矣奇身边的人,只见那个人抬起胳膊搭在那个人的肩膀上。 #嬴途安禾老弟,你喝爽了吧! 禾祥易抬起头,他看着眼前的人,他哈哈大笑起来,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他的手指上下摇晃着,开口说道。 #禾祥易今后!我在这个村子里是不是想去哪就能去哪! 姒矣奇看向禾祥易,他故意装出一副醉醺醺的模样,抬起手揽住禾祥易的肩膀,只见嬴途安和姒矣奇一人搭一个肩膀,姒矣奇黏黏糊糊地说道。 #姒矣奇正所谓…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禾老弟,今后咱南山村我是大当家的,你就是二当家的!既然…我是长辈,那就理应照顾晚辈,今后…我吃汤…绝对有禾老弟一口肉吃! 一个人佝偻着背,牵着骡子走在夕阳下,几个村民对着他发出嘘嘘声,他侧过头看向那几个村民,只见那几个村民拿起地上的土块朝他扔了过去。 禾祥易抬手一挡,耳边传来那些村民的奚落声,几个小孩围到他身边对他吐着舌头,略略声伴着奚落声在他耳边久久回荡,禾祥易的胳膊上被扬上尘土,他牵着骡子继续向前走着。 “以后你绕路回家吧!就你也配路过我们村的祠堂!叫祖宗们看见!该笑话我们了!” 禾祥易站在破破烂烂的院门口,里面传来阵阵水哗啦哗啦的声音,他缓缓将门推开只见一个女人双手握着一个水盆抖搂着。 那个女人瞧见禾祥易,她将盆放在地上,二人沉默地看着彼此,许久,禾祥易低下头去,那个女人抿着嘴,她挤出笑轻唤道。 #姜喜莘祥易! 禾祥易左右看着那两个人的人脸,他抬起手一下搭在那两个人的脑袋上,他将那两个人的脑袋摁在自己脸侧,他笑着开口说道。 #禾祥易我上头有王家…今日你们如此待我,我禾祥易不是那忘恩负义的人!我给你们求条路出来…去运货,比种地可赚钱多了!以前我就想着攒够钱…去镇子里买房离开这地方…现在!我不怎么这么想了!我要留在这为大伙服务! 三个人脸贴着脸,姒矣奇微微侧过头看了一眼神情不自然的嬴途安,他眼珠动了动一挑眉,姒矣奇双手一拍。 #姒矣奇那还请禾老弟指条明路…王家赏你的那些钱…你是做了些什么才拿到手里的? 禾祥易手心的绳子逐渐抽离,他望着姜氏在木桩子上拴着绳子,许久,他开口对着姜氏说了进门的第一句话。 #禾祥易对不起… 姜氏愣住了,她的手停在绳子上,禾祥易的手指发着抖,他抬起手一抹脸便向着屋内走去,姜氏直起身,一阵阵风将她披散的长发吹起波浪,她眸子中的泪膜向外鼓着。 禾祥易看着桌上又被满上酒的碗,他垂下手,拿起碗喝了一口,他苦笑道。 #禾祥易我哪可能被分上那么多钱,人家王家赚大了,不想给英国佬交税了,把钱藏在我这而已! 姒矣奇一下转过头,他直勾勾瞪着禾祥易,饭桌上的人都愣住了,禾祥易站在黑暗中,他突然穿着一身长袖长衫,宛如戏台子上的书生。 一束白光照在他的头顶,他挥舞着衣袖,漫天风雪在白光中闪着光,尘埃也清晰可见,禾祥易仰起头大声喊道。 #禾祥易我是下九流!云南的戏班子得罪人了!所有人都将黑锅甩在我身上!我被追杀了!逃难至此!望不已出身卑贱!收留于我! 只见土墙上站着几个拿着菜刀的村民,一个穿着长衫的人两手一翻他们的肩膀走到最前面,那个人对他哈哈笑着,天旋地转着,书生的长袖在半空中挥舞着,枯草丝飞扬着。 漫天风雪粘在他那凌乱的发丝儿上,他的头发蓬松,卷曲,长过肩,面色脏黑,身上的白戏服破破烂烂,腿部满是大小不一的洞,随着风起,呼啸入耳,禾祥易缓缓睁开眼睛,只见一个人手里攥着一个毛巾,在水盆里涮着。 那个人将手里的毛巾递向禾祥易,她笑了笑,看向另一个房间里拄着拐棍在桌上写写画画的身影。 #姜喜莘我爹和族长说好了,今后你暂且住我家,然后去镇上找工作,等凑够钱再离开。对了,我爹是这村的老人,别人都敬他三分,威望倒不敢谈,但是说话还是管事的,挨欺负了,找他主持公道就行。 禾祥易接过姜氏手中的毛巾,他尴尬地笑着点了点头,他擦着脸,白毛巾直接被染成黑色,姜氏看着他的模样愣了一下,便哈哈一笑将椅子上的水盆放在床铺上。 #姜喜莘你自己涮洗吧,挺俊郎一人竟造成这熊样,可怜呐!今天家里煮了粥,在院子的侧房,想吃就去舀。 说着姜氏跳下床,她迈着欢快的脚步大步奔向父亲的房间,禾祥易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他将毛巾放进水盆中。 姒矣奇的手愈纂俞紧,他看着趴在桌上不省人事的禾祥易,他站起身看着众人,仰起头大喊一声。 #姒矣奇回祠堂! 禾祥易眼前一黑一白,看着几个人影晃动着远去,姜氏双手迭在腹下,从破破烂烂的院门向着他走来,一阵阵风将二人的发丝泛起波浪,禾祥易颤颤巍巍抬起手,他的手指尽力伸直着,颤抖地靠近姜氏的身影。 #禾祥易我答应过你,总有一天,我要出人头地,夺回我们家的宅子,让你拿下荡妇的骂名…如果我将这一切说出去…他们几家的争斗会两败俱伤,那些钱花落谁家,还不一定… 姒矣奇的脚步在草丛中穿梭着,他的手攥紧垂在腿侧,手背暴着青筋,姒矣奇嘴角发着抖。 #姒矣奇村长,你明天去一趟英政府报官。 嬴途安愣了一下,他侧过头看向姒矣奇,他跑了几步站在姒矣奇面前,他激动地说道。 #嬴途安哎呀!我就知道这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窝囊废怎么可能真正的发达!他就想着借王家之手!让他在这作威作福!简直就是白忙活一场! 姒矣奇看着嬴途安,他露出一丝微笑,缓缓抬起手落在嬴途安的肩膀上。 #姒矣奇村长,这并不是白忙活,你去找英国人报官,说他王家短了钱,到头来…怪罪的人是他和王家,和我们没关系,王家已经组建了自卫队,他们要是和英国人火拼,这笔钱…花落谁家还不一定呢!您老人家消消气吧。 说着姒矣奇绕过嬴途安向着远处走去,黑色的夜空传来的风让姒矣奇的长衫起着涟漪,嬴途安愣了一下,侧过头看向姒矣奇,他笑了出来,露出一排牙齿,他仰起头高声喊道。 #嬴途安族长英明!老夫佩服! 姒矣奇嘴角上扬,禾祥易一下抬起头,只见桌子对面空荡荡的,根本没有任何人,他眼中的泪水打着转,他仰起头撕心裂肺地哀嚎着。 #禾祥易啊! 伴随着一阵阵婴儿的啼哭声,桌子四周再无任何一人,这地方的一切逐渐变成黑白色,一滴蜡油从树枝滴落在地面,红色的蜡如同血水一般,姒矣奇和众人在祠堂静坐着,他不时露出得意的笑容。天旋地转着,随着一缕金光从云层射出,几个人影趴在草丛中直勾勾盯着几个端着枪的英国卫兵在荒原中奔跑着。 随着一阵风起,嬴途安站在姒矣奇面前,他躬着身子在姒矣奇耳边小声说着。 #嬴途安刚刚几个接生婆找我嚼舌根,他们说姜氏要生了,就这几天的事了… 姒矣奇的手指抬起一敲扶手,他露出一丝微笑轻轻点了点头,他抬起手将手一挥。 #姒矣奇把她们叫来祠堂,一个人也不要留,就说我恩赐她们在老祖宗牌位跪上几天。 嬴途安哈哈大笑起来,他直起身一挑眉,便抬起手拿着烟袋在嘴里一吸,他吐出一口烟雾,姒矣奇扶着椅子看着几个跪在蒲团上的中年妇女,那几个中年妇女双手合十,浑身发着抖胆战心惊地看着一层层牌位。 #姒矣奇我将这些接生婆藏在了祠堂,盼着那姜氏和肚子里的孩子都死,没想到这孩子活下来了。 只见禾祥易手里沾着血,他在村子里疯了一样奔跑着,所有人都冷冷地看着他,太阳当空,刺眼的阳光模糊了所有人的五官,变得黑漆漆的,禾祥易哭喊着。 #禾祥易谁见到接生婆了!小姜要生了! 禾祥易的身影越跑越远,直到在阳光的尽头变淡,村子里所有人心照不宣地选择了见死不救…他们知道是族长干的… 几个中年妇女听见叫喊声,她们抬眼看了一眼姒矣奇,姒矣奇站在他们身后,门外的白光让她们看不清姒矣奇的神情。 那几个中年妇女大口喘着气,她们额侧冒着冷汗,将头扭过去,双手合十念着阿弥陀佛,祠堂阿弥陀佛声绵绵不绝。 禾祥易踉踉跄跄跑到房间门口,他瞪大眼睛看着那一地的鲜血,姜氏瞪大着眼睛侧着头直勾勾看着他,禾祥易双手捂着嘴,他跪倒在地上。 他撑着门口站起身,他大口呼吸着,冲到床边颤颤巍巍抬起手放在姜氏鼻下,他仰起头撕心裂肺地大声喊着。 #禾祥易小姜! 禾祥易一下转过头看向姜氏的肚子,他扶着床单踉踉跄跄地走到床尾,他深吸一口气,直勾勾瞪着,他的手缓缓伸向前方,两只胳膊一拧,一缕鲜血喷了出来,溅在他的脸上。 禾祥易咬着牙,他后背一起一伏着,血水在身下蔓延着,床单一角不断滴答着鲜血落在地面,凹陷处已经变成水洼一般的血谭。 禾祥易捏着浑身是血的婴儿头部,他的手发着抖,浑身酥了一般,再也使不出任何力气,随着那个婴儿全身出来,禾祥易瞪大眼睛看着,他左右环顾着,来回蹭着婴儿的鼻子,又拍了两下婴儿的屁股。 那血婴手屈在脸侧,突然间张嘴哇哇大哭起来,手也开始来回摇摆,禾祥易瞳孔放大,他手一松婴儿落进血水中。 他大口喘着气,身体一歪瘫倒在地,婴儿的哭喊声连绵不绝,姒矣奇伸开双臂,他在白光下哈哈大笑着,他的身体转着圈,接生婆的念经声仍在祠堂久久回荡。 桌前的禾祥易露出一丝微笑,他的身影变成黑白色,手指不时一抬敲着桌面。禾祥易的自作聪明,让他白白送了命,姒矣奇全身而退,但他将白忙活一场,王成山因狡兔三窟保住了一半多的金钱,英国人被狠狠戏耍了,这荒诞的戏剧,除了她,似乎所有人都是那么恶毒。 两个人坐在床边,禾祥易低着头,他眸子里的眼泪闪烁着,姜氏侧过头望着他,她笑了笑抬起手摸着自己微隆的腹部。 #姜喜莘今天晚上或许只能喝点菜汤了,他们不卖给我们粮食,等明天我去镇子看看。他们说他们的,我已经习惯了,你也别太在意,等钱攒够了,咱们搬到镇子住去。 禾祥易望着姜氏的手,眼中的泪水再也挂不住,滴落在裤子上,他颤颤巍巍抬起手揽住姜氏的肩膀。 #禾祥易你不用去镇子,安心歇息,正好我每天去工厂,等路过清水镇的时候买些回来。我若不出人头地,将对不起你,你等着,总有一天,咱们不用再受他们的冷嘲热讽,欺压孤立!我会给你爹再举办一次最大的葬礼!比村里任何人都要大! 姜氏微微一笑,她嗯得一声点了点头,缓缓将头靠在禾祥易的肩膀上,云朵在门外每秒都变幻一个形态。 一个人穿着一身黑衣,大步走到一个门口,他将门打开,房间里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人一皱眉侧过头看向门口。 #尹行之你是谁?这里是审讯室,谁放你进来的? 尹行之见那人不说话,他的手指动了动,只见那人缓缓将手伸向另一只手的袖口,尹行之瞳孔放大,他一跃而起跳到沙发后。 那个人一下从袖口掏出抢,随着几声枪响,几个枪眼出现在沙发上,尹行之缩在沙发后,他咬着牙浑身发着抖。 尹行之左右看着,他将手摸到腰间,他一下将手枪拔出,他一掰枪栓,一挺身子对着门口开着枪,突然间走廊传来一阵阵脚步声。 几个端着长枪的士兵奔跑着,那个黑衣服的人一转头,他对着尹行之的位置放着枪,尹行之一下缩回沙发后,只见那人胳膊肘击碎玻璃跳了下去。 那几个士兵冲进房间,他们看着那破碎的窗户和贴在墙壁喘着粗气的尹行之,他神情恍惚,握着枪的手发着抖。 那几个士兵见状他们大步冲向破碎的窗户向下望去,只见那个人被几个市民围着,身下的鲜血蔓延着,尹行之气息一长一短,他怒吼一声端起枪对着那几个士兵大骂着。 #尹行之谁放进来的!想让我和廖公一样死的不明不白吗!是谁!你吗!想灭我的口吗!做梦!老子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我怕什么! 那几个士兵看向尹行之他们,连忙摇着头,尹行之左右看着,枪随着他的目光移动着,几个士兵跑下楼,他们在那杀手尸体上摸索着,尹行之的手一抖,枪掉在地上,他神情恍惚捂着额头,天旋地转着,他浑身一软瘫倒在地上。 廖案过后…刺杀愈演愈烈…仿佛警告着所有人,不要再查下去…胡汉民的弟弟被解除军权。 本章完。 恼羞成怒 上话说道:陈博术调查到杀手身份来自陈华伟身边的人,禾祥易与姒矣奇各怀鬼胎,想独占财产,尹行之被人刺杀,卫兵及时赶到,凶手跳楼自杀。 于先词和陈博术站在一个床前,于先词用手捂着嘴看着盖着白布的尸体,他眼珠左右动着,头顶的吊灯冒着微弱的白光,被一根线吊着,左右摇晃着。 陈博术手上带着白手套,他缓缓伸出手抓住尸体上的白布一掀,他看着那摔得不成样子的面容,陈博术深吸一口气,他将白布盖了回去抬眼看着于先词。 #陈博术我刚才问过尹行之,这个人行刺之前,你的老师陈华伟见过尹行之,说是询问刺杀事宜。 于先词垂下手,他神情复杂,手指在腿侧动了动,陈博术双手撑着床板摇着头。 #陈博术这太可怕了,陈华伟前脚刚走,就有人过来灭口。恐怕…这次真要在太岁头上动土了…连续查了那么多天所有指向都是他粤军,还查出那些粤军将领与胡汉民有所勾结。 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周围的白光包围了他的身影,一个人站在他的对面,他缓缓迈开脚步走向坐在椅子上的那个人。 #陈华伟(中年)那些杀手身上都有粤军某部的身份?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证明? 那个人低着头,他抬起头看向陈华伟,陈华伟在他眼前消失不见,脚步声在黑暗的空间被拉长了,一双手出现在椅子背上。 #陈华伟(中年)所有证据都在指向我,你不觉得这很可疑吗?这难道不是故意栽赃? 那个人仰起头看向陈华伟,他眼中透着无奈,白光包围着两个人的身影,他开口说道。 #尹行之我也只能如实相告,我把我看见的说出来,我发誓,没有半句是编造的,那些人的尸体还存放着,总司令可以自己核对他们出身于哪。 陈华伟双手一拍椅子,他一摇头大步走出门,四面恢复了光彩,尹行之侧过头看向门口,他听着陈华伟在走廊中的脚步声大喊道。 #尹行之陈总司令!相信党国!一定会查出元凶!还您一个清白!我信您! 陈华伟在走廊大步走着,他的手攥成拳头在腿侧发着抖,青筋根根分明,来来往往的卫兵擦肩而过,他抬起双臂一挥,仰起头大声喊道。 #陈华伟(中年)拉倒!你说出还我清白这句话时!老子这辈子都不会清白了! 于先词抬起头,他看着陈博术站在窗帘后,起伏的帘子不时模糊着他的身影,于先词神情复杂地说道。 #于先词既然指向性证据已有,校长是什么意思? 陈博术的手指在腿侧动了动,他侧过头看向于先词,窗帘拂过他的侧脸,他嘴角上扬,他扭回头去看着窗外人来人往,轻声说道。 #陈博术校长已将陈华伟列入嫌疑名单,具体证据一来,立刻采取必要行动。鉴于他是孙文派系的老人,要我拜访他,试探他的口风,看看他究竟站哪一队。如果他的回答不令校长满意,后果可想而知,校长说,下午你我二人拜访粤军司令部,给他做工作,拉到我们这一方最好。 于先词的手指划过床板,那白色的布带着些许褶皱,他缓步走到陈博术身边背着手随他一块看着窗外。 #于先词我这几天一直在纠结,我究竟该何去何从,我不能做欺师灭祖之事,更不能背叛自己的理想与信仰,这两股力量要把我拽撕裂了…我想了很久,我应该站在正义的一方,对抗那些旧势力对我党的侵蚀,咱们校长已初现锋芒。 陈博术的手搭在窗台上,二人的军帽落在窗框上,二人相视一笑,发丝被风泛起波浪,窗外的光线将军帽上的白日标识照得闪闪发光。 随着两双脚步远去,吊灯摇摇晃晃着,白色的布被呼啸而来的风吹起,将那尸体逐渐裸露,白色的布在半空如同幽灵一般游荡,军帽依然在窗台上稳稳放着,白色的光芒将它们包围。 #陈博术先词,你没有背叛任何人,记住一句话,你所做的一切是为了我们的党,为了中国,为了信仰,如果有一天有人质疑你,你可以对他大大方方的说,我从没有背叛过自己的心。 于先词的身影在走廊中游荡着,他的身影摇摇晃晃地,他看着走廊尽头站着一个女人的身影,那个女人被白色的光线抚摸着,一阵阵风将她的发丝吹得四散,女人喊道。 #王断红你都干了些什么! 于先词眼珠左右动着,他的手一抖,两个人的身影变成黑白色,手枪掉落在地,发出一声巨响,于先词侧过头看着陈博术,他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于先词彦引,你是我精神导师,你把我引到这条路上来,如果有一天谁质疑我,我就搬出你的名字,说不定到那天,我们的革命胜利,你是一号响当当的大人物,我把你搬出去,别人一听,好,正派!气吁吁的来,灰溜溜的去。 陈博术一仰头哈哈大笑起来,他抬起手揽住于先词的肩膀,二人大步向走廊尽头走去,呼得一声,随着窗帘尾部飘向半空,军帽凌落在地。 王断红三步并成两步冲向于先词,她脸颊两侧的泪水在黑暗中格外显眼,于先词呲着牙哈哈笑了出来,他仰起头抬起手一抹眼眶,眼泪粘在他的指尖,他望向黑暗中的身影。 #于先词(中年)你早该预料到的,我是国民党,杀了他是本分。 二人的声音形成阵阵回音久久回荡着,陈博术和于先词二人勾肩搭背的身影逐渐被天花板一缕缕光线模糊,变淡。 几个人走在大街上,两个人走在最前面,他们手里空荡荡,只有身后的人端着几杆长枪,他们仿佛步步生风,一个人身上的西服起着波浪,发丝也被风吹得凌乱,一个人不得不抬着一只手摁着头顶的军帽。 一个人听见门外的喧闹声,她皱了皱眉,放下手里的木舀子跑到门口,所有客人见她跑出去,也纷纷从桌前站起身走到门口探出一颗脑袋张望着,只见那个少女身后齐刷刷的一排脑袋眨巴着眼睛看着街道。 她侧过头朝着身后一看,便抬起手捂着嘴忍俊不禁,她叉着腰看着街道走来的人,眼珠左右动了动,她抬起手一挥大声喊道。 #孙明昭(少年)王成山!你被放出来啦! 王成山听见声音浑身一抖停下脚步,只见走在最前面的英国人侧过头看了一眼王成山,又看了一眼前面挥手的孙明昭,他哈哈一笑又继续向前走着。 王成山抬起手一挠脸,他走向孙明昭,孙明昭笑着踮着脚尖背着手望着他,王成山站在她面前沉默许久,王成山的身影变成黑白色,说出的话形成阵阵回音。 只见他俯下身靠在孙明昭耳边,嘴巴微微张开。 #王成山(青年)告诉你个秘密…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个大嘴巴… #王成山(青年)人和枪我都藏在后山呢…后山有个保安府… 孙明昭清脆的笑声混合着他的说话声久久回荡,王成山眼珠左右动着,他侧过头看了一眼依然向前的队伍,许久,他看着孙明昭的眼睛,才憋出一句话。 #王成山(青年)看来,是你救得我了。 孙明昭点了点头,她仰起头哈哈笑着,抬起手一拍王成山的肩膀,她得意地说道,语气格外激昂,声音格外明亮。 #孙明昭(少年)你欠我一人情儿!可得还啊!不是白帮你的!懂不! 王成山神情有些不自然,他尬笑着跟着她点了点头,他抬起手捂着自己的胳膊,手指不自觉将衣袖攥出褶皱,孙明昭后退几步,上下打量着王成山,看着他的头顶,王成山低着头眼珠左右动着,他突然抬起头。 #王成山(青年)我还有事…就先…大恩不言谢了…再会吧。 孙明昭眼珠上下动着,就像一只灵活的猫一般,王成山刚要转身离去,她一下抬起手说道。 #孙明昭(少年)慢着,我刚想起来,你那儿缺点儿东西…你等我…你等我…别走啊…站那!马上! 说着,她脚步快速后退着,她刚一侧身子,脚跟绊到门槛,她哎呦一声,身后那几个人头见状一下抬起手,只见无数双手将孙明昭的身体托住。 王成山吓一跳,他侧过头看向孙明昭,只见孙明昭瞪大眼睛胸脯一起一伏喘着气,身后的客人憋着笑,孙明昭缓过神来她哈哈笑着,阳光在她脸颊扫荡着。 孙明昭抬起手一撑门框,踉踉跄跄站起身,她一转身迈过门槛冲向柜台,她左右张望着一把抓起柜台上的钢盔冲向门外。 王成山愣愣地看着孙明昭握着头盔冲出来的身影,他的手指在腿侧一抖,他转过身不自觉地抬起胳膊作出接住什么的姿势,神色担忧地望着她冲过来的身影。 #王成山(青年)孙小妹!慢点,别再摔着!可疼! 孙明昭越过门框,她双腿一蹦将头盔扣在王成山脑袋上,孙明昭叉着腰抬起头望着他,王成山一皱眉抬起手摸索着头顶的头盔,孙明昭的手一缩,头盔被她背到身后,她的身影变成黑白色,她看着眼前那几个端枪的人笑着说道。 #孙明昭(少年)这不能给你们… #孙明昭(少年)这是我的凭证… 她的声音形成一阵阵回音,随着风呼啸而过,她吹着口哨,身影在山间小道一颠一颠着向前走着。王成山笑了出来,他双手捧着头盔转了两转,他将头盔转正,将手落下说道。 #王成山(青年)这人情太大了,这辈子都还不了了,下回还来你这里喝一壶,就当还债,你只要不关门我就来…等我把这帮烦人的英国佬送回政府… 说着,他对着孙明昭一挥手就小步跑着撵着远方的队伍,孙明昭一挑眉,她一歪头背着手高抬着步走回酒馆,风是如此之大,王成山也不得不一只手捂着帽子前行。 孙明昭托着腮站在柜台前望着来来往往的客人,他们坐在桌前喝着酒,聊着天,仿佛那些人只是一瞬的事情,她看着王成山抬起手扶着帽子来回转着,她一低头笑了出来。 #孙明昭(少年)王成山被放出来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通知他的自卫队救他,许是被谁欺负也不能叫外人给欺负了,客人来了来,去了去,每个人都匆匆而过,那个时候,好像一切都带着光芒。 孙明昭看着柜台上几枚铜板,她嘴角上扬着,门口的光在她侧脸移动着,几个人影不时划过她的身体。 #孙明昭(少年)我是想把他多给的铜板放进他的钢盔里,或许是来不及了,或许我不想还给他,多出的铜板一直在桌上待着,再后来,他也不提,我也没用,也没人偷,就那样一直放着… 于先词和陈博术站在门口,于先词左右张望着,看着每个来往的人影,每个人都注意到他锐利的目光,回头看他一样便匆匆而去,陈博术笑着抬起手在门板上轻轻敲了敲。 一个人将门打开,她愣愣地看着门口站着的两个人,她看着他们的军服又看了一眼他们头顶的军帽,她嘴角动了动,不情愿地说了一句。 #楚书甄老陈不在,你们改天在来吧。 说着她就要将门关闭,陈博术见状,他抬起一只手挡在门板上,楚书甄皱了皱眉,她抬起头瞪着陈博术。 #楚书甄说了不在!你们这些人有完没完!冤枉他又用他!现在还来找他!松手!不然,我叫人了! 说着说着,楚书甄的声音逐渐变得颤抖,陈博术见状他将手垂下,他连忙后退几步拿下头顶的军帽抱在腰间,他对着楚书甄一鞠躬,他直起身轻声说道。 #陈博术您是陈夫人吧,当初你们结婚就是我和于先词布置的婚房,红红的囍字儿,咱没忘。您消消气,我们可以等,我们此次来就是奔着尽早给总司令一个公道! 楚书甄神情复杂地望着陈博术,她又看向身边的于先词,于先词的眼神复杂,他微微摇了摇头闭上眼睛,楚书甄的手紧紧攥着门把手,她的手指来回划着身子向旁边一侧,有气无力地说道。 #楚书甄进吧… 陈博术对着楚书甄一点头,他迈过门槛绕过楚书甄走向大厅,楚书甄低着头,她皱着眉头看着地面,于先词迟迟不进门,他的手指在腿侧来回动着,直到楚书甄开口说道。 #楚书甄我知道你是他学生…他真不在… 陈博术坐在沙发上,他将军帽放在膝上左右张望着,于先词走进门,他缓缓抬起手对着楚书甄一敬礼便快步走向大厅。 楚书甄的身子正对着门,她另一只手握着门把手看着门外,她神情复杂微微叹了口气将门一关,随着咔地一声,于先词站在沙发一侧,他站的直挺挺的,和个树一样,一只手紧紧攥着军帽。 楚书甄呆滞在原地,她的后背靠在门板上,陈博术笑了出来,他歪过头来看向大厅外,他又坐直开口问道。 #陈博术楚小姐,您是出身陈炯明的军队吧,打淡水时被我军俘了,我还听说过,你有个哥哥叫楚秋儒那会和先词是一个职位,在陈军当营长,不过我们打棉湖时,他不幸被枪打重,可惜呀,是于先词见的他最后一面,当时我胳膊受伤了,他替我统计尸体。翻开一看,你们楚家人,也真真的青年才俊,窈窕淑女基因。 楚书甄的手缓缓攥紧她身上的长裙,一阵风吹来将她白色垂脚的长裙泛起涟漪,她的手发着抖低着头。 #陈博术可惜啊,这就是走错路,站错队的后果,事关前程,若当初粤军分裂之际,他跟着陈总司令,也不会有今天这种事了。 于先词侧过头看向陈博术,他神情复杂,陈博术叹了口气,他神情变得似乎感到很遗憾一般,楚书甄大步走到大厅门口,她泪眼婆娑地抬起手指着陈博术大喊道。 #楚书甄你们国民政府就是天天来揭人伤疤的吗!老陈被你们弄得左右为难,你们今天过来是想让我也左右为难吗?无所作为!你们不肯放过老陈的现在,不肯放过我的过去,你们还想抓住什么! 说着,楚书甄转过身大步走向楼梯,她抬起手一抹眼泪,忍着哭声向前走着,她越走越慢,直到二楼楼梯,她停下脚步,楚书甄仰起头看着天花板,她气息发着抖,不时急促着,不时缓慢着… 陈博术愣了一下,他侧过头看向于先词,于先词的手指在腿侧一动,他抬起头来不看陈博术的目光,陈博术一吸鼻子,他看向大厅门口。 #陈博术我有说错什么吗?她怎么发那么大火?我这不是为了劝她吗? 一个人将大门打开,伴随着咔得一声,门关了,脚步声在屋内响起,陈博术一皱眉,他连忙从沙发上站起身,将手里的军帽抱在腰间,那脚步声在房间里形成回音。 一个人双脚出现在门口,他缓缓侧过头来看向大厅里,他面无表情直勾勾审视着大厅里的那两个人,他嘴角动了动,双手将头顶的军帽拿下,他低下头看着脚上的靴子,冷冷地说道。 #陈华伟(中年)我说小甄怎么没下来迎接我,家里静透着乱,原来是来客了。 陈华伟脱着身上的军服挂在门口的衣架上,他里面穿着一身白衣,他伸出手从军服的兜里拿出火柴盒和一支烟,嚓得一声,随着火苗闪过,陈华伟将烟一吸走进屋里,他的口中冒着白雾。 #陈华伟(中年)我和陈秘书是老熟人了啊,黄埔之时便有所交流,那时你幼稚,流于表面,把自己心里想的一气儿说了个干净,现在城府的确深了不少,不说只做。你们的蒋大参谋长派你们来找我干什么? 陈博术见状连忙走向陈华伟,他抬手一敬礼。 #陈博术今日来找陈总司令议事的确是校长指派,您作为三人特别委员会,我们及时与您取得联系也是本分,望总司令不要见怪,黄埔之时,我辈口出狂言,望陈总司令海涵。 陈华伟笑了出来,他手里握着那根烟,丝丝烟缕在半空飘荡着,陈华伟绕过陈博术走向沙发,他站在茶几前侧过头看向陈博术。 #陈华伟(中年)你还抽烟吗? 陈博术一愣,他转过身去面向陈华伟,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陈博术事多了,又染了,抽了解闷。 陈华伟哈哈一笑,他扭回头去将手里的烟叼在嘴里,烟尾的余烬一闪一闪着,白烟模糊了他的五官,只见他双手拿起桌上的烟盒,他的胳膊向后一伸,另一只手将嘴里的烟握住。 #陈博术谢总司令赐烟… 陈博术见状,他大步走到陈华伟身后双手接过烟盒,陈华伟的手一松垂回腿侧,他呲着牙嘶得一声。 #陈华伟(中年)来的正好,廖案,我有了些眉目,虽然防区军队不能用了,但是身边的人还是很多的,能打探到一些有用的东西。正好要找你们校长汇报呢,这是一次有预谋,多党派,多势力的合伙谋杀。 陈博术夹着烟的手一抖,他瞪大眼睛一下转过头看着陈华伟,陈华伟缓步走到沙发前坐了下去,他翘起腿侧过头看了一眼站得笔直的于先词,手中烟尾几缕细尘掉落在地。 本章完。 一锤定罪 上话说道:陈华伟前脚刚走,就有人刺杀尹行之,于先词和陈博术打算试探陈华伟口风,杰姆拿王成山没办法,被放了出来,陈博术和于先词来到陈华伟家时,便明了暗了点楚书甄的立场问题。 一个人带着礼帽,他身上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服,夜晚的星空在他头顶闪烁着,他的脚步踏在大街的青石路上,两侧店铺冒着白气,互相渲染着,将路的一角模糊,有的人推着摊子沿街叫卖着,每个人都会穿过那层热气将自己的身影模糊,摊子上总是盖着一半旧不旧的灰布,随着车轮前进,布仿佛生了风,轻微摇晃,随着人的脚步一颠一颠。 那个人双手插着西服的兜,他停下脚步侧过头看向街道一侧的店,那店门口两侧挂着俩黄灯笼,他的目光看向店内,只见一个女孩托着腮闭着眼睛,她的后背一起一伏着,嘴巴微微张开,似乎昏昏欲睡,来来往往的客人将手中的铜板放在柜台上便出了门。 他犹豫一阵,低下头眼珠左右动着,他呼出一口气,腮帮被气撑气,他转身入店,走到柜台前,他的手一攥轻轻敲了敲柜台的桌面。 #王成山(青年)哎,别睡了,起来收钱了! 柜台前的女孩一下抬起头,她睁开眼睛眼神发愣地看着眼前的人,她的目光从那人的腹部,只见那一片白,她又缓慢看向他的五官,那个女孩眼珠左右动着,她看向王成山头顶那高耸的黑礼帽。 #孙明昭(少年)你头顶那玩意儿呢,你怎么穿的和个杂耍一样。 王成山哈哈笑着,他后退两步将头顶礼帽摘下攥着帽檐,他伸开双臂在孙明昭面前转了个圈。 #王成山(青年)那个总督送的,好货,说是他专门找他们国家的人定的,可他说尺码大了,穿不上了,就送我了,怎么样?合不合身? 孙明昭背着手走出柜台,她围着王成山转着圈,上下打量着,许久,她走到王成山面前冒出一句。 #孙明昭(少年)你咋净捡剩饭?不好看,像个大街上玩钻火圈的,不如头盔。 王成山切得一声,将双手垂下,他无奈地双手一拍腿侧,又抬起手一指孙明昭。 #王成山(青年)你真没眼光,还没打烊呢? 孙明昭抬起手一捋头发,她后退几步两只手搭在柜台上,她侧过头看向那几桌人,又看向王成山。 #孙明昭(少年)你呢,都这么晚了,还不回家,还特地换身人不人鬼不鬼的衣服来我这炫耀?赶快换回你之前那套吧,大家伙都看习惯了,可不想要啥新鲜感。 王成山一挑眉,他走到柜台另一侧,孙明昭侧过头望着他,只见王成山抬手将礼帽放在柜台上,他沉默一阵开口说道。 #王成山(青年)说好了,喝一杯,不食言。 孙明昭看着桌上的礼帽,她眼珠左右动着,仿佛看见那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铁头盔,那铁头盔总是随着王成山的高抬步一颠一颠着,比这身衣服还要滑稽,她突然咧开嘴笑了起来,搭在柜台上的手指轻微摇晃着。 王成山侧过头看着她,又看了一眼桌上的礼帽,他无奈地一摇头走向桌子旁的椅子前坐了上去。 一个人双手撑着拄着拐棍站在大厅中央,他仰起头望着楼顶上吵吵嚷嚷的声音,他皱了皱眉,走到楼梯前又朝着上面看去。 突然间一个急促的脚步声从楼梯传来,那个人皱了皱眉,他侧过头看向二楼的楼梯缝隙,只见一双小脚奔跑着,他皱了皱眉,只见那个人冲到一楼平台,她不时侧过头看向二楼那年迈的叫嚷声传出的地方。 #王升(中年)怎么回事啊?你惹伍先生生气了? 只见那个小孩不等回复王升,便大步奔下楼梯躲到王升身后,王升神情复杂左右看着,他低下头看着那个孩子双手紧紧攥着王升的袍子,眼神直勾勾瞪着楼梯间。 只见二楼传来踉踉跄跄的脚步声,只见一个白发人双手搓着脸跑下楼梯,背后的辫子一起一落,他走到一楼平台上,用一只手捂着半张脸,另一只手指着王升身后的小孩,王升看着他那翘起的小拇指,只见伍公庸尖着嗓子骂道。 #伍公庸小兔崽子儿!你可真是包天的胆! 王升皱了皱眉,他抬起头望着伍公庸扶着围栏走下楼梯,王断红躲在王升身后一吐舌头,便紧紧贴在王升的腰部。 伍公庸捂着半张脸走到王升面前,他大口喘着气,王升愣愣地看着他,他一脸茫然,又低下头看了一眼王断红。 #王升(中年)您老消消气,她怎么您了?我教育她,您… 伍公庸瞪着眼睛,他缓缓将手垂下,王升愣愣地看着他那半张脸,他又低下头看着王断红,伍公庸左右看着,他抄起墙角的木勾子就要打向王断红。 #伍公庸你给我从王先生身后出来!王先生,您别偏袒她!教不严,师之惰! 王升转着圈,王断红就攥着王升身后的衣服一块转着圈,伍公庸也跟着转着圈,和老鹰捉小鸡一样,王升神情复杂,他的手向后一伸一拍王断红的胳膊。 #王升(中年)王断红!到底怎么回事! 王断红抬起头,她看着王升的后脑勺,黑暗中一张桌子摇摇晃晃地落地,一只胳膊肘杵在桌上,王断红托着腮看着那支左右摇晃的辫子,伍公庸捧着书在桌前来回走着,他缓缓开口。 #伍公庸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这句话的意思便是这女人与小人是最难相处的,关系近了就是破坏规矩,疏远他们就会被埋怨… 王断红皱了皱眉,她直起身子看着伍公庸来回走,伍公庸停下脚步,他侧过头看了一眼王断红。 #伍公庸你听明白了吗? 说着伍公庸哈哈大笑着,将手中的书页一翻,王断红眼珠左右动着,她缓缓站起身,伍公庸一皱眉,他侧过头看着王断红。 二人头顶的灯光摇晃着,黄色的光在二人脸侧形成些许黑色的竖影,王断红嘴角动了动,她露出一丝微笑开口说道。 #王断红(幼年)唯男子与君子而难养也,近之则授业,远之则哀,老师,这句话的意思是这男人与所谓君子才是难养的,你离他近,他就要卖弄他的本领,要喋喋不休地纠正你所言所行,关系疏远,他就要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怨天尤人,并长叹一声,我生不逢时!怀才不遇!实则无所事事,疏懒成性。 伍公庸愣愣地看着王断红,他缓了好一会,沉默着拿起一张长长的纸拍在桌上,又将手里的书扔在桌上。 #伍公庸既然这么明白事理,你便自己抄吧。 说着伍公庸便转过身坐在摇椅上,他将头靠在椅子边上,摇椅轻微摇晃着,他缓缓闭上了眼睛,王断红托着腮一只手拿着毛笔在那冗长的纸上写写画画着。 王断红抬眼望着伍公庸,只见那摇椅逐渐停了,王断红侧过头看了一眼桌上的砚台,她脸上露出一丝坏笑。 王升在黑暗中哈哈大笑起来,王断红愣愣地望着他,一束白光照在那两个身影上,王断红坐在椅子上侧过头看着那无尽的长廊。 王断红缓缓抬起手用手沾了沾砚台里的墨汁,她一挑眉蹑手蹑脚地走到摇椅前,几滴墨水掉落在地,她望着伍公庸的脸,她抬起手在伍公庸脸上使劲一划。 毛笔的笔尖都被她划呲了毛,伍公庸一皱眉,他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笑着的王断红,一阵阵铃铛般的笑声传入他耳畔,他一下直起身抬起手一抹脸,他看着手上的墨水,仰起头尖锐地喊道。 #伍公庸小兔崽子儿!你反了天了! 王断红左右看着他,她缓缓抬起手一扯嘴角吐出舌头,伍公庸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他左右张望一阵,他一下抬起脚拿下脚上的鞋。 王断红见状,她一下转过身跑向桌子后,伍公庸歪歪斜斜地将鞋子一丢,王断红一下蹲下身,鞋子落在桌上,王断红哈哈笑着向着门外跑去。 伍公庸歪歪斜斜地走向桌子,抓起桌上的鞋扔在地上,他的脚一蹬也跑向门外,王升仰起头看着上面,他的手指敲着拐棍。 王升哈哈大笑着,他笑得浑身发着抖,伍公庸愣愣地看着他,王断红的手缓缓松开王升的衣服,她后退着,笑声在大厅形成回音,王断红愣愣地看着他,她嘴角也露出一丝微笑。 一个白发苍苍的人靠在床上,她手里拿着一个本子侧过头看着站在床尾的小孩,老人笑了笑看着天花板说道。 #王断红(老年)那是你太爷第一次笑得这样开心,尽管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开心,我脑子里就一个念头,我想看清楚他的一切,我不断后退着,企图看清楚他的全部…在我眼里不会因为这次笑而改变他以往的形象,他还是那样不苟言笑,沉默,不常说话。 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他望着坐在桌子对面椅子上的人,那个人手里夹着一根烟,神情怪异,手指不时一抽,烟灰掉落在地。 #陈华伟(中年)既然我是三人特别委员会的人员,那么我应该有权力找人查案,对吗?我刚刚去找了周主任,他一直在暗中调查,我俩交谈一番后,他认为我是可信的,所以给了我一些有用的资料。 #陈华伟(中年)廖先生的拥护工农政策,还有手握国民党的钱袋子,把很多人的路给挡了,我记得陈秘书早年在黄埔说过,与共党长久合作与否,是不可确定的,言外之意是什么,我自然不用多说。 陈博术坐在椅子上,他低下头缓缓抬起手将烟送入口中一吸,他嘴角上扬微微一笑。 #陈博术您找过尹行之了吧,他紧接着就被人行刺了,但是幸好,卫兵及时赶到了,尹行之无大碍。我们看了凶手的尸体,摔得面目全非,辨认不得,不过尹行之告诉我,那个人很像廖公遇刺前叫他接您电话的人。 陈华伟一皱眉,他愣愣地看着陈博术,于先词站在一旁神情不自然,他的手指不时一动。 #陈博术未免太巧了吧,尹行之说的都是对您不利的话,就要遭人灭口。此次廖公被刺,丢的人也是您身边的,胡汉民他们倒是只字不谈了。 陈博术抬起头,他看着陈华伟的眼睛,脸上似笑非笑,他缓缓抬起手将手里的烟掐灭在桌上白色的烟灰缸里,陈博术抽回手,他无奈地说道。 #陈博术您说是合伙谋杀,这个观点我们是赞同的,不过,我们来找您,还是有别的事要告诉您,校长鉴于抓了太多您的人,便先将您列进嫌疑人,这段时间就不要走动了,当然您还是三人特别委员会的,您的地位谁也不会动摇,只是您现在的处境不适合四处跑了,您要是再被人盯上,我们就无从下手了。 陈华伟瞪大眼睛,他直勾勾看着陈博术,于先词神情愈来愈复杂,站得也不那么直了,陈博术嘴角上扬,他站起身。 #陈博术这是为了您的安全,总司令,校长的意思其实很明确,彻查廖案,绝不姑息任何参与谋杀的人,他和您的主张是一样的,如果您和校长能保持亲密的合作和支持的态度,相信要不了多久,一切会恢复如常。 一个人蹲坐在台阶上,她侧着头看着楼下,听着陈博术的说话声,她的手紧紧扣着地面,另一只手死死抓着台阶的围栏。 #楚书甄那一刻…陈秘书和审判一个即将奔赴刑场的人一样…他说的话就像一根针一样,却将一块石板都压了下去。自那之后,家里源源不断地来客到访,礼品将桌子堆满… 陈华伟的后背一起一伏着,他抬着头死死瞪着陈博术,陈博术将军帽扣在头上,他抬起手一敬礼便转过身向着门外走去,陈华伟仰起头大声喊道。 #陈华伟(中年)我告诉你!刺杀廖先生的人!必将遭到报应! 于先词浑身一抖,他侧过头愣愣地看着陈华伟,他听着门口响起咔得一声,他的手发着抖,他抬起手一抹脸将军帽带在头上大步走出房间。 陈华伟看着于先词远去的背影,一阵关门声闪过,他缓缓将后背靠在沙发上,双目无神地看着天花板,喃喃自语着说道。 #陈华伟(中年)这口黑锅,我是不得不背了… 陈博术坐在车里,他的双手握着方向盘看着陈华伟的宅子,于先词出现在后面的座位上,他微微抬眼看着镜子里于先词的眼神无奈说道。 #陈博术他找了周主任,看来合作的希望很渺茫,一切听校长的吧,我回去和校长说明情况,剩下的不归我们管了。 陈华伟站在桌前,他看着逐渐堆成山的礼盒,他的手发着抖,他嘴角抽搐着,一吸气怒吼一声,双臂一挥,哗啦一声礼盒散落一地,楚书甄双手捂着耳朵蹲在角落发着抖。 一双脚步出现在楚书甄面前,楚书甄缓缓抬起头,刺眼的白光模糊了陈华伟的五官,陈华伟缓缓屈下身,脸部逐渐从黑暗中显现,他伸开双臂紧紧搂着楚书甄的后背。 楚书甄眼中闪着泪花,她缓缓抬起手,双臂合在陈华伟的脖子处,两个人脸贴着脸,陈华伟笑着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陈华伟(中年)我明白,你才是那个最该被安慰的人,跟着我,来到这地方,你受苦了… 一束白光照在那两个人身上,他们蹲在角落紧紧搂着彼此,陈华伟仰起头看向头顶的白光,那大片的尘埃拂过,他瞪大了眼睛,脸上的神情却格外平静。 一个人手里握着杯子重重放在桌上,他对面坐着一个人,那个人托着腮望着他,他的眼珠左右动着,西服搭在他身后的椅子背上,礼帽摆在桌上。 #孙明昭(少年)这次你要记着拿走你的帽子,我这又不是衣柜,也不要再稀里糊涂的多给钱了,我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王成山哈哈一笑,他点着头,便将帽子扣在自己头上,他站起身抓起桌上的衣服,孙明昭垂下手侧过头望着他,王成山在西服的兜里掏着,他拿出几枚铜板放在桌上。 #王成山(青年)多不多少不少的,我不差这点儿,我就随手一掏,哪天掏少了,甭记恨我就成。 王成山微微叹了口气,将衣服穿在身上,他望着空无一人的店,仰起头看着店外璀璨的星辰,蛐蛐声在他耳畔来回游走。 #王成山(青年)居然那么晚了,耽误你关门了。 说着王成山走向店门口,他突然停下脚步,侧过头看着收拾桌子的孙明昭。 #王成山(青年)你这让说点龌龊的事吗?能在耽误你些时候吗?心里憋闷的很,回去睡不着。 孙明昭笑了笑,她抬起手一掀房梁垂下来的帘帐走到柜台前用布擦着杯子。 #孙明昭(少年)你讲咯,我听的多了,见怪不怪了,在我这不管做什么的,杀人的,放火的,全都听过,就当吹牛了,不过要是你说杀人,那我信了,毕竟您呐,手握枪杆子,威风凛凛,啥烂事干不出来? 王成山听后,他沉默一阵哈哈大笑起来,他走到店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下去,他将头顶的礼帽放在一旁,望着夜晚冷清的街道,风微,将他发丝泛起波浪。 #王成山(青年)我的确杀人了,就在天有要亮的时候,我杀了一个我们工厂的人。 孙明昭嘴角上扬,她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将杯子举过头顶看着那青杯的光泽。 #王成山(青年)你应该认识他,毕竟镇子里的人都来你这喝过酒,他叫禾祥易。 孙明昭手里的动作停顿,她侧过头看着王成山的背影,许久,她将杯子罗在另一个杯子上。 #孙明昭(少年)那你可真够不是个东西的,他家里我听说过,村子里的人排挤他,家里的孩子刚过了一岁,你叫人怎么办? 王成山笑了出来,他仰起头看着夜空,双手撑在台阶的平台上。 #王成山(青年)英国人逼我杀得,是他做假账,害得我被英国人围了,明天一早我就要带着英国人去他家取钱。 孙明昭神情复杂,她一摇头拿起酒壶,她走到一处水盆前,拿起搭在水盆边缘的毛巾洗涮着,她将酒壶放在一旁将毛巾一拧,屈下身擦着酒壶的外围。 #孙明昭(少年)我爹也因为风寒早早离开了,那种莫大的痛苦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那个小孩这辈子苦了。 王成山的手一抖,他低下头眼角抽搐,他站在荒原中看着一个小女孩跪在坟包前哀嚎着,烧纸的火焰冒着黑烟,黑烟随着风向着一旁远去。 #王成山(青年)这几年你成长了不少,和你说这些,你也不怕。 孙明昭捧着酒壶直起身,她将酒壶放在桌上,无奈地笑了笑,脑门的汗珠将发丝粘连。 #孙明昭(少年)人总是要死的,不管是什么死法,不还是如同一缕青烟一般消失,只不过烟有香的,像香炉的烟,有刺鼻的,像火炭的烟,有无味的,像热水的烟。活着啊,大家都有一团火,生死而已,看的没那么重,毕竟像咱们,不管气味如何,最后的结局也终究是让人遗忘。 王成山眼中闪过一丝泪膜,他抬起手捂住眼睛,孙明昭走到门口将门轻轻关闭,说了一声。 #孙明昭(少年)晚安,明天太阳很热,他们说得,今年没有秋天,要暖和好一阵子了,冬天会更冷。 王成山听着门关闭的声音,他突然浑身一抽,哽咽着发出细微的哭声,两行眼泪从手下划过脸颊,他垂下手深吸一口气,仰起头高声喊道。 #王成山(青年)孙小妹!如果可以的话明天跟着我和那些英国佬去一趟南山村吧!和我一块看看那个孩子的处境! 王成山看着几户人家点亮了灯,叫骂声在他耳边穿过,王成山哈哈大笑起来,他站起身走向街道,孙明昭的后背靠在门板上,她手里拿着孙启韧的照片,她咬着手指,肩膀发着抖,泪水划过她的脸颊。 门口的礼帽被风一吹歪歪斜斜地倒向一旁,随着风呼啸,几户人家的灯灭了,礼帽飞向半空,旋转着在月光下起舞。 本章完。 扑朔迷离 上话说道:王成山和孙明昭说了自己杀人的事,听了孙明昭的话,决定去南山村看看,陈博术知道陈华伟找了周主任后,便告知他校长的决定,让他待在家里。 两个人站在荒原中,他们身后跟着几个端着长枪的人,一个人的头顶戴着一个铁头盔,身边的人头上包着一条白色的布,她不时侧过头一看身后端着枪的人。 那戴着头盔的人看着她的眼神,也跟着侧过头一看身后那几个人,他仰起头哈哈一笑,便开口说道。 #王成山(青年)怎么,你还怕他们? 站在身边的人侧过头看着王成山,她嘴角动了动,强挤出笑来。 #孙明昭(少年)怕他们我来这作甚? 天旋地转着,王成山哈哈大笑着,他转过身去拿起一个人手中的长枪,对准远方,枯草丝在二人眼前来回飞舞着,随着一声枪响,孙明昭浑身一抖捂住耳朵。 王成山的枪管闪过火光,一只白鸽瞬间落下,几片羽毛仍然在半空飘荡着,他哈哈大笑着,将枪一提挂在肩上,孙明昭缓缓睁开眼睛,她愣愣地看着远方。 #王成山(青年)老子就是要有属于自己的力量,不再依附于谁,不用受那些王八蛋的气,我看谁不爽我就杀了他,枪就是这世界上最伟大的发明,如果说每个人都有理想,老子这辈子最大的理想就是活得不憋屈。 孙明昭缓缓垂下双手,她侧过头愣愣地看着王成山,王成山嘴角上扬,他一挑眉上前奔跑着,他站在开满野花的土坡上举起双臂摇晃着,他看着远方那一队队人,大声喊着。 #王成山(青年)我们在这!我带了个人同去! 下面队伍最前面的人听见了他的喊声,他抬起头望着土坡上的王成山,他伸开双臂仰起头高声问着。 #杰姆谁啊! 王成山露出微笑,杰姆仰着头愣愣地看着他,只见王成山缓缓抬起手,他的手指并拢在自己脖子上一划,杰姆眼角抽搐,他低下头笑了出来,再次喊着。 #杰姆你不怕吗? 孙明昭愣愣地看着王成山的背影,她缓缓侧过头看向人群的缝隙,随着风来,缝隙里孙明昭的发丝在她的侧脸左右摇摆着。 孙明昭缓缓转回头,发丝随风扬起在她耳后泛起波浪,她抬起头望着站在她面前的杰姆和王成山,只见杰姆望着她抬起手将军帽一摘,微微一鞠躬,他直起身用蹩脚的汉语说着。 #杰姆孙小姐,您更美丽了,我们多年前见过,是的,我是说很高兴与您再次相见。 孙明昭愣愣地看着他,杰姆笑了笑,他侧过头看向王成山,二人的眼神里透着怪异,孙明昭没有说话,她低下头一挠脸,一缕缕白光将那两个人的五官模糊,一片带血的羽毛飘来落在孙明昭的头顶,只见得他们的嘴巴笑着。 孙明昭一下转过头,两手一下将两扇门推开,她愣愣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人,只见那人站起身,他脸上带着哀伤和遗憾走到孙明昭面前。 #杰姆您来了,我们发现您父亲时,在大山里,他已没了气息,找了医生验尸,说是死于风寒,孙小姐,请节哀。 一阵阵风拂过孙明昭的头发,黑暗中,她的影子被白色的光线拉长很远,她在尽头站着,随着风掀起她前额的发丝,她缓缓仰起头,泪珠划过耳侧。 #杰姆孙小姐,你们不是最讲百善孝为先,您的父亲我们已经出钱帮您选了一个风水宝地安葬,您若将您的父亲刨出来,做这等灭绝人性的事,打扰他的安宁,这是不孝。 王成山的脸变成黑白色,他背着手绕着孙明昭的身影转着圈,孙明昭左右张望着,他的脸在孙明昭余光里一闪而过,白色的光让他的身影宛如鬼魅一般,他怒吼的声音变成一阵阵回音拉长,在大厅回荡着。 #杰姆他是你的生父啊!你怎能刨他的尸骨!欺师灭祖之事你竟干得出来!你让这的人怎么看你啊!死在荒野,政府出资安葬,他女儿不领情!把坟给刨了!是这么回事吗! 王成山侧过头看着边走边愣神的孙明昭,他的手指一抖,连忙看向别的地方,三个人肩并肩走在最前面,身后一队队人脚步声咔咔得,青色的天空被灰色的云铺满,顶在众人头顶。 两个人走在街上,一个人手里拿着一张纸,他神情复杂地叹了口气,将手里的纸递向身边的人有气无力地说道。 #付其参陈华伟被禁足了,前段时间,周主任,尹行之,接连遭到刺杀,还好他们都幸免于难,这个廖案一点进展没有,抓了几个无关紧要的人,没头没尾的,这次事件提醒我党的情报工作需要加强啊。 身边的人接过纸,他眼珠上下动着,他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将纸放在兜里。 #白复成那现在该如何是好? 付其参停下脚步侧过头看着白复成,他笑了笑。 #付其参他们的校长已经勒令周主任为了自身安全不要再查了,说八九不离十和这个陈华伟脱不了干系,现在他们派人着重盯着陈华伟,一有实际证据就采取行动。 白复成将纸缓缓折起放进衣服兜里,他微微点了点头,两个人走到一处长椅前坐了下去,他们望着那愈来愈昏黄的天空。 #付其参青天不再青,白日变红日,周主任说你要做好长期工作的准备了,你的共产党身份暂且就不要说明了。 白复成侧过头望着付其参,他微微点了点头,他沉默一阵开口说道。 #白复成总司令多么好的一人,咱们都知道,他是孙先生思想坚定的跟随者,自那陈炯明炮轰广州府起,他任劳任怨多少年?他怎么可能和廖案有关系呢?这明明就是一场阴谋! 付其参将后背靠在椅子上,他看着那天空的白云一会变一个形态,如同白雾一般扩散,收拢。 #付其参白同志,不要感情用事了,人是会变的,周主任想的和你一样,相信他,还给了他一些自己查到的材料,结果就被禁足了,现在那些材料都拿不出来了。他清不清白,只有他自己证明了。 白复成神情复杂地望着他,他抬起手一抹脸,侧过头看着陈华伟手里握着枪骂骂咧咧地对着车后那些残兵射击着,白复成手握方向盘,二人的身影变成黑白色,他哈哈大笑着。 白复成翘着腿坐在椅子上,他缓缓抬起手勾住上唇望着远方,身穿着一身绿衣,两肩的金色星星格外显眼,他的手指不时一搓唇上的胡子,他微微一笑,露出一排牙齿,眼中闪着光芒。 #白复成(中年)从那之后,我只和一个人说过我的共产党身份,等再见到付其参时,联系上组织的时候,时间将我们带去了整整二十年。这二十年里我终于明白了周主任所说的加入共产党单单靠勇气完全不够… 白复成深吸一口气,他望着付其参远去的身影,他微微叹了口气看向天空,几只白鸽在天空盘旋着,随着一声声钟声划过耳畔,钟楼炸起无数飞鸟在天空盘旋着。 一个人站在房间门口,他的眼睛透过门上的窗户直勾勾看着里面拿着电话的身影,他耳边传来雾蒙蒙的说话声,只见里面的人缓缓将电话扣回桌上,他嘴角上扬。 #陈博术于先词…进来…有话和你说! 于先词深吸一口气,他一下将门打开,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陈博术的身影突然从黑暗中走出,他手里握着一迭纸径直绕过于先词走向桌子。 于先词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他一下转过头看向身后无尽的长廊,又看向桌前的陈博术,陈博术将纸放在桌上,眼珠一瞟电话,看向于先词,他抬起手对着于先词一挥,于先词眼珠移动着,脑门冒着冷汗,小声问道。 #于先词你见校长了?校长怎么说?我老师的禁闭什么时候解除? 陈博术无奈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他抬眼看着于先词从桌上一迭纸中抽出一张眼珠上下动着,他大步走到于先词面前将纸立在他面前。 一个人背着手站在孙中山的相框前,他看着站在桌前的陈博术,他将桌上的文件递给陈博术。 #蒋中正被牵连的人越来越多了,想让陈华伟这种党政一号人物走下历史舞台不是那么容易的,让周翔宇休息休息吧,别叫他查了,再查下去指不定还要出什么乱子,他们不怕,有人怕,小心变成拦路虎。 于先词下意识向后一退,他看着迎面扑过来的纸,手指一抖,只见陈博术歪过头来,脸从纸后探出,他看着于先词。 #陈博术难了,校长怀疑他和陈炯明有勾结,我和校长说了他妻子的出身,校长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他被耳语目染,因为不满我们,带着军队投了陈炯明,那是一场灾难,所以需要继续观察。 陈博术见于先词那难以言表的神情,他一挑眉缓缓将手垂下,于先词深吸一口气,他嘴角动着,转身便要走,被陈博术喊住。 #陈博术这几天我给你派点人放你手底下,组织一下监视你老师的一举一动,由你汇报给我,你要大局为重,人是很复杂的,一个师生情谊不能让人对彼此了解透彻。 于先词停下脚步,他缓缓侧头眼珠一瞥陈博术,他转回头去板着脸眼珠左右动着,半冷不冷的回了一句。 #于先词不用操心了,我会去办。 荒原中一队队人走向远处一处村落,他们就像一条蟒蛇一般弯弯绕绕着,随着他们的脚步越过枯草丝,村里几个人大步在黄土上奔跑着,路边一座座茅草屋草丝零落,他们冲到院门前一下抬起脚将那柴火搭的门踹翻。 他们直奔房间而去,一个人站在最前面,看着门上的铜锁,他抬起手一挥,众人点了点头他们左右张望着抓起地上的石块奋力砸向铜锁。 哗啦一声,随着链子应声而断,领头的人将门一推众人大步走进房内,他们左右环顾着,领土的人双臂一挥,众人四散而去。 他们拉着床边的柜子,拽着柜子一个个抽屉,又跑到床边趴在床底看着,他们伸出手在床底来回挥舞一阵,蹭着袖子上满是尘土,也什么没摸到,他们站起身左右张望着,几个人不停拍打着袖子上的灰尘。 站在房间中央的人抬起手一挥大喝一声。 #姒矣奇把这里给我砸了!掘地三尺也要将那些箱子找出来!谁先找到我就给他从箱子里拿几张大票自己用! 众人一听来了精神,一个人拿起一把凳子照着柜子拍了过去,柜子是单薄的木片拼装着,只听轰得一声凳子和柜子一块变成碎块。 床上的婴儿哇得一声哭喊出来,众人若无其事,他们又贴在墙壁上,一人一块地方,脚步如同螃蟹一般移动,来回敲着墙壁,随着所有人将屋里弄得一片狼藉,婴儿的啼哭声依然响彻,他们聚在姒矣奇身边摇了摇头。 姒矣奇一皱眉,他左右张望着又朝着天花板看去,姒矣奇眼珠左右动着,他一下转过头看向门外的院子,姒矣奇一指门外大喊一声。 #姒矣奇拿着铁锹给我去院子里挖! 众人一点头他们冲出房间,姒矣奇侧过头看了一眼依然在哭喊着孩子,他缓缓走那孩子面前,他露出凶狠的表情,那孩子看着他反而笑了起来。 姒矣奇呼出一口气,他听见脚步声侧过头看向门外,只见几个人扛着铁锹脚步凌乱地踏进院中,姒矣奇转过身走到门口靠在门框上看着他们。 随着一阵尘土扬起,王成山看着远处的村落,他侧过头看向孙明昭,他看着孙明昭手背上的水珠,看着她发丝被汗珠粘连,他小声说道。 #王成山(青年)你在外面待着吧,这帮人早有耳闻,你也早有耳闻可不是什么善茬,冲突起来可得死他几个人,等我和英国佬办完正事再说昨晚上的事。 说着王成山和杰姆加快脚步,王成山将挂在肩膀上的枪取下端在手里向着村落跑着,孙明昭左右看着从他身侧划过的人,她看着那些人渐行渐远的背影长舒一口气。 只见得一队队人浩浩荡荡地奔向村落,每个人都将枪端起,随着众人头顶穿过“南山村”的牌匾,他们的脚步踏在土路上,几个村民站在房子前愣愣地看着他们。 随着他们的身影冲过祠堂,一个人走出门愣愣地看着他们,他瞳孔放大一拍手。 #姬厉提坏了,他们怎么成一条战线了? 几个抡着铁锹,他们看着眼前的大坑,一个人双手杵着铁锹看向外面,他瞳孔放大,尖叫一声,姒矣奇皱了皱眉跑出门走到院子看向远方。 只见一群人端着枪冲向院子,姒矣奇愣愣地看着他们,众人也停下手里的工作,他们看着王成山和杰姆缓步走入院内,杰姆侧过头看着姒矣奇不屑地笑了笑。 #杰姆怎么,姒族长还没挖到宝藏呢? 孙明昭缓步走到一处石头前,她屈身坐了下去,她望着一望无际的荒原,她胳膊肘杵在腿上,手拖着腮望着那枯草丝摇摆,她眼珠灵快地动着。 #孙明昭(少年)我不知道那天为什么鬼使神差跟着他去了,或许是因为王成山告诉我禾祥易孩子的事,让我内心深处对某件事触动了,我也不知道王成山为什么会选择告诉我,回想他种种表现,我总觉得他没有将事说完,那时我将这一切当成一场小小的冒险…姒族长与他们的争斗已经是无可猜测的结局,王成山将钱箱子找出来了… 王成山的身影穿过那几个拿铁锹的人,他走到那骡子身边嘴角上扬,他微微侧过头看了一眼那群人,他将食槽一掀只见他双手扒着枯草,几个箱子显露出来。 杰姆见状,他哈哈大笑着抬起手一拍姒矣奇的肩膀,带着众人走向王成山身边,他们将箱子一个个掀开看着那满满几箱的美元,王成山侧过头看向他们,他神情悲伤地叹了口气。 #王成山(青年)这个禾祥易…知道家里困难,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每天都从我那偷那么多东西偷着卖,居然攒下这么多,是我管理不利… 屋里孩子蔫蔫地叫了声:“爸…爸…” 杰姆手里捧着账本,几个英国人数着钱,王成山听着屋内的喊声,他的手指一抖,姒矣奇看着他们点钱的身影,连忙凑上前,他双手合十谄媚地说道。 #姒矣奇你们今日大驾光临,怎么不通知一声,你瞧我也是立功心切,把这个禾祥易贪污的赃款全部找出来送还给你们…… 杰姆和王成山没有看他,王成山看向杰姆手里的账本,那几个英国人将钱放回箱子,他们站起身走到杰姆面前齐声喊道。 “报告!和账本对上了!” 王成山侧过头一瞥姒矣奇,他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姒矣奇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 #王成山(青年)你最好是立功心切,要是我找不到钱,总督大人第一个拿你开刀。 姒矣奇连忙笑着点着头,王成山走到杰姆面前,他毕恭毕敬地说道。 #王成山(青年)您瞧,这不就是一场误会不是?为了这些钱,咱们前几天大动干戈是干什么呢?伤了和气不是?为了巩固你我二人的友谊,也因为您耽误那么多时间,为了补偿您,这些钱我们一分不要,就求啊,您以后别那么乱来,朋友能坑你吗? 杰姆听后,他叹了口气,连忙抬起手放在王成山的肩膀上,他不停说着。 #杰姆好朋友…好朋友…全是误会,居然因为这个小人坏了咱们的交情,今后有事就开口,我为王兄弟赴汤蹈火那都在所不辞!用你的话说,要和气生财! 王成山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姒矣奇愣愣地看着那两个人,那两个人互相拍着肩膀,杰姆看着箱子被合上,他一挥手。 #杰姆抬走!打道回府! 只见那几个英国卫兵拿着一个竹竿子,将箱子挂起,他们将竹竿子扛在肩上,王成山和杰姆瞥了一眼姒矣奇狼狈的模样,他们冷笑一声便大步走出院门。 孙明昭的身影变成黑白色,她的怀里抱着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好奇地左右张望着,风呼啸着,随着狗尾巴草摇晃一阵,风铃声响彻耳畔。 那几个杵着铁锹的人愣愣地看着那几个箱子从他们眼前划走,姒矣奇侧着头直勾勾瞪着那些人远去的身影,孩子的咿咿呀呀声不绝于耳。 本章完。 收拾残局 上话说道:王成山带着孙明昭和英国人去了南山村,白复成被告知共产党身份暂时不能公开,并得知蒋介石停止了周主任调查廖案的权力,陈博术告知于先词校长的怀疑,王成山与杰姆取钱化解“误会”。 一个人顶着漫天星辰大步跑进院中,他跑到王升身边,不顾那伍公庸的怒色,便俯首于耳小声说道。 #李九吝县长大人…工厂出事了,死了好些人,您弟弟不知道跑到哪去了,工人也不知道跑到哪去了…听镇子里的说,英国人来过。 王升一皱眉,他侧过头看向李九吝,李九吝一点头,他抬起头看了一眼伍公庸,他看着伍公庸半张脸的笔墨,他微微叹了口气,便甩手走向一旁,王升眼珠左右动着,他低下头看着王断红,他的手来回动了动。 王断红看着他的手,她缓缓将手抬起握住王升的手,王升微微一笑拽着王断红向着门外走去,只留下高举着木勾子的伍公庸。 伍公庸嘴角抽搐,他哎呀一声将手里木勾子一甩,砸在地上,随着一声巨响,李九吝侧过头愣愣地看着他,伍公庸仰起头伸开双臂大声喊道。 #伍公庸苍天!这地方我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王升牵着王断红的手,李九吝走在二人身后,三人缓步走在荒原之中,四面吹来的风将二人身上的衣服泛起涟漪,王断红抬起另一只手一捋头发,小声说道。 #王断红(幼年)爹,对不起,我惹他生气了,我知道您肯定又要因为我的淘气好言相劝将他留下。 王升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她,王断红看着他的手,只见得王升的手似乎在抚摸着她的手指,王断红一探头看着他另一只手拄着的拐杖。 #王断红(幼年)爹,咱们去哪? 王升沉默许久,他的手突然将王断红的手攥得紧紧的,他眼神透着些许复杂,二人的脚步踏过几丛指甲盖大小的野花,王升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一会别害怕,我一直在。 一个人双手搭在方向盘上,他侧过头看着一个人的宅邸,他嘴角来回动着,身后的座位还坐着几个人,他们带着鸭舌帽,穿着一身便装,突然间宅邸的门被人拉开。 那个人一皱眉,他紧紧盯着门口,只见一个女人手里挎着个篮子,那个女人侧过头和一个人说笑一阵便下着台阶大步走到街上。 车里的人见状,便转着方向盘,缓缓将车开到那个女人的身后,他每开一阵便停下等着那个女人走远,他的手指在方向盘敲了几下,车子便继续前行着。 身后的几个人目光怪异地紧紧盯着前方大窗户外的所有景象,只见那个女人在一处摊前俯身看着蔬菜,坐在驾驶位的人侧过头看向身后的几个人。 #于先词那个人是我师母,她叫楚书甄,你们回去和陈秘书说,她不可能有什么嫌疑,她现在没有一官半职,怎可能对谁造成威胁? 只见身后的人冷脸看着于先词的眼睛,他们缓缓抬起手一指前方,于先词愣愣地看着他们齐刷刷的手指,他呼出一口气无奈地一摇头看向前方,继续开着车。 楚书甄拿着菜放进篮子里,她听见身后传来的轰轰声,她一转头,只见身后什么也没有,她左右张望着,侧过头看向远方,只见一辆黑色的车子渐行渐远。 于先词看着后视镜楚书甄的眼神,他叹了口气,楚书甄从兜里掏出钱,躬下身放在摊上,她转身而去,眼珠左右动着,眉毛皱着,手屈在腹前手指一攥。 于先词看着后视镜楚书甄远去的背影,他侧过头看了一眼那几个阴沉的人,只见他们跪在椅子上双手扒着椅子边缘直勾勾看着楚书甄的背影,于先词一皱眉无奈地说道。 #于先词你们疑心病可太重了,人家出来买菜而已,你们把总司令禁足了,人家难道不吃饭吗,我老师是个简朴的人,他家里又没别的人了…可不就得她买东西? 于先词见他们不说话,他心里愈来愈憋闷,他眼珠左右动着,他的胳膊抻直深吸一口气,将车门打开走下车。 #于先词你们自己开车回去吧,我回宿舍了,干这些事还不如多教几个学生,如果陈秘书有事找我,派人来学校宿舍。 楚书甄在街上边走边回头张望着,她看着一个人走下车,她瞳孔放大,脚步越跑越快,只听得几声喇叭闪过,就见那辆黑色轿车渐行渐远,一个人仍在原地站着。 楚书甄跑到宅邸门口的平台上,她抬起手使劲一敲,门被人拉开,楚书甄抬起头看着站在门口的人,她颤抖地说道。 #楚书甄老陈!咱肯定被人盯上了!全是一身老百姓衣服,分不清是哪派人… 一个人坐在桌前手里握着筷子夹着菜送入口中,他望着站在眼前那一排人,嘴角上扬,他将手里的筷子拍在桌上,他身后的蒋介石相框被一束白光照着。 #陈博术抓! 陈华伟一皱眉,他抬起手揽着楚书甄的后背,将她推进屋,他探出头去左右张望一阵,几辆来往的车划过他的眼前,陈华伟神情复杂,他叹了口气后退几步将门关上。 陈华伟侧过头看着坐在沙发上忧心忡忡的楚书甄,他微微一笑转身走到她面前,他缓缓抬起手,楚书甄下意识向旁边一躲。 陈华伟哈哈大笑起来,楚书甄眼神一愣抬起头看向陈华伟那爽朗的模样,她抬起手一砸腿压声带着哭腔说道。 #楚书甄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呢!咱危险了! 陈华伟俯下身,他的手缓缓靠近楚书甄的侧脸,他的手指微微动着,他露出两排牙齿哈哈笑着,他歪过头来望着楚书甄那双忧郁的眼睛。 #陈华伟(中年)怕他们干什么!我都想明白了小甄,闹闹闹,无非最后就是我走下他们的舞台,给他们让路,我不在意这个,我现在就想守着你,你没事,我就打心里开心,看见你担心的样子,我心里怜爱!咱们都活着,为什么不开心! 陈华伟说着说着,他走到衣架子前拿起一根烟,随着火柴冒出火苗点亮他的脸庞,他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白雾模糊了他的脸庞。 #陈华伟(中年)我才知道,李宗仁在广西胜利了,把唐继尧的兵打跑了,我的兄弟龙云给我发了电报,里面嘘寒问暖说了一阵,又提了一嘴,他对唐继尧非常不满意,说什么…主之过,臣之错…依我看,这兄弟脑子很清醒,矛盾积累到一定时候,他唐继尧的天就得翻。 楚书甄看着陈华伟手指夹着的烟,她嘴角动了动,缓缓伸出手,她的手指动了动,陈华伟愣愣地看着她的手掌。 一只手握着一根新烟缓缓停在她的手掌上方,那只手一松,烟落在楚书甄的掌心,楚书甄手指一拨将烟夹在指尖。 陈华伟嘴里叼着烟,看着楚书甄将烟送入口中,他苦笑,一只手握着火柴在盒子上一划,嚓得一声,随着绚烂的火花在黑暗中闪过,火柴的火光点亮了楚书甄黑暗中的脸庞,随着白雾从楚书甄口中吐出,窗外的白光扫清了屋内黑暗。 窗帘随着风一起一伏着,楚书甄捂着嘴咳嗽着,陈华伟坐在她身边愣愣地看着她。 #陈华伟(中年)不习惯,就扔了吧…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有一句话怎么说的?一天几根烟,少活多少天,抽烟不戒酒,命就不长久。 楚书甄望着眼前弥漫的白雾,她缓缓将后背靠在沙发上,二人嘴里喷出来的烟雾逐渐融合在一起,楚书甄哼哼一声笑了起来,她侧过头望着陈华伟。 #楚书甄不懂烟的人,可身边有烟,也只能习惯烟啊。 几个人在走廊里走着,脚步的踏踏声凌乱急促,他们的脸庞被黑暗遮蔽,看不清五官,他们走进一扇门停下脚步。 他们看着远处的桌子放着碗筷,菜冒着热气,他们左右张望着,桌前却空无一人,只听得众人身后传来一阵阵回音。 #陈博术都来了?叫你们查的事怎么样了?有什么异动啊… 众人背后一阵刺挠,他们一下转过头齐刷刷看向身后那空无一人的走廊,一声声沉闷是呼吸声回荡着,他们又看向远处的桌子,只见陈博术拿着筷子吃着菜盯着他们看。 众人眼前的桌子愈来愈近,摇摇晃晃地一瞬间贴近陈博术的脸,陈博术眼珠左右动着,他拿起碗低下头喝了口水。 他将碗放在桌上抬起头望着那些站在桌前的人,只见那几个人嘴巴一张一合着,身后的白光移动着,从陈博术侧脸划过照在他身后蒋介石的相框上。 #陈博术哎…先词还是天真了,还受不了你们先行回校了,这买菜也不失于是一种接头啊,谁知道她的篮子里装得是什么? 陈博术嘴角上扬,他哎呀一声摇了摇头,将手里的筷子放在桌上,他看着那几个在他面前略显木楞的人。 #陈博术你们别在这站着了,那几个小商小贩,她途径停留的所有摊位,与她交谈过的人全部…抓! 王成山双手插着西服的兜大步走在黄土之中,他看着前方坐在石头上的人,他低下头眼珠动了动,便加快脚步走到那人面前,只见石头上的人托着腮闭着眼睛,脑门前的发丝不时随着风摇摆着。 王成山左右看了看,他一清嗓子,坐在石头上缓缓睁开眼睛愣愣地看着前方,她看着那人的腹部,缓缓抬起头看向那人的脸颊。 #孙明昭(少年)你干完事了? 王成山点了点头,他侧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自卫队,深吸一口气双手叉着腰,一仰头。 #王成山(青年)走吧。 说着王成山便转身向着远方迈开步,孙明昭皱了皱眉,她站起身跑到王成山身边问道。 #孙明昭(少年)孩子呢?禾祥易的孩子!你不是说做完事就去看看他的情况!你现在要一走了之? 王成山停下脚步,他眼珠躲着孙明昭的目光,他挤出笑看着天空。 #王成山(青年)人家活得挺好的,都会叫爸爸了,想必马上就会走路,思想也会逐步复杂,再到有自己的是非观,缠着别人问他爹在哪…他爹在哪… 一个人的手指在腿侧一抖,他耳边传来一个孩子咿咿呀呀的声音,他看着院子里的大坑,他的手指一攥,一下转过头瞪着屋内。 他的眼中闪着杀意,众人手里握着铁锹愣愣地看着他,许久,那个人缓缓张开嘴,咬牙切齿地压声说道。 #姒矣奇禾祥易已经死了…这个种…我们不能留给他了…去…把姬师爷叫过来!再让嬴途安叫所有人来!开坛做法,祭祖了! 王成山一下转过头瞪着孙明昭,他一吸气,沙哑着声音用手指戳着自己胸口,他每说一句话便狠狠戳一下,西服都被他戳出个浅凹。 #王成山(青年)这孩子是谁的…他将来感激的是生他的还是救他的?他知道救他的是杀他的,又该怎么想!这是他们家事!别人插手罪不容诛!不要做这个好人!我最恨的就是好人! 孙明昭愣愣地看着他,她眼珠左右动着,王成山后背一起一伏着,她后退几步一下转过身冲向村子的方向。 王成山的手指在腿侧动了动,他侧过头看着孙明昭跑远的背影,他刚转身准备离去,又停下脚步愣了几秒,他一摇头,转头看向身后的自卫队,大喝一声。 #王成山(青年)回去! 孙明昭的脚步在荒原中乱踏着,王成山和自卫队在她身后奔跑着。 姬厉提手里拿着一火折子,他大步走到那个破院子门口,只见姒矣奇冲向屋里,他看着躺在床上的孩子,他缓缓垂下手抓起那孩子的衣领拖下床。 那孩子被姒矣奇提着衣领,脚步拖着地,哭闹着拖出屋外,姒矣奇的脚步越走越快,那孩子双脚乱蹬着,腿上磨出一道道血痕。 王成山抬起手一把攥住孙明昭的肩膀,他一下将孙明昭掰过身子,双手攥住她的手腕,瞪大眼睛对她说道。 #王成山(青年)你别那么风风火火行吗!别误会了人家!先看看!你这么贸然过去!这不是结梁子吗!咱们偷着摸进村观察不成吗! 孙明昭愣愣地看着他,她一吸鼻子,王成山看着她眼眶里的泪水,他呼出一口气一摇头缓缓松开孙明昭的双手,他一甩手。 #王成山(青年)我怎么会失了承诺,帮你,帮你,啊不,是兑现,看一眼…看一眼处境。 随着姒矣奇的脚步迈过门槛,村民站满了路,姬厉提手握着火折子走到姒矣奇的身边,只见姒矣奇大声喊道。 #姒矣奇今日!他禾祥易害得我们如此狼藉!招来王家和英国人两大瘟神轮番践踏!必有邪祟!我们就用霉运之子的命!以平苍天之怒!而祭先祖!保我村所有人福寿安康! 所有村民互相看了看,他们一下抬起手将手攥成拳头举过头顶大声喊道。 “祭命镇邪!福寿安康!烧死他!” 说着每个人朝着地面吐了一口口水,他们身体向两边一退,闪开一条路,姒矣奇拖着那个哭闹的孩子和姬厉提肩并着肩大步走向前方,随着他们的身影路过最后一个村民,所有人排成一队队跟在那两个人身后走着。 那孩子的哭闹声如此刺耳,却在他们耳朵里细微到听不见一般,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 随着脚步声渐远,孙明昭和王成山从远处跑来,他们躲在一处房子后左右张望着,他们看着空无一人的村子,王成山一皱眉,他大步向禾祥易的宅子跑去。 孙明昭见状,她左右看了看紧跟其后,自卫队站在房子后对着他们打着手势,王成山刹住脚,他一仰头看着破落的院子,他跑到房屋门口左右张望一阵马不停蹄地跑出院子,他一把攥住孙明昭的肩膀,他脑门满是冷汗,红着脸激动地说道。 #王成山(青年)我的天啊!坏了!孩子没了! 王成山耳朵动了动,他听见远处熙熙攘攘的声音,他一下转过头瞪着身后那条路,孙明昭抬起手一指前方,王成山一下转过身攥着孙明昭的手向着前方大步奔去。 自卫队走出房子,他们缓步跟在那两个奔跑的人影身后,孙明昭头顶的布飘落在地,一头长发落于后背,那条布带随着风一掀向着远方飘去,一缕缕夕阳的光线将二人的身影拉长遮蔽在自卫队的身上。 二人看着那远处围满人的地方,孙明昭一皱眉,她一转身将王成山拽到一处房子后,王成山捂着胸口躬着身子气喘吁吁地,孙明昭探出头看着前方,吵闹的人声在她耳边轰轰隆隆,辨不清在说些什么。 王成山缓了一阵走到孙明昭前面,他屈下身将头探出去看着,只见二人的头在墙后一上一下,王成山仰起头一看孙明昭的下巴。 #王成山(青年)哎,看出什么名堂没有,是不是把孩子给埋了?你仔细听,有哭声,那孩子没死…看那人缝里也没别的孩子… 孙明昭抬手一抽王成山后背,她嘘得一声眼珠左右动着,王成山切得一声继续侧着头看着,孙明昭闭上眼睛,她笑了出来,手又不停拍着王成山的后背,她激动地小声说着,像只鸟一般。 #孙明昭(少年)哎,真没死!确实没死,我听见了!太好了!是孩子的哭声! 姒矣奇看着围成一圈的人,他笑了出来,一下将那个孩子拽到一个长木桩前,那个孩子哭喊着,望着眼前那群人,所有人的脸庞在他眼中被泪水模糊,姒矣奇将那孩子一下顶在木桩上,几个人拽着绳子将那孩子的手绑在木桩上。 几个人搬着树枝垫在木桩下,只见姬厉提走上前,他一下将手里的火折子高举在头顶仰头大声喊道。 #姬厉提邪祟退散!苍天佑我! 所有村民双手举起,他们的双臂一上一下挥舞着齐声喊着:“邪祟退散!苍天佑我!” 孙明昭愣愣地听着,人群缝隙里她看见那个孩子被绑在木桩上哭喊着,那个孩子的声音逐渐变得沙哑,她抬起手一抽王成山后背。 #孙明昭(少年)这不对劲,赶快救下来! 王成山直起身,他走到一旁,孙明昭一皱眉侧过头看着他,王成山深吸一口气,他伸开双臂。 #王成山(青年)唉,人家或许是做仪式接纳他,都是家事!咱走吧,知道什么处境就好了,人心哪有你想的那么险恶? 孙明昭一皱眉,她愣了一下又不放心地探出头去看着,王成山神情复杂,他抬起手一抹脸仰起头看着天空。 只见姬厉提的手缓缓落下,他将火折子的盖子一揭,对着里面的绒吹着,随着一阵白烟升起,火苗呼得一声窜起。 孙明昭瞪大眼睛,她侧过头看了一眼王成山,激动地说着。 #孙明昭(少年)他们要烧死那孩子! 姒矣奇一皱眉,他一下转过头看向身后,只见所有人都愣愣地看着他,姒矣奇眼珠左右动着,他看着人群缝隙里那几栋房子,他手指动了动,看着拿着火折子的姬厉提。 #姒矣奇师爷,放火吧,让所有的邪祟随着这火焰的燃烧化烟随风而去! 姬厉提一点头,他跑到那木桩子下看着那哭闹的孩子,那孩子看着他手里的火折子,停止了哭闹,那孩子又直勾勾瞪着姬厉提的眼睛,姬厉提一皱眉,他从兜里掏出一个黄符一点,黄符瞬间变黑燃烧,姬厉提俯下身将黄符放在树枝上。 噼噼啪啪的声音在众人耳畔响起,姬厉提后退着,他笑了出来,他看着那孩子的眼神浑身恶寒,他浑身一抖,突然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那孩子哈哈大笑着。 #姬厉提变鬼…变鬼我也他妈的烧死你… 孙明昭眼珠左右动着,她看着摇晃的人群缝隙,那树枝燃烧的火焰一闪而过她的眼帘,孙明昭瞳孔放大,她迈开步跑出屋后,王成山一皱眉,他哎得一声跟在孙明昭身后奔跑着。 二人的身影被王成山的自卫队看见,他们互相看了看一点头冲了出来直奔那些村民而去,王成山仰起头大声喊道。 #王成山(青年)简直一帮土匪!全他妈闪开! 姒矣奇瞳孔放大,他一下转过头看向身后,只见村民纷纷让开一条路,孙明昭和王成山跑进人群中,孙明昭直奔火焰而去,众人愣愣地看着她奋力踢着那些树枝。 #王成山(青年)姒族长,你这事干的真他妈不厚道,人已经死了,家里就他那么一个分支,你还要让人家断了后,你丫是一点道义都不讲啊… 姒矣奇愣愣地看着王成山,王成山侧过头看着孙明昭解着木桩上的绳子,他呼出一口气看着姒矣奇。 #王成山(青年)人,我带走了,就不把这孽种留这碍您眼了。 姒矣奇的手一下攥紧,他看着孙明昭将那个孩子搂在怀里,他挤出笑一下抬起手放在王成山的肩膀上。 #姒矣奇你们家是县长,我一向尊重,可是管天管地,你不能管家事吧…您厚道吗? 王成山侧过头看了一眼姒矣奇的手掌,他一挑眉手指一转,只见那些村民互相看了看,闪开些缝隙,只见身后一堆端着枪的人恶狠狠瞪着姒矣奇。 #王成山(青年)英国佬刚来,别叫外人看了笑话,至于管天管地,那不得看谁手里有杆杀人的枪啊… 说着王成山抬起手一下将姒矣奇的手推下肩膀,他拍了拍肩膀的尘土瞥了一眼拿着火折子的姬厉提,又看了一眼孙明昭,他大声喊道。 #王成山(青年)抱孩子那个女的,你先走。 孙明昭愣了一下,她连忙抱着孩子大步跑出人群,王成山微微一笑,他抬起手一拍姒矣奇的胳膊,便跟在孙明昭身后大摇大摆地走出人群。 姒矣奇咬着牙,他后背一起一伏着,嗓子破了音,他气急败坏地抬起手上下指着那群人远去的身影,他的手摇晃成重影,吐沫星子在黑暗中清晰可见。 #姒矣奇王成山你他妈的欺人太甚!小心我他妈的告你哥去!狗仗人势的小人! 王成山听着身后的喊声,他微微叹了口气,孙明昭抱着孩子侧过头看着低着头的王成山,二人身后的自卫队纷纷将长枪挂回肩上。 #孙明昭(少年)他们为什么叫你小人,我没那么觉得,你顶多是个…坏人。 王成山眉毛一动,他抬起头看着孙明昭,他看着孙明昭怀里的孩子,他一句话没说又将头低下,二人的脚步踏在荒原中,夕阳的血色布满每个人的头顶。 孙明昭怀里的孩子逐渐闭上眼睛沉沉睡去,二人的并肩而行,荒原中二人的身影显得格外渺小,而因为那血色的光芒将二人的身影拽得巨大。 不时出现的树木短暂地将二人的身影遮蔽,身后的自卫队不知不觉与他们拉长了很长的距离,二人的脚步踏过溪水边,溪水中一闪而过二人的倒影。 #王成山(青年)孩子给我吧,我把他接到保安府,那几个兄弟愿意照顾他。 王成山冷不丁的话让孙明昭半天没反应过来,二人的身影停滞在空旷的荒原中,周围的一切都是那样的枯黄,仿佛星星点点的绿色与绚烂的花是如此奢侈。 许久,孙明昭一点头,她笑着将孩子轻轻放在王成山的怀里,王成山低下头看着那孩子熟睡的模样笑了起来,孙明昭一歪头。 #孙明昭(少年)那我回了? 王成山哎得一声,随着孙明昭的影子抽离王成山的头顶,荒原之中只剩下他一个人的身影,王成山缓缓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放在那孩子的脸颊上。 突然间他的余光划过几个人影,王成山一下转过头看向身后,身后空无一人,他皱了皱眉低下头,树后走出来两个人,一个人是禾祥易,一个人孙启韧,他们的身影突然靠拢在王成山身边。 树叶的沙沙声划过他的耳侧,那夕阳的红光透过树荫的缝隙被瓜分为细针一样的光芒,叶的影子影影绰绰,在地面随着微风,轻轻颤抖。 #王成山(青年)今天…真是我人生最特别的一天…似乎身边的一切都让我不知所措,我愈来愈害怕… 王成山直勾勾看着那孩子,耳边的喘息声逐渐微弱,他嘴角动了动缓缓侧过头看向那棵树后,风呼啸着,将他那满是尘土的衣服泛起涟漪,他的嘴巴微张,一滴眼泪划过他的脸颊。 本章完。 革命与人 上话说道:于先词与陈博术的人盯梢,陈博术得知情况认为楚书甄在接头,密令抓商贩,孙明昭与王成山见孩子要被烧死,便救了下来。 几个穿着黑衣服的人在街上奔跑着,他们头顶戴着一顶黑色的礼帽,拉黄包车的划过他们的身侧,随着车杠铃铛随着颠簸摇摆,铃铛声划过,那几个黑衣服的人四散而去冲向各个摊位。 那几个商贩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人一把摁在摊子木板上,菜叶四散,向半空划过,落在街道,几个黑衣人一下掏出手枪顶在那几个摊贩的脑袋上,他们嘶吼道。 “现怀疑你们与陈炯明军队勾结!配合调查!与我们回去!抗令者当街击毙!” 几个百姓纷纷驻足看着他们,乞丐们见地上散落的菜,他们拄着拐棍一哄而上捡着那些菜叶子,只见那几个穿着黑衣服的人一拎他们后脖领的衣服,恶狠狠地瞪着他们,把他们拽着直起身,他们用枪顶着那些商贩的后背,恶狠狠地说道。 “老实得和我们走!这么多人看着!别耍花样!” 只见街上一瞬间就站着一排鼻青脸肿,衣服带着补丁的商贩,他们眼中含着泪,身后的人跟在他们身后缓步向前走着,几个百姓站在愣愣地看着那些人远走的身影,他们窃窃私语着。 “那个人我认识,那不是住四一零的高五吗…他怎么还能和反革命勾搭上?真是人心难测啊…” 只有乞丐们不闻两耳事,他们冲向各个无人看管的摊子,将那些菜不停往自己怀里塞着,那些百姓见他们的影儿逐渐没了,纷纷摇了摇头,三人成群,二人结队地四散而去… “这下他们可遭了殃了,抓去审讯的人还没见过活着回来的呢…” 陈华伟站在二楼的阳台上,他侧过头神情复杂地看着远处的一切,他眼珠左右动着,陈华伟叹了口气,背着手大步走回屋子,屋内传来他一声长叹。 #陈华伟(中年)该来的总会来…真是躲不掉哟! 楚书甄踏着楼梯走到二楼,她的手扶着围栏侧着头看着坐在阳台门口沙发上的陈华伟,陈华伟深吸一口气,他无奈地笑了笑,一挑眉看向楚书甄。 #陈华伟(中年)他们在抓人,没几天平静日子了,我啊,已经准备好给他老蒋一个答复了。 楚书甄一皱眉,她大步奔向阳台,双手一撑围栏探出头去左右张望着外面,她看着街道上的一片狼藉,神情复杂地侧过头看了一眼窗帘后的陈华伟。 #楚书甄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怎么抓得都是开小摊的商贩? 一阵阵风拂过,白色的窗帘宛如折扇被撑起,窗帘拂过陈华伟的侧脸,陈华伟缓缓抬起手一顶窗帘,他笑了笑站起身整理着衣服。 #陈华伟(中年)记不记得那个陈秘书上次来找你,和你说的那番话,话里话外都在提你的过去和陈炯明,抓些无关紧要的人当替死鬼罢了,反正没有人会替他们申冤和报仇的。 说着陈华伟哈哈大笑起来,背着手大步走向楼梯,楚书甄听着他下楼的脚步声,眉毛一皱低下头去喃喃自语着。 #楚书甄我是他的突破点… 陈华伟手里端着托盘缓步走上楼梯,托盘里放着两只碗,他将托盘轻轻放在桌上,他侧过头看着楚书甄用手轻轻敲了敲桌子。 #陈华伟(中年)不要在意他们,以前你总是劝我不要与他们论是非,活着最重要,你看,有些事真落在自己身上,自己未必能想明白。 陈华伟见楚书甄未回应,他一皱眉走到阳台门口,他看着楚书甄趴在围栏上,发丝不时被风泛起波浪,陈华伟眼珠左右动着,他背过身去走回桌前说道。 #陈华伟(中年)我不在意,过来吃饭,他们的狼子野心我已经看的一清二楚,像我的学生,多好的革命青年,苹果树下的理想音犹在耳,如今学了一套所谓的龙争虎斗权术于一身,你现在这样,反而令我很在意。 陈华伟低着头,他拿着托盘上的筷子放在碗上,他侧过头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楚书甄,他抬起手一拍楚书甄的胳膊。 #陈华伟(中年)你最近心情不好,我能看得出来,因为我的事,家里就俩人,你不想给我这光杆司令添堵,什么也不说,就憋着,都抽上烟了…以后多为自己考虑,我嘛,寄哀思于未来,心里光明的很! 说罢陈华伟哈哈大笑起来,双手握着楚书甄的肩膀半推半揽着,将她摁在椅子上,陈华伟将碗轻轻推到他面前。 一个人的脚步在走廊中闪过,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她抬起头左右张望着四周的一切,眼里透着新奇的目光。 不时路过的穿蓝色军服的官兵看见她,纷纷一屈身子对她做着鬼脸,便匆匆而过,逗得她在走廊中哈哈笑着。 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他看着对面低着头写写画画的人,他左右张望一阵,便凑一直身子近对面的人,小声说道。 #白复成于老师,你离陈秘书那么近,校长的命令随时都能倾听,陈总司令到底有没有事? 于先词一皱眉,他放下手里的笔,笔落在桌子上发出啪得一声,抬起头望着白复成,于先词不说话,白复成见状,他站起身神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白复成我是真觉得陈总司令太可惜了,他肯定和这件事没有关系,陈总司令多么清高一人,多年来兢兢业业…是所有革命者的表率,我甚至认为他是那个真正继孙先生遗志的人。 于先词嘴角上扬,他抬眼看着白复成白光下的五官,他的手指伸向桌子上的笔,手指夹着笔,笔在桌上来回划着。 #于先词这话你和我说说就行了,出去了别乱说,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别叫人给你吃瓜落。 白复成点了点头,他坐回椅子上,他托着腮盯着桌上的纸看了一会,他又抬头望着于先词。 #白复成于老师,你站谁? 于先词的笔顿了一下,他嘴角动了动,笔继续在纸上写着,他深吸一口气,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有些无奈地说道。 #于先词当然是谁革命,我就站谁。革命不是简单的死人,要靠智慧,不择手段地将自己心中的革命目标实现。 白复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突然间一个人出现在门口,于先词和白复成二人侧过头看向门口,只见那人将头顶的军帽摘下一敬礼。 #士兵1报告!陈秘书叫于长官去他那一趟!有要事相商! 于先词愣愣地看着门口的人,他转回头来抬起手一抹脸,他缓缓将笔盖扣回钢笔上,他眼珠左右动着,于先词笑了笑,他侧过头看着门口的人说道。 #于先词我身体不舒服,麻烦您转告陈秘书,头痛欲裂,心口欲碎,动弹不得,要是有事相商,待我好转,亲自拜访…… 于先词话音未落,一个小小的身影从那人身后探出头来,白复成和于先词都愣住了,只见那个小小的身影大大的眼珠左右动着,她缓缓开口说道。 #陈亦灵(幼年)于先生… 白复成侧过头一看于先词的神情,他又看着陈亦灵,他嘴角上扬,微微一抬手手指勾起对着她一弹手指,陈亦灵愣了一下,便配合着抬起手一捂脑门。 陈博术站在黑暗中,他脸上带着微笑哼着歌,突然他转过头去,他咧开嘴笑了,露出一排牙齿,将手中的枪藏到身后,他的笑容变得真挚,脚步也轻快了,在黑暗中一步一跳地向着远方而去。 于先词脸上的神情变得恍惚,他的呼出一口气什么也没说,他一下拿起桌上的军帽扣在头上,站起身走到那个士兵面前。 #于先词是你把她带来的? 白复成坐在椅子上,他躬着身子对着陈亦灵做着各种搞怪的表情,他抬起手将脸一捂,便是新的表情。 士兵看着于先词,他有些胆怯,手上瞬间冒了冷汗,那双眼睛直勾勾看着他。 #士兵1不,不是,是陈秘书的意思,陈秘书想自己孩子,就叫我接出来与他见见。 陈亦灵望着白复成,她哈哈笑着,白复成抬起手,他的手指如同两个人的脚在桌上行走着,突然间他将手一翻,手指一转一开,两根手指横在桌上,宛如小人劈叉,陈亦灵捂着胸口越笑越起劲。 于先词看着那个士兵,他不屑地笑了笑,他抬手,那士兵吓一跳浑身一缩双手抬起挡着自己的脸,于先词的手打在自己身上。 #于先词他可真厉害,拿自己的孩子捂我嘴。 于先词无奈地低下头看了一眼亦灵,他闭上眼睛叹了口气,抬起手揉着侧脸,陈博术站在黑暗尽头哈哈大笑着,他一挑眉。 于先词睁开眼睛,他抬起手一拍那个士兵抬起的前臂。 #于先词带路,走了亦灵,见你爹去,你不想他? 陈亦灵依然望着白复成,于先词一皱眉,他侧过头看了一眼白复成,抬手轻轻搭在陈亦灵的肩膀上,将她身体一转,陈亦灵侧过头看了一眼白复成,便扭回头去,随着于先词向前走去。 夜空下一个人的手缓缓张开,她的手拂过荒原中的狗尾巴草,草尾的绿色在四周绵密的枯黄显得格外珍稀,待风来,狗尾巴草便在她掌心来回挠着。 王升拄着拐棍望着不远处的工厂,他侧过头看了一眼把玩着狗尾巴草的王断红,他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断红啊,你在这等着我,爹去前面那个房子里转转,你别乱跑,要是找不到你,我可没办法。 王断红的手指划过狗尾巴草的芒刺,她侧过头看着王升,她点了点头,王升深吸一口气,便拄着拐棍向前走去,身后的李九吝侧过头看了一眼断红,他笑了笑也跟着王升大步向前走着。 王断红望着不远处那白色的建筑,她又看了一眼王升和李九吝愈来愈远的身影,她直起身左右张望一阵,便迈着碎步跑向那白色的建筑。 王升的脚步缓缓迈过门槛踏入工厂,他的鞋子发出啪嗒一声,王升一皱眉,他低下头看着地面,只见他的鞋下是一滩血水,王升缓缓抬起头,放眼望去黑漆漆中仍然看得清一个个尸体东倒西歪地挂在堆砌的桌子上,王升缓缓迈开步走向前方,身后的李九吝神情复杂地捂着鼻子跳了一步,越过血水。 李九吝小心翼翼地左右走着,他走到墙根一拉线,唰得一声昏黄的灯光一排排亮起,随着灯光亮起,愈来愈多的尸体呈现在眼前。 王升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缓缓迈开步挪着堆砌围墙的桌椅走入围墙内,他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四处堆满灰色的布,白色的粉末与桌椅四散,那尸体横七竖八地倒着。 王升走到一个尸体身边,他屈下身将那人的头一掰看着他的脸,抬起另一只手一挥说道。 #王升(中年)李管家,你记一下,这些人的家眷,我们是要给他们补偿的,如果这些人的家里失去劳动力,就每个月拿出一些给他们补贴家用,简艾典,三十岁,汉,死于一九二五年八月,住龙唐村,家里算上他三口人… 李九吝一点头,他连忙从兜里拿出一个本子,他将本子一翻抽出笔在本子上跟在王升身后写写画画着,他不时一抬头看着王升的嘴巴一张一合。 王断红蹑手蹑脚地走到那白色的建筑前,她的手贴着墙壁缓缓向前走着,她走到工厂门后眼珠左右动着,她微微侧身探出头看着。 王升走到一个尸体旁,他蹲下身用手轻轻将那尸体的眼睛合上,李九吝走到王升身边,他低下头仔细看了看。 #李九吝这个人我认识,他叫禾祥易,当初就是他找到我给他安排活计,我问他会干什么他就说自己会唱戏,我说这行当没有,我们不缺唱戏的,他又紧接着说,之前在镇子里的米铺干过账房,我就同意让他去工厂当账房了…其实我一开始并没有很爽快,因为账房这种活计很好找,他几乎要给我跪下… 王升看着手上的血液,他一皱眉侧过头望着李九吝,李九吝神情复杂,他接着说道。 #李九吝他说自从被发现他和他们村子的人有了爱情后,就不再接纳他们,还把他们撵出祖宅,我看他很可怜,就收了,没想到他死了…他家还有个孩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整个家里就一个孩子了…那孩子恐怕只有一岁… 王升瞳孔放大,他撑着拐棍颤颤巍巍站起身,他的手指发着抖,血水蹭在拐棍顶上的凶兽上,他仰起头颤抖地长叹一声。 #王升(中年)造孽… 陈亦灵一跳一跳地跑上一处楼梯,陈博术带着白手套站在平台上笑盈盈地望着她,陈亦灵大步奔向台阶最顶上,陈博术屈下身,他伸开双臂,陈亦灵奔向他的怀里,陈博术一把将他揽入怀里。 陈博术笑着用脸蹭着陈亦灵的侧脸,他一下直起身,望着陈亦灵那双眼睛不停问着。 #陈博术想不想爸爸,想没想?想没想? 于先词缓步走到陈博术身侧,他抬起头望着监狱的字样,他微微叹了口气侧过头望着陈博术,陈博术轻声说道。 #陈博术爸爸现在要和于先生谈些事情,让那叔叔陪你玩会好不好?爸爸一会就来找你… 陈亦灵眼珠动了动,她神情有些失落,陈博术用手指轻轻一蹭她的脸,便起身侧过头看着于先词,他一挑眉微微一笑。 陈亦灵愣愣地看着二人远去的身影,她眼眶闪着些许晶莹,她突然间肩膀一抖蹲在楼梯上,将头埋进膝盖。 于先词的脚步迈入门槛,他一转头看着脸上挂着微笑的陈博术,他眼珠左右动着,没憋住冷不丁的说了一句。 #于先词真有你的,让你女儿来监狱见你,你可真是狂热,政治家庭不分家。 陈博术抬起手揉着鼻尖,他侧过头看着于先词,他缓缓抬起手将手放在于先词肩膀上。 #陈博术政治和家庭本来就不分家,而且革命事业就需要狂热,从根源来讲,革命与家庭同样重要,甚至比家庭更重要,因为革命为了千千万万家庭。 于先词无奈地叹了口气,二人的脚步愈来愈快,几个卫兵见状拿起钥匙开着铁栅栏门,二人的脚步走入昏暗的走廊,路过一间间牢房。 #于先词好,革命与家庭都重要,我不和你争,说吧,找我来有何要事相商? 随着监狱发出啪得一声,走廊天花板一根线连着的灯泡突然亮了,一缕白光照亮于先词和陈博术的脸庞。 #陈博术我抓了一些楚书甄接触过的商贩,经过审问,你猜这些人说了些什么? 于先词板着脸侧过头看了一眼陈博术,他没有说话,又看着牢房里那些惨不忍睹的人,他们满身黑漆漆的,血污满身,衣服破破烂烂,陈博术笑了笑,他睁大眼睛一下抬起手指向一个牢房,压着声音颤抖说道。 #陈博术那个人!是陈炯明军林虎部队长! 于先词瞳孔放大,他一下转过头瞪着陈博术指着的方向,天地旋转着,陈博术的声音被拉长了,他的脸变成黑白色,上下颠倒,身影在黑暗中宛如鬼魅一般摇晃。 #陈博术那个人…是陈炯明军营长,我派人在他家里找出一封给粤军的信,给谁没有写…上面说…我们弃惠州而去!请里应外合!助我军夺回失地! 于先词神情恍惚,他的气息震耳欲聋,他的嘴巴微张左右张望着,他看着那几个卫兵抓起一个卫兵的衣服怒吼着。 #于先词骗子…都是骗子! 那卫兵愣愣地望着他,于先词缓缓松开那个卫兵的衣领,只听得咔的一声,所有监狱的门被一个接着一个打开。 于先词一下转过头,他看着黑暗里的陈博术,只见陈博术的白手套中突然出现一支手枪,于先词瞳孔放大,只见陈博术缓缓举起手对准一个牢房里被绑着的人。 于先词眼珠左右动着,随着一声枪响划过他的耳畔,于先词闭上眼睛,他愣愣地看着陈博术的枪管突然对准了自己,于先词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口的血洞,他瞪大眼睛,一下转过身向着无尽的长廊奔跑着。 陈博术一下伸直手臂,从黑暗尽头一下伸出,曝光在白光下,嘣得一声,于先词后背多了一个枪眼,于先词瞳孔放大,他脚步变得踉跄,一下跌倒在地上,随着陈博术枪管火光闪过,一缕鲜血从于先词脑门划过。 #陈博术这是革命,于先词!战胜他!战胜他!于先词!我相信你!你内心的恐惧与不安将是你一切才华的拖累!你只有不受他们的控制才能真正实现你的抱负!而我!作为你的引路人与革命挚友!我必须让你重新审视你过去的一切! 两行泪痕早已充斥在于先词的脸颊,他缓缓睁开眼睛,只见各个牢房中的人都倒在地上,只有一个牢房的人仍然奄奄一息跪在地上。 一声声巨响让坐在台阶上的陈亦灵浑身一抖,她侧过头望着身后的建筑。 于先词眼含热泪侧过头看着端着枪对着牢房的陈博术,黑暗中枪管还带着丝丝缕缕的白烟,陈博术后背一起一伏着,他缓缓将手上的白手套摘下攥在一只手里,他另一只手握着手枪缓步走到于先词面前。 陈博术将手中的枪放在于先词的手心,他侧过头一看牢房里还活着的那个人。 #陈博术未来将属于我们,先词,给他一个痛快,我们就可以携手奔向光明的彼岸。 于先词的手发着抖,他愣愣地看着手中的手枪,他眼中的热泪划过脸颊。 趴在地上脑门流出鲜血的于先词一下睁开眼睛,随着他的睁眼,一只手攥着枪缓缓抬起,在白光下,散着刺眼的光芒。 #陈博术于先词!战胜他! 于先词双手撑着地缓缓直起身,他跪在地上双目无神地仰望着天空,一缕白光照在他的头顶,随着一声枪响,于先词的脑门多出一颗枪眼。 于先词攥着枪的手发着抖,他看着自己对准的牢房里已经倒下的人,于先词侧过头望着陈博术,他笑了出来,声音发着抖说道。 #于先词他痛快了… 随着牢房中的人应枪声而倒下,于先词脑门枪眼流出一丝鲜血,他伸开双臂直直倒在地上,一滴眼泪从他眼角溢出滴落在地上。 陈博术侧过头看着露出笑容的于先词,他也笑了出来,二人在监狱的长廊里哈哈大笑着,于先词颤颤巍巍抬起手端详着手里的枪。 #于先词枪响的那一刻,我不知道哪块地方突然间松快了,之前那个地方一直在心口搅啊搅,让我的心被撕扯着,直到枪响的那一刻…我终于不用被那块地方撕扯了… 监狱的长廊空无一人,只剩下于先词趴在地上的身体,身下不断蔓延着鲜血,他的双目直勾勾瞪着掉落在地的手枪。 李九吝突然出现在门口挡住王断红的视线,王断红一皱眉抬起头望向李九吝的脸,只见李九吝缓缓屈下身,他笑着说道。 #李九吝小姐,您怎么跑到这来了?您上那边耐心等一会,您的父亲马上就来找您。 王断红愣愣地看着李九吝,她眼前闪过那一片片的狼藉,突然间一个人出现在李九吝的身后,他抬手一拍李九吝肩膀。 #王升(中年)走吧,都记录完了,李管家,你先回家叫几个人把这些尸体抬了,安葬,通知家属,叫他们祭祀。 王断红眼珠左右动着,只见李九吝哎得一声直起身,他绕过王断红大步向远处走去,王断红侧过头看了一眼李九吝的背影,便要探头再看门里,只见王升抬手轻轻一扶她的脸颊便抬起脚将大门一踹。 轰得一声,大门吱呀着关了,王升看着王断红,他的手轻轻将王断红的脸别了过去,便牵着她的手向着远处走去。 王升看着王断红的脸侧被自己手上的血液染了一道红丝,他一皱眉连忙松开王断红的手屈下身拿出手帕擦着王断红的脸。 王断红眼珠直勾勾看着王升手上的红色,她小声说道。 #王断红(幼年)爹,您干什么去了…我好像看见有些人睡在地上,他们是谁? 王升的手攥着手帕停在王断红的脸上,他眼神发着愣,没有看王断红的眼睛,他微微叹了口气低下头,他犹豫一阵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他们不是睡着了,是死了,爹给他们收尸。 王断红看着王升的手缓缓垂落,她一脸茫然地望着王升,王升嘴角上扬露出无奈的笑意,他抬起头望着王断红,露出一排牙齿,他轻声说道。 #王升(中年)未来某一天,你也要给爹收尸啊,不要不管你爹。 王断红摸不着头脑,王升直起身,他用手帕擦着自己手上的红色,见指尖恢复肉色,才牵住王断红的手,两个一大一小的身影缓步前进着。 #王断红(幼年)爹,死是什么? 王升眼神愣了一下,他微微叹了口气,望着天空那半轮明月。 #王升(中年)死就和日月交替一样,却不会和日月一样永恒存在,就像那些躺在地上的人,他们就像某个人心里的日月,突然有一天,交替,消失,有些时候你会感觉自己活着的时候很漫长,可当太阳落下的时候,望着残存的余晖,又不得不感慨,这一天真短。 王断红愣愣地抬起头望着王升,她没有再说话,她也望着那天空半轮明月,凄白的光线拂过二人的面孔,她那稚嫩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王升的手指。 本章完。 尘埃落定 上话说道:陈博术派人将楚书甄接触的商贩全抓了,陈博术为了将于先词拉回来,不惜让士兵带着陈亦灵通知于先词,于先词不想让孩子感受到敌意,王升与李九吝记录尸体,要补偿那些家眷,陈博术将那些商贩,所谓陈军人员全部枪毙。 陈博术的脚步走出大门,身后于先词失魂落魄,缓慢挪着自己的脚步,他那偏分的发丝因为汗水无精打采地垂落在一只眼前,他胳膊挂着蓝色的军服和军帽,身上的白衣被汗水泡透。 于先词的眼神涣散,他的眼皮一眨一眨着,待看清前方的路,陈博术转过头看着他,于先词愣愣地看着他,陈博术嘴角上扬开口说道。 #陈博术你脸色很差,回去好好休息,睡上一觉,明天凌晨有紧急任务,你做好准备,去营里待命,我会打电话通知你具体事宜,校长今晚恐怕不会睡了,他说他正连夜起草一封长信。 说罢,陈博术低下头继续向前走着,他脚步踏到台阶上,向前一看,只见陈亦灵的身体躺在台阶上,陈博术快步走到陈亦灵身旁,他望着陈亦灵睡熟的神情,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星辰洒满的夜空,他微微叹了口气双手揽着陈亦灵的身体,将她搂在怀里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于先词停下脚步,他站在平台上望着陈博术远去的背影,一个士兵拉开轿车的车门,陈博术走上车,他将陈亦灵轻轻放在后座一旁。 随着车子缓缓前行,士兵手握着方向盘,车子转了个弯,便愈来愈快,整个空地只剩下于先词一人,他见车子没了影子,才缓慢地挪动着脚步,腿像是瘸了一般,踉踉跄跄下了台阶。 #于先词那一晚,陈秘书没睡,校长没睡,我也没睡,我隐隐感觉到天要变了,那一晚我去了老师的家,可我没有进去,只是远远看着,因为我知道,下一次再来将是带着枪… 于先词坐在车里,他侧着头直勾勾盯着一处建筑看着,他看着窗帘后那昏黄的灯光,看着那灯光后的两个影子。 于先词咬着手指,他眼眶中闪着泪光,他看着那两个影子手牵着手在灯光下翩翩起舞,于先词嘴角上扬,傻笑着,一滴泪珠涌出眼眶划过他的脸颊。 一个人的身影在长廊中愈走愈远,于先词一下转过头看向那个身影,他喘着粗气追着那个远去的身影大声喊着。 #于先词老师!陈老师! 陈华伟停下脚步,缓缓侧过头看向走廊另一边的于先词,他转过身面向于先词,他背着手笑着望着于先词。 #陈华伟(中年)出来干什么,不上课了? 于先词大步奔向陈华伟,他的喘息声在走廊回荡着,他抬起头看着陈华伟,他的手攥成拳头砸在胸口大声说道。 #于先词老师,既然您说我们未来是民国的军人,那现在国家危亡,陈炯明叛乱,孙先生逃难,我又有什么理由享受这片刻的安宁!我要上战场!就算这学业荒废了也罢!死了也好!也不枉我生于世间走一遭!老师!我有意出逃云南加入北伐军! 陈华伟眼珠左右动着,他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抬起手拍在于先词的肩膀上,二人的声音形成回音,陈华伟停止笑,他深深地望着于先词的眼睛。 #陈华伟(中年)你,回去上课,你们这一代是中国革命的中坚力量,要有理论,更要有力气,未来是你们的,你荒废自己,就是荒废革命,像我这样的,冲在最前面,最好为你们闯出条路,然后将路交给学成归来的你们,这样,你们的才能将被极大的发挥,咱们的国家也就起来了。 于先词愣愣地看着陈华伟,只见陈华伟低下头哼哼笑着,他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上下指着于先词,便转身而去,他的身影在走廊中变成重影,愈来愈模糊,直到消失不见。 于先词一吸鼻子,他将笑收起,又板着脸,他垂下手看向司机位,冷冷地说了一句。 #于先词开车吧,去营里,我今天在那住。 街道上红绿色,白紫色的灯光来回闪烁,在黑夜里形成大小不一的光球,在于先词侧脸徘徊着,于先词下巴上的泪珠格外显眼,随着颠簸,泪珠滴落在衣领上。 一个人站在椅子前,他直勾勾望着坐在椅子上的孩子,那个孩子也抬着头看着他,二人没有一个人眨眼,站在椅子前的人嘴角动了动,他缓缓抬起手伸向那个孩子。 #王成山(青年)九泉之下…不要怪我…这一切…都怪这个世道…我送你离开这里,来世投个好人家,好世道…… 王成山眉间的汗珠摇摇欲坠,他的声音在草屋里回荡,手离那个孩子的脖子愈来愈近,他后背一起一伏着。 那个孩子看着那双手直奔自己的脸而去,他突然间咯咯笑了起来,王成山咬着牙,他的手贴在那个孩子的脖子上。 一个自卫队的人跑到门口,他看见王成山的手握着那个孩子的脖子吓了一跳,连忙大喊一声。 “大哥!您的大哥刚刚差人来过,让您去他那一趟!” 王成山的手一抖,手指不自觉用力,那孩子睁大眼睛咳嗽起来,那个自卫队的人见状,他一下跪在地上喊道。 “大哥!您放过那个孩子吧!他的父亲已经死了,如果孩子没了,咱们会遭报应的!” 外面自卫队的人听见动静,他们侧过头看向身后的屋子,连忙背着枪大步冲了进来,他们愣愣地看着王成山的背影,又侧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 王成山嘴角发着抖,他直勾勾瞪着那个小孩的眼睛,手迟迟下不去力,他的手指发着抖,一转头看着跪在地上的人怒喝道。 #王成山(青年)今日!我如果不杀了他!未来的某一天!他知道一切!就会找我来索命!我不想看见一个又一个复仇的故事上演! 王成山的嘴里喷出唾沫星子,他后背一起一伏地瞪大眼睛直勾勾看着那孩子,那孩子被他歇斯底里的吼声吓得哭了出来。 王成山的手指愈来愈抖,他眼中也泛起星星点点的泪花,身后的人左右看了看,他们纷纷屈身双膝跪在了地上,他们齐声喊着。 “大哥!我们不能伤害孩子!” 王成山眼眶泛红,他缓缓张开嘴,嘴唇拉了丝,他“啊”得一声哭了出来,伴随着那个孩子稚嫩的哭声,王成山的手发着抖缓缓离开了那个孩子的脖子。 王成山缓缓侧过头望着齐刷刷跪在地上的人们,他脸颊上的泪痕闪闪发亮,王成山深吸一口气,垂在腿侧的手攥紧,他开口说道。 #王成山(青年)这孩子叫禾子明,今年刚满一岁,走路走得踉踉跄跄,普通人,如果你们谁善心大发了,就给他一口饭吃,一口水喝,不要让他饿死街头。 说罢,他转过身,走到众人身边,他脚步停下,他神情复杂一摇头,便绕过众人大步走向屋外,众人见王成山远去的身影,他们纷纷站起身跑到椅子旁。 几个人的手拖起那个孩子的后背,见啼哭不止,他们便哄着那个小孩,房间内的哭声逐渐成了那个孩子与几个大人的嬉闹声… 于先词的手攥着被子,他躺在地上,眼睛瞪得大大的,窗外的天空黑漆漆一片,他的眼睛布着血丝,身体不时一抽。 突然间,一旁的柜子上电话叮得一声炸起,于先词脚一蹬,被子飞向一旁,他嘴角抽搐着,一只手一下抓起电话放在耳边,他有气无力地说道。 #于先词是…我是于先词…我知道了… 于先词眼神恍惚,他站在柜子前,他眼珠上翻,喘息声变得沉重,他抬起手一抹脸,身体摇摇晃晃地,随着手一松电话啪得一声垂在半空,只剩下于先词那双远去的脚步。 只见得几个穿着蓝色军装的人手里握着火把在空地中四处奔跑着,他们敲着几个房间的门大声喊着。 “哎!快出来!有紧急任务!” 只见房间里几个人一下从床上坐起身,他们拿起床头的军帽扣在头上,他们大步向着架子奔去,无数双手将架子上的长枪一拽挂在背上。 一队队人从房间里跑了出来,他们集合在空地之中,一个人站在队列里,他左右看了看,对着身边的一个人问道。 #白复成什么意思?大晚上的什么任务? 白复成身边的人摇了摇头,突然间队伍正前方的空地缓缓走过来一个人,他走到队伍最前面冷冷地看着他们,白复成见状走出列站在那人面前,他抬起手一敬礼大声说道。 #白复成报告于长官!人都齐了!请指示! 于先词左右看了看,他肩上也挎着一杆长枪,他嘴角动了动,便转过身去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 #于先词出发… 说罢,他便大步向着远方走去,白复成和众人愣了一下,也连忙跟在于先词身后奔跑着,几个人取下肩上的枪端在手里。 只见街上出现一队队士兵,他们向着一栋建筑奔跑着,白复成抬起头看着那个建筑,他瞳孔放大,没等他反应,所有士兵矗立在门口。 于先词端着枪缓步走到门口,他犹豫一阵,缓缓抬起手,他闭上眼睛,拳头砸在门上,白复成站在身后愣愣地看着于先词的背影。 随着门缓缓被人拉开,于先词身边的士兵一下端着枪冲了进去,于先词缓步走进房子,白复成和众兵站在建筑四周。 于先词手里端着枪对着坐在沙发上的陈华伟,陈华伟手里夹着一根烟,一个士兵端着枪对着坐在陈华伟身边的楚书甄,随着啪得一声,灯亮了,昏黄的灯光在于先词脸侧攀爬着,他缓缓张开嘴。 #于先词陈总司令,我们现在怀疑您于陈炯明有勾结…今日冒昧打扰,实乃无奈之举,请您配合,在校长下达命令之前,我们只能在这看着您! 陈华伟缓缓抬起头看向于先词,他嘴角上扬,哼哼几声,便将手指间的烟送入口中吸了一口,随着白雾从他口中吐出,他笑着说道。 #陈华伟(中年)如果我没猜错,楚书甄接触的那几个商贩就是陈炯明军的人吧? 白复成后背贴着墙,端着枪的手发着抖,他颤颤巍巍吐出一口气,眼眶中闪烁着晶莹,他咬着牙,深吸一口气,无声地骂着。 #白复成于先词…你是个欺师灭祖的恶鬼! 于先词愣愣地看着陈华伟将手中的烟掐灭在烟灰缸里,他的头划过于先词手中的枪管,于先词浑身一抖,他躲闪着陈华伟的眼神。 陈华伟侧过头望着楚书甄的手,她紧攥着自己的衣服,陈华伟微微一笑,他抬起手将楚书甄揽入自己怀里,将头靠在沙发上。 #陈华伟(中年)先词,现在该我喊你一声老师了,你比我强啊,现在拿枪对着我,从一个愣头青成长为党国权术高手,这离不开你自身的努力。 于先词没有说话,他眼珠看向地面,手越攥越紧,将长枪攥出咔咔声,陈华伟看着他的模样哈哈大笑起来。 #陈华伟(中年)老师心里和明镜一样,老师知道,老师不会怪你的。只是,我想讲武堂那个不要命的有志青年,再也回不来了。 陈华伟侧过头看着楚书甄,他抬起手一指于先词,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他就是我经常和你说起的于先词,我的学生,刺杀过唐继尧,参加过东征,妥妥英雄出少年,在讲武堂的时候,我就看好他。那个时候,我在讲武堂宣传孙文的思想,那个唐继尧一直看我不顺眼,可碍于面子,他什么也没做,我的课,他总是第一个来,也总是最后一个走,我记得那个时候…他总是缠着我问中国革命的各种问题… 楚书甄侧过头望着陈华伟,只见陈华伟眼中闪着光,他目视着前方,不知道是在看着谁,楚书甄也低下头笑了出来,陈华伟继续开口说着。 #陈华伟(中年)我印象里,他问过我一个最深刻的问题,如果某一天,我们的党内思想不统一,如何长久治理,像陈炯明,唐继尧,张作霖这些军阀,他们的思想又会何去何从。 #陈华伟(中年)我告诉他,历史会决定谁的思想是正确的,我现在无法给你答案,待到革命胜利的那一天,思想自然会被统一,而历史没有选择的思想终究会被抛弃,有些人短暂的分道扬镳,是为了中国革命更近一步的前行,不要放弃你的思想,或许终有一天,就你的思想会成为胜利。 于先词眼中闪着泪花,他一闭眼睛,一滴泪珠被挤出眼眶划过他的脸颊,他深吸一口气看向陈华伟,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他将枪收起大步走向门口,仰起头大声喊道。 #于先词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对老师的生命产生威胁! 一阵阵风将众人的衣服吹起涟漪,于先词站在门口眼中含着热泪视着前方,枪管对着街上。 一个人手里紧攥着一张纸,他在街上大步走着,他侧头一看建筑外的士兵,又看向站在门口的于先词,他嘴角上扬大步跑向大门口。 于先词看着站在面前的人,那个人抬起手一拍于先词的肩膀,轻声说道。 #陈博术于营长,借过。 于先词深吸一口气,他缓缓将枪一抬,身体一侧,闪开一条路,陈博术笑了笑,他侧身而过大步走到一张桌前。 陈华伟抬起头看着站在灯光下的陈博术,一缕缕刺眼的白光模糊了他的五官,陈博术缓缓将手中的纸展开,他张开嘴,铿锵有力地一字一句念道。 #陈博术以下是汪兆铭主席,蒋中正校长与各党代表商议的结果,我军于九月十七日上午抓捕陈炯明军嫌疑人,于九月十八日下午全体招供,证实陈炯明与粤军某部有书信往来,其内容格外反革命!我军已于当晚将其全体枪毙,对陈华伟判决如下,不得接触党政军务,即日起! 于先词神情恍惚,陈博术的话在他耳朵被拉长至数倍,在他耳边久久回荡。陈博术的嘴巴一张一合着,陈华伟手中的烟灰掉落在地,陈博术的声音在房间里格外洪亮。 #陈博术卸下一切官职与代理官职,保留军衔,粤军要接受党军改编…至于为陈总司令说情之人,多数列举早年功绩,而时至今日,毫无说服力…而所谓与孙先生交好,时间已经过去十年之久,无所考证,而眼下实质证据只有陈总司令叛党之嫌疑! 陈华伟闭上眼睛,他嘴角上扬,随着一抹白雾模糊了灯光,他睁开眼睛望着站在他面前的人,那个人站在黑暗中的远处,身上散发着微弱的白光,光线在他的脚下形成一个圆形,那人笑着望着他。 #孙文你说你是否是封建残余保皇派的后代?我倒从没有这么认为,我看见的是几代我汉族英雄为了一个信念传承了数代未绝的精神… 陈华伟一下转过头,他眼中那模糊的人影,逐渐变得清晰,他看着那人坐在长椅上,火车的咣当与轰鸣充斥在二人耳畔,那漫天星辰在夜空旋转着。 #陈华伟所以我可以参加你们的革命? 孙文笑着望着他,陈华伟见孙文轻轻点头,他笑了出来,一下从座位上站起身,孙文抬起头望着他,只见陈华伟猛地将手伸出,孙文见状连忙站起身将手伸向他。 #陈华伟我陈华伟,今后就跟定孙先生了,推翻清国,拯救国民于水火,便是上刀山,下火海,掉进油锅,纵九死而犹未悔… 孙文笑着点着头,二人的手逐渐靠近,直到紧紧攥在一起,车窗外耀眼的阳光猛然露头,红光在天空蔓延着,阳光照耀着二人的手,将那紧握在一块的手照得闪闪发光。 于先词的手发着抖,他颤颤巍巍躬下身将枪放在地上,他抬起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耳朵,陈博术缓缓将纸折起,他望着依然吸着烟的陈华伟。 #陈博术您可有异议? 陈华伟不说话,依然闭着眼睛,陈博术笑了笑,他将纸折得四四方方的。 #陈博术校长以个人名义让我带给您的话还有一些,我念在陈总司令早年为国之功,我可以给您一些钱,广州的空气对陈总司令不利,和胡汉民一样,出去走走,待风头过了,您可以回来指挥我们北伐。 陈华伟抬起头看向陈博术,他将一条腿翘起迭在膝盖上,他双手合十,一挑眉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转告蒋中正,我陈华伟革命不是为他而革,也不是为任何一个单独的个体而革,我同意交出我的军务,因为这个嫌疑不解除,我管起来也不会服众。但没有人可以让我走,因为革命是自由的,除了死。谢谢他的好意,我陈华伟这辈子,行的正,走的端,不惧谁对我不利,我留在这会在幕后为我热爱的党国奉献,而不是对某一个人奉献,让他放心。 #陈华伟(中年)如果你记不住我说的话,可以简单明了地告诉蒋中正,如果有什么事是足够令我放弃我热爱的革命,那就是死和绝望。 陈博术眼珠动了动,他低下头笑了出来,他深吸一口气点着头,转身大步向着门口走去,他边走边一抬手大声喊道。 #陈博术都听见陈总司令说的话没有!即日起!拒绝粤军接受收编的将领!一律格杀勿论! 陈博术走到门口,他看着于先词放在地上的枪,他嘴角动了动躬下身抓起枪,于先词缓缓将双手垂下,陈博术将枪挂回他肩膀上。 #陈博术我们仁至义尽了,就当让你老师提前清净养老了,一会叫这些人去粤军各部,谁反抗,就开火。 说着,陈博术抬手一拍他的胳膊,便转身向着街道大步走远,于先词神情复杂,他侧过头看了一眼陈华伟抱着楚书甄,二人抬头看着天花板的吊灯,于先词侧头一看微弱的光芒在空中升起,天空变成灰蓝色。 于先词深吸一口气,他咽了口唾沫,缓缓抬起手,凌晨微凉的风将他的发丝泛起波浪,他的手一落,大声喊道。 #于先词听令!撤! 1925年九月十九日,陈华伟身上的官职被卸干净,粤军接受收编,落入蒋中正手下,从此蒋中正走入权力中枢,开始他步步高升的仕途。 陈博术双手攥拳,他停下脚步,一脸严肃地左右张望,闪身走入一个巷子里,陈博术缓缓抬起手,他狞笑着肩膀发着抖。 狭窄的巷口闪过一队队士兵的脚步,巷子口的狂风将陈博术发丝刮得凌乱,他颤颤巍巍抬起手捂住脸,肩膀依然发着抖,嘿嘿笑声从他手掌缝隙传出。 陈博术缓缓垂下双手,他的双目含着热泪,脸上的笑意变得平缓,他缓缓转过身,抬起手,手指拂过巷子的墙壁,他喃喃自语着。 #陈博术革命,是属于我们的,未来,是属于我们的,我们的手中掌控着一切,我们的心里承受下一切,历史的重担只会在我们的肩膀上,胜利的果树也只会被我们的肩膀扛起…我们将凝望着后辈走在我们闯出来的道路之上,我们将在他们的身后为胜利流下激动的眼泪… 陈博术仰起头,他笑了出来,他的两只眉毛一角下垂,两侧皱着,笑得格外变扭,眼中的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让他看不清初升的白日。 本章完。 二次东征 上话说道:王成山欲掐死禾祥易儿子禾子明,被众人劝阻,于先词听从命令带人包围陈华伟住宅,陈博术宣布他被卸任,陈华伟接受交出军权等条件,但不答应蒋中正让他离开广州。 王升身上穿着白色的孝服,他望着院子里的几副棺材,几个人身穿着孝服围在那几副棺材前,他们有的人手里牵着孩子,有的人孤零零地趴在棺材上默默流泪,一个孩子从正房缓缓走出,她穿着一身白色的孝服,头顶带着白色的帽子。 那个孩子左右张望着,她的脚步缓缓前进着,望着那棺材前一个又一个人,几个人瞧见她纷纷一鞠躬,那个孩子停下脚步愣愣地望着他们。 王升站在远处望着她,那个孩子看着他们久久不起身,便也躬下身对着他们一鞠躬,待她再起身时,所有人都围回棺材。 那个孩子眼珠左右动着,她一转身大步跑到王升身边,王升抬起手揽着他的肩膀,一个人缓步走到王升身边,王升侧头一看,开口问道。 #王升(中年)王成山怎么还没过来? 那个人摇了摇头,身上的孝服如钢板笔直,他双手合十腹前轻叹一声。 #李九吝已经叫人通知他了,应该正赶过来。 几个手里拿着破锣,唢呐的人还有几个长得又高又壮的人走入院子中,他们凑到王升身后小声问道。 “县长大人,我们什么时候起棺?” 王升身边的孩子耳朵动了动,她转过头,上下打量着身后的人,她望着那些人手中的镲,锣,鼓,唢呐,王升抬起手一挥。 #王升(中年)再等等,王四福也没出来,王成山也没过来,人齐全了,就起。 王升话音刚落,只见一个人从正房踉踉跄跄地跑出来,只见他一只脚蹬着鞋,一只脚拖拉着鞋跟系着扣子一瘸一拐地奔向王升,他嘴里不时喊着。 #王四福(青年)哎呀,大哥,不知道是谁给我鞋扔吊灯上了,我寻了好一阵,才寻着!您知不知道是哪个人干的! 王升身边的孩子眉毛一动,她嘴角一抽一低头,王四福看着那个孩子,他屈身一提鞋,脚在地上踏了几下,将身上的孝服一拽,他跑到那个孩子身边。 #王四福(青年)断红,你这小兔崽子…绝对你干的… 王断红忍着笑,低着头不看他,王四福躬下身,他抓住王断红的下巴一抬,二人凝视着,王断红眼珠左右动着吭得一声笑了出来,王四福也哈哈大笑起来,他直起身抬起手用手指上下指着王断红。 王升一皱眉,他抬起手一拽王四福的手腕,又用另一只手一拍王断红的肩膀,王升瞪着他,压着声音说道。 #王升(中年)你是分不清什么场合? 王四福一挑眉,他收起傻笑,抬起手一揉鼻尖,他一清嗓子眼珠一抬,看向王升的身后。 #王四福(青年)分不清场合的人在您后头呢… 王升一皱眉,他侧过头看向身后,只见一个人双手插着兜西装革履地站在王升身后,他的神情有些不自然,他一吸鼻子,抬起手一挠脸,他双手出兜垂在腿侧,站直了,抬眼挤出笑,说道。 #王成山(青年)大哥…我来晚了,路上人多… 一个人站在房间里,他一扯身上的军服,脚步掠过几个床铺,突然间门口走来一个人,那人见状,他嘴角露出微笑三步并两步走到门口。 站在门口的人上下打量着他,他抬起手一拍那个人肩膀,他微笑着抬眼看着那人脸庞。 #付其参你还真像那么回事!说,入了谁的队伍了? 那个人无奈地笑了笑,他低下头一看脚上的军靴。 #白复成入了于先词的营,是四团一营一连,我是连长,如果算关系,他教过我,也是我的老师呢。 付其参点了点头,他缓缓抬起手,手里攥着一张纸,白复成低头一看,付其参的神情变得严肃,他看着白复成开口说道。 #付其参我这里有个任务,是周主任交代的,这不,陈炯明又跑过来挨打,周主任为鼓舞士气,民心,组建了政治宣传队,不过国民党因为廖仲恺的事,谁也不敢带头入队,现在队伍只有共产党人,想让你这没有亮明身份的人带个头,宣传一下,为我们的二次东征做准备,但是我又怕今后…两党定数未知,你进了队伍会不会被别有用心的人盯上? 白复成一皱眉,他双手叉腰盯着那张纸看了一会,付其参叹了口气,将手缓缓收回,白复成见状,他一睁眼睛抬手抓过纸来笑了笑。 #白复成你知道的,在你这,我是个共产党人,如果我连这些都畏首畏尾,那我就不需要这个党籍了,为革命带头,光荣的很,所以义不容辞。 付其参看着白复成将手里的纸迭起放入口袋,他一挑眉哈哈一笑,连连说道。 #付其参好,我没看错人,没看错人! 白复成左右张望一阵,他听着门外阵阵脚步声,他抬起手一推付其参的胳膊,又抬起手一挥。 #白复成赶快出去,这么敏感的时期,一会叫人看见,我这大共产党的名头就叫人坐实了… 付其参被白复成硬生生推了出去,他一侧头看了一眼白复成,他又连连称赞道。 #付其参警惕性挺高,你就是当特务的料,咱放心了! 付其参话音刚落,白复成抬手一下将房间的门甩了过去,嘣得一声,付其参微微一笑,他一挑眉背着手向着远处走去。 白复成又左右看了看,他一转身将手里的纸展开,用手指一打,他看着纸张末尾“周主任”的字样,便喜笑颜开。 一个人站在高台上,他身后站着几个人,那个人望着几个扛枪的士兵从高台前路过,他连忙一清嗓子仰起头大声喊道。 #白复成同志们! 随着他的一声呼喊,所有士兵眼神一愣侧过头看向台上,白复成一挑眉,他一清嗓子目视着远方,将手背到身后接着喊道。 #白复成自从第一次东征结束,时间已经过去整整六个月了!这中间发生了很多事,让我们难以忘怀,可也毕业了新的一期黄埔生!他们朝气蓬勃!心里的憧憬更加美好!让我们的队伍有了新的生机! #白复成现在第二次东征在即,因为这期间发生的事,让大家心气儿不高!甚至,有的同志再也不像之前那样激情澎湃!于是啊,我们的周主任,组建了这个政治宣传队,来给大家鼓鼓劲!提提革命精神!咱们昂起胸,站直咯!迎接那不久将来的胜利! 台下聚拢的人愈来愈多,来来往往的车辆不得不绕道而行,随着叮叮咣咣的声音划过耳畔,白复成背着手在台上来回走着。 #白复成大家都知道啊,孙先生在世之时就留下三大政策,联俄,联共,扶助农工,台下的各位都是孙先生的孩子,而我身后也是孙先生的孩子,他们是共产党!国共两党就是兄弟,既然是兄弟,大家就不应该产生不必要的间隙! #白复成廖仲恺先生的死,就是那些想要违背孙先生意志的人对真正革命者的残忍抹杀,我也是国民党!今日!我站出来!为弟弟说话!也是表明我的革命态度!台下的各位,有些人是见过孙先生的,就在咱们的黄埔军校开学典礼! #白复成台下的各位,哪个又没有看过我黄埔军校的校训?升官发财请往他处!贪生怕死勿入斯门!革命者来!大家都是一等一的英雄汉,未来革命掌舵人!现我东征军三万余人,那飞扑而来的陈炯明残军不过万余人! 白复成停下脚步,他缓缓抬起手,双手举过头顶,他的手一攥,手背暴起青筋,他的胳膊肘一屈,厉声喝道。 #白复成难道!我辈英雄的革命意志就那么轻易地被抹杀吗!你们就因为那些反革命集团无耻行径,而轻易地将你们的革命兄弟拒之门外!将我们一片光明的革命前途葬送! 一个人站在黑暗中咧开嘴笑着,他一下转过头望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向他奔来,他深吸一口气眼珠左右动着,他整理着军服上的扣子。 #陈博术亦灵,爹要走了,归期不定,有什么话想对爹说吗? 一束白光打在陈博术身后的陈亦灵身上,陈亦灵脚下形成圆形,陈博术拿起柜子上的军帽扣在头上,他转过身面向陈亦灵。 陈亦灵抬起头望着陈博术,她的眼睛定在陈博术头顶的白日上,她小声问道。 #陈亦灵(幼年)爹又要消失多久? 陈博术愣了一下,他哈哈一笑缓步走到陈亦灵面前蹲下身抬起头笑着望着陈亦灵,他缓缓抬起手放在陈亦灵的肩膀上。 #陈博术爹不是消失了,爹一直在,在你看不见的地方,爹和家里一样,睡觉,吃饭… 说着,陈博术缓缓伸开双臂将陈亦灵搂入怀里,陈博术微笑着抬起手轻轻一拍他的后背,一个人背着手,头上带着军帽,板着脸缓步走到门口,他望着屋里陈博术和陈亦灵的身影,他开口说道。 #于先词陈秘书,校长要见你。 房间里传来陈博术一个人半自言自语声,他侧过头贴着陈亦灵的耳边。 #陈博术请不要怨恨我,我知道我做得不够好… 陈亦灵睁开眼睛,她呆呆地望着两个人的影子渐行渐远,陈亦灵一吸鼻子,她低下头抬起手一抹眼睛。 “此时此刻,半个月过去,大家已经对陈华伟的事不怎么在意,只是陈亦灵心里还记得半个月前,自己在台阶上等父亲等睡着,再醒来时已经是白天,父亲又一次不见了。” “好在,父亲回来了,难得白天回来了,可这半个月过得太快了,她的父亲又要消失了。” 陈博术走进车里坐在后排的座位上,他看了一眼司机抬手一开另一侧的车门,于先词坐了进去,将门一关,随着黑色的车嗡嗡轰鸣,陈亦灵气喘吁吁爬着楼梯,她冲向二楼阳台,随着窗帘随风而起,模糊她一晃而过的身影,一双小手搭在围栏上探出头左右看着…却只望见路上那阵阵尘埃落定,只剩下空荡荡的街道,车辆的声音渐行渐远… 矮小的青天白日旗矗立在车盖两侧,随着风起着涟漪,于先词侧过头看向陈博术,他笑了笑说道。 #于先词陈秘书,这次没给你女儿留书? 陈博术侧着头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士兵,又看着不远处高大的青天白日旗仿佛屹立于云端。 #陈博术给家人一封就够了,多了,没耐心看完。 于先词嘴角动了动,他哼哼几声双手抱着胸口看向另一侧的窗外,陈亦灵的发丝在窗边泛起阵阵波浪,她缓缓侧过头望着空无一人的房间。 #陈亦灵(幼年)从那天开始,我就幻想着,到了饭点,父亲坐在桌子另一边陪着我一起吃饭,到了睡觉的时间,父亲会在床的另一边闭眼,我依稀能听见他平稳的呼吸声,不同的地方,同样的时间,做着同样的事,就这样假装着,我依然有他的陪伴… 陈博术的身影出现在陈亦灵房间门口,他嘴角露出微笑,低下头一挑眉,便转身而去。 #郑妈吃饭了,亦灵! 陈亦灵的缓缓伸开双臂,白色的窗帘着风而起,划过她的胳膊,强烈的白光在她周身徘徊,陈亦灵缓缓迈开步走出房间。 #陈亦灵(幼年)知道了!爹! 郑妈一皱眉,她低下头看着陈亦灵从她身边划过走向桌子,郑妈看着她坐在椅子上拿着筷子扒拉饭的背影,她一摇头轻叹道。 #郑妈这孩子…相思成疾了… “这种想象不同于信仰,信仰是坚信你的理想总会实现,想象只是不存在的东西硬挤入脑海,他无论如何是不会出现的,于是,陈亦灵这样的想法没几天就恢复了平常。” 于先词侧过头透过窗户望着中央党部的青天白日旗的旗杆,他看着大门进进出出的人,一抬手看了眼手臂上的表针。 #于先词不等这家伙了,又和校长叙上旧了,这家伙一见校长就拉着人家说个没完,开车!大不了让校长派人送他! 那司机有些诧异,他转过头一看于先词那严肃的脸,便微微一点头,脚轻轻一踩握着方向盘一转,车子向着另一边缓慢动着。 陈博术手里拿着白纸,他脸上带着笑,他抬眼一看逐渐驶入街道的车,他哎得一声,将手一垂快步下着台阶。 于先词侧过头看向身后的窗户,他看着陈博术一脸茫然地站在车后,他嘴角上扬,突然间他哈哈大笑起来,将后脑勺靠在座位上,他仿佛心情大好,不再板着脸,抬起手一挥。 #于先词叫他骗我,君子报仇,半个月不晚! 只见白复成手里拿着一张巨大的薄纸,上面写着革命标语,他抬起手往墙上一贴,他侧过头看向一大片人手里拿着纸在四处贴着,他一挑眉侧过头看向身边趴在地上写字的人,他左右一看小声说道。 #白复成这要是论功,可得记我头上啊,往后要是有公开身份的那一天…叫周主任多给我往上提提。 趴地上写字的人嘴角上扬,他将笔放在一旁,双手抓着纸的一脚站起身,他将纸递向白复成,他开口说道。 #付其参党和组织当然忘不了你,再者说了,论功,大家都得算一份,包括咱身后那些国民党人。 白复成哈哈大笑起来,他接过纸向着远处走去,一辆车缓缓从众人身后划过,只听得两声喇叭响过后,于先词打开门走出车,他站在车前四处张望着。 #于先词你们在这干什么呢?一会就集结了,陈秘书已经面见校长了,这谁领头的?一营一连连长白复成!别贴了! 白复成听后,连忙侧头一看,他双手使劲一打纸的两侧,便转身跑到于先词面前,他抬起手一敬礼,便站得笔直。 #于先词你们这是干什么的? 白复成笑了笑,他侧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便凑近于先词,于先词一皱眉,他一甩头,白复成一清嗓子,他抬起头大声喊道。 #白复成报告于营长!磨刀不误砍柴工!由于某些事情,大家士气低迷,周主任让我们组织政治宣传队鼓舞大家!现在大家充满干劲!抄起枪就能灭陈炯明一个师! 于先词侧过头看着那些革命标语,他嘴角动了动,深吸一口气说道。 #于先词上车,让他们宣传吧,我现在有事需要和你说清楚。 车子缓缓行驶着,窗外那景物缓慢移动着,白复成有些坐立不安地手来回拧着,于先词侧过头看向白复成,他低头一看白复成的手。 #于先词你怎么和那共产党扯一块去了? 白复成眼珠一动,他侧过头看向于先词,于先词的眼中多了与昔日不同的东西,沉稳,白复成叹了口气,他抬起头看着车顶。 #白复成周主任叫几个人找我帮忙,说是请我演说鼓舞士气,我便去了,一开始只有几个共产党员在政治宣传队,我演讲完…很多人都参加了,他们争着抢着要为革命做贡献,仿佛又回到了曾经美好的时光。 于先词笑了,他抬起手一下将白复成身边的车门一推,随着咔得一声车门打开,司机吓得连忙刹车,白复成愣愣地看着于先词。 #于先词我奉劝你,小心共产党,他们会腐蚀你成为他们的同类的,以后也叫弟兄们远离他们,终究是两个党,主义,思想都不同,不要和他们走太近,没事了,请下车吧。 白复成咽了口唾沫,他嘴角一抖,连忙起身走下车,于先词侧过头看着他,白复成站在车前停了许久,他的手指一抖,便转身低下头看向车里说道。 #白复成可是,我们不是一个战线的革命同志吗?为什么要这般提防?难道国共… 于先词瞪大眼睛一下抬起手,他的拳头缓缓伸出一根手指指着白复成的脑门,白复成吓一跳,他瞳孔放大愣愣地看着于先词。 #白复成我明白了,为了国民革命,不和他们过多接触。 于先词的手缓缓下移着,随着白复成直起身,于先词嘣得一声将车门关闭,他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轻声说道。 #于先词开车。 随着一声轰鸣,白复成侧过头愣愣地看着渐行渐远的车辆,他随着尘埃落定,车辆没了踪影,他神情复杂地久久未挪步,垂在两侧的手不断地发着抖。 1925年九月二十八日,陈炯明残军来犯,集结重兵于东江地区,国民政府决定第二次东征,蒋中正任总指挥。 王升愣愣地上下打量着王成山一身的黑西服,他嘴角动了动一摇头,转头不再看他,便一挥手,几个人见状跑到那几副棺材前,他们握着棺材边缘,集体大喝一声:“起棺!” 门外拿着乐器的人听见声音,随着一声锣炸响,唢呐尖锐的声音迸发而出,王断红左右张望着,被王升牵着手绕过王成山向着远处走去。 家属在棺材两侧缓步走着,他们不时一抬手抹着眼泪,一个老人跟在棺材最后面,王成山看着向他走来的王四福,王四福叹了口气,他一眨眼睛,无奈地一撇嘴便向门外走去。 王成山看着迎面而来的棺材,他眼角抽搐,一转身跃过门槛,大步跟在王升和王四福身后,突然几个人从远处走来挡在乐队前面。 其中一个人怀里抱着孩子,王成山眯着眼睛看着,他看清楚那些人的五官,他又低头望着那个人怀里的孩子,没等他说话,那些人便走上前,王升看着他们,那些人一吸鼻子,侧过头一看怀里的孩子。 他们颤抖地说着:“县长大人,我们是王成山的那些兄弟,是王成山让我们来的,这孩子…是禾祥易的儿啊…王成山和我们说,即使这孩子什么也不懂,也得让这孩子送他父亲一程,父精母血…父精母血啊…人在做天在看…不能…不能对不住自己良心…” 王断红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他们那些人哀伤的神色,听着身后那些哭哭啼啼的声音,王断红看着太阳光下那孩子模糊的脸庞,刺眼的白光形成一道道菱形在王断红眼前移动着。 #王断红那个时候,我还并不能真正理解死亡的含义,我只知道音乐越欢快,那些人哭得越手心,我浅显的将父亲的话理解为死就像某个人生命里突然消失的日月,而我明明看见那天的太阳格外大,格外炙热…空气都扭曲了… 王升侧过头看向身后的王成山,他忙点了点头,王升眼神柔和了许多,他嘴角上扬看向那些人说道。 #王升(中年)是啊…是该送送…送送,去后面吧,倒数第三副,是禾祥易的。 那些人连忙说着谢谢,便大步走向后面,走在最后面的老人,穿着一身灰色的长褂,他探着头看着最前面王升的背影。 几片破败的纸片被扬至半空,随着青色的云从厚厚一团撒尽蓝天,太阳的光线被遮蔽,半空再次扬起的纸片带着火焰飘荡着,随着一声吆喝从队伍里响起。 “下葬!” 只见那些人围着几个深坑捂着嘴哽咽着,眼泪滴落在他们的手指上,众人缓缓跪倒在地,只剩下乐队,抬棺人和王家站着,一根绳子将棺材吊至半空,王升抬起头望着它们。 只见无数副棺材在空中微微摇晃着,几只乌鸦得哀嚎闪过众人耳畔,那些棺材在被云遮蔽的灰色天空中显得更加枯色,王断红望着那些棺材缓缓下降着,直到落入黄土中。 本章完。 惠州城下 上话说道:王升给那些死去的人请了送葬队伍,亲手操办了下葬仪式,王家的人基本齐了,周主任知道大家因为某些事对革命士气不佳,便组建了政治宣传队,四处讲演。 王升望着几个人手里握着铁锹铲着土,几个跪在坑前的人纷纷站起身,王升侧头看向身边李九吝,他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也差不多了,给他们发抚恤金吧,嘱咐他们节哀,如果家里没有劳动力了,想改嫁,想工作,想吃饭,要力所能及的帮扶,可以到镇上给他们安排些力所能及的活计。 李九吝点了点头,他一屈身拿起地上竹条编制的手提箱,便大步走向人群中,王升微微叹了口气,他背着手一侧身看向站在身后的王成山。 王成山用手捋着头发,他一吸鼻子双手叉着腰,一甩头,随着风将他的发丝泛起涟漪,他抬起头,眯着眼睛看着远方,他眼珠动了动注意到王升的目光。 他愣了一下,眼珠一动看向远处的李九吝,只见他手里握着几张钞票塞进那些哭哭啼啼的家属手里,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的人背着手缓步走到王升身边,王升低下头望着他。 #王升(中年)我也是正想找您呢,不辞而别,独留您一人于屋中,是我无礼了,事发突然… 只见那个人抬起手,王升闭上嘴巴望着他,那个人笑了出来,只见他的手使劲毁了几下。 #伍公庸罢了,罢了!老夫看得清楚,这种事您要不上心,老夫才看不起您呐,今日得见,我啊,什么都不说了,您啊,也什么都别说了。 王升嘴角闪过一丝笑意,他哎得一声,伍公庸低下头看了一眼王升身边的王断红,他呵呵笑着,便背着手向着远方走去, 王成山抬起手一挠脸,他左右张望一阵,只见王四福突然站在他身边,王四福侧过头看着他,王四福抬手一拍王成山的手。 #王四福(青年)大哥给你台阶了,把你喊回来了,你可别僵着了,赶快过去,认个错,这是什么外人吗?他是你大哥,我是你的弟弟,一家人! 一个人坐在椅子上转着电话,他神色阴沉,他一下抓起电话靠在耳边,电话那头传来人声,没等对面落完音,那人阴沉的神情一下泄了,只见他面容扭曲,虽有声嘶力歇之势,声音却极其隐忍,他抢说道。 #陈博术是于营长吗,我是陈秘书,你不要说话,听我讲,校长刚刚同惠州守军指挥杨坤如发电报,校长规劝他退出惠州,不要兵戎相见,让惠州城百姓免遭战火,你猜他怎么回的? 电话那头的人听着陈博术局促的语气,他嘴角上扬,他一只手撑着桌子,平静地应道。 #于先词陈秘书,我是于先词,我军已扫清外围之敌,占领制高点飞鹅岭,你说,杨坤如什么态度? 陈博术喜笑颜开,他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他的嘴巴一张一合着,将窗外那刺眼的白光遮蔽得时明时暗,他一下抬起手拍在桌上,激动地说道。 #陈博术占领制高点了?好!好!那个杨坤如…直接将电报打到校长那去了,他说…蒋贼中正!谋国不忠!实行共产!扰乱广东!吾誓与东征军以死抗之…简直是太无耻了,他以为我们发电报是攻城无心,殊不知我们是想让城里的百姓安稳一些!校长已经下令,一个月之内!消灭陈炯明!校长跟我说,不破陈炯明,你我二人无颜会广州面见父老! 说罢陈博术深吸一口气,一下将电话扣回桌子上,他双手抱着胸口,将头靠在椅子上,于先词一挑眉,他笑了笑,将电话轻轻扣回桌子。 他一转身,一人迎面而来,脚步声依然在他耳边回荡,于先词一皱眉,他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他愣了许久缓缓一抬手对着他一敬礼,那个人笑了笑,他眼中透着锐利绕过于先词走到桌前盯着电话问道。 #何应钦于营长,是谁在和你打电话? 于先词缓缓将手垂下,他侧过头看了一样何应钦,他的眼珠动了动,嘴角上扬。 #于先词报告师长,我正要和您汇报,是陈秘书打电话给我,杨坤如小儿辱骂校长,他向我表明蒋总司令东征之决心,叫我们尽快拿下惠州城。 何应钦不屑地笑了笑,他缓缓抬起手,手指划过电话,他的手指勾住电话线一挑,电话啪得一声翻到桌子上。 #何应钦他怎么不和我说啊?他是在越级指挥? 于先词眉毛动了动,他的手指在腿侧动了动,他沉默着,于先词直勾勾看着前方,何应钦抬起手将军帽放在桌上,轻声说道。 #何应钦好,尽快攻城,你叫几个人勘探地形去吧。 于先词侧过头看了一眼何应钦的后脑勺,他扭回头去,深吸一口气一仰头大喝一声。 #于先词是!师长! 何应钦双手撑着桌子,他听见于先词的脚步声后,手一屈攥成了拳头,他嘴角抽搐,深吸一口气抓起电话猛地一甩,哗啦一声,电话砸在墙壁上,碎下几块,他一下转过头看着门口那刺眼的白光。 于先词站在门口的一侧,他贴着墙壁上听着里面的巨响,他的手指微微一动,眼中闪过一丝怪异,便大步向远处走去。 一个人手里拿着望远镜,他在山林之间来回走着,于先词背着手望着他,眼珠随着他左右走动的脚步来回动着。 #于先词看出什么名堂了? 那个人站定,他调整着望远镜,头缓慢转着,于先词嘴角露出微笑,侧过头看着其他握着望远镜观察的人,那个人缓缓垂下手,他转身走到于先词面前。 #白复成报告于营长!北城门与东江之间有两百米的狭长通道!可作为强攻地带! 于先词看向白复成,他笑了出来,他一侧头看向另一边,开口说道。 #于先词你亲自去指挥部和何师长汇报! 白复成一点头,他将望远镜挂在脖子上便大步向着远方奔去,于先词深吸一口气,他低下头抬起手揉着鼻梁,他一眨眼睛撇着嘴抬起头来,他的眼珠左右动着,喘息声愈来愈重,随着他的视野一明一暗,远方那黄土绿草,只剩下火星四溅的一片焦土。 于先词蹲在土坑里,他直勾勾瞪着远方的建筑,他嘴角动了动一直身子,身边几个人跟着他直起身,随着他们同时将野炮一拉,轰得一声几门大炮飞出弹药向着北城门炸去。 随着炮弹炸起千层浪,前方阵地的士兵怒喝一声杀,便端着枪站起身大步冲向城门,于先词满是尘土的手在腿侧不时一动,他直勾勾盯着那城门顶端。 突然间,城门顶端的缝隙夹起机枪,随着士兵的冲锋,机枪闪过火光,一瞬间,刺耳的哒哒声响彻耳畔,无数人被射倒在地上。 于先词浑身一抖,他被人一下摁在土坑里,几个子弹打在沙袋上,于先词眼神发愣,他听着那连绵不绝的机枪声,他刚想起来就被身边的战友死死摁着,于先词瞪大眼睛,他侧过头怒喝道。 #于先词不要管我!开炮!掩护他们! 说着,于先词一甩手,他跪在地上,膝盖挪动着,他窜到炮后,随着他再次将炮拉响,轰隆一声,炮弹直直炸在北城门的城墙上。 活着的众人听到炮火声,他们再次从地上站起身端着枪奔跑着,他们怒吼着,对准顶楼那些狙击手开着枪。 随着于先词身边的人再次将炮火拉响,无数炮弹冲向城门,于先词眼珠左右动着,他看着那闪着光的地方,与之前的射击点不是一个地方。 #于先词我的天…这帮该死的苏联顾问…让我们打的他妈的是什么玩意! 随着一个个人的倒下,所有人又不得不停止前进趴在地上,于先词咬着牙,他呼吸声愈来愈重,他双手攥成拳头,一下抓住身边的人衣领怒喝道。 #于先词白连长!你在这里督战!我要会指挥部!当面驳斥那帮苏联杂种! 白复成大口吸着气,他愣愣地看着于先词那愤怒的模样,他微微点了点头,于先词的手一抖缓缓松开白复成的衣领。 于先词咬着牙,他大步在荒原中走着,他向着一个房屋走着,他抬起手一下将门推开,屋里所有人都转过头愣愣地看着于先词。 于先词左右看着,他看见桌子旁的人,神色逐渐平静下来,桌子旁的人手里摁着地图,他望着于先词,缓缓直起身。 #蒋中正我正要找你询问前线战况,我听说开展不顺,便亲自前来督战,既然来了,说说你的看法。 于先词望着蒋中正,他神色复杂,他缓缓看向站在桌子另一边的苏联顾问,他缓缓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那个苏联人说道。 #于先词我军根本摸不清机枪手位置,这个尊敬的苏联军事顾问,还要我们打淡水的方式…打惠州城…导致我军损失惨重…我军的火力根本压制不住,从早上一直到现在,未近城门半分… 蒋中正一皱眉,他缓缓侧过头直勾勾盯着站在一旁的苏联顾问,那个苏联顾问看着屋里所有人的眼神,他嘴角动了动,拿起口袋里的一根烟就被蒋中正打断。 #蒋中正我在这里,不能抽烟,谁都不行。 那个苏联顾问神色有些不自然,他将那根烟放回兜里,那个苏联人一抿嘴双手一摊,他走到蒋中正面前。 #切利诺你们的炮弹多少你们自己清楚,何况淡水城如何打下来,现在惠州城打不下来难道不是你们自己的问题吗?我现在不和你说别的,一定要尽快拿下惠州,不能拖延,叫你这位营长带着炮兵继续火力掩护冲锋队登城! 于先词瞪大眼睛,他一吸气走到房间中央,压着声音,眼眶发着红瞪着那个苏联顾问。 #于先词已经死了太多人了,不换换战术,硬往上冲能行吗? 切利诺抬起手砸在桌上,蒋中正直勾勾瞪着他,见他砸桌子,蒋中正也抬起手一拍桌子,他怒喝道。 #蒋中正我才是总指挥!你不过是一个顾问!你不要和我的士兵摆脸子!有事冲我来! 切利诺一下转过头瞪着蒋中正,他的手划过桌子站在蒋中正面前,他背着手,抬起头直勾勾瞪着他的眼睛。 #切利诺那请总指挥告诉我,什么革命不死人?如果怕死人,你们还干什么革命,还打什么惠州城!干脆回广州等着他们来灭亡你! 蒋中正眼角抽搐,他笑了出来,后退几步点着头,他侧过头看向于先词,他抬起手一挥说道。 #蒋中正听见了,于营长,那就尽快攻城吧,何应钦我已经通知了。 于先词愣愣地看着屋里的人,蒋中正无奈地闭上眼睛,他一摇头,于先词神情复杂,他后退着,缓缓转过身走向门外。 切利诺冷哼一声,他从兜里重新拿出一根烟,大步走出指挥部,随着火苗闪过,一股白雾从他口中喷出,蒋中正抬眼直勾勾瞪着他离去的方向,他抬起手一砸桌子。 蒋中正一下拿起桌上的电话,他没等对面说话,便声嘶力竭地怒吼着。 #蒋中正何应钦!给我拿下惠州城!拿下惠州城! 蒋中正呼出一口气,没听对面说出一个字便将电话狠狠扣在桌上,切利诺皱了皱眉,听着蒋中正的怒吼声,他侧过头看着那指挥部。 于先词神情恍惚,他迎着炮火,在阵地大步走着,他的身影在青色的天空衬托下愈来愈小,他大步走到野炮后,白复成侧过头一看,连忙一拽他胳膊将他拉回土坑里,二人靠在土墙上,于先词眼神发愣,白复成望着他,他轻轻叹了口气。 #白复成营长,不管怎么样,仗已经开打了,我这连长愿与四团共生死。 于先词一吸鼻子,他侧过头看向白复成,他抬起手一揽白复成的肩膀,他轻轻拍了拍白复成的胳膊,便直起身大喝道。 #于先词炮兵营的弟兄们!开炮!掩护他们登城,愿与四团共生死!杀! 几门大炮冒着火光轰得一声打向远方,见一处不再冒火光,所有趴在地上连忙端着枪怒吼着杀,向着前方冲去,机枪的哒哒声再次响起。 于先词的嘴巴一张一合着,他的声音逐渐嘶哑,白复成眼中闪着亮光,众人脸上逐渐布满了血污。白复成一下将身上的枪取下端在手里,他抬起手一挥,眼中闪着光大声喊着。 #白复成同志们!何师长的命令来了!前面的人死伤惨重!该我们冲锋了!天色已晚!杀! 所有人从土坑里站起身,他们随着白复成端着枪冲向前方,于先词瞪大着眼睛,一个个人从他身侧掠过,一阵阵带着血腥味和刺鼻的烟味的风灌进于先词的鼻子中,他大口喘着气在空荡荡的焦土之上仰起头大喊着。 #于先词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死的太多了!你们回来!我求求你们!回来吧! 一个个梯子搭在城墙上,几个人滑落在地,白复成满脸血污,他身上背着一个人向着城墙的反方向奔跑着,一个个人从他身边闪过,又倒在地上,几个人满身火焰,在城墙下挣扎着,白复成眼中闪着泪光,随着白复成的脚步,血水顺着军靴滴落在地,在二人身后形成一条血路,背在身上的人凑到他耳边说了一句话,头便无力地垂在他肩膀上,他的眼睛依然睁着。 白复成侧过头愣愣地望着他,脖子一侧再也感受不到背后那人温暖的气息,白复成嘴角抽搐,哽咽着,心口隐隐作痛,泪珠混合着脸上的血污从他的下巴上滴落,青天中的灰色云层随着风变化着形态,他仰起头撕心裂肺地大声喊道。 #白复成四团团长刘尧宸牺牲了! 于先词的背影在焦土之中晃动着,他眼中闪着泪光看着那些人远去的身影,几门大炮逐渐变成黑白色,火光冲天,横尸遍野,满是疮口的青天白日旗随着风起着涟漪,一抹星辰在夜空显现,极目远眺,城墙下堆积的尸体成了山。 一个人手里握着一根火柴,火柴末端燃着熊熊火焰,随着火焰靠近柴火垛,众人的脸庞被点亮,只见他们坐在地上,围着那篝火,每个人的神情都格外沮丧。 于先词坐在最中央,他身边的白复成不时抬起手一抹眼泪,于先词抬起头望着众人。 #于先词四团的弟兄们都知道了刘团长牺牲的消息,他们悲愤异常,那个苏联顾问躲在指挥部不肯出来,校长待不下去了,估计也坐在某个篝火旁生闷气,我已经能想象到咱们那待在后方的陈秘书知道后都得骂苏联人的娘了。 说着,于先词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他低下头,眼珠看向一旁,白复成眼中闪着泪花,他颤颤巍巍抬起手将头上的军帽摘下,他将军帽捂在嘴边,用嘴咬着,他压着声音,痛哭流涕着。 他颤颤巍巍将手垂下,他抿嘴哽咽地说道。 #白复成是我把刘团长背下来的,他死前的最后一刻,还在重复着命令,同志们…同志们…登城…拿下惠州城…说完,他就咽了气。 于先词的眸子里起了泪膜,他抬起手一拍白复成的肩膀,便站起身,白复成满眼泪水地抬起头望着他,于先词侧着头不让自己的眼睛看他。 #于先词白连长,你尿急的话就陪我去一趟,别引的大家都有尿意。 说罢,于先词向着远处走去,白复成愣了一下,他左右张望一阵便站起身踉踉跄跄地撵上于先词的脚步,只见二人的身影一前一后走入丛林之中,于先词停下脚步,白复成的手缓缓抬起,他的手落在枪杆上。 于先词侧过头,夜晚让白复成看不见他的神情,于先词嘴角上扬,一滴眼泪划过他的脸颊,白复成看着黑暗中的那闪闪发光的泪珠,他的手缓缓垂下,于先词的声音带着些许哭腔,却依然平静。 #于先词弟兄们都难受着呢,当长官的再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你要记住,长官的指责是教士兵坚强,而不是教他们哭泣,人要是愤怒盖过悲伤,那就是斗志,相反,悲伤盖过愤怒,那就是软弱,这里没人,也不会有人来,你哭吧,哭干净了,再回去。复成,你要记住,当了军人,当了民国的军人,眼泪藏在暗处,而愤怒要留在表面,无时无刻都要有斗志! 白复成愣愣地望着站在黑暗中的于先词,远处那星星点点的篝火格外明亮,白复成的手指发着抖攥紧,他一吸鼻子,压着声音说道。 #白复成我不哭,我很愤怒!对,我很愤怒! 于先词笑了出来,黑暗里,他那两排洁白的牙齿格外显眼,他一笑,白复成也跟着他笑了,那一刻,白复成已经忘记他“欺师灭祖”,他心里那早已熄灭的草垛,又燃起一团火。 突然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于先词一皱眉,他看了一眼还在傻笑的白复成,他一抬手,白复成收起笑愣愣地看着于先词。 只见于先词双手抱着胸口蹑手蹑脚地走到白复成身边,他左右张望着,白复成一脸茫然,于先词闭上眼睛,他猛地一吸气,他一下转过头看向身后。 于先词眼珠左右动着,一阵阵风声吹入二人耳朵,于先词的眼睛像猫一样,在黑夜里仿佛格外灵活,只见他一转身,白复成惊愕地看着他的脚步缓缓走到一棵树后,却没有一点声音,于先词缓缓抬起手握住裤腰间的手枪。 只见一道黑影从远处的草丛直起,于先词瞪大眼睛,他一下将手枪拔出腰间,只见他的手在半空一晃而过,就死死对准前方。 于先词嘴角动了动,待他走出树后,那黑影消失不见,于先词耳朵微微动着,他缓缓向后抬起手,白复成见状,他也左右张望着。 随着一道黑影再次划过,于先词瞪大眼睛,眼珠猛地瞥向一旁,他咬着牙,对准一处草丛,随着于先词手中的手枪冒出火光,一声巨响闪过,只见草丛不在平静,传来一人的哀嚎声。 于先词和白复成见状,只见白复成一下取下自己肩上的枪,他将枪端着,同于先词向着远处的树丛跑去。 本章完。 智取惠州 上话说道:于先词带炮兵掩护冲锋队登城,奈何城楼机枪手方位神鬼莫测,苏联顾问指挥错误让东征军损失惨重,刘尧宸被人背下牺牲。 于先词的和白复成蹲着身子看着那个躺在地上哀嚎的人,那个人紧闭着眼睛捂着自己的腿,只见他的指缝已经被鲜血浸染,白复成望着他这身打扮,他侧过头看向于先词。 #白复成营长,这人不会是自己人吧,你瞧他这身衣服,和咱们一个军的,这要是打错人,咱俩可是要受处分,校长现在心情本就不愉快,这么一闹,咱俩非得回老家种地不可! 于先词眼珠左右动着,他缓缓抬起手,他用手一抽那人的侧脸,开口说道。 #于先词是自己人我就一人揽责,鬼鬼祟祟,自己人窜来窜去干什么?你打哪来,要到哪去,大半夜的不在营地待着跑这里干什么来的? 那个人缓缓睁开眼睛,他哎呦一声,双手一掀便双腿瞪着快速后退着,于先词抬起手一把拽住他裤腿,他笑了出来抬眼瞪着那人惊慌失措的模样。 #于先词这裤腿血迹是老的,咱刚给他下了子弹,哪那么快干咯?估计是偷尸体的…你也真不嫌丧气… 那个人左右张望着于先词和白复成的脸,只见白复成一下拿起地上的长枪对准他的头,那个人瞳孔放大,他双手举起颤抖地哀嚎着。 #侦察兵革命军爷爷,不要开枪!不要开枪! 于先词抬起手一下攥住他的衣领,白复成一拉枪栓,手指勾住扳机,那人听见声音,哀嚎着浑身打颤,白复成笑着望着那个人的眼睛。 #白复成还革命军爷爷,也就你们这些反革命这么喊我们,杨坤如的探子吧!说!干什么来的!不说我可真开枪了! 那侦察兵左右看着二人,他嘴角抽搐,咽了口唾沫开口说道。 #侦察兵我腿太疼了,能换个地方吗,你们问什么,只要我知道全招!现在说不利索… 于先词侧过头看向白复成,白复成缓缓将手里的长枪垂下,二人相视一笑,那侦察兵神色慌张地望着他俩,只见于先词和白复成手里握着麻袋,麻袋迎面而来,那人眼前一黑,不知所措地浑身发着抖,于先词直起身,他将手枪收回腰间,开口说道。 #于先词今日你白复成不掉眼泪,也没这饭后谈资,我于先词撒个尿的功夫,还逮条大鱼。 一双手一下将那个侦察兵头上的麻袋掀开,那侦察兵手发着抖缓缓抬起头,啪得一声,一束白光从天花板射来,他眯着眼睛看着于先词被强烈白光模糊的五官。 于先词的手缓缓抬起,他一拉椅子坐了上去,他翘起腿直勾勾看着那个侦察兵,侦察兵的眼睛一眨一眨着,他的腿上多了一条带血的绷带,于先词的手指微微敲着椅子的扶手开口说道。 #于先词你的腿,我已经叫人给你做了简单的处理,说说吧,知不知道北城门那些机枪手的藏匿位置? 于先词望着他干裂的嘴唇,于先词冷着的脸突然呵呵笑了起来,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那个侦察兵一脸惊愕地看着他,浑身发着抖,于先词躬下身,他微笑着望着那个侦察兵的眼睛。 #于先词刚刚多有冒犯,月黑风高夜,打伤你的腿,实…无奈之举,这里是哪你不用管,我看你许是口渴饥饿,我们革命军一向爱广交善缘,都是中国人嘛,大家语言相通,什么话都可以沟通嘛,若不嫌弃,我叫人给你送些粗茶淡饭,吃好喝好,你再有力气吐口。 说罢,于先词直起身,他抬起手一打响指,只见几个士兵搬着桌子,端着托盘走进房间,于先词笑了笑,他走到一旁看着所有东西落下,于先词望着侦察兵微微发抖的嘴唇和犹豫的神情。 #于先词腿伤着了,这手我们可没碰,这本来啊,是我的饭,我一口没吃,给你了,你比我更需要。 于先词坐回椅子上,他看着那人抬手又落下,于先词笑了笑,他一直身子将筷子推到他面前,于先词双手抱着胸口,后背靠在椅子上。 #于先词家里可有妻女?可有父母?战争结束的那一天想不想回去看看他们?家人都在惠州城吧,其实,没有人喜欢战争,你们的杨长官也是如此,可惜我们为了各自的理想与政治立场不得不走向对立的道路,但我相信,时间会证明我们是对的。 那个侦察兵眼眶红了,他嘴角抽动着,他一吸鼻子,抬起手捂住眼睛,浑身发着抖,于先词抬眼看了一眼天花板,他微笑着轻声说道。 #于先词我们是文明的军队,不会和你们认知里那些满清的鞑子那样,城破而屠之,我相信未来任何一个军队都不会这样,这就是进步,这就是时代的变迁,这就是中国人的家国观念的觉醒,那些以杀人为乐的魔鬼一去不复返了! #于先词事毕,回家看看吧,我会给你些钱,是以我个人的名义,你放心吧,没多少钱,我兜里那几张票子还不够去饭馆吃顿好的,你拿着它去照相馆拍个全家福,乱世照片到谁手里都是思念,算是我对你那条伤腿的补偿。战争结束后,我也打算回浙江老家看看,我的父亲病危了,却一直未抽得空闲。 侦察兵笑了出来,他抬起头看向于先词,他缓缓拿过桌上的筷子,他的另一只手扶住碗沿儿,随着小虫子在头顶的白光之中绕来绕去,白光变得时明时暗,随着那束白光彻底熄灭,桌前变得空无一人。 #侦察兵于长官,我本姓是隋,隋炀帝的隋,家中老幼俱全,我很幸福,希望战争早些结束,也让于长官早日与家人见面。 于先词垂在腿侧的手里攥着一张纸,于先词的脸从黑暗中显露,他嘴角依然上扬着,他的脚步划过一张张桌椅,一双双靴子。一个带着军帽的人双手撑着桌子背对着行走的于先词,他一挑眉,拿起桌上的杯子转过身。 于先词微微一皱眉,他侧过头看向那人,那人一只手端着杯底,另一只手握着盖子绕着杯子沿来回划着,那人笑着开口问道。 #陈博术审完了? 于先词愣了许久,他见陈博术喝了口水,陈博术一挑眉,他将杯子放在桌上。 #陈博术出了那么大事,我能不来么? 于先词眼神恍惚,他扭回头去抬起手一抹脸,他深吸一口气,陈博术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身子另一侧,陈博术目视着前方。 #陈博术我把苏联顾问劝去睡觉了,校长一会就来,我也和他说了你抓到侦察兵的事,他要亲自听你汇报结果。 陈博术的身影在黑暗中晃动着,一束白光照在他的头顶,于先词眼神发愣,他一下侧过头看向身边,却发现身边空无一人,于先词眼珠上下动着。 陈博术脚下的白色光圈随着陈博术的脚步左右移动着,却见他的脚步飘忽不定,愈来愈快,突然间,他停下脚步,他抬起手一下拍在一个人的肩膀上,他低下头用俄语说道。 #陈博术如果您不想担责任,自今天起就开始装睡吧,您醒着会影响我们的胜利,您睡着了,即便他们再吵闹,您也可以装作大梦一场。 坐在椅子上的人手里夹着一根烟,一缕烟雾缓缓向上飘着,他身后的陈博术缓缓后退着,身影隐入黑暗,白色的光束停留在苏联顾问的头顶。 #切利诺这是你说的,此次惠州城失败,全是你们的责任!说的也是,淡水能打,惠州为什么不行,绝对是你们的革命意志不坚定!你们变了! 陈博术仰起头哈哈大笑着,他后退着,身体碰在桌上,四面的灯光一明一暗,啪得一声,灯光亮起,陈博术双手撑着桌子笑着望着房间里那已经无人的椅子。 他的手缓缓拿起桌上的电话,另一只手来回拨弄着,他直起身,身影变成黑白色,他的脸上下颠倒着,整个屋子斜了。 #陈博术是校长吗,您在哪,回指挥部吧,切利诺已经让我赶走,他说不会参与往后行动,于先词抓了一个侦察兵正在审讯,我怎么知道的?校长,我听见的,正所谓…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陈博术的身影恢复了正常的色彩,他一下将电话扣在桌上,他双手攥成拳头,随着屋子一下倾斜回平面,他一下转过头看向身后的房间,耳边传来于先词若隐若现的问话声。 于先词喘着粗气,他一下转过头,他看着身后的陈博术,只见陈博术微笑着抬起胳膊,他缓缓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于先词耳后。 只见门口出现一个人的身影,于先词缓缓扭回头,他紧攥着手里的白纸,白纸一角轻微发着抖,他嘴角上扬,说了一句。 #于先词校长,那个侦察兵已经将所有机枪手的位置供出来了,北城门,所有火力点我都能画出来,而我心中也已自有战术,此次若不能登城,愿一死! 门口的蒋中正大步走进屋内,他一下将桌上的地图一展,于先词和陈博术分别站在他身子两边,于先词的嘴巴一张一合着,他手里拿着笔不时在地图上写写画画着,蒋中正不时抬起头看着他,陈博术躬着身子紧紧盯着他的笔落的每一块地方,于先词的笔一顿,他将城门的一个圈一下划至不远处的密林。 蒋中正背着手点着头,他严肃地抬起手一拍于先词的肩膀,蒋中正语气坚定地说道。 #蒋中正好!就按你说的方法打!赶快去布置,九点,准时攻城!让那些苏联人看清楚,是他们不懂变通还是我们不革命了! 于先词一点头,他一吸气一下将笔扔向桌子,他抬起手对着蒋中正一敬礼,便转过身大步走出屋子,随着笔啪得一声掉落在桌上,一声声虎啸响彻房间。 几个人推着野炮在丛林中穿行着,于先词跟在他们身后,于先词看着远处的一处茅草屋,他连忙向前两步,他一拍一个士兵的肩膀,抬起手一指远方的茅草屋。 那个士兵点了点头,他连忙推着野炮蹑手蹑脚地走向那处茅草屋,于先词紧跟其后,白复成走到门口望着于先词组装着野炮,他急促地说道。 #白复成营长,刚刚我去看了一眼,没炮弹了! 于先词一皱眉,他侧过头看向白复成,只见白复成身后传来一声声车轱辘的哐当声,白复成微微一侧头,他看着板车上的四枚炮弹,喜笑颜开。 #白复成及时雨,有了! 于先词露出微笑,他直起身凝望着月光在地上形成光柱倾斜着划过所有人的脸庞,他闭上眼睛,手在腿侧动了动。 #于先词从那之后,我再没见过那个苏联顾问,大家都说他因为即将到来的胜利羞愧跑了,不过还是有很多苏联顾问留了下来,真奇怪,苏联人自诩的国际主义援助,居然害怕起来中国人的胜利,现如今,我心里有了答案,相较于世界主义与民族主义,在自己的家里,民族主义更可靠。 于先词的脚步向前移动着,他每上前一步,脸上的光彩逐渐从凄白转变为红色,他嘴角上扬着,随着他的脚步迈出门口,东方一颗红色的太阳直直升起,于先词侧过头望着那颗巨大的太阳,他缓缓抬起手遮住眼睛。 在红色太阳的下方站着一群人,白复成站在树后偷偷望着他们,于先词眼珠一动看了一眼白复成的身影,他眼中闪过一丝晶莹,他一眨眼睛,一甩头再次看向红色太阳下的那群人,他们手里摇着的青天白日旗逐渐变成黄色镰刀的共产党旗帜。 于先词耳边传来一个人朦朦胧胧地喊声…只见那人双手攥着拳头,他拳头不时一抬却极其平静地说着。 #付其参奋勇队的任务落在我们共产党人身上了,我知道,你们现在对加入这个新的奋勇队心里没有害怕是假的!是啊,死太多人了,可是打仗不死人是假的!记不记得曾经的陈总司令说过一句话!我们的革命!是为了谁!是为了某一个人?某一个个体?同志们!我们是为了这个中国! 于先词一眨眼睛,他一低头,深吸一口气,刺眼的红色光芒在他眼帘形成菱形,他缓缓迈开步向远处走去,付其参的声音在他耳边愈来愈模糊,白复成的手指划过树干,他侧头一看于先词渐行渐远的背影,他恋恋不舍地又看了眼远方的队伍,便后退着,他一转身快步跟在于先词身后。 #于先词在大家忘却我的老师的时候,共产党将他说的话当成了谆谆教诲,我的老师用自己的卸任和坚持留在广州换来了那些共产党对他的信任与赞美,我的老师留在广州也着实让陈秘书与蒋校长始料未及,这意味着,在这不言而喻的氛围里,有的人已经暴露了心境,国民党…共产党…我越来越搞不明白了。 一阵阵白雾从树木之间蔓延,于先词的身影逐渐被那白色的雾模糊,身后的白复成左右张望着,他大声喊着。 #白复成于营长!你去哪了! 于先词一咽唾沫,他一下转过头看向身后,他缓缓抬起胳膊,白复成愣愣地看着于先词从白雾中伸出的手,他笑了出来,也缓缓抬起手,在二人的手逐渐靠近的时候,于先词压着声音说了一句。 #于先词你听我的!不要相信他们! 白复成眼神愣了一下,他的手停顿住,随着白雾向着两边散去,于先词的身影愈来愈清晰,白复成缓缓抬起头望着于先词,他嘴角动了动将手垂下。 #白复成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不信。 一个小孩站在土坑前默默看着一铲铲土盖在棺材板上,他侧过头看向站在远处的三个人,他缓缓低下头看向那个人手边的小孩。 待土填为平整,那个小孩身边的人一拽他的手缓步走向那三个人,站在中间的人望着那个孩子缓步走来的身影,他的眉毛一皱,手不自觉攥紧身边孩子的手。 身边的孩子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他,随着一阵阵风划过众人衣襟,站在后面的一个人一皱眉,他转身要走就被站在中间的人身边的另一个人叫住。 #王四福(青年)二哥!你害怕什么!你明明做了一件难得的正确事,你还要遁地而去? 王成山瞪大眼睛,他缓缓抬起头看着远处三个人影,一个女人,两个男人,他的气息变得一长一短,其中一个女人脚踝处不断滴答着鲜血,王升侧过头看了一眼王成山的背影,他嘴角动了动,一下将手边的王断红抱在怀里。 随着一声炮火轰隆一声炸响,天边红色的太阳从江岸腾空而起,随着它那灿烂的余晖粘连着阵阵水波,青色的天空那红色的太阳逐渐变成耀眼的白日,轰得一声,北城门直接砖块四溅,于先词的身影矗立在荒原中,天旋地转着,四面的焦土不时传来机枪的哒哒声,他的脸上再次布满了血污,随着他的手一拉火,四面八方瞬间杀声震天,无数人站起身冲向北城门。 于先词紧紧盯着那带着焦色的城门,随着震天的炮声,奋勇队的脚步愈来愈快,却再也不见机枪的火光,于先词嘴角上扬,身边的白复成眼珠左右动着,他望着几个竹梯搭在城门上,白复成笑了出来,他瞪大眼睛。 #白复成同志们!机枪手被打掉了!随我杀上去!一雪前耻! 只见白复成手里攥着青天白日旗,他站起身挥舞着旗杆,青天白日旗在空中的白日下闪闪发光,随着他的挥舞,阵地上所有人站起身,白复成的身影隐入冲锋的人群之中,只有那青天白日旗依然高挂显眼。 城楼下有几人倒在地上,城楼顶上的人扔着东西,于先词瞪着前方,无数人从他身边穿行而过,随着炮口再次冒出火光,城楼顶上的人被炸飞出去,白复成的手扒在梯子上,旗帜被他死死咬在嘴里。 随着他的脚步一上一下,他双手一扒城墙,几个人一下端起枪冲在他的前面,对着跑上城楼的杨坤如军队射击着,白复成一松嘴双手攥住旗帜,他大步向前跑着。 他的身影划过一个个人影,他一转头看向端着枪的付其参,付其参没有看他径直冲向厮杀的队伍中,枪响,哀嚎声,手榴弹爆炸声在白复成身后连绵不绝,白复成冲向城楼最中央,他抬起脚一下将陈炯明的旗帜踹下城楼。 白复成怒喝一声,一下将青天白日旗插在城楼上,他一下转过头瞪着那些仍然顽固抵抗的守军,他一下取下腰间的手榴弹,一拉一扔,他仰起头大声喊道。 #白复成城池易主啦! 白复成话音刚落,轰得一声,随着一声爆炸响起,那几个守军看着遍地尸体,他们纷纷将枪扔向,逃窜而去。 蒋中正拿着望远镜站在高地上,他望着城楼之上白复成手握青天白日旗在城楼顶端挥舞,蒋中正笑了出来,他侧过头看向身边的人。 #蒋中正此人勇猛异常,他是谁? 身边的人眯着眼睛看着远处,他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望远镜看着城楼之上的白复成,他笑了出来开口说道。 #陈博术校长,那个人是白复成,于先词手底下的人,一期毕业生,四营一连连长,确实英雄出少年,如此胆识,今年刚满十九。 蒋中正哈哈大笑,他缓缓将望远镜放回胸口,他看着远处城楼之上的士兵不停举着枪,高呼着,蒋中正侧过头看向陈博术。 #蒋中正原来是于先词教出来的人,难怪,难怪,我要给他升官!他是人才,咱们要留住,还有于先词。 陈博术微微一点头,便见蒋中正呵呵笑着转身而去,他侧过头看向蒋中正的背影,他眉毛动了动继续看着城楼之上的白复成。 白复成在城楼之上哈哈大笑着,他遥望着站在焦土之中孤身一人的于先词,他“喂”的一声,双臂挥舞着,于先词抬起头望着城楼之上,他哼得一声,低下头嘴角逐渐上扬,他抬起头,露出两排牙齿。 本章完。 何为家庭 上话说道:于先词抓到侦察兵,亲自审讯出各个火力点的位置,蒋中正和陈秘书同于先词研究方案,确定让于先词亲自部署,在于先词掩护下,惠州城被拿下。 王成山的手指在腿侧一抖,他缓缓侧过头看了一眼站在王升身边的王四福,他的眼神透着一丝凶狠,又带着些许无奈,他嘴角动了动低下头去,将双手插在兜里。 王四福一皱眉,他哎得一声,一转身便要去追王成山,却被身边的王升一把抓住,王四福愣愣地看着王升的手掌。 #王升(中年)既然他想要面子,那他走的地方应该是回家的路。 牵着孩子的自卫队的人见状,他连忙一把将手边的孩子抱起,他大步跑到王升身边,见王成山双手插着兜迟迟未走,他眼珠一动,大喊一声。 #云载隐大哥!他是你救下来的孩子!你快过来看看他,他怎么…怎么无精打采的?是不是饿了? 靠在王升怀里的王断红看着云载隐怀里的禾子明,禾子明的眼神发愣,他微张着嘴,王断红缓缓抬起手,她的手指缓缓触碰在禾子明那幼小的手背上。 禾子明那溜溜的黑眼珠动着,他咯咯地笑了,荒原中的狗尾巴草被微风拂过,向着一边倒着,风呼啸着,山顶的罂粟花瓣轻微颤抖,伴随着一阵阵风铃声,禾子明的身影变成黑白色,他转过头看向王断红,笑着喊道。 #禾子明老师,我已经叫人摘完了,您瞧,那昨日漫山遍野的花海已经变得光秃秃的,四季是个神奇的东西,就像秃了山,富了口袋,花满了山,脏了地。 王断红站在荒原中,她低下头微笑着,随着她抬起头,禾子明那幼小的手掌一抬,盖在她的手指上,王成山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王四福上身侧,他望着禾子明,缓缓开口说道。 #王成山(青年)这孩子,听人说起在他母亲的血河里待了半晌,被人用手拖,用火烧,也硬是没死了,想来,这孩子命不该绝。 王升神情复杂,他望着王断红的手指被禾子明轻轻攥在手心,王成山侧过头无奈地笑了笑,他望着云载隐。 #王成山(青年)这孩子你养了? 云载隐笑了笑,他点了点头,他侧过头看向怀里的禾子明,他用胳膊肘轻轻一颠,王断红将手抽回,云载隐微微叹了口气。 #云载隐我那么大岁数了,今年四十有二,也不想娶谁了,更不想祸害哪家姑娘了,想来,老天爷早就安排好了,我这辈子呢,都找不到相好,就赐给我这一孩子。家里不富裕,但是我能让这孩子有饭吃,有衣穿,有席睡,这也足够了。 王成山笑了笑,他哎呀一声,抬起手一搓脸,仿佛如释重负一般,抬起头望着天空,他眼珠一偏看向王升,只见王升抬起手一蹭那个孩子的侧脸,他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家里有困难就和我说,毕竟孩子的亲生父亲是在我们工厂里…我能帮,就帮,我嘛,趁着现在还能管得住我这个不争气的弟弟,让他多给你涨点工钱。 云载隐哈哈大笑起来,他点着头,连连说好,王四福左右看着,他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王成山看着王升,他深吸一口气一挑眉,他闭上眼睛小声嘟囔着。 #王成山(青年)大哥真成,您卖人情,我出钱,自古如此,也罢也罢,勉为其难… 所有人的表情似乎都放松了下来,只有王断红和禾子明两个孩子互相愣愣地看着,那眼神仿佛能看穿彼此的某个地方一样,又似乎只是想看,孩子的世界里总是那样单纯,不一会,王断红便冲着他挤眉弄眼,只见她抬起手一拉下眼帘,把禾子明逗的哈哈笑,孩子们并不能听得懂大人口中的话语,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甚至他们根本不会在意,而大人们可以你一句我一句地将冥冥之中的一切安排。 #王断红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禾子明,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我今后还会不会再次与他相见,几年后再听父亲说起,我已经忘了我们两个人何时有过初见,父亲却说,你一定见过他,再说起,对他也只剩下两个字了…命硬。 一个人站在窗户一侧,他望着楼下百姓手握鞭炮在巷子里乱窜着,几个大官骑着马身后跟着一队队人,大官们不时抬起手对着围观的人一敬礼。 那个人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手拽住窗帘一扯,哗啦一声,窗户被窗帘封闭,他缓缓转过身走到桌前,他的手指撑在桌上抬起头望着一个人。 #陈博术刚回广州就马不停蹄的过来找我,说说吧,你有什么事? 只见那个人站在门口,他神色不快,陈博术笑了笑,他一拉椅子坐了上去,那个人走到陈博术面前,陈博术看他那副样子开口说道。 #陈博术第二次东征胜利了,你不应该为之感到高兴吗?我军仅一个月就消灭了陈炯明残军,还顺带着将其他拥护他的地方反动军阀扫了一遍,证明我们国民革命军不是吃干饭的,别总耷拉着个脸,给谁看?笑一笑,十年少,丧一丧,活不长。 那个人抬起手将军帽摘下,语气依然平静,他开口说道。 #于先词我想回家一趟,一个月前,家里来信说我的父亲病危了,可是要打仗了,我就没说,现在战争结束了,我想回家见他最后一面。 陈博术一皱眉,他抬起头望着于先词,他微微叹了口气,低下头说。 #陈博术尽孝道,你回便是,也好,你这些天状态不好,天天垂头丧气的干不好革命,回吧,也算给你放几天假,休息休息。 于先词缓缓将头顶的帽子带回头上,他嘴角上扬,微微一点头便转身向着门外走去,陈博术望着于先词渐行渐远的身影,他一下站起身大喊一声。 #陈博术于先词! 于先词的脚步停在门口,他缓缓侧过头看向身后,只见身后的桌子前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丝丝缕缕的白光照着细微的尘埃飘荡,于先词的眼神冰冷而平静,他缓缓开口说道。 #于先词我不知道你又要做什么,或者又要去哪里,又要从哪出现捉弄我,你就和命运一样,但是我会回来。 陈博术站在门口,他望着于先词的身影在走廊中变成重影,他微微叹了口气,他的声音在走廊之中形成重影,陈博术一屈前臂,手攥成拳头大声喊道。 #陈博术你老师的事,总要过去!你走的每一步都是校长和老师替你踏平过的!可是革命不就是这样吗?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后人护树,来者安眠!可我们都是为了谁啊!于先词!属于我辈的时代已经开始了!而历史的舞台终将在这一幕幕上台下台中轮回!而!那些能力不足的人终将会被抛弃!为了我们心中的理想与抉择而不择手段!那才是正道!但是!今天我看见了!校长这样的人不会被任何人而左右!他就是我们需要的雷厉风行的领袖!任何人都不行!于先词!革命的热烈就是如此!它让人着迷,让人浑身炙热!只有那些反革命!才会感到皮肤被烧焦的滋味!于先词!我们要拥护合适的人!你要成为火焰!火种!而不是让火焰点燃你!那更痛苦! 于先词坐在车里,他侧目一看楼顶窗帘后的身影,他哼哼一笑,随着车子缓缓前行,窗帘后的身影消失了。 陈华伟手里握着一支笔,楚书甄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陈华伟另一只手的指尖夹着一根烟,打报机咔嚓咔嚓地左右动着,随着一个写满字的纸逐渐被机器推出,陈华伟一下拿过纸来看着。 #陈华伟(中年)国民革命军,东征胜利…好啊,好啊!这帮小崽子们不输我辈!你看,小甄,一个月!一个月!陈炯明直接卷铺盖跑香港去了! 陈华伟笑了出来,他抬起头一望楚书甄,楚书甄也跟着他笑了起来,楚书甄将下巴靠在他的头顶,一阵阵微风将二人的发丝吹起波浪,楚书甄的手环抱着陈华伟的脖子,她望着那白色的窗帘摇摆。 #楚书甄这下你可不用天天在家里念叨他们了,现在你担心的那些人早就变成雄鹰展翅高飞去了,而你,成了一抱窝的老母鸡。 陈华伟哈哈大笑起来,他哎得一声,将手里的纸轻轻放在桌上,陈华伟仰起头望着楚书甄,他抬起手放在楚书甄的胳膊上。 #陈华伟(中年)以后可不就得成抱窝老母鸡了吗?不抱窝还能干什么?以后老子就抱着咱们这个窝不松手了,你当我的总司令。 于先词手里拿着手提箱,他仰起头看着眼前的宅院四面挂满了白色的布,随着一阵阵风起,白色的布不断起着涟漪,于先词神情复杂,他微微张嘴呼出一口气,缓步走入院中。 他望着院子里那祭祀的东西四处零落,于先词缓步走向正房,他将手里的箱子放在地上,他坐在正厅的桌前左右张望着空荡荡的房间,房间里似乎只有几个椅子,柜子,天花板的吊灯带着些许灰尘,于先词的目光扫了一个遍,一个身穿着长袍的女人急匆匆从楼梯上走下来,她看见坐在正厅的于先词,急忙看向楼上说道。 #崇敏哎!宝茵!快下来,你哥哥回来了! 一个女孩缓步走到一楼平台,她有些怯懦地朝楼下看了一眼,崇敏抬起手抓住那个女孩的手,便往大厅跑着。 于先词站起身,他望着面前的两个人,像不熟悉一样微微一点头,崇敏见状,她看向地上的手提箱,便一把抓起说道。 #崇敏你的房间我给你收拾出来很久了,可你一直不回来,我就每天都要打扫,生怕你回来后看见一个落灰的房间,我帮你提上去,你们兄妹俩可很久没见了吧,你们叙叙旧,我帮你把东西拿上去。 崇敏看了一眼于宝茵那副尴尬的神情,她一皱眉,抬起手一拍于宝茵的手背,便提着箱子大步跑上楼梯。 于先词抬起手一抹脸,耳边崇敏的脚步声逐渐消失,他侧过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椅子,他连忙闪身抬手一指椅子。 #于先词你坐… 于宝茵犹豫一阵,坐在椅子上,于先词脸上浮现一丝笑意,他抬起手拿起桌上的茶壶往杯子里倒着,他将茶壶轻轻放回托盘中,他拿起桌上的杯子放在于宝茵面前。 #于先词家里…还好吗? 于宝茵沉默许久,她将桌上的杯子拿起捧在胸口,她嘴角动了动,才憋出一句话。 #于宝茵(少年)爹死了。 于先词一拉桌子前另一把椅子,他坐了下去,他一扯身上的军服低下头说着。 #于先词我知道,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白布,他是什么时候死的? 于宝茵侧过头看向于先词那张平静的脸庞,她一皱眉站起身。 #于宝茵(少年)你一点都不难过吗? 于先词抬起头看着于宝茵,他眼珠一偏,望着因为于宝茵起身撒在她手指上的水珠,他深吸一口气。 #于先词他的身体本身就不怎么好,此乃命数,我为什么要难过?宝茵,你的母亲就没和你说过这些吗? 于宝茵神情复杂,她坐回椅子上,手指来回蹭着杯子外壁,于先词冷哼一声,他望着房子大开的大门,门口几挂白布来回飘荡着,白色的光线与它融为一体。 #于先词年轻的时候抽鸦片,把家底败光了,到我出生的时候,差点把我给卖了,我娘活生生被他气死了,血吐了一窗帘,现在那个窗帘我还留在广州的家里!好在没把宅子卖出去,不然你我二人都要流落街头当乞丐,后来二姨太生不出孩子,他把他二姨太卖窑洞子里去,换了钱做生意,有了碎银,娶了你母亲,结果他又染上赌博…这你知道,家徒四壁,空留一座大宅子,三娘缝缝补补维持着口腹,好在他抽了二十年鸦片,身体坏了,早早驾鹤云游! #于先词我为什么不会为他的死而悲伤?我是替三娘和你悲伤!他不过是个借口,我回来只是为了看你们。 于先词一吸鼻子,他一下将胳膊肘杵在桌上,用手掌捂住眼睛浑身发着抖,他微微一侧头眼眶发着红看着愣住的于宝茵,他抬起手微微一摆摇着头。 #于先词我不该和你说,一时冲动全吐出来了,你就忘了吧… 于宝茵的手指紧紧扣着杯子,她的手发着抖,连带着杯子里的水起着涟漪,于宝茵侧过头望向于先词,她眼中的泪水充盈在眼眶,她一吸鼻子,颤颤巍巍将手里的水杯递给于先词,开口说道。 #于宝茵(少年)哥…回家…就好… 于先词望着于宝茵递过来的杯子,他笑了出来,缓缓抬起手接过杯子,一仰头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崇敏坐在楼梯的台阶上,她的手里拿着手绢捂着嘴巴,泪珠将手绢染湿了一片,她努力压抑着哭声,肩膀不时一抽。 于先词将手指的的杯子放在桌上,他侧过头笑着看着于宝茵,他抬起手轻轻一摸于宝茵的后脑勺。 #于先词当时他叫我早早去街上干苦力给他挣赌资,我因为这事和他大吵一架,你母亲就来问我,孩子,你想去哪呀?我那时很委屈,就有些激动地将心里的苦水全说出去了,你母亲只是静静听着,当天你母亲偷偷塞给我她不分日夜,一针一线赚到的钱,成全了我去了云南讲武堂念书,那个时候,星辰在天,正值半夜我翻窗户跑了。 于宝茵微微一笑,她仰起头看着天花板的吊灯,吊灯在她眼中微微摇晃着,她开口说道。 #于宝茵(少年)后来的事,只有我知道了,我爹…啊…是他…他知道后,把我母亲打了,那个时候我还小,就眼睁睁看着,听着,屋内竹条抽打的声音,我的母亲一声没吭,出来后,她一瘸一拐地拿着针线盒子,嘴角带着血丝…我清清楚楚看见她的大拇指有一排紫色的牙印,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在把我抱回房间后蹲在门口哽咽… 于先词侧过头看着于宝茵,他望着于宝茵的脑袋靠在椅子背上,眼中闪着晶莹,他开口说道。 #于先词塞给我钱时,你母亲对我说,孩子,我只是个妇道人家,不知你嘴里说的中国出路,什么革命理想,太高,太远,但我知道中国是该变变,我也早听街坊邻居们茶余饭后说起各地什么割裂,要统一…唉,我也记不住许多,你要是从军啊,要记住把当大官放在第二位,第一位是你自己的心。 于宝茵站起身,她走到于先词面前拉住他的手,于先词低下头望着于宝茵那冰凉的手,于先词神情复杂,他双手一番将于宝茵的手攥在自己的手心,于宝茵低下头望着于先词,她小声说道。 #于宝茵(少年)哥…我其实偷偷看过你在家里看过的书…我感觉我脑子里的思想仿佛大海一样,将好的留下,坏的扔掉,自动过滤了,紧接着我就感受到波涛汹涌…哥,你带我去你那,我也想参加革命。 崇敏的脚步声在楼梯中响起,她望着于宝茵和于先词搭在一块的手,她的眼窝里还带着泪水,眼眶发着红,她微微笑道。 #崇敏宝茵,你刚刚还不愿意下来,这一会就抓住你哥哥的手不松开了?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俩人拘束没两秒就亲热起来了啊。 于先词松开于宝茵的手站起身,他走到崇敏面前,他伸开双臂手轻轻一搂崇敏的肩膀,他轻声叫道。 #于先词三娘,受苦了,我在军队有军饷了,今天我就带过来了,您以后可以歇着了。 崇敏抿着嘴,眼窝里的泪水再也兜不住,她颤颤巍巍地哎了一声,她抬起双臂轻轻搂在于先词的后背。 #崇敏回来…就好…孩子…三娘不用提心吊胆了…我每天都买报纸看你们军队的消息…出息了,出息了! 崇敏直起身,她缓缓抬起手,将手掌放在于先词的脸侧,她一吸鼻子,望着于先词那有些灰头土脸的模样,她笑了出来,露出两排牙齿。 #崇敏冲洗一下,三娘给你做些你爱吃的,我们好好说说话,把这几年的辛酸苦辣都说给彼此听,多少年没回来了…只有书信往来,见不到人… 说着,崇敏后退几步眼中满是泪花,笑着望着于先词和于宝茵,她恋恋不舍地看了几眼,便转身而去,一阵阵风将窗帘泛起涟漪,于宝茵见崇敏远去,她叫了一声。 #于宝茵(少年)哥……我想… 于先词抬起手打断她,他笑了笑侧过头望着于宝茵,他一挑眉,嘘得一声,于宝茵看向二楼,她点了点头,于先词扭回头去,他走到衣架前,将军服挂在上面,随着他的脚步踏上楼梯,军服尾部随风轻微摇摆。 王升手里拿着一支笔,他站在桌前写着字,门虚掩着,门口的缝隙不时划过几个黑影,白色的光线丝丝缕缕地渗透在王升的侧脸,他微微抬眼看着门口那晃来晃去的黑影,他嘴角动了动,继续低下头写着字。 门口传来两个人的窃窃私语,随着一声声钟声划过耳畔,王四福一下抬起手指着王成山的脸颊,他压着声音窃声说道。 #王四福(青年)你的问题本身就没多大…说开了还能怎样?你终究是他的弟弟,你想让大哥怎么给你台阶下,别太不知好歹… 王成山直勾勾瞪着王四福伸来的手指,他一下抬起手将王四福的手按了下去,他瞪大眼睛,咬牙切齿地小声说道。 #王成山(青年)你他妈根本就不懂!事大了…事太大了…我怎么知道谁知道,我又怎么知道谁不知道,你听得懂吗?我他妈都快听不懂看不懂了! 王四福愣愣地看着王成山,二人的脚步划过门缝,王升看着桌上写好的字,他缓缓将笔落在桌旁,只见王四福一下拽住王成山的手,他眼珠晃动侧头一看大门。 #王四福(青年)不就是生意不合,生活不合,你不逼大哥娶什么二房不就得了?生意上的事大哥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你确实不懂…你都看快出来…他在给你擦屁股!你还想怎样? 王成山双手叉着腰,他一吸气,左右看着,他的脚步来回打转,他一下侧过头瞪着王四福,他一下转过身抬起手敲着自己另一只手的手掌。 #王成山(青年)维持家庭的两个东西都他妈不合了,那他妈还能维持出个屁!我让他娶二房是为了谁!是我吗?还不是家大业大,长子长孙才有资格! 王成山的身影矗立在黑暗中,他凝望着站在远处裹满白布的人影,随着一道白光打在人影的头上,王成山眼角抽搐,他看着那个女人身上的白布不断往外渗着血迹。 王成山仰起头尖叫一声,那女人无声无息地向着远方快速后退着,王四福抬起手一把将他转过身,王成山眼神发愣,眼眶发红,脑门满是冷汗,王四福抬起手,他用手指上下摇着压声说着。 #王四福(青年)你他妈的…不要这么拖延,我没见你杀人的时候那么小心翼翼!孙家人阴魂不散,工厂那些工人又是一笔血帐,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些工人怎么回事,就算不是你杀的,也是你间接杀害!你他妈小心那些英国人琢磨过味来! #王四福(青年)就你…能对付的来英国人一时,还能对付的来英国人一世?还提什么三妻四妾,五宫六院,我呸!我都脸红!你难道心里不缺一个依靠?你以为你烂摊子谁兜着?只有大哥!只有他!才能周旋的来那些英国人! 王成山愣愣地看着王四福,他嘴角发着抖,他将手缓缓垂下,王四福呼出一口气,他双手叉着腰,望着沉默的王成山。 #王四福(青年)如果你的心里真的缺些想要依靠的东西,你就进去,什么都不要提,因为这事就是你干得太差劲了,去认罪,道歉,忏悔。 见王成山迟迟不动,王四福一甩头抬起手一推王成山的肩膀,王成山踉跄几步走入推开门,走入王升的书房。 王成山的手不觉地发着颤,他的脚步停在门口,他听着王四福的脚步远去,便一下打开门探出头去,他神色慌张,他的身上一下就冒了冷汗,王升抬头看了一眼他的身影,面无表情地低下头,靠在桌旁的拐杖上的凶兽眼睛在黑暗中冒着红色的微光。 本章完。 三娘的爱 上话说道:于先词申请回家,陈博术一直认为陈华伟的事是压在于先词心上的一块石头,于先词回到家时,于父已故去,再谈起往事时,已成一笑。 于先词整理着衣袖,只见他一身白衬衫,一尾黑裤,他挽着袖子,缓步下着台阶,头发未干透,偏分的发型垂下一角发丝,发丝末梢的水珠在他眼前摇摇欲坠。 他听见楼下的嬉笑声,脚步不由加快,他将手垂下,随着他的脚步踏在一楼平台上,只见一双手突然从楼梯墙后伸出,那双手成枪型挡在于先词身前。 于先词望着那双手,他眉毛一挑,侧过头看向墙壁后,他笑了笑开口说道。 #于先词来者何人?敢不敢报上名来! 只见那双手微微一抬,双手一偏,两个指头顶在于先词胸口,于先词哈哈大笑,他缓缓将双手抬起,只见墙壁后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于宝茵(少年)反革命!你听好了!国民革命军陆军中校于先词是也! 于先词哈哈大笑,他垂下手缓缓迈开步向前走着,于宝茵一皱眉,她一下从墙后跳了出来,她双手顶着于先词的胸下。 于先词一皱眉,他望着于宝茵身上披着蓝色的军服,本来在于先词身上不大不小的军服在于宝茵身上显得格外冗长,于先词侧目看向衣架,衣架早已空荡荡,于先词笑了笑,他望着军服的衣尾盖住于宝茵半个腿,他再次举起双手。 #于先词尊敬的于长官,我这反革命要是不认罪呢? 于宝茵嘴里发出啪得一声,她的手指一戳于先词胸下,于先词浑身一缩,抬起一只手,手指一张一合,如同一只深海里的水母,他嘴里哎呦哎呦叫着,于宝茵洋洋得意地望着他,骄傲地说道。 #于宝茵(少年)我会打到他认罪!再不认!我就打死他! 于先词直起身,他望着于宝茵,他缓缓抬起手,于宝茵眼前一黑,于先词的双靴出现在她脚后跟后,她耳边传来于先词的声音。 #于先词赶快放下吧,脏的很,这衣服可沾了不少死人的血。 说着于先词抬起双手搭在于宝茵肩膀上,于宝茵一下转过身,她对着于先词说道,她双手一拉军服,军服衣领靠拢她的后脖颈,她嘴角上扬,神气地说道。 #于宝茵(少年)我怕这个干什么?人已经死了,还能变成厉鬼害死我不成?要找也找你! 于宝茵笑着,她将手套进军服袖子中,于先词无奈地望着她,于宝茵嘿嘿笑着,她甩着袖子,一阵脚步声响起,只见她的身影掠过于先词的身侧,于先词侧过头望着她,带着几个破洞的窗户纸透进丝丝缕缕白光照在于宝茵周身。 于先词眼中闪着微光,他愣愣地看着于宝茵在阳光下一蹦一跳着,袖子的褶皱藏住了光线,垂落的衣尾盖住了白日的一角,于先词嘴角上扬,他眼珠左右动着,他的手指在腿侧动了动,于宝茵的身影出现在绿油油的草场之中,她四肢展着躺在草地中。 两个人坐在长椅上,一人白发苍苍,一人的双手握着本子和一支笔微微发着抖,来来往往的孩子打闹与欢声笑语掠过二人耳畔。 “王师北定中原日,隔海相望又一年…” 老人的脸庞和四周逐渐变得无色,他缓缓抬起头,眼中的泪水充盈在眼眶,他望着青色的天空,不断向东划着的落叶。 于宝茵的身影逐渐变成黑白色,身上的衣服逐渐回缩,变得合身,她的脚步逐渐定住,她缓缓侧过头,远方一闪一闪的光线在她脸侧徘徊,一绺鲜血从她脑门划过,她的嘴角缓缓上扬。 于先词低下头,他一摇头呵呵笑着,这一刻,于先词的心里不再装着沉甸甸的事,脸上的笑容满是轻松,他抬起手扶着围栏走上楼梯,于宝茵的双脚快速摆动着,身上的军服带着星星点点灰蒙蒙的血色,她的脚步在房间各个角落窜过。 一个人站在房间里,他的目光随着一个人的脚步来回动着,他的嘴角动了动,缓缓挪动着脚步走上前,他看着眼前的人目光从未落在他的身上,只是拿着东西放在桌上,便在桌前盯着东西看了一会,那个人神情复杂地叫了一声。 #王成山(青年)大哥… 站在桌前的王升的气息突然顿了一下,他眼珠左右动着,王成山见王升迟迟不回应,他侧过头看了一眼门缝,便缓缓屈下身跪在地上。 王升一皱眉,他抬眼看向王成山,只见王成山一脸沮丧的神情,他的眼中闪着星星点点的泪光,他压着声音说道。 #王成山(青年)大哥,自卫队我已经解散了,英国人给的东西我还回去了,就是因为我们什么都没有,被英国人洗劫一空,我当时就像这样毫无尊严,跪在地上眼睁睁看着,他们开枪杀着一个又一个人…那些英国人为了让我展现对他们的忠心,让我拿着枪把做假账的禾祥易枪毙了… #王成山(青年)禾祥易虽然贪,但是一条汉子,眼见死的人太多,那把枪杆子即将顶在我后脑勺的时候,他站出来将一切认下…英国人将枪塞进我的手里…我就这么…这么拿着那杆枪顶在禾祥易的脑门上… 说着说着,他缓缓抬起双手,手指一勾作出开枪的姿势,他脸上的泪痕在黑暗中闪闪发光,他哽咽着,周身逐渐变成黑白色,随着他的身体站起身,一杆长枪出现在他的手里,对面站着一个人,那个人瞪大眼睛怒喝道。 #禾祥易王成山! 随着一声枪响,王成山颤颤巍巍举起双手,他望着自己的掌心,王升神情复杂地望着他,王成山声音嘶哑地说道。 #王成山(青年)他这样的人…家里困难,贪就贪了,是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者心平气和地与他谈谈,可那些英国人不肯…我当时恨不得把枪口调转顶在自己脑门上,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 #王成山(青年)可我不想死啊,大哥!我不想死!从抬枪到枪响,只有不到半分钟的时间,他闭着眼睛,泰然自若…一声没坑…而我…而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身体倒下和英国人扬长而去…难…活得难…没办法…我尽力了… 王升望着跪在地上的王成山,他嘴角动了动,他深吸一口气,欲言又止,他低下头眼珠左右动着,许久,才憋出一句话。 #王升(中年)孩子的事,算你做了件人该干的事情… 说罢,王升一摇头,他的手垂回腿侧,绕过王成山大步向着门外走去,王成山一皱眉,他缓缓侧过头看着王升将门一拉,双脚逐渐被白光包裹,随着他的双脚移动,两个一前一后的黑影消失,脚步声也逐渐远去。 随着一阵阵微风将王成山头顶的发丝泛起涟漪,随着门缓缓关闭,一道白光从他的左脸扫至右脸,随着门完全合上,黑暗里王成山眼角的泪珠格外晶莹,他嘴角逐渐上扬,眉毛却紧皱着。 王成山站起身,他一拍膝盖上的尘土背着手走到桌前,他低下头看着王升写的字,他的眼珠上下动着。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王成山神情复杂,他闭上眼睛一甩头,一阵阵嘈杂的人声在他耳边荡漾着,青烟从香炉中升起,一阵阵黑烟从坟包上燃起,熊熊火焰在围成圈的柴火中燃烧着,王成山踉踉跄跄地后退几步,他扶着脑袋靠在墙上睁开眼睛直勾勾瞪着地面。 于先词望着崇敏手里端着托盘,托盘里放着几个盘子,盘子里盛着各式各样的菜,崇敏笑着望着他,在走过于先词的身边时,于先词一抬手接过托盘,走下楼梯。 崇敏望着他的背影,她抿嘴一笑抬起手扶着围栏缓步走下楼,于先词将托盘轻轻放在桌上,于宝茵甩着军服袖子跑到桌前,抓起盘子里的菜塞进嘴里。 于先词见状,他抬起手一拍于宝茵的头顶,崇敏站在一旁愣愣地看着穿着军服的于宝茵,于先词侧目一看崇敏的神情,连忙双手抓着军服从于宝茵身上脱下。 崇敏拉开椅子坐了上去,她的身后于先词站在衣架前整理着军服,她眼珠左右动着开口说道。 #崇敏吃完饭,我给你洗了去。 于先词侧过头看了一眼崇敏的背影,他嘴角上扬,轻声“哎”了一声,三个人坐在桌前,于先词手里端着碗,往碗里夹着菜,于宝茵坐在一旁拿着筷子不停扒着饭。 崇敏坐在对面一直笑盈盈地望着于先词,见于先词将碗轻轻放下,她看着碗里零星的米粒,她抬起头望着于先词说道。 #崇敏给三娘说说革命的生活怎样?你们这样的年轻人是不是每天都过得很苦? 听完这句话,于宝茵握着筷子的手停住,她侧过头望着于先词,于先词深吸一口气,他向上看去。 #于先词不能算苦,吃食自然不如您做的,在讲武堂的时候,条件更差,我就摸着黑,另一只手里拿着馒头,枕头上铺着孙先生的书,那天烛火总是在风中闪烁,微弱,寒冷,可我总觉得,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在我面前,将我浑身烤得炙热。 #于先词人一旦有了自己追求的理想,就是天天吃草根,那也是幸福。后来我刺杀唐继尧失败了… 崇敏一下倒吸一口冷气,她眼里满是担忧,于宝茵听入了迷,手里的筷子停在半空,饭菜的白气逐渐消失,再没升起,于先词顿了顿,他接着说道。 #于先词我逃去广州,在孙先生的黄埔军校任一期教官,我虽然没有和孙先生说上话,但是孙先生却对我说了很多话,我每一句都记在心里。 #于先词我结识了志同道合的朋友,也教出不少人,当然,日子比讲武堂好过多了,去战场,不过一腔热血甘愿撒在敌人头上…见惯了生生死死,看遍了悲欢离合,也目睹了人性善恶,比读书好用,书本里学不到那么些东西。 崇敏微微点着头,她站起身嘴巴微张,她的手扶着桌子,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她的笑变得打趣,又带着恳切说道。 #崇敏你们那称呼应该叫彼此同志吧,你有没有结识什么女同志?对你结识的女同志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冲动? 于先词愣住了,他缓缓抬起头看向崇敏,崇敏看着于先词的眼神,她哎呀一声,连忙说道。 #崇敏你这不是老大不小了,知道你什么事不到万不得已都自己兜着,真有了带回来给三娘看看,三娘这有传家宝!是父亲给我的嫁妆! 于宝茵将筷子放在桌上,她疑惑地问道。 #于宝茵(少年)嫁妆?娘,你的嫁妆不是都叫他给败了吗? 崇敏一挑眉,她俯下身,抬起手将于宝茵和于先词的肩膀一揽,二人愣愣地靠在她脸下,崇敏笑着小声说道。 #崇敏你们爹那时候为了赌钱,嫁妆确实全卖了,但是你们娘我是谁啊,没嫁人之前那可是咱们这里出了名的小算盘呀,咱留了一手,早就听说过你们爹卖二娘进窑子才发了家,只可惜…唉,不说这个,这传家宝我嫁过来后,自始至终都没告诉他,本来是想着吃不上饭当掉,饿着谁也不能饿你们,但是现在这日子,不是好起来了吗?不当,不当,我要留给你的姑娘。 两人从崇敏怀里直起身,他们愣愣地对视一眼,于先词笑了笑,他望着崇敏,打趣地说道。 #于先词三娘,你的传家宝留给妹妹吧,至于我以身许国,可是娶了谁半身要许她,可全身死,就是不负责任,我讨厌大家嘴里传唱的那些古往今来的英雄,什么红颜,什么知己,他们沾沾自喜的无负国家就负她,我挺恶心这些人的,拿抛自己妻子作为英雄身份悲壮性,我要做个无负国家无负她的英雄,所以啊,天下不太平我是不会结婚的。 说罢于先词站起身,他就桌上碗筷放在托盘里,他看了一眼于宝茵面前的碗空了,他抬起手将碗一堆,开口说了一句。 #于先词我去洗。 崇敏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她开口问道。 #崇敏已经同意你回来了,天下还没太平吗?我天天看报纸,李宗仁是你们的人吧,他打跑了龙云唐继虞,廖仲恺也是你们的人吧,刺杀凶手胡汉民和陈华伟都被处理了,二次东征陈炯明一个月就被你们消灭了,经历了那么多,天下还没太平吗? 于先词停下脚步,他的嘴角动了动,崇敏的眼里带着懵懂和殷切的期盼,于先词的一下转过头,只见一个人站在他的身后,那个人站在黑暗尽头,他脸上带着阴森的笑意,他缓缓张开嘴,声音被拉长几倍,在于先词耳边回荡。 #陈博术校长已经下令,实施戒严… 陈博术的脸变得扭曲,枪声,士兵的脚步声在他耳边回荡着,于先词一眨眼睛,他微微张开嘴,喘息声沉重急促,他缓缓侧过头看向身后的崇敏与于宝茵,开口说道。 #于先词三娘,只是暂时太平。 说罢于先词扭回头,迈开步向着楼梯走去,于先词呼出一口气,他神情复杂地望着逐渐出现的二楼平台。 院子里放着竹棍搭成的架子,架子上挂着一套蓝色的军服,军服的衣尾不断滴答着水珠,崇敏坐在门口,腿上放着针线盒子,她仰着头望着那青色的天空,黄色的云不断变化着形状。 烛火在于宝茵的手中闪烁着,她的脚步在走廊之中穿行,她站定在一个人的门口,她四顾一阵轻轻将门推开侧身而进,夜晚的星辰在天空中缓慢移动着,于先词半躺在床上把玩着枪。 他听见门口发出吱呀一声,他一皱眉一下将枪藏在枕头下,随着窗外打更人的破锣炸响,便传来半唱半说的吆喝:“一更了!熄灭灯火,安眠入梦,天亮起早,人声依旧!” 于宝茵灵活的眼珠左右看着,她望着于先词那有些手忙脚乱的模样,她嘿嘿一笑,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她缓缓将烛火放在床头柜。 于宝茵坐在床边,于先词愣愣地看着她,见她双脚一甩,鞋子飞到一旁,她掀开被子自顾自的躺在于先词身边,于先词低下头望着她,他一脸茫然地问道。 #于先词挺大的个姑娘,家里又不是没地儿了,跑我这睡干什么? 于宝茵睁开眼睛,她侧过身抬起胳膊猛地搭在于先词肚子上,于先词一眨眼睛,于宝茵望着于先词一起一伏的胸口,小声说道。 #于宝茵(少年)哥,你说过,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我看了一本书,叫西游记,上面有一则故事,孙猴子被菩提老祖敲了三下头,便三更来房受教,哥今天打了我一下,我便一更来了,我猜哥打断我参加革命的事,也是顾及母亲的感受,这里只有我们,哥,你和我说说好不好? 于先词听后笑了起来,他轻声笑着,缓缓抬起手又一拍于宝茵的后脑勺,他一捏于宝茵的鼻子。 #于先词自作聪明的小屁孩子,快,你起来,找个凳子坐,钻被窝讲干什么? 于宝茵听闻非但没有起身,她将脑袋贴近于先词的身体,来回蹭着,她的胳膊越搂越紧,她的眼中逐渐变得晶莹,她缓缓开口说道。 #于宝茵(少年)哥,我看了很多书,上面的生死离别我都会落泪,我开始珍惜和每个人的见面,我知道我们这个国家短时间内是不会停止动乱的,他们总是说…中国人需要经受最严厉的鞭打,才会有所醒悟,普通人会恨革命,他们质疑着革命者糟践生命,可普通人睁开眼睛,和我一样,就会成为革命者继续干着糟践生命的事,革命者永远是最矛盾,最可悲的人群,他们无时无刻不敬仰着来之不易的生命,却又不得不革掉自己和他人的生命,因为不革,我们永远找不到那个真正的路…哥,我之所以和你开口说出我的理想,是我已经做好准备和我一切所爱的人告别,我明白,这是革命者必须要面对的,我愿意,我真的愿意为这残破不堪的国家添砖加瓦,用我的血肉搭成国家崛起的台阶…我恨透了近代的列强欺辱我们,我每每翻看近代的一切,我除了涕泪,我干不了什么,这种无能为力让我的生命变得一文不值…带我走吧,让我为这个国家做什么都好… 于宝茵的声音极其平静,和女孩本身带着的细声,可她说出的每个字语气无比坚定,每个字仿佛都将她的心捧在手里,用刀切成了片,让人看的透彻。 于先词愣愣地望着凑在他身上的于宝茵,于先词的白色衣服很薄,他感受到于宝茵那时长时短的呼吸,感受到了她的泪水逐渐浸湿自己的皮肉。 于宝茵的身影站在惨白而刺眼阳光下,她的头上多了一顶军帽,她缓缓转过头,身上的浅绿色军服带着些褶皱,藏住丝丝缕缕的光线,她微笑着转过身,她抬起手对着远方一敬礼。 #于先词记不记得我以前经常跟你讲故事哄你睡觉? 于宝茵靠在床头,她侧着身托着腮望着躺在枕头上的于先词,她微微点了点头,于先词望着头顶床架的白色薄纱,他接着说道。 #于先词既然你想参加革命,今天哥跟你讲点革命的故事,哄你睡觉好吗。 于宝茵睁大眼睛,她睡意全无,一下从床上坐起身,她抬起手抓住于先词两侧脸颊,二人大眼瞪小眼,她激动地大声喊道。 #于宝茵(少年)哥!你同意我参加革命,加入国民党了? 没等于先词回答,于宝茵一下俯下身吻在于先词的脑门上,于先词瞪大眼睛愣愣地看着她,于宝茵哈哈大笑着,她跳下床手舞足蹈着,于先词一皱眉,他坐起身,抬起手将手指放在嘴唇上嘘得一声,他开口说道。 #于先词不一定啊,我得和你母亲商量。 于宝茵没有将这句听进去,她的身影晃动着,身上的白衣随着风起着涟漪,她的身影在摇摇晃晃的昏黄灯光下转着圈,随着风来,床头柜上的火烛早就冒了白烟。 吊灯轻微摇晃,随着啪得一声,昏黄的灯光熄灭,于先词侧目看着黑暗中平静睡去的于宝茵,他微微叹了口气缓缓拉开门走出房间。 于先词站在走廊中,他看见楼梯上坐着一个人,他一歪头缓步向前走着,他喊了一声。 #于先词三娘? 只见那个人抬起手一擦脸,有些手忙脚乱地,将腿上的东西塞进冗长的睡衣里,她深吸一口气,缓缓侧过头看了一眼走来的于先词,应了一声“哎”。 于先词露出一丝微笑,他走到崇敏身边,缓缓屈下身坐在台阶上,二人望着黑漆漆的大厅,于先词侧过头望着崇敏那不自然的神情。 #于先词三娘,现在只有我们,刚刚多了一个人,有些话不方便说,我想请教您一个问题。 崇敏侧过头望着于先词,她打趣道。 #崇敏大革命家请教我来了,荣幸之至,你说。 于先词哈哈一笑,他双手交叉微微叹了口气,他的手指不时一抬敲着自己的手背,他开口说道。 #于先词三娘,如果有一天,您热衷的事,伤害到许多无辜的人,甚至要对曾经帮助过您的人,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情,可是不做,违背的事会更多,事成也有败,成在深处,败在名节,是您会怎么抉择呢? 崇敏望着于先词的侧脸,她看着于先词那副犹豫的神情,她笑了笑抬起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 #崇敏孩子,三娘说不了大事,三娘就和你说说针线,如果是一件薄衣,它所匹配的针线自然也细,缝好便没有什么补丁,可没多长时间,它就会重新破一个洞,若用厚些的针线呢,它上面就会有个明显的补丁,可它怎么扯也扯不坏… #崇敏所以三娘就会在衣服上缝出个图案,好看又耐用,岂不美哉?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一旦开始,恢复不了原样,硬要恢复,没多久就遮不住了,能做得只不过是弥补,尽力而为之,事分大小,你要看得长远一些。 于先词侧过头看向崇敏,他望着崇敏那微笑的模样,他的手指一抬,他笑了出来,轻声说道。 #于先词我明白了三娘,金絮其外,败絮其中,如果一件事是为了大多数人的利益,就是有价值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们要做得就是天下为公,谢谢您的话。 说罢于先词仿佛豁然开朗一般,他站起身向着楼梯上走去,崇敏侧过头望着于先词远去的身影,她微微一笑低下头,缓缓将睡衣中的针线盒放回腿上。 “其实…大家都没有听懂彼此的话真正的含义,可默契的将话说到了一块去,时过境迁,后来,于先词在台湾说起这位三娘,自称妇道人家,实则巾帼英雄。” 本章完。 革命友谊 上话说道:王成山对王升扯谎,于先词知道妹妹想参加革命,他心里纠结无比,不想让妹妹进入不知深浅的革命浪潮,自己心里也无比惧怕革命信仰的忠诚性,三娘误以为于先词是找自己商量于宝茵的事。 一个人站在竹架子前,她望着那挂在竹架子上的军服,她缓缓抬起手一摸军服的一角,她仰起头望着青色的天空中刺眼的白日,白色的光线在她的侧脸游荡着。 她缓缓将军服取下,搭在自己的前臂,她转身看见站在门口的于先词,她微微一笑对着于先词一点头,便大步从于先词身侧掠过向屋内走去。 她将军服摊开放在桌上,于宝茵坐在楼梯台阶上望着那个人忙忙碌碌的身影,她似乎总是这样一刻都闲不下来,屋内的光线将她的身影变得朦胧。 #于宝茵(少年)娘…我… 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于先词双手叉着腰在门外深吸一口气,便转身进屋,崇敏望着桌上针线盒,她笑了出来,左右看着那两个人开口说道。 #崇敏你们都过来坐,有人又要走了。 于宝茵神情复杂,她抬起头望着站在门口的于先词,于先词神情复杂,他望着桌上已经干透的军服,军帽立在中央。 崇敏坐在桌前望着坐在对面的二人,这一次,是他们二人坐在靠门的位置,门外的光线缓慢划过二人的侧脸,崇敏一吸鼻子,她笑着笑着,眼眶中的泪水没兜住,划过她的脸颊,她连忙抬起手一抹脸,她望着于先词说道。 #崇敏浙江这几天本来挺潮的,我想的衣服一时半会干不了…衣服干了,你就要走了,三娘留不住你,但也没想到,这衣服也就撑了三天… 于先词笑了笑,他轻声说道。 #于先词三娘,还会回来呢…不是一去不复返了… 于先词侧过头看了一眼于宝茵那不太自然的神情,他的手缓缓抬起放在桌上,他开口说道。 #于先词三娘,其实我回来还有一件事,我想把你们接去广州,我在那是有房子的,虽然不比这大,但三个人完全住的开,这地方…不堪回首的回忆太多了… 于宝茵看向于先词,她又望着崇敏,连忙点着头,崇敏低下头一笑,泪珠在她眼窝摇摇欲坠。 #崇敏三娘什么都不会,去了还影响你工作,这地方虽然空旷,关于他的回忆虽然有很多,但是更多的是你们,他已经死了,往事再提起,也只能一笑了之,三娘就不去了,我替你们守好这的家,要是哪一天,你们无家可归,丢了工作,就回到三娘身边来,三娘一针一线给你们养那么大,也不怕再辛苦几年。 于宝茵愣愣地望着崇敏,崇敏一吸鼻子,她的手背挡着自己半张脸,她一歪头有些茫然地问道。 #于宝茵(少年)我…我们? 崇敏深吸一口气,她眼眶泛着红,缓缓将桌上的针线盒打开,只见里面一双手套,一双袜子,崇敏拿起手套与袜子,她站起身将袜子放在于宝茵面前,将手套放在于先词面前。 #崇敏娘早就知道你们二人的心意,儿女大,留不住,娘本来只缝了一双手套,可知道你的心意后,娘连夜缝了双袜子出来,正所谓你们二人…是手足之情,先词…宝茵…路太远,别冻着。 于先词愣住了,他望着桌上的手套,他又抬起头望着崇敏,门外的风泛起崇敏几根发丝,鬓角的几根白色虽然深藏,却在风里格外显眼。 #于先词三娘,你什么都知道? 崇敏缓缓坐回椅子上,她将手搭在桌上,微笑着望着于宝茵,她开口说道。 #崇敏从你穿着你哥哥那脏兮兮的军服,你哥哥说起叫革命的事,你那两眼发光的模样,娘就知道,你们两个人的命运终究是这样,都将奔赴那无形的浪潮,娘若拦着你们,那显得我多小气… 于先词的手指一抖,他眼角抽搐望着崇敏,于宝茵在一旁双手捂着脸,肩膀不时一抽,于先词抿着嘴,他叹了口气,挤出一丝微笑一摇头开口说道。 #于先词三娘,您真让我无地自容。 崇敏站在黑暗中,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远方,一束白光照在她的头顶,一滴眼泪从她眼眶涌出划过脸颊,一阵阵大风吹拂着她白色冗长的睡衣,几根白色的发丝微微发着抖。 #崇敏不知道我们一家人何时才能重逢,或者,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们两个人,你们走前…给我留一封信吧,关于未来,给娘留个美好的念想吧,在战火纷飞没有音讯的日子,娘…就指着它们活了! 说着说着,崇敏拿出手绢,擦拭着眼泪,她还是哭出声来了…于先词眼眶泛红,他一下扭头看向一旁,胳膊肘杵在桌上,他的手掌抹过脸,逐渐上移,直到手指攥住自己的头发,他的喉结上下动着,眼眶不觉湿润了。 于宝茵一下从桌前站起身,她大步奔向崇敏,于宝茵跪在地上,崇敏一下伸开双臂,她将于宝茵搂在怀里,于先词泪珠打在桌上,他的头发变得凌乱,指缝滋出几根发丝。 那挂满白布的门口看去,三人身边陷入一片黑暗,黑暗似乎是无限的,只剩下一张桌子,桌前两个女人在抽泣,一个男人在哽咽。 桌前的男女起了身,他们一人一个手提箱在门口驻足一阵,见崇敏微笑着抬手向着他们挥着,他们才扭头而去,崇敏站在桌前久久未挪动脚步,随着她的眼睛一眨,视野一明一暗之中,他们的脚步是如此之快…崇敏直勾勾望着二人远去的方向,人早已不见,她的身影逐渐变成重影,桌前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两封未拆封的信,一束白光照在那两封信上,本该枯黄的外皮,早已落了灰。 于先词的双手提着两个箱子,身边的于宝茵左右张望着,她望着街上一队队蓝衣士兵,士兵见到于先词,他们纷纷驻足对着于先词一敬礼,高喊着长官,于先词对他们微微一点头,便继续向前走去,于宝茵抬起头看着于先词,她说道。 #于宝茵(少年)哥,你真神气,广州街道上的所有人好像都对你毕恭毕敬的,还叫你长官,哥,你官多大啊? 于先词听后笑了笑,他望着远处的中央党部,开口说道。 #于先词这不是神气,这是他们尊重我,想要得到别人尊重就需要有相当的能力,我是刀山火海爬出来的,他们的尊重,我也无愧接受。 于宝茵似乎并没有听进去,没有一会,她便不满足于待在于先词的手边,她在街上四处看,四处走,于先词无奈地望着她。 只见她跑向一队正在前行的士兵,她背着手站在那些士兵面前,那些士兵互相看了看,他们一脸茫然地望着挡在面前的女孩,一个士兵开口问道。 “请问你是有什么事要求助?” 于宝茵不说话,她一直盯着那些人头顶的军帽看,那些士兵试探着往前走一步,于宝茵便后退一步,那些士兵相视一笑,想来也无事,便逐渐配合成她后退一步,他们便向前一步。 于先词侧过头看着于宝茵那副兴高采烈地模样,他微微叹了口气停下脚步喊道。 #于先词宝茵!你别打扰人家!快到了!回来! 于宝茵侧过头一看于先词,她一点头,她抬起手对着那些士兵一挥手就跑向于先词身边,那些士兵看着她的背影,纷纷耸肩一笑向着远处走去。 一个人站在桌前手里握着电话,他的嘴巴一张一合着,不时点着头,他的手撑在桌上,神情兴奋地抬手一砸桌子说道。 #陈博术是,校长,我尽快起草东征胜利书,一定会着重提到国民革命军摆脱某些不变通的苏联顾问才得以凯旋,是,我会着重表扬和激励我军将士,校长您听听,我的想法是把那些苏俄人的利弊与好坏放在最前面,把我军的战绩,还有几个有功之人名字放在后面。 #陈博术放后面?会不会让那些苏俄人觉得我们敌意太大?重点在拉拢自己人,他们此次失误有言难辨…原来如此,好!校长英明! 说罢,陈博术一下将电话扣回桌上,他眼珠左右动着,他嘴角上扬,躬下身拳头砸在桌上嘿嘿狞笑着,一个人影从门后探出头来,陈博术一挑眉,他的笑声停了,一下抬眼看向门口。 门口的身影见他的目光射来,一下缩了回去,陈博术一皱眉,他缓步走出桌子,向着门口走去,门口的人靠在墙上眼珠左右动着,她再次探出头张望着,却看见房间里空无一人。 她眼珠左右动着,她缓缓扭回头,只见陈博术半蹲在她面前盯着她看,她倒吸一口冷气浑身一抖,后脑勺碰在墙上,陈博术眼珠上下打量着,他笑了出来,开口说道。 #陈博术我猜…你是于先词的妹妹,眉眼很相似,就是你胆子比他小。 陈博术直起身,他脸上的神情不再那么阴气森森,他背着手一仰头看向房间说道。 #陈博术站会还是进去坐坐啊? 陈博术话音刚落,耳边便传来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二人侧头看向走廊,直接于先词在走廊奔跑着,他站在二人面前呼出一口气,他看着于宝茵那副神情,他抬起手一拍于宝茵头顶。 #于先词都和你说了,别乱跑,知道这是哪吗?让你等我一会,我登记的功夫怎么自己上楼了?你是想出师未捷身先死吗?知不知道孙先生的左手廖仲恺就是在这… 陈博术站在一旁望着于先词,他一挑眉,哎呀一声背着手大摇大摆走回房间,甩下一句话。 #陈博术清官难断家务事呐… 于宝茵刚刚激昂的情绪被于先词浇灭大半截,她低着头默默听着于先词的数落,陈博术站在门口,他一摇头微微叹了口气,突然一仰身子探出头看着于先词,他抬手一指。 #陈博术别在革命圣地扼杀革命者!真是一回来就端老师架子! 二人侧过头望着陈博术,于宝茵眨着眼睛,随着走廊的光线一明一暗,一束白光照在挂在墙上的蒋中正相框上,于宝茵抬起头愣愣地看着相框,她左右张望着问道。 #于宝茵(少年)那个人是谁? 陈博术侧头看了一眼身后,他笑了笑将头顶的军帽放在桌上。 #陈博术那是我们未来的领袖,第二次东征就是他带领我们在一个月之内消灭了以陈炯明为首的反革命军团… 于先词坐在桌前,他侧头望着站在一旁的于宝茵,又看向站在对面的陈博术,他深吸一口气抬起手一抹脸。 #于先词宝茵,这位是中央党部秘书长陈彦引,校长跟前的红人,墙上的相框就是校长,陈秘书可是上海时期最有名的笔杆子之一,他可写了不少革命文章令孙先生都为之称赞。 于宝茵瞪大眼睛,她侧过头看向于先词,她有些慌乱地伸出手,陈博术微微一笑,他伸出手握住于宝茵的手,二人的手在半空微微晃着。 #于宝茵(少年)哥哥是我见过最大的官了,听起来…你比他的官还大…幸会… 陈博术听后哈哈一笑,便松开手一指窗户旁边的椅子,说了一声。 #陈博术虚名而已!不足挂齿,我不过是校长的崇拜者,你去那里坐着吧。 于先词侧着头望着于宝茵坐在窗前有些拘谨的模样,陈博术坐在桌前,他双手交叉侧头一看于宝茵低着头,她的双脚左右动着,鞋子碰鞋子发出哒哒声,他看向于先词,开口说道。 #陈博术听你的口风,是想让你的妹妹加入国民党参加革命?还出师未捷身先死…你真会骂人。 于先词扭回头,他望着陈博术,神情有些不自然,他的手指来回摁着,他沉默一阵,点了点头,陈博术深吸一口气,他靠在椅子上。 #陈博术也就十四五的样子,年龄太小了,不过,我倒是可以让你妹妹去上学,毕业再参加革命也不迟嘛。 于先词抬眼看向陈博术,他的手指在掌心来回攥着,他侧目一看窗户旁,椅子上空荡荡的,于先词一皱眉,随着窗帘泛起波浪,陈博术笑了出来眼珠看着于先词身后,于先词一皱眉,他侧过头,只见于宝茵在他身后左看右看着,她背着手仰着头在空地上来回走着。 陈博术呵呵一笑,他直起身双手搭在桌上说道。 #陈博术我来安排,看你妹妹是有一定基础的,我会和广州坤维女校打声招呼,让他们把这个活宝收了,毕业后如果有意去他处深造或者直接入军任职,我也可以安排。 于先词望着陈博术,他嘴角动着,他的神情有些不自然,许久,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对着陈博术一鞠躬。 陈博术愣愣地望着于先词,于宝茵的手指划过窗帘,她的身影被白色的窗帘包裹,五官在窗帘后若隐若现,她听见凳子吱啦一声,一下掀开窗帘。 她看着鞠躬的于先词,三步两步跑到于先词身边,她一矮身子一歪头看着于先词紧闭着眼睛,发丝在她脸颊划过,齐刷刷落在一侧。 #于宝茵(少年)哥?你这是干什么? 陈博术站起身,于宝茵直起身愣愣地望着他,于宝茵看着他走到于先词身边,陈博术双手扶住于先词的肩膀。 #陈博术先词,你没必要和我这样,咱们共患难多年,怎能落得这般生分的结果?如果论公,那我这是为党国培养人才,我无愧于谁,如果论私,是我要敬佩你,你能舍得下这个心,兄妹都奔赴改变中国的事业。 于先词摇着头,浑身发着抖,陈博术叹了口气,他的手俞攥俞紧,于先词缓缓直起身,他眼眶泛着红,微笑着望着陈博术,他抬起手一挥,声音还是那样平静。 #于先词不提了… 陈博术愣愣地望着他,于先词哼哼一声,他身体一抖露出两排牙齿轻声笑着,陈博术眼珠左右动着,他也哈哈笑了起来,他哎得一声,抬起手一拍于先词的胳膊。 #陈博术不提了! 于宝茵一脸茫然地看着两个人,她嘴角动了动,于先词抬起手一揽于宝茵的肩膀,他笑着说道。 #于先词回家,都给你安排好了,从今往后你我二人可不单亲戚关系,还有革命友谊了! 陈博术侧过头望着二人远去的身影,他的手指在腿侧动了动,便转身大步走回桌前的椅子上坐了下去,他转着下盘将电话拿起靠在耳边。 #陈博术我这里有个人…资质是够格的… 陈博术笑着点着头,他缓缓将电话扣上,他嘴里叼着一根烟,他的手握着一根火柴一打,随着火苗闪过,一缕白烟升起模糊了他的脸,他将烟夹着指尖,另一只手握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着。 一个人的脚步在走廊行走着,他手里捧着一本书,书上竖着写着几个大字三民主义,他的手紧握着书,让书本只出现主义俩字。 他耳边传来一阵阵嘈杂的人声,随着他的前进,耳边的嘈杂逐渐变成了清晰的争论,他一皱眉,脚步逐渐加快。 “惠州城是共产党人不畏生死率先攻城打下来的!奋勇队的共产党军官死伤大半!难道你觉得他们是白死的?” “你放屁!要是没有国民党人领导方针与掩护,惠州城内怕是生灵涂炭!” “城内百姓是周主任带着宣传队的同志们安抚!是共产党人领导下的政治宣传队!若没有他们的庇护,一个月内不可能拿下陈炯明!你们将功劳揽自己怀里是何居心!” “我刚刚的发言就是警告你们这些居功自傲的共产党!没有于长官的火力掩护!你们就是一具具一文不值的尸体!” “你!你竟敢污蔑革命先烈!你找打!” 房间内几个穿着蓝色军装的学生围成一圈,只见中间的两个人怒目圆睁,只见其中一个人瞪着对面那个人举起的拳头大喝一声。 “你他妈打一个试试!我要告到党中央!当着所有领导的面控诉你!分裂革命!” 那个人咬着牙,他举起的拳头发着抖,他眼角抽搐,怒喝一声,拳头落在对面那人的脸上,那个人后退几步,他双手一下撑在桌上,他瞪大眼睛,嘴角一缕鲜血流出,他双手一挺,挥起拳头打在对面的人脸上。 走廊中的人一下冲到门口,他看着那几个学生围在四周,他们攥着拳头,胳膊有节奏地一举一落,口中的嘈杂逐渐统一成一个字。 “打!打!打!” “打死他!哎!好!打!” 陈博术手里握着笔,他口中的白雾与烟灰缸未燃尽的烟头冒出的白烟融为一体,他一只手紧紧攥着自己的头发,手里的笔快速划动着。 门口的人一皱眉,他大步走入教室,只见站在中间的人拽着彼此的衣领,其中一个人怒喝道。 “我不像你们共产党!作践那么多烂事,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尔要忍!我他妈憋屈!” 只见那共产党员瞪大眼睛,他咬着牙仰起头一下将脑门碰在国民党员脑门上,那国民党员神情恍惚一下推开共产党员的身体,那共产党员喘着粗气,他断断续续地说道。 “忘恩负义!没有苏联人资助的军事装备,咱们还打个屁的反动派!是你们背叛革命,联俄联共全忘了吗!” 国民党员一下瞪大眼睛,他眼眶泛着红,他一甩头,一下冲向那个共产党员,抬手一拳挥了上去,怒喝道。 “我可去你大爷吧!那些装备都比国民党的党龄大!” 陈博术嘴里的烟冒着红光,他写完最后一个字,他将笔放在纸的一旁,他抬起手夹住嘴里的烟,随着白雾从他嘴里喷出,他嘴角上扬一挑眉,随着桌上的电话传来刺耳的声音,陈博术一下抬起手抓起电话靠在耳边。 #陈博术喂,是校长吗?对,我已经写好了,着重提了一下苏联人的指挥错误,鲍罗廷包庇那个切利诺将他送回苏联,当然,结尾,还是讲了一下苏联人对我国的帮助是不能否认的。 一个人挤过人群,他走到最前面,看着趴在地上扭打在一起的国民党员和共产党员,所有人看向站在前面的人,纷纷垂下手闭上了嘴,站在最前面的人走到那扭打在一起的人身边喊道。 #白复成给我停手!站起来!你们想干什么! 白复成直勾勾瞪着两个鼻青脸肿的人,他们眼里透着不服气,纷纷低着头,白复成一抬手指着身边的人说道。 #白复成你们去给我写检查,起哄架秧子!北伐还未落定就开始在这里搞什么各为其主了?你俩!待一块!禁闭两个时辰!操场立正一个时辰! 陈博术坐在桌上翘着腿,电话线缠在他的手腕上,他笑着仰着头看着蒋中正的相框。 #陈博术校长,不用担心会不会和苏联人彻底撕破脸,我们只是实事求是,写个稿子能影响什么和平,西山会议派早已心存不满,咱们只是给他们嘴里的烟点个火而已,苏联人吃定这哑巴亏了,毕竟陈华伟的事,是鲍罗廷从中作梗。 陈博术的发丝在微风中发着颤,白色的光线扫过蒋中正的相框,陈博术笑着说道。 #陈博术咱们还是一贯的主张,联俄,联共,扶助工农。好的校长,我这就将稿件送过来,您亲自修订,如果可以,我就拿去发了。 陈博术的手一松,电话线吊着听筒在他手臂一侧来回荡着,陈博术身体后仰,他躺在桌上,他望着漫天飞舞的白纸,他缓缓抬起手,一张白纸落在他的手心。 他伸出一根手指,手指在半空来回划着,连成星星点点,一个士兵出现在门口,他愣愣地看着躺在桌上的陈博术,陈博术缓缓开口说道。 #陈博术你旁边的东西给校长送去… 那士兵眼睛一瞥,只见身旁的柜子上有一张文件袋,他一点头抬起手一敬礼,陈博术一下翻过身,那士兵吓一跳,他侧头看向身后,只见陈博术直直伸着胳膊指着,他的指尖微微发着抖,他说道。 #陈博术不要告诉汪精卫! 那个士兵愣了一下他一点头,转身后退着,他抬起手缓缓将门关上,陈博术将手落下,无力荡漾着,听筒垂在桌子一侧,也左摇右摆着。 白复成的脚步迈出门,他手中的三民主义越攥越紧,手背爆出根根青筋,他的牙齿打着寒颤喃喃自语着。 #白复成不要分裂…不要分裂… 突然间天空响起啪啪几声,白复成瞪大眼睛一下抬起头看向天空,只见白鸽在空中盘旋着,紧接着钟楼传来阵阵钟声,陈博术一下抬起手将桌上的白纸扬起,他仰起头哈哈大笑着。 陈博术背着手站在黑暗中,他脸上挂着微笑站在窗户旁看着一个个穿着军装的人手里拿着报纸翻看着,一束白光照在陈博术的头顶,房间内他的笑声与虎啸混合在一块,一阵阵风凌乱了他的发丝,他微微侧过头,眼神格外阴森。 街上几个带着礼帽的人大声喊着:“苏联人不能插手中国革命!国民革命只属于中国人!” 1926年二月,一个稿子布满天空,落满广州大地,直接点燃国民党反苏反共情绪,蒋中正面见鲍罗廷,和他说明西山会议派想弹劾他的权力,蒋中正表明态度,反对西山会议派的做法,鲍罗廷听从蒋中正的建议离开广州度假,躲过风头。 本章完。 分裂开端 上话说道:于先词与于宝茵告别三娘,二人到中央党部报道,陈博术安排于宝茵去学习,便着手撰写赞远征军,稿子掀起巨大风浪,蒋中正表明自己不会和国民党右派同流合污,鲍罗廷离开广州躲避风头。 于宝茵身上穿着白色连衣裙站在镜子前打量着,于先词坐在沙发上翘着握着报纸翻看着,他嘴角上扬笑着开口说道。 #于先词还合身吗? 于宝茵微微点了点头,但是神色有些犹豫,于先词缓缓将手中的报纸放在桌上,他看着镜子中于宝茵的脸,他问道。 #于先词怎么,就要参加你梦寐以求的革命了,你还不开心吗?你还有什么顾虑吗? 于先词说着站起身,他缓步走到于宝茵身后,他的手指轻轻拽着于宝茵衣服上的褶皱,他开口说道。 #于先词我知道你的顾虑,我见过你眼睛展露出来的所有情绪,只有谈革命的时候你那柔和的目光就变得杀气腾腾,充满斗志,你也想的一定是扛着一杆长枪去战场上建功立业。 于宝茵一下转过头,她眼中带着光芒,她坚毅地望着于先词的双目,紧攥着拳头说道。 #于宝茵(少年)那当然!只有手里有杆枪那才是真正的干革命!哥,我说过,我想和你一样,我幻想过你和那些革命同志在一起畅谈理想,那场面,就是我所羡慕和即将拥抱的,哥,我也是个革命青年! 随着白色的窗帘一起一伏,于宝茵手中握着一支手枪缓步行走在焦土之中,她身边跟着几个带着铁头盔的人,每个人手里握着一杆长枪,于宝茵瞪着远方张大嘴无声地呐喊着。 #于先词革命不是行侠仗义,革命者们也从不是什么江湖豪杰,梁山好汉。 于先词平静的话钻入于宝茵的耳朵里,她抬起头仰望着于先词,于先词笑了笑抬起手放在于宝茵的肩膀上开口说道。 #于先词革命注定是悲壮的,也注定是残酷的,在你要在抱有一切美好理想的同时最好最坏的打算,而我说的并不是死亡,因为有些时候,当你真正身处那扑面热浪时,比死还要难受。 #于先词而打仗也远远不是拼命那么简单,面对强悍的敌人,你要有战术,治理军队,管理国家,你要有自己的理论,而这些经验书本会给你打下基础,而剩下的就需要你步入你爱的那条路上亲自实践。 于先词垂下手,他走到镜子前,两个人并排在镜子前,于先词无奈地笑着,他抬起手揽着于宝茵的肩膀。 #于先词你要走的路很远,因为就连我也不知道我该走多远,或许那条真理的路我们早已踏在脚下,只是我们不知道,而革命的过程,注定会有人走上其他路,孙先生身边的人就是这样,他们曾经在一个屋檐下避雨,闲谈着国家,他们曾经是同窗好友,若理想相同,终有一天会在某个点相遇,或许会少了你我,而走到那个点的人,或许会挥手而问,或是…刀兵相向。 于宝茵愣愣地望着镜中的自己,她的手攥住于先词的衣尾,她低下头小声说道。 #于宝茵(少年)哥…你去哪…我就去哪…不要丢下我,我也不会离你而去,我们永远会走在同一条路,就算…命运让我们分道扬镳,在我们相遇的时候,请拥抱我吧… 于先词重重叹了口气,他的手轻轻拍着于宝茵的胳膊,他后退着,他停下脚步伸开双臂,身后的窗帘随着风剧烈地起伏着,他大声喊道。 #于先词国民革命军预备队队员于宝茵!你准备好了吗!准备好奔赴理想!奔赴黎明!奔赴崭新的中国了吗! 于宝茵侧目望着于先词,她眼珠左右动着望着于先词伸开的双臂,她笑了出来,一转身抬起手对着于先词一敬礼。 #于宝茵(少年)报告长官!我准备好了! 一阵阵白光模糊了于宝茵的侧身,天地旋转着,于宝茵正身变成一身绿色的军服,头顶的军帽中央白日标志带着灰尘。 于先词双手落回腿侧,他一吸鼻子,眼中有些晶莹,他低下头抬手一抹眼睛,他抬起头望着敬着军礼的于宝茵,他颤颤巍巍抬起手,手指并拢回敬着军礼,于宝茵缓缓将手垂下,二人微笑着看着彼此。 一个人在走廊之中大步走着,他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双手带着洁白的手套,另一只胳膊抱着军帽,来来往往的军官从他身边划过,他走入一处房间。 他望着坐在长椅上双手抱着头的人,他笑了笑抬手将门关闭走到桌前将手里的军帽放在桌上,他双手拿着文件袋递给坐在椅子上的人,那个人抬眼一看,他满脸懊恼,抬手一挥。 #陈博术校长,您怎么了? 蒋中正缓缓垂下手,他瞪着桌上的电话,深吸一口气,他一脸无奈地抬眼一看陈博术开口说道。 #蒋中正那些苏联人说我蓄意赶走鲍罗廷,说我愧对扶持者,把广州那些稿子的责任归咎在我身上…骂我小肚鸡肠,管教不严,甚至有些苏联人已经提出我反革命,要挟持我去苏联判刑,我向汪兆铭提出辞呈,本想是给那些苏联人一个态度,谁知汪兆铭直接同意我去苏联… #蒋中正现在汪兆铭的那个妻子陈璧君,三天两头往我这里打电话,问我何时动身… 陈博术眼珠动了动,他侧目看着桌上的电话,随着电话传来叮得一声,蒋中正呼出一口气刚想抬手拿电话,被陈博术抢先一步拿起,陈博术听着陈璧君的话,他笑了笑开口说道。 #陈博术我是陈博术,校长去开会了,是关于北伐的会议,对,只有那些将领参加。汪夫人,听我说,以下言辞仅代表我个人,国内政局不稳,广州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涌动,有人散播谣言,又是有人嚼舌根,污蔑校长,反对校长,我想在这种情况下军政无人管理,恐怕生变。 电话那头静了,蒋中正抬起头看着陈博术,陈博术的脸变成黑白色,满脸笑意变得无比凶狠,他瞪着前方冷冷地说着。 #陈博术校长手握军权,各大将领尽在麾下,通知您的丈夫,若妄为,一声令下广州变天。 蒋中正眯着眼睛,他眼角抽搐,微微一侧头,看向远处的窗帘,他嘴角动了动又看向握着电话的陈博术,陈博术双手捧着电话笑着点着头。 #陈博术是啊,校长也是过得难嘛,您想想…知道那些党内叛逆要对苏联顾问下手,才把鲍罗廷送走的嘛,又不是不回来了,哎…哎…好的陈夫人,他回来的话我立刻让校长回您的电话。 陈博术满脸笑意地缓缓将电话扣回桌上,他一挑眉,蒋中正沉默一阵,他抬起手上下指着陈博术,他哈哈大笑起来。 #蒋中正好,也好,片刻宁静。 蒋中正侧目看向身边,他一抬手,陈博术一点头,他坐到蒋中正身边,蒋中正叹了口气,他仰起头望着天花板,他眼中闪着猜疑半自言自语地嘟哝着。 #蒋中正汪兆铭把共产党员李之龙调派为海军局代理局长,兼任中山舰舰长,这汪兆铭是早看我不顺眼了,共产党…苏联人…这两到底想干什么…彦引,你写的东西太锋利了,把他们扎疼了,冲着我来了… 陈博术深吸一口气,他笑了笑侧头看着蒋中正,他的手搭在膝盖上,手指来回拨弄着裤子上的褶皱。 #陈博术校长,不管他们知不知道此书出自谁手,上面写的也全是实话,而且,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基于孙先生的三大政策,您把鲍罗廷送出广州,倒才是真正的保护他,不然那些西山会议派指不定会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蒋中正叹了口气,他站起身走到桌前双手撑着桌子,他抿着嘴,手指死死摁着桌子,他开口说道。 #蒋中正罢了…罢了…坐山观虎斗,扒桥望水流,彦引,替我盯着他们,有异常动向立刻汇报给我。 陈博术站起身,他走到桌前,蒋中正低着头,他不时叹着气,陈博术缓缓伸出手掌,蒋中正看着陈博术抻开的手指,突然间陈博术一下将手攥成拳头。 #陈博术校长主军,汪兆铭主政…从古至今,我从未见过哪朝文宰相能从起义的将军手下保护幼帝。 蒋中正一下抬起头看向陈博术,二人的目光交在一块,陈博术紧攥的拳头让他的手掌发红发青,他咬着牙一下将拳头落在桌上,蒋中正的气息逐渐变得急促,他笑了起来。 #蒋中正彦引大才…深知我心腹也… 青天白日旗在天空中摇摆着,灰暗的天空下陈博术站在高台上目送着车的远去,他笑了出来,将军帽扣在自己头上,他看向身边的卫兵说道。 #陈博术把于先词叫过来,让他去办公室等着我,告诉他,必须来,我有要事与他商议。 突然间,一个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而来,陈博术一皱眉,他站在高台上左右张望着,那声音仿佛在空旷的场地被拉长数倍。 #于先词不用来找了… 陈博术的手指在腿侧动了动,于先词身影出现在他身侧,于先词缓缓侧过头看着陈博术,他开口问道。 #于先词校长现如今有何打算? 陈博术一挑眉,他转过身大步向着大楼走去,于先词跟在他身后走着,陈博术的脚步刚踏入大楼半步便开口说道。 #陈博术校长去找那些将领开会共商北伐一事,而后静待时机,先词,你可看见了,那些共产党和苏联人一直和我们过不去,可不是我们存心找他们茬。 于先词一直沉默着,陈博术笑了笑,二人的背影在走廊之中快速前进着,陈博术一下将门推开,他坐在椅子上紧紧盯着桌上的电话。 #陈博术校长很快就会给我们下令… 于先词拉开桌前的椅子坐在陈博术对面,他深吸一口气眼珠上下一动问道。 #于先词下什么令? 陈博术哼哼一笑,他仰起头将头靠在椅子背上,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道。 #陈博术可能是警惕令吧。 于先词看着陈博术那副神情,他嘴角动了动,他鼻子一嗅,缓缓抬眼望着陈博术开口说道。 #于先词莫非有人要动手成心要校长难看?还是那帮共产党? 随着一抹星辰划过夜空,一个穿着白色军服的人缓步走上中山舰,他缓步走到中山舰尾部双手扶着栏杆望着水面,随着一声轰鸣,水波荡漾,中山舰缓步前进。 一阵阵风将白色的军服泛起涟漪,那个背影渐行渐远,陈博术一下睁开眼睛,他看着对面的椅子上已经空无一人,他眼珠左右动着,他一下瞪在桌上的电话。 随着穿着白色军服的人缓步走下中山舰,他手里握着一张纸递给一个人,那个人接过信函,他摇了摇头,那个穿着白色军服的人一皱眉,他的手指指着信函末尾的三个字。 “蒋中正。” 对面的人摇着头,他缓缓将信函推回那个穿白色军服的人手里,随着电话传来叮得一声,陈博术一下拿起电话,他眼珠左右动着,他瞪大眼睛一脸惊愕地说着。 #陈博术中山舰以校长的名义驶离军港入黄埔?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件事,校长从未提过…我去和校长核实一下。 白色的军服在黑夜中微微发着光,那人的脸在中山舰刺眼的灯光下变得黑漆漆一片,于先词手里握着杯子缓步走入房间,他看着陈博术拨着电话,便坐回椅子上抬起头望着他。 #陈博术是校长吗?我是陈博术,邓演达打电话来,询问中山舰调遣命令是否是您下达。 陈博术眼珠左右动着,他微微点着头,缓缓将电话扣在桌上,他双手撑着桌子,缓缓抬眼望着坐在桌前的于先词。 #陈博术校长并不知道中山舰调令一事,共产党党员李之龙擅自开军舰至黄埔,假传军令,是何居心,这次事大了…校长恐生变故,决定去汕头避避风头… 于先词倒吸一口凉气,他双手交叉,手指不停摁着手背,他喃喃自语着。 #于先词我的天呐…不应该啊… 陈博术一皱眉,他走出桌子,站在于先词身边,他低下头看着于先词那犹豫的神情。 #陈博术什么不应该?事实证据就在眼前,他们这是想反了… 于先词缓缓抬起手捂住脑门,随着电话再次传来叮得一声,陈博术瞪大眼睛一下转过头抄起电话坐在桌上,于先词的手指来回划着脑门,他看着站在远处白光下的于宝茵嘴巴一张一合着说着什么,于先词一眨眼睛,他深吸一口气望着陈博术。 #陈博术是…是!校长!您说的对!革命已有数年,不能前功尽弃! 陈博术一下将电话扣回桌上,他瞪大眼睛气息渐重,便开始狞笑着,于先词抬起头望着他,陈博术的脸在灯光下变得模糊颠倒,于先词神情恍惚,他挤出笑眉毛不时一皱,喘息声与说话声在于先词耳朵里加重数倍。 #陈博术校长已经下令,广州实施戒严,于先词,通知你的部队去黄埔军校共产党学生,共产党教官住处,包围他们将他们监视居住!校长已经从码头返回广州,亲自部署剩余反击工作。 于先词望着陈博术,他站起身,微微一点头,便转身而去,一个人在荒原中大步前行着,他的手里握着火把冲进一处房间,他大声喊道。 “国民党军官全体起床!有紧急任务!” 白复成睁开眼睛一下从床上坐起身,随着啪得一声,房子中央亮起昏黄的灯光,他望着站在门口的人,便跳下床,所有人站成一排,他们仰着头,只见那个握着火把的人一挥手,所有人一下拿起靠在墙上的长枪挂在肩膀,所有人跟在握着火把的人冲出房间。 几个领头的人边跑边大声喊着:“快!于长官之令!有人发动叛乱!” 随着他们的脚步踏在荒原上,一队队士兵端着枪从四面八方涌出来,他们奔向一处房间,白复成将肩膀上的枪取下对准门口,随着一个人将门敲响,一个人从屋里走出,白复成一下将枪顶在那人脑门上。 那人愣愣地看着挤在门口的士兵,他感觉到脑门上那冰冷的枪管,他眼睛一瞟白复成,便瞪着那群人大声喊道。 #付其参你们想干什么!啊? 白复成才反应过来,他看向枪管尽头被顶脑门的付其参,他神情恍惚,一个人从他身边走过,缓缓抬起手将白复成的枪管压下开口说道。 “我们是奉蒋校长之命押送造反与谋划暴乱嫌疑人员!你乖乖和我们走吧!” 随着两个人冲上前去,白复成双手发着抖看着付其参被他们摁着肩膀掠过他的身边,白复成侧过头看着一个又一个共产党员被士兵带走,他深吸一口气,低下头将枪挂回肩膀跟在队伍最后面。 只见天光黯淡的尽头站着一排排的人,身后的人拿着长枪顶着他们的后背前进着,于先词背着手站在远处望着他们,他眼珠左右动着,一轮红日变成黑白色,红日下站着一群身影,他们举着拳头,于先词垂在腿侧的手微微一动,便转身向着远处走去。 随着天光渐明,几个端着枪的士兵大步奔跑在街道上,他们冲进一座建筑之中,几个坐在椅子上的苏联人愣愣地望着他们,那群士兵大声喊着。 “双手抱头!全体蹲下!不然就开枪了!” 那些苏联人互相看了看,他们刚想说些什么,就见一个士兵端起枪朝着天花板嘣得一声放了一枪,所有苏联人浑身一抖缓缓抱着脑袋蹲在地上。 蒋中正站在一个建筑前,他头顶带着军帽,他背着手目视着缓缓升起的太阳,他笑了出来,几个士兵站在他身后,他的背影被那愈来愈强烈的日光模糊成黑漆漆一片。 陈博术站在电话前,他的手掌一直悬在电话之上,不断被打响,他一下抓起电话,重复着同一句话。 #陈博术校长的去向我一无所知,如果我知道我会和汪主席汇报。 没等电话那头的人再说些什么,陈博术一下将电话扣回桌上,他侧过头看着窗外那昏暗的光线。 于先词在街道上奔跑着,街道四处一片狼藉,端着枪的士兵在四处走着,他的身影划过一个又一个被枪顶着后背走出建筑的人。 一处紧闭的房门里,白复成站在门口,门里面传来一声声呐喊:“你们国民党想干什么!你们是不是想分裂革命!把校长叫过来!我们要见他!” “这一晚,谁也没睡着,卧病的汪兆铭得知此事后,叫人一遍又一遍朝着校长室打电话,得到的回复却一直是不知道。” 白复成一下推开门,他看着站在门口神情愤恨的付其参和其他人,几个士兵一下涌到门口,他们大眼瞪小眼,白复成嘴角动了动,他一下抬起枪顶在付其参的胸口。 #付其参你!白复成!你们这些分裂革命的… 所有士兵跟着白复成一下将枪管举起,每个人的胸口都被顶了一杆枪,他们瞪着眼睛缓步后退着,白复成那凶狠的眼神却不经意间起了一层泪膜,他看着墙壁上挂着的共产党党旗,周翔宇在白光尽头的背影,他咬着牙用枪管顶着付其参的胸口缓步前进着,他撕心裂肺地不断大声喊着。 #白复成全部后退!后退!不要叫喊!蹲在原地!我们不想开枪! 白复成神情恍惚,他站在黑暗中,一杆枪躺在地上,他眼睛朝上看去,喘息声愈来愈重,一滴眼泪划过他的脸颊。 付其参望着白复成眼角那湿润的眼泪,他嘴角动了动,缓缓举起双手自觉后退起来,他缓缓蹲下身坐在地上,眼眶泛着红,他抬眼望着那些举着枪的士兵。 #付其参你们真的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们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吗?难道只是因为信仰与阶级?已经有人变了… 于先词的脚步在大街上奔跑着,他的脸上逐渐布满灰尘,街道四处冒着黑烟,他面无表情,身影晃动重迭。 一声声吟唱传入他的耳边,于先词脚步走上台阶站在走廊的窗前望着室内,只见于宝茵双手捧着一页纸,身边的老师弹着钢琴,于宝茵高声唱着。 #于宝茵(少年)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于先词大口喘着气,一队队端着枪的士兵扔在街上奔跑着,那源源不断被押送的人从各个建筑中走出,于宝茵身上的白裙子随着窗外的风,于先词的发丝微微发着颤。 #于宝茵(少年)微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付其参缓缓仰起头,他微微叹了口气,白复成沉默着,他的手刚落下就被一个人厉声喝道:“把枪给我端起来!” 白复成浑身一抖,他缓缓抬起手枪管再次指着付其参的头侧,付其参侧头看着枪管,他哎呀一声,双手一拍膝盖笑了起来。 蒋中正坐在椅子上,他手里握着电话,嘴巴一张一合着,陈博术站在桌前,他双手抱着胸口侧着头望着窗外的天光终于明亮,他深吸一口气,看着街道上工人纠察队将手中的枪交给士兵。 于宝茵眼珠动了动,她侧头注意到站在窗外的于先词,她脸有点发热,她一眨眼睛笑了笑,继续唱着。 #于宝茵(少年)天之涯,海之角,知交半零落… 于先词的神情逐渐放松,他笑了出来,静静望着于宝茵,阳光划过坐在教室中的每个女孩的侧脸,每个人都穿着白衣白裙,随着老师指尖的琴键一起一落,于宝茵望着于先词眼中闪着光唱完最后一句。 #于宝茵(少年)一瓢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于宝茵蹦蹦跳跳走出教室,她背着手笑着望着于先词,于先词眼珠左右动着,他抬起手对着于宝茵伸出大拇指,于宝茵哈哈笑着,跟在于先词身边一蹦一跳地走在走廊中。 #于先词如果有人对你说了一些使你革命意志动摇的话,不要信他们。 于先词抬眼望着远处那残酷的画面,他侧头望着于宝茵,他嘴角动着,抬起手一下挡在于宝茵的眼前,于宝茵停下脚步,她抬起头看着于先词。 #于宝茵(少年)哥,你怎么了? 于先词挤出笑,他抬起手扶住于宝茵的肩膀,将她身体一转。 #于先词这不是来看看你吗,看看你在学校适不适应,那边风景不好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好看,等好看的时候,你再看吧。 于先词的手挡在于宝茵面前,他另一只手扶着于宝茵的肩膀,于宝茵微笑着缓步向前走着,于先词的神情却变得格外难过,他心情复杂不时叹着气。 #于先词我从来没有那么庆幸过宝茵可以那么信任我,我知道我瞒不住宝茵很久,也深知以她的性格即便知道了,她即便会同情也会自己压在心里不会告诉我,我不想一个刚刚对革命充满热情的人,临头浇一盆冷水,那是一种沉重的负担。 1926年三月十九日,蒋中正不甘心当前处境,一手策划中山舰事件借机兵变,共产党员与苏联顾问遭受巨大的打击。 本章完… 全面妥协 上话说道:蒋中正深陷谣言,陈博术提醒蒋中正手里的军权,当晚,蒋中正一手策划中山舰事件发动兵变,于先词不想让于宝茵被影响。 一个人在走廊大步行走着,他的手指不时来回攥着,一个个士兵从他身侧划过,他转身一推门走入一个房间,他气冲冲地一下走到一张空无一人的桌前大喊着。 #岳太文陈博术!你给我出来!你们这次干的太过分了! 岳太文一下将手里的纸甩到桌上,他左右张望一阵,仰起头对着墙壁上蒋中正的相框大声喊着。 #岳太文陈博术!蒋中正!你们这么做不怕遭到报应吗! 一个人的双脚出现在门口,他抬着手脱着手上的白手套,眼神锐利地瞪着窗外,他缓缓侧过头,开口说道。 #陈博术岳秘书啊,不请自来,请问汪兆铭主席有什么指示吗。 岳太文一下转过头看向身后,窗帘随着风扬起,水盆里的水左右摇摆,毛巾搭在盆上,毛巾垂落在椅子上的一角不断滴着水珠,门口空无一人,岳太文转过身,他伸出手指着空无一人的前方喊着。 #岳太文你们这是背叛革命!背叛孙先生的主义!你们提的那叫什么条件?还全体撤出?你当人家共产党是好欺负的?人家现在就在筹划着怎么反击!革命关键阶段,你们是想内乱吗? 一双手交叉着出现在桌上,随着一缕白光划过墙壁上蒋中正的相框,岳太文身后传来一个人的说话声。 #陈博术背叛革命的人恐怕并不是我们,他共产党擅自操纵军舰暴乱在先,企图和那几个苏联人同流合污劫持校长在先,我们不过是作出有必要的反击罢了,这背叛的是谁呢?是,我们没有请示汪兆铭主席,那也是事出紧急。 岳太文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心惊肉跳着,他的手指在腿侧动了动,他一下转过头看着坐在桌前的陈博术。 他强装镇定,双手撑在桌上,脑门上的冷汗却掩盖不住,他瞪着陈博术,硬撑着一口气坚定得说道。 #岳太文别辩了,调遣信函上有蒋中正的签字…你们又有什么可说的… 陈博术的手指敲着手背,他望着岳太文那副神情,他一挑眉表情变得有些怪异,他垂目一看桌上的纸,他缓缓抬起手接过纸看着。 岳太文缓缓直起身,他走到窗边望着那街道的狼藉,他微微叹了口气,手指缓缓抬起拂过窗帘开口说道。 #岳太文汪兆铭已自辞主席职位,要去法国养病,他的甜尿病很严重了,交给你们校长吧,让他安下心来,既然不愿与之共事,汪夫人让我给你们带句话,好自为之,尽早自省。 #岳太文我也要给你们一句忠告,别太过分了,共产党是革命力量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北伐在即,分裂是没有好结果的,也别让那些苏联人真抓到你们把柄,若是彻底撕破脸皮停止援助,我看你们怎么收场。 陈博术的手指捏着纸,窗外的光芒将他侧脸变得模糊,他侧过头看向窗户,窗帘起伏着,岳太文已经消失不见,陈博术缓缓站起身,他嘴角上扬。 身后的蒋中正相框在黑暗中摇晃着,桌上的军帽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陈博术眼中闪着光,他缓缓将手中的纸放在桌上,他看向门口喊道。 #陈博术来人,带我去找那个苏联观察团,我和他们好好谈谈。 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着报纸,衣架上挂着的浅绿色军服随着风微微摇摆,他的发丝微微发着颤,他眼珠左右动着,他眼角抽搐,一下将报纸甩在桌上,他站起身,瞪着报纸上的几行大字大声喊道。 #陈华伟(中年)这个老蒋也太过分了!这才安稳几天啊,又弄出那么大的幺蛾子,这不是明了背叛孙先生的主张吗?我可太了解他了,还共产党发动暴乱,恐怕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说着,陈华伟左右看着,他大步走到衣架前,他一拽衣服,一个人听见动静匆匆下了楼,她望着穿着衣服的陈华伟问道。 #楚书甄你这是干什么? 陈华伟侧过头望着楚书甄,他左右看着,一下转过身跑到桌前,他双手一展,将报纸立在楚书甄面前,楚书甄一脸茫然地盯着报纸看着,她背着手脸凑近报纸,小声念着。 #楚书甄共产党员李之龙未经允许调离军舰…企图对革命行不轨之事,蒋中正校长亲自部署反击,已于昨日平定叛乱,还广州青天白日… 黄色的云朵在青黑色的天空游荡着,窗外一缕缕白光在楚书甄侧脸扫过,楚书甄抬起头望着陈华伟,她又看了一眼报纸露出一丝笑,她开口说道。 #楚书甄那你现在想干什么? 陈华伟将报纸一合,他将报纸一卷塞进怀里,他拿起衣架上的军帽,深绿色的军袍在他身上泛起阵阵涟漪,他的手来回转着帽檐。 #陈华伟(中年)我还能干什么,去看看我这张老脸值个几分钱,能不能见到他,给那些共产党员求求情,我就说,行啦,您蒋先生够本了,还要怎么着啊?要顾忌大局…整那么一套出来很让人寒心呐… 楚书甄听着陈华伟后面那几句如同哄孩子般的语气,她哈哈大笑起来,陈华伟一挑眉,他微笑着军帽扣在头上。 陈华伟刚要走,楚书甄犹豫一阵抬起手抓住他的手,陈华伟侧过头望着她,楚书甄低着头,她的手指缓缓张开松开陈华伟的手腕,她抬起头望着陈华伟,眼中的光芒仿佛雨后的水洼里清澈见底。 她的手指发着颤,缓缓放在自己腹部,陈华伟眼珠左右动着,身上的披风被风掀起,楚书甄的手指来回划着自己的肚子,她小声说道。 #楚书甄老陈,别去了,咱们要开始想着安稳了,为了这即将出世的孩子,归于平静吧。 陈华伟瞪大眼睛,他一下转过身愣愣地看着楚书甄,楚书甄笑了出来,陈华伟脸上的表情变得格外复杂,楚书甄的手指完全合在肚子上。 走廊中的灯光随着楚书甄奔跑的脚步一盏一盏亮起,她的身影变成黑白色,身上的白衣在奔跑的风里抻开,她转过头,冗长的发丝在她脸颊左右摇摆着,楚书甄笑着露出两排牙齿望着那一盏一盏熄灭的灯光。 陈华伟神情恍惚,他半天没反应过来,不时抬起手一抹脸,他的眼珠向上看去,他张开嘴喘息声愈来愈重,一个孩子的身影走着台阶,他一蹦一跳着在一盏白光下哈哈笑着。 陈华伟颤颤巍巍抬起手,他的手颤颤巍巍靠近着楚书甄的脸庞,他脸上的神情格外平静,他的手一落突然间转身而去,一下推开门,楚书甄愣愣地望着他的背影,陈华伟看着院子里来来往往的警卫,他仰起头大声喊道。 #陈华伟(中年)哎!都听好了!老子有孩子了!老子当上爹了! 陈华伟的声音形成阵阵回音,黄色的云朵逐渐散去,青色的天空中那白色的太阳再无收敛,炸起千层阳光,陈华伟的侧脸形成重影,他神情恍惚着,又突然变成哈哈大笑着。 陈华伟一下转过头看向身后的楚书甄,他一下将门关闭,门外的人愣愣地望着突然归于平静的宅子,楚书甄的身影在走廊中停下脚步,她望着前方的台阶上坐着的孩子。 陈华伟站在楚书甄面前,他左右看着楚书甄的脸,他眼中闪着泪光,他的手抓住楚书甄的双手,身体缓缓屈着,直到双膝跪在地上。 #陈华伟(中年)我的革命准则有三不跪,不跪皇帝,不跪领袖,不跪强权,有三必跪一跪父母,二跪恩师,三跪救命恩人…前者是理性,后者是感性… 楚书甄愣愣地望着他,陈华伟抬起头笑着望着她,他松开楚书甄的手,他的双臂抬起轻轻搂住楚书甄的腰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不去了…不去了…共产党能发展到今天肯定自有处理,小甄,你若一挥手就能牵动我千军万马。 楚书甄抬起手捂住嘴,她眼中闪着泪光,手指上的泪珠闪闪发光,她另一只手扶着陈华伟的肩膀,陈华伟侧过头,他将脸贴在楚书甄的肚子上。 衣架上的军帽与军服似乎从未被动过,一阵风吹来,披风在白光下起着涟漪,楚书甄坐在沙发上,她的头随着陈华伟的脚步转动着,陈华伟双手一下拿起桌上的烟盒,他一个接一个扔进垃圾桶里,他不时哈哈笑着,楚书甄侧着头望着他,嘴角逐渐上扬。 一个人穿着蓝色的军服站在一个房间门口,他肩膀上挂着一杆长枪,望着一个在床上收拾行李的人,他低着头开口说道。 #白复成真走啊… 那个人缓缓将箱子一扣,他侧过头望着站在门口的人,他笑了出来微微点了点头。 #付其参共产国际让我们服从蒋中正的安排,这帮人不让我们和蒋中正真打起来,这样对中国革命无疑是沉重打击,所以我已经退出党军第一军,黄埔军校,我一会和周主任一块走,你没叫什么人看见吧? 白复成的脚步向前两步,他的手指扒住门框,他犹豫一阵开口说道。 #白复成去哪里?要不你们也把我带走吧,这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待着了,太可怕了,拿枪管指着自己同志的那一刻,我感觉我浑身皮肉都要化成水了…你知道的,我比那些被抓的同志们痛苦千倍万倍… 付其参的手一提箱子转过身走到门口,他望着白复成那副请求的模样,付其参望着白复成身后的白日,他眼中闪着光平静地说道。 #付其参周主任是对的,一开始没有让你亮明身份,让你有在这做长久性工作的准备,现在看来蒋中正铁了心要分家,你是个难得的暗子,我听说蒋中正和于先词对你印象很好,他们要给你升任营长,不要辜负党对你的信任。 #付其参白复成同志,我没想到有一天我会说出这种话,但是现实就是这样,你即将要做一个革命意志坚定的孤胆英雄,如果国民党不改正自己的偏见与错误,你将长期潜伏在他们当中,你永远是于先词的学生,蒋中正的天子门生,而你的共产党员身份将成为永远的秘密。 白色的光芒照在二人的侧脸,让两个人的脸颊一明一暗,付其参笑了出来,他深吸一口气抬起手重重拍在白复成的肩膀上。 #付其参我知,周主任知,你知,如果有一天有第四个人知道,我希望那人不是敌人。 一个人的身影站在黑暗中,她长发飘飘,背着手,一束白光照在她的头顶,白复成深吸一口气,他低下头,缓缓将手垂下。 付其参望着白复成的神情,他微微叹了口气将手垂下侧身走出房间,白复成侧过头望着付其参远去的背影,他的手指在腿侧微微一动。 #白复成那一刻,我便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将穷尽一生浸泡在敌营里,付其参和周主任都走了,他们去了哪没有告诉我…我只知道周主任所说的只有勇气完全不够的话…要应验了。 突然一声声嘲杂的声音响彻白复成耳边,他一皱眉转过身看向远方,只见几队学生在一个人的带领下向前跑着,白复成一皱眉,他也跟在他们身后大步向前跑着。 他看着那些人,边跑边问道。 #白复成又有什么紧急任务?秘密击杀周主任? 众人听后,无不回头瞪他一眼,他们大声喊道:“我们要和胡宗南送送周主任!” 白复成眼神发愣,他望着那些人军帽上的白日徽章,白日徽章随着他们的脚步变得摇摇晃晃,白复成笑了出来,他仰头大声喊道。 #白复成周主任!黄埔学生,国民党军官!来送您了! 随着众人奔跑的脚步,红彤彤的夕阳在远处只剩下半个头,夕阳下行走着两个人的身影,他们听见白复成的喊声纷纷侧过头向身后看去。 红色的夕阳将那两个人的正面模糊成一片黑色,他们望着几个奔跑的身影逐渐露了头,其中一个人将头上的礼帽摘下一挥手,身边的人望着那远方奔跑的身影,他热泪盈眶地大声喊着。 #付其参我们永远不会忘记在黄埔的时光,就算我们远去,我们终有一天会再见!而再见的时候!无论是同学还是师生关系!无论是挥手相拥还是刀兵相向!无论墓前还是在哪里!黄埔情义!我们牢牢记在心里!曾经有这样的一个学校,让我们相遇与分别! 随着付其参身边的人缓缓将礼帽扣回头上,二人转身,一人手里提着一个箱子缓步向着远处走去,身后穿着蓝色军服的人停下脚步,他们眼含着热泪望着两个身影随着夕阳的头愈来愈短而渐渐消失,在荒原的尽头只有两个若有若无晃动的黑点。 付其参双手搭在围栏上,他望着水面起着波纹,随着一声轰鸣,几缕白烟从烟囱中冒出,他深吸一口气,仰起头望着天色逐渐变成灰色。 陈博术手里握着一张纸,他在走廊大步走着,他抬起手一敲门,便推门走入一间房间,他望着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满脸愁容地望着一张纸,地上散落着信封。 那个人抬眼看向站在门口的陈博术,他眼眶有些红连忙用袖子一蹭眼睛,他将手里的纸放在桌上,挤出笑一拍身边的椅子开口说道。 #蒋中正彦引,你来了,快坐。 陈博术一点头,他将手里的纸放在桌上,眼睛一瞥蒋中正放在桌上的信,他眼珠动了动,看见信尾的三个字“蒋经国”。 #陈博术校长,经国从苏联给您来信了? 蒋中正神情复杂,他一挥手,陈博术正襟危坐在蒋中正身边,蒋中正拿起桌上的信递给陈博术,他一吸鼻子抬起手捏着鼻梁。 #蒋中正你瞧这个混球,当年我同意他去苏联,结果被洗脑成这幅样子,那么多年不来信,知道中山舰异动的消息直接写了一封长信来驳斥我…你看看这上面写的什么?全篇没有一个字喊我父亲,就直呼三个大字,蒋中正。 说着说着,蒋中正哎呀一声,他重重呼出一口气,他眼中闪着光望着窗外,陈博术手里握着信眼珠上下动着。 #陈博术校长,年轻人嘛,有点热血是正常的,何况他在大名鼎鼎的赤都莫斯科,身边那几个同学不是共产党就是土生土长的苏联人,难免会因为这件事受到牵连,您呐,也得理解他。 蒋中正连着挥了几次手摇着头,他重重叹了口气,侧过头看着陈博术笑了笑,他拿起桌上的纸看着。 #蒋中正不提他,说说你的事吧,汪兆铭要去法国了?行,他不仁我们不能不义,替我拟个稿子,尽力挽留他,让他赚足了面子走,别回过头来咬我们。 陈博术点着头,他站起身对着蒋中正一敬礼,蒋中正见他准备远去,便像想到什么样一样喊住他,陈博术转过身面向蒋中正,只见蒋中正走到柜子前一开门。 他手里握着两条棕黄纸包的烟,他走到陈博术面前,陈博术愣愣地低下头看着那两条烟,蒋中正开口说道。 #蒋中正彦引,这段时间,你太劳累了,最近听他们说,你很久没回家看你的女儿了,你知道我这个人不抽烟,闻见烟味就烦,但是替人买烟还是力所能及的,上海来的,你啊,拿着这些走吧。 陈博术望着蒋中正,他缓缓抬起手将那两条烟接过,他嘴角一动一吸鼻子,后退几步对着蒋中正一鞠躬,蒋中正背着手望着陈博术远去的身影,见脚步声渐息,他抬手一闻,确认没有烟味才将大门轻轻关上。 两个人走在街上,其中一个人身上穿着一身白裙,她的脚步格外轻快,甚至背着手一步一跳,身边的人不时侧头笑着望着她。 突然间,他看着远处停在宅子前的黑色轿车,几个人搬着箱子放进车里,他一皱眉,抬起手抓住身边的人向前大步跑着。 两个人跑至车前,他看向宅子敞开的大门,他一皱眉松开身边的人的手,大步向着宅子跑去,独留一个人在原地愣愣地看着。 他冲进宅子看着四面家具盖着白布,他神情恍惚,大声喊着。 #于先词老师!陈老师! 陈华伟听见喊声穿着一身西服带着礼帽走下楼梯,他望着于先词,于先词眼眶发红,他望着四处的白布,缓缓抬起胳膊指着被盖上白布的沙发。 #于先词陈老师您要走?为什么,是有人威胁您吗?告诉我,是谁要赶您走…我已经下定决心…免职都行! 陈华伟愣愣地看着于先词,他沉默一阵仰起头哈哈一笑,一步一步走到于先词面前,他抬起手用手指使劲一摁于先词的脑门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行,一看你没什么变化,我就放心了,没有人要赶我走,是我自己决定要走的。 于先词愣住了,他缓缓将胳膊垂下,陈华伟一挑眉,他左右张望一阵对着于先词小声说道。 #陈华伟(中年)我有孩子了… 说罢,陈华伟一挑眉,他一仰头又仰起头哈哈大笑着,于先词抬起手一抹脸,他的手抓着后脑勺,他后退几步也笑了出来点着头,他眼珠动着小声说道。 #于先词这里…医疗条件还行…不必走吧… 陈华伟哎得一声,他抬起手一招手,于先词抬眼看向楼上,楚书甄扶着栏杆走下楼,她站在陈华伟身边,于先词嘴角动着,他缓缓抬起手又落下,他一鞠躬小声说道。 #于先词师母…学生于先词或许之前多有得罪,望师母不记恨。 楚书甄望着于先词,她笑了出来,轻轻一点头,于先词缓缓直起身,眼眶愈来愈红,他抬起手捂着眼睛踉踉跄跄后退着,豆大的泪珠在门外的白光照耀下掉落。 楚书甄愣愣地望着他,她有些手足无措,抬眼看了一眼陈华伟,陈华伟平静地望着于先词,一个身影探着头出现在门口,她望着在房间里踉踉跄跄的于先词,她大喊一声。 #于宝茵(少年)哥! 于宝茵大步跑进房间,她抬起双手扶住于先词的胳膊,她的手不断摇着,陈华伟和楚书甄愣愣地看着这个突然闯进来的女孩,他们互看一眼,于先词缓缓垂下手,他深吸一口气。 #于先词我妹妹…我告诉她,我有个老师,没有他就没有今日的我,你参加革命也理应去拜访他,幸好…我今天来了,如果我看着这空荡荡的宅子,我便说不出话了。 陈华伟一点头,他抬起手,于宝茵望着陈华伟伸出的手,于宝茵死死抓着于先词的胳膊不放,于先词一挑眉小声说道。 #于先词他的手和孙先生握过… 于宝茵瞪大眼睛,她一下松开于先词的胳膊,她双手抓住陈华伟的手使劲摇着,陈华伟哈哈大笑着,他抬起另一只手一拍于先词的肩膀。 #陈华伟(中年)小子,够格,干革命全家都上了,老子没看错你!放心了… 于先词看着陈华伟,他犹豫一阵开口问道。 #于先词一定要走吗?我…我没有变。 陈华伟沉默地望着于先词,二人坐在铺着白布的沙发上,身后两个身影晃荡着,只见于宝茵和楚书甄脑门贴着脑门,两人眼睛对着眼睛,不一会楚书甄哈哈大笑起来,二人的嬉闹声格外明亮。 陈华伟侧头一看身后,他笑了笑,看着坐在一旁低着头的于先词。 #陈华伟(中年)你不用太自责,我走的原因和你没关系,其实你自己看得出来,广州这些年来变化太大了,和孙先生在时天差地别,小甄有了身孕,我不再孤单一人,我可以不要命,他们呢?我得给他们一个依靠。 #陈华伟(中年)所以图个清净吧,辞了这没实权的政治顾问,去上海。 陈华伟的侧脸变得重影,他深吸一口气,抬起手一捋头发,他望着楚书甄和于宝茵手牵着手在房间中央,二人的手来回荡着,他看向于先词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这是共和国,只不过,他老蒋的野心越来越大了,一连踢走多少人还不满足,现在中山舰公然挑衅孙先生,当初我抱着革命激情来到广州,现如今也只能抱着未来革命之希望离开广州。 于先词侧过头看着陈华伟,二人前方的两个身影微微走动着,只见楚书甄望着于宝茵跳着舞,楚书甄不停拍着手掌。 #于先词老师,即便是共和国,也没有两个党说了算的道理,有分歧该听谁的?投票吗?那太乱了,这是我个人之见,我很讨厌这样,非常讨厌。就像我们,现在这学校是两党参与,如果有一天大家好合好散了,战场上喊一声老师,喊一声同学,我也不会手软,老师,相信我,一切都会好的。 陈华伟望着于先词那坚定的眼神,他嘴角上扬,双手交叉,于先词的身影在沙发上躺着,一束白光照在他的脸上。 #陈华伟(中年)好,坚持你的路吧,事到如今,老师不能劝你放弃自己的革命主张,只是成败不定,前路漫漫,老师不能陪你探寻了。 两个人站在沙发后面,楚书甄缓缓抬起手一撩于宝茵耳侧的发丝,她用手轻轻一拍自己的肚子,于宝茵一脸害羞地低着头看着,楚书甄握着她的手腕将手掌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于先词侧过头望着陈华伟,他脸上紧绷的神情展露一丝微笑,那笑容无奈,安慰,不舍,他眼中闪着泪光,笑着问道。 #于先词老师,我们还会再见吗? 楚书甄和于宝茵二人的胳膊搭在沙发上,二人弯下身趴在沙发上笑着看着于先词和陈华伟,陈华伟的脸凑近楚书甄,他抬眼笑着望着她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先词,让我们像初见那样告个别吧。 于先词望着陈华伟,他的手来回拧着,他缓缓站起身,陈华伟抬起头望着于先词,于先词抬起手,他敬着军礼,昂首挺胸地大声喊着。 #于先词我是云南讲武堂炮兵科第十七期学生于先词!在此向陈主任致以崇高敬意! 陈华伟笑着望着他,他也缓缓站起身,抬起手一敬礼,随着一阵阵白光照在二人身影,天旋地转着,于先词的身影变成黑白色,他身上穿着云南讲武堂的军服,陈华伟缓缓将手垂下。 #陈华伟(中年)允许归队。 楚书甄站在沙发后抬着手使劲搓着于宝茵的脸,她笑着用脑门一碰于宝茵,随着于先词双目失神地身体后仰倒在沙发上,耳边传来汽车远去的声音,他神情复杂一侧身子躺在沙发上。 于宝茵的手扶着门框,她目送着黑色轿车逐渐远去,一双军靴对着门口刺眼的白光,于先词抬起手搭在肚子上,手指互相敲着另一只手的手背,随着他缓缓闭上眼睛,一滴眼泪从眼角流出。 本章完。 挥师北伐 上话说道:蒋中正要求共产党退出黄埔,周翔宇与付其参离开广州,汪兆铭辞了主席职位去法国,陈华伟本想为其鸣冤,得知楚书甄怀孕,为求平安去了上海,于先词带着妹妹与之告别。 两个人站在高台上,他们望着校场上密密麻麻的军队,无数青天白日旗被人举着在风中摇摆,其中一个人向前两步,他背着手大声喊道。 #陈博术叶挺独立团已先行从肇庆开赴湖南!今日!全体官兵在此誓师! 所有人都抬着头望着站在高台上的几人,陈博术深吸一口气,他眼中闪着光接着喊道。 #陈博术百姓难,这些年来一天安稳日子没有度过,他们急切的盼望着一个统一的政府来管理国家。而以帝国主义为首的反动军阀不断阻挠着我们,这些军阀对内压榨百姓,对外出卖国家利益! 蒋中正站在他身后笑着看着他,陈博术抬起手指着台下,他的手指来回划着,接着喊道。 #陈博术这些人口口声声尊重孙先生,实则实行着帝制,专制思想,纵观我民族十余年来,袁世凯称帝,张勋复辟,徐世昌,吴佩孚,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毁坏着这片土地!这,就是我们为何要北伐,我们因什么而存在…… #陈博术中国国民党最终目的是什么,秉承三民主义,消灭反动军阀,收腹租界,消灭帝国主义,废除中国一切不平等条约,咱们的拳头要硬,把那列强们打回谈判桌前,让他们重新拟定以尊重平等为原则的条约,所以我们国民政府今日之目标便是统一!统一! #陈博术中国这些年来,几乎遭遇了世界各国的蹂躏…我们没有屈服,成为他们的附庸,所以军阀是一定要被打垮的,只有统一,我们才能继续强大!跟我宣誓! 蒋中正走到陈博术身边,陈博术一下抬起手攥成拳头顶在头侧,随着蒋中正举起手,所有军队齐刷刷将手举起,陈博术的嘴巴一张一合着。 台下的士兵的声音如同惊涛拍岸,声若洪钟。 “不叛党!爱人民!秉持三民主义!为国请命!为国除奸!成败利钝!在所不顾!任何牺牲!在所不惜!统一政府建设万岁!国民革命成功万岁!中国国民革命军万岁!” 陈博术紧攥的拳头微微发着抖,随着他的手缓缓落下,蒋中正瞪大眼睛一挥手,他的嗓子破了音,厉声喝道。 #蒋中正出征! 青色的天空中浓云滚滚,一道道白色的光芒从黄色的云朵中扎出,一双双军靴踏过枯黄的草丝,沉重的脚步声响彻天地之间,空中的青天白日旗泛起波浪,一队队士兵向着远处走去,每个人的目光里都透着坚毅,头顶的军帽中央的白日标在白光照耀下格外明亮。 一个人站在走廊之中左右看着,一个人的脚步在走廊之中快步走着,他缓缓抬起胳膊,手指伸开,站在走廊中的那个人依然左右看着,一只手掌在黑暗的半空中微微发着白光,那只手掌一下拍在站在走廊中的人胳膊上。 那个人一下转过头看向身后,身后却空无一人,他缓缓扭回头,只见一个人站在他面前笑着望着他,那个人缓缓开口说道。 #陈博术我和校长说,你在总司令部当个中校参谋实在太屈才了,你于先词是天生文武双全的军人,这出谋划策,指挥打仗那是样样在行,校长同意你去补充军第一师第三团当团长,你的新师长叫严重。 于先词望着陈博术,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点着头,陈博术一挑眉,他抬起手一揽于先词的肩膀开口说道。 #陈博术不要太顾及什么,我很早就和你说过,校长爱才,作为校长的身边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中国革命事业以及为校长揽收人才,所以你不要感激谁,真要感谢就感谢我们的校长是个英明的领袖。 陈博术眼中闪着光,他缓缓将一扇门推开,只见房间中站着一个人,那个人听见开门声,他缓缓侧过头,于先词愣愣地望着他,陈博术开口说道。 #陈博术校长说此人将来必定是一员大将,白同志在惠州城勇猛无比,背尸体,带领连队率先登城插旗,现升任营长,在你麾下继续建功立业。 白复成转身面向站在门口的于先词与陈博术,窗外一缕缕白光模糊了他的侧脸,他微笑着抬手一敬礼大声喊道。 #白复成谢二位赏识之恩,白某感激不尽! 几个士兵站在阵地上抽着烟,他们说笑着,突然间,远处一点红光亮起,随着几声枪响,几个士兵一下倒在地上。 一队队士兵手中握着一杆杆长枪,他们大步冲向北伐军的阵地,一串串枪声连绵不绝地在耳边炸响,几个北伐士兵连枪都没来得及拿,他们四处奔走着,他们大声喊着。 “王军长呢!王军长去哪了!” 随着几个士兵一拉手雷,轰得一声,阵地上那些慌了阵脚的北伐士兵直接被炸飞出去。 无数双脚步直冲冲向前顶着,北伐士兵一个接着一个倒下,火光冲天,四面的铁栅栏上挂着一个个尸体,四周的一切逐渐变成黑白色。 一阵炮火炸起千层焦土,于先词靠在麻袋后,他手里握着一杆长枪瞪着眼睛,他不时一探头看向前方的城楼,他的发丝上沾着点点焦土,身边的白复成咬着牙腰上绑着一圈手雷,二人脸上满是污垢。 白复成侧过头望着于先词,见于先词一脸平静地看着前方,而他眼中闪着泪光喘着粗气咬牙切齿地咒骂着。 #白复成王柏龄…打下南昌城不好好防守,去逛窑子了,几天几夜,结果人家孙传芳直接叫人杀回来,军中无主几乎全军覆没,他倒全身而退,冲锋多少次了,到现在没拿下来! 于先词的手指来回蹭着枪杆,他侧过头望着白复成,一阵阵风将他发丝上的焦土吹落,他开口说道。 #于先词当初陈老师就想毙了他,被人拦住了,现在想来…陈老师是有远见的,这一仗…将是北伐军的耻辱。 于先词听着连绵不绝的机枪声,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手指依然不断来回蹭着枪管,白复成抬眼望着于先词,他小声说道。 #白复成难道此次…没有蒋校长用人不当之责任… 于先词一下睁开眼睛,他侧过头望着白复成,随着一缕风划过焦土中唯一的一点绿色,狗尾巴草上带着些许焦色左右摇晃,一阵阵风铃声传入他的耳畔,他的手指缓缓抬起,在半空中微微发着颤,又一下落回枪管上。 #于先词大敌在前,蒋总司令已亲临阵地指挥,这让我心里好受不少,也有了底气,我等竭尽全力便是。 只见得南昌城的城门被缓缓拉开,无数士兵高喊着杀冲出城门,于先词一皱眉,他一下从麻袋后站起身,对着那些杀出来的士兵射击着,结果瞬间因为密集的火力缩了回去。 只听得远处传来一声声撤退的口令,于先词瞪大眼睛,他侧过头看向身边的士兵抬手一挥,白复成一下拿起腰上的手雷一拉线一起身丢了出去,随着一声爆炸声,于先词举着枪边射击边往后退着,他大喊着。 #于先词上峰有令!撤! 枪声连绵不绝,几个士兵将枪夹在麻袋上,一架架枪管不断冒着火光,几队人向着后面跑着,于先词将枪一收,跟着队伍后大步奔跑着,留在阵地的士兵瞬间倒在地上。 于先词瞪着眼睛咬着牙,他侧目看向身后成片的尸体,他的手一攥,脚步愈来愈快,身边掠过一个个七扭八歪的尸体与火焰… 无数人冲向桥上,几个人直接被挤得掉进水中,于先词眼神发愣,他左右张望着,身后的枪声依然未断绝,几个人躲在桥柱后向着对面的军队射击,待军队脚步杀上来纷纷被击杀在地,于先词大声喊着。 #于先词别乱!白崇禧说了!上面还有座浮桥可以过! 混乱的声音淹没了于先词的声音,白复成从一旁踉踉跄跄挤了过去,他捂着一只耳朵大声喊着 #白复成团长!我听见了!我来喊!留在这维护秩序,您快走! 于先词看着白复成不断挥着手,他一点头便转身向着人群之中钻去,白复成听着远处连绵不绝的枪响,他一遍又一遍大声喊着。 #白复成有两座浮桥可过!大家不要乱!渡江!摆脱追兵!不要让那些可以活着的人失去生命!不要乱!不要乱!有两座桥可过… 一队队士兵逐渐恢复了整齐,他们从白复成身边掠过,白复成长舒一口气,他的声音沙哑了,他笑了出来喘着粗气,远处的枪响愈来愈近,他一转身大步奔向人群中。 一抹抹黄色的云朵划过天空,灰暗中带着些许青光,蒋中正站在土坡上望着一队队灰头土脸垂头丧气的北伐士兵向他走来,只有一个人站定在远处。 于先词眼中闪着光,一队队士兵划过他的身侧,他的手指在腿侧微微发着抖,武昌城内一片狼藉,百姓灰头土脸地蹲在房屋角落望着一队队士兵押送着几个接应北伐军的工人,几个家属冲上前去,拽住那些押人的士兵的腿,便被狠狠踹了一脚。 滕王阁在这场战争中被焚毁了… 那些工人跪在高台上,身边一个军人手里拿着马鞭不时一指他们,他在高台上慷慨激昂的喊着。 “如果谁!再帮助广东来的那群贼人!就像他们一样!预备!” 只见无数把亮闪闪的砍刀伸到他们的脖颈后,那些工人大声喊着:“中国革命万岁!孙先生思想永垂不朽!中国国民革命军必胜!” 于先词一下转过头,一滴眼泪划过他的脸颊,凌乱的发丝在风中微微发着颤,他拽过一个士兵大声喊着。 #于先词你!见没见过白复成! 于先词的眼神中满是无助,泪珠在脏乱的脸颊上划过,他左右张望着,无数把砍刀被举向半空,于先词的喘息声愈来愈重,砍刀一下落了下去,所有百姓站在台下瞪着台上得意大笑的军官。 随着一声沙哑的呼喊,于先词一皱眉,他扭回头看向远处,只见白复成带着破破烂烂的军帽,笑着看着于先词,他缓缓抬起手一敬礼,接着沙哑地喊道。 #白复成团长!白复成按时归队! 鲜血泼洒至台下,形成一缕缕小型瀑布滴落在地,于先词望着白复成,他一言不发,只是笑了笑低下头转身远去。 一个人的手缓缓抬起一下拍在桌上,桌前围着几个将领,于先词坐在门口的椅子上闭着眼睛,那个拍桌子的人眼中闪着泪花大喊着。 #蒋中正耻辱,简直是莫大的耻辱!北伐铁军,自出师以来还没有让人这么撵着揍过!王柏龄就是个王八蛋! 于先词侧过头望着蒋中正,蒋中正双手一下撑在桌上,他肩膀发着抖,咬着牙痛哭流涕着,于先词眼珠左右动着,他的手指勾住自己另一只手的手指来回扯着。 蒋中正在抬起头的那一刻,他的身影变成黑白色,他仰起头看着天花板,一束白光在他脑门来回摇晃着,他双目无神地泪流两行,他有气无力地喃喃自语着。 #蒋中正罪责在我,欲自杀谢党国,罪莫大焉…犯之鲁莽…死后该当如何… 于先词一下站起身,所有人齐刷刷看向他,于先词站得笔直,他一下转过身面向所有人抬手一敬礼开口说道。 #于先词南昌失利重在轻敌,王柏龄责之大也!而现如今指挥问题可解,战场通讯问题则必解,南昌之战最大的问题是我军通讯及消息极为迟滞,导致各军不顾,各自为战!而孙传芳的部队熟悉这的一切,导致我军被各个击破,我们急需电台串联各个部队。 蒋中正眼眶发着红望着于先词,一阵阵白光扫过于先词的侧脸,于先词的手攥成拳头,蒋中正的手指一屈攥住桌上的笔笑了出来,他大声喊道。 #蒋中正于团长的分析简直是一针见血,瞬间解决眼下之僵局,立刻给陈彦引发报,调十台百公里电台送来。 一面面青天白日旗在半空中飘荡着,蒋中正手里握着笔在地图上写写画画着,几个士兵搬着电台在荒原之中走着,蒋中正一下将笔扔在桌上,他望着全体将领开口说道。 #蒋中正痛定思痛,这两次失败以及于团长的提醒让我们想到一件事,他们太熟悉这的一切了,利用交通之便相互增援,所以想功下南昌就必须切断敌军对城内的救援与补给,我有一计划,诸位可以听听。 #蒋中正想功下南昌,不能急于求成,之前我们太过于急功近利,第三次,我们要歼灭南浔路的孙军主力为主,直接切断他们。 于先词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听着蒋中正的话,他嘴角上扬,脸上露出微笑低下头望着自己缓缓张开的手掌,所有将领看着地图,他们点着头,蒋中正双臂伸开,他大声喊道。 #蒋中正同志们!再一再二!不再三!为了革命!为了人民!为了党国!截断南浔路,消灭孙传芳主力!打下南昌城!不要让孙先生的在天之灵对我们失望!让他老人家明白!我们北伐军!是不可战胜的!孙先生的心血!是不会被辜负的! 蒋中正越说越激动,他瞪大眼睛,脑门冒了汉,浑身被热流包围,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前方一甩再次重复喊道,嗓子喊破了音。 #蒋中正我们!是不可战胜的! 房间里的所有人一拍桌子站起身,他们纷纷随着蒋中正一转身子面向墙壁上的孙文相框,于先词也站起身,他们齐刷刷举起手对着孙文是相框敬着礼。 一个人的双脚出现在门口,他背着手探出头左右看着,他眼中闪着光露出一丝微笑,他将身子缩了回去靠在墙上仰起头望着天花板,他的手一抬攥紧拳头于胸前,小声重复着。 #陈博术我们…是不可战胜的…我们…是不可战胜的! 一架架大炮依次冒着火光,轰隆声在天地之间延绵不绝,几个北伐士兵被炸飞出去,几个侦察兵缩回阵地和长官大声汇报着:“是孙传芳的四,六旅!有六千余人!” 白复成抬起头望着扔过来的手雷,他瞪大眼睛,眼疾手快一下将地上的手雷捡起站起身扔了回去,轰得一声,手雷在远方半空炸响,几个冲上来的孙传芳士兵直接被炸倒在地。 于先词手里握着枪杆,他抬起头看着大口喘着气的白复成,他笑了出来,听见爆炸声一下架起机枪对着前方射击着。 突然间远处传来一阵阵呐喊声,只见陈博术手里握着一杆长枪身后跟着几个人,他们随着陈博术大声喊着:“为被屠杀的百姓报仇!” 随着北伐军阵地几门大炮炸响,所有人高喊着杀冲向敌军的方向,几个人一拉手雷扔向敌军,几个人被敌军射倒在地,可杀声丝毫未减。 突然间后方一支部队里传来枪响,站在火车头里的孙传芳部队听见枪响朝后一看,他们吓一跳,纷纷慌乱起来大声喊着:“北伐军抄后路了!” 随着一双双密密麻麻的脚步向前奔跑着,他们冲向车站,无数人登上火车,几队人向着火车后方杀去,随着枪声渐息,几个人站在火车顶上摇晃着青天白日旗,他们大声欢呼着。 1926年十一月三日,北伐军血战乐化火车站,双方伤亡均大,打响攻占南昌胜利的第一战,乐化胜利后,程潜令第十九师杀进徐家埠,此时各部先后占领牛行车站,德安等重要据点,南浔之战过后,孙传芳主力军彻底被击溃,此时,南昌城内只剩下两千余人的守军。 只见城门大开,一队队士兵扛着枪走入南昌城,百姓站在街道两侧欢呼着,蒋中正骑在马上,他脸上洋溢着笑,陈博术肩上扛着枪走在一旁,所有人都仰望着在半空中飘荡的青天白日旗。 本章完。 上海起义 上话说道:北伐军誓师北伐,第四军打通两湖战役后,部分人的轻敌导致南昌城得而复失,于先词提出关键问题,蒋中正痛定思痛再战,南昌乃定。 于先词站在房间里,他手里拿着一条白毛巾擦着手,几绺水珠滴落在盆里,于先词,双手一撑毛巾,他擦着脸将毛巾一拧扔回盆里,他一转头,几滴水珠顺着垂下的发丝滴落在脑门,陈博术站在门口笑着看着他,于先词也笑了笑,门外不时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 几个穿着布衣的男女老少在街上敲着鼓,几个人手里拿着个锤子一下又一下敲着锣,于先词走到陈博术面前,他深吸一口气仰起头望着天花板哈哈笑着。 #于先词江西战事结束了,我们要离革命成功不远了! 陈博术一挑眉,他抬起手,手里攥着一张纸,于先词低头一看,他双手接过纸,陈博术走进房间,他边走边说着。 #陈博术你们补充一师整编进国民革命军一军二十一师,你任六十三团团长,严重任二十一师师长,休息几天,从南昌打到浙江去,那是你老家。 于先词侧过头望着陈博术,他笑了笑,将手中的纸放在桌上,他铿锵有力地说道。 #于先词这个孙传芳还挺顽强,逃去南京又集结那么些人来犯,这一次!我军必将其全面打垮! 陈博术的手指在腿侧如弹钢琴一般来回转了圈,像波浪一般,他侧过头看向于先词开口说道。 #陈博术共产党在上海闹起义配合我们,可惜失败了,被抓了不少人,死的更多,咱们的老相识付其参还在殷切准备二次起义。 于先词深吸一口气,他嘴角的笑逐渐收起,他低下头双脚一蹭地面开口说道。 #于先词那校长的意思呢? 陈博术转过身,他走到于先词身后侧过头看着他的侧脸小声说道。 #陈博术北伐军将包围上海…给共产党员打气…咱们的特派员也在积极配合,力促革命事业。 于先词侧过头看着陈博术,他的眼珠动了动,露出笑来微微点了点头,陈博术抬起手一拍于先词的肩膀大步走出房间,一缕缕白光从窗外透进房间,扫过于先词有些污垢的军服。 一个人躺在床板上被几个人在满是尘烟的街道上推着,一个人大步跟在身后奔跑着,他左右张望着看着靠在麻袋上痛苦哀嚎的人,他不时大声喊着。 #付其参快!把伤员都抬走!抬去后方! 付其参神情恍惚,他站在一片废墟之中左右张望着,晃动的身影形成重影,一个个伤残的工人被人抬着,架着,推着从他身边路过,他的气息愈来愈重,一个满是污血的手颤颤巍巍抬起,那只手在半空发着抖,血珠划过他的手腕。 他的手一落抓住付其参的裤腿,付其参一下转过头,他眼珠左右动着,那昏暗的天空之中几朵黄色的云如同手榴弹炸起的黑烟扩散着,他转过身俯下身看着地上的人,那个工人满脸鲜血,他的手落在付其参的鞋上颤颤巍巍开口说道。 #工人我是从死人堆儿里爬出来的…那些军阀拿枪在我腿上打了几个窟窿,我还活着…硬是爬到这来了…陶静轩…被处死了…许多工人弟兄都被抓了… 付其参瞪大眼睛,他一下抬起头看向远处,只见废墟中一道血路直通那个工人身下,付其参一下蹲在地上,他双手握住那个工人的手说道。 #付其参我这就叫人把你抬走,你好好养伤… 付其参双手发着抖,他一吸气,仰起头撕心裂肺地大声喊着。 #付其参来人!快来人啊!一定要救治他! 那个工人的眼角闪着泪花,像精疲力尽濒临死亡的动物一般抬不起头,他的手发着抖拍在付其参的手背上,他颤颤巍巍吐着气,哽咽地说道。 #工人付委员,我活不成了…子弹太多了…我的腿…已经烂了…能死在信仰的身边,我心满意足了,付委员,告诉我…我们什么时候能看见胜利的黎明…让我带着希望死吧…我好下去和同胞们…传个话…您可以不必当做承诺… 付其参眼中的泪水瞬间划过脸颊,他的双腿发软跪在地上,他仰起头哭喊着,工人的指甲已经磨烂了,血污粘在付其参的手背上,付其参低下头颤颤巍巍地说着… #付其参快了…我们…会等到的… 那个工人嘴角上扬,他的手突然一攥付其参的手,又突然间松了,一阵阵风拂过他凌乱的发丝,他的目光定在远方,风将他眼角未流干净的眼泪吹落。 #付其参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付其参俯下身,他眼中的泪水在眸子里摇摇欲坠着,他的手紧紧攥着那个工人的手,一个个人头上绑着绷带划过他的身边,他颤抖地唱着。 #付其参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满腔地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奴隶们起来!起来! 所有人缓缓转过头看向跪在地上的付其参,一阵阵烟雾吹到他的身侧,他们眼中闪着光露出一丝微笑,一扭头扛着枪继续向着远方奔去。 #付其参不要说我们一无所有!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 那个工人的双手落在石板上,他的四周已经空无一人,一阵阵风让他的发丝左右摇摆着,付其参的身影在废墟尽头愈走愈远。 几面青天白日旗在半空中泛起涟漪,一队队人在荒原中大步走着,于先词走在队伍一旁,他目光透着坚定,手里紧紧攥着杆长枪。 一队队士兵在浮桥上大步奔跑着,他们看着远处一个接一个的士兵被于先词的军队射死,他们的脚步愈来愈快。 随着一声炮火炸响,于先词的六十三团高喊着杀,一声声枪响在耳边连绵不绝,于先词带着一队队人向着前方奔跑着,远处士兵瞬间倒在地上。 突然间,远方传来轰得一声,于先词抬头一看,只见几枚炮弹向着自己飞来,于先词瞳孔放大,他大喝一声。 #于先词集体卧倒! 一瞬间刚刚还在大步前进的军队趴在了地上,随着几声巨大的爆炸声,万丈土浪四处飞溅,零零散散落在于先词军帽上,他大口喘着气一甩头,微微起身看向远方。 于先词侧过头看向身后,他大喊一声。 #于先词架炮!架炮! 随着几门大炮被架在坡上,随着几声轰隆声,远处沉寂一会,几个士兵刚直起身就被突然炸起的枪声射倒在地,于先词靠在土坑上,他不时一转身对着远处射击着,他的脸上再次布满着污垢。 “六十三团在于先词的带领下一马当先,遭遇渡江增援的军队猛烈反击。” 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他看着桌上的纸,双手不时一拍自己两侧太阳穴,一个人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坐在椅子上的缓缓抬起头。 #付其参他们认为是你的责任,说你藏着掖着,什么也不和共产党人说,我看内部的意思怕是不想再同你合作了,但还要接触。 那个人看着站在面前的付其参,他直起身神情复杂地双手来回拧着,他微微一点头叹了口气看向一旁。 #尹行之合不合作另说啦,你们要总结这次工人起义的失败教训,操之过急了,我也一直在和你们说,物资未全,再待几日,你们不听啊,以为孙传芳就留这几千人很好打吗? 付其参听着他的话,他也一摇头叹着气一拉椅子坐了上去,尹行之缓缓将后背靠在椅子背上,他闭上眼睛,有气无力地说道。 #尹行之简直是儿戏一样…这是党中央自廖先生归去后交给我的新任务,让我干成这样…你们也是…就因为那个夏超兵变就能起义了吗? 付其参低着头,他一言不发,尹行之抬起胳膊一摆手,重重叹了口气,付其参侧过头望着尹行之,他开口说道。 #付其参周主任也说这次起义太儿戏了,我党正酝酿第二次起义,静待时机,我会劝他们与您继续合作起义,一次失败不能否定全部,我会和他们说,由您继续担任起义军事领袖,毕竟您早年追随廖先生,在战役期间多次受廖先生委派与工人合作,您有经验。 尹行之睁开眼睛,他望着对面的付其参那双诚恳的目光,他脸上的神情终于从愁容满面变得略有放松,他轻轻点了点头。 一缕缕白光扫过尹行之身后的墙壁上的孙文相框,他看着付其参愈来愈远的身影,随着付其参的脚步一前一后,尹行之缓缓抬起手握住桌上的电话。 #尹行之您好,是蒋校长吗?我是尹行之,共产党人内部已经对参与此次起义的国民党人表现出极不信任…是否继续配合共产党人实行起义政策? 尹行之眼珠左右动着,他应了一声,一下将电话扣了回去,尹行之抬起手勾着嘴唇,他眼中若有所思盯着桌上的白纸。 “这位曾经的廖仲恺忠实跟随者不知道在休养的几个月来遭遇了什么…陈秘书突然而来的指派,让他对蒋中正与共产党都格外信任与中立…没人知道这通电话蒋中正说了些什么…” 尹行之的一侧脸随着窗外的白光划过,让他半张脸陷入黑暗中,他的手指来回蹭着上唇,眼中的目光格外平静。 白复成灰头土脸地匍匐前进到于先词身边,他看着于先词靠在土坑中随着一声爆炸声,两个人一下抬起手捂住脑袋蜷缩着。 白复成摘下头顶的军帽一甩头,几缕土块掉落在地,连绵不绝的枪声让他不得不捂着一只耳朵对着于先词大声喊着。 #白复成于团长!严师长过来了!他说不能让我们一个团在这拼命!誓与我们共进退!他让我转告你,白崇禧已经下了撤退命令!咱们太靠前了!而左路右路迟滞不前! 于先词深吸一口气,他看着远处若隐若现的人影,他嘴角上扬笑了出来,他大喊道。 #于先词严师长待我恩重如山!此恩永世难报!可是眼下敌军火力迅猛!贸然撤退恐造就南昌战役追兵之局面! 白复成望着于先词,见他一下又一下起身朝着远处放着枪,远处密密麻麻的枪子打在土堆上,白复成的手一攥,眼神变得坚定,他大声喊道。 #白复成我愿带营留下掩护,团长!随严师长撤退吧!您得活着! 于先词眼神一愣,他侧过头看着白复成,白复成对他笑了笑,他仰起头大声喊着什么,不时抬起手一挥,于先词耳边一阵朦胧,随着白复成的脸变成重影,于先词耳边嗡得一声,一双手摁在于先词的肩膀上一推。 于先词侧过头看着肩膀上那两双带着污垢的手,又望着依然微笑的白复成,重影的五官逐渐定住,于先词颤抖地吐出几个字。 #于先词白复成!你得活着…这是命令…请不要抗令不遵… 于先词神情恍惚地直起身后撤着,一个个人影划过他的身侧,一阵阵枪声成为他耳边唯一清亮的声音,白复成侧头一看他远去的背影,他笑了出来,大声喊着。 #白复成弟兄们!白崇禧下达撤退命令,咱们营来殿后!让二十一师先撤退!严师长说!咱们脱离大军太远了!已经失去联系了! 一个个士兵冲到白复成身边趴在地上,排成一排,他们将枪架在土堆上,随着一声声枪响炸起,于先词挺直了身子奔跑着,脚步愈来愈远。 一抹抹篝火的火花在天空中左右摇晃着,于先词站在一旁愣愣地看着火苗,那黄色的光线将他整个身子点亮,几个士兵靠在树上,墙上鼾睡着。 随着两抹绿色的烟火划过天空,于先词缓缓侧过头看向远方,几个黑黑的影子晃动着愈来愈近,于先词眼珠动了动,火星在他身侧洋洋洒洒冒着,一个人的脸在黑暗中被点亮,那人脸上满是血污,身后的几个士兵有的一瘸一拐,有的缠着绷带,那个人笑着说道。 #白复成于团长,白某可没有抗令不遵。 没等于先词开口,白复成一挑眉大步走到于先词身边,抬起胳膊一揽他的肩膀,窃声说道。 #白复成那些人虚张声势呢!您猜这是怎么回事…我刚想奋起一搏的时候,枪声突然就停了,我寻思…这是在憋什么坏屁,就打算带着营里的弟兄们冲锋,结果…万万没想到,只见那火光宛如夕阳的余晖蔓延至天边! 于先词侧过头愣愣地看着他,白复成松开于先词的肩膀,他双臂比划着,只见他双臂一展,双手对着天空,于先词低下头笑了出来,白复成接着说道。 #白复成那火光那叫一个震撼,我还以为这帮人是打算自焚给咱来一手火烧赤壁,结果我拿起望远镜一看,嘿!那帮人举着个火把遁地而走了!向西撤了! 于先词望着白复成那副欢乐的模样,身后几个伤员也跟着白复成哈哈大笑着,于先词微笑着,他轻轻点着头。 一个人站在漆黑的房间中,一缕缕白光从窗外透进来,那个人看着前方几个隐入黑暗中的人,一束白光照在他的头顶,他缓缓伸开双臂开口说道。 #付其参我没有否定国民党和我们的矛盾很尖锐,而且我们两个党是不可调节的阶级矛盾,但是现在国共两党仍然在合作,我们这次免了尹行之的领导权,是否会对我们今后的工作不利?国民党本来就觉得我们有二心,这次免了他的职权就真的落下口实了…而且此次起义失败国共双方都有责任,我们太心急,而他们呢…从来不把话说明白,总是一副点到为止的态度,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付其参缓缓将手落下,随着一缕光束扫过付其参的脸颊,他开口说道。 #付其参同志们,还是为大局考虑吧。 房间内传来一阵阵叹气声,随着白色的光芒扫过一张长桌,他们走到桌边侧过头望着坐在桌前的付其参,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白色的光芒逐渐扩大,将整个房间变得明亮,风来,凌乱的窗帘掉落在地,他们的声音在房间里变成回音钻入付其参耳朵里。 “我是同意付其参同志的意见,国共两党是一直合作状态,贸然将党中央弄过来的特派员免职是不符合共产国际的路线的。” “人心隔肚皮,国民党那些人本来就已经不和我们一条心了,作为一支队伍,二心必败,我们要独立,解放人民不能依靠别人!” 那些人撑着桌子,有些人的手不时一拍桌子,有的人没每一句话就要砸一下桌子,一人一字一句坚定地说道。 “我们必须服从共产国际的决定!” 付其参坐在桌前望着他们,他深吸一口气,脸逐渐重影,不时侧头看向一旁抬起手一抹脸。 一杆杆长枪一下被无数双手依次抬起,他们身旁的荒原冒着黑烟,枯木丛生,叶子摇摇欲坠,随着一声声炮火炸响,一抹抹星辰划过天空,于先词满脸血污高喊着杀带着一队队人奔跑着。 几个人倒在地上,于先词趴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白复成靠在土堆仰起头看着天空,天旋地转着,星辰在火光照耀下如绿色光斑坠入溪流,随着于先词再次站起身,白复成也跟着他喊着杀向着江面奔去。 一个个人躺在担架上被人抬着掠过冲锋的军队身侧,军队头顶的天空随着他们的前进逐渐泛起一丝青光,随着风来,地上的尸体发丝左右摇摆,黄云散,白日来,一缕缕白色的光芒照在所有奔跑的士兵的脸上。 “1927年二月十九日,北伐军以巨大的伤亡占领了杭州,其中六十三团表现最为突出,六十三团团长亲率特务队侦察队突袭司令部,终于击溃敌军。” 于先词站在桥上,他微笑着仰着头闭着眼睛,脸朝着天空,他缓缓抬起手,白色的光线刮着衣服的褶皱,于先词身体旋转着,感受着风。 一只手缓缓伸向半空,那只手四指一屈,只留下一根手指指向远方,白色的光芒让那只手在半空微微发着光。 #于先词那边就是我老家。 白复成站在桥上望着于先词手指的方向,他笑了笑胳膊肘搭在桥的围栏上,身后的百姓夹道欢呼着,白复成开口说道。 #白复成一年多了,不回家看看吗? 于先词缓缓垂下手,他侧过头望着白复成,两个军帽盖在围栏的柱子上,一阵阵风将二人发丝泛起波浪,于先词笑着说道。 #于先词不回了,过一阵就要启程了,若顺路的话,我会把信放在门口,信里都是宝茵的状况。 白复成点着头,于先词抬起手将军帽扣回头上,他抬起手一拍白复成的胳膊,二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桥的尽头。 一个人站在大街上,她的发丝随着风一起一伏,她一下转过头看向远方,只听得一个卖报的人大声吆喝着,她缓缓仰起头,只见天空散落下一张张报纸,她缓缓抬起双手,仿佛只手抓住云朵,她手指一屈将报纸一展。 她眼珠左右动着,脸上逐渐出现一丝丝笑意,她大步冲向学校,在学校操场大声喊着。 #于宝茵(少年)北伐军节节胜利!已经攻克杭州!现已向着嘉兴进军!我哥就在这场战争里呢! 于宝茵的身影在学校操场大步奔跑着,身上白色的裙子随着风起着涟漪,她不时侧过头看向身后拿着报纸看的女学生,她笑了出来。 她的手微微抬起,风从她的指缝路过,她停下脚步侧过头看向远方女学生越聚越多,她的身影出现在那些女学生背后,她笑着不停说道。 #于宝茵(少年)北伐军胜利了!你们不能说国民党背叛革命了!他们赢了!我哥哥赢了!我哥哥没有背叛革命!国民革命军万岁! 那些女学生脸上带着笑意,她们缓缓抬起手,无数双手撑着那张报纸,于宝茵背着手,脚尖一起一落,她仰起头望着风来,报纸向着天空飞去,一缕缕发丝在她脸颊左摇右摆。 一个人手里拿着张报纸在房间里走着,她看着站在远处抱着婴儿转圈的人,垂在脚踝的旗袍随着她的脚步起着涟漪,她笑了出来手一抬喊道。 #楚书甄老陈!老陈!今天的报纸你没看吧,快,这上面有你爱看的! 楚书甄的脚步掠过衣架,衣架上的军服微微摇摆,陈华伟抱着婴儿嘴里哼哼着歌,他侧过头一看楚书甄手里的报纸,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我专注带孩子,政治的事,我不想看,无非又是谁被杀了,晦气。 楚书甄一挑眉,她手一挥,走到陈华伟身边,她望着陈华伟怀里闭着眼睛的婴儿,用不怎么标准的上海话说道。 #楚书甄哎!侬怎么能这么讲啦!这都是革命烈士! 陈华伟嘴角上扬,他侧过头看着楚书甄,楚书甄缓缓抬起手用手指一戳婴儿的脸颊,婴儿缓缓睁开眼睛望着眼前的这两人,他咯咯笑了起来。 #陈华伟(中年)你觉悟还挺高,我又帮不上忙,干看着,只能骂一句自己晦气。 楚书甄眼中闪着柔和,她将报纸塞进陈华伟衣领,陈华伟愣愣地看着她,楚书甄一挑眉,她哎呦一声双手接过婴儿抱在自己怀里。 #楚书甄小海醒了,让妈妈看看… 楚书甄笑嘻嘻地盯着怀里的孩子,她胳膊一颠一颠着,嘴里不时发出呦呦声,陈华伟无奈地笑了笑,将报纸从自己衣领抽出。 陈华伟将报纸展开,走到沙发前,他转身坐了下去翘起腿看着,楚书甄抱着孩子的身影在他身后划来划去,陈华伟笑了出来,他点着头说道。 #陈华伟(中年)老蒋领导的北伐军打下杭州了啊,好事,好事!这么多天了,终于有好消息了。 陈华伟侧过头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楚书甄,远处的婴儿摇摇床在一束白光下轻微摇晃着,楚书甄侧过头笑着望着陈华伟,她开口说道。 #楚书甄老陈,你说你不再关心政治,其实,我都知道,这段时间上海闹的厉害,即便不看报纸,也总是愁眉苦脸地抱着孩子喃喃自语。 楚书甄一笑,眼下的卧蚕便弯了,她抬起手将手搭在陈华伟的手背上,低下头说道。 #楚书甄老陈,我都听着呢,你知道我不爱听,就对着这听不懂的孩子诉说着自己对革命的担心,对那个…那个…叫…共…共产党是吧?对共产党的担心…… 陈华伟愣愣地望着她,楚书甄笑了出来,她的手指一屈攥住陈华伟的几根手指,她小声说着,眼眶泛着红,微笑着。 #楚书甄你其实不用憋着的。 陈华伟愣愣地看着她,他沉默好一阵,随着房子外又传来一阵阵枪响,陈华伟才缓过神来,抬起胳膊将楚书甄揽入自己怀里,他一吸气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我能不担心他们吗,你看,他们那些人没经过专业的训练,队伍内的领导层意见还不统一…我真害怕这些共产党人的火种熄灭在上海。 楚书甄叹了口气,她抬起头望着陈华伟,二人对视一阵,听着屋外若隐若现的枪声,开口说道。 #楚书甄我的天…又打起来了… 楚书甄和陈华伟正襟危坐在沙发上,二人相视一笑,静静听着外面的枪声,楚书甄看着自己的手掌,她缓缓将手掌攥成拳头举过头顶,她压着声音喊着,她的声音柔和而细… #楚书甄中国革命加油! 陈华伟抬起头看着楚书甄的拳头,他笑了出来,二人目视前方,双手落在膝盖上,窗帘一起一伏着,房间尽头的婴儿车在白光下微微摇摆着…一声声稚嫩的笑声在房间久久回荡… 一个个工人在街上聚集示威着,他们大声喊着打倒北洋军阀的口号,几个军警端着枪站在麻袋后,几个军警瞪着他们,他们一下跃过麻袋冲向那群罢工的工人。 “1927年二月十九日,为响应北伐占领杭州,趁着军民士气高涨,共产党人发动上海工人大罢工,预备第二次上海起义。” 一声声枪响划过耳畔,几个工人倒在地上,无数双拳头举到半空,他们怒喝声盖过了枪声。 本章完。 一九二七 上话说道:于先词随军打倒浙江,上海工人起义第一次失败,党内争议不断,经过激战,杭州乃定,共产党人总结经验教训,依然任用尹行之作为领袖,共产党人见时机成熟再次发动工人罢工。 一个人站在门口,他手里攥着一张纸,一阵阵风将他的军服的褶皱吹得发颤,他的脸上露出微笑,抬起手一敲门,便躬下身将纸放在台阶上,他深吸一口气大步走回队伍继续前进着。 随着门被缓缓推开,一个人探出头来左右看着,她看着一队队士兵路过自己的门口,又低下头看着台阶上的一张纸,她弯下身拿起纸展开看着,她小声捻着。 #崇敏三娘…在你收到这封信时,我不知道我们是回望而见还是天涯咫尺,宝茵睡了,她很喜欢广州的一切,每天都好奇的四处看,仿佛要把这里的一切收入眼帘,三娘,广州的夜很少看见星星,只能听得见某处传来的虫鸣,宝茵想念您,她总是将您给她缝的衣服拿出来使劲嗅… 于宝茵站在房间中央,她大步跑到坐在椅子上的于先词身边,她笑着抬起胳膊揽住于先词的肩膀,于先词哼哼一笑,将笔放在桌子一旁,站起身牵着于宝茵的手向着远处走去。 崇敏一只手捂住嘴,她笑出声来,而眼眶却逐渐充盈眼泪。 #崇敏仿佛上面还能残存着故乡熟悉的气味一般…我总是开玩笑的对她说,宝茵,你省着点嗅,气味都钻进你鼻子里以后思母之情上来了,你嗅什么? 崇敏的眼眶发红,她迈过门槛大步奔向街道一队队士兵路过她的身旁,崇敏望着远方那一个个背影,她手里攥着的纸随着她的手微微发着颤。 空无一人的桌前只有一笔一纸,窗外一束束白光扫过那张纸,笔随着风缓慢向前滚着,于先词闭上眼睛,他的怀里搂着一双手套。 #于先词宝茵说…母亲的爱已经渗透到每一根线里,每每只是抱着,都能感受到母亲就在她身边,如果有一天自己不抱着了,那一定是革命成功回到母亲身边了。 于宝茵站在房间里抱着一件衣服,她闭着眼睛将头埋进衣服里,她的脚步在地板上打着转,一束白光照在她的头顶,她的身体在白光下旋转着。 于先词侧过头笑着望着她,他手里的笔不时一翘一翘着,他眼中带着些许晶莹。 #于先词因为到那时,她可以抱着她最爱的人,那是最真实的。 于先词站住脚步,他缓缓侧过头看向身后那漫长的青石街道,他缓缓将头顶的军帽摘下,神情肃穆地望着家的方向。 #于先词我最亲爱的三娘,先词会一直照顾宝茵的,您多珍重,战事多变,少有来信,先词在此致歉,如果有一天,您看见我们的军队,我们的旗帜,我们的主义布遍了中国各地,却没见我回来,就拿一捧故乡的土作我的躯体,如果可以,替我立个碑,上面就写崇敏爱子先词之墓,男儿难诉爱意,当以骨肉敬之。 于先词笑了出来,露出两排牙齿,一队队士兵掠过他的身边,他将军帽扣回头上,眼中闪着光芒,转身离去。 崇敏一只手攥着信,她望着那些士兵愈来愈远,她一吸鼻子,缓缓侧过头,一滴眼泪划过她的脸颊,一阵阵风将她眼帘前的发丝吹得左右摇摆,她深吸一口气,仰起头露出微笑闭上眼睛,两行眼泪从眼角挤出,她缓缓抬起手将纸贴在胸前。 #崇敏我最亲爱的两个孩子,你们留在家里那两封对未来美好憧憬的信,我一直都没看,我想等到天下太平的那一天,我们三个人一齐拆开,到那时,沧海桑田,天地巨变,想必再回看那时的理想,心中会别有一番情绪吧。我们三个人会不会因为那时的更加美好而喜极而泣呢?我们三个人又会不会因为未达预期而苦笑一声呢… 随着一声炮响炸起,街道上无数人仰起头看着灰蓝的天空划过一抹红色的火光,几个人在巷子里奔跑着,他们手里提着一杆长枪,巷子外的警察左右走着,随着一个人的手缓缓将枪杆抬起,那个警察缓缓转过头,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几个工人。 一声枪响划过耳畔,那个警察倒在地上,那几个工人大步向前奔跑着,一个人一下将那个警察的枪拽走塞进身边的一个人手里。 突然间,几队警察冲向巷子口,他们端起枪射击着,几个工人倒在地上,连绵不绝的枪响在耳畔划过,几个工人一下躲在一些箱子,建筑后。 一个人在走廊之中大步行走着,走廊之中满是红橙黄绿的各色纸张,上面写着各种各样的标语,他的脚步踏过几张纸,一扇扇窗户透进来的白光划过他的脸颊,他缓缓抬起手一敲门,双手将门推开。 房里坐着一个人,门口的人抬起手一敬礼,他走进房间,抬起手拽着一角的椅子,椅子发出刺耳的吱吱声,他将椅子拉到桌前,坐在椅子上开口说道。 #付其参尹长官,第二次工人起义已经发动,我是来和您商量暴动事宜的,也请您签发准许暴动证明。 尹行之双手合十,抬眼望着付其参,他嘴角动了动,侧过头看向一旁有些不屑的笑了笑,付其参一脸茫然地看着他的神情,尹行之开口说道。 #尹行之尔事先未从通知于我,却贸然发起暴动,你让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呢?既然你们觉得可以脱离我党大行起义,那何必来询问我的意见。 付其参一皱眉,他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尹行之,他的手指一抖,左右张望着,站起身在四处走着,他的身影划过尹行之的身后,一缕缕白色光线划过墙壁上的孙文的相框,付其参目视前方,他开口说道。 #尹行之没有其他人,你在找什么,能进这里的都是自己人。 付其参站在桌前,他双手撑着桌子,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 #付其参您真那么想? 尹行之不做声,他翘起腿,双手交叉着落在膝盖上直勾勾看着付其参,付其参眼珠左右动着,看不出尹行之脸上有其他什么表情,付其参抬手一砸桌子,他呼出一口气无奈地坐回椅子上开口说道。 #付其参罢工死伤人数太多了,我们必须采取暴动行动了,事出紧急,才没有通知您,他们的起义炮一响我就以最快的速度跑来告诉您… 尹行之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望着付其参,付其参站起身,尹行之便抬起头,脸上的神情仿佛什么都与他无关一般,付其参看着尹行之,他欲言又止,他双手抬起只说了一句话。 #付其参尹长官!您怎么变成这样了! 付其参转身便走,尹行之的手指敲着手背,他静静看着付其参远去的背影,他脸上的神情变得复杂,他开口说道。 #尹行之相弃在先…何来责问于我! 他的声音形成一阵阵回音…在走廊连绵不绝… 尹行之眼珠左右动着,他紧皱着眉头,那双大眼睛闪着泪光,眼眶发着红,他咬着牙,猛地一吸气。付其参的手在腿侧发着抖,他的脚步格外沉重,脚步声伴随着尹行之的吼声在走廊久久回荡,震耳欲聋,随着一滴眼泪划过腮边,他的手逐渐攥成拳头。 #付其参我不知道尹行之是怎么了,曾经廖公坚定跟随者,在廖公离开后的这段时间再次出现却让我认不出他,他的变化令人难以置信,让我心里痛苦极了…我更加坚信…人…是会变得。 尹行之站在阵地上,所有的一切逐渐变成黑白色,尹行之那黑白的身影摇着青天白日旗,嘴里大声唱着黄埔军校校歌,青天白日旗在黑白的天空中逐渐变成彩色,在风中起着波浪。 一个个工人端着枪在街道奔跑着,枪声连绵不绝,一个个工人倒在地上,随着一声爆炸响起,几个人在麻袋后被炸飞出去,一队队人从远方冲出来,他们手里提着大刀杀向那些工人。 “1927年二月二十三日,在工人被大规模屠杀与镇压之下,上海中共委员会停止第二次武装起义,国共两党的矛盾愈来愈深,第二次工人武装起义以失败告终。” 电线杆上一根根绳子吊着一个个头颅,残破不堪的尸体散落在街道上,付其参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他低着头弓着身子,一滴眼泪在黑暗的房间里落下,格外晶莹。 随着房间里一道道白色光线亮起,付其参侧过头看向门口,只见一个个人大步走进房间,他们走到付其参面前,无数双手落在他的肩膀上,付其参抬起头望着他们。 他们微笑着望着垂头丧气的付其参,众人的手缓缓抬起,随着一道道白光逐渐熄灭,众人的身影隐入黑暗之中,随着一束白光打在桌板中央,桌前站着一排排人,付其参一拉椅子坐在桌前。 #付其参我想我们解放民众的运动要靠自己,这两次起义之中,国民党基本上都在做撒手掌柜,根本就顾不上我们。 白光之中一缕缕尘埃来回游走,坐在付其参对面的人手里夹着一根烟,他的五官沉寂在黑暗之中,只有一缕缕白色的烟雾清晰可见。 付其参神情复杂,他眼珠左右动着,坐在桌子两侧的人侧脸时隐时现,他缓缓抬起手,双手交叉放在桌上,抬眼看着坐在对面的人嘴巴一张一合着。 坐在付其参对面的陈仲甫站起身,他的手拍在桌上,所有人齐刷刷站在桌前,一束束白色光线扫过付其参侧脸,他们缓缓侧过头,白色光芒缓慢前进,将他们的五官点亮,他们露出一丝微笑。 “1927年二月二十三日,经历第二次失败后,中共上海区委决定成立特别委员会,以陈仲甫为首的多人领导机关。” 一个人的脚步出现在门口,他躬下身朝着里面看去,只见房间里一个人拿着电话不停点着头,那个人注意到门口的人,他笑了笑一招手将电话扣回桌上,门口的人一点头便大步走进房间。 两个人坐在桌前,一个人手里夹着烟,他翘着腿笑着开口说道。 #陈博术薛岳已经到上海了,不过按照校长的意思,我们的工作到此就结束了,剩下的就要看那些共产党的行动了。 坐在对面的人望着陈博术,他有些不解地问道。 #于先词怎么,既然上海已经被我北伐军包围,不进驻上海配合共产党闹起义尽快结束战乱吗? 陈博术不屑地笑了笑,他将手里的烟掐灭至烟灰缸,俯下身子双手合十盯着于先词的眼睛,他一歪头开口问道。 #陈博术这是…你个人的想法吗? 于先词一皱眉,他的手指扫过手背,仰起头呵呵一笑,他侧过头看着窗外,开口说道。 #于先词不,我哪有什么想法,我一切听蒋总司令的指挥,毕竟这一路从南昌打到上海,能看得出来,蒋总司令的指挥是正确的。 陈博术见状,他脸上的神情变得轻松,他缓缓站起身走到于先词身边,二人抬起头看着墙壁上的蒋中正相框,陈博术开口说道。 #陈博术没错,于团长,我们要紧跟蒋总司令的思想,合只不过是暂时的,而分…才是永久的。 于先词的大拇指来回转着,侧过头看了一眼陈博术,陈博术满目光芒,直勾勾望着墙壁上蒋中正相框,于先词说道。 #于先词这样说来…我党稳定的政策就要来了。 陈博术微微点了点头,他抬起手一拍于先词的肩膀,他缓步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电话拨着号,他开口说着。 #陈博术于团长,你就等着好消息吧,那苏俄人一定就是我们唯一的外援吗?不…不…时代也该变一变了。 于先词眼珠定住了,直勾勾看着打电话的陈博术,他深吸一口气,陈博术的嘴巴一张一合着,在他耳边朦朦胧胧的。 #陈博术通知上海各区北伐军军部,任何一个人,就算那个人是我!谁想请求上海起义的支援,通通不予理睬! 陈博术的手一下落下将电话扣回桌上,他狞笑着,于先词眼里的他脸部上下颠倒,没有色彩,于先词脑门冒出冷汗,一眨眼睛,黑白色的陈博术一下将电话扣了下去。 一个人胳膊挎着菜篮子,几道圆形的影子出现在地上,她紧闭着眼睛一侧头在街上大步走着,她神情复杂地不时浑身一抖,她一睁眼睛看着不远处的建筑不由加快了脚步,苍蝇的嗡嗡声如风而过她耳畔。 她抬起手使劲拍着大门,一个人打开门,愣愣地望着她,只见她一闪身钻入房子里将篮子放在桌上捂着嘴,大口吸着气。 站在门口的人探出头左右看着,将门一关大步走向那个人身边,他无奈地望着屈着身子拍着自己胸口的那个人,他抬起手轻轻拍着那个人的后背,轻声说着。 #陈华伟(中年)好了,好了,回家了。 楚书甄缓缓直起身,她大口喘着气,双目透着疲惫,抬起手一挥,侧过头望着陈华伟,她眼眶里有些晶莹,她虚弱地说道。 #楚书甄你…你都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场面,虽然我是护士,都见了…但是你能想象的到被挂了一个多月的人头是什么模样吗… 陈华伟神情复杂地望着她,他微微叹了口气,缓缓张开双臂将楚书甄紧紧搂在怀里,楚书甄的头来回动着,浑身不断发着抖,陈华伟的手轻轻抚着楚书甄的后脑勺,他轻声说道。 #陈华伟(中年)以后,你就别出去了,有什么事我去办吧。 “1927年三月二十一日,在上海特委的领导下发动第三次工人武装起义。” 付其参手里握着一杆长枪,他靠在一个箱子后,身边躺着几个尸体,他咬着牙深吸一口气将枪架在麻袋上,枪声连绵不绝地响起,远处一个个士兵倒在地上。 随着一声爆炸响起,一旁的阵地几个奔跑的工人被炸倒在地,付其参大口哈着气,他看着远处一个个走来的士兵,他大声喊道。 #付其参同志们!北伐军就在外围看着呢!别叫那些正规军们瞧扁了!杀啊! 随着付其参一声呐喊,所有人站起身,他们端着枪对着远处射击着,几个人倒在地上,几队士兵躲在柱子后对着付其参那些人射击,付其参和那些人大步奔跑着,柱子后的人倒在地上。 一口炮管轰得一声冒出火光,付其参浑身一抖身后炸起千层浪,几个工人倒在地上,付其参瞪大眼睛,他左右张望着,耳边嗡嗡的,他一下缩在柱子后。 付其参大口喘着气,他侧过头,胸口一起一伏着,脸上满是尘土,他刚想探出头,突然间一个工人手中握着手雷怒吼着冲向那门大炮。 “为死去的同志们报仇雪恨!” 随着他的手一拉引线,无数枪声响起,打在他的身上,他身体一倒,轰得一声,随着激起千层浪,一阵风来,灰尘盘旋着,地上的身体没了,只剩下一片破布。 付其参眼中闪着锐利,天旋地转着,他抿着嘴,后脑勺使劲一碰柱子,一个个人端着长枪掠过他的身边,付其参一转身对着远处射击着。 尹行之坐在桌前,他闭着眼睛听着门外一连串的枪声,一阵炮弹的巨响直接将他的窗户震碎,玻璃片碎了一地,尹行之只是微微睁眼一瞥便继续闭上眼睛双手抱着胸口。 尹行之嘴角动着,他眉毛动着,耳朵动着,只是眼睛不动,随着桌上的电话铃炸起,尹行之才睁开眼睛拿起电话靠在耳边。 #尹行之陈秘书…上海的战况? 尹行之侧目看着震碎的窗外,桌上的军帽被震上丝丝缕缕尘土,他嘴角上扬,眼珠转了回来开口说道。 #尹行之共产党现已节节胜利,已经连续占了好几片防区,就是北闸一带伤亡巨大,那些洋人已经怕了,他们怕那些人杀进租界,正在加重兵力防守,依我看眼下之局势那些人很危险,如果力道过猛则租界干预,如果收力,则必造就前两次起义之局面。我偏向于前者,血难凉,死伤恨犹难消,必倾全力灭之。 尹行之说着用脖子夹着听筒从兜里拿出火柴一划,随着一缕火光闪过他的眼睛,尹行之嘴里冒出白雾,尹行之开口说道。 #尹行之对,他们起义成功必然是要建立人民政府的。干预不了,现如今战况已然明朗,多出一只手来顺藤摸瓜就能摸到你身上了。 付其参端着长枪在街道上奔跑着,几个工人手里握着手雷一拉线扔向前方,随着远处传来爆炸声,付其参对着远方放着枪,阵地上所有人站起身跟在付其参身后冲向敌军。 几个士兵瞬间被射倒在地,无数双脚步跃过铁栅栏继续向着前方奔跑着,他们头顶的天空黑漆漆一片,他们身后是遍地尘烟与尸体。 “经历三十小时的激战,第三次工人武装起义胜利。” 付其参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天色渐明,他望着远处几个工人的手举着枪一抬一抬着,他们欢呼着,漫天白纸飞舞着,身后的街道上黑烟乱窜,随着一张纸掉落在地,一面面青天白日旗扬起,在天空飘荡着。 付其参眼珠动了动,他缓缓转过头,他望着天边那若隐若现的旗帜眉头紧皱着,他的手指在腿侧一抖。 白复成跟在于先词身后,二人身后跟着一批军队,他仰起头看着天空,脸上满是欣喜,于先词的脸上却阴气沉沉,格外凝重。 二人走入一间阁楼,士兵围在阁楼前,他们的脚步踏着楼梯,一个人穿着一身黑袍坐在椅子上,他的头上带着礼帽,手里拿着一块大洋来回敲着桌子。 于先词停下脚步仰起头看着二楼,白复成却依然满是欣喜地大步走着,他绕过于先词率先跑到二楼包间,于先词神情复杂,他的手划过围栏。 两个人站在包间的桌前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人,他们一拉椅子坐了上去,那个人缓缓将头顶的礼帽摘下,于先词瞪大眼睛诧异地看着他。 #于先词尹秘书?你怎么会? 尹行之将手里的大洋放在桌上,他笑了笑,双手合十望着白复成与于先词开口说道。 #尹行之早有耳闻,陈秘书就派你们二位配合啊。 白复成一脸茫然地看着尹行之和于先词,他喜笑颜开,站起身二话没说拉住尹行之的手使劲晃着。 #白复成尹长官,咱们很久没见了,您这是被任命了新的职务吗?恭喜!咱的总司令啊,慧眼识人!没让您这百年珍木当柴火! 于先词愣愣地看着尹行之,尹行之松开白复成的手,白复成坐回椅子上,尹行之对着白复成一点头,白复成哈哈傻笑着,完全沉浸在国共两党的胜利之中,于先词的眼珠左右动着,他深吸一口气微微侧过头。 #陈博术工人起义一旦成功,我们就要派军队入驻上海,以防共产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上海有人接应你们,白复成早年参与过周主任的政治宣传队,咱们不能完全信任他,校长不知,我需知,要替校长排除一切嫌疑,校长重用他,别到最后,他是个大共产党。 陈博术站在房间里,他看着于先词,他的手划过于先词的胳膊,于先词站在一束白光下,陈博术接着说道。 #陈博术已有线报,共产党一旦胜利就要建立上海新政府,哼…汉口那边开了个什么大会,把校长身上的职位卸了个一溜够,他们以为这样就能让校长退出吗!太天真了,咱们…也该行动了。 于先词的手发着抖,他仔细端详着抽烟的尹行之,尹行之注意到他的目光侧过头看着于先词,他愣了一下开口问道。 #尹行之先词,我怎么了?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白复成左右看着,他哈哈大笑着,他追问着尹行之。 #白复成看您脸上官运亨通呗,哎,尹长官,可否透露一下您高就啊?总不可能我党的人才就是一接头的吧。 于先词嘴角抽搐着,他侧过头望着在说笑的白复成,他冷冷地说道。 #于先词白复成,你先出去,我有事要和尹行之单独谈谈。 白复成侧过头看着于先词,于先词冷冷地看着他,于先词面无表情,白复成一点头站起身向着门外走去,于先词听见关门声,他望着尹行之,开口说道。 #于先词行之,我们之间,还可以说起曾经吗?我还能相信你吗? 尹行之沉默地望着于先词,于先词神情复杂,他的手来回拧着,尹行之看着桌上的菜,他缓缓抬起手抓起筷子将碗里的菜夹进于先词的碗里。 于先词咬着牙,他脸上终于有了些表情,他抬眼直勾勾瞪着尹行之,他一吸鼻子手一抬,面前的碗翻到桌上,尹行之愣住了,他看着桌上散落的饭粒。 #于先词我已经无人可诉说了,行之,你不能明白我现在是什么心情,因为我已经不能再告诉你任何。 尹行之抬眼看着于先词,他站起身走到于先词身边,拿起碗靠在桌子边,用筷子将散落的饭粒扒回碗里。 #尹行之我们不过是这世界里的一粒尘埃,风吹哪里,我们就要落在哪里,我们轻若鸿毛,逆风而立,纵然展开自己的身体,也难以挡住风暴的来临,随风去吧,死亡来临的那一刻,我们死的明白。 于先词一下转过头望着尹行之,尹行之直起身,他端着碗走回桌前,于先词一瞥他,他抬起手指着尹行之,不屑地笑了,冷声说道。 #于先词你别把自己描这么白,都是借口。 于先词的身影变成黑白色,他站在包间里双手抓住尹行之的衣领,窗外的风将他的发丝吹得凌乱,他怒吼着。 #于先词无耻!懦夫!借口!你背叛了你自己!尹行之!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羡慕曾经的你!我现在活得痛苦极了! 随着房间倾斜,尹行之和于先词恢复彩色,尹行之愣愣地看着于先词伸出的手指,他哈哈一笑,叹了口气。 #尹行之你白吗?你说出这番话,你又背叛了谁? 黑暗中于先词黑白色的身影在房间里游荡着,他双手攥拳抬于胸前,走过尹行之的身后,他仰起头大声喊着。 #于先词曾几何时我是你的崇拜者,你是廖公的精神延续,我敬佩你们能不屈所谓大局! 尹行之看着于先词的胳膊缓缓垂下,尹行之面无表情地看着于先词,于先词也冷冷地看着他,他平静地说道。 #于先词我没有背叛过自己的心。 于先词黑白色的身影一下转过身,他从腰间掏出手枪顶在尹行之后脑勺,脸颊上的眼泪两行,他的手发着颤,颤抖地说道。 #于先词而你…尹行之…你背叛了廖先生,背叛了自己的理想,你不忠于你的心…你简直是太让我绝望了…你让廖先生死不瞑目! 一缕缕白色的光芒闪过于先词的侧脸,尹行之嘴角上扬,四周的一切逐渐变成彩色,尹行之看着坐在对面的于先词双手一摊,一歪头。 #尹行之我们还是谈谈正事吧,关于清党的事宜,毕竟我从陈秘书那里了解过你,你嘛,是理想主义者,所以说出什么话来,我都不会生气,把白复成喊进来吧,就让他的连队配合。 白复成贴在门一侧的墙壁上,他眼神发愣大口喘着气,仿佛有万斤巨石压在他的胸口,风声依旧,于先词不言,他攥着拳头低着头。 本章完。 回到家乡 上话说道:国民党特派员尹行之与共产党闹掰,陈博术得知共产党在起义成功后要建立政府的消息后,便叫于先词手底下的白复成连开赴入城,于先词已然知道此行目的,看见曾经的廖先生跟随者尹行之格外惊讶…… 白复成坐在椅子上,他望着坐在对面的尹行之,又侧过头看着身边的于先词,他嘴角上扬,双手合十,手指使劲摁着自己的手背,尹行之看着白复成,他笑着说道。 #尹行之你们连要配合二十六军完成一次任务,你们主要是抓抓人,剩下的就交给二十六军来处理,二十六军已经进驻上海… 付其参站在废墟之中仰起头看着天边那飘扬的青天白日旗,他的手来回动着,他一转头看着天边的白日逐渐升起,黄云皆散,白日将自己的光芒毫无收敛地笼罩在整片大地,就连青空也因为白日的刺眼变得白晃晃。 白复成双手撑着桌板站起身,他望着尹行之,又看着神情复杂的于先词,他笑了笑抬起手一敬礼大声喊道。 #白复成是!一声令下随时出击!请问长官这次任务目标是谁?是北洋军的残渣余孽吗? 尹行之看着白复成,他哈哈一笑,也站起身,他开口说道。 #尹行之等校长来上海,你就知道了,快了…我可以告诉你,任务目标可不是什么北洋军,而是我党更大的隐患。 于先词抬起手揉着鼻子,他侧过头看着白复成坐在桌前吃着饭,白复成不停往自己碗里夹着菜扒着饭,他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于先词我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了,剩下的事宜,白连长自己完成吧。 白复成将自己的嘴用饭塞得满满当当,见于先词站起身,他眼珠左右动着,嘴快速动着,他呼出一口气开口说道。 #白复成团长!这伙食咱多久没吃了,天天白面汤白面条就咸菜的,您不得趁着尹长官请客好好吃一顿呐? 于先词笑了笑,他抬起手扶着白复成的肩膀,他俯下身,白复成嘴边带着饭粒,于先词抬眼看着尹行之,他笑着在白复成耳边小声说道。 #于先词你多吃点吧,我还能去蹭陈秘书的饭,他那里吃的比部队好,你难得吃上这顿饭,就不用顾忌我了。 白复成侧头看着于先词,他嘴里停止咀嚼,他眼珠动着,于先词直起身,他笑着看了一眼尹行之,他微微一点头便拿起桌上的军帽扣回头上转身离去。 一个人站在船上,他手里撑着一把黑纸伞,淅淅沥沥的小雨在纸伞上不时发出哒哒的声音,随着船发出一声轰鸣,逐渐停靠在岸边,那个人的脚步踏在码头的木板上,他看着一个个工人搬着箱子,他脸上的表情透着不屑,他身上穿着中山装。 一个人也走下船,他大步走到码头,撑伞的人侧过头对那人笑了笑,他将手里的伞往那人身上一偏,开口说道。 #陈博术总司令,各租界代表与江浙各大商会的会长都在等您,那些法国人,英国人意在拉拢您。 陈博术的发丝逐渐带上了些许雨点,他垂下的一角头发不时滴着水珠,蒋中正侧过头看着他,他微微一点头,二人身后跟着几个穿着黑衣的人,他们大步向着远处走去。 陈博术和蒋中正的脚步踏着水洼,几缕水花迸溅他们裤腿上,蒋中正穿着一身军装,陈博术的手上带着一双白手套,二人的身影穿梭在人群之中。 工人纠察队的人看见蒋中正,他们纷纷对着那两个人一挥手大声喊道:“总司令来上海了!总司令好!” 蒋中正侧过头看着那几个挥着双臂的工人,他眼珠动着看着他们挂在肩膀上的长枪,他笑了出来,对着他们轻轻一点头抬起手一挥,便同陈博术加快了脚步,蒋中正目视前方低声说道。 #蒋中正拿着杆枪和我说话…着实让人后背发凉。会议结束后,我就回南京了,你留在这和他们那个上海工人工会打打烟雾弹,告诉他们,我个人不会收缴他们任何枪械,剩下的就交给白崇禧指挥了。 陈博术点着头,二人的裤腿带着几滴深色,跟在他们身后的黑衣人神情锐利,他们的手插在兜里,陈博术嘴角上扬,手中的伞又往蒋中正那边偏了一些,他的半个身子暴露在风雨之中。 于先词站在窗边,他的手指微微掀着窗帘,一条光缝映在他一只眼睛上,宛如一条疤痕一般,他静静地看着街道上那几个游走的工人纠察队,他一歪头,眼中闪着锐利,眼珠在那条白光下显得有些褐色。 一个人手里拿着高脚杯站在于先词身后,杯子里带着一些浅黄色的液体,他缓步向着于先词身边走着,于先词的头微微动着,眼珠朝着街道一旁看去,身后的人开口说道。 #尹行之我已经通知那些个青帮红帮的人,时间就要到了,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杜月笙已经动手了,还杀了个领导…叫什么汪寿华… 于先词微微侧过头眼珠一偏看了他一眼,他嘴角上扬,他缓缓抬起双手,随着窗帘哗啦一声,一阵阵刺眼的白光在二人面前盘旋着,尹行之眯着眼睛,他哈哈笑着,随着于先词展开的双臂缓缓落下,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划破寂静的街道。 尹行之嘴角上扬,他呵呵笑着,将杯子里的酒水一饮而尽,一缕缕光线闪着他的侧脸,他那时而悲愤的脸庞,当白光扫到他另一侧脸庞时,天旋地转着,他的脸上只剩下狞笑。 只见几个穿着工装的人员端着长枪在街上奔跑着,他们一拉枪栓只听得无数声枪声响起,微亮的街道尽头,几个工人纠察队的人倒在地上。 “1927年四月十二日凌晨,几队青帮分子伪装的工人突然从上海街道的四面八方冲了出来对着工人纠察队的人射击…” 一个人一下从床上坐起身,他瞪大眼睛脑门冒着冷汗,他瞳孔晃动,颤颤巍巍地冲向窗边一掀窗帘看着街上,只见几队穿着同样衣服的人互相开枪射击着。 他大口喘着气,衣服没顾得,只穿着一身衬衣踉踉跄跄地冲出大门,他看着几个穿着长衫的人来来去去,他大声喊着。 #付其参街上怎么火拼了!谁先挑起的事端! 几个肩上扛着枪的工人跑到付其参面前,他们脸上带着污垢,身上的衣服带着血迹,他们大声喊着。 “付委员!我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人,他们突然就朝我们开枪!几个同志说像是青帮分子!” “对!还有人说汪寿华委员昨晚去了杜月笙的宅子赴宴!再没回来过!” 付其参深吸一口气,他左右看着,耳边的枪声连绵不绝,他抬起双手使劲一抓自己的头发,他看向那几个工人,眼中闪着泪光,红着眼眶压着声音说道。 #付其参都不要乱…不要乱…你们负责集结与整顿队伍,设立防御共事…全面反击那些青帮!快去吧! 付其参耳边嗡嗡的,仿佛一颗手雷在他耳边炸响一般,他眼前那几个工人的面容愈来愈模糊,他颤颤巍巍吐出一口气,一眨眼睛一甩头,看着那些工人远去的背影逐渐清晰。 白复成站在窗边面色复杂地看着街道上几条尸体,突然间他身后的电话响起,白复成的手指一抖,他一下转过头看向床头柜上的电话。 白复成深吸一口气,他转身大步走到床头柜前,他犹豫一阵,眼珠左右动着,一滴汗珠从袖口里的胳膊上直直划到手背上,他的手发着抖,五指指尖不断滴着水珠,他颤颤巍巍抓起电话靠在耳边,强装镇定压着声音喊说着,可声音里依然有些许颤抖。 #白复成喂…我…我是白复成啊…我刚睡醒,有些晕…请问有什么指示? 白复成的后背仿佛被针扎一般,他扶着桌子缓缓坐在床上,随着一缕白光扫过他那呆滞的五官,白复成的脸逐渐变成重影,电话变成黑白色,垂落在半空中来回摇摆着,一个人的声音从他耳边贯穿而来。 #尹行之白连长,刚刚接到消息,工人纠察队内乱了,当街开火,为了防止此事秩序恶化,也为杜绝今后上海再出乱子,特派你的连队配合二十六军收缴工人武装。 尹行之的话仿佛被拉长数倍,随着嗡的一声,白复成瞪大眼睛,腿一软一下瘫坐在床上,手里一松电话在床头柜前左右摇晃着,白复成神情呆滞地听着连绵不绝的枪响。 尹行之一下将电话扣回桌上,他缓缓侧过头看向坐在窗边的于先词,于先词双手垂在膝盖下,他弓着身子,神情恍惚。 于宝茵铃铛般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着,她缓缓转过头,一阵阵风将她垂肩的头发泛起浪花,她大声喊着。 #于宝茵(少年)北伐军赢了!国民党不是反革命! 于先词缓缓抬起头,窗帘一起一伏着,房间内已空无一人,于先词的脚步缓缓踏在湿润的泥土上,四周的一切都是无色的,他也是,于先词看着四周那茂密的森林,天是黑的,四面不时突然喷出厚重的白雾。 白复成身后跟着几队士兵,他们在街上大步奔跑着,白复成听着那枪声,他咬着牙,眼中闪着泪光左右张望着,几队士兵从他身边掠过,他们分向两边奔跑远去,白复成深吸一口气喊道。 #白复成不准开枪!不准杀人! 付其参躲在箱子后,他手里握着一支手枪看着一个个工人突然被穿着北伐军衣服的人开枪射倒在地上,付其参瞳孔放大,没等他反应过来,被几个工人架着向着远处逃窜而去。 于先词缓缓抬起手扶住一颗黑漆漆的树木上,风来,松针被吹落掉在他的手背上,随着白雾飞向他,一个人从白雾中走来,只有她是彩色的,于先词愣愣地望着她,只见那人泪流满面,哽咽着说道。 #于宝茵(少年)哥…你在骗我? 黑白色的于先词愣愣地看着正常颜色的于宝茵,他颤颤巍巍抬起手,刚想触碰在于宝茵的脸上,于宝茵一瞬间被拉远了,她站在一颗高得一望无际的松树前,她苦笑着,一滴眼泪划过她的脸颊。 #于先词你这是…后悔了吗? 二人的声音在山林中形成一阵阵回音,伴随着一阵阵猫头鹰的鸣叫,黑色的云层在白色的天空缓缓移动着,于宝茵一吸鼻子,她没有再说话,只是满眼泪水笑着望着于先词。 于先词仰起头闭上眼睛,一滴眼泪从他眼角挤出,他微微张开嘴,气息发着抖,一阵阵风将地上黑色的枯叶卷起落在二人的头顶。 于先词睁开眼睛,几滴眼泪在半空闪着微光落在地上,他的手脂在膝盖下微微发着抖,他缓缓站起身看着窗外,只见街道上一个个工人被北伐军摁着脑袋走着。 付其参在巷子里奔跑着,几个工人跟在他的身后,几队士兵路过巷子口,他们瞪大眼睛大喝一声:“快!这里有遗漏的!” 付其参瞪大眼睛,那几个工人大喊着:“付委员!快走!躲起来!您一定要活下去!” 说罢,那几个工人一下取下肩膀上的长枪对着那几队士兵射击着,付其参神情恍惚,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如同无头苍蝇一般踉踉跄跄地向着前方奔跑着,身后的枪声连绵不绝。 几个士兵倒在地上,那几个工人缩在箱子后,付其参眼中闪着泪光,他一下转过头看着那几个工人,工人微微侧头看着付其参越跑越远的身影,他们笑了出来,大喊着:“中国共产党万岁!”,便直起身来端着枪冲出巷子口。 付其参听着身后又传来几声枪响,枪每响一下,他浑身就止不住的发抖,那几个工人满身枪眼,几缕鲜血粘在白衣上,他们身体缓缓后仰着。 一个人踉跄几步,手一下扶住墙框,他眼睛微睁,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一阵阵风将他的发丝泛起波浪,他缓缓跪在地上,手攥着枪杆,手中的长枪杵在地上,一杆枪管顶在他的脑袋上,他嘴里喃喃自语着共产党主义万岁,随着一声枪响,他后脑勺嘣出血花,身体随着手中的枪直挺挺倒在地上。 灰蓝色的天边白光直直笼罩在大地,街道上成群结队的人们被士兵用枪顶着后背缓缓前行着,白复成走在队伍最后面,攥着长枪的手暴着青筋,头顶军帽的白日徽章闪闪发光,他的身影逐渐变成重影,只剩下他一人走在街道上,他的身影变成黑白色,脚步掠过一个个工人的尸体。 一滴血珠滴在他的脑门上,白复成嘴角抽搐,他缓缓仰起头,眼珠朝上看去,只见无数双脚悬空着,在他头顶左右摇摆,他神情恍惚,尸体缝隙透出的白色光芒闪过他的眼帘,四周逐渐恢复色彩。 白复成站在墙边看着一个个人的脑袋被士兵套上绳子,他们眼中闪着坚毅,目视着前方,手上脚上套着锁链,随着那几个士兵将他们脚下的木架搬走,几个人的脚在半空挣扎一阵,头顶拴绳的架子发出阵阵磨骨髓一般的动静。 白复成浑身恶寒,他眼珠充血,眼中已经没了泪水,一下将枪管对准自己的下巴,他咬着牙大口喘着气,他的手指颤抖着放在长枪的扳机上,几个士兵远处的议论声传入他的耳畔。 “大共产党领导人付其参还没有找到吗?” “没有!我已叫人分头找了!不知道躲哪去了!” 白复成颤抖地吐出一口气,他看着架子上的人不再动弹,他嘴唇发着抖,他的手指发着抖离开扳机,双手颤颤巍巍地将枪管调转着方向,他小声喃喃自语着… #白复成中国共产党的火种仍在…我不能死…不能死…我死了…我们的党只会更少一份力量…我是孤胆英雄…我将任重道远,在没有光明的地方了了度日…不知道黎明有多远…没有尽头…可我走的路是正确的…我终有一天会走到天亮的那一天… 人群逐渐散去,白复成步履瞒珊地走向刑场,他颤颤巍巍地将枪杵在地上,空旷漫长的大地只有一排吊起来的尸体和他一个人,白复成抿着嘴,缓缓跪在地上。 他的手下滑着,紧紧攥住长枪中间部分,他眼中透着复杂,尸体脚下的空地上带着血迹,白复成仰起头望着他们,他呼出口气,小声说道。 #白复成同志们…一路…走好…待…共产之花绽放之时…我就去马克思那里…与你们相见。 他缓缓抬起手将头顶的军帽摘下,一缕缕风拂过他的发丝,他缓缓将枪放在地上,他缓缓屈下身,将头磕在地上,他身体发着抖,咬着牙哽咽着,他缓缓直起身,脑门与发丝上带着泥土,他将军帽带回头上,拿起身边的长枪挂在肩上,他深吸一口气,起身远去。 “1927年…四月十二日…白复成与组织彻底失去了联系…时光将所有人拖去了尽十年…再见面时…已是1937年。” 一阵阵暖色的光芒照着白复成的后背,他的身影逐渐在街道的尽头形成一个黑点。 一只手缓缓将握住转针,将转针轻轻放在旋转的唱片上,一阵杂音过后,一个女人如泣如诉的唱腔响起,是蝴蝶夫人。 “啊…晴朗的一天…” “在那遥远的海面…” “我们看见了一缕黑烟…” “有一艘军舰出现…” 一个人手里握着衣服一抖,尘埃在风中凌乱着,她将衣服放在箱子里,她缓缓侧过头看向坐在沙发上听着音乐的人开口问道。 #楚书甄老陈,我们去哪? 陈华伟缓缓睁开眼睛,他的手指敲着沙发,他望着楚书甄,他站起身重重叹了口气,他苦笑着,微微摇了摇头。 #陈华伟(中年)若明朝之后再无华夏是我年轻气盛的武断,那孙文先生故去再无民国,将成为永恒的事实。 女人的唱腔愈来愈响,楚书甄神情复杂地望着陈华伟,陈华伟缓缓抬起手一捋头发走向楚书甄。 #陈华伟(中年)我之前一直坚持留在这里,只是为了我心中的民国,孙先生政策下的民国,所以我无论做什么,都能出一份力,可是,这老蒋此次是彻底撕下他的笑脸了,为民国我做什么都可以,但是不仁不义的事,我是不会做得,国共两党合作多年节节胜利,事毕了,他老蒋要用死亡与共产党谈话,哼…龙云在云南已经发了好几封电报让我过去。 #陈华伟(中年)他联合云南镇守使把唐继尧逼退位了,投身了国民革命,从二月起一直在劝我回云南共商国是,别当蒋中正手底下那些个虚职,而我一直都没回信,现在,看这满目疮痍的河山,要把我逼回云南了。 楚书甄微微叹了口气,她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箱子一合,突然间门外传来一阵阵敲门声,楚书甄一皱眉,陈华伟也看向门口,楚书甄的手攥住陈华伟的衣角小声说道。 #楚书甄老陈…蒋中正不会连你也要清吧… 陈华伟轻轻一拍楚书甄的手,楚书甄神情复杂缓缓将手松开,陈华伟大步走向大门,他抬起手将门打开,他愣住了,只见一个满脸血污的人站在门口,他眼中闪着乞求。 #付其参陈先生,帮帮我们…他们在四处抓捕共产党…我们没有地方去了… 陈华伟连忙一闪身,他一拽付其参的肩膀,说道。 #陈华伟(中年)早料到了,快进来。 付其参不停鞠着躬,陈华伟哎呀一声,他抬起手一把将付其参拽进屋里,身后几个戴着鸭舌帽的人跑进房子里,陈华伟探出头看了一眼乌烟瘴气的外面,他无奈地一摇头将门一关。 楚书甄望着他们,她看了一眼陈华伟的背影,连忙一指楼上,她开口说道。 #楚书甄几位同志,那个…应该可以叫你们同志吧,你们上楼,我们这有阁楼,你们躲那边去…我和老陈明天就打算走了,你们想住多久都行… 付其参连忙点了点头,他抬起手一挥,那几个戴着鸭舌帽的人跑向二楼楼梯,楚书甄仰起头看着楼顶嘣嘣的脚步声,她长舒一口气,付其参站在原地,他望着陈华伟抻着大块白色的布,开口问道。 #付其参您准备去哪里? 陈华伟笑了笑,他将白布盖在沙发上,唱片依然转着,声音却已经没了,他侧过头看向付其参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回云南,不过,我知道你们要去武汉,毕竟武汉政府的汪兆铭天天在那喊着反蒋。 付其参愣愣地看着他,只见陈华伟从兜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付其参,付其参双手接过纸看着纸上那几行字,他眼珠上下动着,他缓缓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陈华伟,陈华伟叉着腰笑着说道。 #陈华伟(中年)我身虽无一官半职,但是这个国民党所谓的顶级上将是军衔就证明咱兄弟多,这上面是我给朱培德发的电报,让他对共产党延期执行命令,四月十三日晚上有班英国轮船靠岸,途经南京,安庆,九江,后到汉口,我能做得只有那么多了。 #陈华伟(中年)就当走前,再为革命做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吧,不负孙先生知遇之恩。 付其参眼眶泛着红,他攥着纸的手微微发着抖,他抿着嘴对着陈华伟深深一鞠躬,他直起身诚恳地开口说道。 #付其参陈先生…您这样的人…就这样走了,太可惜了,国民党识才而不善用,请您跟我们一同去武汉吧,您同周翔宇领导我们干一番事业。 陈华伟哈哈一笑,他走到付其参面前,抬起手轻轻一拍付其参的肩膀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谁对中国有好处,我就帮谁,我见过你们党很多人,李先生,陈先生等等…无不胸有大志,慷慨激昂。 #陈华伟(中年)但是我是国民党,从一开始随孙先生入党,就发过誓,党国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离开它,就不掺和你们共产党人的事了,无论谁来主掌,无论是国民党还是共产党,他们终其一生的目的都是为了让人民站起来,不要忘记自己的初衷,让我们在胜利的尽头相逢吧。 付其参眼中闪着泪花,他一吸鼻子抬起手一蹭眼睛,使劲一点头,陈华伟哈哈大笑着,连续拍了几下他的胳膊。 #陈华伟(中年)上去待着吧。 楚书甄站在一边偷偷抹着眼泪,付其参后退几步,他望着陈华伟与楚书甄,他缓缓抬起手对着二人一敬礼。 #付其参陈同志,楚同志,我们不会忘记你们,人民更不会忘记你们二人的大义!无论谁胜利,希望那一天,我们还能再见! 一旁的唱片被转的发出细微的滋滋声,楚书甄对着付其参轻轻一点头,她笑了出来,一滴眼泪划过她的脸颊,付其参缓缓垂下手,转身走上楼梯。 一缕缕白光下,楚书甄抱着婴儿在房间里左右走着,她脸上挂着微笑,窗外一阵阵金灿灿的光芒来回扫着她的侧脸,她的发丝随着风摇摆着,唱片重新传来一声声吟唱,陈华伟坐在铺满白布的沙发上,他的手指放在嘴唇上,手指左右动着,他翘着腿。 一个人的手缓缓抬起一敲门,他神色凝重,随着门被打开,他看着站在门口的陈华伟,挤出一丝笑,他听着房间里一声声吟唱,开口说道。 #于先词老师,方便让我进去坐坐吗。 陈华伟望着于先词,他笑了笑,一侧身子,随着于先词迈进房间,陈华伟将门关闭,他看着抱着婴儿的楚书甄叫了一声。 #于先词师母。 楚书甄一皱眉,她侧过头看向于先词,她嘴角动了动,露出一丝微笑“哎”了一声,于先词左右张望着,陈华伟走到他身边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屋外战火连连,于团忙里偷闲大驾光临拜访我,不知有何事相商? 于先词的眼珠定格在桌上的行李箱上,他侧过头看着陈华伟,平静地问道。 #于先词老师,您又要走了?您去哪里? 陈华伟哎呀一声,走到沙发前坐了下去窗外一阵阵白光扫过于先词的身子,让他的脸变得一明一暗,陈华伟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已经没有我们这些孙派军人的立足之地了,回云南。 于先词眼珠动了动,他嘴角上扬微微点了点头,他的手指在腿侧微微一动,缓步走到陈华伟面前,他犹豫一阵开口问道。 #于先词我是听说老师喜得贵子,特来祝贺,也顺便问问不知老师可否看见过共产党嫌疑分子。 陈华伟仰起头哈哈一笑,他抬起腿翘在膝盖上,他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还共党嫌疑分子,我哪敢出去,枪林弹雨的,再给我杀了。 于先词闭上眼睛,他嘴角动了动,鼻子深吸一口气,付其参站在远处,一束白光照在付其参头顶,他的手里握着一支手枪,在黑暗中缓缓抬起。于先词的手指在腿侧上下动着,他睁开眼睛,眼珠一偏,他的眼珠扫过楼梯上的一点泥土。 于先词一挑眉,他缓缓走到沙发另一侧屈神坐了下去,陈华伟嘴角动了动,他的手指敲着自己的手背,楚书甄停下脚步,她浑身发冷,手指攥着婴儿的身体越攥越紧。 一声婴儿的啼哭打破了寂静,于先词抬起头看了一眼头顶的天花板,几个带着鸭舌帽的人缩在阁楼的箱子后,付其参手中握着一杆手枪对着阁楼的出口,他脑门冒着冷汗。 于先词侧过头看着陈华伟,他露出一丝微笑,陈华伟紧皱着眉头,于先词缓缓站起身大步走向远处,陈华伟的手一下攥住白布闭上眼睛。 楚书甄愣愣地看着站在她面前的于先词,于先词缓缓抬起双手接过楚书甄手中的婴儿,楚书甄的手悬在半空,只见于先词将婴儿抱在怀里,脚步一前一后地按着圆舞曲的节奏走着。 一抹红色的烟火划过天际,于先词笑着低着头望着哭闹的婴儿,他嘴里啦啦唱着,双臂左右摇摆着,身体缓缓旋转着。 于先词啦啦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形成一阵阵回音,付其参握着手枪的手不断发抖,鼻尖的冷汗摇摇欲坠,于先词怀里的婴儿在他怀里荡悠荡悠便咯咯笑了起来。 窗外一缕缕白光扫过屋里三人的脸颊,于先词肩膀上下动着,他的脚步移动着,他的身体一转嘴里的歌声和婴儿的笑声逐渐融合在一起。 陈华伟缓缓睁开眼睛,他望着于先词将怀里的婴儿交给楚书甄,楚书甄愣愣地看着咯咯笑的婴儿,于先词微笑着望着陈华伟,他侧头一看楼梯,眼珠一看楼顶,他笑得格外无奈,缓缓开口说道。 #于先词先词就不跟着老师一同回云南了,替我问龙云先生的好,这是先词自己脚下的路,我会走完。 于先词扭回头笑着望着楚书甄,他对着她轻轻一点头,双脚一踏转身面向陈华伟,他抬起手一敬礼,说道。 #于先词老师,保重。 于先词微笑着大步走向门口,他将门一拉,随着他的脚步迈出房间,他转身将大门轻轻一关,他的手发着抖,脸上的笑逐渐收起。 于先词深吸一口气抬起头,他的脚步下着台阶整理着军装,他走入一处巷子口,望着贴在墙上的陈博术,他大步走到陈博术面前,抬起手揽着陈博术的肩膀冷声说道。 #于先词他们明天就走了,一无所获,叫那些士兵离这房子远点。 于先词搭着陈博术的肩膀,二人在巷子中缓步前行着,陈博术看着于先词那面无表情的侧脸,他眼珠左右动着。 窗户里,沙发旁,柜子上唱片依然在转针之下旋转着… 他笑了出来,轻轻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陈博术好,我知道了,我叫那些士兵别来打扰这栋房子,你这书生。 于先词听后哈哈笑着,陈博术也笑了,光线一明,二人走出一大段距离,光线一暗,如同一个人眨眼一般,再明,二人的身影已经模糊在巷子另一头。 本章完。 阔别已久 上话说道:蒋中正下令清党行动,白复成目睹了自己的战友被送上死亡,他悲痛不已,陈华伟临走之际收留一批共产党人免遭屠杀,于先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艘船只上,站着一排排穿着黑衣带着礼帽的人,他们望着船只逐渐驶离港口,望着黑夜中上海的钟楼,漫天星辰在钟楼之后闪闪发光,钟楼之上漂泊的青天白日旗只剩下一个游动的黑影。 付其参的手搭在围栏上,他嘴角动着,脸上的神情格外复杂,他侧过头看向身后的众人开口说道。 #付其参同志们,离开这个地方只是暂时的,不要因此而垂头丧气,更不要对革命产生悲观,我们坚信着脚下的路将是一片草原,我们虽然看不见尽头,但在平坦过阔的天地之下,我们终将走向胜利。 一声声钟声响起,付其参仰起头看着天空那盘旋的飞鸟,他嘴角上扬,几片白色的羽毛从天空飘落,他缓缓抬起手,身上的西服随着风起着涟漪,他张开的双手接住从天而降的羽毛,他的手指一攥。 一阵阵风将付其参身上的羽毛吹向远方,随着船只发出一声轰鸣,他大声喊道。 #付其参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付其参逐渐张开手掌,他高举着双臂,手心里的羽毛向着天际飞去,一阵阵风声伴随着船只的轰鸣,上海广阔的外滩,轮船显得格外微不足道,所有人将头顶的礼帽摘下,他们眼中闪着光。 所有人大声跟着付其参大声喊着:“满江红!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付其参眼中闪着泪光,他缓缓将双臂垂下,用手使劲攥着围栏,他笑了出来,一滴眼泪划过他的脸颊,他铿锵有力地说道。 #付其参满江红,满江红!终有一天,我们赤色旗帜将插遍这中华每一寸土地,我们的理想将为中华之崛起打出最有力的一拳!凡我中华之百姓必将以我们为傲!他们也必将因为我们的存在过上他们想象不到的好日子!到那时,我会站在台下仰头望着我中华儿女对他们慷慨激昂地喊人民万岁! 付其参的身影逐渐变成黑白色,光线在他身后一明一暗着,几条皱纹逐渐攀上他的脸,他看着站在前面穿着中山装梳着背头的人,一杆杆话筒矗立在那个人身前,他眼睛一眨一眨着,脸上露出痴痴的笑容。 一个人走在走廊之中,他手里提着一个箱子,身边的人怀里抱着一个孩子跟在他身边,一个个士兵纷纷站住脚步贴着墙壁注目着他们。 一双手缓缓抬起,他的手在半空中停滞一会,他嘴角上扬一清嗓子,手指一前,一下将办公室的大门顶开。 坐在办公室的人听见动静,他抬起头愣愣地看向门口,随着一双脚步走入房间,他眼珠左右动着,只见站在房间之中的人笑着望着他,他一下站起身大步走到那个人面前。 #龙云我没看错吧?陈华伟?华伟兄弟回来了?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呢? 陈华伟笑着望着他,龙云缓缓抬起手握住陈华伟的双手,陈华伟的脸逐渐变成重影,他哈哈笑着,他身上穿着军服向前走着,一双军靴一前一后,一缕缕白光扫过他的侧脸,他停下脚步。 #陈华伟大哥,我要调到蔡锷将军身边去前线参加护国战争了,我向唐继尧举荐你任他的副官,别担心唐继尧不看好你! #陈华伟你我之间萍水相逢,意气相投,还拜了把子,你还不信我的眼光吗?你只要是在唐继尧身边好好表现,你就有出路。 他的声音被拉长数倍形成一阵阵回音,陈华伟的手盖在龙云的手背上,他笑着望着他,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临时起意,自然无法告知,还望大哥不在意我的贸然打扰。 龙云摇着头,他叹了口气,一吸鼻子抬起头眼中闪着光望着陈华伟的眼睛,二人的手久久未松开,在半空之中微微摇晃着。 龙云看向陈华伟身边的楚书甄,他笑了笑对着楚书甄一点头,他抬起手做出请的动作开口说道。 #龙云这位是弟妹吧,你小子可真掏上了,弟妹真漂亮,都有孩子了,记得你临走前…我就催你赶快结个婚…你还真行,都说你老陈疯起来单枪匹马也要在军中杀个来回,带走几千人硬是做成粤军总司令了,对了,孩子叫个什么名字? 陈华伟笑了笑,他侧过头看着楚书甄怀里的婴儿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往事不提了,说起来闹笑话,一粤军总司令不还是一身清白的回老家了?随便起的名字,不求这孩子有什么远大理想,什么大出息,叫个德海,愿他的道德如海水一般不可斗量。 龙云点着头连连称好名字,他抬起手一拍陈华伟的肩膀,一指一旁的沙发,三人走到沙发前坐了下去,他看着坐在对面的陈华伟笑着说道。 #龙云我在这里可一直给你留着位置呢,有没有兴趣,你来任这个滇军的总司令,一员大将岂能眼见荒废! 陈华伟望着龙云,他嘴角动了动,他低下头笑了出来,抬起手挥了挥,龙云愣愣地望着他,陈华伟抬起头看着龙云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我当够官了,龙云兄弟,别再让我碰军政大事了,官场我已看明白了。我啊,在这地方也待不住,趁着中国战事暂缓,我得出境一趟,去拜访一个老朋友,我们很久没见了,也顺便躲躲清闲。 龙云望着陈华伟,他深吸一口气直起身,将头顶的军帽放在沙发一旁的柜子上,他感叹道。 #龙云看来,老蒋是把我兄弟的心给伤透咯…官都不想碰,我尊重你的想法。但是,你不能闲着,自家人我也就不客气了,那么大的个人才放我这里,我不用,实在眼馋!云南有意归顺国民革命,我的意思是,省政府成立后,你过来任委员,能帮上什么,就帮帮。 陈华伟站起身,他笑了笑,抬起手对着龙云一敬礼,龙云见状,他也站起身,陈华伟笑着说道。 #陈华伟(中年)这个我当然答应,那是我义不容辞的义务,我回来也是想在没有压力的地方,继续为中国革命出力,不过…我要是出境住个一年半载,你可别舍不得。 窗外的树叶在阳光下透出丝丝缕缕的光芒,风一吹,沙沙作响,黑影在地上微微晃动,龙云哈哈大笑起来,他点着头抬起手一指陈华伟,开口说道。 #龙云好!一言为定!绝不拦你!但是有紧急事务需要你,那你可得有招必回啊。 一个人的脚步缓缓走入一处房间,他深吸一口气将头顶的军帽摘下,他望着房间里四处家具盖着白布,他微微叹了口气,双手捏着帽子,一下扔在沙发上,他无奈地笑了,走到沙发前坐了下去。 #于先词匆匆而来,匆匆而去…连我这个学生都防着哟… 于先词侧过头看向柜子上的唱片机依然支悠悠转着,不时发出滋滋声,他缓缓抬起手,将唱片机的转针移开。 于先词眼珠左右动着,他缓缓躬下身双手交叉,愣愣地看着楼梯带着脏土的脚印,他突然笑了出来,发出无奈地呵呵声。 于先词深吸一口气,仰起头望着天花板,他抿着嘴,几根发丝在他头顶微微发着颤,陈华伟黑白色的身影站在尽头对他微笑着。 一个人的双脚出现在门口,他望着躺在沙发上蜷缩着身体的于先词,于先词眼角上那滴泪珠闪闪发光,那个人缓缓走进房间站在沙发旁开口说道。 #陈博术就知道你在这,把你妹妹接到上海来吧,几年前我在上海期间担任复旦大学的教授,现在依然挂着名,我打算把她转到复旦深造,我教她。 于先词没有说话,他的手抱着自己胸口,陈博术眼珠一偏看着楼梯前那几行若隐若现的脚印,他脸上的神情变得复杂,他走到另一侧沙发上拿起搭在上面的毯子盖在于先词身上,他笑了笑开口说道。 #陈博术书生,说定了,我派人去接,把你妹妹和我女儿都接过来。 几队士兵在街道上大步奔跑着,他们手里端着一杆杆长枪,他们奔走至一处围墙下,几个士兵冲向正门一下踹开门,他们大声喊着:“活捉龙云!胡司令重重有赏!” 龙云站在房间里,他听见动静一下跑到窗边看着,只见源源不断的士兵涌入院子中,龙云瞪大眼睛,一下将腰间的手枪拔出。 院子中的守卫刚冲出来,就听见几声枪响过后,全部倒在地上,龙云一下打开窗户将枪对准下方,他咬着牙,手扣着扳机,几个士兵倒在地上。 几个士兵跑到住宅下方,他们手中握着手雷一拉引线,随着白烟冒出,他们将手雷一丢,便转身奔向住宅别处抱住头,随着轰得一声一声爆炸响起,住宅的玻璃一瞬间被震碎,龙云一甩头,眼皮流下一行鲜血,他闭着眼睛哀嚎一声耳边嗡嗡的,双手捂着头踉踉跄跄跌倒在地上。 一队队士兵一下冲破大门冲进住宅里,他们大步奔向楼梯,龙云躺在地上,咬着牙,他闭着一只眼睛,直勾勾瞪着眼前那无数杆枪管,龙云咬着牙,手一松,手中的手枪掉落在地。 几个士兵一下揽住龙云的胳膊,他们架着龙云走下楼梯,几个人用枪管顶着龙云的后背,龙云的脚步逐渐跟不上,被人连拖带拽地出了住宅,龙云闭着一只眼睛,那只眼睛不断流着鲜血,几乎要将半张脸染红。 “1927年六月十四日,龙云被胡若愚带兵突袭住宅,强行将龙云带走,囚禁至五华山。” 陈华伟坐在沙发上,抬起头看着一个人,那个人双手捧着一杆手枪,楚书甄站在一旁愣愣地看着那个人,陈华伟缓缓站起身,他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我知道了卢汉师长,你不必求我出山,兄弟落难,义不容辞,我一定去暂任三十八军军长,重组滇军,同你将龙云救回来。 陈华伟看着卢汉双手捧着的那支带血的手枪,他嘴角动了动,缓缓抬起手将手枪抓起,一缕缕白光在陈华伟侧脸扫荡着,他缓缓侧过头看向卢汉奔跑的背影。 陈华伟侧过头看了一眼楚书甄,他微微一笑,他转身走到楚书甄面前,一只手握着枪,他伸开双臂将楚书甄一抱,他直起身望着楚书甄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等我回来,咱就出境躲清闲。 说罢,陈华伟转身抬起手拿起桌上的军服军帽挎在胳膊上大步走出房子,楚书甄望着他逐渐消失在白光尽头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她小声说道。 #楚书甄陈疯子… 陈华伟的脚步在荒原中大步走着,绿色的军袍在他腿侧左右摇摆着,他侧头看着远处那一排排士兵,他的手从军袍中伸出,他边走边将手缓缓举起。 他的手中握着一支手枪,所有士兵抬起头看着那支手枪,他们认出来是龙云的,纷纷抬起手一敬礼,陈华伟对着天空一放枪大喝一声。 #陈华伟(中年)出发!救龙云! 随着一声枪响炸响,陈华伟身后跟着一群士兵奔跑着,天旋地转着,高大的荒草在风中向着一边倒着,陈华伟身上的绿色军袍随着风起着涟漪, 一杆杆长枪架在焦土之上,密密麻麻的枪声在荒原中响起,陈华伟站在高处拿着望远镜看着一队队士兵向着昆明城冲着,阵地四面不时被炸起千层浪,几个士兵握着手雷怒吼着,一拉引线扔向远处,几个敌军士兵瞬间被炸飞出去。 龙云坐在椅子上,他闭着一只眼睛,一束白光照在他的头顶,双手带着一副镣铐,一杆杆铁柱矗立在他面前,他坐在黑暗之中的笼子里。 一双手握着钥匙开着笼子,龙云看着那个人的脸部沉浸在黑暗之中,只剩下黑乎乎一片,龙云笑了出来,那个人躬下身解着龙云手腕上的镣铐,龙云一甩手站起身,他看着眼前的那个人开口说道。 #龙云胡若愚,咱们两个曾经共患难一场,一同推翻了唐继尧的暴政,可是你太贪了,总想着,云南和国家一样,一山不容二虎,现如今中国依然是一盘散沙,你可以执迷不悟去当一粒沙子,待洪水来临的那一刻,强行把沙子和成泥巴。 龙云接过胡若愚手中的眼镜,他用衣角擦着镜片,双手缓缓将眼镜带回头上,他一只眼睛看着胡若愚那被黑暗模糊不清的五官。 #龙云军阀争地盘的日子已经过去了,讲究的是统一思想,只不过在我走出这座笼子的那一刻,就是我该不该放过你的问题了。 “经过一个月的激战,胡若愚与龙云签订板桥协议,胡若愚退出昆明,龙云被释放,由于眼睛未得到及时治疗,瞎了一只。” 龙云冷哼一声,缓步绕过胡若愚,一束白光照在胡若愚的背影上,胡若愚的手指在腿侧微微一抖,龙云微微侧头一看,他一步一步走出笼子。 一辆车在街道上行驶着,车里坐着两个女孩,她们侧着头看着窗外,俩人离得很远,中间空出一大块位置。一个女孩侧头看着街上几个带着礼帽的黑衣人手中握着匕首,冲向一个穿着布衣的人拽住他的胳膊一抹脖子,随着鲜血流过他的颈部,他缓缓倒在地上,路上像是没看见一般,各走各的路,一双双脚步闪过他的身边,那个女孩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 #陈亦灵(少年)简直是…太无耻了……国民党翻脸不认人,这样对待曾经的战友。 坐在另一边的人侧过头看向陈亦灵,她的手攥着自己的裙子,她犹豫一阵开口说道。 #于宝茵(少年)也没错啊…一个国家只允许出现一种思想一种声音一种行动,不是自古有之吗? 陈亦灵侧过头看着于宝茵,她眼里满是锐利,于宝茵愣愣地看着她,陈亦灵的手一砸椅子。 #陈亦灵(少年)孙先生的三大政策,联俄联共扶助农工,国民党一律抛弃了,难道它这不是背叛自己吗? 于宝茵眼珠动了动,她深吸一口气看向窗外,望着一个个路过的国民党士兵,她小声说道。 #于宝茵(少年)你父亲不也是走的这条路嘛…你违背自己父亲的理念…这难道不也是一种背叛,我是觉得国民党无非是做了一个国家的执政党该做的事,谁都会这样。 陈亦灵一下瞪大眼睛,她双手扶着沙发,身体伏下,她大声喊道。 #陈亦灵(少年)别和我提他!他就是整个中国第二反动派!蒋光头是第一!我翻阅了书籍,遥想一九二五的广州,那时国民党和共产党轰轰烈烈地打响了国民革命浪潮,农民,工人,千千万万百姓都能参与其中,感受两党带给他们的温度!现在呢!冷冰冰的杀戮! 于宝茵侧过头愣愣地看着她,开车的司机抬眼看着后视镜,他眼神也变得格外复杂,于宝茵缓缓抬起手扶住陈亦灵的肩膀,她开口说道。 #于宝茵(少年)别说这样的话…也别叫什么蒋光头,你父亲如果知道你这样激进…你们两个还怎么相处…我是一定要参加国民党的,如果你执着这么想,我也只好祝你理想实现。 一阵阵风将二人的发丝泛起波浪,陈亦灵缓缓抬起头望着于宝茵,她直起身,于宝茵松开陈亦灵的胳膊,陈亦灵眼眶泛着红,她开口说道。 #陈亦灵(少年)你根本不知道我父亲是什么样的人,他为了他的反动革命事业可以抛弃一切,包括我,这十多年时间里…我就没怎么和他见过面… 陈亦灵闭上眼睛,她深吸一口气,一滴眼泪划过她的侧脸,于宝茵缓缓抬起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拍着,陈亦灵笑了出来,她的身影变成黑白色,站在广阔的麦田之中,她伸开双臂身体旋转着,漫天红旗在她头顶飞舞着,阳光透过红旗照在她脸上,她黑白色的脸上被红旗那若隐若现的红光遮蔽了… #陈亦灵(少年)我看见了…我看见那属于真正革命之光在天空之中召唤着我,发出阵阵雄狮般的低吼…在我耳边说着…快过来…快过来…这里是黎明… 于宝茵望着她的侧脸,一缕缕白光从窗外透进来扫过于宝茵的脸颊,她露出一丝微笑,陈亦灵缓缓睁开眼睛,她侧过头望着于宝茵,二人的眼珠动着,陈亦灵缓缓伸出手握住于宝茵的手,二人的手悬于中间的空位上,一缕缕白光将二人的手照得微微发光,二人的手在半空中微微摇晃着。 #陈亦灵(少年)同志,愿你奔赴的理想会带给你光明,也愿你感受到其他理想成功后所带给你的温度。 车子缓缓停下,陈亦灵走下车,于宝茵拉下窗户,陈亦灵走到于宝茵面前,她躬下身笑着望着于宝茵开口说道。 #陈亦灵(少年)我就住这,有空来找我玩!咱们可以好好交流,和你说出来,我心里舒服多了。 于宝茵一点头嗯得一声,她的手伸出窗户轻轻放在她的脸侧将她的发丝一撩,于宝茵嘴里叼着棒棒糖对着她嘿嘿笑着,陈亦灵也笑了出来,她直起身转身一蹦一跳地向着门口走去。 “刚刚陌生得各坐一边的二人因为理想争吵起来…却突然又变得亲密无间起来。” 于宝茵看着陈亦灵走入房子,将门关上,才将窗户拉上,车子缓缓向着远处行驶而去。 一个人胳膊肘杵着桌子,她的手托着自己的脸,一阵阵风拂过她的发丝,几绺长发在她眼前摇摆着,她打着哈欠,随着房间里的光线变得一明一暗,她缓缓直起身,抬起双手抻着懒腰,她抬起腿一下将双脚翘在桌子上,门外一个小小的身影划过她的侧脸,她眼睛微微睁开侧头看向门外,只见一扇扇门上的窗户纸闪过一个小孩的影子,小孩的发丝在风中起着波浪。 她露出一丝微笑,眼珠左右动着,一个人拿着书走到她面前,用戒尺一拍桌子呵斥道。 #伍公庸你能不能坐好了!别仰着,摔死你! 她一挑眉,双臂一挥坐直回去,继续用手托着腮,伍公庸无奈地看着她,他一摇头继续翻着书滔滔不绝地说着如同经文一般的东西。 龙云的脚步在走廊大步走着,他推开门走入一间房间,他愣愣地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他走到桌前,看着桌上的一张纸,他缓缓将纸一展看着上面的几行字。 #龙云龙云兄弟,云南大事已成,又是一年即将过去,我该出境看看一位老朋友了,原谅我的不辞而别,省政府成立了,他们想举荐我做什么主席,我没答应,你比我更合适…此去一别,不知何时回国…有招必回。 龙云深吸一口气,他一摇头将手中的纸放回桌上,他双手叉着腰看着桌子,笑了起来喃喃自语着。 #龙云这个陈疯子…每次都是不辞而别…让天下人看尽他那匆匆而去的背影! 一个人手里握着一根烟,他望着一个人穿着一身长衫带着礼帽大步向着自己走来,那个人满脸愁容,他一下坐在一个人身边叹着气,他一脸不爽地冷冷说道。 #于先词何应钦把我解职了,这个见风使舵的小人,校长不得势,他倒开始鼓风弄雨。 身边的人手里夹着烟,他深吸一口,嘴里吐出丝丝缕缕的烟雾,他侧过头看向于先词微微一笑,将手中的烟头掐灭在烟灰缸中。 #陈博术看看,这家报社还不错吧? 于先词侧过头愣愣地看向陈博术,于先词双手一摊,耳边传来报纸打印的咔咔声,他一脸茫然地开口问道。 #于先词这和咱们两个有什么关系。 陈博术哈哈一笑,他又拿出一根烟递给于先词,于先词侧头一看,他摇了摇头,继续弓着身子看着地面,陈博术开口说道。 #陈博术我已经辞了什么南京新国民政府的秘书一职,我要同校长共进退,先词,一切都只是暂时的,这家报社是我买下来的,为的就是给校长宣传清理共产党的好处,做好重新迎回校长的准备。 #陈博术没任何人可以算计的了校长,何应钦要倒霉了,校长下野之际,他一言不发,狼子野心暴露无疑,校长也听说了你被开除的消息,校长认为你是与他共进退,复出之后,你将逐步与何应钦的权力并肩,校长会找你谈话的… 于先词瞪大眼睛,侧过头看向陈博术,他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陈博术将烟放入自己口中,于先词开口问道。 #于先词那么我能为校长做些什么? 陈博术笑了出来,他缓缓站起身,夹在指尖的烟冒着丝丝缕缕的白雾,他从一旁拿出刚打印出来的报纸,又看了一旁不断转动的纽带,他笑了笑双手拿着报纸递给于先词。 #陈博术明天上午,准时发放革命报纸,我们去大街小巷演讲,把民心给校长拢回来。 于先词接过报纸看着,他看着报纸上那几行大字,嘴角上扬,默默念道。 #于先词清理异党…是为国家统一做长久性准备,凡向往我国民革命的青年们,必须认清这一点…凡国家统一,思想必将先被统一…古有三国鼎立…每一次分裂都令苍生经历磨难…共党狼子野心昭然若知… 陈博术笑了出来,他嘴里吐出丝丝烟雾,他大步向着门外走去,于先词念报的声音在他背后被拉长数倍,于先词双手合十,笑着看着桌上那逐渐成堆的报纸。 陈博术站在门口整理着自己的衣服,他一只手里抓着一根线,线上拴着一包黄纸包的东西,他抬起另一只手将门拉开,他缓步走进房间之中,他四处张望着,每个家具都被几丝白光笼罩着,他喊了一声。 #陈博术亦灵!爸爸回来了!我给你买吃的了! 房间里无人应答,陈博术一皱眉,他向前走着,他侧头看着陈亦灵挂在衣架上的衣服,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本章完。 重新复出 上话说道:陈华伟回云南后,被龙云留下,龙云被胡若愚劫持,陈华伟出山解救了龙云,留下手书一封离开昆明,蒋中正下野,陈博术辞职了,于先词被解职。 陈博术手里提着线走到桌旁,他抬起手将手里的黄纸包的东西放在桌上,他缓缓将线拆开轻轻将黄纸展开,只见里面是切块的烤鸭,陈博术侧头望着房间一处,他喊道。 #陈博术亦灵啊,出来吃饭了,今天有肉吃呀,快出来。 一缕缕白光扫过陈博术的侧脸,他一皱眉,他走到一处房门口,将门轻轻推开,只见陈亦灵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张报纸看着。 陈博术缓缓迈开步,窗外一阵阵风将二人的发丝泛起波浪,陈博术一只手撑在桌上侧头望着陈亦灵,笑着问道。 #陈博术你看什么呢?吃完饭再看吧。 陈亦灵将报纸铺在桌上,她双手抱着胸口,一脸不屑地哼得一声,陈博术眼珠动了动看向那张报纸,他默默念道。 #陈博术共产党发起南昌起义…首日歼敌三千余人,准备向南下广东进发… 陈博术哈哈一笑,他双手叉着腰,低下头看着陈亦灵,他抬手搭在陈亦灵的肩膀上,开口说道。 #陈博术此战必败!汪精卫那家伙自七月十五日就左右横跳,等着吧,他必派精锐那些人去打那些共产党。 #陈博术要说我陈博术这辈子瞧不上共产党,那绝对是假话,但是我这辈子都瞧不上这个墙头草汪精卫,那是实打实的真话,一个人如果背叛自己的理想,那这人得多么卑劣! 陈亦灵胳膊一抬甩开陈博术的手,她低下头笑了笑,一阵阵风将她耳侧的发丝泛起阵阵波浪,开口说道。 #陈亦灵(少年)您不会再说自己吧,背叛了主义。 陈博术愣住了,陈亦灵缓缓站起身,陈博术直起身望着她,她的身高已然到了陈博术的胸口,陈博术笑了笑,他缓缓抬起手一搂陈亦灵的脖子,陈博术将下巴贴在陈亦灵的头顶,陈亦灵瞪大眼睛,浑身僵硬,手指抻直,陈博术小声说道。 #陈博术你太小,没分辨能力,别听那些年轻人胡说八道,在家说说,别出去说啊。 陈亦灵笑了出来,她的脸埋在陈博术胸口,她深吸一口气,轻轻叹了口气,她抬起双手一推陈博术,陈博术后退几步愣愣地看着她,陈亦灵眼珠左右动着,她笑道。 #陈亦灵(少年)一股血腥味,呛鼻子。 说罢,她眼珠上下动了动,冷哼一声向着门外走去,陈博术的手指在腿侧动了动,他三步并两步,冲到房间门口,看着陈亦灵在衣架前穿着衣服,他大声喊道。 #陈博术你干什么去?不吃晚饭了吗?你要走,好歹把我给你买的肉带上啊。 陈亦灵将纱巾一批,她侧头一瞟陈博术,她不屑地笑了笑,将大门一拉,落下一句。 #陈亦灵(少年)我不吃反革命的饭,折寿! 陈博术听见轰得一声关门声,他浑身一抖,他神情复杂微微叹了口气,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他侧头看着书柜上摆着陈亦灵母亲的照片,他轻轻叹道。 #陈博术这孩子…随谁呢?哎,夫人,要不你给我分析分析? 陈博术笑了笑,抬起手拿起相框看着,他缓缓走出陈亦灵的房间,他一直看着故去的妻子的照片,他抬手将门一关,他喃喃自语着。 #陈博术咱俩有好几年没说过话了,怎么一见面就成这样了呢,我挺想你的,你看你,还怎么证明,我压根就没瞧得上谁是不,我是真挺想你的,可是想念一个人,又不能去拥抱她,这一闲下来,真是痛苦极了。 陈博术走到桌前坐在椅子上,他看着桌上的鸭子微微冒着白气,故去的妻子的相框摆在一旁,他侧头看向门口,站起身走到门口,静静听着,他仰起头背着手,在房间四处走动着,身影逐渐变成重影。 一个人在走廊之中大步走着,一束束白色光线随着他的脚步的前进逐个熄灭,他缓缓抬起手一推门,只见一个人的背影在房间里翩翩起舞着,留声机里放着军乐,房间里的人踏着步叉着腰,不时踢着腿,那个人愣愣地看着他。 那个人双手平于腹前,他一转身,他看见站在身后的人一下愣住了,身体停顿住,身后的人张着嘴愣愣地望着他,那个人一清嗓子一踏步,双手一扯身上的中山装,背着手望着那个人,那个人缓缓抬起手一整理袖子开口说道。 #岳太文汪主席叫我来有何事? 汪精卫的脸发热,他黑白色的身影在一束白光下依然踢着腿,岳太文眼珠躲闪,汪精卫深吸一口气,他一转身拿起桌上的一张纸递给岳太文。 岳太文双手接过白纸,看着上面那几行字,汪精卫背过身去,将桌上留声机那欢快的军乐关了,他的手指在腿侧依然不老实,来回动着,仿佛心中自有节拍,可又转变为了小人的两条腿,悬浮在空来回走。 #岳太文汪主席要我通知张发奎去南昌镇压共产党? 汪精卫没有说话,他只是点着头,岳太文抬眼看着汪精卫的背影,他不屑地笑了笑一摇头,走到汪精卫身边将手中的纸扔在桌子上。 #岳太文您换个人吧,今后关于共产党的,我一概不会管。 窗外一缕缕白光将汪精卫的脸模糊,汪精卫的手一攥,手背爆出一根根青筋,岳太文低下头看着汪精卫的手,他呵呵一笑,手指使劲点了点桌上的纸。 #岳太文我是万万没想到,您汪主席与蒋光头是一丘之貉,我是因为您坚持联俄联共才跟随您得。 汪精卫的手缓缓抻开,手指直挺挺得伸向半空,他抬起手一挥,岳太文摇着头,不屑地笑了笑,他缓缓将腰上的配枪解下一下扔在桌上,汪精卫浑身一抖,岳太文大声喊道。 #岳太文我不干了!如果国民党不坚持孙文的政策,连您都要背叛!那我就没有任何待下去的必要了!汪兆铭!我眼瞎了!还当你秘书!改天正式的辞呈信邮寄给您! 说罢,岳太文解着身上的军服,向着门外走去,他的脚步到门口之时,身上上衣被他扔在地上摔门而去,头上的军帽被他扔向走廊,随着他的脚步前进,踩在他的脚下。 汪精卫看着紧闭的大门,他深吸一口气背过身去,一缕缕白光扫过孙文的相框。 于先词坐在椅子上看着报纸,他听见敲门声,缓缓站起身将报纸一合放在桌上,他将门拉开,只见陈亦灵站在他面前,陈亦灵望着他,一只手穿过黑暗微微动着,她低下头小声说道。 #陈亦灵(少年)于先生,我找宝茵。 于先词笑了笑,他侧头一看房间,抬起手一指上面开口说道。 #于先词亦灵啊,你找宝茵,她就在楼上。 说着于先词后退几步,站在大门旁,陈亦灵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她的手指在腿侧微微一动缓步迈进房间,于先词侧头一看她的背影,他一耸肩轻轻将门推了回去。 咔得一声,陈亦灵背后的于先词变得模糊,陈亦灵停下脚步,她眼珠左右动着,只见于先词缓缓迈开步走到桌前拿起电话开口说道。 #于先词是白复成吗,校长刚才把电报发到我这了,他要我和你谈谈,来我家。 陈亦灵缓缓抬起手,她的手中冒着冷汗,一只手攥着另一只手的四根手指来回拧着,于先词缓缓将电话扣回桌上,在听筒离座机一步之遥时,他侧头看了一眼陈亦灵开口说道。 #于先词亦灵,要我和你爸爸给你报个平安吗。 陈亦灵浑身一抖,她听着于先词那冷清的声音,缓缓侧头看向他,于先词的脸部从重影逐渐变得清晰,于先词笑着望着她,陈亦灵尴尬地笑着,她微微一摇头小声说道。 #陈亦灵(少年)不用…我会回去的… 于先词身上穿着白色的衬衫,他笑着点了点头,缓缓拿起一旁的报纸坐回沙发上继续看着,陈亦灵扭回头深吸一口气,房间里格外阴冷,冷空气刺的她鼻腔发疼,她大步走向楼梯。 一只手握着一架纸飞机在半空缓缓前行着,桌上金灿灿的灯光照在她的手上,一阵阵风将她齐肩短发吹得泛起波浪,一阵阵灯光扫过她微笑的嘴唇,随着她咧开嘴露出两排牙齿,灯光上移,照在她那双明亮的眼睛,她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陈亦灵抬起手敲了一下房门,坐在椅子上手握纸飞机的于宝茵一下转头看向门口,她笑着喊了一声。 #于宝茵(少年)来啦! 说着,她将纸飞机放在桌上,大步跑到房门前抬起手将门一拉,她笑着望着站在门口的陈亦灵,陈亦灵脸上是说不出的复杂,于宝茵抬起手攥着她的手腕奔向桌前,二人坐在椅子上,桌的另一侧靠着一片巨大的窗户,漫天的星辰一览无余。 一个人站在大厅里,他看着于先词手里拿着威士忌往杯子里倒着,于先词双手端着杯子走到那人面前,一杯酒水,一杯清水,一只手一抬,将装着酒水的杯子递给他,那人一点头双手接过杯子。 于先词一拉椅子,他坐在桌前,将手中的杯子放在桌上,橙黄色的酒水在黄色的灯光下散着气泡,自己面前的清水起着涟漪,于先词看着坐在对面的人,他微微一笑。 #于先词校长要去日本寻求军政界支持,校长的意思是带你同去日本,除了这个…你有没有兴趣在日本多住些时日,考入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回来后必将受之重用。 坐在对面的人缓缓将杯子放在桌上,他眼珠动了动,犹豫一阵,他眉毛皱着开口说道。 #白复成现在基本在赋闲,去倒也没所谓,不过此去留学,国内一时半会回不来了,是否对我党革命有所耽搁。 于先词低下头笑了笑,缓缓抬起双臂搭在桌上望着白复成,他开口说道。 #于先词若学了真本事回来,那是给中国革命加速,你不去,也对中国革命没有太大影响。 白复成微微点了点头,他深吸一口气,看向于先词,眼中闪着坚毅,他开口说道。 #白复成复成定不负蒋先生所付。 于先词左右看了看,他站起身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大步走到白复成身后,于先词俯下身,他在白复成耳边小声说道。 #于先词校长此去归国恐怕要结婚啦! 白复成瞪大眼睛,侧过头看向于先词,于先词缓缓直起身,哈哈大笑起来,白复成愣愣地看着远处,一转头看着于先词依然坐在对面,有些急促地问道。 #白复成谁?和谁结婚? 于先词一挑眉,他哼哼一声,脸上满是笑意,又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清水,他闭上眼睛摇头晃脑地摆了白复成一阵,白复成一脸茫然地盯着他看,眼里满是迫切地寻找答案,于先词见白复成要站起身,他才开口说道。 #于先词是…宋家三小姐。 白复成愣住了,他眼珠动了动,跟着于先词一同笑了出来,他也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酒水,他大声喊道。 #白复成东渡日本求婚,此次若成,后背是宋家!校长何愁复出不成也! 陈亦灵看着于宝茵,她抬起手握住于宝茵的双手,于宝茵愣愣地望着她,窗外的星辰五颜六色,宛如红色,绿色,黄色的烟火一般,陈亦灵开口说道。 #陈亦灵(少年)我现在是真不想回去,心里对他太复杂了,我每每同他交谈,字里行间想起的都是… 陈亦灵顿了顿她一吸鼻子,松开于宝茵的双手,摇着头,神情格外痛苦,她低声说道。 #陈亦灵(少年)屠杀与血腥… 一道道架子一下穿过陈亦灵眼前,无数根带着血迹的绳子悬在架子上,随着风左右摇摆着,于宝茵无奈地望着她,陈亦灵抬起手捂着脑门,她重重地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陈亦灵(少年)我现在每次和他发完火,心里反而更难受了,我总觉得,我没做错什么,可我又觉得,他是我的父亲,我又该怎么办呢…他是个杀人的魔头,为什么偏偏要这么对我呢,他这样简直让我… #陈亦灵(少年)宝茵,我真不知道我现在该怎么做了,我越发觉得他对国民党杀戮的崇拜已经到了一种愚昧偏执的态度,为什么我们都能看出来的东西,他们就看不出来呢,他们明明知道怎么做是对中国革命好,却反其道而行之… 陈亦灵的发丝随着晚风微微发着抖,她神情呆滞,两滴泪珠从眼眶涌出划过脸颊,于宝茵抬起手握住陈亦灵的手,她小声说道。 #于宝茵(少年)人各有志,无论如何,你们始终有父女关系,家里不谈政治,我哥说过,家里是家法,出了门才是国法。 陈亦灵看向于宝茵,她神情复杂,抬起手一抹脸上的眼泪,她的手带着泪珠颤颤巍巍抬起,在黑暗中发着微弱的光芒,昏黄灯光在二人侧脸照耀着,她的手指触碰于宝茵的脸颊,颤抖地说道。 #陈亦灵(少年)李先生…死了…陈先生的儿子…陈延年死了…这…还是人各有志的问题吗? #陈亦灵(少年)各地财阀害怕共产党分割他们的财产给百姓,于是联合恭维蒋中正,以资助他的条件令他与共产党决裂,从那时起,国民党…已经与百姓走到了对立面。 #陈亦灵(少年)宝茵,这已经是一场阶级矛盾…蒋中正代表的是那些压迫百姓的人的利益,而共产党站在了百姓的大多数。 陈亦灵缓缓站起身,于宝茵神情复杂地抬起头望着她,陈亦灵转身缓缓向前走着,于宝茵侧头望着她的背影,她边走边说着。 #陈亦灵(少年)如果一个政党坚定走到了大多数人的对立面,他真的还有胜利的可能吗…中国人民过得太艰难了…十年来…封建与压迫层出不穷,我们的人民一次又一次的顽强生存下来…孙先生创立的基业…探究出了国民党真正的路…他们的相继背叛…令孙先生含泪九泉…这样的政党,我的心能不痛吗…我的父亲…走到这样的路上…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到绝路之上…你的哥哥也正在走着同样的路,宝茵…你从没对你忠爱的政党与理想产生过担忧与痛苦吗? 于宝茵的发丝泛起一阵阵波浪,她站起身走到陈亦灵的身边,她缓缓抬起手握住陈亦灵的手腕,她眼眶发红,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她铿锵有力地说道。 #于宝茵(少年)若想改革,必先统一,若不统一,改革与发展终有尽头。我们发展的原因是为了什么?只是让国民党坐稳吗?不,我们是为了百姓而发展的…我坚信总有一天,中国国民党会因为千千万万个像我一样的年轻人而改变,如果一副躯体坏死了,当我们新鲜热血浇灌之日!就是那颗有力的心脏重新跳动之时! 于先词和白复成站在门口悄悄听着,门缝一缕缕暖色的光芒将二人的脸颊照得如同出现一条伤疤一般,二人的脸颊浸泡在黑暗中,白复成侧头望着于先词微笑着小声说道。 #白复成于兄,这两位小姐巾帼不让须眉。 于先词一瞟他,他得意地笑了笑,他一挑眉背着手走着楼梯,白复成跟在他身后向着楼下走着,于先词边走边说着。 #于先词每当我对革命迷茫之时,看着那些后来者散发比我们这些人更耀眼的光芒之时,我的心里别提多暖和了,陈秘书和我说,革命者总是这样,一开始惧怕光,惧怕热,总担心自己被烧焦一样,置身浪潮后,总有一天你自己也会成为其中一支火炬,到那时,就是你去为别人带去光芒的时刻。 几摞柴火在铁盆燃烧着火苗,两只手出现在火盆两侧,她们手里握着两只木棍,木棍接触在火苗那一刻,半空起了更加猛烈的火,火星在风中四散,白复成听着于先词的话哈哈笑着。 一缕缕黄色的灯光扫过红色的床铺,床上架着的架子挂着的白纱随着风微微荡漾着,一双脚步出现在门口,他侧头看向站在一旁的于先词,他小声说道。 #陈博术亦灵睡下啦? 于先词微微点了点头,陈博术双手叉着腰叹了口气,他笑了出来,侧头望着于先词小声说道。 #陈博术麻烦你了,我抱走她。 于先词笑了笑,陈博术轻轻推开门,五官从黑暗中显露出来,昏黄的光芒照耀着他,他走到床边望着陈亦灵和于宝茵二人面对着面闭着眼睛,他无奈地笑了笑看向床边的鞋子,他躬下身将亦灵的鞋子拿起,他轻轻将亦灵抱到床边躺着,陈博术单膝跪在地上握着亦灵的脚穿着鞋子。 他深吸一口气直起身,轻轻将亦灵抱在怀里,他的胳膊拖住亦灵的头,双脚耷拉在陈博术腿侧,他缓缓直起身哎呦一声,无奈地笑着轻声说道。 #陈博术咱的亦灵长成大姑娘了,爸爸都快抱不动了,咱回家睡… 陈亦灵哼哼唧唧一阵,她眉毛动了动,将头一侧闭着眼睛继续睡着,陈博术缓缓前进着,他一直低着头满脸是笑地望着陈亦灵。 一缕缕风拂过陈亦灵的发丝,窗帘起伏着,带着潮湿的味道的凉气在房间里扩散着,陈亦灵缓缓睁开眼睛,她从床上坐起身,她左右张望着,陈亦灵侧头看着透着阴冷,色调灰白的天空,她走下床,打开房门放眼望去,整间屋子空无一人。 陈亦灵下着楼梯,她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陈亦灵(少年)你在哪?走了? 陈亦灵神情复杂,四周寂静万分,只有清晨几声鸟鸣,她缓步走到桌前,看着盘子里的烤鸭,盘子前的一张纸条,她拿起纸条看着。 “饭菜爸已经做了,晚饭不吃不要紧,但早饭一定要吃,都在锅里,中午饿了就再热热,不想吃柜子上有钱,出去买点,爸晚上就回来。” 陈亦灵眼眶发红,她颤颤巍巍将纸条放回桌上,陈亦灵坐在椅子上,胳膊肘撑在桌上,两只手摁在眼睛上,她哽咽着,肩膀发着抖。 一声轰鸣在空中响起,水面上有一艘轮船,两个人影站在船头,二人的双手搭在围栏上望着轮船驶过后流下冗长的波纹。 白复成侧头望着站在他身边的蒋中正,看着蒋中正手里握着宋美龄的相框看着,白复成微微一笑深吸一口气仰起头看向轮船冒出的烟雾。 陈博术捂着自己的腰缓步走在大街上,另一只手攥着一迭报纸,他看着不远处穿着长衫戴着礼帽的人,他大声喊道。 #陈博术先词! 于先词缓缓侧过头,一阵阵风将陈博术的发丝泛起波浪,他大步向着陈博术走去,他望着陈博术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后腰一脸茫然地问道。 #于先词你这是怎么了? 陈博术手里握着报纸,他松开自己后腰,抽出一迭报纸递给于先词,陈博术无奈地笑了笑,他小声说道。 #陈博术你给我打电话说亦灵在你那,脑子一热就赶过去了,忘记开车了,一路把这孩子抱回去了,结果这腰抻着了!别说这个了,拿着报纸,演讲,宣传,发到他们手中! 随着于先词接过报纸,他一点头对着陈博术笑了笑,向着远处跑去,二人的身影相距愈来愈远,随着一阵阵风将于先词手中的报纸吹出哒哒声,于先词一刹脚步望着一个个路过的人影,他大声喊道。 #于先词同胞们!听听蒋先生的肺腑之言吧!清党不为自己!而是为国家早日统一!汪精卫!阻挠北伐令国民政府内部内乱!他联俄联共才是真正的借口!七一五政变!小人之态尽显无疑!唯有蒋先生可救国!同胞们!你们好好想一想!如果有一天!我们即将胜利之时!你们可以享受太平的时候!有这么一支军队!要内乱!要夺江山!陷中国再次处于内乱之中!到那时!你们!又该怎么想! 陆陆续续的人默默驻足看向站在高台上的于先词,于先词大口喘着气,他声嘶力竭地再次大声喊道。 #于先词蒋先生领导之党国将是民主自由开放共存的新中国! 说罢,于先词一下将手中的报纸甩向驻足的观众手中,哗啦一声,所有人仰起头看着在天空飞舞的报纸,于先词大口哈着气,寥寥无几的人抬起双手在空中挥舞着,随着人群散去,只有一小撮人看着报纸。 无数双脚步将报纸践踏着,泥水覆盖了蒋中正的画像,于先词看着那一小撮人,嘴角上扬,露出一丝微笑,一缕缕白光拂过他的侧脸。 陈华伟坐在火车上,他看着窗外划过的景象,一个刺眼的白太阳缓缓从层层迭迭的山峦后露头,陈华伟深吸一口气,看着楚书甄怀里咿咿呀呀的陈德海,他露出一丝微笑。 一艘轮船逐渐靠岸,于先词和陈博术站在码头看着蒋中正被一个女人挽着胳膊走下轮船,于先词和陈博术相视一笑。 白复成带着鸭舌帽,身上穿着黑衣,手中提着箱子,他看着一个写着陆军士官学校的牌子,他看着一个个日本人从他身边划过,他深吸一口气,一挺胸膛,缓缓迈开步向着门里走去。 他的身影逐渐变成黑白色,他站在教室之中看着黑板上的日文,他缓缓转过头看向身后一排排学生,他的手指在腿侧微微一抖。 #白复成我的党,白复成在异国他乡向您表示最衷心的祝愿,同时也有很多痛苦想对您诉说,一个人扎在陌生人堆里的感受一点都不好…我不知道您能不能听见您忠实跟随者的话,我好难受,唯一的好处是我说中国话他们听不懂,我可以无休止的对您表达思念。 白复成听着几个学生说着日语,对着他说着些什么,不时抬起手一拍白复成的胳膊,白复成深吸一口气,他仰起头,眼中闪着光芒。 白复成低下头,笑着望着那些个穿着军装的日本人,他轻轻一点头,便转身走远,那几个日本学生笑着在他身后指指点点着,院子中宛如风雪的木片在半空漂浮着,落在白复成的头发上。 #白复成这里的教育让人喘不过气来,他们不分国籍,都在传授为他们的天皇肝脑涂地的精神,我感受到了他们试图不易余地的将每个人弄成同一个人,只不过,中国人在这会受到更多的耻笑罢了。 白复成的身影变成彩色,四周的一切如水墨消散一般恢复了原本的色彩,白复成的身影消失在街头,两侧的店铺冒着热气。 硕大的礼堂之中,于先词和陈博术坐在椅子上望着前方,众人的身影逐渐变成黑白色,只见宋美龄穿着一身婚纱和蒋中正交换着戒指。 “1927年十二月一日,蒋中正与宋美龄在上海完婚,1928年一月四日,蒋中正在其跟随者,宋家人的支持下,重新复出掌握大权。” 本章完。 故人归来 上话说道:陈亦灵愈发反感父亲的所作所为,于先词叫白复成去日本留学,蒋中正从日本归国后娶了宋美龄,重新复出掌权。 一个人穿着长衫头戴礼帽眼带一副墨镜缓步走进阁楼,他见阁楼里的跑堂的一指二楼,他笑了笑一点头,便一拽长衫快步走向楼梯。 他的手抬起划过围栏,他侧头看着二楼大堂里围坐一桌的几个穿着长衫的人,又看着其他几张围坐桌前穿着粗布衣的工人,他笑了笑走到大堂前,将手中的箱子放在穿着长衫的几个人桌上。 #岳太文这顿我请,请大家敞开肚皮吃,箱子里是我的见面礼,剩下的就当交了各大社团的活动经费。 说着,岳太文缓缓将箱子拉开,只见一摞摞银元整整齐齐地躺在箱子里,岳太文抓起一条一撕,哗啦一声,银元吧嗒吧嗒落在箱子里,几片银元迸溅在桌子上,其中一个人不屑的笑了笑,他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奚落道。 #工人会长大资本家啊,岳老板,花那么多钱把我们几个工会聚在一起是有何所图啊。 岳太文微微一笑,他一拉椅子坐了下去,他双手合十,抬起手一指,开口说道。 #岳太文我早有耳闻诸位在上海起义之时所爆发的战斗力,眼看着国民党背叛革命将诸位镇压下去,我不忍心让这样一支力量埋没下去。 #岳太文诸位之所以被国民党轻而易举得击破,却能打败北洋势力根本原因是手里没有家伙事,国民革命军是正规军,想和他们对抗,不得拧成一股绳么。 那几个工人会长互相看了看,他们一点头又看向岳太文,岳太文笑了笑,他站起身绕到那几个会长身后逐个斟茶。 #岳太文我有个提议啊,我来上海的目的就是把上海所有工人聚集起来对抗官僚与黑心资本家,统一做成一个工会。 #岳太文诸位依然管着自己手下那几队工人,是不变的,唯一变得,那就是由一个正规军出来的人领导,这个人就是我,我是有军火源的,简而言之呢,我做东,将所有工人聚起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统一行动,统一指令,这样下来,谁能动摇的了我们? 那个工人会长看着桌上那一大箱子钱,他侧头看着其他会长,又看了身后那成片的工人,他看着岳太文。 #工人会长你是以什么名义来领导我们呢?资本家?革命者?国民党? 岳太文笑了笑,他走回自己的位置,他拿起桌上的杯子,笑着看着那几位会长,他缓缓将杯子举到胸前一挑眉,开口说道。 #岳太文敬民主,敬共产,如果诸位觉得我这人不行,那我只好自发组织工人力量,号召上海工人反抗压迫,不知各位是否肯借东风于我? 那几个工会会长犹豫一阵缓缓抬起手拿起桌上的杯子,他们纷纷站起身齐声喊道。 “敬民主,敬共产。” 岳太文笑了笑,他望着眼前几个工会会长,他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开口说道。 #岳太文感谢诸位给我面子,今后,上海谁若欺负劳工,不管是否入会,我一律携人讨个说法。 一个人穿着一身布衣站在墙角后,她的头发乱蓬蓬的,她侧头看着岳太文手里拿着板斧,身后跟着几个带着礼帽的人,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支斧头,他们在街上大步行走着。 那个头发乱蓬蓬的人将头缩回墙后,她将头靠在墙上望着屋檐上几片蜘蛛网,蜘蛛网随着风左右摇摆,她听着身后传来一声尖叫,她一下探出头看着街上。 只见一个穿着艳丽,头发油光锃亮的男人被几个工人摁在街上,过路的人纷纷驻足看着,岳太文缓步走到那个被摁着的人面前,他抬起手,手中的斧头顶在那人脑门上,他开口说道。 #岳太文听说你拖欠薪水,还把工人给打伤了,你说说你干得缺德事吧,拖欠那几块钱是能让你富啊还是让你破产啊? 那个人泣不成声地摇着头,岳太文笑了笑,他用斧头拍了拍那人的脸直起身,他侧头看向身后的工人开口说道。 #岳太文那几个打伤的工人被打成什么样也把他打成什么样。 说罢,岳太文转身双手背在身后,他的手攥着板斧在腿侧来回摇晃着,几个工人划过他身侧,岳太文微笑着向前走去,靠在墙后的人一下将头缩回去,她缓缓将手抬起,露出一丝微笑。 #万韫羽没有人知道这个突如其来的岳太文是什么来历,只知道有人传,他为共产党鸣不平怒摔汪精卫的奇事,四一二过后,上海各大工会惧怕国民党再次镇压基本隐匿,他将几个仍暗自活动的工会召集,统一成一个大的工会,自从那之后…街上总能看见几个富人被打的场面… 一声声惨叫在岳太文身后响起,一阵阵风将他身上的长衫泛起涟漪,他一转头看向一处柱子,一个人的衣襟在柱子后随着风摇摆着。 万韫羽探出头看着,她眼珠动了动,却不见了岳太文的踪影,一双脚步出现在她身后,一只手缓缓抬起一拍她的头顶,万韫羽吓一跳一下转过头看向身后。 #岳太文在这待着干什么,回家去,打打杀杀的事看多了尿炕。 万韫羽眼珠左右动着,她一转身一下抬起手抓住岳太文的胳膊,岳太文愣愣地看着她,万韫羽开口说道。 #万韫羽那个大老板打伤的人其中有一个是我的父亲,我是来感谢你的! 岳太文眼神恢复了柔和,他哈哈一笑,对着万韫羽轻声说道。 #岳太文分内之事何足挂齿。 万韫羽松开手,她看了眼自己手上脏兮兮,有点不好意思嘿嘿一笑,将手往自己衣服上蹭了蹭,她开口说道。 #万韫羽我父亲还在床上躺着,他要我请你来家吃口饭答谢。 岳太文眼珠动了动,他仰起头看着湛蓝的天空,黄云蔓延,又看了一眼几个还在打人的工人,又低下头看着万韫羽的眼睛,他微微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岳太文恭敬不如从命,不和你们客气了,正好去看你父亲伤势。 一个人的脑袋靠在椅子上,长发在耳边来回摇摆,她闭着眼睛,门外一缕缕黄光在她脸侧划过,她嘴角上扬,双手置于胸口,手指不时抬起轻轻一敲手背,她的双脚翘在桌上左右摇晃着,一阵阵白光扫过她的裙摆,她缓缓睁开眼睛,稚嫩的五官逐渐变化,随着风来,发丝吹上半空,椅子翘起,她的身影逐渐变成重影,她缓缓侧过头看着大门上那几层窗户纸。 一个白发苍苍的人走到她桌前,用木棍一敲她的脚,她哎呦一声,双臂一挥,椅子一掀,仰头倒在地上,她长发散落在地,压在身下,她缓缓抬起手一捂脑门,撑着地站起身。 一个人的小脑袋出现在窗户纸上,几根发丝泛起波浪,映在窗户纸的影子左右动着,她一甩头一眨眼睛,一缕缕白光划过她的侧脸,她大步奔向大门抬起双手一拽门,那个握着木棍的人一敲桌子,大声喊道。 #伍公庸哎呦喂!小祖宗!你干什么去! 她侧头看了一眼伍公庸,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低下头看着站在她面前的小孩,那个孩子抬起头望着王断红,他开口说道。 #陈德海(幼年)我爹来了! 王断红眼珠左右动着,院里的银杏树随着风沙沙作响,王断红兴奋地问道。 ##王断红(少年)你爹?你爹是谁? 陈德海缓缓牵起王断红的手,他转身拽着王断红向着远方奔去,伍公庸愣愣地看着跑出去的王断红,他重重叹了口气一摇头将木棍砸在地上。 王断红的身影在荒原中奔跑着,两手空空,一阵阵风将她的衣服泛起涟漪,她缓缓抬起手一抓黄色的狗尾巴草。 青色的天空黄云缓慢移动着,王断红的脚步踏入冗长的溪水之中,迸溅的水花染湿她的长裙,她欢快的声音在山谷回荡,长发落入水中,岸边半个人高的野草左右摇摆着,万丈迷雾从溪水之上升腾而起,几滴水珠随着王断红雀跃奔跑的脚步迸溅在她脸上,她一下转过头看向白雾之中,三个人影在白雾里若隐若现。 ##王断红(少年)我找到你爹了! 那三个在雾中缓步前行的身影听见喊声停下了脚步,王断红嘴角上扬,眼珠骨碌碌动着,她一转身,伸开双臂奔向白雾之中,身上的衣服变得湿漉漉的,水波荡漾,王断红看着一个人将箱子扛在头上,一个人双腿浸湿在溪水中,浸湿双腿的人手里牵着一个小孩,那个小孩愣愣地看着王断红。 ##王断红(少年)你是谁啊!生人?生人可得来我们家登记,我爹是县长! 扛着箱子的人看着王断红,他哈哈大笑起来,他将一只手垂下,袖子上湿了一片,他一下将手伸向王断红,溪流声不绝于耳,他一挑眉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在下正是寻王县长而来。 王断红望着他伸过来的手,她的手一松,手中黄色的狗尾巴草随着溪流飘远,她缓缓抬起手,二人的手逐渐握在一起。 ##王断红(少年)那一刻,我见到了传说中的革命者,虽然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是他身上所散发的浩然正气,足够震撼我,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父亲嘴里经常提到的与我从未谋面的干爹,可那个时候我已经隐隐预感到我的命运将因为与他的见面而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二人的手在半空微微摇晃着,王断红的长发末端浸湿在水中,随着水流变幻着形态,顺水而偏,左右摇摆,在水中如孔雀开屏一般扩散。 王断红在三人前面走着,陈华伟微笑着看着她的背影开口问道。 #陈华伟(中年)你是怎么找来的啊? 王断红侧头一看陈华伟,她用急促而调皮的语气说道。 ##王断红(少年)猜的! 四人的脚步在溪水之中一前一后,几缕水花在身侧翻腾着,楚书甄松开身边的孩子的手,她大步跑到王断红身边一躬身子侧头看着她,她边走边说着。 #楚书甄猜的?那你能猜的出来我们来这里干什么吗? 王断红望着楚书甄,她停下脚步,一下转过身,她猛地凑近二人脸贴着脸,她压着声音说道。 ##王断红(少年)你们…是来躲清闲的…而且与我父亲的关系并不是第一次见面那么简单…不过你们要是想在这长久住下去…那可要小心一个人…他就是我二叔,小心他背后捅你们刀子!他有三只眼! 说罢,王断红哈哈大笑起来,她一蹦一跳地向着远方走去,楚书甄侧头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她嘴角上扬,露出一丝微笑,陈华伟的身影出现在楚书甄身边,他也望着王断红一蹦一跳的身影笑着说道。 #陈华伟(中年)这孩子,真是古灵精怪的。 楚书甄直起身,她深吸一口气,她的手在腿侧一动,她一下转过头看向身后,她又左右张望着喊道。 #楚书甄老陈!孩子呐! 一阵阵风铃声在天际回荡,楚书甄一皱眉一下扭回头看向前方,发丝随着风在她脸颊回荡着,她看着王断红手里牵着一个孩子缓步前行着。 雾气在二人身边回荡,陈华伟哈哈大笑起来,头上顶着箱子继续向着前方走去,楚书甄愣了一会跟在陈华伟身后向前走着。 一声呐喊响彻了镇子,青石街道上奔跑着一个人凌乱的脚步,随着他的脚步跃过石拱门,拱门上有块烫金的牌匾“清水镇”,那双脚步在镇子青石板上奔跑着,他的声音形成一阵阵回音。 #李九吝来生人啦! 一滴雨珠落在石板上,李九吝伸开双臂,密密麻麻的暴雨落在他的胳膊上,他缓缓仰起头,雨水冲刷着他的脸颊,他张开嘴,水珠成串落在腮边,他一挥手再次大声喊着。 #李九吝清水镇颇有久旱逢甘霖之象!似是吉人归! 一把黄中泛青的竹伞被撑在半空,陈华伟穿着一身长衫和其他三个人站在拱门前,他们仰起头望着拱门上的牌匾,天空变得昏暗,只是因为白天的缘故四周才没有黑下来,陈华伟缓缓迈开步走入拱门之中。 李九吝侧头看向身后,发丝不时滴着水珠,一个个人推开门站在屋檐下看着在街上行走的死人,他们有的人窃窃私语,有的人笑盈盈地打量着。 一声声钟声从远方高耸的钟楼里传来,雨滴在竹伞之上溅起一滴滴水花,李九吝向着死人奔跑而来,水珠在他脸上划过,他笑着看着王断红喊了一声。 #李九吝小姐,你在带路吗? 王断红一点头,陈华伟缓缓将巨大的竹伞一偏,遮在李九吝的头上,李九吝几根发丝垂落在眼帘,他抬眼看着陈华伟,笑着问道。 #李九吝敢问客从何处来啊? 陈华伟笑着看着李九吝,他一歪头,李九吝的袖子不停滴着成串的水珠,他轻声说道。 #陈华伟(中年)我是来见一位故人,他曾是我的引路人,我不曾忘他,我从故乡而来,向他汇报,光明的路我已经替他走了。 一处小店的木门被缓缓推开,她探出头来,屋檐的变得好似水帘洞一般,她望着五人在街道上向着远方前行,她缓步迈开步走到屋檐下,一阵阵风将她的发丝泛起涟漪。 #孙明昭清水镇来了个从故乡过来的生人,他似乎对这的一切习以为常一般,后来不知从谁嘴里听说,他是一个干过大事的人,是将故乡整片天翻过的人,也难怪他每一步都透着莫大的胆识一般。 一只只淋湿羽毛的鸽子落在屋檐上,它们咕咕叫着,脚步踏着瓦片发出嗒嗒声,孙明昭仰起头看着屋檐,几根发丝拂过她的脸颊。 #孙明昭我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召唤,它在天际散发着金光,我突然觉得困在这个小店里守着柜台,似乎不再是我生命的归宿。 孙明昭的身子退到屋檐后,狂风暴雨打湿她的头发,一道闪电在远方的天际劈过,短暂震亮了天空,紧接着就是轰隆作响的闷雷声,雨水令孙明昭耳侧的发丝粘连,随着雷鸣渐息,一只白鸽掉落在孙明昭脚边奄奄一息。 孙明昭缓缓侧头看这脚边的鸽子,她眼珠左右动着,额前的细发不断滴着水珠,她缓缓屈下身将白鸽抱在怀里走回店里。 一双脚步出现在一处门槛前,他的脚步缓缓抬起迈过门槛,他缓步向前走着,望着硕大的房间,看着厅里的沙发,看着一处横着的木板落了灰的陶罐,他缓步走到那几个陶罐前,又侧头看着几片硕大的屏风,屏风映着鲜红的梅花,他缓步走到屏风前颤颤巍巍抬起手轻轻扶在纱上。 他侧头看着一处柜子上摆着一个木头相框,他深吸一口气,几扇大开的大门透过一缕缕白色的光线照在他的侧脸上,他缓缓拿起相框看着,相框里有一阵照片,照片里站着两个人,一个人是孙文一个是王升。 一根拐杖触碰在台阶上,一个人拄着拐杖下着楼梯,陈华伟眼中闪着光,他缓缓将相框放回桌上,他深吸一口气笑了出来,一双脚步走下楼梯,他侧头看向屏风里那模糊的背影,他喊了一声。 #王升(中年)谁啊,李管家,来客不说一声。 陈华伟没有转头,他听着熟悉的喊声,他颤颤巍巍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嘴,他的肩膀发着抖,泪水涌出眼眶,他颤抖地抬起手擦去脸上的泪珠,他声音哽咽,颤抖地说道。 #陈华伟(中年)先生…我啊…那个比你愚昧…比你落后的继承者啊… 王升愣住了,他一下抬起头看着屏风后的背影,眼珠左右动着,他的气息变得粗细不均,嘴唇微微发着抖,他的手一抖一松,拐杖缓缓倒在地上,一声巨响过后,他挪着步子走到屏风后,颤抖地说道。 #王升(中年)华伟? 屏风后的王升脸部被薄纱模糊,却清晰地见到一滴眼泪划过他的脸颊,陈华伟嘴角上扬,泪珠聚在他的下巴上摇摇欲坠,他缓缓转过头,泪珠掉落,在半空闪闪发光。 他眉梢向下,眉间紧蹙,他嘴角抽搐,依然上扬着,泪痕在脸颊上闪闪发光,他转身缓步走到屏风前,望着薄纱后的王升。 #陈华伟(中年)咱们认识整二十年了…王先生… 王升的手缓缓举起,在半空微微发着抖,他嘴巴微张,头微微晃动着,一阵阵哭声从他嘴里发出,两行眼泪在他眼尾不断涌出,陈华伟一吸鼻子,他笑着大步走到屏风后,站在王升身边。 陈华伟抬起手抓住王升的双手,王升点着头,他转过身,二人的手紧紧攥在一起,一阵阵风将二人的长衫泛起阵阵涟漪,王升望着陈华伟的手有气无力地问道。 #王升(中年)咋现在才回来呢…我给你写的信…你收到没有?为什么不给我回一封呢? 几缕光芒从云层里透过,街道恢复了行人走街串巷,陈华伟望着王升的眼睛,他哎呀一声,眼中闪着光,无奈地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陈华伟(中年)都收到了,中国革命挫折不断啊…没有你的信…我怎么撑的下去呢…可是你写的信到我那都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了…你给我写过一封让我替你问孙先生好的信…我收到时…孙先生已故去了…我东征负伤了…所以我就不想写了,这样咱俩见面时,还有说不完的话啊… 王升抿着嘴,他颤颤巍巍吐出一口气,他摇着头,他抬眼望着陈华伟,无奈地说道。 #王升(中年)我终究没有和孙先生说上最后一句话啊…这将成为我一生的遗憾…孙先生故去的报纸到我这,也是过时许久了。 陈华伟笑着看着王升,他的手抬起轻轻拍着王升的手背,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孙先生生前经常和我念叨你,说啊…出手那么大方的人在革命成型时消失不见,一定是个完人,不求回报的贤人,将来革命成功,一定要把你找到,让你回故乡看看…我从始至终没和他说你做得什么生意…就安慰孙先生…生意人都忙,只能用钱对革命做贡献,真正投身革命,咱们可就没这样的人资助了。孙先生只是笑着点点头,说,是啊…都忙… 王升呵呵笑了起来,他二人的手在半空微微发着抖,一束束白色光线在二人手上盘旋着,王升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不告诉好啊,不然孙先生该怎么想呢?这害人的行当…我现在是全交给那两个弟弟打理了,哪都能卖,就是不能祸害葚福,祸害中国…这里一旦挨上这英国人带来的罪恶种子,难洗啊…太难洗了… 陈华伟看着王升低下头浑身发着抖,他微微躬下身,望着王升眼睛,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有没有想过做点别的生意,干脆撒手不管了,落得一身清明,不也是一种办法吗?学学林则徐,全部销毁! 一个人手里握着火把,随着火把被他抛进罂粟花里,漫天火海点亮天际。 一个个人穿着破破烂烂,他们蓬头垢面,无数人满脸狰狞地聚在门外,手里捧着一张张血书,他们变成黑白色,他们大声喊着:“断我生路!罪不容诛!”无数双拳头举向半空,刺眼的白光包围了拳头。 王升眼眶泛着红,他抬起头,眼珠闪着泪花,他露出一丝微笑,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是啊,这生意我不做,我当然可以落一身清闲,因为这生意有的是人愿意做,可你能保证别人接手后,葚福的鸦片还能只出不进吗? #王升(中年)已经…根深蒂固了,英国人还在,他们不能看着罂粟在自己眼里消失,百姓也不能,因为大家已经心照不宣,鸦片已经成了讨生活所必需的东西…谁来也改变不了鸦片充盈的局面,而我坐镇一天,规矩就还在… 王升缓缓直起身,二人的手逐渐松开,王升缓步走到掉落的拐杖前,他无奈地笑了笑,屈下身捡起拐杖杵在地上,陈华伟侧过头望着王升的背影,一阵阵风将王升的衣服泛起涟漪,王升仰起头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葚福不能没有鸦片,也不能有人抽鸦片成瘾…这就是规矩,我的本事也就到此为止了。 #王升(中年)谁若抽鸦片,我会当着当地人的面亲手枪毙他,警示所有人,我不会等到鸦片把你害死,谁若跑去境内贩鸦片,就算他跑了,我也会叫人追杀到他天涯海角,这就是我必须坐在这里的作用。 陈华伟的手指在腿侧微微一动,房间里陷入一阵寂静,只剩下二人的呼吸声,陈华伟抬起手一捋头发,缓步走到王升身边,看着他那双恢复波澜不惊的眼睛,陈华伟笑着说道。 #陈华伟(中年)我见到你女儿了,古灵精怪的,未入清水,便知我意,像你,都有点大智之天赋,只不过你太闷,你女儿如夏日的百灵鸟,热烈而明亮。 三个人站在院子中,王断红抬起头望着楚书甄,楚书甄也望着她,二人大眼瞪小眼,眼睛丝毫不眨,陈德海左右看着二人,王断红嘴角动着,她缓缓抬起手大拇指顶着自己的太阳穴,四指扇动,一吐舌头,眼睛一聚,头来回摆着。 楚书甄眉毛动了动,哈哈大笑起来,她伸开双臂一下将王断红抱在怀里转着圈,王断红哈哈大笑着,陈德海愣愣地看着,王断红的鞋子被转掉一只,陈德海眼珠一偏,他跑到掉落的鞋子前,屈下身捡起。 王断红被楚书甄放下,她捂着脑袋踉踉跄跄地一甩头,嘴里依然哈哈笑着,她的脚来回踩着,她一眨眼睛看向双手捧着鞋陈德海。 她接过鞋放在地上用脚一蹬,她笑着望着仍然举着手的陈德海,她伸开双臂一下将陈德海抱在自己怀里,陈德海一脸茫然地头贴在王断红脸侧,王断红侧头在陈德海耳边小声说道。 ##王断红(少年)你可把鞋穿紧了… 陈德海看向楚书甄,楚书甄一挑眉,对着他做个鬼脸,王断红侧头对着楚书甄挤眉弄眼一下,她深吸一口气一下紧紧搂住陈德海的腰,陈德海吓一跳,愣愣地看着王断红身后的景象飞速旋转着。 他愣了好一会,也哈哈大笑起来,王断红的脚步旋转着,她闭着眼睛,感受着风在她耳边呼啸而过,二人的发丝摇摆着,瓦片的积水流淌着,屋檐不时滴答下一滴水珠,融入青砖凹陷的水洼里。 本章完。 逐步起势 上话说道:岳太文从武汉辞职后来到上海,组织工人工会反压迫,陈华伟时隔多年回到葚福,与王升聊起这些年的沧海桑田。 一个人身上穿着深蓝色的军服在走廊上大步走着,衣领上的上校勋章格外显眼,他的脸部随着光线时明时暗,头顶的软军帽正中央的白日旗徽章闪闪发光,他的手在腿侧不时微微一动,他大步走入一间房间。 只见一个穿着长袍的人手里拿着蒋中正相框,他踩在椅子上墙壁挂着蒋中正的相框,听见脚步声,他笑了笑开口说道。 #陈博术是先词吧,来的正好,我正要去找你,新军服合身吗? 于先词抬起头看着陈博术,他开口笑着说道。 #于先词好啊,定都南京,咱们的党终于步入正轨了。 陈博术微微一笑,他缓缓将双手垂下,侧头看向于先词,又看向墙壁上蒋中正的相框,他开口说道。 #陈博术帮我看看,相框是正的吗? 于先词眼珠左右动着,他眼神透着些许异样,轻声说道。 #于先词往右偏一点,就正了。 陈博术哈哈一下,他抬起胳膊手扶着相框轻轻朝右一偏,一缕缕白光扫过蒋中正的相框,陈博术扶着椅子背走下椅子,他的长衫随着风微微摇摆着。 #陈博术是该往右偏一点,你现在是任警卫司令吧,你现在厉害,扩充三个警卫团,现在手下的实力能抵得上一个军,校长知道你能力后,有意让你再往高处走走。 于先词的手指在腿侧微微一动,陈博术背着手走到于先词面前,他笑着看着于先词,抬起手搭在于先词的肩膀上小声道。 #陈博术记得我和你说过…总司令有意培养你与何应钦平起平坐吗?你现在的机会来了,蒋总司令把何应钦的第十七军要过来了。 于先词愣愣地看着陈博术,陈博术微微叹了口气,他缓步走到窗前,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拍在窗户框上。 #陈博术十七军精编为第十一师,本来总司令是想把原军长曹万顺踢出去,让你来当这个第十一师的师长,可何应钦天天跑去办公室闹,说你资历浅不同意你就任。 #陈博术总司令要出缓兵之计,明天起,你去第十一师任副师长,至于那个曹万顺,校长和我说…让你看着处置,于先词,机会有了,剩下的就看你了。 于先词缓步走到陈博术身边,二人的眼神闪着锐利看着窗外,窗帘不时在二人身边来回起伏着,于先词开口说道。 #于先词蒋总司令的意思是让我平衡何应钦的实力…替先词转告蒋总司令,谢谢他看得起我,定不让他失望。 陈博术哼哼一笑,他侧头看着消失不见的于先词,只剩下窗帘不时随着风起着波浪,于先词大步走在走廊之中,一缕缕白光划过他的侧脸,他身后传来陈博术的说话声,说话声被拉长数倍在身后形成一阵阵回音。 #陈博术旧军阀倒台了,新军阀回来了…白崇禧,李宗仁…不太老实,先词…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于先词嘴角上扬,眼神闪着阴沉沉的气息,他的手指在腿侧如同弹钢琴一般转成浪花,他的脚步在走廊之中愈来愈快。 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头靠着椅子闭着眼睛,一个人敲门声响起,那个人睁开眼睛,他坐起身双手搭在桌上开口说道。 #曹万顺请进! 只见门缓缓被推开,于先词的脚步走入房间,他对着曹万顺微微一笑,走到桌前双手将委任状放在桌上,于先词望着他,他抬起手一敬礼开口说道。 #于先词曹师长,在下于先词,是蒋总司令给您派发的副手,任第十一师副师长,特来向您报道,在下明日就来正式任职。 曹万顺垂目看了一眼桌上的委任状,嘴角动了动,他深吸一口气冷冷地应了一声。 #曹万顺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于先词再次抬手一敬礼,便一踏步转身向着门口走去,曹万顺抬眼看着于先词的背影,他冷哼一声侧头看向一旁,他见于先词将门带上,便拿起桌上的委任状看着,他喃喃自语道。 #曹万顺老蒋真是糊涂了,找一二十来岁的臭书生做副师长… 说罢,他将手里的委任状重重砸在桌上,深吸一口气,将头靠在椅子上闭上眼。 一个人穿着一身便装手里提着包,他大步走在巷子里,他看着街上走来的一男一女,他的眉毛动了动脚步停在巷子口。他缓缓抬起手握住腰间的手枪,一阵阵风将他额前的发丝吹得左右摇摆,他嘴角动了动一下抬起枪对着那个男的一开枪便转身大步奔向巷子里。 街上的人浑身一抖,他抬起双手看着自己的手掌,他左右张望着,一阵阵风将他头顶几根发丝泛起波浪,他一下转过头看向一处巷子口,又侧头看着电线杆上杜月笙的海报,杜月笙在海报里举着枪正对着他,那人身边的女人双眼发愣,他缓缓走到电线杆前,只见那颗子弹正中海报上杜月笙的枪管。 #岳太文杜老板派人来警告我了,打到他们家的狗奴才了。 一个人边跑边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扔在箱子上,他不时侧头一看,迎面撞上巷子尽头的一个人,他神情恍惚,看向那人的正脸才缓和下来。 “老板,按您吩咐作了!正中杜月笙海报!” 那个人笑了笑,他缓缓将头顶礼帽摘下,一阵阵风将他的长袍泛起一阵阵涟漪,他一挑眉抬起手一拍那人肩膀开口说道。 #尹行之岳太文这下就该去找杜月笙好好算算账了,无暇顾及蒋先生了,这小子,还想刺杀蒋先生…还以为他的计划能瞒天过海,我已经将上海情况汇报给了南京,蒋先生是聪明人,他自有处理。 尹行之的眼神闪着锐利,他笑了笑,便将礼帽一戴,接过那个人手里的手提箱大步向着巷子外走去,那个人便跟在尹行之身后。 岳太文双手叉着腰左右张望一阵,他低下头看着身边的人,他深吸一口气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岳太文走吧,去看看你父亲,晚上我去会会杜月笙。 一个人站在柜台前,她看着桌上站得踉踉跄跄地白鸽,见鸽子的腿突然屈了下去匐在桌上,她缓缓抬起双手,手掌撑住那只鸽子翘起的翅膀上。 那白鸽咕咕叫着,它的腿重新撑起,随着两只手的离开,白鸽的腿似乎不听使唤一般向后退了几步又趴回台子上,柜台前的人满脸担忧地看着白鸽,一个人走进屋里,影子被门外的白光拉长映在桌上。 柜台前的人缓缓侧头朝他看去,一阵阵风将她耳侧的发丝泛起涟漪,只见那人身穿一身大衣带着墨镜,头上戴着鸭舌帽笑着看着她,他上前两步,开口说道。 #王成山(青年)小姐,上酒。 孙明昭望着他,她微微叹了口气,一扭头又看向鸽子,她的手摸着鸽子一根根竖起的羽毛,有点不耐烦地说道。 #孙明昭舀子在桌上,想喝自己弄吧。 王成山一皱眉,他缓步走到柜台前看着低着头的孙明昭,他垂目看着桌上半死不活的白鸽,王成山一挑眉,他将头顶的鸭舌帽盖在孙明昭头上抬手攥住鸽子的脚,孙明昭吓一跳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他。 #孙明昭你想干什么?赶快放下! 白鸽在他手里扑腾着翅膀,不停咕咕叫着,几片白色的羽毛落在地上,王成山一根手指抵住鸽子的嘴,他笑了笑,将鸽子放回柜台上开口说道。 #王成山(青年)喘不匀气儿了,活不成了,赶快伺候伺候咱这大活人吧,咱这出趟远门卖货,有的是钱,赶紧,伺候着。 孙明昭低下头看着站得歪歪斜斜的白鸽,王成山笑了笑,他一挑眉哎呀一声,抬起双手将孙明昭头顶的鸭舌帽使劲一摁。 孙明昭瞳孔放大,视野一黑,王成山哈哈大笑着,孙明昭抬手将帽檐一掀,眼角带着泪珠,王成山抬起手一指她,一阵阵风将孙明昭耳侧的发丝吹向半空,王成山一歪头开口说道。 #王成山(青年)别哭,行啦,生死莫强求,这是此鸽的命数,它属于蓝天白云,属于晴空万里,你瞪着双眼睛能给它瞪活吗? 孙明昭直勾勾瞪着他,王成山看着她的眼神,他嘶得一声,将墨镜摘下,他也俯下身直勾勾瞪着她,王成山边瞪边开口说道。 #王成山(青年)也就你敢跟我叫板,得了,说正经的,你眼神收敛点,我怕了你了,这鸽子的腿折了,我猜是淋雨没站稳从你这摔下来了,全是内伤,所以我的建议是,趁着它还有点活力,让它回归它想去的地方,这就是人类对动物最大的恩典,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孙明昭眼珠左右动着,她深吸一口气,嘴角动了动,王成山笑了笑,将手里的墨镜轻轻戴在她脸上,他哈哈一笑双手捧起鸽子,鸽子在他手心咕咕叫着,孙明昭缓缓侧过头,看着白光模糊了王成山的背影。 只见王成山双手向着天空一抛,鸽子咕咕叫着扑腾着翅膀贴着地面飞行一阵,一阵阵风卷起它掉落的羽毛飞向天空。 孙明昭走到王成山身边望着倒在地上的鸽子,而王成山却仰起头看着在天际随风飞舞的细绒,王成山嘴角上扬,他侧头看向孙明昭,一滴泪珠从墨镜里划过脸颊。 #王成山(青年)真哭了?几个月不见小姑奶奶咋还有救世主的心了? 孙明昭一吸鼻子,她对着王成山一吐舌头,转身走回柜台,王成山愣了一下,他低下头哼哼一笑,孙明昭拿起桌上的舀子,走到酒桶前舀着酒,她开口说道。 #孙明昭你大哥家里来生人了,镇子里的人都传开了,好像是个故乡挺厉害的人物,刚刚有人给我送信,晚上来我这聚一下。 房间的长廊里站着两个人的身影,两个人穿着一身长衫,王升侧头看了一眼陈华伟,窗外一道道白光划过二人的身影,一个小小的身影在长廊之中缓步走着。 那个小小的身影抬起头望着二人,一侧摆着巨大的花瓶,楚书甄牵着陈德海的手站在走廊另一头,王断红侧头一看身后的陈德海,王升看着王断红,他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断红啊,身后的人是你干娘,站在我身边的人是干爹,叫一声吧。 陈华伟笑着望着王断红,王断红一转身,对着楚书甄微笑着,她缓缓屈下身对身后的二人一鞠躬大喊一声。 ##王断红(少年)干娘! 王断红扭回头来,抬起头望着陈华伟,陈华伟一挑眉缓缓伸出手,他的手在半空微微发着光,王断红双手抬起握住陈华伟的手,喊道。 ##王断红(少年)干爹! 房间内五个人的身影被窗外的白光拉长,孙明昭一下转过头看向身后,她脸上墨镜微微发着光,她开口说道。 #孙明昭清水镇因为他的到来即将变天,我感受到了新思想即将来临那一刻天地骤变的澎湃!白鸽死了,但它飞扬的羽毛!承载的将是我毕生的理想! 漫天红旗在店天花板如同大海的波浪一般微微发着抖,王成山走到柜台前,他缓缓抬起手摘下孙明昭眼上的墨镜,他望着孙明昭的眼睛,他的脑门冒出丝丝缕缕的冷汗。 #王成山(青年)葚福县我虽然管不了,但是,清水镇变不变天,目前还是我说的算。 王断红的双手与陈华伟的一只手微微摇晃着,楚书甄牵着陈德海的手大步跑到王断红身旁,五人哈哈大笑着,一旁的花瓶绽放着一朵红花,映在墙上的影子左右摇晃。 天际飞舞着一抹白色的绒毛,它摇摇晃晃地划过街道,王成山推开门走出店铺,他侧头看向孙明昭,他嘴角动了动大步走到街上。 孙明昭头上戴着鸭舌帽,大步冲出店,她气喘吁吁地左右张望着,她侧头看着远去的王成山,她伸开双臂大声喊道。 #孙明昭故乡凡是有志青年皆投身革命浪潮之中,我们要斗英国人,斗米牟政府!独立!解放!回归! 所有路人侧过头看向站在店门口的孙明昭,他们看着孙明昭脑门前湿漉漉的头发,孙明昭的眼珠格外明亮,一阵阵溪流哗啦啦充斥在她耳畔,她一下转过头,看见一个满头白发的少年躺在溪水之中哈哈笑着,他缓缓抬起手,手指在天际来回划着。 孙明昭看着王成山逐渐奔跑起来的背影,他奔跑的背影格外滑稽,双手在半空上下挥着,孙明昭捂着嘴笑了出来,她有些嗔怪地窃声说道。 #孙明昭还有你这种土皇帝… 一个人走在走廊之中,他听着远处的训话声,脚步逐渐加快,他走出建筑看着空旷的场地上站着几队扛着枪的人,于先词站在他们面前说着什么,他一皱眉大步走到于先词身边看着那几队陌生的面孔。 #曹万顺这帮人是谁啊? 于先词侧头看向曹万顺,他微微一笑,将手中的名单递给曹万顺,曹万顺接过名单眼珠左右动着,于先词开口说道。 #于先词曹师长,这些人都是黄埔新毕业的优秀学生,我把他们调进咱们十一师了,同学们,见过曹师长! 曹万顺愣愣地看着手中那一长串的人名,他嘴角抽搐,他抬起头看了一眼面前那层层迭迭的人影,用手一拍纸大喊道。 #曹万顺于先词!你要干什么!你这是调来一个营吗! 于先词听着他炸雷般的喊声浑身一抖,他很快缓过神,侧过头笑着望着曹万顺,他一挑眉开口说道。 #于先词曹师长,作为您得副手,是有义务扩大军队势力的,如果您觉得我的处置与治军方法有误,您就去蒋总司令那告我吧,若蒋总司令说在下错误之大,在下甘愿降职为团长。 曹万顺直勾勾地看着于先词,他冷哼一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他又吐出一口气,露出微笑望着于先词,抬起手手指上下指着于先词,他一点头将手垂下开口说道。 #曹万顺那你打算把你的学生们安排到哪?做什么职位? 于先词笑了笑,他抬起手一打响指,那些黄埔学生们一踢腿,他们一敬礼一下将枪端起,曹万顺吓一跳,后退几步,只见那些黄埔学生一转身站成一排对准远方的靶子。 一杆杆枪一瞬间发出震耳欲聋的枪声,所有士兵从各个地方涌入空地,他们愣愣地看着远处的靶子每一发子弹正中靶心。 #于先词我的学生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所以在下的意思,直接破格提拔他们为各部的教导员,整顿军风,将曹师长的第十一师从杂牌军变王牌军。 曹万顺大口喘着气,他愣愣地侧头看着那一杆杆枪,和那一个个学生锐利的眼神,他又看向远处靶子正中心被子弹扩大的枪眼,曹万顺的手微微一抖,侧头瞪着于先词开口说道。 #曹万顺太…太…太过分了,我要到总司令面前告你… 于先词微微一笑,他对着曹万顺一点头,他缓缓抬起胳膊,曹万顺低下头看着于先词缓缓展开的手掌,于先词轻声说道。 #于先词请便。 曹万顺冷哼一声,他一甩手大步走向远处,于先词一舔嘴唇,他一挑眉侧头看着那几个黄埔生,又望着看愣神的士兵们,他背着手走到那些士兵面前开口说道。 #于先词同志们,大家都是人,你们又比我的学生差哪了,大家都是一个脑袋两只手两条腿,没听说过有正常人三头六臂,可你们为什么多年来被人称杂牌军呢? #于先词我相信今天武场的一声声枪响足以把你们震醒几分,我把精英调来,你们的师长就不开心了,这样只把自己当成中心的军队怎会进步呢? #于先词我们是中华民国的军人,比百姓身上的担子更重,先是为党国,后而为个人,党国不强大,个人问题解决不了,同志们,记住我一句话,就算今天我被调走了,也值了,因为我让你们看见了什么是真正的军人,今后,就算大家不在一起共事,只要我于先词活一天,就一定将所谓的杂牌军变成王牌军! #于先词什么派系,什么隔阂,都见鬼去吧,在我这,大家只是中华民国的军人,同志们!看看这里吧,军纪涣散,偌大的练兵场一个人都没有,枪响了,有人不穿衣服,有人昏昏欲睡,抽大烟,赌博,有的人甚至不带枪! #于先词扪心自问吧,同志们,你们真的对得起你们头上顶着的青天白日徽章吗!对得起四处悬挂的孙先生像吗!你们每次注视他,有人是老兵油子,留过辫子,被满人歧视,追杀过,想起前清的种种再想起现如今那句震耳欲聋的驱除鞑虏复我中华,天下为公,革命仍需努力这些至理名言!你们内心就从没有感到一丝愧疚! 曹万顺办公室墙壁上的孙文像被一阵阵白光扫过,几个士兵望着于先词,他们深吸一口气,手在腿侧一抖,一瞬间攥紧拳头。 #于先词同志们,东北易帜了,二次北伐胜利了,北洋军阀消灭了,可新的军阀又起来了,就在广西,李宗仁,白崇禧这些人不满足于总司令的统一政策,伺机而动,多次发电报声讨,就要打起来了,共产党呢,在井冈山发展着自己的武装力量,四面楚歌啊同志们!振兴中华民族的路任重道远,堂堂热血八尺男儿,有编制,何来混混度日! 于先词深吸一口气,他将手一挥,身上的衣服在风中呼啦作响,他眼神坚毅地朝着远处走去,一面青天白日旗在总统府前飘荡着,他的脚步踏着青石路,身影在阳光下晃动着。 所有士兵大喊一声:“副师长!” 于先词的脚步没有停下,他面孔透着严肃与向往,青天白日旗在空中不断泛着波浪,蒋中正的背影站在高台下,他微微侧头,眼珠动着,随着士兵一声声呼唤,于先词发红的眼眶逐渐掉下一滴眼泪,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王成山的脚步在街道上大步奔跑着,李九吝手中提着一根线线上缠着一块肉,他低着头缓步走在街上,王成山的肩膀一下蹭过李九吝,李九吝哎呦一声,捂着肩膀侧头看向奔跑的王成山。 王成山一下转过头看向身后望着他的李九吝,他眼珠动了动,便一扭头大步向着远处跑去,李九吝一皱眉,他低下头刚想向前走,看向自己的肩膀上不知何时落下一片白色的绒絮。 李九吝抬起手捏住肩上的绒絮,他缓缓抬起手,仰起头看着,阳光将绒絮变得晶莹剔透,他一吹气,继续向着远处走去,绒絮左摇右晃地落在青石路上。 绒毛仿佛被粘在地上一般,随着一阵风来,根根细丝摇摆着,一双手出现在黑暗中,手中揽着一个婴儿,一缕缕光芒缓缓划过那婴儿的腿部,随着一阵啼哭响起,一个人的脸逐渐变成黑白色,他面目狰狞地大喊一声。 #李九吝怪物啊! 王成山一下踏入院门,他气喘吁吁地左右张望着,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将手里的墨镜带回眼睛上,他抬起手一捋头发,缓步走向正厅。 他侧头看向长廊,抬起手一推门大步走进房间,他四处张望着,他走到一处柜子前看着桌上的手枪,他嘴角动了动,走向楼梯仰起头看着。 一个身影从房间后面窜出,她看见王成山的身影,一下躲在墙后,见王成山走上楼梯,她从墙后冲出,她看向柜子上的手枪,缓缓抬起手抓起枪。 一阵咔咔声在房间里响起,她瞪着眼睛缓缓向前走着,手枪在她腿侧微微抖着,窗外白光闪烁着王断红的侧脸,她缓步走到楼梯前,一根枪管指在她后脑勺,她的身后传来一个人冷冷的说话声。 #王成山(青年)别动。 一声声鹰叫响彻房间,王断红缓缓侧目看向身后,一阵阵白光模糊了那人的身体,只剩下一只手握着一杆手枪正中她的眼帘,王断红笑了出来,她缓缓,转过身,胳膊缓缓抬起,枪管顶在王成山的胸口。 王成山的枪管顶在王断红的脑门上,他笑着看着王断红,不屑地说道。 #王成山(青年)我的好侄女,几岁,你会用吗?真是长能耐… 没等王成山的话说完,王断红的手一偏,朝着王成山身旁放了一枪,一声巨响久久回荡着,王成山瞪大眼睛愣愣地看着她,王断红眼珠动着,她缓缓抬起手将枪继续顶在王成山的胸口上。 #王成山(青年)谁教你的? 几个人从四面八方涌来,他们愣愣地看着王成山和王断红,昏黄的光线包围了二人的身体,随着房间倾斜,王成山哈哈大笑着。 王断红双目发愣,昏黄的光线扫过她的侧脸,她一下抬起手将手枪顶在自己脖子上,王成山吓一跳一下将手里的枪甩下,一把攥住王断红的手腕,他双手掰着王断红的手指大声喊着。 #王成山(青年)松手!冷静点你!这玩意可是要命的家伙,你要打打我! 王成山深吸一口气,一下将枪夺下,他气喘吁吁地望着王断红,王升大步跑到王断红面前,他看着王断红那双眼睛,他一下揪起王断红的脖领子一推,压声说道。 #王升(中年)你干什么? 王成山呼出一口气,他缓缓将墨镜摘下,王断红被王升推到陈华伟面前,陈华伟看着王断红那双发狠的眼神,她的眼眶发着红,手使劲攥着,手指发红,不时微微一抖,他嘴角动了动,哈哈大笑起来。 所有人都看向陈华伟,陈华伟抬起手一揽王断红的肩膀,她身体一转,陈华伟的手掌轻轻拍着王断红的后背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这孩子,我教了! 陈华伟的声音在房间里形成一阵阵回音,窗外的银杏树叶子随着风微微发着抖,王断红手中端着一杆长枪在荒原之中奔跑着,黄澄澄的阳光模糊了她的五官,几声枪响在荒原中久久回荡,她缓缓转过头,黄澄澄的阳光在她侧脸刺眼极了,她微笑着,只有半张脸格外清晰。 王成山看着陈华伟,又看着王断红一直盯着自己看的眼神,王断红眼珠动着,她笑了出来对着王成山做着鬼脸,又仿佛是在嘲笑一般,无声地张嘴哈哈笑着,王成山嘴角动了动,他冷哼一声一挑眉,甩着手中的墨镜向着楼上走去。 几扇大门的窗户纸上多了一个枪眼,枪眼透出一缕缕白色的光线。 本章完。 革命启蒙 上话说道:于先词被调派至第十一师任副师长,尹行之派杀手警告岳太文,于先词整顿军风的行为引起曹万顺不满,王断红枪指王成山,陈华伟看见她身上的狠劲,决定收她当学生。 曹万顺手里拿着一张纸,大步在走廊之中走着,随着他推开一扇门,他愣愣地看着房间里漆黑一片,他眼珠动了动,继续朝着下一扇门走去。 他的手一下又一下推着,每一扇门里都是黑漆漆一片,只是一束白色的光线愈来愈刺眼,他气喘吁吁地嘶喊一声,他的手不再推门,他在黑暗的长廊之中大步奔跑着。 随着他走到走廊的尽头,他一下转过头看向身边的一扇门,他颤颤巍巍抬起双手,双手在黑暗中微微发着光,他咬着牙深吸一口气一下将门推开,门推开的一瞬间,刺眼的白光照亮他半张脸。 他一下闭上眼睛,他的气息愈来愈沉重,他抬起手挡在自己眼上,缓缓睁开眼睛透过指缝看见刺眼的白光丝丝缕缕渗透着,白光尽头站着一个黑色的人影,他大声喊道。 #曹万顺我要见蒋总司令!是您吗!我是曹万顺!我要控诉!我要反应! 他的喊声在走廊之中回荡着,只见里面的黑影移动着,曹万顺缓步走入房间,他的脚步踏入房间的那一刻,四面一下变成黑暗两束白光照在二人的头顶上,只见对面的人的脸浸泡在黑暗里,白光只点亮他脸上的几块皮肤。 #陈博术把要反应的东西转述给我,我去反应给蒋总司令。 曹万顺的脸部暴露在头顶的白光下,他抬起手,手里握着一张纸,纸在黑暗的空间随着风微微发着颤,他开口说道。 #曹万顺事关军队,秘书无权知道,我要面见蒋总司令! 陈博术听话仰起头哈哈一笑,他背着手,随着他的脚步前进,白光移动着,身上的长衫在白光下如同溪水一般泛着一层层波浪。 #陈博术蒋总司令不在,你只能交给我。 曹万顺瞪大眼睛,他手来回挥着,纸在风中哗啦作响,他看着陈博术愈来愈近的身影,他大声喊道。 #曹万顺我来找总司令多少次了!次次都不在!怎么我一来就不在!你说次次都汇报!可他为什么没有反应! 陈博术一挑眉,他的呼吸声在空旷中震耳欲聋,他的脚步在白光下清晰可见,他前进着,直到走到曹万顺面前,他缓缓抬起手,将手搭在曹万顺的肩膀上,他狞笑着,曹万顺愣愣地看着他的脸。 #陈博术蒋总司令的行程我不知道具体内容,无法告知你,如果你现在把你想反应的问题告知我,我可以立马给你个答复。 曹万顺浑身一抖,他的面部抽搐,陈博术黑白色的身影在一束白光下做着鬼脸,曹万顺一甩头,他大声喊道。 #曹万顺赶快把这个叫于先词的人调走!这个人太过分了!未经允许私自安排黄埔生入伍! 陈博术缓缓将手垂下,他后退几步背过身去,头顶的白光下有几缕灰尘移动着,他侧头看向曹万顺,他轻声说道。 #陈博术黄埔生毕业入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这是蒋先生规定的铁律,你是个什么东西,要经过你同意。 曹万顺瞪大眼睛,他看着黑暗中陈博术那双如同恶狼般的眼神,他一下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陈博术,他大喝一声。 #曹万顺你!你居然敢骂党国军人! 陈博术笑了出来,两排牙齿与眼珠在白光中清晰可见,他缓缓转过身,瞪着曹万顺伸出来的手指,他轻声说着。 #陈博术于先词是中央派去整顿军风的人,你的第十一师是什么样子你自己不够清楚吗,抽大烟,入城作乱,就这样的军队…这样的军队领导…也配称为我中华民国的军人…有这样的强有力的副手你不懂得珍惜…依我看…你的仕途也就要告一段落了。 曹万顺愣愣地看着黑暗中的陈博术,他眼睛一闭一睁,随着他眼前一明一暗,蒋中正的背影赫然出现在陈博术身后,陈博术背着手狞笑着,他的身影逐渐变成黑白色,曹万顺呼吸急促,他一甩头,只见蒋中正缓缓侧过头,他在陈博术脖后狠狠瞪了曹万顺一眼。 #陈博术您也是党国的老将了,多为大局着想吧,拘泥于自己那点蝇头小利…愧对自己的信仰。 曹万顺双手发着抖他一下捂住自己的脸哀嚎一声,他一下侧过头,只见陈博术和蔼地看着他,陈博术笑着说道。 #陈博术当然,曹师长,我还是会和蒋先生说明您得请求,请曹师长耐心等候蒋先生答复。 曹万顺失魂落魄地走在走廊之中,他不时抬起手一砸墙壁,陈博术黑白色的身影在房间里狞笑着,一张纸缓缓从半空飘落在地,曹万顺的双脚渐行渐远。 几缕白色的星辰划过夜空,王成山坐在床上愣愣地看着墙壁,李九吝站在房间里,他的身后有几个渐行渐远的身影,他大声喊道。 #李九吝二爷!他们要去孙家人那喝酒,您要跟着一块去吗? 坐在床边的王成山嘴角动了动,双手合十冷冷地侧头看了一眼门口,又低下头,李九吝见王成山没有回应,便微微叹口气向着屋外走去。 王成山的手指来回拧着,他闭上眼睛,嘴角抽搐,王断红黑白色的身影手里握着手枪直勾勾冲着他的眼帘,王断红瞪着他,她压着声音说道。 ##王断红这个枪子…是你欠我的… 王成山的手被拧得发青,一声枪响在耳边久久回荡着,他缓缓睁开眼睛,侧头看向窗外。 寒风呼啸,不时几声猫头鹰叫在他耳边回荡着,他笑了出来,眉毛微微一动,王成山哈出一口气,只见几缕白雾从嘴里喷出,他一下站起身,大步跑到柜子前,他双手一翻,手指捏着一片带着锯齿的钢片提了上来。 王断红手里握着陈德海的手在大街上一蹦一跳着,楚书甄走在他们身后笑着望着二人,王断红和陈德海的手在半空中一甩一甩着。 一只手的手指上带着些许水珠,她的手里攥着一只杯子,随着她的手缓缓举起,黄色的灯光照耀在杯子上,她缓缓抬起头,水珠顺着她的手背滑落。 黄色的灯光照耀着她那张满是笑意的脸上,她的眼睛闪着光,多了期盼,两个脑袋从门框两侧探出,她缓缓将杯子放回桌上侧头看向门口。 她跑到门口,那两个孩子缓缓走了出来,她缓缓蹲下身仰起头笑着看着他俩,她抬起手一指门外,两人一转头看向身后,看着空荡荡的街道,二人刚扭回头时,两只手捧着千纸鹤立在二人眼前。 两个孩子接过千纸鹤,王断红笑着望着孙明昭,她将千纸鹤捧在手心,陈德海举着手仰起头看着千纸鹤,白色的纸透着些许光彩,他转着圈哈哈笑着,王断红侧头看了他一眼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姐姐,我爹干爹和干妈在后面,他们还没有我们走得快呢! 孙明昭哈哈笑着,她抬起手一下将两个孩子揽在怀里,她直起身,陈德海的脚离了地面,一束白光照在几人的头顶,几个人哈哈笑着并排站在店门口,陈德海侧头看向王断红,他缓缓抬起手握住她的手。 #陈德海那一刻,改变葚福命运的人相聚了,当时没有人知道命运该将我们安排向何方,只是隐隐觉得…一切都将突如其来,一切都将化为泡影,在葚福这个极其特殊与充满神秘莫测的土地上,似乎将出现无限可能。 王断红的手在半空颤颤巍巍摸索着什么,一支拐棍被她从柜子前抓起,她脸上的神情格外怪异,突然间,她哈哈大笑起来,混合着一声声猫头鹰叫。 #陈德海没有人生来甘愿平凡,何况生在本就不平凡的家庭与土地,每个人都将裹挟进看不见的浪潮里,每个人都将被进入浪潮的人改变。 溪水泛着波光粼粼地向着一边奔涌着,无数双脚步踩踏着溪水,他们手里提着一杆长枪向着对岸奔跑着,对岸站着一个人,一阵阵风泛起她的长发,众人奔跑的水珠迸溅在她脸上,她露出一丝微笑。 于先词军帽戴着斗笠身上披着蓑衣,他站在高处看着向着贺胜桥镇奔跑的部队,他嘴角上扬,淅淅沥沥的雨水在他的斗笠边缘不断滴着水珠,他看向身边的人开口说道。 #于先词此次若攻下贺胜桥,桂系将被切断与他们盟军的联络,武汉将变成一座孤城,到时候,桂系驻武汉之军队,将不战而降。 身边的军官哈哈笑着,他伸出大拇指对着于先词一比,于先词一挑眉,将望远镜重新带回望着远处,只见一个个云梯被架在城门,几个守城的士兵对着爬上来的士兵扔着石头。 一个士兵匆匆跑到于先词身边,他将手捂在嘴边小声说道:“曹师长叫你去开会!就现在!” 于先词一皱眉,他侧头看向那个士兵,又看了一眼远处升起的黑烟,他开口说道。 #于先词这个节骨眼上开什么会啊,你告诉曹师长,我在阵地指挥,不能离身,待城攻下之时,我一定到场。 那个士兵一点头,他抬起手对着于先词一敬礼,便转身向着远处跑去,于先词侧头看着那个士兵远去的背影,他微微叹了口气,将望远镜带回眼前。 几架大炮在荒原中被几个士兵推着,随着他们站定脚步,一个人抬起手大喝一声:“开炮!” 一瞬间,几架大炮轰得一声依次冒出火光,于先词嘴角上扬,只见城门上的守军手中握着机关枪对着冲上来的士兵开着枪,突然间,城楼一侧炸起万丈碎石,枪声瞬间停了,几个士兵从云梯上一跃而起冲上城楼。 愈来愈多的士兵涌上城楼,他们握着长枪开着枪冲向城楼一侧,对着冲上来的守军开着枪,一个个桂系士兵倒在城墙下,枪声连绵不绝,几个士兵拿起掉落在地的机枪冲到城楼边缘对着涌上来的士兵扫射,一发发空弹壳掉落在地。 随着几个人双手抱头蹲在地上,一个个士兵端着枪围成圈用枪指着他们,一杆杆枪管余温让蹲在地上的士兵头冒冷汗浑身发抖,一个士兵手中挥舞着青天白日旗,他们脚踏城楼的围墙,站在最顶不断挥舞着旗帜。 几个士兵站在他的身后对着远方不断挥舞着双臂,站在顶楼的士兵突然间脚底一划,他哎哎着,双臂挥舞着,身体向后一倾,几个士兵见状立刻抬起双手接住他的后背。 接住他的士兵哈哈大笑着,他缓过神来,嘴里呜呜欢呼着,雨水冲刷着他的脸颊,让他的脸上充满水珠,他双手攥着军旗继续欢呼着,几个士兵扛着他的身体在城楼四处奔跑着,他嘴里胡乱的呜呜声逐渐成了黄埔军歌。 于先词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他缓缓将望远镜垂下,呵呵一笑,便转身向着远处走去。桂系士兵们眼中含着热泪望着城墙下的尸体,几个握着长枪的士兵一提他们的脖领子大喝着:“走!” 四周的一切逐渐变成了黑白色,黑烟在熏黑了天空,它们仿佛无穷无尽地在天空盘旋蔓延着,云朵在天空之中不断变化着形态…1929年四月,于先词带着第十一师突袭贺胜桥。 陈华伟楚书甄和王升坐在桌前,孙明昭在柜台前斟着酒,两个孩子手里握着千纸鹤,他们将千纸鹤举过头顶在房间里来回跑着。 孙明昭端着托盘走到桌前,她笑着望着三人,对着三人一点头,王升望着孙明昭,他笑着问道。 #王升(中年)你接手这个酒馆有四年了吧? 孙明昭望着王升,她一点头,王升呵呵一笑拿起托盘上的酒杯放在陈华伟面前,他拿着酒壶往陈华伟杯子里一倒,他侧头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华伟,别看人家那么年轻,清水镇处处是奇人,咱们这个老板,十四岁父亲因风寒离世,一人将酒馆经营四年,真是少年出英才啊。 孙明昭哈哈笑着,她做出一副骄傲的模样叉着腰,楚书甄抬起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孙明昭,她抬起手拉住孙明昭的手腕,笑着说道。 #楚书甄这位英雄,可否赏脸同坐? 孙明昭望着楚书甄,她犹豫一阵,陈华伟哈哈笑着看了一眼楚书甄,他将托盘里的酒杯放在孙明昭面前,他抬起头笑着说道。 #陈华伟(中年)这么晚了,也没什么顾客了,不如一起坐下喝些?两个故乡人与两个异乡人,这就是太极阴阳也平衡了嘛,我们请你。 孙明昭看向陈华伟,她笑了出来,哎得一声,一拉椅子坐了下去,王升笑了笑,他站起身拿起酒壶往每个人面前都倒满了酒,他拿起杯子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恰逢故人归,异乡日月新,大家心里都惦记着故乡的沧海桑田,那就让故乡来的人,说说故乡的天地。 陈华伟一挑眉,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他笑着望着孙明昭,又看向在一旁来回跑动的孩子,他们嘻嘻哈哈着,他轻声说道。 #陈华伟(中年)断红,德海,来,过来,爹给你们二人讲故事,愿不愿意听啊。 王断红和陈德海二人同时侧过头望着陈华伟,二人笑了出来,他们大步跑到桌前,楚书甄笑着抬起手摸着王断红的脑袋,用袖子轻轻蹭着二人脑门上的汗珠。 #陈华伟(中年)王升,你肯定也不知道故乡多出个新的政党吧,或许你也有耳闻,你们都知道孙文,黄埔军校成立后,孙先生就提出三民主义之外的新政策,联俄联共,扶助工农。 王升愣愣地看着陈华伟,陈华伟笑了笑,他深吸一口气将胳膊肘杵在桌上托着腮,他抬起手一捏王断红的鼻子,王断红皱了皱鼻子。 #陈华伟(中年)其中啊,这联俄,就是联合苏俄人,他们提供军事援助,当初东征陈炯明之时,就靠着他们那几轮古董大炮定了胜局,咱们故乡新出的政党叫共产党,与苏联政权是一致的,他们学习的是德国马克思,恩格斯主义,他们大多数是为穷人鸣冤,以工人阶级,无产阶级为主体的政党,孙先生呢,看重中国穷人力量占大多数,光靠资本家的援助是远远不够的。 #陈华伟(中年)所以呢,他就提出了联合共产党,扶住农工,这样一来,革命不单单是某一觉醒的爱国青年的事,更是一场声势浩大需要全体中国人民聚集起来的革命。 王升与孙明昭听得入神,一阵阵白光扫过二人的侧脸,王升微微点了点头,他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这样的革命思路的确更为完善,既有资本援助又有广大百姓的支持,人力物力尽全,一举两得。 陈华伟微微叹了口气,他垂下手拿起杯子又抿了一口酒,孙明昭眼中闪着光一直盯着他看,陈华伟将杯子放在桌上,一阵阵风扫过众人的发丝。 #陈华伟(中年)一开始我确实和你想的一样,一举两得,但你们忘了一个最尖锐的问题,阶级。 王升深吸一口气,微微直起身,孙明昭侧头看向王升,她嘴角动了动,又看向陈华伟,王升的长衫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顺,孙明昭的粗布衣,粗布群上带着几块补丁。 陈华伟抬起手用手指沾了沾杯子里的酒水,在桌上画着“穷富”这两个字,王断红左右看着,她愣愣地看着桌上的两个字。 #陈华伟(中年)孙文离开后,阶级矛盾已经成了一个皮肉上的大泡,它终有爆发的那一天,而穷富就被分成了个界限,简而言之,穷人想夺得那些富人的财产,富人呢,想尽办法将自己的财产减少至最小的消耗。 #陈华伟(中年)共产党是为穷人说话的政党,他们要瓜分压迫阶级的财产,实行人人平等的政策,这就触碰到资本的利益,所以分裂是必然的事情,国民党是依靠于资本,各大财阀资助下建立的,所以,我也想明白了,大家的路从一开始就不在一起。所以分裂后,国民党转而依靠以英美为首资本主义国家的军事援助,这也算是将自己的主义贯彻了吧… 孙明昭的手微微攥紧自己的裙子,她低下头,几根发丝垂落,在她眼前左右摇摆着,王升侧头看向陈华伟,他笑了笑,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无论是哪里,穷人永远占大多数,如果真的可以将这样一股力量聚集起来,那将是不可战胜的。 陈华伟笑了笑,他微微点了点头,双手抱着胸口,将头靠在椅子上,孙文的相框在墙壁上左右摇晃着,他闭上眼睛喃喃道。 #陈华伟(中年)可是这个世界规则会被改变吗?三民主义诞生何尝不是以民为本,为什么比起旧世界只是多了枪炮呢。 孙明昭嘴里喃喃着,陈华伟微微一皱眉缓缓睁开眼睛,他直起身看向孙明昭微动的嘴唇,他瞪大眼睛紧紧盯着,所有人都看向她,她微动的嘴唇从气声逐渐发出微弱的歌声。 #孙明昭会被改变的…起来…饥寒交迫的人们…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几抹红布在天空飞扬着,几双手高高举起,他们的手掌来回抓着红色的布匹,布匹缝隙透出一缕缕金灿灿的阳光,孙明昭高举着一面红旗在溪水中大步奔跑着,她一下转过头笑着看向身后,几个人手里端着长枪一举一举着欢呼着。 王升看着孙明昭,他笑了出来,陈华伟和楚书甄愣愣地看着她,王断红和陈德海一脸茫然地左右看着桌前的众人,陈华伟听着孙明昭的国际歌,他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我现在也不是革命悲观情绪,我只是相信一个定律,在国家强大之前,无论哪个政权,都先苦百姓。 于先词的斗笠滴着雨水,他大步走在荒原之中,几个士兵见到他连忙围到他身边小声说道:“长官,您可回来了,十一师各军官,曹师长一直等您,尤其是曹师长,等您期间连着拍了好几次桌子…恐怕是生气了!” 于先词嘴角动了动,他微微一笑,轻轻一抬手一挥,那几个士兵一点头,便停下脚步,于先词深吸一口气大步走进一间平房里。 他走进房间里看着一张大圆桌前的一个个军官,几个人嘴里叼着烟,几个人手指不停敲着桌面,曹万顺板着脸直勾勾瞪着走进房间的于先词。 于先词看着曹万顺身边空出来的座位,他对着众人笑了笑,将带着雨珠的斗笠摘下挂在一旁墙壁坐在椅子上。 众人侧过头看着不断滴着雨珠的斗笠,于先词笑了笑,他将头顶的军帽一摘一捋头发戴了回去,他双手合十放在桌上望着众人开口说道。 #于先词同志们,贺胜桥已经被我军攻占,我们现在可以将这一战果汇报给蒋总司令,让他指示我们下一步作何打算。 众人互相看了看,他们喜笑颜开,纷纷点着头称好,曹万顺眼珠左右动着,他看着骚乱的众人抬起手一砸桌子,于先词浑身一抖侧头愣愣地看着曹万顺,曹万顺瞪着于先词,他厉声喝道。 #曹万顺你为什么不来开会!军队没你不行啊还是怎么样!如果有紧急军务需要通知你耽误的起吗! 于先词愣愣地看着他,他紧皱着眉头,几个军官互相看了看,一个人小声说道:“人家在指挥作战,如果离场,您是不是要给他扣个临阵脱逃的帽子?” 曹万顺瞪大眼睛又拍一下桌子,于先词笑了出来,他一挑眉,手指来回摁着,曹万顺对着那个说话的人大喝道。 #曹万顺你讲什么!我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 几个军官看向那个为于先词说话的人,他们神情复杂,又看了一眼曹万顺,几个人按捺不住站起身说道:“曹师长,我觉得您有点过分,于长官来到我们师后整顿军风,让那些兵油子们有信仰,每个人都紧绷神经,不再放松,倒是您,不是检查这就是检查那,仿佛他做得好事您都觉得是坏事…” 几个人抬起头看向那几个站起身的人,曹万顺瞪大眼睛左右看着,他又侧头瞪着于先词那副一脸无所谓的神情,他气得笑了起来,双手撑着桌子,头来回摆着,他喃喃道。 #曹万顺反了…反了…我的师的军官们不认我这个师长了! 于先词抬起手一挠脸侧,只见桌前所有人站起身,他们七嘴八舌地说道:“曹师长!人家于长官待人不错,他只是替换了一些不作为的军官,他赏罚分明,还常常找我们几个人谈心,讲明白什么是革命,为什么要革命,什么是家国,就这样的人来我们师您为什么要排挤他!他平时对您的命令言听计从啊!” “过分!哪有这样的道理!” 曹万顺浑身发着抖,他哀嚎一声,脑门冒出丝丝缕缕冷汗,他眼眶发着红直勾勾瞪着所有人,他眼珠左右移动着,他一砸桌子踉踉跄跄冲出房子。于先词侧头看着他的背影,他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门口,他看着曹万顺在荒原中奔跑的背影大声喊道。 #于先词曹师长!您回来!是我对军官管教不周,他们不该顶撞您!先词失职啦!第十一师不能没有您!先词在此向您请罪啦! 一缕缕刺眼的白光照着曹万顺奔跑的背影,他的身影形成一团黑影,他气息愈来愈重,在他的脚步一前一后之下,天边只剩下一个晃动的黑点。 于先词笑了出来,他侧头看向身后站起身的军官们,他一挑眉,背着手缓步走回房间。曹万顺站在山巅,他神情恍惚,一缕缕风将他的发丝吹拂着,发丝垂落在他眼前左右摇摆。 1929年四月,于先词基本架空第十一师师长曹万顺,他的第十一师被于先词整改成了黄埔系… 本章完。 葚福往事 上话说道:曹万顺去理论被陈博术敷衍了事,陈华伟讲起革命,于先词带兵攻打桂系,曹万顺百般刁难之际,所有军官都向着于先词说话,曹万顺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架空。 陈华伟站在一束白光下,桌子即是他的演讲台,五个人围在桌前仰起头望着他,只见他的手一拍惊堂木,神采奕奕,八面威风地说着。 #陈华伟(中年)清末,领土割据,葚福这地方是云南的一个县,这该死的英国佬先是在这个地方中鸦片,方便往境内运送,英国佬承包的这片地就是王家的,后来啊,英国佬变本加厉,把这葚福县彻底割给了米牟。 #陈华伟(中年)鞑子害我中华民族三百年,我祖上呢,恰巧就是明末汉臣,我父亲就告诉我啊…华伟…这仇恨,咱们一代传一代,到我这已经数不清几代人了…就这么说吧,因为汉臣这个身份,清妖想杀了我们,我们家,父亲的兄弟姐妹都被鞑子砍头了,我们这几代人过得颠沛流离,没稳定的落脚点,我还能活着那真是上天怜悯我。 陈华伟黑白色的身影在白光下闪闪发亮,他双手捧着一根辫子,他深吸一口气一下将手里的辫子甩飞出去。 #陈华伟(中年)恰逢清朝风云变幻,我就举起了这反清的义旗,割了头上这根辫子,那个时候人人头顶光秃秃,就是耻辱的象征,我一开始招揽了一批奴性已消的汉人组建了反清团…我们上街游行,宣传反清思想…可是啊,那些鞑子终究比我们强些,反清团被打散了… #陈华伟(中年)现在想来十足可笑,这些鞑子自诩中华民族,但是汉人在他们眼里和那些入境的外国人没有任何区别,但是外国人他们打不过啊,当时北平正乱,洋人入城,朝廷还在抓百姓呢。 #陈华伟(中年)那时候啊,我还想着的是恢复明制,恢复明朝疆土,恢复明帝统治地位。 王升在一旁笑了笑,他缓缓站起身,一束白光照在他的头上,他缓缓迈开步在黑暗中踱步着,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当时我去北平寻找革命力量,就遇见华伟正在街上喊着反清复明的口号,我就趁乱把他拉到一旁,告诉他明制已过,共和,才是当下主流趋势,那个时候,他还不理解真正的革命是什么样子。 #王升(中年)当时家族的生意我已心知肚明,父亲也有意让我接手鸦片生意,可我已自诩是革命者,手怎么能不干净呢,于是就有了去中国寻找革命志士的想法… 王断红仰起头望着王升,她的手缓缓抬起,在半空发出微弱的光亮,她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我母亲呢? 王升愣了一下,他缓缓转过头看向王断红,他看着王断红举在半空的手逐渐变成黑白色,王断红的手微微晃动,逐渐变成重影,一根细丝划过她的手,她缓缓侧过头看向站在门外的人。 一阵阵寒风将门帘吹得左右摇摆,一个人的手缓缓将门帘掀开,他笑着望着坐在缝纫机前的人,她的身上穿着红蓝色带着荷花的长袍。 #王升(中年)那个时候我十七,你的母亲十九,我经常去她那里做衣服,久而久之就熟络了。 一阵阵刺眼的白光将他的身影模糊,一双手抓着衣服在他身前比着,她脸上带着微笑,寒风将她几根发丝泛起涟漪,她的嘴巴一张一合着,声音形成一阵阵回音。 #段鱼安(少年)正合适,带走吧。 王升一下转过头,他头上带着礼帽,身上绑着一朵花,他看着房间尽头一个人穿着红衣披着红盖头缓步走进房间。 王升站在桌前愣愣地盯着王断红看着,王断红看着王升那双出了神的双眼,她眉毛动着,一个人黑白色的身影缓缓转过头,他缓缓抬起手指向远方。 #王成山(青年)为什么不是儿子! 王升的嘴巴微张,一阵阵白光扫过王断红的侧脸,他的手颤颤巍巍抬起,手指发着抖拂过王断红的侧脸。 一只手紧紧攥着床单,床单出了一层层褶皱,一个人一下从床上坐起身,她尖叫一声,身下逐渐蔓延一片鲜红的血,随着鲜血在白色的床单流淌着,王成山黑白色的身影一下闪过王升身后。 王升瞪大眼睛,一下转过头,只见王成山站定在他的前方,王升缓缓扭回头看着前方的王成山,一束白光照在他的头顶,他厉声喝道。 #王成山(青年)您是长子!您是大哥!自然也有长孙之理!哪有什么长孙女之礼!这不是您的问题,就是她的问题… 王升颤颤巍巍地握着段鱼安的手,他跪在地上哭喊着,段鱼安面色苍白侧头笑着望着他,她的手发着抖轻轻摸着王升的侧脸,她颤颤巍巍地开口说道。 #段鱼安你瞧…咱们的女儿多好看啊… 随着段鱼安的手指逐渐屈起,王升颤颤巍巍抬起头看向她,她脸上的表情僵住了,眼睛仍然睁着,王升哀嚎一声,他使劲攥着段鱼安的手在自己脸上蹭着。 一声碗碎的声音响彻空荡荡的房间,王成山的身影不断闪过他的眼前,他的身影在段鱼安床旁,手里端着一个碗,笑盈盈地望着段鱼安。 #王成山(青年)嫂子,今早药铺抓药…得一方子可治产后虚弱,您趁热喝了吧。 王成山的手里抓着几个铜子儿,手心握着几根大黄在荒原中奔跑着,王升的脚步一前一后地在长廊里快步走着,他的手一拔枪栓,咔得一声,他突然停下脚步,眼珠左右动着。 #王糜(老年)家族…家族… 王升一下转过头看向身后,只见王糜黑白色的身影在床上躺着,他紧闭的双眼突然间睁开眼睛,他瞪大着眼睛直勾勾看着天花板,王升的手在腿侧发着抖,挂在宅邸四处的白色薄布随着寒风起着涟漪。 王升嘴唇发着抖,他侧头看着院中王断红幼小的身影盘坐在地,她手里拿着一片银杏叶举在空中咯咯笑着,他颤颤巍巍将手里的枪收回怀里,仰起头大声喊道。 #王升(中年)李九吝! 一个人匆匆忙忙地从房间一侧跑出,他踏着凌乱的步伐跑到王升面前,他弓着身子抬眼看着王升,开口问道。 #李九吝老爷,怎么了? 王升深吸一口气,他颤颤巍巍抬起手,手指在半空抓着什么,又绷得僵直,他的手颤颤巍巍搭在李九吝肩膀上,他的手指将李九吝的衣服攥出褶皱,李九吝侧头一看王升青筋暴起的手,王升低下头压着声音说道。 #王升(中年)去…去镇子里抓药…什么药都要…包括整个葚福天上飞的地下跑的,九尺的蛇,三尺的蜈蚣…就是芝麻大的蚂蚁…我都要… 李九吝抬起头愣愣地看着王升那副怪异的表情,又感受着王升在自己肩膀上越攥越紧,他微微一点头,开口说道。 #李九吝得嘞…我知道了。 一口大锅在一束白光下,黑色的汤水冒着泡,一只巨大的乌龟脑袋缓缓从汤水里冒出,它的眼睛缓缓睁开,热气包围着它。 王断红愣愣地看着王升那双眼睛,又侧头看着王升定在她脸侧的手指,王断红嘴角动了动,开口问道。 ##王断红(少年)爹,您怎么讲一半不讲了,结了婚就没了吗?是想不起来了吗? 王升似是回过神来,他的手从王断红脸侧落了回去,他双手撑在桌上笑着望着王断红,他侧头在王断红耳边压着声音说道。 #王升(中年)没什么好说的,婚姻就是噩梦…噩梦离你很远… 王断红的手缓缓垂落,她低下头闭上双眼。王升站在一扇扇大门前,随着无数人影划过门前的过廊,段鱼安的笑声穿过耳畔,王升回眸一笑,无数扇大门依次关闭。 王断红眉毛动着,她微微张开嘴巴,头一歪,随着耳朵微微一动,一个人坐在桌上,身上穿着荷花服,她笑着望着王断红,她轻声念道。 #段鱼安(少年)断红! 王断红一睁眼睛,她环视着四周,除了陈德海抬着头一直愣愣地望着她,其余四个人依然不停喝着酒,他们的手缓缓伸到桌子中央,四只杯子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四个人的五官变成黑白色,陈华伟紧皱着眉头,他不时尴尬一笑,王升的笑容很僵硬,似乎不是他的本意,楚书甄不时侧目看向身边的两个孩子,她笑起来格外和蔼… #段鱼安(少年)王断红! 王断红一下转过头,她看见段鱼安坐在另一只桌上,一束白光照在她的头顶,王断红愣愣地看着她,她一眨眼睛,段鱼安笑着望着她,清脆的笑声穿过耳畔。 王断红大步奔向另一只桌子,随着他的脚步前进,身后的几人和桌子逐渐隐入黑暗中,王断红站在段鱼安身边愣愣地看着她,段鱼安的腿在桌前来回荡悠着,王断红茫然地问着。 ##王断红(少年)娘,你刚刚说什么? 陈德海从黑暗尽头跑出来,他站在王断红身边,他侧头望着王断红的视线,他也缓缓仰起头看向桌上,一缕缕白光照耀着二人的脸颊。 段鱼安黑白色的手捂着自己的隆起的肚子,她在院中,银杏树的黄叶不停地掉落,几片落在她的身上,她低头看着自己肚子轻快地喃喃着。 #段鱼安断红…王断红…小断红… 王断红眼眶发红,她哽咽着望着坐在桌上笑着看着她的段鱼安,段鱼安双手搭在膝上,她一俯身,二人脸对着脸,窃声说着。 #段鱼安(少年)是谁家的娃,长得那么好看呀… 王断红的眼泪夺眶而出,她哽咽着,陈德海见她哭,他也跟着一起嚎啕大哭着,王断红缓缓伸开双臂抱住段鱼安的双腿,她的脸贴在段鱼安的衣服上。 #段鱼安(少年)是咱们家的娃呀… 段鱼安俯下身,她吻在王断红的头顶,陈德海侧头看着王断红趴在桌上哽咽着,二人脸上的泪痕闪闪发光。 一个人背着手站在桌前白色的光线将他的脸照得一明一暗,他望着站在前方的二人,二人的背影黑漆漆一片,桌前的人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陈博术听说你们两位相处的不好,曹万顺…你拔枪了吧…我知道你一直想要蒋先生一个答复。 于先词侧头看着曹万顺,他嘴角上扬,一个人的手攥着一杆手枪顶在于先词脑门上,曹万顺浑身发抖,红着眼眶瞪着于先词,他仰头大喝道。 #曹万顺蒋中正为什么要把你派给我,是不是不想让我做这个官!你就是来折磨我的…我不明白…不明白… 陈博术缓步走到曹万顺面前,他抬起头看着曹万顺那副受了惊吓的表情,又侧头看着于先词波澜不惊的神情,他笑着后退几步,手向后伸去,他抓起桌上的纸开口说道。 #陈博术校长已经出决议了,曹万顺,处事失当…现调离第十一师,副师长于先词在任期间军纪严明,屡立奇功…师长一职由副师长于先词接任。 #陈博术念在曹万顺一员老将,只是一时糊涂,现愿给其改过自新的机会,调往新编第一师,任师长。 陈博术抬眼看向二人,他微笑着缓缓将手臂伸开,纸在半空随着风微微发着抖,他开口说道。 #陈博术二位…对这个结果应该是满意的。 一声声脚步声在房间里久久回荡着,于先词微微侧头看向曹万顺远去的背影,他嘴角上扬,扭头看向陈博术,陈博术将手里的纸放回桌上,笑着说道。 #陈博术还记得尹行之吗,他现在在上海从事情报工作,校长有意成立组织扩大情报规模,现在已成立特务处,专门网罗党内各个部门人员的所有行踪与信息。 #陈博术他马上就要来南京了,据说带着他的十个门徒在南京成立专门密查小组,锄奸灭异。 于先词嘴角动了动,他走到陈博术身边,侧头看着他的眼睛,他小声说道。 #于先词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他跟随过廖仲恺…铁打的左翼,怎么现如今能变成这个模样,当年上海的特派员就是他,听说是你把他请出山的… 陈博术胳膊肘搭在桌上,他笑了笑仰起头看着于先词的眼睛,他开口说道。 #陈博术什么模样?国民党人从来是审时度势,以大局为重,这不矛盾,左翼右翼不都是以我党强盛为最终理想?有的时候,不要太拘泥于狭小的空间,过于的忠贞小事只会害了自己。 于先词低下头笑了笑,他的手在桌上左右移动着,他一挑眉抬眼看向墙壁上蒋中正的相框,开口说道。 #于先词我只是觉得,一个人能这么快就转变思路,有点奇怪。 陈博术转身,他的双手也搭在桌上,侧头看着于先词的眼神,他笑着开口说道。 #陈博术这没什么可奇怪的,人想开了往往是一瞬间的事,何况他想了整整一年,不用怀疑他对领袖的忠诚性,过我手的人即便是乌鸦,也能变鸽子。 一阵阵白色的光线扫过蒋中正的相框,陈博术抬眼望着蒋中正的相框,眼中格外制热,于先词哈哈一笑,他侧头看着陈博术点着头,紧接着说道。 #于先词那是,我倒不能怀疑你的能力,毕竟咱党内有句传言,你陈秘书是领袖的意志,只要是你说出来的,那都是领袖的决定。而我是领袖的双拳,领袖想打谁,我都会出现在他面前。 1930年一月一日,葚福的清水镇天降大雪。 鹅毛大雪在天空飞扬着,落在院里青砖青石墩前,透过一扇扇大门的窗纸,一个个黑色如春絮一般的影子极速划过。 陈德海站在院中仰起头看着漫天大雪,他的发丝上沾着几缕雪花,他缓缓侧过头看向一处宅子的几扇大门,他笑了出来大步跑向那处宅子,他边跑边大声喊着。 #陈德海(幼年)下雪了!姐姐!下雪了! 坐在椅子上的王断红望着伍公庸手里捧着的书,她嘴角动了动,缓缓侧头望着窗户纸外那一层层鹅毛大雪极速划过。 伍公庸听见陈德海的喊声,他一转头,背后的辫子左右摇摆着,他看着王断红侧头看着门外的眼神,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将手里的书一合,他开口说道。 #伍公庸得嘞,小祖宗,我知道你想出去,葚福难得下回雪…出去吧。 一只手缓缓抬向半空,他的手指一勾将窗帘掀开一条缝,他的脸上出现一条光斑,如同贯穿眼睛的疤痕,他的眼珠左右动着。 他望着窗外那密密麻麻的雪花,眉毛跳了跳,他的手一松,帘子垂落回去,他站在黑暗的房间之中,他转身向着柜子走着,他看着放在柜子上的锯子,他嘴角微微一动,抬手一抓锯子塞进西服的兜里大步走出房间。 孙明昭站在店门口仰起头望着漫天飞雪,几个人在街上奔走相告着,他们大声喊着:“天大的祥瑞啊!百年难遇的暴雪啊!” 一个个穿着长衫,穿着布衣的人从四面八方涌入街上,他们驻足仰起头看着天空漫天飞舞的大雪,雪如同绒絮一般,随着阵阵寒风向着一边倾斜,各家各户的宅院四处挂着的薄纱随着风左右摇摆着 一双手缓缓抬起,那双手一下将门推开,她望着门外那如同瀑布一般的暴雪,脸上逐渐喜笑颜开,伍公庸缓缓屈下身坐在椅子上。 他哎呀一声,摇椅来回摇晃着,他望着门外那漫天风雪,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着,王断红侧头看了一眼伍公庸,她哈哈笑着大步奔出书房,她仰起头大声喊道。 ##王断红(少年)爹!我出去玩啦! 王断红望着陈德海双手舀起满满一大捧雪,向着天空一扬,王断红仰起头哈哈笑着,她蹦蹦跳跳着,长发沾上一搓搓的絮雪,她大步奔向陈德海,抓住陈德海的手向着院外奔去。 寒风呼啸着,伴随着一阵阵猫头鹰的叫声,一个人的脚步匆匆忙忙在堆满积雪的荒原之中行走着,他看着站在远处的人不由再次加快脚步。 他站在那个人的身边双手揣着袖子,低着头小声说道。 #云载隐大哥…打探好了…镇子外的湖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岸边经水一泡变成一滩又厚又湿的淤泥… 王成山侧头看向那个人,他嘴角上扬,他将手往怀里的兜一掏,一个带着锯齿的刀片赫然立在云载隐的眼前,云载隐愣愣地盯着刀片看着。 #王成山(青年)你去镇子走一圈…说什么不用我教你,把王断红一个人引到湖面来,她命再硬,也硬不过这彻骨的水,她再会耍心眼,也终究是个小孩。 云载隐愣愣地看着王成山,没等他说话,王成山抬起手一拍他的胳膊,便提着刀片向着远处走去,云载隐侧头看着他的背影,他嘴角动了动扭头向着远处走去。 王升站在二楼的窗户前望着王断红和陈德海边玩雪边跑远的身影,他露出一丝微笑,他扭身而去,只剩下窗帘起着涟漪。 王成山在荒原上大步奔跑着,他看着前方若隐若现的浮桥,他的脚步愈来愈快,气息愈来愈重,他站在桥边一下躬下身,他的手攥住浮桥的绳子用刀片来回割着。 眉心的汗珠摇摇欲坠,他咬着牙狞笑着,随着绳子一瞬间崩开,几片木板缓慢移动着,王成山黑白色的身影一下转过头直勾勾瞪着远方,他窃声说道。 #王成山(青年)我等这一刻…好久了…老天有眼…我药不死她…热水落地…也不偏不倚砸到别的地方…跑去边境…我的枪都指着她的头了!却不能让我沾上血! 王成山哈哈大笑起来,他露出两排牙齿,对着远方笑得格外狰狞,随着他的身影逐渐恢复彩色,他一下扭回头望着湖面起的冰,他缓缓伸出手对着冰面一戳,咔得一声一块区域的冰直接碎了。 王升缓步走到院中,他望着坐在书房的伍公庸,他笑了笑,一提长褂大步走进房间里,他望着闭着眼睛的伍公庸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老先生,一晃,您来我们家也有五年了吧。 伍公庸缓缓睁开眼睛,他微微直起身侧头望着王升,他笑了笑微微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伍公庸是啊,一九二五年到如今,的的确确有五年了。 王升低下头他笑了笑,抬起手缓缓握住伍公庸那干瘪的手掌,伍公庸愣愣地看着王升,他苦笑一下说道。 #伍公庸当年你的父亲认为你的学问够了,也是这样轻轻握了一下我的手,县长,你是来和我道别的吧。 王升的手轻轻拍了拍伍公庸那皱巴干瘪的手,又抬眼看着他那张干瘦的脸,他微微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在您培养下,断红也是会断文识字,足够了,文化可授,内涵自存。您也听说了,家里来了故乡军人,是我老相识,在我这里住着,我想剩下的就拜托给他了。 伍公庸笑了出来,他平静地望着王升,他抬起另一只干枯的手,轻轻拍着王升的手背,笑着说道。 #伍公庸或许有些底蕴真的过时了,我教了很多学生到你这一代完全就变了,你比他们开明,你的女儿更好了,字记心里,旧串耳过。 #伍公庸他们都笑我头上这根辫子,其实我也认了一个理,有些人啊,即便剪了辫子也是无法做到你这样,我已经属于时代的弃婴,所以这根辫子,剪不剪都一样啦…用不了几年,我或许就永远封存在壹玖贰零年的时间长河啦… 王升笑着望着伍公庸,他微微叹了口气,哎呀一声,眼眶发红,眼中的泪珠摇摇欲坠,他抬起手一抹眼睛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生生不息啊…一代又一代的更迭,花落花又开…我们都将淹没在历史的四季里啊。 伍公庸缓缓站起身,他拿起椅子旁的油纸伞,他侧头看向坐在椅子上的王升,他转身抬起手双手抱拳对着王升说道。 #伍公庸再见不知何时,路无尽,人有时,县长,保重。 王升也站起身,二人互相一作揖对着对方微微一躬身子,伍公庸率先抬起头来,他将伞一撑,挎着布包,包里装着几本书,他迈着步走出房间,听着寒风呼啸,身影渐行渐远。 王升缓缓直起身,他垂下手望着空空荡荡院子,只有漫天飞雪依然连绵不绝,王升向着院外走去,雪花落在他身上,他深吸一口气。 他一侧头看着伍公庸满头黑发手里握着书,在院中追着年幼的王升念着书,二人的身影逐渐变成黑白色,幼年的王升嘿嘿笑着,在院中奔跑着。王升愣愣地看着,他叹了口气向着远方走去。 “自那之后…伍公庸再没和王家有什么往来,王升时常差人过去照料,没有几年就去世了,王升一手操持了葬礼,埋在了没有罂粟的山头。” 一个人的脚步在镇子里大步奔跑着,他跑得踉踉跄跄得,每一步几乎都要跌倒,他看见远方两个若隐若现的身影,他眉毛一皱看清楚是王断红与另一个孩子,他这才放慢脚步。 ##王断红(少年)云叔! 王断红远远便看见他,她松开陈德海的手双手来回挥着,云载隐浑身一抖,他愣愣地看着远处对着他笑的王断红。 他缓步向前走着,他望着王断红与陈德海,他嘴角动了动,挤出一丝笑意,开口说道。 #云载隐干嘛去啊。 王断红的手在腿侧荡悠着,陈德海侧头望着王断红的手,他缓缓抬起手抓住王断红的手,王断红望着云载隐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这不下雪了吗?难得一见,出去玩,不然浪费。 云载隐微微点了点头,他绕过王断红向着远处走去,王断红低下头望着陈德海那双懵懂的眼神,她笑嘻嘻地用手一抓他的脸颊,王成山黑白色的身影站在荒原中,一声声猫头鹰的叫声不绝于耳。 #王成山(青年)什么叫我对孩子下手?那禾子明也早该死了,你是大慈善家!你伟人!一口一个大哥地叫着,有没有考虑过终有一天,他们是要复仇的… 王成山哈哈笑着,他的声音在云载隐耳边拉长,云载隐停下脚步侧头看着王断红和陈德海嬉笑打闹着,一阵阵风将他发丝掀起波浪。 王成山的手一抖,他一下直起身,他颤颤巍巍地将刀收进怀里,他狞笑着深吸一口气,踉踉跄跄地向着远处奔去。 本章完。 王家往事 上话说道:王断红问起自己母亲,从所有人闪烁其词的回答中,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于先词正式接过十一师师长的职务,王成山害怕被复仇,企图害死王断红。 一个人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他不时侧头看向一扇扇大门外,王断红黑白色的身影晃动而匆忙,她形单影只,凌乱的脚步踏着遍地积雪跃过镇子拱门远去。 一长串脚印留在积雪上,王成山嘴角动了动,他眼珠一偏,缓缓一抬手坐在椅子上,他深吸一口气仰头看着天花板,他嘴角上扬,如梦如醉的模样,手指不时轻轻敲着扶手。 王升站在一处白光下手里握着长杆木勺不停在一口大锅里搅着,他的勺子不时碰到乌龟的壳子,他舀起一些药汤往嘴里一抿。 #王升(中年)李九吝…加水! 李九吝靠在一旁的椅子上,他闭着眼睛,手撑着太阳穴,一只手直冲冲地向着李九吝脑门袭来,那只手在黑暗中发着微光,他的手指缓缓抬起对着李九吝的脑门一弹。 李九吝浑身一抖,他睡眼朦胧地抬起头看着王升,王升缓缓将手垂下,李九吝深吸一口气,他一眨眼睛说道。 #李九吝老爷,怎么了。 王升站在锅旁,他的手往锅里一指,他抬眼看着李九吝压着声音说道。 #王升(中年)让你加水。 李九吝连忙站起身,他一点头,便向着一旁走去,他抬起手一推门,刺眼的白光将李九吝的眼睛照得睁不开,李九吝大步奔出房间,他一甩头,黑白色的天空飘落着大片雪花,李九吝抬起手向着远处一指。 #李九吝老爷!下雪了! 王升一下转过头看向门外,刺眼的白光将他的身侧照得明暗混杂,他拿起靠在灶台的拐棍大步走出房间,他抬起拐棍笑着大声喊道。 #王升(中年)去加雪水!要现接的!这雪是今天新下的,还是百年一遇的暴雪,以雪水煮沸,必有奇效。 李九吝应了一声便拿起一个木盆奔出房间,他仰起头看着空中漫天的飞雪,他躬下身将木盆放在地上,几片鹅毛大的雪花瞬间落在木盆上。 一只手从半空伸出一下攥住一只手腕上,王断红一皱眉一下转过头看向身后,只见云载隐神情恍惚地看着王断红的眼睛,他微微躬下身小声说道。 #云载隐镇子外的湖面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鱼被冻晕过去,好抓的很…你的父亲药引缺了鱼…你有没有兴趣帮你父亲抓些药引回来…抽其凝血… 一声声钟声从远处高耸的钟楼中响起,王断红愣愣地看着云载隐,风雪盘旋着,细密的白绒纠缠在三人发丝,她笑了出来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知道了云叔,我会去帮父亲抓鱼的!您放心吧。 大锅冒着一层层白气,王升坐在椅子上杵着拐杖仰起头看着几根串珠在风中左右摇摆,汤药传来哗啦的声响,乌龟的脑袋缓缓从黑色的汤药中扬起,紧闭的眼睛缓缓睁开。 云载隐缓缓屈下身抬起头望着王断红,他笑着看着王断红的眼睛开口问道。 #云载隐小姐,你知道在下是你二叔的人吗? 王断红低下头看着云载隐,她笑着点了点头应道。 ##王断红(少年)云叔,知道啊。 云载隐眉毛动了动,他抬起手一指,一歪头开口问道。 #云载隐我听说小姐不喜欢家里的二叔,为什么对二叔的人没有表现出极大的厌烦呢? 一只手在衣尾上来回拧着,云载隐黑白色的身影抱着一个孩子哈哈大笑着,他双手搂着孩子在房间里转着圈,王断红笑着说道。 ##王断红(少年)二叔是二叔,云叔是云叔,云叔不是二叔,二叔不是云叔,所以我自然不能像对待二叔一样对待云叔,因为你们不是同一个人。 云载隐的手在腿侧微微发着抖,他低下头哈哈笑着,他抬起头哎呀一声无奈地笑着看着王断红,他开口说道。 #云载隐小姐,你真是气度不凡,其实云叔也向着你啊,你要带着身边这位一起去吗? 王断红眼珠动了动,她侧头看向身边的陈德海,她转过身双手攥住陈德海的肩膀,她开口问道。 ##王断红(少年)咱们要去抓鱼,要跟着一块去吗? 陈德海抬起头望着王断红,他使劲点了点头,王断红笑了出来,她侧头看向云载隐,云载隐原本复杂的神情一瞬间变得平和,他深吸一口气仰起头看着漫天风雪开口说道。 #云载隐快去快回吧,我看见太阳了。 王断红哎得一声,她哈哈笑着牵着陈德海的手大步向着远处奔去,云载隐默默地看着二人逐渐消失在风雪尽头的身影,他微微叹了口气,转身向着远处跑去。 王成山的手在半空微微发着抖,随着他的手如白影般划过黑暗,他一下坐在椅子上,他嘴角抽搐双手捂着头。 积雪上留下王断红和陈德海的四串脚印,随着风将漫天风雪吹向拱门,拱门顶上堆着薄薄一层雪衣,王断红和陈德海手牵着手划出拱门而去。 ##王断红(少年)小陈…你说…你为什么总是盯着我看,追着我跑呢? 一缕缕黄色的阳光透过云层照在二人的脸上,将二人的眼珠照得闪闪发光,只是风雪依旧不断划过二人脸侧,陈德海笑着望着王断红,他开口说着。 #陈德海(幼年)姐姐是好人!我喜欢姐姐! 王断红望着陈德海那副真诚又自信的神情,她哈哈笑了起来,她微微躬下身将头贴在陈德海的脑门上,陈德海眼珠左右动着,他缓缓抬起手握住王断红的手腕小声说道。 #陈德海(幼年)姐姐追我一次好不好? 王断红缓缓睁开眼睛,她看着陈德海那双小手,她侧头看向身后的拱门,风雪在二人眼帘见缝插针,她小声说道。 ##王断红(少年)慢点跑。 陈德海笑了起来,他双手松开,一转身踏着遍地白雪向着远方奔去,寒风将二人的发丝泛起一阵阵波浪,绒絮被吹落,新的雪花被吹来,王断红哈哈笑着,她大步奔向陈德海,二人的身影在高低起伏的荒原中格外渺小。 白皑皑的荒原,一棵巨大的枯树矗立在中间,枯树四散的枯枝堆满了皑皑白雪,二人如细针般的身影绕着树奔跑着,只是灿烂的笑声响彻了荒原。 王断红的笑脸变成重影,她左右张望着,发丝在昏暗里上下起伏着,她的笑声渐息,看向陈德海奔向湖边的身影。 王成山一下从椅子上直起身,他瞪大眼睛一下站起身在房间里四处走着,他拿起一盒火柴,他抽出一根对着盒子一划,一缕火光点亮他浸在黑暗中的脸。 他的手发着抖,颤颤巍巍地靠近嘴里叼着的香烟,结果火突然被房间里的无名风吹散,白色的烟雾在发红的火星飘洒着。 王成山咬着牙,他一下拽起桌上的一张纸将着了火星的火柴团了进去,王成山的手一抖,纸团掉落在地,门口的玛瑙帘子左右飘荡,随着柱子碰撞,发出风铃般的声音。 地上的纸团四面八方的空隙露出丝丝缕缕的白烟,王成山瞪大眼睛,他一下趴在地上直勾勾瞪着地上的纸团。 #王成山(青年)你…死定了…别挣扎了…叔叔会到你墓前忏悔…会忏悔…不要怪叔叔…怪就怪你生错地方了… 湖面四处散着木片,几块巨大的横梁在江面随着风微微移动着,鱼的尾巴一摆向着木桩疾驰而去,一瞬间,江面水花激荡,天空的白雪一瞬间停了,湖面逐渐飘起一只又一只翻了白肚皮的鱼。 几块浮冰在汹涌的浪花之中浮浮沉沉,一双手带着水珠,颤颤巍巍伸向半空,她的宽袖子不断滴着水珠融入江面。 王成山的眼珠晃动,他直勾勾瞪着地上的纸团依然不断冒着白烟,一阵阵阴风将房间四处挂着的白布泛起涟漪,烟雾向着一旁飘着,随着烟雾变得断断续续,直到完全消散不再冒出。 王成山颤颤巍巍吐出一口气,嘴里的香烟一上一下地动着,脑门的冷汗划过鼻梁,他疲惫地闭上眼睛,纸团微微发着抖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王成山耳朵动了动,他一下瞪大眼睛。 只见纸团一瞬间冒出汹涌的火光,一下将王成山嘴里的烟点着了,一声声猫头鹰如同人的笑声一般在房间回荡着,王成山眼珠左右动着,一缕白雾飘向半空,王成山眼眶发红,一滴眼泪划过他的脸颊,他喃喃着。 #王成山(青年)全完了…活了…命太硬了…我休矣…这是最后机会了… 王成山的手发着抖,颤颤巍巍扣住地面,他张大嘴巴,嘴唇拉着丝,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响彻房间,他一下将脸埋在地上,沉闷的哭声连绵不绝,香烟在地面上不断冒着丝丝缕缕的白雾,火光将纸团逐渐烧成了灰烬。 一双脚步在荒原之中奔跑着,她的手里拖着一个孩子的腿,她不时侧头看向靠在她肩膀上的孩子,她大声说着。 ##王断红(少年)小海!小海!你可别闭眼睛啊!姐姐这就把你背回家!你和姐姐说说话!别睡觉! 陈德海赤着双脚,双脚沾着淤泥,搭在王断红肩膀上的双手的指尖不断滴答着水珠,陈德海侧头望着王断红咬着牙的事情,他虚弱地在王断红说着。 #陈德海(幼年)姐姐,我要是这就睡了,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不想见不到你…我想这辈子都能看见你…无论在哪里…我还想抱着你… 王断红瞪大眼睛,她侧头看着陈德海一眨一眨的眼睛,他的睫毛结着白色的冰霜,气息发着抖,王断红嘴唇发抖,她哽咽着说道。 ##王断红(少年)我不该把你带过来…你替我挡了一劫…他们要杀的人是我… 陈德海露出一丝微笑,他的脑袋贴近王断红的脸侧,王断红愣愣地看着他,他小声说道。 #陈德海(幼年)姐姐没事,我不过冷了点,值得… 一个人在院里行走着,李九吝从一处房间里走出,他侧头看着院中一闪而过的身影,李九吝眉毛动了动,他低下头拿起地上堆满积雪的盆走回房间。 李九吝的脚步一前一后着,他走到巨大的灶炉前,王升看着锅里的乌龟壳,他不时拿着勺子轻轻一敲,他侧目看向端着木盆的李九吝。 #王升(中年)倒进来。 李九吝神色有些怪异,他似是在想什么,王升看着他,他眉毛动了动,看着李九吝缓缓抬起胳膊,将盆里的雪一股脑倒进黑药汤里。 原本升腾的白气一瞬间没了,一阵阵烧柴火的噼啪声不绝于耳,王升看着锅里的积雪逐渐被黑色的汤药侵蚀,锅里冒着细密的泡,乌龟的脑袋缓缓仰起。 王升嘴角动了动,他将手里的勺子放在一旁,咔啦一声,李九吝眼珠左右动着,那乌龟巨大的脑袋微微动着,随着它微微张开嘴,眼睛逐渐睁开,李九吝侧头看向王升开口说道。 #李九吝老爷,二爷屋里进人了。 王升微微一皱眉,他抬起手拿起勺子捞着已经融化的汤药,他随着勺子抬起,几缕黑汤落下,白蛇在勺子上扭曲着,他侧头看向李九吝。 #王升(中年)什么人,自卫队的? 李九吝点了点头,一缕缕白光扫过二人得长衫,王升深吸一口气,将勺子放下,蛇扭曲着沉入锅底,李九吝接着说着。 #李九吝这个人我似乎见过,之前给厂里工人筹办葬礼之时,怀里抱着禾祥易遗子的那位。 王升呼出一口气将勺子放在一旁,他看向木盆里残存的几搓雪花,他眼珠动了动,抬起头看向李九吝开口问道。 #王升(中年)王断红呢?天都快黑了,出去玩还没回来吗? 李九吝摇了摇头,王升深吸一口气,他大步走向门外,李九吝见状,连忙转身三步并两步跟在王升身后,李九吝走到门口突然停下脚步,他缓缓伸出一根手指,开口说道。 #李九吝老爷,二爷似乎去了一趟镇外,不知道忙活些什么,便匆匆回来,身上还有点湿漉漉,我见他这样,怕风寒,便叩门言换衣,他却闭门不见,驱逐于我,直到现在也没有出门。 王升站在台阶上,他瞪大眼睛,一下转过头看向门口的李九吝,他眼珠左右动着,王成山手里的刀片左右摇晃着,他一下扭回头大步走向院中。 王断红的脚步踏入拱门,一个人撑着纸伞划过她的身侧,王断红眉头一皱,她一下转过头看向身后,只见一个人的背影向着门外走去,那人后脑勺的白发辫子左右摇摆着。 王断红眼珠左右动着,她深吸一口气双手一撑陈德海的双腿向着街上大步奔跑着,一双脚步将街上的积水踏出阵阵水花,李九吝手里提着灯笼在巷子里走着,他不时大喊一声。 #李九吝小姐!王小姐! 黄色的灯笼在夜色里来回晃动着,几个人的脚步在踏着积水奔跑着,无数杆灯笼形成重影,在街上如幽灵般飘摇,王断红背着陈德海在墙角气喘吁吁地看着那几挂灯笼,陈德海闭着眼睛,手指微微发着抖,王断红喃喃自语着。 ##王断红(少年)咱们不能跟着他们…千万不能…这些人都想害死咱们… 随着王断红嘴里哈出一口白气,白气断断续续地在半空蔓延着,她一挺身转身朝着另一侧巷子奔去。 一个人的脚步在黑漆漆的房间里行走着,他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他左右张望着,身体来回转着,仰起头大声喊着。 #云载隐大哥!大哥! 云载隐缓缓侧过头看向床,床上搭着帘子,将人遮得密不透风,云载隐缓缓抬起手拿起桌上的油灯缓步走向床边,火苗在半空微微发着抖,他缓缓将火苗照在帘子上,里面若隐若现地躺着一个人的人影。 #云载隐大哥,您在听吗? 火苗将云载隐的侧脸变得红黄色,一只手缓缓从床帘里伸出,云载隐愣愣地看着那只手,他嘴角动了动,缓缓屈下身,那只手微微一晃一下打在云载隐的脸上,云载隐跪在地上,他神情复杂抬起手捂着脸。 那只手缓缓缩回帘子里,帘子里传来王成山虚弱的声音。 #王成山(青年)我算过了…想必王断红是定还活着吧…告诉我…为什么… 云载隐缓缓将手垂下,他神情复杂,开口说道。 #云载隐大哥,王断红死没死目前不敢断言,只是我在路上遇见她时…她身边还有一个人…是个孩子,我拦不住,也不能直接把那个人扣在身边,就只能放他们一块去了。 王成山缓缓坐起身,他的双手缓缓将帘子掀开,他坐在床边看着跪在地上的云载隐,云载隐不敢看他的眼睛,他一低头,王成山双目带着怪异,他微微张嘴俯下身紧盯着云载隐的眼睛,他笑了起来,一歪头开口问道。 #王成山(青年)孩子?那你倒说说…是谁家的孩子…经我扛枪街上一走…哪家孩子敢接触王家…当然,除了孙小妹,但她有工作,不可能跟着去… 云载隐眼珠左右动着,他缓缓抬起头看着王成山,二人的眼神对在一起,王成山眉毛动着,一个人的黑白色的身影在房间里哈哈大笑着。 #陈华伟(中年)这孩子!我教了! 二人面面相觑,王成山一下仰起头,他抬起手捂住自己脑门,云载隐脑门冒出冷汗,他的气息愈来愈急促,王成山嘴唇发着抖,声音有些颤抖地念叨着。 #王成山(青年)我的天呐…怎么是他…这下闹大了… 一个人手里握着手枪,他面无表情,随着他的胳膊一下抬起,无色的手攥着枪托,枪管直冲冲对着王成山的脑门,王成山神情恍惚,看不清那个人的脸。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王成山一下睁开眼睛,他瞳孔晃动地看着同样慌乱的云载隐,云载隐嘴角抽搐,他抬起手抓住王成山的腿激动地说着。 #云载隐怎么办大哥!咱们是不是要死了! 王成山神情恍惚,他眼珠动着,他一甩头,一抬脚将云载隐踹开,云载隐瘫坐在地上,王成山歇斯底里地喝着。 #王成山(青年)带着自卫队把那两孩子找回来! 云载隐一点头踉踉跄跄地在地上爬了几下,便浑身发着颤直起身向着门外冲去,王成山仰起头撕心裂肺地“啊”了一声,他一下站起身双臂一挥将椅子扫倒,他喃喃自语着。 #王成山(青年)你厉害…你命硬…你是那蝗虫转世…烧不尽…药不死…拍不到… 王成山抬起脚一下将厅里的桌子踹翻,咣当一声,漫天白纸在房间里飞舞着,王成山大口喘着气,颤抖的气息声在房间里久久回荡。 云载隐一下将门推开,踉踉跄跄走出房间,他抬眼看着一个人拄着拐棍站在院中,他瞪大眼睛低下头向着远处缓步走着,划过人影,他小声说道。 #云载隐县长… 王升侧头看着他,他一言不发,云载隐浑身发怵,他踉踉跄跄地向着远处跑去,王升侧头看着他的背影,他深吸一口气杵着拐棍大步向着王成山的房间走去。 王升站在门口看着房间里的一片狼藉,他缓步迈过门槛踏着几片散落在地的白纸走进屋里,他一下侧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王成山。 王成山弓着身子,他的双手来回拧着,嘴唇发着抖,小声喃喃自语着些什么,一个人的长衫泛着涟漪出现在他面前,他的气息发着抖,缓缓抬起头看向王升。 #王成山(青年)大…大哥… 王升将拐棍重重砸在地上,王成山浑身一抖,他一下低下头,王升的声音格外冷静,在房间里形成一阵阵回音。 #王升(中年)你把我的女儿弄死了,对吗。 王成山瞪大眼睛,他的手发着抖,嘴角抽搐着,他使劲摇了摇头,颤抖地说道。 #王成山(青年)我也知道她消失了,我已经派人去找了…我没有杀谁,真的… 王升的手指来回划着拐棍,他缓缓走向一旁,王成山眼珠一偏看着王升向着他的身后走去,王成山浑身一抖下意识抱着脑袋。 王升抬起手抓住椅子,他将椅子拖到王成山身边,他目光闪着锐利,他的手一撩长衫的衣尾,坐在椅子上,双手搭在拐棍上。 #王升(中年)我们算算总账吧,王成山。 王成山瞪大眼睛,他侧头看着王升平静的神色,王升的手指缓缓抬起手指敲着拐棍,他仰起头看着天空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我的妻子诞下断红后,你虽然叫嫂子叫的亲切,但是你自那以后一直东奔西走,鱼安坐月子期间,你去了药铺,买了一味大黄,人参,黄酒等等…你和药房老板说,你造下孽了,不打算娶她,要给你口中的这个女人下药堕胎,药房老板纳闷,他就问,这是能把孕妇弄成慢性出血的药,随能堕胎,但也能把人害死。 #王升(中年)你和他说…她与王家门不当户不对,不弄死,说出去丢人,药房的老板给了王家的面子,让你把药带回去了。 王升的手死死攥着拐棍,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眼泪挤出眼眶划过脸颊。 王成山黑白色的身影划过一扇扇门,他手里端着黑色的汤药,他侧头看着躺在帘帐中的段鱼安,他嘴角上扬大步走进屋里。 #王成山(青年)嫂子,这是我寻访问诊得来的补药,可以让嫂子摆脱产后虚弱的病症,您趁热喝了吧。 一只手上满是水珠,手颤颤巍巍地从帘帐之中伸出,她的指尖不断滴着水珠,王成山望着她的手,他微微一笑,将碗放进她的手中。 #王成山(青年)嫂子,您端稳了,效果好,我会天天来送。 王升侧头望着王成山浑身发抖的模样,他缓缓站起身,在房间里踱步着,他接着说着。 #王升(中年)自你送药那天起,你嫂子的确红光满面了许多,只不过一月后的下午,突然腹下大出血,那些个郎中没救过来。 王升跪在床边,黑白色的手颤颤巍巍地摸着王升的侧脸,一滴眼泪划过段鱼安的脸颊,她嘴角颤抖地逐渐上扬,王成山站在屏风后狞笑着。 #王升(中年)你要了不止一次王断红的命,她母亲去世那天,你跑过来和我说,什么长子长孙论,让我再娶一房,见我拒绝,就在当天… #王升(中年)你又要给王断红喝药… 王升的脚步在走廊大步奔跑着,他看着王成山蹲在地上端着药,他的双手逐渐靠近王断红嘴边,王升一下丢下手中的拐杖,随着拐杖倾斜,他一下将王成山推倒在地。 啪嚓一声,碗四分五裂在地上,药汤在地面缓缓流淌着,王断红吓得浑身一抖在一旁嚎啕大哭着,王升咬着牙,他蹲下身一下拽起王成山的衣领,他抬起手指着王成山的脸,他压着声音说道。 #王升(中年)你想干什么…投毒吗… 王成山眼珠左右动着,王升一下转过头看向坐在椅子上的王成山,他抬起一根手指指着他压着声音说道。 #王升(中年)我忍了你那么多年…我女儿在一天…我就提心吊胆一天…你还是下了死手…父亲告诉我,让我多为家族着想…我想的还不够多吗… 王升冷哼一声,他仰起头看着天花板,门帘左右摇晃着,他冷声说着。 #王升(中年)自那之后,我尝遍了这天南海北的万物,将它们收入我的锅里,为的就是防着你…再下毒…你见没有下药的余地了…制造各种意外,这孩子都躲过去了…现在…我的锅里烧的药材…每天都能出一筐的药渣… #王升(中年)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全都记在脑子里了,要不是这孩子命硬,她就让你弄死无数次了! 王成山瞳孔晃动,他浑身一抖,他的身影逐渐变成重影,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王升深吸一口气,他用拐棍一下又一下敲着地面。 #王升(中年)为了家族…我忍着…为了家业…我平着…为了你们…我该放弃的,都放弃了…你们现在倒好,为了一个所谓的长子…连自己的骨肉至亲都要杀啦! 王升嘴角抽搐,他平静的神色出现一丝悲哀,他大步走到跪在地上的王成山面前,王成山声泪俱下,他抬起手一下又一下抽着自己的耳光。 #王升(中年)真是病了…病得还不轻… 王成山颤颤巍巍抬起手攥住王升的腿,他抬起头泪流满面地望着王升,颤颤巍巍开口说道。 #王成山(青年)大哥…救救我…您煮了那么多药,总有一味能救我… 王升闭上眼睛,他的腿一摆向后退去,王成山一下扑在地上,他哭喊着,王升重重呼出一口气,他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晚了,断红活,你可活,断红死…我救不了你了… 王成山嘴唇发着抖,他抬起头看着王升即将远去的身影,他一下直起身大声喊道。 #王成山(青年)大哥!陈华伟的儿子和王断红在一块!我怕! 王升瞪大眼睛,他一下转过头看向跪在地上涕泪满面的王成山,王升的手在腿侧微微发着抖,他扭回头去,冷声说道。 #王升(中年)我救不了自己。 王成山看着王升远去的身影,他踉踉跄跄膝盖挪动着,他手脚并用怕到门口,他看着王升的背影大喊着。 #王成山(青年)大哥!我错了!我错了! 王成山神情恍惚,四周逐渐变成黑白色,一杆枪管顶在他脑门上,随着眼前逐渐清晰,他的眼珠向上看去,握着枪的人的脸逐渐清晰,王升恶狠狠地瞪着他。 王成山逐渐直起身,他黑白色的身影在凌乱的房间里踉踉跄跄地走着,他的手抬起四处指着,他咬着牙压着声音说着。 #王成山(青年)为了家业!为了家业你不生儿子!你就是想把罂粟生意打你这代断了!我为了谁!我不是为这个家族考虑! 王成山一下仰起头大声喊着。 #王成山(青年)都死了!你清闲了!自在了! 一阵阵风将他的发丝掀起波浪,帘子上下起伏着,他躺在门槛上,双目无神地看着远处。 王断红的脚步一下跃过院子,她左右张望着,在巷子里奔跑着,她一下抬起手砸着一扇门,一个人缓缓将门推开,他愣愣地看着门口的王断红,王断红气喘吁吁地小声说道。 ##王断红(少年)干爹!德海昏了! 陈华伟愣了一下,一下抱起王断红背上的陈德海,随着门咔得一声关闭,李九吝提着灯笼四处游走着,几个人依然大声喊着王断红的名字。 ##王断红(少年)我的出生打破了王家的平衡,二叔一直以来想杀我…一场风雪将王家积攒的阴暗悉数暴露在日光下,让所有人看得清楚…那天,为避开了王家的家丁,背着陈德海回到家,去了干爹的房间,大家的有口难言与欲言又止将这颗雷越积越大…大到足以掀翻天地。 灯笼在黑夜里冒着黄光,无数灯笼逐渐形成重影,王升坐在椅子上,双手捂着头一下又一下砸着自己脑袋,锅里的汤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王断红(少年)父亲的药加了新的汤水,依然将多年以来攒下的药材一轮接着一轮煮着… ##王断红(少年)所有人都在一种无声的浪潮之下,变得不再安分,他们有的从容,有的卡在交界点纠结,有的依然沉溺在过去,有的谋划着未来,有的忙着断绝过往…与伍公庸擦肩而过的那一刻…我知道…因为我隐隐感觉到… 所有人变成黑白色,王成山站在白光下癫狂地笑容,孙明昭坐在灯光下微笑着看着一本带着镰刀锤头的书,天空的再次下起大雪,李九吝不屑地指着一个下人,责骂着无能,王升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格外平静,陈华伟无奈地看着躺在床上的陈德海,楚书甄满眼心疼,她的手轻轻拍着王断红的肩膀。 ##王断红(少年)新时代就要来了… 本章完。 怪物诞生 上话说道:云载隐将王断红引去做过手脚的浮桥,不料王断红没杀成,陈德海坠入冰湖,王升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与王成山细数罪孽,王断红将陈德海救起。 一声瓦片被触碰的咔咔声响起,一双手出现在半空之中,她的手来回动着,随着一双小手搭在她的手上,王断红笑嘻嘻地看着他,她的手一攥一下将陈德海拉上房顶。 王断红一下翻过身来,她哈哈笑着平躺在瓦片上,陈德海小小的脑袋逐渐从房顶上的横梁探出,一阵阵风将他的发丝翻起一阵阵波浪。 陈德海的手扒在横梁上,他左右看着,他爬上横梁双臂伸开歪歪斜斜地在房顶走着,王断红缓缓直起身,她两只手撑着瓦片,缓缓在房顶上爬行着,咔咔声不绝于耳。 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仰起头看着天花板,他听着房顶传来的动静,缓缓扶着椅子扶手站起身,王断红一跃而起冲到横梁上,王断红一下将陈德海搂在怀里,陈德海哎得一声,双臂上下摇晃着。 ##王断红(少年)你知不知道上来还能干什么? 朝阳的红色光芒在二人身侧徘徊着,陈德海侧头望着王断红,他眼神里满是茫然,二人的人影在剧烈的红光下变成黑乎乎一片,二人的发丝在头顶左右摇摆着,王断红一只手揽着他,另一只手缓缓抬起指向远方。 陈德海眼珠左右动着,他缓缓侧头看向王断红手指的方向,只见不远处,那镇子参差不齐的建筑尽入眼帘,远处层层迭迭的山巅因为积雪的融化,露出他金黄的模样。 远处白色的工厂不时冒着几缕白烟,与天空白色的云朵融合在一起,陈德海愣愣地望着眼前的一切,王断红笑了笑,她的手指缓缓下移,陈德海侧头看向一处房间的空隙。 一缕缕刺眼的白光划过众人的脸颊,天空中的白云不断变幻着形态,草木快速转动着,蜘蛛网随着清风微微摇晃。 王成山的身影在空隙中晃来晃去,他一下仰起头哈哈大笑一声,便抬起手抓起桌上各种各样的书胡乱扔着,他暴跳如雷,不时双手一挥,他大声喊着。 #王成山(青年)别拖着了!你们快把我枪毙了吧!我受不了啦!杀了我吧! 陈德海看了一阵,嘿嘿笑着,二人缓步向着前方走去,王断红一下转过头,望着远处的袅袅炊烟在各家各户扬起,孙明昭站在夕阳独留给她的一束光下。 一个吊钩吊着一架钢琴缓缓从远处的天空移来,溪水的白雾里,几个若隐若现的人奔跑着,孙明昭仰起头闭着眼睛微笑着。 一队队人提着已经熄灭的灯笼在街道上奔跑着,王断红眼珠左右动着,她一下抬起手抓住仍然在傻笑的陈德海,陈德海侧头愣愣地望着王断红。 王断红缓缓抬起手伸出手指放在自己嘴唇上一点,陈德海微微一点头,二人缓缓走下横梁趴在屋檐上朝远处看去,只见一队队提着灯笼的人冲进巷子,他们的脚步掠过弯弯绕绕的长廊直奔院中而来。 王断红的手缓缓抬起,微微探出头,头来回转着,陈德海望着她的背影,脸上带着微笑,王断红垂目看着那一队队人奔进房间,窃笑起来。 李九吝望着坐在椅子上仰着头的王升,他神情复杂,侧头看向身后那几个提着灯笼的下人,他嘴角动了动,一转身依次打着他们的头,他怒不可遏,面目狰狞地大喝着。 #李九吝你们这群简直是废物!废物!你们连小姐都找不回来!白养你们十几年!你们…就等死吧… 李九吝缓缓转过身,他低着头走到王升面前,他深吸一口气,面露哀伤,小声说道。 #李九吝老爷…我们把清水镇翻遍了,还出了镇找,发现冰湖浮桥断了…但是我们下去打捞发现,并没有看见任何人,我们又沿着湖水找了来回,也没有任何人,痕迹也早已随着积雪融合消失了。 王升缓缓侧头望着李九吝,他没有说话,缓缓将手向后伸去一把抓起摇椅上的拐棍,李九吝的脸上一阵阴影过去,他缓缓抬起头,侧头看向王升走向门外背影。 王断红探着头望着王升走出来的背影,王升眼珠左右动着,他一挑眉侧头一看身后,王断红一下将头缩了回去趴在瓦片上。 王升听着房顶的咔咔声,他深吸一口气,背着手看向站在门口的李九吝,他抬起手一招手,李九吝大步走到王升面前,李九吝低着头小声说道。 #李九吝老爷?老爷您…节哀吧。 王升将手放在自己嘴边,李九吝见状,他将自己的耳朵靠在王升嘴边,王升一清嗓子,他突然提高几分声音,大喊道。 #王升(中年)枪毙王成山! 李九吝浑身一抖,他一下挺起身一只手捂着耳朵愣愣地看着王升,王断红探着头看着李九吝捂着耳朵的模样,又看着王升那副严肃的神情,她一仰头在房顶上笑得花枝乱颤。 陈德海双手爬着瓦片,咔咔声响起,他爬到王断红身边,看着一处巷子踉踉跄跄窜出一个穿着西装蓬头垢面的人,他的手成手枪状,他的指尖顶着自己的太阳穴,疯了一般在院里大吼大叫着。 #王成山(青年)枪毙我!来!大哥您下不了手我自己来!我绝不死在那个故乡来的姓陈的手里! 王升看着王成山那双发红的眼睛,几近癫狂的神色,突然间,一声声清脆的笑声从房间传来,陈德海和王断红在房顶上笑得前仰后合着。 一阵阵风,拂过二人的发丝,二人笑眯了眼,陈德海笑得不时咳嗽几声,二人握着彼此的手,在半空上下左右地摇晃着,不时随着笑声发着抖。 王升抬起头看向屋檐上,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抬起手对着他们一指,王成山愣愣地看着王升的笑脸,他似乎并没有反应过来穿耳的笑声,不时一甩头,王升高声喊道。 #王升(中年)你们这些小孩子!赶快下来! 王成山顶在自己太阳穴的手指微微发着抖,他气息发着颤,一阵阵金灿灿的光芒模糊了他的手与侧脸,他缓缓侧过头看向房顶。 他看向房顶上那两个嘻嘻哈哈的人,他眼眶发着红,颤颤巍巍将顶在太阳穴的手指垂下,他缓缓伸开双臂大笑着。 一个人的脚步在荒原中大步行走着,他望着前方大片军队奔跑着,他嘴角上扬,手指不时在腿侧微微一动,身上的披风随着风泛着波浪,只见一片片军队端着枪包围在城楼下,一队士兵抬起手砸着门。 随着几个士兵将门打开,几队士兵一下冲进大门,他们端着枪将士兵围在一起,有几个士兵一脸茫然,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士兵摁在墙上。 “你们是干什么的!我们也是国民革命军!” 一个人缓步走到大门前,他侧头看着被摁在墙上的守军和被围在中间蹲在地上抱着头的士兵,他笑了笑,抬起手一挥。 #于先词缴械则已,不要打他们。 那几个士兵愣愣地看着站在门口的人,于先词身上的披风随着风微微起着涟漪,他们不可置信地颤抖得叫道:“于师长?这是为什么啊?您何故兵变了啊?” 于先词背着手缓步走进城楼的拱门里,被门外刺眼白光模糊的身影愈来愈清晰,他微笑着望着那几个被松开的士兵,他垂目望着堆在地上的枪械。 于先词身上穿着浅绿色的军服,头顶带着浅绿色的软军帽,身上披着深绿色的披风,他缓缓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一个士兵开口说道。 #于先词你过来。 那个士兵有些胆战心惊地看着于先词,他低着头迈着碎步走到于先词面前,他抬眼愣愣地看着于先词那副让人察觉不到任何感情的脸,于先词抬起手一下将那士兵揽住肩膀。 于先词的手来回揉着他的后背,那手指蒋那个士兵的军服抓起丝丝褶皱,那个士兵吓得浑身发抖,脑门冒出丝丝缕缕的汗珠,于先词低下头侧目望着他,开口说道。 #于先词劳驾你,给我们带个路,我们是受蒋总司令委派来武汉整训的,请问曹万顺驻守此地的六十六团在哪。 那个士兵闭着眼睛,他没有说话只是使劲点着头,脑门上的汗珠被甩向半空,在半空闪着微光,于先词笑了笑,他松开手,一拍那士兵的后背垂下手,于先词抬起另一只手,他伸出两根手指一屈,几队士兵端着枪跑了进来,他们在于先词身后站得整整齐齐。 那个士兵缓缓睁开眼睛,他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身后那无数杆竖起的枪管,他咽了口唾沫气息发着抖,缓步向前走去,于先词垂下手,冷冷地说道。 #于先词跟着他。 一队队士兵跟着于先词和那个士兵大步向前走着,身后的士兵围着那些守军,一缕缕白雾划过众人身侧,于先词的目光锐利,无数双脚步的前进踏起一阵阵尘埃。 一个人手里拿着一张纸大步走在走廊之中,身后跟着一群穿着黑衣戴着礼帽的人,他抬起手一推门大步走入一处房间,门里几个戴着耳机的人抬眼看着走入房间的人,又看着身后的黑衣人,他们异口同声地大声喊道:“只能留一个人进来!” 站在房间的人嘴角动了动,他侧头看向身后的几个人,他抬起手一挥,那几个人一点头后退着将大门关闭。那个人深吸一口气,他将手里的纸塞进兜里,开口说道。 #尹行之我们要借用你们的电台给南京发报,请你们行个方便。 一个人将耳机摘下,他缓步走到尹行之面前,笑着望着尹行之,抬起手轻轻一拍尹行之的肩膀开口说道。 “尹组长,你把电文内容告诉我们,我们替你发向南京。” 尹行之抬眼直勾勾盯着他,他缓缓抬起手一推那人的手臂,那人也直勾勾盯着他看着,尹行之压着声音说道。 #尹行之事关机密,党务调查科人员无权知晓,请你们以大局为重。 那个人听罢哈哈一笑,他转身双手扶着桌子,侧头直勾勾瞪着尹行之,他微笑着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我们帮你们密查组发了那么多封电报,你们难道就无所表示吗,求人办事,讲的是态度。” 尹行之不屑地笑了出来,他缓步走到一处门前,缓缓抬起手抓住门把手侧头看向那个双手撑着桌子的人开口说道。 #尹行之我会一五一十得向你们的负责人陈立夫汇报你刚刚的所言所行,让他看看自己手底下的都是一群什么货色,如果你们的负责人不识抬举,延误情报传递,我陪着你们杀头便是。 #尹行之廖先生死的时候,在下就已经死过一次了,其实…我不怕再死一次,毕竟蒋先生的眼睛,陈博术…正在南京急切得等待我手中这份电报。 #尹行之谁都知道陈博术这人对蒋先生的忠诚度…做个局…整个党国的逆反分子都要跪在蒋先生的膝下,你们大概都听说过广州的一切,你们真的想被陈博术盯上吗。 陈博术站在黑暗里,他黑白色的身影在一束白光下微笑着,他仰着头背着手望着墙壁上蒋中正的相框,双手撑着桌子的人瞳孔晃动,他嘴角抽搐。 那个人深吸一口气,抬起手一砸桌子,几个人纷纷将耳机摘下站起身,那个人大喊一声:“不要妨碍尹组长的公务!都出去!” 尹行之见房间里的所有人都走出门去,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将握着门把手的手垂下,他转身大步走到电台前戴上,耳机将纸从兜里拿出,他看着纸上那一长串的数字,他翻着密码本,眼珠左右动着。 他嘴唇微动,他一下将密码本塞进怀里,缓缓抬起手摁在发报键上,随着一阵嘟嘟声响起,陈博术坐在椅子上,他闭着眼睛,手指不时抬起敲着手背。 一个人的脚步一前一后地行走在走廊上,他抬起手将一扇门一推,陈博术缓缓直起身看向站在门口的人,那个人大步走到陈博术桌前将手中的黄纸放在桌上,那个士兵抬起手一敬礼开口说道。 “石家庄传来电报,由党务处发来,署名尹行之。” 陈博术一歪头,他抬起手一挥,那个士兵一点头后退几步转身将门一关,陈博术拿起桌上的纸,眼珠左右动着,开口念着。 #陈博术阎锡山宴请冯玉祥,二人狼狈为奸,冯玉祥已决心反蒋…并于山西太原召开军事会议,桂军,西北军,晋军,东北军悉数参加…目前我方窃取情报里,敌方唯一拟定的作战计划为晋军将直捣南京。 陈博术将纸放在桌上,他一舔嘴唇,双手合十放在桌上眼珠左右动着,他抬起一只手摸着下巴,他拿起桌上的纸大步走出办公室。 一个人站在一处阁楼门前,他侧头看向身边的士兵,又看着门口那些莺莺燕燕,用手绢捂着嘴娇滴滴地看着他,他嘴角动了动,抬起手抓住那人脖领子一把将他薅到自己面前。 #于先词你们团长在这种地方? 那个士兵嘴唇发白,他已经被于先词吓得神志不清一样,只知道使劲点头,气息都在发着颤,于先词直勾勾瞪着他的眼睛,他不屑地笑了出来缓缓松开那人衣领轻轻拍了拍那人的胸脯。 #于先词看来,这种团长,我是用不住了。 于先词缓缓抬起胳膊一打响指,他直勾勾瞪着门口,大喝一声。 #于先词把这里所有混窑子的兵和官给我架出来。 所有人大喝一声:“是!”,便举着枪大步冲进院子门,站在院外的人一脸不知所措地看着冲进去的一队队士兵,于先词缓缓走上前,他望着那些惊恐的女人,缓缓将头顶的军帽摘下,对着她们一鞠躬。 于先词微笑地望着她们,那些人愣愣地望着他,有点不知所措地跟着鞠着躬,于先词望着她们仰起头哈哈一笑,轻声开口说道。 #于先词女士们,请你们不要惊慌,我们只抓那些鬼混的大头兵,除此之外,不会对贵地任何人造成伤害,如果造成什么损失也请你们立刻告诉我,我们是会赔偿的。 说罢,于先词将那顶浅绿色的军帽扣回头上,一个姑娘缓缓将捂在嘴上的手绢垂下,她缓缓抬起手一指于先词头顶,轻声说道:“长官,歪了。” 于先词一挑眉,哦得一声哈哈笑着抬起手来回正着帽子,惹得那些姑娘们纷纷哈哈大笑起来,于先词缓缓将双手垂下,他缓缓抬眼看着院里几个士兵架着一个个衣服穿得凌乱的人冲出大门。 几个人跟不上他们的脚步,亦或是余味未尽直接跪在地上被拖了出来,于先词来回踱着步,他平和的神色一瞬间变了,变得格外凶狠,他驻足侧头看着那些站得七扭八歪,跪在地上,躺在地上的士兵,他抬起手指着他们,冷声说道。 #于先词你们像什么样子,简直丢人! 于先词凶神恶煞的神色一瞬间又变得平和起来,他走到那些人面前,抬起脚对着一个跪在地上的人一踹大喝一声。 #于先词你给我站直溜了!在这妓院门口下跪!你可真是个好军人! 那些士兵脑门冒着冷汗低着头,那个被踹的士兵捂着胸口剧烈咳嗽着,他颤颤巍巍直起身歪歪斜斜地站着,于先词瞪着他们,背着手向前走去,冷声说着。 #于先词上梁不正下梁歪。 一个人大步走到于先词身后,几个百姓和妓院的姑娘纷纷围在一旁看着,那个人对着于先词耳边小声说道:“人齐了…那个团长就在那。” 说罢那人缓缓抬起胳膊向着一个地方指去,于先词顺着他的手指看向一个人,只见那人系着皮带打着哈欠,于先词缓步走到那人身边,他冷声说道。 #于先词这就是你带的兵? 于先词缓缓解着身上的披风,他将披风一折胳膊一抬,身边的士兵双手接过披风,于先词一歪头整理着衣领,那个团长眼神透着些许不屑,他看着于先词衣领金灿灿的上校勋章,冷哼一声,嘴里嘟囔着。 “靠拍马屁上位的东西…” 于先词也笑了起来,他缓缓将头顶的军帽摘下放在那个抱着披风的士兵的怀里,那个团长眼珠左右动着,于先词松了松衣领,一转脖子,一下抬起手对这那团长脸上打了一拳。 那团长瞪大眼睛,被打得后退几步,他愣愣地看着转着手指的于先词,于先词抬起手将衣领的扣子扣了回去,他压着声音说道。 #于先词你可以回老家了。 那个团长捂着脸,嘴角流出一丝鲜血,他直勾勾瞪着于先词,于先词转身走到士兵身旁,拿起军帽扣在头上开口说道。 #于先词曹万顺第六十六团全体解散,营以上长官全部遣送原籍,剩下的人进入十一师各部,入军名单发给手下各团各连,叫他们严加教育这些六十六团进来的人,一个月内,让他们与咱们手底下的人没有区别,这些人的陋习改不掉,就开除党籍。 孙明昭站在院子中望着地上的一架钢琴,她缓缓走到钢琴前,她的手轻轻一拂青石搭的椅子,便坐在椅子上,她缓缓抬起手,手指搭在琴键上。 一声清脆的琴音响起,她露出一丝微笑,缓缓抬起另一只手,随着指头转动,一声声婉转的萨蒂的裸体舞旋律响起。 孙明昭缓缓闭上眼睛,她的身体随着旋律一起一伏着,一阵阵风将她头顶的布巾吹落,一阵阵风将她的长发泛起波浪,屋檐的水珠滴落,融入浅浅的水洼里。 一缕缕红色的光芒划过钢琴浅黄色的木头上,一声呐喊打破了旋律,孙明昭缓缓侧头看向远处,她直起身大步奔向远方。 敲门声持续,孙明昭气喘吁吁地掠过一张张桌子,她抬起手一挽头发,双手一下将酒馆的大门拉开,她抬起头看着站在门口的人,那人开口说道。 #李九吝你怎么这么早就关门了? 孙明昭神色有些躲闪,她抬起手挠了挠头,笑着说道。 #孙明昭镇长…我今天有点不舒服,您有什么事吗? 李九吝望着孙明昭那副模样,他朝屋内看了一眼,他躬下身,小声说道。 #李九吝小妹,你这有牛奶吗?我去了好多地方,都只有狗奶,猪奶,羊奶,就是没有牛奶,我想借点…急事。 孙明昭愣了一下,她眼珠左右动了动,她一点头,转身朝着酒馆里跑去,她走到柜台前蹲下身翻着,她将瓶瓶罐罐翻开,一个玻璃瓶里装着白色的液体,她拿起闻了闻,便直起身大步向着门口跑去。 #孙明昭还真有,今儿送来的,您拿去吧。 李九吝双手接过奶瓶,他连连点着头,道着谢,便一转身朝着远处跑去,孙明昭猛地探出头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一阵阵风将她垂落的长发泛起浪花,她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缓缓缩回头将大门关闭。 李九吝气喘吁吁地奔跑着,脑门的汗水将脑门的发丝粘连,身上的长袍随着他大幅度的奔跑起着剧烈的涟漪,李九吝双手颤颤巍巍抬起,他一只手拿着奶瓶,随着手使劲将柴门推开,他望着眼前的茅草屋。 他听着屋里传来一声声隐忍的咦咦声,他的脚变得软绵绵的,踉踉跄跄地走到门口,他一只手扶着墙,大口喘着气,厉声喝道。 #李九吝接生婆!牛奶拿来了! 里面传来“哎”得一声,一只沾满鲜血干巴枯瘦的手从黑暗的门里颤颤巍巍伸出,李九吝愣愣地看着那只探出门口的手,他将瓶子放在那接生婆手中。 那只手握着牛奶瓶,刚想缩回去,被李九吝一下抬起手抓住手腕,接生婆的手一抖,李九吝颤颤巍巍吐出一口气,压着声音问道。 #李九吝我老婆怎么样了…孩子呢… 门里只传来两个字:“放心”。李九吝的手一抖,手指颤颤巍巍展开,那只手上的血沾染了瓶子,她的手缓缓缩回门里。 一阵阵钟声从远处高耸的钟楼响起,李九吝靠在墙上双手抱着头,一声声婴儿的哭泣响彻天际,李九吝一下抬起头,颤颤巍巍直起身,手扒住门框。 他眯着眼睛踉踉跄跄迈过门槛,只见一个人躺在床上,身边躺着一个婴儿,李九吝神情恍惚,他缓缓侧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接生婆,接生婆的脸变成重影。 待接生婆的脸逐渐清晰,只见她颤颤巍巍抬着胳膊,指着床上的婴儿,脸上满是惊恐,她仰起头尖叫一声,便踉踉跄跄冲出房间。 李九吝愣愣地侧头看向夺门而出的接生婆,他缓步走到床前,一缕白光照在那个婴儿身上,他的手颤颤巍巍抬起将婴儿抱在怀里。 他眼珠左右动着,他的手拂过婴儿的脸颊,他突然间瞪大眼睛,一下冲出房门,只见婴儿的脸被刮去脏污后,那皮肤白的没有血色。 地面上沾着一团白色的绒絮,绒絮微微发着颤。 婴儿缓缓睁开眼睛,李九吝的手指颤颤巍巍将婴儿头顶的裹布掀开,李九吝瞳孔放大,只见婴儿头顶露出一缕缕白色的头发。 他嘴角发着抖,婴儿黑白色的身影躺在床上,他咯咯笑着,手指在半空来回动着,李九吝脖子爆出青筋,他仰头撕心裂肺地吼了一声。 #李九吝怪物啊! 接生婆双臂挥舞着,她在荒原中张牙舞爪地狂奔着,身影逐渐变成一颗晃动的黑点,一切变成黑白色,孙小妹站在门口看着倒在地上的鸽子,鸽子微微张开嘴巴大口呼吸着,随着它扑腾着挺身,白色的鸽子直冲云霄,密密麻麻的雪花向着空中回溯着。 李九吝凄厉的喊声久久回荡在天地之间…带着鲜血的装着半瓶牛奶的玻璃瓶从床上滑落,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牛奶在地板上蔓延着。 本章完。 天地万物 上话说道:王断红和陈德海回来了,于先词回武汉将曹万顺六十六团收编,陈博术得到几方军队要反蒋的消息,李九吝得子,其子甚怪。 一个人在走廊缓步行走着,他脸上带着微笑。一处衣架上挂着一大一小的两件冗长的袍子,形似汉衣,不时随着往来的风起着涟漪。 一个人站在黑暗的房间里手里握着勺子在汤里来回搅着,他的身后传来吱呀一声,那个人将手中的勺子放在锅沿,他笑了笑侧头看向门口的人,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时候到了,教吧,还能有个好去处。 身后的人缓步走到王升身边,他垂目望着那锅里的黑汤,他侧目看着王升,他的手指在腿侧动了动,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升哥,你煮这些真的给自己喝吗? 王升笑了笑,他拿起一旁的勺子,来回倒着锅里的汤药,他的勺往锅里一扫,便将舀出的汤药放进碗里,王升一挑眉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锅里虽然有这天上飞的,地下跑的,但是汤不是乱煮的,人活一世,不过百年,土壤养万代人,天地之间便有千年结晶,汤中玄妙,你这个新旧交替没被牺牲的革命者,应该会懂。 王升拿起灶台旁的碗,他笑了笑将碗里的汤药一饮而尽,陈华伟愣愣地看着他,王升将碗放回桌上,他缓缓侧头看向陈华伟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害死人的,从来不是这碗传统的羹汤,而是煮汤的人不会用药,王家从南京随着南明帝迁徙至此,百年了,从我这代,什么药都开始往里面加,自从那以后,王家的一切便被平衡。 #王升(中年)其实你想说的是换汤不换药,可世界万物不经历万年亿年的变幻,并不会有任何新的东西,炎黄二帝,三皇五帝,从古至今,不过换换性别,这汤的根本,经历多年的沉淀,已然在锅底生了根。 陈华伟神情复杂地望着王升,王升笑了笑,他侧头看向冒着泡的汤药,随着些许细密气泡的冒出,一只乌龟脑袋缓缓仰起。 #王升(中年)大家或许说,把锅换了,把煮药的人换了,来者拿起的又是旧时的药材,因为药就摆在那里,无论是西药,中药,没有亿万年,它不会再进化了。 #王升(中年)经历了那么多年,人之根本,是更改不了的。我们唯一能做得,那就是对症下药。 一缕缕刺眼的白光划过黑暗里蒋中正的相框。 陈华伟眼角抽搐,他的手在腿侧微微发着抖,王升无奈地笑了笑,他深吸一口气,他转身面向陈华伟,抬起手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世间少有陈华伟,天下皆是蒋中正。 一声声钵与编钟的声音在房间内回荡着,一阵阵微风吹拂着架子上的汉衣,一声声猫头鹰叫响起,一只手握着绿色的簪子穿过一个人的长发。 两只手抓着一件汉衣直冲冲向着一个人的后背而去,那个人缓缓抬起双臂,汉衣接触在她身上,随着一只手将袖子一展,她缓缓侧头看向一旁。 一个人的小手扶着柱子缓缓探出脑袋,他望着坐在房间中央穿着汉衣的人,他的眼神里透着痴迷,他缓缓抬起手捂着自己的嘴,窃笑着。 坐在椅子上的人缓缓侧头望向他,她眉毛动了动,她缓缓抬起手对着柱子后的人一招,那个人大步跑出柱子,椅子上的人眼珠左右动着,那个人站在她面前,她缓缓伸出手捏住那人的侧脸,开口问道。 ##王断红(少年)我干爹呢? 陈德海傻笑地望着王断红,他摇着头,王断红看着他,她也笑了起来,陈德海一下转过头大步奔向一扇扇门前,他抬起手一推,一声声编钟的声音再次响起。 院子四处挂着各色的布,布的一角不断滴着水珠,一只手缓缓挽起布,一个拄着拐棍的身影在一挂挂布匹中穿梭着。 他缓缓侧头看向另一片布匹之中一个若隐若现拿着长枪的身影,那个身影走得格外的快,金黄的太阳在一杆杆枯树枝之中随着他的脚步移动着,随着王升双手一挥,布起伏着,一扇扇黑白色的大门口站着两个无色的身影。 布匹随着风左右摇摆着,另一头的布匹也出现一双手一掀,他哈哈大笑着冲出一层层布匹,他侧头哈哈笑着望着王升,他的手中空无一物,仰起头大声喊道。 #陈华伟(中年)我的学生王断红何在啊! 房间内传来“哎”得一声,王升缓缓扭回头看向一扇扇门前,王断红蹦蹦跳跳地冲到门口,她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陈德海,便对着远离的二人招着手,一阵阵风铃声在耳畔回荡着。 王升缓缓迈开步走向房前的台阶,一阵阵风将王断红身上冗长是袍子泛起一阵阵波浪,几根香在香炉上冒着青烟,正中央的相框已经变得黑乎乎,脸部已经模糊。 王断红手里拿着三根香,她缓缓对着灵台一鞠躬,便抬起手将手中的香插在香炉上,王升耳边轰轰隆隆地,满是儿童的吵闹与嬉笑,他看着黑白色的自己抱着幼小的王断红在香炉上插着香。 王断红的手指在半空微微摆动着,在金灿灿的光芒闪闪发光,她微笑着后退着,抬起头望着那已经发黄,发黑的相框说道。 ##王断红(少年)妈妈,照片模糊了,我已经忘却了您的模样,我对您的认知,只停留在您是这个小镇的织娘,以及您已经故去了,父亲告诉我,人的故去便是曾经存在的太阳,月亮,星辰,你知道它每天都会照常升起,可有一天,它突然消失了,那时,你只能感觉到天地之间一片昏暗。 ##王断红(少年)永夜与永昼是痛苦的,我知道您曾经一定存在过我的生命里,您一定很爱我,您得女儿,已知生死为何物,若您能感受到一个来自亲生女儿的呼唤,请收下我与父亲诚心为您上的三炷香,家里来了一个人,父亲告诉我,他是很久以前就认定的干爹。 ##王断红(少年)妈妈,我要拜他当我的老师了,镇子里的人都说他很厉害,您放心…我会诚心与他学习。 王断红穿着汉衣在金灿灿的荒原中奔跑着,一个人从她身边划过,王断红神情恍惚停下脚步,侧头看向身后,一个穿着荷花衣服的人背影徐徐前进着,王断红露出一丝微笑。 王断红后退着,她缓缓抬起手,双臂一挥,身上的汉衣哗啦作响,她双臂抬起,双手并于胸前,缓缓躬下身对着灵台一行礼。 灵台上的烛火闪烁着,白色的光线模糊她的脸,一个人坐在屏风旁的椅子上,她侧头看向屏风前花瓶里盛开的红色梅花,她微微一笑。 #段鱼安花开了…花开了… 陈华伟缓步走到王断红身边,王断红仍然弓着身子,她的肩膀微微发着抖,陈华伟无奈地笑了笑,抬起手一拍她的肩膀,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好孩子,好了,来,快起来吧! 一声声钟钵与编钟的声音响起,一只手在古琴上来回拨着,王升缓缓抬起手也拍在王断红的身上,二人的手分别落在王断红两个肩膀上。 王断红缓缓垂下手,她直起身,眼中一滴眼泪划过脸颊,汉衣的袖子遮住了她的手,她的衣服泛着波浪,身后两个穿着长衫的人显得格外高大,一扇扇门外的白光模糊了他们的脸颊。 一双脚步在荒原中行走着,他仰起头望着天空,发丝在头顶泛着波浪,长衫起着涟漪,王断红伸着双臂在荒原中哈哈笑着,她在荒原中奔跑着转着圈,一个声音从四面八方钻入她的耳畔。 #陈华伟(中年)孙先生说,凡身上流汉血者,皆为华人,汉人自古以来,一直是中原大地,乃至长江流域最大的霸主,秦汉时期匈奴来扰,便有了长城,长城以外在那时候皆是敌人。 王断红身上的汉衣随着风起着波浪,发丝在她脸颊两侧左右摇摆着,她手中握着簪子仰起头看着站在荒原高处的陈华伟。 #陈华伟(中年)后有汉武帝抗击匈奴,基本稳定了汉动荡的局面,而汉,便成为了我们这个民族永远的名字。儒家毁秦千年,而秦是汉民的根基,不过,那时的百姓凝聚力还很薄弱。 #陈华伟(中年)汉人第一次遭受到侵略便是司马氏后期,那是汉人受匈奴屠杀最灰暗的时间,几乎要到了亡种的地步。 陈华伟仰起头看着黄澄澄的天空,王断红站在他面前愣愣地看着他,一阵阵风将她身上的汉衣泛起波浪,陈华伟微微一笑,他低下头望着王断红继续向前走着。 #陈华伟(中年)后有隋唐盛世,武则天美谈,玄奘西行,鉴真东渡,那时咱们的国家到了最鼎盛之时,万国来朝,孙先生当时便拿这段时期说,我们的国家曾经多么强大,可现在为什么谁想上来咬一口就咬一口呢? 王断红愣愣地迈着碎步跟在陈华伟的身后奔跑着,黄河水翻腾着,她的手在腿侧微微动着,她一直仰着头望着陈华伟,金灿灿的光芒在她侧脸照耀着,狗尾巴草左右摇晃着。 #陈华伟(中年)隋唐之后,这片土地又陷入了长久的黑暗,但也是英雄辈出,千古忠良岳飞,对金人不遗余力的打击,哎,断红,你知道金人是谁的祖宗吗。 王断红奔跑到陈华伟面前,她缓步后退着,摇了摇头,陈华伟无奈地笑了笑,深吸一口气,一缕缕金灿灿的光芒模糊着二人的一半脸,陈华伟停下脚步,他仰起头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满人,也就是后来建立这片土地有史以来最罪大恶极的朝代的民族。 王断红一皱眉,她嘴角动了动,一下转过头看向一旁,那来回摇摆的狗尾巴草逐渐变成黑白色的架子上挂着的一根根辫子,辫子在风里左右摇摆着。 伍公庸黑白色的身影坐在摇椅上左右摇摆着。 陈华伟长舒一口气,他缓缓伸开双臂,王断红盘坐在地上望着被金灿灿的光芒模糊成黑影的陈华伟,陈华伟低声说道。 #陈华伟(中年)靖康耻,金人欺我民族千年,欺辱我民族妇女,虐杀我民族男儿…更可气的是,无论什么时候都不缺那一群汉奸,更可怕的是,汉奸掌握了大权,便与外族同流合污!汉奸…永远比敌人更可恨… #陈华伟(中年)要记住,断红,敌人,不可怕,因为我们明白一个邪恶的敌人…早晚有一天都会被消灭,而内部的奸贼!将源源不断! 陈华伟侧头望着远处几块砖墙搭成的破败建筑,他缓缓迈开步向着远处走去,王断红身体后仰躺在黄澄澄的杂草之中,王成山在黑暗中蹦蹦跳跳着,王断红开口问道。 ##王断红(少年)金人与元人为何都被称之为鞑子?他们有什么区别吗? 陈华伟背着手缓步向前走着,身边湛蓝的湖面被头顶金黄的太阳照耀着散发着金灿灿的光芒,他身上的长衫泛着阵阵波浪,他的脚步向前走着,仰起头大声喊道。 #陈华伟(中年)不是一家人,但有一家魂!所以统称为鞑子! 王断红一转身,她的手指缝里满是金黄的杂草,她膝盖匐在地上,双手向前移动着,一阵阵风让她的发丝同周身的狗尾巴草吹得左右摇摆。 陈华伟的手缓缓抬起,他眼中含着泪光,他微笑着将手放在那破败的墙壁上,一阵阵风将他发丝泛起浪花,他闭上眼睛,将脑门贴在墙壁上。 #陈华伟(中年)听…他们仿佛还在那… 王断红双手一撑站起身,她缓缓将手指展开,草丝左摇右摆着飞向天空,王断红一下转过头看向远方,几个穿着袍子的人在荒原中缓步走着,几个人身上扛着轿子,一匹匹马被人牵着缓步前行着。 王断红一下转过头,她抬起头望着四面破破烂烂的墙壁,石头做得横梁上挂着蜘蛛网,随着风左右摇摆着,一声声钟声久久回荡在她耳畔。 陈华伟从两侧石柱中间缓步走进来,他走到王断红面前盘腿坐在她面前笑着望着她,夕阳的红光在他侧脸徘徊着,他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明是中国最后一个汉人的封建王朝,朱元璋乃安徽凤阳的一乞儿,做过和尚,后有百万精兵,后其子朱棣定都北平,而修着永乐大典,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又指派郑和下西洋,开拓万世太平。 王断红仰着头望着那根根蛛丝,她缓缓抬起手蛛丝粘在她的手上,王断红露出一丝微笑,袖子在腰间随着风飘荡着,她缓缓垂下手盘坐在地上。 #陈华伟(中年)后来,李自成攻占北平,崇祯帝自挂煤山,明廷便过上颠沛流离的生活,一路南下,都说明毁于内斗,实则确实如此,南下的路上频繁立帝,各派官员的内斗仍然不止不休。 #陈华伟(中年)自此南明时代便开始了,你的父亲的祖辈与我的祖辈同为南明官员,这个地方朱由榔与众人便路经此地,这地方,他们歇过脚,你的父亲的祖辈便留在了中国边境地方,大家为了明廷依然做着反清的工作,而我的祖辈呢,就在云南安家落户。 王断红的手指捻着丝网,她将袖子一扯铺在腿上抬起头望着陈华伟,她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所以,我真的是中国人? 陈华伟哈哈大笑起来,他点着头,他的手在一旁的土地来回划着,丝丝缕缕尘土落在他的手指上,他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知道镇子里的人为什么称那边为故乡吗,他们包括你,都是南明的百姓与官员的后裔。 #陈华伟(中年)只是清妖祸国殃民,将这块地方割给了英国人,时值鸦片战争时期,他们为了向中国更好的输送鸦片就征用了这块地方种罂粟,就在那… 陈华伟缓缓抬起手指向王断红身后,王断红缓缓侧头看了一眼身后,她眉毛一皱撑着地站起身,转身面向陈华伟指的方向。 湛蓝的湖面向着一边奔流,一阵阵哗哗的水声在二人耳边连绵不绝,王断红抬眼望去,只见那远处层层迭迭的山上开着遍地的花海,王断红神情复杂地望着远处,声音发着抖问道。 ##王断红(少年)那是我们家的地…我们倒成了千古罪人? 陈华伟的手一抓,一块木片破土而出,王断红眼眶发着红,她眉毛愈促愈紧,陈华伟深吸一口气看着手中的木片,无奈地说着。 #陈华伟(中年)那个时候只是征用了这块土地,直到一八九七年,二月四日,这块土地彻底脱离了它的母亲,名义上是划给了米牟,实际上,到了如今,还是英国人在掌控。 #陈华伟(中年)你的父亲,难啊。 王升黑白色的身影坐在床上,他一下仰起头面目狰狞撕心裂肺地怒吼一声,他的手中攥着一捧罂粟花,他抬起手一下将罂粟花甩向墙壁,王断红浑身一抖,她抿着嘴缓缓侧过头看向手里捧着木片的陈华伟,她压着声音说道。 ##王断红(少年)英国人…就是敌人… 王断红深吸一口气,她的手在腿侧微微一抖坐回陈华伟面前,陈华伟将手中的木片递给王断红,他双手撑着地身体后仰,头仰着闭上眼睛开口说着。 #陈华伟(中年)看看上面,写得什么,认得吗。 王断红的手来回转着木片,她神情复杂,看着木片上那一道道划痕,她缓缓抬起手抚摸着木片上的划痕,尘土逐渐被她的手拨开,王断红皱着眉小声说着。 ##王断红(少年)永…永历皇帝? 一双黑白色的脚步划过二人的身侧,王断红一下转过头看向一旁,金灿灿的光芒照着远处一个被人摁着的黑影,王断红左右看着,她的气息愈来愈重。 那个黑影衣服上的金龙若隐若现,王断红神情恍惚,她的手颤颤巍巍垂下抓着地上金灿灿的枯草,她神情复杂地望着陈华伟,一声声虫鸣在二人耳畔回响。 #陈华伟(中年)中国四千年来都是家天下,国是君主之国,民依然是君主之国民,所谓压迫者与被压迫者的关系,所谓百姓如儿女,君主如父亲。 #陈华伟(中年)孙先生认为,每个人都应该是平等的,没有人能够高高在上,包括掌权者,百姓让你下来,你就要下来,这就是民主,百姓拥有弹劾的权力,那个时候有一句响当当的口号… 没等陈华伟说完,王断红将手里的木片丢弃在一旁,她双手撑着地打断陈华伟,冗长的袖子遮住她的手指,她笑着,兴奋地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我知道!驱除鞑虏!复我中华! 陈华伟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他连连点着头,抬起手揉着王断红的侧脸,他坐直身子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你说的好啊…那个时候,孙先生就号召凡流中华儿女血脉者,皆可参与进建设新中华的革命道路上,你的父亲,就是其中一份子,有钱的捐钱,有物的捐物,而我,是那个捐命的。 王断红点着头,她眼中闪着光,手缓缓攥紧,她一下抬起双手,陈华伟看着她那两双攥紧的拳头,袖子缓缓下滑着,露出依然稚嫩的臂膀,她激动地大声喊着。 ##王断红(少年)若早生几年!我也去捐命! 陈华伟缓缓抬眼看向王断红,他嘴角动了动,缓缓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我现在已经说不清楚这样做是好还是坏了,暴力革命的背后就是尸山尸海,连带着无辜人的性命,可惜,不抗争就要被亡国,都说人越老,心越软看来是真的。 王断红愣愣地看着陈华伟,她眼中从刚刚的慷慨激昂又变得懵懂,陈华伟从长袍里掏出一把梳子递给王断红,王断红接过梳子眼珠左右动着。 #陈华伟(中年)清帝宣布退位后,孙先生经过深思熟虑,将原本中国为汉人之国的决策,代而实行五族共和的政策,也就是汉,满,回,藏,蒙,此为,民族统一,先生本人其实有异议,只是大势所趋,不得不为也。 王断红的手指拨着梳子的齿儿,发出啪啪的声音,她紧皱着眉抬眼看向陈华伟,茫然地问道。 ##王断红(少年)为什么要和毒虫和解? 陈华伟呵呵一笑,抬起手一指王断红手中的金梳子,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往一边掰一下看看。 王断红低下头,她用大拇指折着梳子的一根齿儿,只见一根齿儿的逐渐弯曲压倒向另一根,王断红缓缓抬起手,梳子的缝隙在半空散发着红色的光芒。 #陈华伟(中年)大家都是受压迫的人,我恨为满洲人对我的亲人实施屠杀,恨满洲人遗害华夏百年,恨满洲人对汉人迫害百年,恨封建王权对我各族人民压迫百年,恨西方列强对我华夏同胞殖民百年,自那时起,孙先生的理想便是带领各民族的百姓,摆脱那些人的压迫与统治。 #陈华伟(中年)革命初期,一根齿儿倒了,另一根齿儿扶着,有些非同源齿儿跃跃欲试地相继鸣冤,按你父亲的话说,人,永远只能是人。革命,终究不是杀人,而是救人,救得是谁?救得是一切被压迫的民众。 王断红愣愣地看着手中的梳子,她颤颤巍巍深吸一口气,仰起头看着天空,看着黄色的云朵在晚霞余晖之中缓慢移动。 ##王断红(少年)我明白了,干爹,大同,乃各民族之大同,非大同不可不使之,而各方力量归拢革命之责任也。 陈华伟深吸一口气,他站起身,背着手走向远处,王断红见状一撑地大步跟在陈华伟身后,陈华伟微笑着喃喃自语着。 #陈华伟(中年)是啊,大同。 陈华伟侧头望着王断红,王断红停下脚步,陈华伟转身走到王断红面前,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革命的实质是救人,而非杀人,如果一个革命团体以杀人为目的,或自身并没有意识到是在杀人,那这个革命团体终有一天是会被取代的,如何判断是否杀人,那就要看,你所革的命,是否符合了大多数人的利益。 王断红眼珠左右动着,她缓缓侧头看向身后,一个个披着蓝衣扛着长枪的人在街上大步奔跑着,一杆杆枪管炸出枪声,一个个穿着工装的工人应声倒地。 ##王断红(少年)败者…为王…一个人被打败,只要意识到被打败的犯得是何错误,它不再犯,它终有一天…会变得比之前更加强大。 陈华伟眼角抽搐,他瞪大眼睛,一下走到王断红面前,抬起双手扶着她的肩膀,王断红眉毛动了动扭回头看着他的眼睛,陈华伟声音发着抖,他开口问道。 #陈华伟(中年)败者?为王? 一个个绿色的袖子上绑着红色的袖带的人在街上大步走着,一缕缕刺眼的光线模糊了他们的脸颊,只有头顶的帽子中央的红星清晰可见,他们身后跟着几个挂着牌子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人。 王断红笑了笑,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小声说道。 ##王断红(少年)难道不是吗? 陈华伟眼珠左右动着,他气息发着抖,仰起头哈哈大笑着,他抬起手使劲拍着王断红的肩膀,大声喊着。 #陈华伟(中年)你说得好,说得好!胜利者什么都得不到,而失败的人,将受益匪浅!你说得对啊…中国的处境便是如此… 二人的身影在荒原中愈走愈远,星星逐渐一跃于夜空,王断红与陈华伟在荒原中的笑声接连传来,陈华伟捡着柴火,他侧头看着躺在地上把玩梳子的王断红,他微微一笑,怀里抱着柴火往地上一扔,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王断红一下从地上坐起身,她看向陈华伟,她笑了起来,一转身双手撑着地站起身喊道。 ##王断红(少年)我早就不想回那了!那个地方…透不过气! 陈华伟哈哈一笑,他从兜里掏出火柴盒,他取出一根火柴在盒子上一划,他点着一根较细的枯枝,随着火苗燃起,他躬下身将火苗放进柴堆里。 火星在半空飞扬着,二人坐在火边,望着地上熊熊燃烧的火焰,王断红的汉衣上满是枯黄的草丝,随着风来,草丝摇摇晃晃地掉落在地。 本章完。 中原大战 上话说道:王升准许陈华伟教王断红,行拜师礼后,陈华伟将王断红带出讲起血脉与历史。 一只手缓缓抬起握住木质武士刀的刀把,他的脚步微微后撤,将手中的武士刀垂于长袍衣尾,一个人握着武士刀嘶吼着大步冲向他,他瞪大眼睛一下将手中的武士刀一下抬起。 随着木刀嘣得一声碰在一起,他嘴角上扬,双手一抬一下将对面的人顶飞出去,那人双臂一展踉踉跄跄地后退着,那个人面目狰狞大口喘着气直勾勾瞪着他,他一仰头笑着轻声说道。 #白复成来…来… 白复成的手指在刀把上一抬,他将刀一挥,那个人犹遭奇耻大辱,面目狰狞地怒喝一声挥舞着刀冲向白复成,白复成将一只手垂下,他将胳膊一转直勾勾刺向那人脑门。 那人惊愕地“啊”了一声,他咬着牙一下停下前进的脚步,双手握着刀把微微发着抖,刀尖离其脑门半寸,白复成笑了笑,缓缓将手垂下。 #白复成打仗哪有胡冲的,胡冲迟早是会败的。 那人脑门冒了冷汗,他嘴唇发着抖,看着白复成将刀抗在肩上吹着口哨向着远处走去,那个人突然怒喝一声“卑贱的畜!”,他一下将手中木刀扔去,拔出腰间的真刀朝着白复成后背刺去。 白复成听见他的喊声一转头,他嘴里发出“嘁”得一声,便一闪身,明晃晃的钢刀划过白复成身侧时,白复成瞪大眼睛一下拽住他的胳膊,借着他奔跑的力气一甩。 那人瞪大眼睛,一下踉踉跄跄扑向地面,手一松,钢刀插向一处木板,他双手撑着地瞳孔晃动,头顶白晃晃的太阳模糊着他的脸,白复成的脚步走到他身后,那人刚直起身白复成一下抽出木刀横在他脖子上。 那人脖子发冷,白复成的身影被青色的天空白晃晃的日光模糊了,他嘴角上扬,缓缓将武士刀夹回胳膊中,他躬下身缓缓伸出胳膊划过那个跪地上的人的脸颊。 他缓缓伸出一根手指,指向插进木板里的钢刀,那个人神情恍惚地看着白复成手指的方向,白复成侧头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白复成你…射击合格了。 白复成缓缓直起身,他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便抬起手双手握着木刀的把手,向前走了几步,他一转身,抬起手一下将木刀直直插向地面,木刀在那日本人眼前微微晃动着,那日本人瞪大着眼珠,嘴角抽搐着盯着木刀前白复成逐渐远去的身影,他缓缓低下头,双手死死攥住地上的黄土。 周围的人将手塞进嘴里吹着口哨,嘴里嚷嚷叫喊着,一个人站在门口望着白复成的身影,他笑了起来,抬起手鼓着掌大步走到白复成身边,白复成一皱眉侧头看向那人,他停下脚步一点头开口说道。 #白复成校长先生。 那人对着白复成微笑着,他抬起手,白复成眼珠动了动也缓缓抬起手,二人的手握在一起摇了摇,那人开口说道。 #坂本白同学,可否赏脸与我去办公室坐坐,咱们谈谈心。 一束白光照在椅子上,坂本的手划过桌子,他走到桌前,身后的墙壁上挂着昭和的相框,他抬眼望着站在门口的白复成微微一笑,抬手一指面前的椅子开口说道。 #坂本请允许我叫你的名字,复成,请坐。 白复成缓步走进房间,窗外一缕缕白光照在坂本的脸上,他身上穿着黑色的西服双手撑着桌子缓缓屈身坐在桌前抬眼看向坐在椅子上的白复成,他笑着问道。 #坂本你还有几个月就毕业了吧。 白复成点了点头,坂本一清嗓子,笑着拿起桌上的文件,他拿出一张纸默默看着,他呵呵笑出声来,开口说道。 #坂本那我们就提前用毕业的称呼吧,复成先生,我看你这段时间的考核,样样都是非常厉害的水平啊。 丝丝缕缕白光划过桌子,白光照着坂本侧脸,白复成低头笑了笑,他开口说道。 #白复成先生,过奖了,是这里教学非常厉害。 坂本“哎”得一声,他将手中的文件放回桌上,他双手交叉落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望着白复成的眼睛开口说道。 #坂本你啊,中国人总是过分谦虚,你在这修的什么学科啊? 白复成眼珠动了动,他坐得笔直开口回答道。 #白复成在步兵科,不过我也在学无线电讯,主要是研究电台,当然了,也是和其他人无差别,什么打枪,马术… 坂本听后,哈哈笑着,他点着头,连声“嗯”着,他站起身走到柜子前一拉唱片,一声声音乐从唱片缓缓冒出,白复成侧头看着他的背影,一声声叮叮当当的声音在白复成耳边回荡着。 一只手里握着玻璃杯伸向半空,白复成缓缓抬起头,坂本一挑眉,将杯子一抬,白复成一点头双手接过杯子,他捧在手里,眼珠动着,坂本坐在桌前喝了一口自己手中杯里的酒水,开口说道。 #坂本你在这住得还习惯吗?喜欢日本吗?这里的人待你如何?有没有…一些非议?你可以告诉我,我一定当众呵斥他们。 白复成听着坂本一连串的问话,他的手指搓着杯壁,他笑了出来,点着头,开口说道。 #白复成是要感谢您的照顾了,一开始确实不习惯,现在两年多了,不习惯的,也该习惯了。 #白复成只是…俗话说… 白复成微微一笑,他一歪头缓缓将手中的杯子放在桌上,坂本垂目看着杯子,酒水在杯里微微起着涟漪,他抬眼看着坂本轻声说道。 #白复成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家的土窝好。 坂本愣愣地看着他,他一抿嘴将手中的杯子放在桌上,他深吸一口气,呵呵一笑,开口说道。 #坂本看先生之意,毕业后已经有了打算? 白复成两个胳膊肘搭在椅子扶手上,他的两只手合拢于腹前,手指来回搓着手背,他无奈地侧目看向一旁,开口说道。 #白复成坂本先生有所不知,每个中国人来这的目的从决定来的时候就想好了,建设祖国嘛。 坂本似乎有些耐不住性子了,他一砸吧嘴站起身走到白复成面前,白复成见状也连忙站起身,坂本抬起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似乎尽力维持着自己平和的语气,他轻声说着。 #坂本你的国家能给你什么?吃饱穿暖吗?你可以爱国,当然也可以爱其他的国家啊…因为我们可以给你的更多。 白复成侧头看着坂本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他眼珠动着,四周逐渐变成黑白色,一把闪着白光的刺刀一下扎向一个衣衫褴褛的人,白复成嘴角动了动抬眼看着坂本说道。 #白复成先生,如果在下的爱国是图国家给我些什么,我想这国还是不要爱了吧,这样的爱实在太廉价,爱是奉献,不是索取,是救人于水火,不是救己于口腹。 坂本突然笑了起来,他从那种隐忍的嘿嘿声转而为仰头哈哈大笑,白复成平静地看着他,坂本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嘴,笑得直咳嗽,又往后退着,腰一下撞在桌上依然大笑着,白复成的手缓缓抬起,手指拨过椅子一根根木头,他低下头笑着说道。 #白复成莫非贵国的爱是基于利益与丰厚的报酬而爱? 坂本停止了大笑,他缓缓垂下手,摇着头,他眼中闪着锐利,直勾勾看着白复成,开口说道。 #坂本不…不不…不要误会白复成先生,我没有在嘲讽你的爱国理念,因为我们也忠爱着天皇陛下,我们愿意为他献出生命,我是在说,用不了多久,你爱哪个国家都没有区别了。 #坂本到那时如果咱们遇见了,我会保下你这莽撞的青年…也希望你…能好好为我们服务。 黑白色的人影站在尸海之中,他头顶戴着钢盔,手中握着刺刀枪,他的嘴巴一张一合着,大开大合变成了喃喃自语,一只遍布血污的手从尸堆里缓缓举起,他的手指在白日下微微发着抖。 白复成平静而沉默地看着他,坂本深吸一口气,走到白复成面前,他背着手,抬起一只手指向天空,仰着头说道。 #坂本几月后,我就要应天皇陛下的邀约晋升中将,随即就要入部队了,或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白复成嘴角动了动,坂本笑了笑,便转身向着远处走去,白复成缓缓侧头看向他的背影,他紧皱着眉头,手指在腿侧发着抖缓缓屈起攥成拳头,坂本脸上的神情变得阴森森的,他的眼珠一偏,脚步愈来愈快。 杯里的酒水涟漪渐停…气泡却开始翻腾起来… 一个人趴在土堆里,手里握着望远镜看着前方,身上的军服脏兮兮,侧脸也满是血污,身边趴着一排排端枪的人。 一个人侧头看着抓着望远镜的人开口说道:“师长,要不您回去吧,盯一晚上了!回去睡吧,我看这一时半会不会有什么动静。” 于先词缓缓将望远镜垂下,他深吸一口气,眼里布着血丝,他摇了摇头,看向身边的士兵开口说道。 #于先词六十四团阵地丢失,大炮全叫那冯军扛去了,我回去睡不着,奇耻大辱…势要讨回。 远处的天空传来阵阵微光,于先词眼角抽搐,他深吸一口气,缓缓从腰间掏出手枪,他将枪栓一拉,眼神冒着杀气,他左右看着身边的士兵,见远处雾蒙蒙的一片晃动的人影,他怒喝一声。 #于先词给我打! 说罢,于先词一挺身子,对着前方放着枪,随着于先词的枪声响起,无数枪声从阵地传来,无数子弹一瞬间朝着两方涌来。 于先词咬着牙站起身,所有士兵从跃过于先词的身影开着枪向前奔去,几架机关枪在阵地不断冒着火光,随着于先词冲出阵地,阵地几门大炮轰得一声炸响,焦土被炸起,四处冒着冲天的火光。 天旋地转着,于先词浅绿色的衣尾不断起着涟漪,杀声阵天,几个士兵倒在地上,却见无数士兵的脚步掠过尸体继续向前冲去。 随着西北军的士兵接连倒下,不知谁喊了一声“撤!”,便见几个人一下趴在地上放着枪,大片士兵向着远处跑去,夜空中无数绿色,红色的星火划过。 几个架子上燃着火焰,于先词的脚步在焦土之中行走着,垂在腿侧的手紧紧握着手枪,几个士兵蹲在地上翻着尸体,几个士兵扛着几根长枪朝着后方跑去。 于先词深吸一口气,又吐出一口气,他的腮帮鼓起,他有些不解地左右看着,几个士兵灰头土脸头上戴着绷带,绷带上满是血迹地跑到于先词身后,他们大喊一声:“于师长!” 于先词一皱眉侧头看向那几个人,那几个士兵哭丧着脸大声说道:“师长,我们是六十一团的!冯军派了两个师突袭陈庄!陈庄!失守啦!” 于先词瞪大眼睛,他一下转过身看着那几个士兵,那几个士兵看着那眼神浑身发着抖,于先词抬起手一抹脸,他抿着嘴,尽力平复着心情,他一眨眼睛,深吸一口气平静地问道。 #于先词你们团长呢…他有没有受伤? 士兵低声说道:“没有,刘团长…打不过…就放弃阵地跑了…” 于先词垂在腿侧的手指一抬紧紧握着手枪,手枪被他的手攥出咔吧咔吧的声音,他嘴角抽搐了一下笑了出来,他低下头小声说道。 #于先词没事儿…不怪你们…你们走吧… 于先词抬眼看着那几个士兵边走边回头得远去,他脸上一直微笑着,见士兵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荒原尽头,他嘴角变平,缓缓抬起手一挥,一个人跑到于先词身边,于先词眼珠一偏看着身边的人,冷冷地说道。 #于先词去通知三十一旅李旅长,带人反攻,拿不下来我只好去请示蒋总司令了…我…陪着你们去杀头… 于先词脸上的表情平静里透着狰狞,身边的人一点头便转身向着身后走去,一个黑白色的人影在荒原上奔跑着,于先词缓缓抬起手,他的大拇指一拉枪栓,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 荒原尽头黑白的身影在日光下缓缓倒在地上…于先词咬着牙,他的脚步在荒原里凌乱地横跳奔跑着,他对着已没有人的尽头不断放着枪… 灰暗的天空星辰移动着,身后的士兵们浑身一抖,他们惊恐地缓缓侧头看向身后于先词的背影,只见他垂在腿侧握着枪的手不断发着抖。 一个人的手中握着布擦拭着桌子,他看着桌上凌乱的物件便放下手中的布,摆着,一双脚步从墙壁后走出,她的手指来回摆着,她的脚步加快一阵一下窜到那收拾桌子的人身后。 她哈哈笑着一垫脚尖双臂伸开一下搂着那人的脖子,她的头轻轻碰着那人的后脑勺,那人笑了出来,微微侧头看向身后,开口说道。 #岳太文收拾完了? 身后的人“嗯”了一声,岳太文笑了笑,双手支着用胳膊肘轻轻一顶身后的人,轻声说着。 #岳太文打扫卫生,身上脏,我去换身衣服,洗洗手,然后咱们就出发。 那人笑了出来,她的头在岳太文后脑勺上来回动着,她缓缓松开手,岳太文转身笑着望着她,他一挑眉抬起手一撩她耳侧的发丝,便转身走向一旁。 那个人背着手仰起头看着天花板,天花板的吊灯微微晃动着,她的眼珠左右动着,她哼哼着歌,脚步在木地板上来回转着,她一低头望着穿着衣服的岳太文,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万韫羽那是一九三零的夏日,国民政府正值内乱,冯玉祥阎锡山等人成立了反蒋同盟军,于一九三零年五月正式爆发了中原大战,各方势力杀得天昏地暗,七月,我和太文要结婚了,他这几天一直在窃喜着各方势力的讨蒋,他不知道,马上就要失望了。 岳太文的手抻着衣服上的褶皱,他挽着袖子系着领带,侧头看向门外仰起头看着天花板哼着歌,脚步随着哼哼打转的万韫羽,他露出一丝微笑,扭回头去一展双臂,袖子变得平整。 一阵阵白光闪烁着他的侧脸,随着一束白光照在他的头顶,啪得一声,四面陷入黑暗,随着另一束白光亮起,万韫羽出现在他身边,她的身上穿着洁白的婚纱,薄薄的纱巾在头顶随风起伏,二人站在台阶上,在两束白光下相视一笑便目视前方。 前方黑漆漆一片,没有任何东西…只有发着微光的丝丝缕缕尘埃在黑暗里倾斜着飘荡着,又突然被风乱了阵脚,回溯,四散,一声声上海老歌回荡着,在一阵阵杂音中,也消失了。 一个人的一声声回音从二人耳边穿过… “来!请新郎新娘亲密一点!微笑!三!二!一!” 随着啪得一声,黑暗尽头刺眼的火光闪过,两个人的身影变成黑白色,画面定格,岳太文惊愕瞪大眼睛的神情,万韫羽侧身踮着脚尖闭着双目吻在他的侧脸上。 两个人的身影逐渐恢复彩色,岳太文脸发热侧头愣愣地看着万韫羽,万韫羽窃笑着低下头,又目视向前方,四周静悄悄的,岳太文嘴角发抖,他的脸明显红了些,他一清嗓子抬起手一挠脸也看向前方,轻声说道。 #岳太文不好意思再来一张,刚刚的…也要保存… 黑暗尽头再次传来一个人的回音:“小姐,正式点,别开玩笑啦,要亲…回家可有的是功夫哟!看这…看这…笑!” “三!二!一!” 黑暗里再次冒出火光,火星在半空发着颤飞翔着,两个人的身影变成黑白色再次定格,二人微笑着看着前方,只是两个人的笑不再自然,透着羞涩。 一个木质相框猛地靠近二人的身影,二人进入四四方方的相框之中,随着一个人捧着相框从黑暗尽头走来,相框缓缓下移着,两个人黑白色的身影跟着一同下移,逐渐露出两个人微微晃动的彩色身影,二人的手在腿侧来回碰着。 捧着相框的人走到二人面前,他抬起双手将相框递到二人面前,声音没了拉长,白光让他的五官黑漆漆一片,那人只是淡淡的一句:“祝二位百年好合。” 万韫羽双手接过相框,她侧头看向低着头看相框的岳太文,二人相视一笑。 一阵炮火声传来,一个人手中握着长枪大喊着“杀啊”,几队士兵站起身随着他冲向远方,一阵阵枪声连绵不绝地在荒野中响彻。 一个人的脚步大步在荒原之中走着,他满脸血污,手死死攥着破破烂烂的衣尾,他大步走入一处棚屋,看着于先词坐在床上,于先词的脑门冒着冷汗,牙齿打着寒碜,他缓缓抬起头看向走进来的士兵,那个士兵一吸鼻子,他颤抖地小声说道。 “于师长…李旅长中弹…负伤…阵地未回!” 于先词眼角抽搐,他嘴角发着抖扶着床板颤颤巍巍站起身,他瞪大着眼睛看着那个士兵,他的手指不断发着抖,凝结指尖的浑浊汗珠滴落在地,他缓步走到那个士兵面前压着声音说道。 #于先词我知道了…照顾好李旅长…我去请示蒋总司令…你下去吧… 那士兵大喝一声:“是!”,便转身向着屋外跑去,于先词侧头直勾勾看着他的背影,他踉踉跄跄退回床边一下坐了回去,他眼珠左右动着。 他的嘴唇微微动着,无声的念叨逐渐变成了喃喃自语… #于先词杀一人而三军震者…杀之…杀一人而三军震者!杀之… 他的声音愈来愈大,眼神愈来愈阴森,他缓缓抬起头,手掌来回搓着,他的声音愈来愈大,逐渐变成了歇斯底里的怒喝。 #于先词杀之! 说着,他的手一攥,汗珠嘣向半空,于先词一下站起身大步跑到桌前一下拿起电话拨着号码,将听筒靠在耳边,他的呼吸声沉重,眼神冷冷地看着前方,一道白光划过蒋中正的相框。 一声电话铃声响起,一个人的腿直起大步在地板上行走着,他大步走到桌前一下拿起听筒靠在耳边,说道。 #陈博术这里是总司令办公室,有事请讲… 陈博术嘴角动了动,他的手指划过桌面,他眉毛动了动,嘴角上扬露出一丝微笑,深吸一口气仰起头,轻声说道。 #陈博术哦…是先词呀,何事,请讲,是汇报前线战况吗? 于先词坐在桌上他低垂着头,黑白色的他在荒野中开着枪大步奔跑着,于先词的手无力地搭在腿上微微摇晃着,他深吸一口气低声说道。 #于先词我要杀人。 陈博术眼神发愣,他抬起手一摸鼻子,他侧头看了一眼听筒,又将听筒靠回耳边,有点不可置信地问了一句。 #陈博术什么?先词?你要杀谁? 于先词依然低着头,眼神冷冰冰的看着地面,他低声开口说道。 #于先词六十一团团长刘天锋无视死守命令,为求保命临阵溃逃,致使陈庄阵地失守,他不死…皆求保命而溃逃者多矣…请你通报蒋总司令我的想法。 陈博术眉毛紧皱,他眼珠一偏听着于先词的呼吸,一声声虎啸在房间中久久回荡着,陈博术开口说道。 #陈博术你可想好了,你把你顶头上司刘峙的侄儿给杀了,梁子可结下了。 于先词笑了出来,他缓缓抬起头,一束白光在他侧脸照着,他笑得格外恐怖,手指一抬敲在听筒上,他轻声说道。 #于先词惧大义灭亲而误三军者…不配当军人,包庇之人,罪责巨大,当连斩之。 陈博术也笑了出来,他点着头,深吸一口气一挑眉,手撑着桌子微微躬身开口说道。 #陈博术你啊你…别扣电话,我去给你通报蒋总司令。 于先词缓缓垂下手,手腕无力得摊开在腿上,听筒垂在他之间,门外一阵阵风将他的发丝泛起波浪,他缓缓仰起头眯着眼睛看着屋棚发颤的草丝。 万韫羽挽着岳太文的胳膊缓步从一处建筑之中走出,万韫羽另一只手拿着一张宽宽的纸,岳太文侧头微笑地望着她,她笑嘻嘻地念着。 #万韫羽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一阵阵风将万韫羽头顶的婚纱吹得左右起伏,突然间一声枪响从二人背后响起,岳太文瞪大眼睛,一下将万韫羽拽向巷子中,他一下将手枪从兜里掏出递给万韫羽。 万韫羽愣愣地看着面前的手枪,她连忙将婚书折进衣服里,双手接过枪,岳太文微微一笑,他又掏出一支手枪,轻声说道。 #岳太文又是杜月笙,你怕不怕? 万韫羽垂目看着枪,她缓缓抬起手一下拉开枪栓,抬起头微笑着望着岳太文,她目光坚毅地摇了摇头,岳太文呵呵一笑抬起手轻轻一摸她的侧脸,他另一只手拽住万韫羽的手,二人手拉着手举着枪跑出巷子。 二人一转身对着身后躲在柱子后戴着礼帽的人开着枪,随着接连的枪声响起,二人哈哈大笑着,行人纷纷缩在角落,各个巷子口突然冲出来一队队手持斧头的工人,他们举着斧头逐渐聚集在街道,岳太文垂下手,他哼哼一笑抬手一握仍然开着枪的万韫羽的手腕。 #岳太文走,弟兄们都赶过来了,不用咱们了! 万韫羽侧头一看岳太文,她一点头,二人一转身手牵着手大步奔向远方,岳太文头顶的礼帽被风吹掉,他笑着大声喊着。 #岳太文以后!这种日子多了! 二人的身影掠过一幕幕景物,万韫羽笑得格外幸福,她的手紧紧牵着岳太文,头顶的婚纱在风中上下起伏,她大声喊着。 #万韫羽我不怕!好好玩!我感觉我从来就没有这般活力! 二人的笑声被拉长了,在天地之间久久回荡着,街道上的工人举着斧头朝着开枪的人奔去,那些人惊恐地看着那密密麻麻的人影,他们互相看了看,一下将枪丢掉朝着远处跑去。 万韫羽头顶的婚纱随着风一掀,在天空中飞翔着,与岳太文在天空旋转的礼帽相遇,恰如牵在半空的手微微摇晃,二人的脚步愈来愈远,婚纱与礼帽掉落在地…婚纱被微风一吹遮在礼帽上。 本章完。 此处勿忘 上话说道:白复成临近毕业时被校长坂本叫去试探,见不起作用便口出战争论,于先词战场屡屡失利,通电欲杀保命弃阵地的刘天锋,岳太文与万韫羽结婚了。 王断红坐在地上,几根柴火燃烧的火星在她侧脸翻腾,她的手将袖子一撩拿起一根柴火放进火堆之中,她抬眼看着坐在对面的陈华伟开口问道。 ##王断红(少年)换而言之,王成山之所以一定要杀了我,是传统在作祟。 陈华伟的手撑着地面,他缓缓仰起头看向天空,火星在半空如星辰一般浮动又落下,可连绵不绝的火星似乎从未落下,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有人说,旧传统就像腐尸,而生活在旧传统之中的人就像一条条白色的蛆虫,可是旧传统中的一脉相承似乎又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陈华伟(中年)就像,我今天之所以能和你说那么多古中国的那么多事,就是传统之中独有的东西,灭皇权而不灭文化,每一次改朝换代,上朝所有典籍,文献,都是在保护,像西方吧…改个朝换个代,恨不得要把前朝的一切销毁… 王断红神情复杂地望着陈华伟,陈华伟嘴角动了动,他深吸一口气,抬起手拿出火堆里的干柴举起,火焰在半空荡漾着,陈华伟对着火焰一吹,一阵烟雾冒出,白烟在空气里散了,火星在黑漆漆的柴头变幻着方向。 #陈华伟(中年)也就没过去二十年吧,就在咱们家乡,有一场轰轰烈烈的新文化运动,有的人主张简化汉字,把繁琐的文言文,简化成通俗易懂的白话文,让人听懂,让所有人都能学习… 王断红深吸一口气,她笑了笑,伍公庸黑白色的身影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摇头晃脑地捧着书,另一只手中的戒尺一拍腿部,王断红低下头说道。 ##王断红(少年)大好事儿。 陈华伟哈哈一笑,他缓缓站起身,握着手中冒着火星的柴火在空中缓缓移动着,王断红仰头看着火星如细雨一般落下,陈华伟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有的人呢,主张用洋文代替汉字,汉字要被全面废除,才能与那个封建专制的中国彻底划清界限,像…德先生是民主,塞先生是科学,全称德谟克拉西,赛恩斯。 王断红一皱眉,她抬起手抓起一把枯草扔进火堆里,杰姆黑白色的身影坐在椅子上,他嘴中吐出白雾,王断红嘴角动了动,低着头小声说道。 ##王断红(少年)扯淡…说了几千年说废就能废了么… 陈华伟的手猛地一伸,柴火呼得一声冒气丝丝火星,柴头烧得发红,王断红侧头愣愣地看着陈华伟的背影,陈华伟侧头看向她,笑着说道。 #陈华伟(中年)所以没有废成,但是新文化运动影响了整个中国如今文化,你父亲跟我说过一句话,传统杀不死人,杀死人的是身在传统掌权者,他说博通古今,药材无一,而用药者昏矣… 王断红紧皱着眉头,她呼出一口气,缓缓站起身走到陈华伟身边,她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老师,我真想不明白,无端的恶意究竟从何而来,您也说,传统有传统的好,可传统又能杀死人,那究竟该如何做呢? 陈华伟缓缓垂下手,他默默地看着前方,他缓缓抬起手搭在王断红的肩膀上,深吸一口气,轻声说道。 #陈华伟(中年)根在人…民国不止一个袁世凯,也不止一个孙文。 陈华伟背着一只手,他缓缓抬起另一只手指向一颗星辰,王断红一下转过头,星辰在陈华伟指尖发着微弱的白光,陈华伟的手指移动着,王断红愣愣地陈华伟缓慢移动的手臂,陈华伟嘴角上扬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北宋一个人曾经说过,世界的轮回是十二万年一次,或许十二万年之后,我依然站在这里陪着你看夜空,而就在那颗星辰之上朝下看去!这儿!还是曾经! 王断红眼珠左右动着,她的手在腿侧微微动着,陈华伟哈哈一笑,他垂下手,双臂一下伸开,他大声喊着。 #陈华伟(中年)历史!是为掌权人服务,而不知多少年过去!你!我!王断红!陈华伟!也终究会在所有传言与传说中汇聚成另一个人,直到时间长河彻底埋没!无人提及! 黑白色的荒原之中奔跑着密密麻麻黑白色的人,一个人背着手,发丝随着风上下起伏,她眉毛动了动缓缓侧过头看向远处。 王断红的手在腿侧微微动着,她深吸一口气,身上的汉衣随着风起伏着,陈华伟哈哈大笑着,他的脸逐渐变成重影,他一下抬起手将手中的柴火朝后一扔,王断红也笑了起来,二人哈哈笑声在荒原中久久回荡着。 ##王断红(少年)我明白了,干爹…意义不是他们定的…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符合自己心里的理想,就一定要去做,成败是后话… 柴火升腾着火星一下掉入火堆之中,火焰猛得一起,陈华伟望着坐在火堆对面的王断红,他低下头笑了笑,将手一抬指向王断红身上的汉衣,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这件衣服,明天脱了,换别的吧。 王断红点了点头,她双臂伸开一下躺在枯草中,脸侧沾着根根草丝,她脸上带着微笑。王断红黑白色的身影在焦土之中奔跑着,侧脸被光芒一闪一闪,她手中握着手枪。 一声枪响炸起,王断红一下翻过身,她的手中攥着几根枯草丝,她缓缓闭上眼睛,嘴角上扬,大拇指来回搓着草茎。 ##王断红(少年)我感觉我心里多了些东西,我说不出来…但我知道它们将是我立身之本。 黑白色的罂粟花在无色的荒原之中密密麻麻地生长着,随着风左右摇摆着…花丛中有着一个人的脑袋,她缓缓转过头,白光模糊了她的五官。 荒原中几个士兵摁着一个人的脑袋行走着,于先词背着手站在远处,随着那个人被摁着走到于先词面前,于先词嘴角动了动他抬眼望去,只见密密麻麻的士兵围绕成硕大的一个圈,他们眼神复杂地看着站在中间的于先词与被摁着的人。 于先词一只手缓缓拿起腰间的手枪,他缓缓将手枪拔出顶在那个被摁着的人的脑门上,那个人满目泪花,咬牙切齿地瞪着于先词,他撕心裂肺地大喊一声:“我是刘峙的侄子刘天锋!你不能杀我!” 于先词笑了出来,他另一只手仍然背在身后,金灿灿的光芒将四个人的身影模糊成黑色,随着于先词大拇指一拉枪栓,刘天锋身后的两个士兵松开他的肩膀,后退几步站得笔直。 枯草丝随着风左右摇摆着,于先词的手指勾着扳机,荒原中响彻着刘天锋撕心裂肺的嘶吼声,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四周归为沉寂。 荒原中刘天锋的黑影缓缓跪倒在地上,随着于先词的手缓缓落回腿侧,身上的军服沾着几滴血珠,刘天锋的身体迎面倒在地上,手搭在于先词的皮靴上。 于先词的半张脸沾着鲜红的血珠,身侧巨大而黄灿灿的太阳照耀着他的身影,于先词目露坚毅,血珠顺着他的脸划过下巴,他一转头伸开双臂大声喊着。 #于先词中华民国的军人们!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都给我听好了!入我于先词的军队!不准贪生怕死!同生死!共患难!军队如果吃了败仗!大家若是都要被罚!那我于先词也绝不活着!我!陪着你们!你们不是孤军奋战!你们为的是祖国统一!让天下的百姓包括你们的家眷都过上好日子! #于先词都说咱中华民国的军人…升官靠得是关系,打仗靠得是运气!我们能让他们这般玷污先总理的遗志吗!今日的刘天锋,明日极可能就是你我他!同志们…我还收到过许多人为刘天锋求情,要不是蒋总司令在电话里说!杀败将!这该多么可怕啊,就因为他是刘峙的侄子?大家就要畏惧?那今后这样的事!还会有多少!照此以往!党国就烂了! 一个个士兵灰头土脸,他们嘴角动着纷纷低下头,于先词的身影在荒原中逐渐变成黑白色,他神色惊恐地左右看着,身体旋转着,随着他的身影恢复彩色,士兵们纷纷抬起头看着于先词高举在头顶的枪。 #于先词你们都忘了…我中华民国…之所以能推翻那该死的清王朝…最不怕的就是位高权重… 他们瞪大眼睛,只见于先词将枪顶在自己太阳穴上,于先词左右看着他们,他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金灿灿的光芒闪过他的侧脸,他大声喊道。 #于先词死我一个人,能换得千千万万人成为我这样的人,也值了! 几个士兵深吸一口气,他们大喊一声:“于师长!”,几个人奔跑着冲向于先词,他们哭喊着死死抓着于先词的手腕。 于先词瞪大着眼睛,所有士兵纷纷向着于先词跑去,围成的圈愈来愈小,于先词眼中闪着泪光,他黑白色的身影微笑着侧头看着向他冲过来的士兵。 一声枪响炸起,众人纷纷愣在原地,只见于先词高举着手,几只手依然攥着他的手腕,于先词的枪管朝天,枪响久久回荡在天地之间,黄灿灿的太阳随着他的枪声仿佛光芒裂开,露出白闪闪的光芒,太阳如水滴一般在荒原尽头滴落着光芒便逐渐上升,于先词红着眼眶瞪大眼睛怒喝一声。 #于先词给我回阵地打仗去! 所有士兵一下散开,于先词的气息愈来愈重,士兵逐渐分成几队朝着四面奔去,一声震天的杀声响彻青色的天空。 只见阵地上无数火炮冒出火光,焦土之中不时炸起千层浪一队队士兵端着枪大步向前奔跑着,几个士兵身上扛着青天白日旗,他们满脸血污,怒吼着挥舞着旗帜跟在扛着枪的士兵身后。 “1930年七月,第十一师相继击溃晋军各部,攻占楼德镇,乘胜追击击溃李生达部,攻占莲花峪等地…” 一声火车的轰鸣响起,一辆火车喷着白气在铁轨上划过,青色的天空中黑云密布,几队士兵看着远处的白雾一下从四面八方涌出。 士兵在铁路之上奔跑着,几个士兵冲出队伍,他们手中抱着炸药怒吼着冲向迎面而来的火车,引线嘶嘶作响,随着轰得一声火光四起,火车被炸脱轨,铁轨火星四起,火车歪歪斜斜翻倒在地。 众人一跃而起跳上火车他们用枪托一下打碎玻璃,跳入火车之中,拽着几个穿着军装,面目全非的人冲下火车,于先词站在远处手中握着望远镜看着,他嘴角上扬,缓缓将望远镜放下哈哈笑着。 一个人大步跑到于先词身边,他看着于先词依然哈哈笑着,他深吸一口气,低下头小声说道:“于师长,指挥厅有电话找你。” 于先词侧头看着那个士兵,他点了点头,将脖子上的望远镜摘下套在他头上,那个士兵愣愣地垂目看着胸前的望远镜,他一拍那士兵的肩膀笑着说道。 #于先词替我看着,有异动喊我。 那士兵抬起手一敬礼,大喝一声:“是!”,于先词转身朝远处走去,一个人的背影矗立在屋中,她手里握着电话,身上穿着连衣裙哼着歌,她的脚步在地上来回转着。 于先词快步走着,他从兜里掏出一块布擦着脸,他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他走到桌前看着撩在桌上的电话一清嗓子缓缓拿起。 于先词眼珠左右动着,他听着听筒里哼歌声,他一皱眉,缓缓抬眼,一个人黑白色的身影站在桌子对面笑着望着于先词,她小声叫道。 #于宝茵(少年)哥! 于先词低下头微笑着,他又抬起头,只见于宝茵黑白色的身影在桌前来回走着,她一转头,对着于先词做了个鬼脸,于先词哼哼一声哈哈笑了起来。 一个在房间中的背影听见电话那头的笑声呆滞在原地,她停止哼歌眼珠一偏,缓缓抬起手一扶桌子,轻声说道。 #于宝茵哥?你来了?是你吗? 于先词仰起头,金灿灿的光芒照在他侧脸上,他一砸吧嘴,低下头微微一笑,他抬起手一挠脸,许久才对于宝茵说出第一句话。 #于先词宝茵,你过得还好吗?我记得今天是你十九岁的生日… 于宝茵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她笑了出来,抬起另一只手,她双手握着电话,电话那头若隐若现的机枪声不绝于耳,于先词见于宝茵不说话,他深吸一口气,轻声说着。 #于先词哥哥这几年一直没有陪你过生日,对不起啊…你别生我气好不好?哥哥记得最近一次陪你过生日是一九二八年的上海… 于宝茵一吸鼻子,她连忙开口说道。 #于宝茵哥,我没有生气,只是很久没有和你说话,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知道吗…我真的在讲电话前写了一个稿子,可到了听见你声音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我好想你… 于先词似是如释重负,他长舒一口气一转身坐在桌上哈哈笑着,他仰起头看着天花板,炮火不时震下几层尘土落在他浅绿色的军帽上,他轻声说道。 #于先词哥也想你,你快毕业了吧,你放心,哥这里什么都不缺,吃饱穿暖…就是打仗嘛,天天裤腰带别脑袋,你那边没事就好…哥快发军饷了,到时候都寄给你,你啊给自己留一半,另一半寄回浙江老家去,给三娘带着。 于宝茵手指捂着鼻下,她抿着嘴,眼泪在她眼眶打着转,她深吸一口气低下头,手来回划着桌子,开口问道。 #于宝茵哥,你都寄给我们了,自己怎么办啊? 昏黄的灯光在于宝茵头顶旋转着,金灿灿的太阳在天空移动着,忽而来了一层白云,金灿灿的光芒如细针透过云层照耀着大地,几棵树的影子被拉长,树叶微微摇晃着,几个学生抱着书行走着,他们有说有笑着,电话那一头传来于先词的声音。 #于先词你是不是和我客气,哥的部队管饭管衣服,咱又不是军阀,我和士兵们同吃同住,暂时是用不着钱的,哥缺钱的时候再找你借,好么? 于宝茵眼眶中的眼泪划过脸颊,她苦笑着抬手一抹眼泪,于先词坐在桌上哈哈笑着,他的脸逐渐成了重影,他听着电话那头的抽泣轻声说着。 #于先词哥打完仗就回去了好么?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军就把可恶的军阀扫除干净了,跟你讲,我啊,已经要追到济南去了。 于宝茵笑了出来,眼泪依然啪嗒啪嗒掉着,于先词听着她颤抖的呼吸声,他嘴角动了动,另一只手抓起头顶的军帽一抖尘土,于宝茵的声音带着哭腔从电话那头传来。 #于宝茵哥,我真想抱你…也想亲你… 于先词哼哼一笑,绷直的电话线在半空微微发着抖,他低下头开口说道。 #于先词嗯…感受到了,哎!别!亲就不必了!我受不了洋人礼! 于宝茵缓缓抬起一只胳膊,她的手在黑暗中发着微弱的白光,她的手指一上一下着起着涟漪,于先词侧头望着听筒,他轻声说道。 #于先词别哭,你小时候摔一跤哭了,哥心里可难受了,恨不得摔一跤的人是我,就见不得你那双眼睛流眼泪,总觉得,你来这个世间应该快乐,你不哭了,哥心里倒足足难受了半个时辰才缓过来。 一个士兵跑进房间里,他望着于先词大声喊道:“报告于师长!我军遭遇傅作义部几队人袭击!请师长部署下达反击命令!” 于先词侧头愣愣地看了一眼那个士兵,他一皱眉,连忙跳下桌子,侧头对着电话喊了一声。 #于先词宝茵,哥先走了!你好好的啊!哥前几天就写好信了,往复旦寄的,应该能赶上你生日的!记着收! 说罢,他的手一松,随着电话线被拉长荡悠在桌子下,于先词的脚步愈来愈远,逐渐变得模糊,于宝茵听着电话那头一阵杂音过后,机枪声与炮火声愈来愈清晰,她嘴角抽搐着,仰起头大声喊着。 #于宝茵哥!你保重! 金灿灿的光斑在于宝茵抬起的胳膊上划过,随着于宝茵的背影变成黑白色,在桌下来回摇摆的电话逐渐停了,于宝茵缓缓伸开双臂,随着她的双臂一收,于先词黑白色的身影在焦土之中大步奔跑着,他目光锐利,一下拔出腰间的手枪对着前方放着枪。 于宝茵的脚步在走廊之中缓步行走着,几个女孩子凑到她身边抬起手揽住她的肩膀,于宝茵满眼担忧着低头叹气。 “哎,宝茵,你哥哥都说什么了?” 于宝茵低着头不说话,一个女孩一下从身后掏出一张信封,于宝茵一下抬起头,信封鼓鼓囊囊的,那个女孩的手来回摇晃着信封轻声说道。 “吾妹宝茵亲启…” 于宝茵瞪大眼睛,她一下抬起手抓过信封,那几个女孩子凑在于宝茵脸侧看着于宝茵缓缓将信封拆开,于宝茵伸手掏着,随着她的手缓缓抽出,只见两个木偶在她手心里。 一个木偶穿着裙子,刻着齐耳的短发,脸上笑眯眯的,一个木偶穿着浅绿色的军装,头上刻着一个军帽,脸上格外平静,于宝茵双眼发愣,她嘴角微微抖着。 身边的女孩子笑着看着她,开口说道:“你哥这是送了个你和他呀!” 白色的窗帘随着风一起一伏着,于宝茵坐在床边看着于先词的木偶,自己的木偶矗立在床头柜上,她看着于先词的木偶手中攥着一个纸条,她眉毛动了动,缓缓抬起手将纸条抽出。 于宝茵将于先词的木偶放在一旁,缓缓将纸条一点点展开,她看着上面写着四个字。 “生日快乐” 于宝茵眼眶中的泪水打着转,她嘴角发着抖,一吸鼻子,露出一丝微笑,泪珠划过嘴角,于先词黑白色的身影站在远处,他脸上带着微笑望着于宝茵说道。 #于先词赶上生日了。 于宝茵“嗯”的一声,笑了起来,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她拿起身边于先词的木偶,一仰头躺在床上,她双手高举着木偶看着。 #于宝茵哥…谢谢…我很喜欢,这是我这辈子收到最好的礼物。 于先词黑白色的身影站在一束白光下,他仰起头哈哈笑着,他脸上又变得平静,一歪头,抬起手指向远方,声音形成一阵阵回音。 #于先词你是不是又和我客气! 于宝茵哈哈笑着,她缓缓将手中的木偶一下贴在自己脸上,来回蹭着,她侧头贴在于先词木偶的耳边小声说道。 #于宝茵你还封建呢?我可看见了…人家洋人见了面直接抱在一块在脸上左右亲表达思念…咱们都多久没见了?又不是真亲你!你想什么呢! 于先词黑白色的身影后退了几步,他抬起手挠着自己的侧脸,哎呀一声,他抬起手来回摆着,有些嗔怪地连声说道。 #于先词哎!哎!别… 于宝茵又将木偶高举着,她缓缓坐起身,一阵阵风将她的发丝泛起阵阵波浪,她脸上带着微笑缓缓低下头吻在木偶的脑门上,窗外一阵阵白光照耀着她的侧脸。 于先词黑白色的身影站在黑暗尽头,他愣了一下,低下头露出一丝微笑,他转身向着白光尽头走了几步,侧头微笑着看向于宝茵,开口说道。 #于先词宝茵,走了… 于宝茵缓缓直起身,她嘴角动了动,低下头微笑着,一阵阵风将她侧脸的发丝泛起阵阵波浪,一阵阵白光扫过桌子,电灯黄色的光线亮起,照着两个并排站在一起的木偶身上。 金灿灿的日光照着王断红的侧脸,她抬眼看着手中握着木棍,弓着身子的陈华伟,黄色的太阳缓缓从树杈间划过。 陈华伟握着木棍在沙子上轻轻划着,只见木棍扫过沙子,他的脚步不时向前走几步,随着他的手一划,他笑了出来,手掌一松,木棍倒在一旁,王断红低下头愣愣地看着如同海棠一般的画。 陈华伟深吸一口气笑了笑,又捡起棍子指着画,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这就是咱们中国的地图,就像一朵海棠花,五千年的功成名就,英雄儿女,都汇聚于此了。 陈华伟用木棍戳着一个地方,他的嘴巴一张一合着,一阵阵黄灿灿的光芒模糊了二人的身影,王断红身上的蓝衣随着风起伏着,衣领系着白色的扣子,一条金色丝线布着扣子歪斜着划至衣尾,她不时一点头。 #陈华伟(中年)这儿,是南京…现在是咱们国家政府机构的所在地,就是我和你说得蒋中正,他… 陈华伟用木棍一戳地图一个地方,他抬眼笑着看着王断红,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就住这。 王断红深吸一口气,她愣愣地看着陈华伟,陈华伟望着王断红略有敬佩与茫然的眼神,他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作为一军的统帅,牢记地图各区域,那都是小事,甚至每条铁路,小到溪流,大到江河都要在脑子里一清二楚。 陈华伟笑了笑,他缓缓将手中的木棍一转递到王断红面前,他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来,你试试,照着我的画一遍,你不用画那么细,先把各个省的分界线理清,以后你可得背下来,以后难免会遇见丢失地图的情况。 王断红抿着嘴,她一点头深吸一口气双手接过陈华伟手中的木棍,她蹲下身仔细看着陈华伟画下的地图,她眼珠左右动着,千军万马的厮杀声穿过她的耳畔。 她的手指来回搓着木棍,她缓缓直起身向前走了几步,她抿着嘴,木棍缓缓戳到地上,她脑门冒着丝丝缕缕冷汗,王断红颤颤巍巍吐出一口气,她一闭眼睛,王升黑白色的身影站在房间中央,他缓缓伸开双臂。 #王升(中年)水落旧瓷合为一,清风若无化云烟… 王断红紧闭着眼睛一侧头,她微微张开嘴,汗珠划过侧脸,她睁开眼睛,看着沙地,随着木棍缓缓移动,陈华伟一挑眉,他笑了笑背着手若无其事地将自己画的地图一踩。 王断红一皱眉,她侧头一看已经凌乱的沙地,她紧皱着眉头,随着棍子在地上缓缓移动,黄色的太阳光照耀着站在荒原中陈华伟的身影,王断红哈哈笑着绕着他的身影奔跑着。 王断红的手一抖,陈华伟背着手缓缓侧头一看,他走到王断红画的地图前看着,他笑了起来,连连点着头,王断红的手撑着木棍,她抬起手一捋因为汗水粘连在脑门前的发丝。 陈华伟仰起头哈哈大笑着,他抬起手轻轻一拍王断红的肩膀,连连说着。 #陈华伟(中年)好,好!很好!大差不差! 王断红深吸一口气,她缓缓抬起头望着陈华伟,她的眼珠湿漉漉的,闪着微光,她嘴角动了动,缓缓侧头看向远方。 一张黑白色的地图挂在墙壁上,陈德海黑白色的身影哈哈笑着划过地图,王断红一眨眼睛,她笑了出来,缓缓低下头后退几步。 她的手指一搓木棍,木棍陷入沙土缓缓移动着,陈华伟愣愣地看着仍然移动的木棍,他绕过地图大步走到王断红身后愣愣地看着。 随着王断红的手一松,木棍一歪倒在地上,陈华伟蹲下身看着云南处多出的一块地方,他抬起头看着王断红被顶天金灿灿阳光模糊的脸庞,开口问道。 #陈华伟(中年)这里是? 王断红笑了起来,她也缓缓蹲下身,二人盘腿而坐,只见王断红的手一指多出的一块地方,她微笑着侧头看着陈华伟说道。 ##王断红(少年)干爹,这里是葚福,我的家。 陈华伟眼珠左右动着,他苦笑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他缓缓抬起手轻轻一蹭王断红的侧脸,他的手掌一转一拍王断红的肩膀,轻声说着。 #陈华伟(中年)是啊,怎么会忘了你的家呢。 一阵阵风将二人发丝泛起涟漪,金灿灿的阳光照在金黄沙地上的地图,一阵风来,沙土如缥缈的丝绸一般随着风远去,地图逐渐消失,木棍随着风滚动到二人身边。 本章完。 平步青云 上话说道:陈华伟带着王断红讲着对天地万物的猜测与事实,于先词枪毙了刘峙的侄子刘天锋,士气大振,高歌猛进,于先词将提前准备好的礼物寄给于宝茵,赶上了她的生日,陈华伟带王断红熟识地图。 操场的几棵树左右摇摆着,一个人的手举在半空一挥,嘴里大喊一声日语:“操场集合了!” 那人的话音刚落,只见一个个人从四面八方涌出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奔跑着,无数凌乱的人头在占据操场的那一刻,一瞬间变得整齐。 一个人站在一排排队伍中,他脸色格外平静,金灿灿的光芒照在他的侧脸上,所有人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身上穿着黑色的衣服。 一个人穿着一身西服缓步走到高台上,他侧头看向远处密密麻麻的人,双手扶着讲台,身后挂着日本军旗,他的手指来回划着讲台,他脸上戴着金丝眼镜,他一清嗓子,笑着说道。 #坂本今天,是诸位毕业的日子,也是我即将离开这所学校的日子,咱们同来同去!大家在这所学校学到了很多,不单单学会了如何当合格的军人,更重要的是,这所学校给你们塑造了钢铁一般的意志! 坂本从讲台上拿起一张纸,他开口说道。 #坂本诸位,精神永远比肉体更重要,因为肉体不过是一滩腐烂的水,而精神将是一颗颗穿透所有水的子弹,所以,为以示激励,下面,请念到名字的学生上来领奖。 坂本嘴角上扬,他的大拇指来回搓着纸,接着说道。 #坂本排名是以大家综合的成绩而定,比如你单单是个神枪手,马术,身体素质不行,那你是领不到奖赏的,好了,第一名! 坂本低头一看名单,嘴角动了动,他紧皱着眉头,深吸一口气,眼珠朝下一看,似乎才放松了,他犹豫一阵念道。 #坂本草场辰巳! 坂本望着草场辰巳缓缓走出队伍,他缓步踏着台阶走上高台,抬起手对着坂本一敬礼,坂本笑了笑,将手中的纸放在讲台,他一躬身,从桌下抓起一把刀双手捧着交给草场辰巳。 #坂本这是天皇陛下的佩刀,至高无上的荣誉,今天你接过它,就要担起帝国军人的重担。 草场辰巳笑了出来,他缓缓抬起手,接过佩刀,他抬眼望着坂本对着坂本一点头,便转身朝着队伍中走去。 坂本双手搭在台子上,垂目看了一眼名单,他的眼珠左右动着,深吸一口气,眼珠朝上一看,神情怪异,他一摇头,抬眼看向队伍喊道。 #坂本第二名!白复成! 众人纷纷朝着队伍中的一处看去,白复成面色平静,他缓步走出队伍,一抹抹金灿灿的光芒照耀着他的侧脸,他的脚步踏着台阶,站在高台上对着坂本一鞠躬。 坂本沉默地望着他,他侧头一看一旁,手指逐渐屈起,白复成也默默地看着坂本身后,他也不说话,坂本深吸一口气,轻声说道。 #坂本中国人没奖。 坂本扭回头笑着看着白复成的眼睛,白复成的眼珠似乎定在某处,没有看他,坂本缓缓抬起手一把攥住白复成的肩膀,白复成却仍然不看他,坂本低下头,再抬头时,狞笑在脸浮现,他窃声说道。 #坂本你…太目中无人…也看不清局势,我相信很快,我们又能在中国见面了。 白复成眉毛动了动,他垂目看了一眼讲台上的名单,他露出一丝微笑,与坂本四目相对,他抬起手轻轻握住坂本紧攥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小声说道。 #白复成如果贵国需要颠倒名次来为自己的脸上增光添彩,那在下也无话可说,因为我国有一句至理名言,叫…不要拆穿犯傻的人,当他要靠犯傻为自己开脱时,天下人皆耻笑而不自知。 坂本脖子暴着青筋直勾勾看着白复成,他缓缓松开白复成的肩膀,缓缓抬起双手整理着他的衣领,解着他的扣子又系回去,轻声说着。 #坂本放心,我熟知贵国人的人性,硬的…极硬,却总是少数,到时我国不仅会从你口中的小中变大,而且会…收获一片贵人为我国而喝彩,我相信,未来某一天开脱的人不是我们,是贵国的万万千千百姓。 坂本哈哈笑着,他轻轻拍了拍白复成的肩膀,他双手举起鼓着掌,看向远处大声喊道。 #坂本复成同学和我说啊,他看不上我们这的奖品,但是咱们的复成同学身在异国他乡也能获得如此成绩实属不易,大家一定要尊重他!为他鼓鼓掌吧! 一声声掌声响起,白色的太阳在天空微微移动着,灰色的天空几朵白云不断变化着形态,太阳穿过云层几缕白灿灿的光线照在白复成的侧脸,白复成神情恍惚,缓缓转身朝着台阶下走去。 坂本在他身后念着一个又一个名字,愈来愈多的学生从白复成身边划过,白复成嘴角动了动,他缓缓侧头看向那些人的背影,他的脸逐渐变成黑白色,随着他缓缓扭回头,一切恢复正常色彩,他的背影缓缓前行,白灿灿的光芒将他的后背模糊成黑色。 白复成的脚步踏着台阶,他的手在腿侧微微一动,嘈杂的日语灌耳而过,他一挑眉,几个学生哈哈大笑着握着天皇佩刀冲下台阶划过他身侧。 白复成缓缓侧头看向一个又一个的身影来来去去,一个个身影逐渐变得重重迭迭,逐渐失去色彩,坂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被拉长数倍,在白复成耳朵里变得一会滋滋啦啦,一会清晰。 #坂本没被念到名字的同学不要灰心丧气,你们将被统一分配进驻扎在中国东北的关东军,到那时上了战场,谁比谁荣誉,谁比谁官大…仍尚未可知… 黑白色的白复成一甩头,无色的太阳穿出云层放射着刺眼的光芒,白复成缓缓仰起头看着天空,他神情恍惚地嘴唇发着抖喃喃自语着什么,一个个身影划过,他缓缓侧头看向一旁,只见无数手中握着长枪穿着绿色军服神色狰狞的人划过他身侧。 白复成眼眶发红,气息愈来愈重,随着一滴眼泪划过他的脸颊,一切恢复彩色,几个学生穿着黑色的衣服站回队伍,白复成面色平和,缓缓抬眼看着台下那密密麻麻的人,他的手攥着拳头,不断在腿侧发着抖。 两个身影在巷子里奔跑着,他们时快时慢,穿越一条条小巷子时,身影宛如疾兔般蹦跳,一个人哈哈大笑着手中甩着自己的衣服,一个人跟在他身后发丝随着风起着涟漪,汗珠在她侧脸划落。 二人的脚步穿过巷子,脚步踏在荒原之中,枯草与黄色的狗尾巴草在风中左右摇摆。身后的人左右张望着,衣服在风中泛着涟漪,她大声喊着。 ##王断红(少年)干爹!我们干什么去啊! 陈华伟在王断红前面甩着衣服,他一下转过头看向身后的王断红,他将衣服搭在肩上,身上的白衬衫在风中起了褶皱,他哈哈笑着,伸开双臂大声喊道。 #陈华伟(中年)咱们去看一个好东西!这东西…可称之为古今第一法宝! 王断红愣愣地看着陈华伟,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她看着陈华伟转过身,背影在那金灿灿的阳光下形成重影,王断红呼出一口气抬起手一抹脑门,便又加快脚步撵着陈华伟的身影。 王断红捂着自己的胸口,一吸气,仰起头大喊一声。 ##王断红(少年)干爹!您慢点!跟不上! 王断红远远望着陈华伟的身影逐渐消失,她的脚步歪歪斜斜地踏着冗长的枯草,矗立在荒原稀稀拉拉的树木通天一般高。 王断红停下脚步在荒原中左右张望着,脸颊两侧的发丝随着猛烈的大风上下起伏着,她嘴唇发着抖,紧皱着眉头,枯草丝在湛蓝的天空飞扬着,她大声喊着。 ##王断红(少年)干爹!干爹!你在哪啊! 随着一声来自远方的呼唤,呼唤声形成一阵阵回音,王断红一下转过头看向一旁,她的脸颊在那透着灰色,紫色,枯色的色调中显得格外苍白,却因为不时划来的阳光让她的脸多了一丝金色,只见陈华伟手中握着铁锹矗立在远处对着她招着手。 他的手一直挥舞着,金灿灿的光芒被他并不粗壮的手遮蔽,随着他的手挥舞,时明时暗,在王断红脸上如闪光一般。 “好像…所有人总是神出鬼没,他们就像一只野猫在屋檐上窜来窜去,他们的眼睛在黑夜里发着绿光,你一转头就发现他们消失不见。至少年轻时,他们的脚步是你永远都追不上的,人生会遇见很多老师,他们或许是你的朋友,是你的爱人,亦或是你的上司,更有可能是你的敌人,甚至路人…可你会发现,在心理上你会觉得自己很快超越他们,唯独那个存在于记忆中的启蒙老师,在你人生走到尽头时,你依然觉得,自己还跟在他身后。” 王断红笑了出来,露出两排牙齿,她一转身,伸开双臂朝着远处奔去,一朵朵狗尾巴草左右摇摆着划过她的掌心。 王断红愣愣地看着陈华伟双手握着长长铁锹在地上不停挖着,尘土在半空随着风飘扬着,王断红不时眯着眼睛抬起手一抹,陈华伟哈哈笑着,他不时侧头对着一旁一吐,尘土在半空洋洋洒洒落下,又被新的尘土顶上。 陈华伟的铁锹发出嘣得一声碰撞声,王断红吓一跳,不由后退几步,她的脸上已然带着一些灰尘,变得灰头土脸的,陈华伟一挑眉将铁锹扔向一旁,二人互相看了看彼此被尘土扬得脏兮兮的脸颊,纷纷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 #陈华伟(中年)哎!小心! 王断红脚一滑,一下跌倒在松软的枯草丝上,她愣了一下,又捂着胸口哈哈大笑着,发丝上沾着些许尘土,陈华伟捂着自己的腰笑得前仰后合的。 陈华伟缓缓躬下身,他的手拂过一层层尘土,尘土之中的木箱子逐渐裸露,陈华伟笑了出来,缓缓蹲下身,他侧头望着躺在草丛中的王断红,便扭回头缓缓抬起手拽着箱子的木棍,他一咬牙一下将横在上面的木棍拽开。 王断红缓缓从草丛中坐起身,她仰起头望着尘土飞扬的半空,只见陈华伟双手一下将箱子的木盖掀开,尘土惊扰了尘土,便代替了它们在半空欢快的舞蹈。 陈华伟侧头看了一眼王断红,哎得一声,他一招手,王断红一垂目,看着陈华伟露出顽皮的神色,他对着她一挑眉,一甩头示意着她过来。 王断红一俯身子,双手撑在土上,膝盖快速挪动几下,她朝着坑里的箱子看去,陈华伟望着王断红的脸上逐渐变得愣神,又变得惊愕,又缓缓抬眼望着陈华伟,二人四目相对,王断红脸上露出一丝坏坏的笑。 二人缓缓抬起双手伸向箱子里,只见二人的胳膊微微晃动着,随着二人的手缓缓抬起,一杆长枪攥在他们手中,陈华伟脸上也露出一丝得逞一般的坏笑,二人深吸一口气,抚摸着枪嘿嘿笑着。 ##王断红(少年)干爹,你要教我打枪? 陈华伟一歪头,他一拉枪栓朝着远处指去,他从箱子里掏出一盒子弹往枪里装着,他侧头望着王断红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这是我从故乡带来的粤造七九毛瑟枪,这几杆枪得有六年了。 陈华伟一吹枪上的尘土,他侧头一看王断红,缓缓抬起手指向远处的一棵树木,王断红愣了一下,没等她看向那棵树,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在耳边炸响,王断红浑身一抖,愣愣地看着远处,陈华伟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陈华伟(中年)看出来…你会玩手枪,告诉我,从哪学来的? 王断红惊魂未定,枪声在她耳边形成一阵阵耳鸣,她一眨眼睛,抬起手一抹耳朵侧头愣愣地看着陈华伟,陈华伟手里端着枪,盘坐在地上,眼神却直勾勾看着远方,王断红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我…我是看我父亲拿手枪杀过人,看了一遍,就大约知道怎么开枪了。 陈华伟侧头看向王断红,眼神中透着些许不可思议,他仰起头哈哈一笑,缓缓抬起手将枪栓一拉,弹壳飞了出来,王断红愣愣地看着,陈华伟大喊一声。 #陈华伟(中年)追子弹去! 王断红瞪大眼睛,一下将枪放在地上站起身,陈华伟看着她奔跑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他的手指缓缓勾住扳机,王断红凌乱的脚步在荒原中东一脚西一脚,黄灿灿的太阳在一个个树杈之中快速穿行着,随着太阳出了树杈,行入空旷的天空,层层迭迭的山影,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响彻天际。 王断红的发丝起着涟漪,她的背影在荒原中一上一下,金灿灿的光芒照着她的后背,陈华伟缓缓将手中的枪杵在地上站起身,王断红的手高举着,哈哈大笑着,一蹦一跳地朝着陈华伟跑来,她手中抓着两颗亮闪闪的东西摇晃着。 ##王断红(少年)干爹!我追了两个子弹回来!两个子弹都打树上了! 两个人影站在房间中,其中一个人叉着腰看着墙上的地图,另一个人的手中拿着木棍指着地图,嘴巴一张一合着,那个人侧头看向身边的人开口问道。 #夏斗寅于师长,这能行吗,郑州外围敌军甚多,一口气直捣老窝会不会被围? 于先词的手缓缓垂下,他微笑着望着夏斗寅,他将手中的木棍杵在地上,侧头看了一眼地图开口说道。 #于先词夏师长不必担忧,济南一战,这些叛军已经是秋后的蚂蚱,现在只是在做一些无谓的抵抗罢了,那些人降的降,基本没有什么更大的力量了,此时郑州的一战,将定乾坤。 夏斗寅深吸一口气,微微点了点头,于先词望着他那副有些犹豫的神情,嘴角上扬,他缓缓举起手中的棍子一点地图上的西华县。 夏斗寅抬眼看着于先词的棍子在地图上缓缓移动着,于先词微笑着,棍子逐渐从西华移动至许昌的位置,他一挑眉,棍子在周边画了个圈便一下划到郑州开口说道。 #于先词您想,阎锡山为了保存实力,把晋军撤至黄河以北,冯军现如今已陷入孤军奋战的地步,他们…已在这摆好阵了,待我们以锥形钻过去,他们也便支离破碎了。 夏斗寅侧头望着于先词,眼珠左右动着,他嘴角逐渐上扬,便抬起手一拍于先词的肩膀,转身大步朝着门外走去,于先词手一松,棍子掉在地上,棍子滚动着,于先词的脚步在门口一阵阵白光照耀下愈来愈模糊,直到完全消失。 白闪闪的太阳因为空中移动的云朵变得明暗交错,一声炮火轰得一声炸响,几个士兵灰头土脸趴在地上对着前方射击着,枪声连绵不绝,土堆不时泛起千层浪砸在众兵的头上。 于先词站在草棚里,他手中握着电话,一阵阵白光闪烁着他的侧脸,他灰头土脸的,衣服变得脏兮兮着,草棚不时震下几层尘土落在他脸上,他捂着一只耳朵大声喊着。 #于先词什么?打下石象镇了!好!好!不要去骚扰百姓,讨水喝讨饭吃给我客气一点,然后给我列个名单!我到时候给老乡们应有的钱!别当流氓!听明白没!要是百姓因谁受伤了,我绝不放过他!好了!现在听不清楚了!挂了! 于先词军帽上满是灰尘,他一甩头一下将军帽摘下,眯着眼睛抖着军帽上的灰尘,一层层尘土在房间不断飘扬着,他将军帽扣回头顶抓起腰间的手枪,大步走出棚屋。 一个人头上绑着绷带,他迎着夕阳在荒原中大步跑着,他的脚步格外凌乱,他跑到站在远处手中握着望远镜的于先词身边大声喊道:“于师长,我们夏师长在五女店被冯军猛烈反击!” 于先词将望远镜垂下,侧头一看那个士兵,他抬起手一把攥住他的肩膀说道。 #于先词回去告诉他,一定要守住!我们正在大步前进,他那崩了我们就被围了!全线崩溃! 那个士兵抬起手一敬礼仰起头对着于先词大声喊道:“是!”,于先词紧皱着眉头看着远方的硝烟滚滚,一个个来来往往的伤兵被抬着穿过他身侧。 一声轮船的轰鸣划过天际,一鼓鼓黑烟在湛蓝的天空飘扬着,一个人站在船头双手搭在围栏上望着远处,黑漆漆的海水在巨轮的行驶下激起一阵阵浪花,他的手指不时敲着白色的杆子,深吸一口气,他木然地看着一望无际的海水,在那尽头的雾里,一颗灰暗的月亮若隐若现。 一滴水珠落在他的脸上,他转身仰起头看着高耸入云的桅杆,一阵阵风将他的发丝吹得左右摇摆,身上的西服随着风飘荡。 黑白色的青天白日旗在南京政府上空不断起着涟漪,白复成的眼睛一眨一眨着,灰暗的天空白灿灿的光线从云层透出来照在他的脸上,白复成嘴角微微动着,陈博术黑白色的身影站在码头对他微笑着,白复成一低头,痴笑起来。 他微微吐出一口气,笑着笑着,一滴眼泪划过他的脸颊,他颤颤巍巍抬起手朝着后面围栏伸去,手一下攥住一根柱子,他的身体逐渐屈下抱着公文包坐在地上,嘴唇微微动着,喃喃自语着。 #白复成故国未归已数年,爱恋之情积于心,东瀛三年人未变,昔表忠诚于自闻,归来又将藏何时,只代青天诉国情… 海水的水珠与他的眼泪混合在一起,在下巴闪闪发光,他缓缓闭上眼睛,硕大的轮船,白复成屈于船头,如茫茫海面的落叶。 一抹红绿色的烟火划过夜空,宛如流星一般,几队人迎着夜色,手中端着枪在荒原中大步奔跑着,远处阵地上的士兵靠在土堆中闭着眼睛,只有几个稀稀拉拉的侦察兵打着哈欠左右走着。 远处传来一阵阵若隐若现的金属碰撞的咔咔声,几个侦察兵一皱眉拿起望远镜看向远处,只见夜色里朦朦胧胧的人影剧烈晃动着,侦察兵们吓一跳,他们大喊一声:“蒋军夜袭!” 只见话音刚落,远处层层迭迭的人影仿佛一瞬间清晰起来,接连不断的枪声响起,那些侦察兵瞪大眼睛一下倒在地上。 一声震天的杀声响起,一双双脚步跃过土堆,他们一下将枪顶在那些士兵脑袋上,那些士兵纷纷站起身双手抱着头。 远处几个冯军士兵拿着望远镜看着阵地上的狼藉,他们纷纷深吸一口气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士兵小声说道:“回去!通知他们赶紧撤退!” “1930年九月,第十一师奇袭和尚桥,将郑州外围的冯军分割至四分五裂,首尾不顾,冯军大溃,集体撤出。” 一道道白灿灿的光芒照在于先词的脸上,他哈哈大笑着,身影在天地之间旋转着,他的笑声在天地之间形成一阵阵回音久久回荡,一声声炮火声炸响着。 “1930年十月,第十一师进驻郑州前,抢先向蒋中正发出捷报,蒋中正大悦。” 于先词站在高台上,他微笑着望着台下密密麻麻的士兵,他们有的完好无损,有的却已伤痕累累,他大声喊道。 #于先词同志们!此次郑州之战的胜利!归功于你们!先词在此谢过诸位! 几个人肩上扛着木棍,木棍上挂着两个箱子,他们的脚步抬着台阶走到高台上,将肩上的箱子落在于先词身边,于先词走到箱子前侧头笑着望着众人,他屈身将箱子一掀,转身伸开双臂大声喊道。 #于先词这是蒋总司令犒劳我们的银元!总共二十万!蒋总司令告诉我!其中十万是赏给我一个人的!可这不公平!因为这场战役是所有人努力的结果… 说着,于先词从箱子里拿出两块大洋举在半空,银闪闪的钱币在半空发着微光,所有人愣愣地看着于先词,只见于先词将那两块银元装进自己兜里,于先词笑了笑,他看向众人大声喊道。 #于先词我说我一份不要那是假的,因为我也要养家!咱也有家人呢!所以,我就拿这两块!你们每个人都上来拿两块!剩下的!我要建立一个咱们军队自己的大院!专门啊,给咱们牺牲的士兵家属与今后难以谋生的老弱病残的士兵!一份保障! 所有士兵都愣愣地看着于先词,他们有点不可思议地互相看了看,于先词深吸一口气,背着手挺着胸仰着头大喊道。 #于先词诸位!对此次分账可有异议啊! 一个人站在远处默默地看着高台上的于先词,他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只见士兵们整齐地排成一排走向高台,他们屈下身拿起箱子里两块银元装进兜里。 他们走到于先词面前,有的人对着于先词一鞠躬,有的人眼中闪着泪光伸开双臂一抱于先词,于先词见状,哈哈笑着仰起头轻轻拍着他们的后背。 有的士兵站在箱子前不敢动,于先词侧身走到那个士兵身边,低下头看着他的眼睛哈哈一笑,于先词屈下身拿起两块银元放进他的手里,抬起手轻轻拍着他的肩膀,轻声说着。 #于先词快拿着,这是你应得的,同志。 那个士兵的手指发着抖缓缓将于先词放在他手心的两块银元一攥,他眼中闪着泪光,一句话没说,低着头向着远处走去,于先词侧头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微微一笑,看向远处排队的士兵开口说道。 #于先词别不好意思!摸摸你们自己身上的伤疤!这是你们为国捐躯的精神应得的!再说了,你们用得着和我客气么,咱是师长,一个月军饷八十多呢!咱不缺钱!等你们啊,到了咱的位置,也可以那么大方了。 说着,于先词仰起头哈哈笑着,士兵们互相看了看,也哈哈大笑起来,那天,于先词一改往日冷冰冰的态度,变得格外爱笑,许是打了胜仗的原因,这样的笑,可以记入他生命里最开心的一天,这一天,中原大战基本尘埃落定,中国在历经无数战争终于统一了。 于先词的身影逐渐变成黑白色,他一下将头顶的军帽摘下扔向远方,军帽在无色的天空旋转着,他依然哈哈大笑着,只是笑得更加奔放,他左右看着,身体左右动着,他不时抬起手指着远处城楼上“郑州”的牌子。 他的身影变成重影,一闪一闪,他又盘坐在地上,手中捧着两个银元,他低着头靠近手心,嘴里微笑着喃喃自语着。 #于先词国家统一了…我能回家了… 于先词又站着,他在高台上左右看着,他又大笑着,双手拍着,脚一跺一跺,身体左右动着,蹦蹦跳跳着,眼中的泪光凝结成珠划过脸颊,随着风泛起他的发丝,他大笑的脸逐渐变成重影。 一个人手中拿着一张纸大步走向高台,站在于先词微微一笑面前侧头看向台下密密麻麻的士兵,双手握着一张纸递给于先词,开口说道。 #尹行之于师长,还记得济南城相遇我对你说得话吗? 于先词接过那张纸看着,脸上的表情格外平静,尹行之抬起手扶着于先词的肩膀开口说道。 #尹行之济南城之时,我与你说,蒋总司令有意提拔你,可惜匆忙的很,委任状没下,现在下来了,于师长,今后,我该叫你于军长了。 于先词望着委任状,嘴角动了动,他呼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眼珠左右动着,尹行之垂下手,大声喊道。 #尹行之十八军军长于先词! 于先词一下抬起头望着尹行之,他猛地举起手,在头顶敬了个礼,青色的天空中白云向着一边滑行着,一阵阵风将二人的军服泛起涟漪。 “1930年十月,于先词被提拔为第十八军军长,军衔升至少将。” 尹行之望着于先词将手缓缓垂下,他深吸一口气,侧头看向台下密密麻麻的士兵无不在为于先词鼓着掌,他开口说道。 #尹行之党国有先词,三生有幸也,我就不多留了,下午有一趟去北平的火车。 于先词一点头,尹行之微微一笑,他背着手转身而去,于先词目送着他的背影逐渐变成重影,在风声中,从高台上闪到高台下,又从屋舍闪到荒原尽头,直至天边消失不见。 于先词侧头一看众人,他一挑眉,双臂缓缓伸开,从台上跳了下去,无数双手抬到半空,在半空的白光里模糊成黑影微微晃动,于先词被众人举着,他哈哈大笑着,众人欢呼着,一切逐渐变成黑白色定格。 本章完。 饭店结义 饭店结义 上话说道:白复成毕业归国,陈华伟带着王断红挖自己藏地里的枪,于先词打下郑州,蒋中正赏赐的银元被他平分,晋升为十八军军长。 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人走到船头,他望着靠在围栏上的白复成,缓缓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白复成眉毛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他眼珠左右动着,半睁的眼睛格外惺忪。 随着穿白衣服的人一声呼唤:“先生!到地方了!” 白复成才缓缓抬起头看向站在面前的人,他深吸一口气,抬起手揉着眼睛,他缓缓扶着地站起身,对着船长一点头,半梦半醒,踉踉跄跄地朝着远处走去。 他望着前方朦朦胧胧的景象,看不清纹路的夹板,重影的码头,晃动的人影,他闭着眼睛停下脚步,脑子里昏昏沉沉,他抬起手捂着自己的脑门,他呼出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侧头看向站在远处的船长,他露出一丝微笑,转身对着他格外正式的一点头。 船长侧头愣愣地看着他,他连忙将头上的帽子摘下捧于胸前一鞠躬,白复成哈哈一笑转身而去,手指划过下船阶梯的围栏,他的脚步欢快,一跃便踏上码头。 他走在人潮人海中,左侧是上船的人,右侧是下船的人,他左右张望着,被推挤着走到一处开阔的场地,几只鸽子划过身侧,他仰起头望着湛蓝的天空,几朵白云变幻着色彩,他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丝微笑闭上眼睛。 天旋地转着…鸽子扑腾着翅膀穿过云层,在人影划过,一个人穿着一身长衫定格在人群中央,他背着手望着仰起头的白复成,他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大喊一声。 #陈博术白复成!回家了! 白复成缓缓睁开眼睛,看向站在远处的陈博术,他眼珠闪着光,他深吸一口气,迈开腿大步向着远处奔跑着,他的身影划过一个个人,身后成了刺眼白光的尽头,尽头站着一个个黑影。 他一下伸开双臂,手一松,公文包掉落在地,他一下和陈博术抱在一起,他紧紧搂着陈博术的后背,又举起一只手伸向半空紧攥着拳头,仰起头大声喊着,欢呼着。 #白复成我回来了!我真的回来了!我看见我在日本日思夜想的天空了!我又听见那些熟悉的语言了! 白复成又哈哈大笑着,又低下头靠在陈博术侧脸,闭着眼睛流着眼泪,白复成的侧脸变得重影,二人抱着转着圈。 陈博术微笑着,手轻轻拍着白复成的后背,二人的双脚在地上来回扭着,转着,陈博术的手扶住白复成的胳膊,轻声说着。 #陈博术欢迎回国,我们一切安排妥当,只等着你回来了,党国可珍惜你这个学成归来的人才。 说着,陈博术抬起手一揽他的肩膀,二人肩并着肩朝着远处走去。陈博术抬起手一拉车门,白复成坐进车里,他侧头看了眼坐在身边穿着军服的人愣了一下,便连忙打了声招呼。 #白复成于教官!您也在! 陈博术坐在司机身边,车窗外白灿灿的光芒模糊着他的身影,他一侧身手搭在椅子上看着身后的二人笑着开口说道。 #陈博术先词刚从前线下来,人家本来啊,是要去上海看望宝茵的,但是听说你回国,马不停蹄地找我同去接你。 一缕缕光线划过于先词的脸,轿车发出轻微的呼呼声,他侧头看向白复成,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国现在很缺无线电台的人才啊,当初送你去日本,就是为了中国今后能有源源不断的无线电人才。 白复成侧头看着于先词那平静的神色,连忙一点头,他的两只手在腹前来回搓着,开口说道。 #白复成于教官,您放心,您安排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陈博术侧头看着窗外,他缓缓抬起手,将手放在玻璃上,他的目光锐利,脸上露出一抹令人生寒的微笑,他开口说道。 #陈博术校长得知你归国非常高兴,早早几个月就从英美购置了一批短波电台,校长的意思是,让你成立无线电通讯班,培养我党国青年才俊们。 白复成看着陈博术的脸,他的手在腹前一抖,陈博术收起笑,眼中只剩下阴狠,他眼珠一偏看着白复成开口说道。 #陈博术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那些共党逃离井冈山了,他们又在赣南和闽西这两块地方成立了革命根据地,打军阀的方式灭不掉他们,我军打算对他们实施围剿,所以你来的正是时候,建立无线电便可从内部干扰他们。 陈博术眉毛动了动,他眼珠又直勾勾看着窗外,缓缓抬起手,手指来回蹭着鼻下,白复成紧皱着眉头,于先词微微侧头看了一眼白复成来回拧着的手,他笑了笑一下抬起手握住白复成的手,白复成浑身一抖,双目发着愣看着于先词,只见于先词冷冰冰地说道。 #于先词不用恨他们,校长说了,对苏区围剿政策马上就要实施,他们就要遭殃了,匪头罢了。 陈博术哼哼一笑,手缓缓下移着蹭着自己的嘴唇,他眉毛一挑,眼中透着一丝丝深沉,他侧头看着白复成冷汗直冒的模样说道。 #陈博术先词,不能轻敌,他们趁着我们统一国家无暇顾及他们的时候,已经在发展了,那个从湖南来的人所说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也不能当成一句虚话听,他们一直以来…都很会从武装思想上做起,那些人通过思想的扩大来扎稳脚步,可以说…他们走得这一步,叫静待时机。 南京政府上空的青天白日旗在风中泛着涟漪,白复成眉毛动着,手心冒了冷汗,他缓缓低下头,一眨眼睛,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丝微笑缓缓抬起头,只见陈博术的脸突然间贴得极近… 白复成浑身一抖,陈博术缓缓歪过头,他的手缓缓伸向半空,逐渐靠近白复成的脸,他的手指触碰到白复成脑门上,陈博术脸色平静,冷声说道。 #陈博术这么怕他们?流了这么多汗… 白复成的气息变得颤抖,下巴的汗珠滴落在衣襟上,陈博术的手一翻,指尖上沾着一滴浑浊的汗珠,陈博术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汗珠看着,白复成嘴角抽搐,攥着拳头猛地一抬胳膊,瞪大着眼睛说道。 #白复成不是怕…我是恨得牙痒痒… 陈博术抬眼看着白复成,二人四目相对,陈博术笑了出来,缓缓缩回身去,他手一翻,浑浊的汗珠一下滴落,他从兜里拿出手帕来回擦拭着手,于先词看着咬牙切齿的白复成,开口说道。 #于先词不要被对手所作所为激怒,要保持时刻冷静的大脑。 一个人走在一条条巷子中,屋檐上雕刻着一个个奇珍异兽,灰暗的天空苍白的云朵不时变幻着形态,那个人的手在腿侧微微一动,脚步踏过几片水洼,随着他侧身迈进一处门槛,屋檐上一滴水珠落入两侧的石狮头上。 一个孩子趴在院中,他屈着大拇指对着地上发着斑斓光芒的珠子一弹,随着珠子咕噜咕噜滚动,一双脚步出现在他面前,那个小孩仰起头愣愣地看着站在面前的人,那小孩撑着地歪歪斜斜直起身,抬起手一指面前的人高声喊道。 “你谁呀!” 只见面前的人缓缓蹲下身,他微笑着望着面前的孩子,脸上满是和颜悦色,他缓缓抬起手轻轻扶在孩子的侧脸轻声问道。 #尹行之你爸爸在哪呀,叔叔是特来拜访你爸爸的,能否指条路? 那个小孩眼珠左右动着,他一侧头看向尹行之的手,开口说道:“我爸不在!你陪我玩!” 尹行之哈哈一笑,抬眼看着孩子一点头,一阵阵风将二人的长衫泛起涟漪,只见尹行之也撅着屁股趴在地上,他侧头看着紧盯着弹珠的孩子,一挑眉,手指一弹,只见珠子咕噜噜向前滚动着捧着另一个珠子。 那个孩子一下直起身,他双手鼓着掌哈哈大笑着,尹行之也笑着,那个孩子站起身,双手展着歪歪斜斜地奔向远处,他趴在珠子前,用手指一弹,嘣得一声,珠子一碰,另一颗珠子滚到尹行之面前。 一双脚步迈过门槛,他穿着一身军服,愣愣地看着院里两个趴在地上的人影,听着一声声嬉笑声,他一皱眉,缓缓迈开步蹑手蹑脚向着院里走去,脚步静悄悄地,他走到趴在地上的尹行之身后愣愣地看着他弹着珠子。 他缓缓蹲下身,看着孩子露出一丝微笑,他缓缓抬起手伸向半空,随着手猛然落下,尹行之眉毛动了动,他侧头看着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只见身后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吴泰勋你是… 尹行之缓缓站起身,他脸上露出笑容一挑眉,缓缓转过身面向吴泰勋,他缓缓抬起手双手抱拳,对着吴泰勋低着头一行礼,他笑着说道。 #尹行之在下是蒋先生的私人代表,尹氏,名行之,张少帅入关支持蒋先生,南京政府上下无不赞赏少帅的眼光与大格局,便派我来此地与东北军建立良好联系,便想前来吴团长,毕竟,早就听闻吴团长英名,十六岁便为少将,正所谓英雄出少年,在下也是出于私心私情与私人,前来膜拜。 吴泰勋听得一愣一愣得,他又垂目看着尹行之长衫沾染了黄尘,脸上也带着些许污垢,一副风尘仆仆,没有架子的模样,他沉默许久,又盯着尹行之的脸看了看,他突然露出十分惊讶的模样,激动地抬起手指着尹行之,手指来回摇着,说着。 #吴泰勋你…你是尹行之?我的天呐…我听说过你,你之前做过廖仲恺先生的秘书吧!多次受廖先生指派领导过工人起义!是不是! 尹行之愣了一下,一个背影站在黑暗中,白光照在那人的头顶,尹行之嘴角动了动,笑了出来,轻轻一点头,缓缓垂下手开口说道。 #尹行之好汉不提当年勇,我现在,就是小组长,一个少校。 吴泰勋连忙抬起手揽着尹行之的胳膊,他另一只手紧紧握着尹行之的手使劲摇晃着,二人紧贴着缓步前进着,他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吴泰勋您别这么说…您这样的人居然先来拜访我,还陪我这逆子玩耍,您可让我的脸往哪搁呀…您别看您现在军衔小,可被委派的责任重大,飞黄腾达是必然的。 尹行之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丝微笑,他垂目看了一眼吴泰勋紧攥的手,又侧目看着吴泰勋那满是羞愧与受宠若惊的脸,他轻声说道。 #尹行之不瞒您,蒋先生给我委派这般重要的职责时,我也受宠若惊,着实吓了一跳,可见咱们的蒋先生用贤不惧身卑啊…咱跟对了… 吴泰勋连连点头,嘴里连连说着“是啊”,一只手缓缓一推正厅的门,两双脚步迈过门槛,院中的枯枝在风中发着颤,一片落叶被风吹落,歪歪斜斜落在院中的玻璃珠上。 尹行之盘坐在床铺上看着吴泰勋端着托盘,上面装着酒壶,壶嘴冒着丝丝缕缕热气,还有两个白色的小杯子,一碟花生米,一碟鸭肉,鸭肉上铺着些许葱丝,吴泰勋将盘子放在桌上,双手在身上一蹭笑着说道。 #吴泰勋兄弟千里迢迢而来,路上定然饥困劳顿,你可住在我这,我还温了薄酒,两碟下酒菜,望兄弟不要嫌弃,我与兄弟一见如故,愿同兄弟共饮畅谈。 尹行之连忙一直身子,他双手捧起酒壶往杯子里斟酒,他双手握着酒杯递到吴泰勋面前,吴泰勋愣愣地看着杯子,连忙一点头双手接过,尹行之笑了笑拿起自己面前的杯子一仰头一饮而尽,吴泰勋连忙紧跟其后,啪得一声,二人同时将杯子放在桌上。 吴泰勋的一吸鼻子,抬眼望着尹行之,他目光里满是真挚的情感,开口说着。 #吴泰勋尹先生肯来拜访我,这一恩我记下来了,今后先生在北平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尹行之哈哈笑着,连连点着头,他抬起手一捋头发,看着吴泰勋开口说道。 #尹行之你作为少帅的身边人,一定知道少帅不少爱好吧,我啊,即代表蒋先生,又代表我个人,也为了国家统一之形式,建立一个良好的关系,甚至说,我们本就是朋友。 吴泰勋一挑眉,抬起手握住筷子往自己嘴里叨一粒花生送入嘴中,他笑了笑,抬眼看着尹行之说道。 #吴泰勋俗话说,民以食为天,咱们的少帅也不例外,他几十年来,就好一口,红烧肉,还有那砂锅狮子头,少帅的夫人做得,是他最爱吃的,甚至有一次说,咱夫人做得菜,胜过大厨,保姆。 尹行之一挑眉,他一砸吧嘴,哼哼一笑,拿起酒壶往吴泰勋杯里倒着,窗外刺眼的白光在尹行之脸上徘徊着,他轻声说着。 #尹行之那是,外面山珍海味,也不如家里的馍馍好,你别说,咱虽说是南方过来的,来的路上吃过一次红烧肉,狮子头,一下就爱上了,真是巧了。 吴泰勋看着尹行之,他缓缓抬起手握着斟满的酒杯,犹豫一阵便哈哈一笑,他抬眼看着尹行之,他一抿杯中的酒水,连声说道。 #吴泰勋巧了,巧了!咱们是意趣相投,这样的人注定是要和我们成为朋友的,你等着,我一定啊,将你引荐给少帅。 尹行之肩膀一抬,拍桌哈哈笑了起来,两只手分别握着一只杯子,随着手抬向半空,两只杯子碰在一起,几滴酒水落在桌上。 黄灿灿的荒原之中一个人举着一杆长枪,一个人背着手站在一旁默默地望着她,那个人双臂一挥,大声喊着。 #陈华伟(中年)端平了!稳着点!瞄着前面那棵树!你眼睛要直勾勾看着它!一刻也不能走神! 陈华伟又将手背在身后,天旋地转着,陈华伟的脚步绕着王断红转着圈,荒原的黄草丝在风中左右摇摆着,王断红闭着一只眼睛,脸上满是丝丝缕缕的汗珠。 她嘴角动了动,随着陈华伟停下脚步站在她身边,王断红深吸一口气,手指缓缓扣住扳机,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陈华伟的脚步如箭一般飞奔而去。 他凌乱而极速的脚步踏扁了根根枯草,陈华伟的发丝随着风起伏着,他的背影一上一下着,王断红浑身一抖,气喘吁吁地枪落下,金灿灿的光芒将她的脸变得黄澄澄,陈华伟背着手站在树前看着。 王断红大口哈着气,耳边传来一声陈华伟的呼喊。 #陈华伟(中年)没中! 王断红顿时泄了气,伸开双臂仰倒在地,陈华伟缓步走到她身边,望着躺在金丝般草坪中的王断红,她神情恍惚,气息沉重,陈华伟缓缓蹲下身,低头看着她,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你心不静,是不是。 王成山黑白色的身影在房间中四处砸着,漫天白纸在半空飘洒着,王成山仰起头哈哈大笑着,伸开双臂身体旋转着,一张张白纸落在他身上。 王断红眼珠左右动着,看着陈华伟的脸在金灿灿的阳光下变得模糊不清,她抬起手一遮眼睛,一侧身子,手指抓着草丝紧皱着眉头。 ##王断红(少年)干爹,我做得这一切是为了什么,我这样做就有对抗的能力了么…可我的确想对抗,却不知道对抗些什么。 陈华伟抬起手一拽王断红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拽起,王断红坐在地上侧头望着陈华伟,陈华伟笑着望着她,盘坐在地上拿起地上的枪放在怀里,他一拉枪栓,弹壳蹦了出来。 陈华伟将枪放在腿上,双手搭在带着余温的枪管上,一阵阵风泛起二人的发丝,陈华伟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你现在不要浮躁,没有力气时总想着反抗会累死自己,你要做得是一步一步走,记得我和你说过,枪是这古今第一宝贝么?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和你说吗? 王断红缓慢地摇了摇头,陈华伟深吸一口气,手指划过枪管,他抬眼望着王断红说道。 #陈华伟(中年)明朝啊,就有火炮,火铳了,可是明后期,经济崩坏,无法再批量生产,也顾不上了,可到了满人天下时,当时火铳火炮这种先进技术是掌握在汉人手中,满人为了自己的天下就严厉打压这些先进的技术。 #陈华伟(中年)因为汉人将这门技术发展起来是要掘了他们祖坟的,到了康熙那一代,这些东西就全部被遗忘荒废了,康熙说,以骑射娴熟,人材壮健为要,还有什么…满州夙重骑射,不可专习鸟枪而废弓矢,这些祸国殃民的说法… #陈华伟(中年)咱更别提那八辈子缺了德的乾隆整闭关锁国,大放厥词得说西洋人的鸟枪大炮打不过他们冷兵器,所以说啊,这枪,既能杀人,也能救人,便是这古今第一宝贝,可以说,是当今乃至未来国家的立国之本。 王断红默默地看着陈华伟,她缓缓抬起手握住陈华伟手中的枪,将枪揽在自己怀里看着,陈华伟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王断红,不管你要对抗什么,亦或是将来对抗什么,提前武装自己总会没错,还有啊…你这杆枪和孙先生,蒋中正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王断红眼前一亮,她一下抬起头望着陈华伟,陈华伟看着她振奋起来的神情仰起头哈哈一笑,他将手撑在草丛中仰起头喃喃着。 #陈华伟(中年)我想想啊…那会是一九二四年,黄埔军校开办前夕…孙先生托我去兵工厂为黄埔订购三百支粤造毛瑟枪,可是,那会兵工厂是军阀把持着,我就只拿到三十支,当时黄埔处境很难,训练用的是木棍,后来,是蒋中正靠着关系,好说歹说,什么民族大义,国家大义都讲了,拿到五百支才解决了问题。 #陈华伟(中年)知道吗,你所能看见的每一杆枪,都有独一无二的故事,或许这些故事有关于你我,因为未来某一天,这杆枪上也有了你的故事。 一阵阵风将陈华伟脸侧的发丝吹得左右摇摆,他仰头哈哈一笑撑着地站起身,脚步走在荒原中,不时侧头一看坐在地上微笑的王断红,每一次回头,王断红重影的身影都在微动,再次转头时,王断红已然站起身,陈华伟伸开双臂哈哈大笑着,一阵阵风将他的发丝泛起波浪。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陈华伟的背影变成黑白色,脚步凌乱地奔跑在无色的荒原中,天旋地转着,王断红黑白色的身影躺在无色的平原中,无色的草丝拂过她的身体,她哈哈大笑着。 陈华伟奔跑的脚步逐渐变回彩色,他一刹脚步,站在树干前看着,他嘴角上扬,缓缓抬起手从树干的枪眼中拔出一颗子弹,他高举着手,子弹在指尖散发着金灿灿的光芒,他大声喊道。 #陈华伟(中年)好!好!中了! 王断红将手中的枪高举着哈哈大笑着,她一蹦一跳地欢呼着,陈华伟的手一松,子弹掉落在地上,他一转身闪到树干后,他的手扒着树干,突然间探出脑袋笑着看着王断红大喊一声。 #陈华伟(中年)再来! 王断红一下将手中的长枪端起,她闭上一只眼睛,陈华伟将头靠在树后,金色的草丝像风中的毯子起着波浪一下向前划过,金色的太阳在杂乱无章的枯树枝中极速划过。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再次响起,陈华伟一转身,探出头看着树干,他笑了出来,他缓步走出树干,手中再次举着一枚子弹。 王断红缓缓将枪垂下,望着远处陈华伟指尖金光闪闪的地方,她哈哈大笑起来,天旋地转着,她伸开双臂,一下躺回草坪,她大笑着,大喊着。 ##王断红(少年)我成功了! 尹行之和吴泰勋走过一个个房间,几个穿着浅绿军服的人不时划过他们身侧,头顶的吊灯微微旋转着,光芒在地上形成一个晃动的圆圈。 随着吴泰勋的手缓缓抬向半空,他侧头看来一眼身旁的尹行之,二人相视一笑,他的手一敲门,便将门推开,二人望着站在桌前的一个背影,吴泰勋连忙打一声招呼。 #吴泰勋少帅! 那个背影一下转过头看向身后,他一下将头顶的军帽扔在桌上,皱着眉眼珠左右动着,抬起手一指吴泰勋身边的尹行之,他开口问道。 #张学良这位是? 吴泰勋抬手一指身边的人,笑着说道。 #吴泰勋这是蒋先生的代表,叫尹行之,来与您对接的! 尹行之哈哈一笑,他抬起手一把揽着吴泰勋的肩膀,二人紧贴着,身上的长衫起着涟漪,吴泰勋侧头看着尹行之,他也抬起手扶着尹行之的后背,二人咧开嘴哈哈大笑着。 张学良背着手走到二人面前,愣愣地打量着,他上下看着,舌头顶着腮帮眨着眼睛,又眯着眼睛,抬手指着二人,有些惊奇地问道。 #张学良怎么?你俩认识? 尹行之松开吴泰勋的肩膀,向前两步开口说道。 #尹行之张先生,在下不过是一少校,贸然拜访您这样一位少年英雄,恐怕不妥,也不尊重,于是就先来拜访您的身边人,由他引荐我,这样一来,一切都变得合情合理。 张学良愣了一下,抬起手搭在嘴唇上眼珠动了动,他嘴角上扬哼哼一声,将手垂下露出两排牙齿哈哈大笑起来,他走到尹行之面前,微笑地看着他。 #张学良兄弟,你很会办事,我要尽地主之谊。 一声声钟声从远处的钟楼里传来,一声声汽车的鸣笛紧接着响起,几个人手中拿着箫,号子,大鼓在街上奏着,几个穿着军服的人举着一块大牌子在街上蹦蹦跳跳地摇晃着,上面写着“欢迎南京代表”。 举牌子的人随着军乐跳着舞蹈,他们脸上的笑容僵硬,睁大着眼睛,却平添几分喜感,脚步左右横跳着,手来回摇着,几个百姓双手揣着袖子笑着看着。 一个店老板站在屋外愣愣地看着门外的阵仗,几辆黑色的轿车被人拉开门,张学良,尹行之,吴泰勋依次走下车,三人走到店门口一转身,他们一下抬起胳膊将店老板揽在中间。 店老板半天没反应过来,他惊慌失措地左右看着,突然间远处传来一阵刺眼的白光,店老板哎呦一声,四周的一切逐渐变成黑白色,百姓的忍俊不禁,乐手的卖力,举牌人的浮夸,黑色的轿车,店老板抬手遮脸惊慌失措的模样,张学良豪放的大笑,尹行之的微笑,吴泰勋的闭眼,画面被定格。 四人逐渐恢复彩色,他们的手轻轻拍着店老板的肩膀,店老板左右看着三人,他瞪大眼睛语无伦次地说道:“少帅!” 张学良松开店老板,他低头微笑地看着他,一侧头在他耳边说道。 #张学良我们来这吃个便饭,不知可还有空位,不要打扰别人用餐,给我们一个单独的桌子便好。 店老板身上的长衫起着涟漪,他依然瞪大着眼睛愣愣地看着张学良,他眼珠动了动,似是回过神,连忙一点头高喝一声:“有!” 他一下转过身,伸开双臂迈过饭店的门槛,身上的衣服在风中起着波浪,瓜皮帽一下掀起落在地上,他的手指在半空发着抖,高声喊着:“少帅来啦!” 三人听着店老板鬼哭狼嚎般的声音相视一笑,他们缓缓转身走入饭店,音乐依然响彻着,只是逐渐变了调,成了莫扎特g小调四十号交响乐。 举牌子的人将牌子立在饭店一旁,他们双手高举着指挥着乐团,随着双臂一挥,张学良的手一砸桌子,他义愤填膺地说道。 #张学良中国菜怎么啦!那些西洋菜在那些洋人嘴里的家常菜怎么就成了咱们这的高档菜了,大爷的,不去!以前我还觉得去西洋,学西洋是奔赴新世界的筹码,狗屁,想去新世界不如把这里改造成新世界!行之,我跟你说!咱招待客人,还得来中国馆子。 尹行之侧头看了一眼吴泰勋,二人哈哈一笑纷纷点着头,随着远处传来一声:“上菜咯!” 三人纷纷侧头看向一旁,店外指挥的人只剩下一个,他手中握着一根拐杖,双臂挥舞着,拐杖挥出呼呼风声,只见在一层层夹层中,菜被端着时隐时现,张学良眯着眼睛,他笑了出来大喊一声。 #张学良红烧肉! 随着盘子落在桌上,门外的人双臂挥舞的幅度变弱,他将木棍一松,啪嗒一声,他的手指捻着如蜻蜓点水一般微微动着,随着一声声音乐,夹层中又一个人端着盘子徐徐前进,张学良哈哈大笑着,他侧头一看抱着胸口微笑的尹行之,激动地双手抓着筷子指向一旁摇晃着,他开口问道。 #张学良砂锅狮子头!行之,我不是让你点你一爱吃的吗? 尹行之露出一副惊讶的模样,他左右看了看,一直身子,双手搭在桌子上开口说道。 #尹行之少帅也爱吃这些菜吗?实不相瞒,我来北平的路上,吃过一顿这俩菜,这味道在南方根本吃不到,吃过一次,日思夜想啊,就想着来北平让少帅请客再吃一次,没想到咱们口味居然是一样的,这不巧了么! 吴泰勋抬起手勾住嘴唇一挑眉忍着笑,张学良愣愣地看着尹行之,随着砂锅被端上桌,张学良眼珠一偏看了一眼吴泰勋,吴泰勋连忙将手垂下一清嗓子,微笑着看向张学良。 随着门外的指挥家将拐杖捡起,他的双臂大开大合地挥舞,张学良一拍桌子哈哈大笑起来,三人互相看了看,都开始哈哈大笑起来。 指挥家的身影逐渐变成黑白色,随着他猛地一仰头,一阵阵刺眼的白光模糊着他的五官,他的脸逐渐变得重影,成为尹行之的模样,几滴汗珠甩向半空闪闪发光,随着尹行之的手一甩,音乐戛然而止。 又是几盘菜落在桌上,那些人纷纷对着桌前一鞠躬,便后退着将包间的门关闭,张学良一握筷喊一声。 #张学良开吃! 三人的身影逐渐变得重影,畅快的笑声久久回荡着,随着窗外的阳光照进屋里,金黄而硕大的光斑模糊了三人的身影,他们推杯换盏,互相夹菜,随着窗帘泛起一阵阵波浪,三人同时将酒杯放在桌上。 随着那一声酒杯碰桌的巨响,三人面红耳赤,金灿灿的光芒划过每个人痴痴的笑脸,他们一下举起双手作揖于胸前,张学良深吸一口气,他大声喊道。 #张学良今日!咱们三人!趣味相投!和行之兄弟一见如故,想世间难觅知己!为中国统一,发展走到一起!为蒋先生邀我去南京之荣幸!咱们三人!就此结拜为异性兄弟! 张学良拿起桌上的酒杯,他手一歪,酒水缓缓洒在地上,他们纷纷跟着张学良一同洒着酒,三人目光聚在一起,异口同声地喊道。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三人颤颤巍巍抬起双手与彼此的双手握在一起,他们的手移动着逐渐搭在彼此的肩膀上,他们的头互相顶着,脸上的笑有痴,有得意,有彷徨,藏着各种各样的情绪。 “1930年十一月,尹行之与吴泰勋,张学良义结金兰,这一结拜,尹行之逐渐崭露头角,受到器重。” 本章完。 民国电讯 上话说道:白复成归国后,陈博术话里话外都是让他来对付共产党,白复成有苦难言,王断红在陈华伟教导下学会打枪,尹行之带着蒋中正的任务来到北平,他拜访吴泰勋,出色的为人处世得到张学良认可,三人酒过三巡结拜。 两个穿着长衫,一个穿着军服的人在走廊之中肩并肩走着,来来回回的军官纷纷对着他们一点头,陈博术脸上带着微笑走在最中间,身旁的二人面色平静,白复成的平静中眉头却不由紧皱。 陈博术缓缓抬手一推门,他一闪身,做出请的姿势,白复成侧头看了一眼陈博术,他深吸一口气走到门口,看着硕大的房间。 只见几张桌上有序地摆着十余电台,于先词背着手朝着门口一探头,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陈博术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陈博术以后,这就是你的教室,至于学生我已经招了,如果你没有异议的话,明天,我就让他们过来。 白复成侧头看了一眼陈博术,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他缓缓走进房间,手指划过桌子,他看着一个个电台,缓缓抬起手摁了几下发报键,他眼珠动了动,抬起头看着窗外渗来的丝丝缕缕白色而刺眼的光线,他侧头看向空无一人的门口,开口说道。 #白复成日本人恐怕要动手了。 门口带着微光,尘埃在门口回溯,四散,白复成眉毛动了动,微微叹了口气一摇头,扭回头看向地面,陈博术的影子从桌子对面划过,一道声音传入白复成耳畔,声音仿佛置于礼堂,空旷,回音。 #陈博术日本人?动什么手? 白复成瞪大眼睛一下转过头看向桌子对面,却见那里空无一人,一只手缓缓伸向半空,在半空发着微光,白复成太阳穴处冒着冷汗,眼珠左右动着,那只在半空的手猛然落下,白复成浑身一抖,一下扭回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陈博术。 一声声乌鸦的嘶吼从屋外传来,白复成大口吸着气,陈博术的脸庞被窗外丝丝缕缕的白光模糊,白复成呼出一口气,一咽唾沫说道。 #白复成我在日本陆军学校学习时,当时有个叫坂本的校长,总想拉拢我当汉奸,我肯定不应啊,他就不止一次暗示我,中国要被侵略,而且…毕业之时,坂本特意在典礼上说,他们将被分配进东北的关东军里,还说要在战场上见真章… #白复成我猜…他们近来一定在东北有所行动…咱们不得不防。 陈博术缓缓垂下手,他抿着嘴后退几步靠在桌上,双手撑着桌子,仰起头沉思着,一阵阵风将陈博术的发丝泛起阵阵波浪,他开口说道。 #陈博术这可真是一个重大的情报,你放心,我定会汇报给蒋先生的。 陈博术嘴角上扬,低下头一吸气,双手一推桌子走到白复成面前,他开口说道。 #陈博术你先熟悉熟悉,明天正式授课,下午,我还要和校长去接车,张学良要来南京了,听说…还和咱们派过去的代表尹行之拜了把子。 一个人的身影向后一仰出现在门口,他仰着头看着门里,脸上的神情依然平静,只是声音透着不可思议,他开口说道。 #于先词我的天呐,张学良和尹行之结拜了?他不和校长结拜过吗? 屋里的二人侧头看向门口探头的于先词,三人互相看了看,陈博术抬起手捂着嘴,随着白日藏于云层,房间内只剩下丝丝昏黄,二人的身影变得模糊,又是一声乌鸦的嘶吼传来,于先词侧回头露出一丝微笑,陈博术和白复成哈哈大笑起来。 铁轨传来一声声轰鸣,一列冒着黑烟的火车在铁轨奔驰着,一个人戴着帽子,披着黑色的袍子,火车的轰鸣声愈来愈近,随着火车逐渐停在远处,车门被人推开。 陈博术站在戴礼帽的人身边,他们望着飞机走下来的二人,无数记者,穿着军服的人一哄而上,划过陈博术和蒋中正身侧。 那些人围在下了火车的人身边,陈博术侧头看向蒋中正,开口说道。 #陈博术先生,刚刚您一直闭口不言,许是人多,我所说的东北情报是白复成从坂本口中听来的,您有什么打算吗? 蒋中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远处,随着一双戴着白手套的手伸出长袍,他两只手来回搓着,侧头看着陈博术,开口说道。 #蒋中正东北有东北军,真有什么事,他们也能撑一段时间,眼下的目标是尽快把共产党清除,共产党一日不清除,国家将一日无统一可言,将后患无穷,攘外必先安内。 蒋中正哼哼一笑,他看着朝着自己走来的张学良与尹行之,缓缓将手上的白手套拽掉,他一只手攥着手套,一抬手塞进陈博术怀里,开口说道。 #蒋中正真到东北军撑不住那天,共产党也就清理完了,咱们回过手来,兴全国之力集中打击日寇。 陈博术望着蒋中正的眼睛,他笑了笑微微一点头,蒋中正抬手一拍他肩膀,他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大步朝着张学良走去。 陈博术望着蒋中正的背影和张学良一个劲握着手,张学良的笑脸若隐若现,他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手套,一挑眉深吸一口气,脸上的表情些许无奈。 一个人手中提着箱子走在街上,他仰头看着灰色的天空,又侧头看着一处关门的店铺,他走到店铺前,左右看了看,他抬起手拽住一个过路的行人,开口问道。 #王四福(青年)哎,孙小妹怎没开业,不像她啊,以前恨不得都最后一个关门。 那个路人愣了一下,抬眼认出来是王四福,便变得恭敬起来,他低着头小声说道:“不知道呢!孙明昭现在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得,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几个人听见声音,便凑到王四福和那个路人身边,他们看着酒店紧闭的门抱怨道:“是啊…搞得咱这些酒鬼没地方去了,整个镇子就她一家像样的去处,还不掺水,咱都叫她惯坏了,别的地方一掺水,咱当即就得吐了…” “我都怀疑啊,孙小妹是在故意馋咱酒瘾,三爷,您是不知道,她开业那天,街上要多少有多少,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蜂拥冲进她家解馋!” 王四福愣愣地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议论,他松开那个路人的胳膊,开口问道。 #王四福(青年)什么?她这是什么时候这样的? 面前的众人互相看了看,几人抬起手摸着下巴,嘴里发出嗯嗯和嘶嘶声,一人似是突然想起什么,开口说道:“三爷,您这么长时间不在这里还不知道吧,您家来客了!故乡来的,听说是大人物!” 王四福愣愣地听着,他脸色有点茫然,不时抬起手一抓后脑勺,他紧皱着眉头,一个人突然双手一拍,他开口说道:“三爷,我想起来了,就是你家来客后,孙小妹就变得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了!” 王四福深吸一口气眯着眼睛,侧头一看身后酒馆,又仰起头看着酒馆上的牌匾“长乐坊”,再转头时,面前的几人早已跑远,王四福向前两步探着头望着那些人的背影,他微微一摇头,转身朝着远处走去。 孙明昭的脚步在院中前进着,身上的衣服随着风起着涟漪,她仰头看着天空,手中捧着一本书,一阵风将她耳侧的发丝泛起阵阵涟漪,一阵阵黄灿灿的光芒闪烁着她的侧脸,带着微光的尘埃在她头顶盘旋着。 #孙明昭一个…幽灵,在欧洲大陆徘徊。为了对这个幽灵进行神圣的围剿,旧欧洲的一切势力,教皇和沙皇、梅特涅和基佐、法国的激进派和德国的警察,都联合起来了… 孙明昭的身影逐渐变成重影,她躺在钢琴上,书搭在自己脸上,嘴角上扬着,手垂着,摇晃着,她嘴唇微动,喃喃着什么。 #孙明昭解放土地首先要解放自己的思想,共产主义,一个没有压迫,统治,剥削,贫穷,一个平等,自由,资源平分的制度…人人有住所,食物的制度…我们要将这片土地脱离英国控制,与米牟划清界限,与一切企图压迫我们的阶级说永别… 孙明昭坐起身,双手捧着书,她不时痴痴地笑出声来,风将她鬓角的发丝吹得发颤,院里的一棵绿树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个房间的门被一个人推开,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人缓缓抬眼看向门口,门外白灿灿的光线模糊了他的五官,直到那人喊了一声。 #王四福(青年)大哥!回来了! 王升将手中的报纸放在一旁的沙发上,他站起身走到王四福面前,抬眼笑着看了看他,王四福将手中的箱子一提,将箱子一开,立在王升面前。 王升看着箱子里成堆的金条,嘴角动了动,缓缓抬起手拿起一根看着,脸上的神情有些怪异,他深吸一口气,苦笑一下,手一松,手中的金条掉回箱子。 他缓缓背过身去,朝着沙发走去,王四福将手中的箱子放在地上,金条在黑暗中为数不多的白光里泛着光亮,王四福的脚步掠过箱子,开口说道。 #王四福(青年)大哥,我此去泰国将咱的海洛因打出名声了,那些地头蛇恨得咬牙切齿,因为他们抽了咱的东西,就再也不想抽别人的了,不过,大哥放心,依然守着您得规矩,没有卖给这块地方任何一人,而且来的路上也叫人去各个村镇粗略巡查了一番,也汇报没人抽这些东西。 王升深吸一口气坐回沙发上,他抬眼看着王四福,轻轻点了点头,王四福笑了出来,走到王升面前,他拿起桌上的茶壶往杯里一倒,蹲下身双手捧着递给王升,他犹豫一阵,说道。 #王四福(青年)大哥,我看我们送货的队伍得多配点武装了…供货需求愈来愈大了,难免会被抢啊…如果被人抢了,那些家伙哪有什么原则性可言,毕竟这块肥肉,人人都在惦记。 王升侧头望着王四福,深吸一口气,嘴角动了动,他缓缓抬起手接过王四福手中的茶杯,他一点头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这些事我不想管,我只管好葚福这快地就行,你别和那个王成山一样在别人眼皮子底下招摇撞市就好,我不反对武力,只是反对武力威慑咱们的平民百姓,我信你,你看着安排吧。 王四福抬眼看着王升双手捧着茶水,他眼中闪着微光,低下头一吸鼻子,缓缓抬起手放在王升腿上,他轻声说道。 #王四福(青年)大哥,放心吧,我也信二哥会有一天明白您的苦心的。 王升冷哼一声,一摇头,一俯身将手中的杯子放在桌上,他侧头看向一旁,眼珠左右动着,他低下头露出一丝无奈地笑,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我还奢求他能明白什么呢,他啊,别把这个家整散了,我就敬他是人。 王四福听后仰起头哈哈一笑,站起身,他缓步向前走着,左右看着,又抬起头看着天花板,他侧头一看坐在沙发上的王升,开口问道。 #王四福(青年)大哥,断红呢? 王升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无奈,他的手搭在沙发上说着。 #王升(中年)拜师学艺了,这几天,天刚亮就跑了,有时候,晚上都不回来,好事儿。 杯子里的茶水起着涟漪,王四福抬起手一捋头发,他低下头左右走着,开口说着。 #王四福(青年)和来家的客人有关系吧,镇子里的人和我说,他神龙见首不见尾,几乎没怎么看见过他出现在街上,倒经常看见他家孩子四处玩,可他们却总觉得镇子上因为他的到来,要发生些巨变。 王升“嗯”了一声,王四福哈哈一笑,他侧头看向门口,一缕缕白光在他脸上徘徊着,他深吸一口气缓步走回沙发前,一只手撑着沙发背,感叹一声。 #王四福(青年)就连我,一进镇子,就觉察出来和以前大不一样。 桌上的茶杯里的茶水涟漪未停,微波荡漾着,一阵阵风声传过耳畔,一双脚步在荒原中大步奔跑着,一个人的背影蹲在半个人高的草场之中,一束白光照在王四福的头顶,他目光炯炯地看着远方,脸上的泪珠发着微光。 #王四福(青年)我看见漫山遍野开着熟悉的罂粟花,它们在风中漂泊,我们将它们摘下,来年长满的却似是同一朵,这样的熟悉,仿佛记录了这里的一切。我看见他们不安分的双眼,仿佛夜里的动物,唤醒了骨子里的野性。我还听见少女在院落里念着西洋的诗,就像上帝来到寺庙,她的声音就像总会到来的春天,字意温暖,风却如旧日般凌冽。在一年四季都是金灿灿的原野里响着属于理想的枪声,在枯燥的树干上满是充满反抗的枪眼。我似乎置身于人山人海中,我看见了…看见一双格外恶毒的眼睛,他就藏在那里,我和他仿佛云游世间的闲客,注定会在一次又一次的轮回里被抛弃。可我明明记得,我走过的路没有那么多人,我看不清他们的脸,我想,我是做了个属于白天的梦,清醒而昏沉,听着属于时代溪水的奔流声,我也被染湿了衣襟。 王升沉浸在黑暗里,翘着腿,他眼神无谓,似是并不在乎,翻报纸的声音窸窸窣窣,伴随着王四福的声音,报纸上带着些许白色的光影,他脸上光影交错,明暗不一。 白复成的身影在一台台电台之中行走着,他背着手看着坐在电台前一个个带着耳机敲着电报的人,他不时走到一个人身边,指着机器说着些什么。 一个人站在门口脸上带着微笑,他手中拿着几个本子,大步走到白复成面前,白复成眼皮一抬,看着一旁的人,他直起身打一声招呼。 #白复成陈先生! 陈博术抬眼笑着望着他,手指搓着手中的本子,开口说道。 #陈博术还顺利吗,你不用担心这些学生的身份,入学前我已经逐一排查过了,他们都是受过高等教育,身家显赫的少爷,小姐,和共党那些土匪,够不上。 白复成一点头,轻轻“哎”得一声,陈博术深吸一口气,他缓缓手中的几个本子递给白复成,白复成一皱眉,双手接过本子,他打开其中一个本子翻看着,陈博术垂目看着他翻开的本子,一抬手说道。 #陈博术这是我找几个外国专家编制的密码本,看过的人,我,你,还有尹行之,其他人都没有看,你啊,保存好,非发报之时,非轻信之人,不得阅览。 白复成一皱眉,抬眼看着陈博术,他一下将手中的密码本合上装进兜里,他有些疑惑地问道。 #白复成尹行之?他为什么也看了? 陈博术低头哼哼一笑,他背着手走向远处,白复成侧头看向陈博术,陈博术的背影被窗外的白光模糊成黑影,风不时将窗帘泛起波浪,他开口说道。 #陈博术尹行之在南京带着十个人成立了特务组,现在发展壮大了近百人,四处奔走为党国收集各种情报,或者将领袖的意志传到各地军队,可要传递情报,只能通过电台,可是,中央党务调查科的那些人总是刁难他。 陈博术侧头看向身后的白复成,他笑了笑,转过身缓缓走向白复成,一阵阵白光让他的脸明暗交错,他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陈博术他诉苦诉到我这来了,想要建立属于自己特务组的电台网络,所以,我就让他暂时先用和你一样的密码本,你的网络,和他一致,等这些学生毕业后,就会分配进他的小组里。 #陈博术你身上的担子很重啊,可以说,若你做成了,我党国上下的电台网络都是出于你手,校长会将这批电台推广至各地。 白复成紧皱着眉头,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他一点头,抿着嘴抬眼望着空无一人的前方,他开口说道。 #白复成明白!我尽力而为之! 空无一人的前方,白光中几缕尘埃飞扬着,陈博术身子一仰,从门口探出头来,他笑着看着白复成的背影,开口说道。 #陈博术我向蒋先生申请给你派了个助理,你要多叫他做事,他吃苦耐劳,什么脏活累活都愿意做。 白复成一皱眉侧头看向门口,只见陈博术的身影又无影无踪,他深吸一口气,大步跑向门口探出头左右看着,他试探性地大喝一声。 #白复成陈先生!东北那边校长有什么指示! 陈博术黑白色的身影在一个个电台之间走着,窗帘被风一下吹起,随着窗帘落下时,一切逐渐变回彩色,一个个电台极速划过,白复成瞪大眼睛,手在腿侧微微一抖,只听得身后传来陈博术的声音。 #陈博术东北有东北军,张学良和蒋先生的关系很好,不用我们担心。 白复成脑门冒着冷汗,汗珠划过鼻梁,气息发着抖,他深吸一口气低下头,陈博术的身影划过他的身侧,白复成愣愣地看着那双脚步愈来愈远。 白复成呼出一口气,双手无力地一挥,转身朝着屋里走去,手上的汗水将黄色的密码本浸湿,他一皱眉,连忙抬起吹了吹,身边的学生纷纷侧头愣愣地看着他,白复成一撇嘴,他佯装轻松地双手一抬,无奈地说了一声。 #白复成陈秘书挺神出鬼没的,作为校长耳目,该当如此,都学着点。 一个人从黑色的轿车上下来,身上穿着长衫戴着礼帽,脸上戴着墨镜,他仰头看着写着“复旦大学”的牌匾,深吸一口气大步走进门里。 他的脚步走在空旷的操场,看着远方台子上聚着密密麻麻的人,他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脚步加快几分,他看着四周穿着西服长衫的家长坐在台子前的椅子上,一挑眉,他屈下身一撩长衫翘起腿坐了下去。 他望着高台上,女的穿着黑色的短衫与长裙,男的一身长褂,男学生站在后排,女学生站在前排,于宝茵站在最中间,几个穿着长衫的人手中握着小提琴,台子一旁摆着一架钢琴。 一个穿着笔挺西服的人走到台上,他侧头看着学生们微微一笑,坐在钢琴旁缓缓抬起手,随着手指落在琴键上,于宝茵率先张开嘴唱起来。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于先词在台下露出一丝微笑,墨镜在白日下闪着微光,一缕缕金灿灿的光芒照耀着她的侧脸,随着小提琴手们缓缓抬起弓弦,所有人齐声唱了起来。 “天之涯…海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于先词缓缓抬起手将礼帽摘下,礼帽盖在翘起的腿上,他低下头笑着,天旋地转着,于宝茵站在黑暗尽头,脸上带着微笑,她的手缓缓伸向半空,她的手指在半空微微动着,送别的合唱声形成一阵阵回音。 一个人钻进布里,他捏着相机的气囊,咔啪一声,火星在半空摇曳,于宝茵的微笑变成黑白色定格,随着她的身影愈来愈远,越来越多学生的身影逐渐出现,随着四周恢复彩色,于宝茵抬眼看向远处,脸上露出一丝惊喜的表情,大喊一声。 #于宝茵哥! 于宝茵跃下高台,朝着前方大步奔跑着,坐在椅子上的家长们纷纷站起身,他们朝着台上冲去,一个个人划过于宝茵身侧,一阵阵风泛起她的发丝。 于先词站起身,缓缓伸开双臂,于宝茵刹住脚步,她眼珠动了动,缓步走到于先词面前,于先词的双臂依然高举着,于宝茵抬起手一挠脸,又轻声叫道。 #于宝茵哥… 于先词眉毛动了动,他双臂一抬垂回腿侧,笑着看着她,他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于先词哎…长大了,长大了… 于宝茵抬起头看着于先词脸上的墨镜,她一挑眉,伸开双臂一下将于先词抱在怀里,于先词愣愣地看着她身后来回晃动的人群,随着她的手逐渐抽离于先词腰间,于先词脸上的墨镜消失了。 于宝茵微笑着抬起手一推自己脸上的墨镜,眉毛一挑,便哼着歌朝着于先词身后走去,于先词嘴角动了动,露出一丝笑容,他侧头看向于宝茵的背影。 于先词转身跟在于宝茵身后,手里握着礼帽,随着脚步撵上于宝茵,他一抬手将礼帽盖在于宝茵头顶,二人并排坐在车里,于宝茵开口问道。 #于宝茵哥,我能入伍了么? 于先词侧头看了一眼于宝茵,他嘴角动了动,深吸一口气翘起腿,开口说道。 #于先词我在南京给你寻来一份好差事,中央宣传部,你任干事,还记得之前教过你几个月的陈教授么,他就是中央宣传部的部长,你要协助他做事,你在复旦深造这些年,宣传部是你最好的舞台。 于宝茵一皱眉,侧头看向身边的于先词,她开口说道。 #于宝茵你不是答应我毕业就入伍吗? 于先词听着于宝茵略有些激动的声音,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眼珠左右动着,平静地开口说道。 #于先词我是答应给你国民党正式编制,没有说让你进军队,太危险了,我是迎着子弹回来的,我知道战场是个什么情况,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冲锋陷阵,热血沸腾,处处都是死人。 于宝茵一下抬起手握住于先词的手,脸上的墨镜若隐若现地看见她坚定的眼神,她开口说道。 #于宝茵我不怕!哥!革命不就是掉脑袋的事吗?我可以学,我可以从士兵做起!革命不就是扛着枪打仗吗? 于先词一下将手抽出,于宝茵愣愣地看着于先词,手在半空微微一抖,于先词板着脸侧头看着窗外,抬起手攥着手指放在嘴下,他厉声说道。 #于先词你不怕我怕!我就你这么一个妹妹!我不能让你出事!明白吗!我无法接受如果你出事了!我下半辈子我该靠什么活着!在宣传部照样可以干革命!革命不一定扛枪!笔杆做刀枪的人不少! 于宝茵黑白色的身影矗立在刺眼的白日下,她黑白色的身影穿着一身军装,头顶的白日徽章闪闪发光,她的脸被日光模糊,只能若隐若现地看着她微笑的嘴唇,她一下抬起手敬着军礼。 于宝茵气息发着抖,她看着于先词一直侧头看着窗外,她一吸鼻子,抬在半空的手缓缓落在座位上,她的手指逐渐屈起,于先词眼眶发着红,缓缓将手垂下搭在于宝茵的手背上,却依然侧着头不看她,于先词声音有些沉闷。 #于先词我死了没事,你得活着。三娘不能没有你,我不能在活着的时候看见你离开,我真的无法想象… 于宝茵听着他的话,一下抬起手一打于先词的胳膊,她气息发着抖,眼眶发红,眼珠直勾勾地看着他,激动地说道。 #于宝茵为什么你死了就没事,想法太自私了,为什么!难道你就没想过我什么感受吗!你死了?想让我也痛苦一辈子吗! 于先词抿着嘴,眼泪划过脸颊,他深吸一口气,手指紧紧攥着于宝茵的手,于宝茵低下头望着于先词的手,颤颤巍巍吐出一口气,缓缓将手抽出于先词的手掌。 二人都侧头看着窗外,胳膊撑着,彼此的手掌在车座上一步之遥。于先词突然笑了出来,只是眼泪依然在他眼眶打着转,声音依然冷冷的,他无奈地说道。 #于先词咱这代人,只能无时无刻地考虑这种问题,现在国家在几场战争中已经稳定许多,少你一人冲锋陷阵影响不了什么,听我的吧,去宣传部报道,你这种高学历的文员各个地方都在抢,上战场的事缓缓吧。 于宝茵的墨镜下划过一滴泪珠,二人的手变成黑白色,手指缓缓前进着,二人的手指逐渐碰在一起,手指逐渐相互错开,缓缓推进着,直到相互交叉。 两只手交叉的那一刻,突然猛地缩回原位,黑白色的两只手逐渐恢复彩色,于宝茵深吸一口气,墨镜下的眼神依然坚毅,她轻轻叹口气,说道。 #于宝茵哥…教我开枪。 二人缓缓转头看向对方,窗外一缕缕白灿灿的光芒照耀着二人的脸,他们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只是脸颊上的泪痕闪闪发光,于先词一点头,轻声说道。 #于先词好。 于宝茵黑白色的声音穿梭在焦土与尸骸之中,四周起着无色的火光,她手中握着手枪,一声声枪声响彻云霄,形成阵阵回音。 于宝茵哈哈笑着,于先词也抿着嘴哼哼笑着,身后的窗户透进来的光芒形成无数白色光斑模糊了二人的身影,只有一步之遥的手与笑声依然清晰。 本章完。 心存忌惮 上话说道:白复成将日本带来的情报说给陈博术听,蒋中正得知后,说出攘外必先安内的话,王四福回家,要求增武装,白复成的电讯班办起来了,得知蒋中正的答复忧心忡忡,于先词不让于宝茵进军队。 柜子上留声机唱片旋转着,爵士乐在办公室里回荡,一只手握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脑门上满是细密的冷汗,他的手背冒着青筋,眼珠左右动着,他不时抬手一擦眼睛,一滴汗珠划过下巴沾湿衣襟。 一只手缓缓抬向半空在办公室的门上一敲,坐在桌前的白复成浑身一抖,匆匆忙忙将手中的笔别在中山装上,他大口哈着气左右看着,一下将抄写的纸一折放进口袋。 他又一拉抽屉,将桌上的密码本塞进去,他大口喘着气,抬起手一拍胸口,气息瞬间变得平稳,他拿起桌上的文件,一翘腿搭在桌上翻着文件,轻声说道。 #白复成请进。 随着办公室的门被缓缓推开,那人身上穿着军服脸上满是恭敬的笑意走到白复成桌前,白复成的双脚来回摇晃着,哼着留声机里的爵士乐。 他懒散地将手中的文件一扔,文件在桌上滑行着,白复成双手合十搭在胸口,手指来回搓着手背抬眼看着面前的人,开口问道。 #白复成干什么的?没见过。 那人对着白复成微笑着,听着白复成说话声,连忙一鞠躬,他将手中的公文包放在地上,屈下身打开公文包翻着。 他翻出一张委任状,双手捧着弓着身子递到白复成面前,白复成的手指敲着手背,眼珠一偏,他似乎有些不耐烦,开口说道。 #白复成念! 那人一抬头,连忙一点头将手中的委任状缩回捧在脸前,白复成抬起手一掏耳朵,侧头看着留声机上旋转着唱片,一个人声从他耳边穿过。 #娄悦中民国十九年,国民政府任职令,兹任娄悦中为国防部电讯总台台长秘书,国民政府主席,蒋中… 白复成一抬手打断他,他一下将腿放下桌子,抬起手一下接过委任状看着,娄悦中尴尬地一点头笑了笑,又一鞠躬,白复成眼珠左右动着,将委任状放在桌上,开口问道。 #白复成不…怎么没人事先通知我啊? 娄悦中神色胆怯,毕恭毕敬地,他侧头看向窗户,窗帘随着风起伏着,白复成紧皱着眉头半张着嘴愣愣地看着他,风呼啸着,窗帘逐渐变成黑白色,陈博术黑白色的身影站在窗帘后微笑着。 一声闷雷在天空炸响,电花在灰暗的天空如无数利剑般,白复成黑白色的身影冒着冷汗深吸一口气,头向后一仰,四周变回彩色,窗帘后空无一人,却依然随风起伏着,白复成一下抬起手捂着脑门,头靠在椅子上,叹息一声。 #白复成陈先生…确实说过,忙忘了… 娄悦中连忙走到白复成身边,白复成侧头看着他,脸上的神情有些不自然,娄悦中笑着弓着身子毕恭毕敬地说道。 #娄悦中长官事情多,为党国抛头颅洒热血,忘了小事很正常的,请问长官我现在已经正式任职,有何事委派于我。 白复成的手指一下又一下敲着桌子,深吸一口气眼珠左右动着,他的手指越敲越快,门外一台台电台滴答作响,娄悦中看着白复成那副模样,连忙又一鞠躬恭恭敬敬地说道。 #娄悦中哦…我还没有自我介绍,我是主动请陈秘书把我调到您身边的,我…参加过东征,那年我不到十六…资格是老,可是仕途一直一言难尽,可能是我没有进过军校学习的原因…当了好些年的大头兵,到现在也只是个尉级官…我知道您是日本回来的人才,为党国建立情报网络… #娄悦中我崇敬您,无比崇敬您,也无比热爱我们的党国,我几乎倾家荡产…各种送礼,才通过各方官员引荐见了一面陈先生,陈先生人好…得知我的想法,二话不说就把我调过来了,请白长官不要吝啬赐教,您什么脏活累活都交给我就好,我不怕吃苦,我已经吃了很多年苦了… 白复成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他背着手缓缓转身向前走着,划过娄悦中身侧,白复成抬起手缓缓将桌上留声机的转针取下,音乐戛然而止。 娄悦中侧头一看白复成的背影,脸上露出笑容,笑容里满是满足与崇敬,他侧头一看白复成办公室墙壁上的蒋中正,眼中闪着光说道。 #娄悦中其实我很感谢苍天的,因为当了那么多年大头兵,随着部队南征北战,还给我留下一条命,我身边许多战友都…当然…他们死得值了,因为死前的那一刻!他们仍在杀敌! 白复成的手指在桌上来回划着,他看着旋转的无声唱片,侧头看向娄悦中的背影,他背着手走到娄悦中身边,开口说道。 #白复成我的确有一件重大任务交给你,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够胜任。 娄悦中眼中放着光,他瞪大着眼睛,一下转过身走到白复成面前抬起手一敬礼,他激动地说道。 #娄悦中老师!您说!娄悦中若完不成!愿意自己削去头颅! 白复成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看着娄悦中那副模样,他侧头看向一旁,眼珠动了动,他开口说道。 #白复成别叫我老师,我没有收你当学生,咱们是上下级关系,你认识尹行之吗? 娄悦中连忙点了点头,白复成哈哈一笑,抬起手一指娄悦中,便转身朝着一旁走去,只见白复成一拽椅子,踏着椅子双手握着墙壁上蒋中正的相框。 娄悦中抬起头看着白复成将蒋中正的相框从墙壁上摘下,他神色有些诧异,只见白复成一挑眉,将相框后面的木板一拆,无数白纸散落下来。 白复成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他将木板一摁,安了回去,他双手握着相框,将蒋中正的相框挂回墙壁上,他一只手松开相框,伸出一根手指在半空来回划了划。 #白复成快,捡一下! 娄悦中愣了一下,连忙哎地一声,蹲下身捡着地上的几张纸,几张相片,他将那些东西捧在手心里愣愣地看了看,他拿起一张照片,看着照片上的人。 #娄悦中长官,这是? 白复成跳下椅子,娄悦中吓一跳,一下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上扶着白复成的胳膊,白复成抬眼看着他那副担忧的模样,他哈哈一笑,一甩手走到桌前。 娄悦中跟着他一同走到桌前,白复成的手将桌上的东西一点一点摊开,他指着一张照片,侧头看向娄悦中开口说道。 #白复成最近,党务调查科的人,还有尹行之的特务组,都发觉到南京下关这片区域有共党异动,可无论怎么样都查不到这些人组织在哪里,他们总是能甩掉跟着他们的尾巴,照片上这些人就是共党地下组织的成员,尹行之先前抓了一批人,可无不咬舌自尽,一直处于中断状态。 #白复成所以,我委派给你的任务,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挖到那些地下党的联络地点,组织地点,如果你发现有异常的地点,报给我,我会和你一同去勘察。 白复成将手中的几张照片一递,娄悦中双手接过照片,神情严肃地看着,白复成双手撑着桌子,低头看着桌上一张张资料,他接着说道。 #白复成这些共党一直在干扰我们的电台,我的学生已经和我说过好几次,他们这是企图窃取破译我们的情报,蒋先生的围剿之日在及,若他们真的窃取到什么,围剿将竹篮打水一场空,他们也真是游走在生死线,在南京我党中央政府所在地胡作非为! 白复成抬起手一拍桌子,身边的娄悦中浑身一抖,他看着白复成那副愤怒的神情,连忙抬起手轻轻拍着白复成的后背,白复成的发丝垂在脑门上随着风摇摆着,侧头望着娄悦中开口说道。 #白复成这是我交给你的任务,它足够重要,关系当今局势,你可有信心完成任务?这是你建功立业的机会,若完成,定向上面请示,让你的肩章多几颗星。 #白复成记住我一句话,跟人啊,要找规律,一味地跟在人家身后,那是最笨的。 娄悦中神色变得激动与兴奋,他将照片装进自己的怀里,一抬手对着白复成一敬礼,娄悦中敬礼的手微微发着抖,铿锵有力地说道。 #娄悦中明白!没想到长官能如此信任我,将此等机密告知于我!定不负长官一片心意!定不负党国!加官进爵的事我不会着急的,眼下我要协助党国成就一番大业,已经干大头兵那么些年,我不介意在长官手底下多当几年兵,这是对我的历练! 白复成哈哈一笑,抬起手一拍娄悦中的胳膊,一仰头看向门口,开口说道。 #白复成去准备,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娄悦中大喝一声“是”,便转身朝着远处走去,白复成抬眼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脸上的神情瞬间变了,垂落在脑门的发丝末端凝结着一滴水珠,滴落在桌上。 一双稚嫩的手握着一杆长枪高举在半空,她闭着一只眼睛,枪管在金灿灿的光芒下模糊成黑影,她嘴角上扬,枯黄的草丝在她腿侧左右摇摆着。 一个人站在她身边背着手望着远方,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天空中金灿灿的太阳有几抹黑影缓慢移动着,随着枪口反射一阵白灿灿的光芒,又是接连几声的枪声冲破云霄,身边的人脚步如箭一般飞去。 天旋地转着,天空瞬间从金黄变得白闪闪得,她缓缓将手中的枪垂下,一阵阵风将她的长发泛起波浪,陈华伟的身影愈来愈小,如金子中的蚂蚁,他刹住脚步在树干前看着。 他双手叉着腰,仰起头哈哈一笑,一下转过头看向远处的王断红,他眉毛一挑,抬起手一捋头发,转身大步朝着王断红奔去,王断红看着他,迫不及待地问道。 ##王断红(少年)怎么样? 陈华伟的神情突然变得无奈起来,手来回搓着头发,在王断红面前左右走了几步,王断红愣愣地看着他,试探性地问道。 ##王断红(少年)不会一枪未中吧?可…可我明明看见那树干… 陈华伟侧目看向她,脸上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他抬起手靠在嘴边一清嗓子,将手背到身后在王断红面前站得笔直,他缓缓抬起另一只手,随着他的手掌缓缓展开,几颗子弹发着耀眼的光芒掉落。 陈华伟笑了出来,王断红垂目愣愣地看着金灿灿的草丛中的子弹,陈华伟一挑眉,微笑着一歪头,他轻声说道。 #陈华伟(中年)恭喜你,百米开外,六枪中了四发,王断红,你是个天才。 王断红一下抬起头愣愣地看着陈华伟,只见陈华伟仰起头哈哈大笑着,她嘴角微微动着,也笑了出来,露出两排牙齿。 王断红一跃而起伸开双臂和陈华伟抱在一块,陈华伟哈哈大笑着,两只手将王断红揽在怀里,王断红双脚离地,陈华伟挪动着脚步抱着她在金灿灿的荒原中转着圈。 二人的笑声在天地之间回荡着,金色的太阳上的黑影逐渐向着远处飘去,再次将那如丝绒般的金光照满大地,二人的身影被光芒模糊,陈华伟松开一只手,将手高举着,欢呼着,王断红的双脚落地,她仰起头看着陈华伟举在空中冒着金光的拳头大喊着。 ##王断红(少年)我成功了!那些人算得了什么!我手中有枪了!我会用枪了! 王断红黑白色的身影在焦土之中奔跑着,双手抬在半空,她的脸上脏兮兮的,两只手各握着一支手枪,头顶军帽上的白日徽章闪闪发光。 金灿灿的光芒徘徊在二人的脸侧,他们的笑脸逐渐变成重影,二人逐渐远离,脚步在荒原乱窜着,他们不时抬起一只脚乱踢着,双臂一展,仰头欢呼着。 陈华伟口中发出“啦啦”的歌声,他一转身,一下将身上的外套掀开,身上的长衫起着涟漪,他的手高举着将外套来回甩着。 枯草丝左右摇摆着,长枪静静躺在荒原中央。 一幕幕枯草猛地前移,只见一双脚横在草丛中,一只手上沾着些许泥土,颤颤巍巍伸向半空,那只手猛地落下,一声喘息被拉长回荡着,那只手死死攥着枯草,只见一个人瞪大着眼睛在荒原中匍匐前进着。 高大的草丝遮蔽了他的身体,他眯着眼睛在草丝摇摆的缝隙中看着,手指上沾着黄土,逐渐屈起,他大口喘着气,又快速爬行几步,他探出头看向远处。 他紧紧盯着远处两个人的身影,又看着不远处深埋草毯中的长枪,他缓缓侧过头,眼珠左右动着,身影变成黑白色,他双手一撑,一转头看向身后,无色的脸颊格外狰狞,冷汗在他鼻梁两侧划过,他轻叹一声。 #王成山(青年)坏了…她这是要取我性命啊! 他的声音如装了电机,粗厉而回响,他一下扭回头去,四周恢复彩色,他看着王断红站在树干旁,她抬着手在树干前来回走着,又将脸贴在树上,仿佛静静地聆听什么。 王成山双腿挪动着,脸划过一根根草丝,他愈来愈接近那杆躺在地上的长枪,他缓缓抬起手,手在半空发着抖,指间夹着草丝,泥土,枯草与黄土掉落在枪上,一声声猫头鹰叫响起,他的手猛然落下,手指点在长枪上。 两个黑影遮蔽在他头顶,王成山瞪大眼睛,一下缩回手,眼珠左右动着,颤颤巍巍仰起头,只见王断红手中握着一支手枪顶在王成山的脑门。 ##王断红偿命! 王成山瞳孔放大,一下转过头,只见陈华伟手中端着长枪顶在他太阳穴,金灿灿的光芒模糊了他的脸,王成山脑门冒着冷汗,他低下头狞笑着。 王断红的嘴巴一张一合着,两声枪声响起,几滴鲜血泼洒在草丝上,王成山脑门满是鲜红的血液,他大口吐着气,双手一歪倒在地上,双目无神地看着来回摇摆的枯草。 他的身影逐渐变成重影,手指一屈,缓缓直起身,他一转身,气喘吁吁地向着远处奔跑着,他凌乱的背影在荒原中央晃动着,一闪一闪的,奔向尽头。 王断红的耳朵动了动,她侧目看向远处,枯草丝的摇摆,一浅一深的凹陷,她大步冲向远处,双脚立在地上的长枪前,看着空无一人的远方。 陈华伟走到王断红面前,他侧头看着王断红,王断红半喃喃自语着。 ##王断红(少年)刚刚这边窸窸窣窣的,看痕迹还是一大型动物?跑了,不然就能打了带给我爹让他熬药喝。 陈华伟看着压出来的痕迹,又垂目望着枪上散落的泥土与枯草丝,他缓缓屈下身,抬起手一抹枪托,他的手指来回攥了攥,眉毛一挑,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陈华伟(中年)这动物的确大。 一阵风来,几根草丝被从枪上吹走,摇摇晃晃地飞向天空。 白复成手中握着笔写写画画着,他紧皱着眉头,不时抬眼看向门口,纸上的字迹密密麻麻,他一只手摁着密码本,手指不时一翻页,眼珠左右动着。 娄悦中嘴里叼着雪茄,头上戴着礼帽,身上穿着长衫靠在电话亭上,他手中提着公文包,嘴里不时冒着白气,他望着路口对面商铺橱窗里站着的人,那个人从兜里掏着什么往桌上一放,娄悦中眯着眼睛看着。 白复成深吸一口气,笔快速动着,窗帘不时随着风起着涟漪,他喉结不时一动。 站在店铺前的人手指敲了敲桌上的银元,便一推门转身朝着远处走去,手中捧着一个布袋,娄悦中眼神锐利,他一侧头将嘴中的雪茄一喷,便一挺身子朝着反方向走去。 一阵阵风将他身上的长衫泛起涟漪,他从怀里掏出笔和纸,他将纸一展,上面是曲曲折折,有相交,转圈的线,他用笔在纸上打了个叉,嘴角上扬。 他将纸笔塞回怀里,便大步朝着远处走去,他不时一侧头看着街道上的一栋栋房子,他一转身,拐入一条小巷,站在一根柱子后,侧头看着店铺出来的人划过巷子口,他笑了出来。 他的手指在公文包把手上动了动,雪茄在地上冒着丝丝缕缕白烟,红光逐渐削弱,灰尘落在地上,他大步走出巷子口,探出头左右看着。 只见那个抱着布袋的人背影晃动着,娄悦中缩了回去,他缓缓屈下身,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仰起头看着天空,地上的雪茄前无数双脚步划过,丝丝缕缕白烟在半空盘旋着,只剩下雪茄头在燃烧。 娄悦中一下站起身,他从怀里掏出纸,看着那一条条线,因为缩在地上,身上变得脏兮兮的,他眉毛一挑,大步走出巷子口,他侧头一看空荡荡的街上,便向着远处奔跑着。 白复成双手一抖,笔掉落在桌上,只见一小迭纸堆在一旁,他深吸一口气,一下拉开抽屉将密码本塞了回去,他将面前的纸轻轻放在那一迭纸上。 娄悦中的手中握着一块面包,抬起手送入口中大口嚼着,脸上满是面包渣,一阵风将他头顶的礼帽一掀落在地上,他嘴里鼓鼓的,来回动着,他一下又从纸袋里拿出一块面包塞在口中嚼着,一口未咽完,便一抬手将剩下的面包塞进嘴里,面包几乎冲出他嘴唇,仿佛一天没吃饭一般。 他的脚步挪动着,睁大着眼睛,不时咳嗽几声,脸涨得通红,他一抹嘴巴,侧头一看一旁的茶楼,他捂着胸口大步冲进茶楼中。 白复成双手握着桌上那一小迭纸,眼神格外严肃,他侧头看向墙壁上的蒋中正相框,一阵阵白光扫过他的脸。 娄悦中一只手一撑柜台,另一只手使劲拍着胸口,茶楼柜台的老板愣愣地看着娄悦中那副狼狈的模样,又看着娄悦中嘴中的面包,娄悦中咳嗽着,一遍又一遍拍着胸口,老板的声音从娄悦中耳边传来。 “我给你拿水!你等着小兄弟!” 娄悦中连连点着头,老板的身体划过,娄悦中缓缓抬眼看向柜台后的一个个柜子,只见其中一包茶叶上搭着一块布。 娄悦中眼珠动了动,他缓缓侧过头,只见那个抱着布袋的人身影站在柜台前,他的身影逐渐变成黑白色,他从一张张桌子之间倒退至门口,又从门口倒退出门口,门口的锁链摇晃着。 随着一声:“小兄弟,水来了!”,四周逐渐恢复彩色,锁链停止摇晃,娄悦中看着那个老板,连忙抬起手接过水,他大口喝着,老板连忙走到他身边轻轻拍着他后背。 “小兄弟,怎么吃那么急…慢点喝,慢点喝!” 娄悦中缓缓将手中的碗放在桌上,他捂着胸口大口喘着气,声音发着抖,颤颤巍巍抬起手抱着拳头一拱开口说道。 #娄悦中老板…您是好人…发财…发财… 茶馆老板连声哎着,他看着娄悦中身上的灰尘,和狼狈不堪的脸,他开口问道:“小兄弟,遇到困难了?” 娄悦中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地笑意,双手叉着腰开口说道。 #娄悦中我本生在安徽一个普通人家,偶遇战乱,咱也分不清谁好谁坏,就记着…好像谁把谁给赶跑了,然后被赶跑的人杀了个回马枪,四处放火… 娄悦中说着说着,眼眶不自觉地红了,他一吸鼻子,似强忍着眼泪,可眼珠一转,眼泪划过脸颊,他鼻子一皱,抬起手一抹脸,他接着说道。 #娄悦中我家里人全部葬身火海了,就我一人被那些人抓了壮丁,幸免于难,后来投降了,人家就遣散了,不要我,再回家时…只剩下一片废墟…我就一路流浪来了南京… 娄悦中的手一下抬起,老板愣一下,不由后退一步,娄悦中的眼中闪着泪光,他微笑着,手指在半空发着抖,一张一合似乎抓着什么。 #娄悦中过得饥一顿饱一顿呗,刚刚老天眷顾我,面包店的洋老板给一只狗喂面包,我就抓准时机,他手一松,我就把面包抢过来了,虽然挨了骂,但也是勉强地填饱了肚子。 老板抿着嘴抬起手轻轻拍着他的胳膊,娄悦中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地轻声说道。 #娄悦中这个时代,穷人家活得不如富人的狗,好在,太平了,只不过,我家人看不见了。 说罢,娄悦中又抬起手,双手抱着拳头对着老板连连拱着,他不停点着头,缓步后退着,又重复着那句话。 #娄悦中不打扰了,发财…发财! 他缓缓转过身,迈过门槛走出茶馆,腮边的泪珠仍然闪闪发光,可脸上只剩下不屑的笑容,茶馆的老板仰起头重重叹了口气。 白复成双手捂着脑门来回揉着,他不时一打哈欠,又闭着眼睛一仰头来回转着脖子,白复成缓缓睁开眼睛,目光透着一丝疲惫,他看着门外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影划过。 他一皱眉,缓缓站起身走到门口一拉门,只见所有人坐在电台前敲着,没有任何人在走路,他探着头左右看着,一皱眉抬起手揉着眼睛,缓缓缩回身子将门关闭。 随着他垂下手,神情恍惚地看着前方,他眼珠动了动,一眨眼睛,深吸一口气,他一转身理着袖子向前走了两步,身后却传来哒哒的脚步声。 白复成眼珠一动,一下转过头看向身后,只见一个人的身影透过大门模糊的玻璃划过,白复成瞪大眼睛,他一下冲到门口一开门,所有学生听见开门声纷纷转过头愣愣地看着白复成。 他紧皱着眉头,一张张学生的脸闪过他眼前,他们神情各异,白复成眼珠左右动着,又抬起手左右指着,深吸一口气低声说道。 #白复成是谁在装神弄鬼啊?我可听见了,也看见了。 所有学生都茫然地互相看了看,他们摇了摇头,白复成缓缓垂下手,一甩头,缓缓将门一关,他弓着身,手紧紧握着门把手,死死盯着大门的玻璃。 只见一个人的身影显现在门口,侧着身缓步走着,又一蹦一跳着,白复成愣愣地看着,手一摁,一下将门拉开,所有学生都笑着转头盯着一处,白复成缓缓探出头,一侧头看向一旁。 只见一个人贴着墙壁站着,她侧头看向白复成,眉毛一挑,白复成愣住了,只见她穿着一身黑衬衫,她缓缓抬起手,两根指头一下捏住白复成的鼻子。 白复成瞪大眼睛,一甩头后退几步,那个人哈哈大笑起来,所有学生也哈哈大笑起来,白复成捂着鼻子,他紧皱着眉头走出办公室,开口说道。 #白复成你是新来的学生?叫什么名字? 那个人背着手,她缓步走到白复成面前,眉毛一挑一耸肩膀,她仰起头看着白复成,开口说道。 #陈亦灵我不是什么学生,我可不在这鬼地方上学。 白复成愣愣地看着她,眼神有点不解,他绕过陈亦灵,大步走到门口,他看着虚掩的门缝,一拉门,从门把手上拿下一个牌子提在手指上,他抬起另一只手,指着牌子上“闲人免进”这四个大字。 陈亦灵似乎并不当回事一般,她侧头一看那个牌子,眉毛一动,背着手,自顾自得走到那几个学生身边看着电台,电台红绿色的闪光照着她的侧脸,发丝在风中起着涟漪。 白复成一皱眉,大步走到陈亦灵身边,他抬起手一拍她肩膀,一指身后的门口。 身边那几个学生纷纷憋着笑,一个人没憋住,嗤得一声笑了出来,他断断续续地说道。 “白…白老师,您千万别赶她,她是陈先生家的孩子,陈博术的女儿…” 陈亦灵一皱眉,直起身有些不乐意地看着那个学生,她的手在背后微微一动,白复成侧头愣愣地看着她,陈亦灵一挑眉,抬起两根手指一对自己的眼睛,左右一扫,开口说道。 #陈亦灵那既然都知道了,我下回再来就别撵我了,我代表最敬爱的陈先生…监视你们! 白复成侧头愣愣地看着陈亦灵远去的背影,沉默许久,他深吸一口气,直起身一捋自己的头发,吐出一口气,神情复杂地走回办公室。 所有学生互相看了看,纷纷窃笑着… 本章完。 被囚禁的 被囚禁的 上话说道:娄悦中来到白复成的地方报道,白复成为摸索到组织的位置,利用娄悦中暗中调查,王成山对王断红愈发忌惮,娄悦中假装难民,进入联络地,摸清地下党组织大概情况。 一个人身上的长衫带着灰尘大步行走在走廊之中,他目光带着锐利,手在腿侧一敲一敲,他一抬手,推开一扇门,随着一阵关门声,挂在门把手的闲人免进左右摇晃着。 他的身影穿过一个个电台,电台的滴滴嘟嘟声穿过耳畔,他的眼睛紧紧盯着弓着身子看着电台的一个人,脸上逐渐露出一丝微笑,他缓缓将手抬向半空,一下拍在那个弓着身的人肩膀上,那人到吸一口凉气,一下转过头看向身旁。 他上下打量着那人,看着那人灰头土脸,脸上明朗的微笑在脏兮兮里显得格格不入,他眼珠动了动,笑了出来,一抬手拍了一下那人身上,黄澄澄的尘埃一下散起,他背着手开口说道。 #白复成娄…娄悦中是吧…这么多天没回来,我还以为你死外边了。 娄悦中傻笑着,抬手一挠头,他嘴唇都变得浑浊许多,态度却依然毕恭毕敬,活像被拔了毛的凤凰依然站在枝头,他低下头开口说道。 #娄悦中让长官担心了,毕竟这是长官交给我的第一个任务,我拼死也是要完成的,娄悦中不能辜负长官信任。 白复成笑了出来,抬起手一指娄悦中,他背着手转身走向办公室,娄悦中侧头望着白复成的背影,眉毛一挑,大步跟在白复成身后。 白复成一拉门,他大步走进办公室,娄悦中紧跟着,将门一带,白复成坐在椅子上双手合十于桌前,抬起头看着娄悦中,他开口说道。 #白复成看到你这欣欣然的模样,一定是挖到什么线索了吧。 娄悦中使劲一点头,从怀里掏出一片已经褶皱的纸片,他双手握着纸片弓着身子递给白复成,白复成眼珠一动,深吸一口气接过纸片看着。 他看着那一条条线,和线上的几个叉号,没等他问,娄悦中抢先说道。 #娄悦中这些共党的确名不虚传,我根据照片,跟了他们很多次,都被甩了,但是我不像党务调查科那些人一样,跟丢了就不了了之。 #娄悦中我将那几人跟丢前的路线画了出来,结果您猜怎么样,跟踪的每一条线路不管是在巷子里来回绕,还是转一个大圈,却总能重合到一条线上。 #娄悦中当然,这样很费心力,我在外风餐露宿多天才将照片上所有人的路线画出来,上面打叉的地方就是他们停留的位置,我猜是在接头,而重合的那个地方将是他们的大本营。 娄悦中脸上不经意间露出一抹阴森森的笑容,完全没了那丝敬意,他大步走到白复成身边,他弓着身子抬起手指着纸上几条线相交的地方,开口说着。 #娄悦中我发现,重合的地方是一个茶馆,叫寒山,我假装难民,吃面包把自己噎住,冲进茶馆讨水喝,老板走得功夫,我就看见之前跟着的地下党手中拿的东西就在柜子里。 一缕缕白光模糊着白复成的侧脸,他的手指微微一动,缓缓将手中的纸条放在桌上,他侧头看着娄悦中那副兴奋的模样,轻声说道。 #白复成小子…你不简单。 娄悦中缓缓直起身,脸上又变得毕恭毕敬的,他抬起手一挠脸,语气谦卑,他开口说道。 #娄悦中咱也没什么,就是比较有耐心,毕竟当了那么多年大头兵,别的本事没有,就靠一个等字,也多亏长官教诲,让我摸规律,都是您点拨的好。 白复成哈哈一笑,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娄悦中面前,抬眼笑着看着他,他抬起手轻轻一拍娄悦中的肩膀,轻声说道。 #白复成一个侦查员最可贵的品质就是耐心,你是一个可造之材,陈先生眼光老道,将你派在我身边,我深感荣幸。 娄悦中看着白复成,似乎受到赏识而眼中泛起了光泽,他连忙抬起手握住白复成的双手,开口说道。 #娄悦中白长官,陈先生慧眼识人!命运不薄,让我遇见两个贵人,两位绝非党国那些迂腐之人可比之!今生皆愿为白长官赴汤蹈火! 白复成低下头看着他的双手,闭上眼睛,嘴角上扬,他缓缓将手抽出,娄悦中看着白复成闭着眼睛,脸上神情有些茫然,开口问道。 #娄悦中咱们要去抓人吗?白长官? 白复成微微摇了摇头,他睁开眼睛,缓步走回桌上脱着自己的外套,他笑了笑,侧头看向娄悦中说道。 #白复成不要轻敌,共党绝不是省油的灯,我去勘察地形,免得兄弟们受到陷阱,白送性命,我们要制定一个完整的作战计划,到时候你跟着我一块去,我换衣服,你出去。 娄悦中一点头,转身走出办公室,白复成走到衣架前,他侧头看向办公室门口,眼珠动了动,一下将手中的长衫扔在地上。 他一抬桌前的椅子,屏住呼吸轻轻一放,他的脚踩在椅子上,双手握住墙壁上蒋中正的相框,他又侧头一看大门玻璃上模糊的身影,小心翼翼地将蒋中正的相框摘下,他不时咳嗽几声,掩盖着木头发出的声音。 白复成从木板后拿出几张纸,眉毛一挑,他用嘴咬着纸,轻轻将蒋中正的相框挂回墙壁,每发出轻微的咔咔声,都令他心提到嗓子眼。 娄悦中看着门逐渐打开,只见白复成身上穿着长衫挂着白色围巾走出办公室,白复成将门一关,侧头望着娄悦中微微一笑。 他伸开双臂,身体一转圈,丝丝缕缕白光划过长衫上的褶皱,娄悦中侧头看着白复成的背影,他上前几步喊住白复成。 #娄悦中长官!要我跟着您一块去吗,我担心您得安危! 白复成停下脚步侧头一看娄悦中,手指在腿侧微微一动,他笑了出来,抬起手一指娄悦中,娄悦中一皱眉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灰尘,白复成开口说道。 #白复成你一难民跟着我一土豪绅士算怎么回事?我自己一人去,你啊,回家换件衣服,刮刮胡子,洗个澡去。 娄悦中露出一丝微笑,一点头,白复成扭回头,大步走出房间,滴滴嘟嘟的电报声愈来愈微弱,娄悦中的笑容逐渐收起,眼神透着一丝担忧。 一个浑身惨白,发丝雪白的婴儿在床铺上趴着,他睁着眼睛,瞳色在黑暗的白光里呈棕色,他不时向前爬着,手指屈着,咿呀咿呀地向前伸着,逐渐碰到一个人的后背。 只见两个人坐在床边,他们侧头看向身后那惨白的婴儿,神情格外复杂,一个人缓缓抬起手捂着眼睛,重重叹了口气。 黑白色的人躺在床上,脖子上满是血汗,她一下挺起身尖叫一声,床单的褶皱发着颤,她嘴唇发着抖,恍惚的脸逐渐恢复彩色,她含着泪光的眼珠一偏,颤声说着。 #孟谭喜为什么…咱们会有一个怪物… 惨白的手掌在半空微微动着,几根手指缓缓一屈,只留下一根手指,仿佛轻轻地拨弄着什么,孟谭喜双手抬起捂着自己的眼睛,她嘴唇发着抖,缓缓张开嘴哀嚎着,泪珠从掌下流出。 黑白色的鸽子毛粘在青石砖上,绒毛在风中微微发着颤,一声声风铃回荡,孟谭喜身边的人缓缓将手锤落在腿上,他眼圈发着红开口说道。 #李九吝咱们不能让他出门,一出门,咱们家就要被定上出妖人的名声了,看看咱们这个家…就要完了。 李九吝缓缓仰起头看向天花板,门口的草帘子随着风左右摇摆着,孟谭喜缓缓将手垂下,侧头看着有些绝望的李九吝。 一双手缓缓伸向床铺上惨白的婴儿,两双脚步一下迈过门槛,铁链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咔咔声,婴儿在李九吝怀里被刺眼的白光找得闭着眼睛,天空灰暗,云朵向着远处移动。 一条铁链在地上拖拽着,惨白的手在半空微微移动着,随着他的手指伸开,他的手臂缓慢地上下摆着,李九吝和孟谭喜的脚步愈来愈快,随着孟谭喜一下将一扇门推开,李九吝的脚步跃过门槛大步走进房间中。 灰暗的房间,尘埃遍柜,柜子上堆着瓶瓶罐罐,地上四处堆着缺胳膊少腿的家具,和一张小床,李九吝将怀中的婴儿放在床上。 惨白的手举在半空,微微挥动着,手指上下动着,一根铁链猛地向前推进,铁链在半空一甩,上下摇摆着,在一只惨白的手上转着圈栓了起来。 一个黑白色的身影站在黑暗尽头,他手上带着勒痕,双手上下移动着,眼中闪着泪光,一阵阵风将白色的发丝泛起涟漪,大声喊着。 #李三申(幼年)爹!娘! 孟谭喜恍惚的神情抬眼看着李三申懵懂的模样,她握着铁链的手停在半空,李九吝侧头看着孟谭喜的神情,一皱眉,他抬起手缓缓推开孟谭喜的手,自己握着铁链在李三申手腕上绑着。 铁链咔咔声不绝于耳,婴儿的手使劲挥舞着,他哇哇哭着,李九吝一下将尾端的铁链一拽拴在床头的柱子上,孟谭喜听着婴儿的哭声,她一吸鼻子,缓缓走到床头。 孟谭喜黑白色的身影躺在床上侧头望着身上带着血的惨白婴儿,脸上神情格外恍惚,又露出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 李九吝猛地一吸气,瘫坐在地上,看着铁链在柱子上猛烈地摇晃移动着,李九吝踉踉跄跄站起身,转身奔出房间,孟谭喜侧头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李九吝的声音传入她耳畔。 #李九吝怪物啊! 她颤颤巍巍抬起双手,双手在半空发着微微的白光,眼中闪着泪光看着声音哭到沙哑的婴儿,她缓缓蹲在地上伸开双臂将孩子抱在怀里,手掌在他后背轻轻拍着,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说着。 #孟谭喜你不要怪我们…你怎么会变成怪物呢…为什么偏偏是你… 随着孟谭喜缓缓直起身,婴儿茫然无措地抬起手在半空来回抓着,随着门吱呀作响,孟谭喜抿着嘴站在门外望着他,婴儿脸上的白光愈来愈细,随着一声关门声响起,婴儿的脸上只剩下一条白色的细线…… 白复成走在大街上,脸上面无表情,他不时侧头看向身边划过的一个个人,一阵阵风将他发丝泛起涟漪,他的脚步格外平稳,似是在压着步。 娄悦中的身影站在墙后,身上穿着笔挺的西装,他不时探出头看着白复成的背影,见白复成愈走愈远,娄悦中手一抬,一挽袖子看着表,他一挑眉,大步走出墙后,身影逐渐隐入人群之中。 白复成一侧头看向一块牌匾“寒山”,眼珠左右动着,手指微微一动,夕阳红色的光芒照耀在他的侧脸,他脸上一闪而过一丝崇敬,又变得面无表情。 他低下头大步走进茶馆,几个店小二见他,纷纷鞠躬一抬手:“客官里边儿请,要点什么?本店一应俱全,实在没有咱可以跑腿儿别地儿买去,不收一分钱!” 白复成侧头对着他们微微一笑,缓步走到一张桌前坐下,娄悦中双手插着兜站在电线杆后,身上西服带着些许褶皱,他紧紧盯着对面的茶楼。 白复成仰起头看着四周,他深吸一口气,嘴角逐渐上扬,一个人缓步走到白复成面前,手中端着托盘,托盘上放着茶壶和倒扣的茶碗。 #白复成您是老板?麻烦了… 那人连忙“哎”得一声,双手抬起抱着拳一晃,白复成笑了笑,对着他一点头,店老板道一声慢用,便向着柜台走去。 白复成侧头看着站在柜台前打着算盘的老板,眼中闪着光芒,老板注意到他的目光,对着他微微一笑,抬起手轻轻一招。 白复成笑了出来,缓缓拿起冒着热气的杯子,将茶水送入口中,他嘴角动了动,呼出一口气,一吧嗒嘴,他眼珠动着,眼眶逐渐红了。再抬眼时,周翔宇的背影站在一面红色的旗帜下,红旗随着风起着涟漪。 周翔宇缓缓转过头,脸上带着微笑,嘴巴一张一合着,白复成哈哈一笑,手中握着一杆长枪在焦土之中奔跑着,付其参的身影划过他的身侧。 天旋地转着,一束白光照在白复成头顶,他一下转过头,看着红旗下站着一排人,他们身上穿着各色的服装,工装,长衫,破旧的蓝军服,他们将拳头高举在头侧,嘴巴一张一合着。 白复成脸上划过一滴泪珠,将茶杯放在桌上站起身,他走到柜台前,双手搭在桌上,看着老板的大拇指噼噼啪啪打着算盘,他轻声说道。 #白复成老板,结账。 店老板记着账,连忙“哎哎”几声,他抬眼看向面前的白复成,眼神愣了一下,他看见白复成脸上的泪痕,有些语无伦次地问道:“客官,您这是怎么了?” 白复成眉毛一动,抬起手一抹脸,挤出一丝微笑,他看着手心的泪水,往长衫上一蹭,开口说道。 #白复成我曾经在广州喝过这样的茶,和贵店的茶水味道一模一样,那时是曾经的故人请我喝的,可是我已经和他没有联系了,喝到同样的味道,难免触景生情,还望不要见怪。 店老板听后笑了笑,轻声说道:“您一定会再找到他的。” 荒原尽头两个背影在夕阳下缓缓前行着,几个穿着蓝色军服的人奔跑着,嘴里高喊着什么,周翔宇缓缓转过身,将自己头顶的礼帽摘下一挥,脸上带着微笑。 白复成从兜里掏出几张迭在一块的钱币放在柜台上,他看着店老板开口问道。 #白复成我可以和您握握手吗? 店老板收着钱,听见白复成的请求愣了一下,又连忙将手在自己布衫上一蹭,他开口说道:“荣幸,当然。” 白复成缓缓伸出手,店老板也将手缓缓伸向他,周翔宇的身影站在黑暗尽头,他的手猛然伸出紧紧握住白复成的手,二人的手在半空微微摇晃着,散发着微光。 白复成和店老板的手握住的那一刻,他的另一只手缓缓伸向柜台下一摁,白复成微笑地看着他,逐渐松开手,他缓缓转过身走向门外,店老板歪过头看着他,喊了一声:“您常来!” 娄悦中站在电线杆后探着头看着白复成缓步从茶楼走出,他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一挽袖子看着表,白复成左右张望一阵,便转身向着远处大步走去。 店老板手中握着毛巾大步走到桌前,他一抬收拾着杯子,将茶壶放回托盘,他一只手将托盘抬起,刚想用毛巾擦拭桌子,却看见托盘下压着几张纸。 店老板眉毛一动,他茫然地左右看了看,缓缓将手中的托盘放在一旁,他拿起那一迭纸看着,眼神逐渐变得不可思议,只见上面罗列着汉字,汉字上写着几个数字。 他茫然无措地看着,手发着抖,纸张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他左右看了看,转身一下将大门关闭,他口中喃喃着:“我的天呐…我的天呐…密码本…” 店老板大步朝着楼梯上跑去,他一转头,看见柜台下一个鼓起来的东西,店老板瞪大眼睛,一下转过身奔向柜台前,他的手一拽,愣愣地看着黑色的窃听器。 白复成缓步走在街上,身上的长衫随着风起着涟漪,红色的夕阳在天边格外巨大,笼罩着四面一栋栋建筑,他的脸上挂着一丝微笑。 #白复成那是我时隔多年,再一次联系到自己的同志,我没有多余的话,他们不知道我,可我知道他们,我的身份似乎已经在党里消失了,那一天,他们不知道我怀揣着怎样的心情将这份决定历史命运的情报放在桌上,因为我知道,我不会再见到他们了,至少在这短暂的历史长河中,我们将隐匿,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们会在某个节点,再次相遇,我不知道到那时,会怎样看待我。 一阵阵风将白复成的发丝泛起阵阵涟漪,他缓缓转过头看向身后,红色的光芒在他侧脸徘徊,他嘴角动了动,笑了出来,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店老板的脚步在楼梯上奔跑着,店小二跟在他身后,他的手划过围栏,他深吸一口气,一下奔向片头,他的脚步在走廊之中大步走着,一下抬起手将一扇门推开。 几个穿着长衫的人坐在桌前,他们一下转过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店老板,那个店老板手中高举着一迭纸,店老板冲到桌前,一张一张将纸铺在桌上。 所有人惊愕地看着纸上一个个汉字,其中一个人声音有些发抖,脸几乎贴在纸上,侧头看着店老板说道: “这…这是谁送过来的?” 店老板摇了摇头,众人一脸茫然得在桌前左右走着,其中一个人停下脚步,他半信半疑地拿起一张纸看着,开口说道: “国民党才刚刚建立正式情报网络,我党情报人员就能把通讯密码拿出来,这怎么可能!那得多大的官啊!” 一个人深吸一口气,他也拿起一张纸看着,开口说道: “据我们收上来的情报而看,从来没有一个人是这种字迹,是不是国民党给我们用的障眼法,或者是哪个人的恶作剧?” 店老板看着那人,他一言不发,缓缓将另一只手抬起,他将手中的窃听器放在桌上,众人愣愣地看着,其中一个人说道: “这种窃听器只有高层才配…我的天…来者不善…咱们恐怕是被人盯上了!” 店老板重重叹了口气,眼中闪着复杂的光芒,他抿着嘴,开口说道: “我们现在缺的就是这种东西,现在居然送过来了…那个送东西的人,还和我提了一下广州…话里话外都是怀念广州的时光。” 店老板的手撑着桌子,众人浸泡在黑暗里,只有时隐时现的白色光芒点亮着他们的五官,店老板抬起手一捋头发,开口问道: “我们能否证明这个人的身份?” 一个人摇了摇头,丝丝缕缕的白光将他的脸照得明暗交错,他开口说道: “目前看来,这人压根不是我们这条线的,所有卧底的资料都在江西周翔宇,付其参手中,我们是无权查看的。” 他一吧嗒嘴,叹了口气,坐回椅子上,接着说道: “你刚刚提了一嘴广州,证明这人在国共合作时期就入党了,简直是活化石一般的经历,咱们也才四一二入党的,像这般人物…很难说。” 其中一个人连忙点了点头,附和道: “是啊,就算他是,他送情报为什么要装一个监听器?不就是在幕后监听我们的反应与动作,从而一网打尽!” 店老板看着众人面露难色,他眼珠左右动着,开口说道: “现在唯一确定的,那就是咱们被人盯上了,盯咱的来头还不小!这地方不安全了,咱们要集体撤退!” 众人互相看了看纷纷点了点头,店老板垂目看着桌上一张张纸,开口说道: “至于这份情报…我们也要带着,我们在上海有一条线,潜伏在党务调查科徐恩曾身边,是一位情报人才,叫钱壮飞,我们交给他来断定。” 娄悦中的脚步在街上小心翼翼地走着,他不时抬眼看着远处白复成的背影,白复成眉毛一动,手指在腿侧一屈,缓缓停下脚步,他仰起头看着天空,娄悦中一皱眉也停下脚步,只听得前方传来白复成的声音。 #白复成你这是拿我练手呢?赶快出来吧,我看见你了。 娄悦中愣愣地看着白复成的背影,他一清嗓子嘿嘿笑着,抬起手挠着后脑勺大步走到白复成身边,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娄悦中我这不是担忧您得安危吗?您是怎么发现我的? 白复成不屑地笑了笑,眼珠一偏看着娄悦中那副又是充满敬意的模样,他缓缓抬起手一揽娄悦中的肩膀,另一只手一点他的胸口,开口说道。 #白复成你这特务都快写脸上了,要不是听出脚步声熟悉,就把你当共党探子转身给你毙了… 白复成松开娄悦中的肩膀,笑着抬起手一拍他后脑勺,他开口说道。 #白复成多练练吧你,我要是共产党,你今儿就得死这了。 娄悦中看着白复成向前走去,他脸上露出笑容,大步跟在白复成身后,他开口说道。 #娄悦中长官,您勘探得如何? 白复成紧皱着眉头缓步走着,侧头看向娄悦中,两只黑白色的手握在半空,白复成开口说道。 #白复成基本确定了是共党窝点,我在茶馆找借口和他握了握手,一个打算盘的掌柜,怎么满手的枪茧呢?柜台天花板顶上是一个包间,我能确定人数不低于三个,我听见了脚步声,绝不是店小二走来走去,类似于踱步,来回走…谁饮茶会来回走路? 娄悦中不可思议地望着白复成,他抬起手抓住白复成的胳膊,开口说道。 #娄悦中长官,您的观察力是我所不能及的!您可一定要教教我!这些细节我去的那一天全忽略了! 白复成微微一笑,垂目看了一眼娄悦中的手,他缓缓将手从娄悦中手中抽出,抬起手轻轻一拍他的肩膀,开口说道。 #白复成我不是正在教你吗,剩下的要看你自己的悟性了,你本身悟性就不差,那些个组织都跟不上的地方,你能挖出来,证明你是一个可造之材,你要着重一切细节。 一声轮船的轰鸣声在天际响起,几个共产党人手中提着公文包站在船头望着头顶的明月,黑色的云层不时移动着,将空中的圆月遮蔽。 白复成站在河水之中,他仰起头哈哈大笑着,身边站着一个人,同他一起哈哈大笑着,雾气弥漫,将二人的身影模糊,白复成望着对岸站着一个个人,身边的人一下转过头,看着另一侧岸边也站着一个个人。 后来…这些人有幸活到了解放,却依然不知道那个走进茶馆冒着暴露风险的同志,叫什么名字,时间总是以十年而记,这十年中,大家总是将彼此遗忘,如长河里的白日梦,大家隔岸相望,清醒着看,可河面的雾气模糊彼此的脸庞。 可如果活着… 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一个人穿着西服走在走廊之中,他缓缓一推门,看着站在房间中的几人,其中一个人双手握着一迭纸走到他面前开口说道: “钱壮飞同志,这是南京拿到的情报,是密码本,我们无从知道真假,就连送来的人身份也是未知,请你自行决断吧。” 钱壮飞双手接过密码本,他眼中闪着光,对着所有人一敬礼,便将那密码本放入怀中,一阵阵白光将他的脸模糊成黑色。 电台缓缓在一个房间中如被人推着前行着,一束白光照在电台上,钱壮飞的手握着耳机戴在头上,一迭纸放在桌上。 他紧紧盯着电台上的几盏灯,手来回搓着,拧着,面色凝重,随着滴嘟一声,钱壮飞瞪大眼睛,一下拿起桌上的笔嘴唇发着抖看着。 电台冒着红灯,滴滴作响,随着绿灯亮起,电台发出嘟嘟声,钱壮飞深吸一口气,手发着抖,在纸上写写画画着,眼珠左右动着,随着电台传来一阵哔哔声,红灯亮起,随即灭了,不再有灯亮起。 钱壮飞大口喘着气,手一松,笔掉落在桌上,他颤颤巍巍抬起手将头顶的耳机摘下,又拿起桌上的密码本翻看着,他的声音发着抖一字一句说着: “根据最高…指示…调十一个师…十万大军…对江西…实施围剿…任命…鲁涤平为…总…指挥…” 钱壮飞眼眶发着红,泪水在他眼中打着转,他发抖着,一吸鼻子,接着念道: “以吉安…建宁一线…由北向南…一举歼灭…” 钱壮飞气息发着抖,他颤颤巍巍吐出一口气,抬起手一抹眼泪,他咬着牙,又破涕为笑,喃喃着: “这真的是国军通讯密码本…” 钱壮飞的身影逐渐变得重影,他一下站起身,将密码本塞进怀里在街上大步走着,他侧头看见站在巷子里的车夫,大步跑进巷子。 他缓缓抬起手,将怀里的密码本掏出,车夫连忙接过塞进自己包里,钱壮飞开口说道: “这是国军通讯密码本,他们可能会长久用此电码,最近南京国民政府向江西发了一份电报,破译内容我夹在里面了…你要立刻交到党中央手中!那个去茶馆的人,很有可能是自己的同志!只是他找不到组织了…” “如果可以,一定要找人和他联系,他能拿到这种情报,说明他位高权重…绝对是我党所有潜伏人员在国军中最大的官!” 车夫一点头,他双手握着车杆子大步奔出巷子,钱壮飞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笑了出来。 本章完。 革命往事 上话说道:娄悦中将自己的调查情况汇报给白复成,白复成将自己手抄的密码本带到地下党联络地点茶馆,白复成通过握手确定身份,将情报留下,又用窃听器提示身份与警告,地下党带着情报跑去上海交给钱壮飞,钱壮飞破译了一份苏区围剿情报。 两个人手中提着几挂鞭炮,随着鞭炮的引线被点燃,孙明昭捂着耳朵站在店门口,滋啦一声,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 白烟滚滚,五颜六色的爆仗皮炸响天际,落在众人的头顶,他们捂着耳朵仰起头看着天空,孙明昭哈哈大笑着,一蹦一跳地,在鞭炮声溅息时,她大声喊道。 #孙明昭我的酒馆改名了!看! 孙明昭蹦蹦跳跳得,她又哈哈大笑着,所有人缓缓抬起头看着酒馆崭新的牌匾,又是几挂鞭炮在孙明昭耳边炸响,她大声喊着。 #孙明昭看见没!我的酒馆叫无产! 所有人一脸茫然地互相看了看,孙明昭蹦蹦跳跳地,满脸的笑容,混合着吵闹的鞭炮声,她不时一抬手指向身后写着“无产”的牌匾。 #孙明昭无产!那就是农民!工人!被资本主义剥削的人!被资本主义剥夺了材料,不得不向他们卖命的人! 众人互相看了看,他们一脸茫然地看着孙明昭,其中一个人开口说道: “您放心吧,我们不赊账!咱男女老少的,好不容易盼您开那么一回业,可不攒着让口舌快活呢?” 所有人哈哈大笑起来,孙明昭望着他们,脸上的神情有些无奈,她眉毛一挑又开口说道。 #孙明昭这酒水,是工人生产的,粮食,是农民生产的,这些东西都是无产阶级创造的,可资本家们霸占着这些材料,让你们拿那些少的可怜的钱,你们不想想为什么吗?当资产阶级霸占土地,生产资料,将会出现极端的事,那就是他们不断积累着你们给他的财富,而你们和你们的后代!将被持续奴役! #孙明昭大多数人,将变得愈来愈无知,愈来愈粗野,甚至!道德!这两个字都会变成天书! 王成山双手插着兜站在人群中,侧头看了看身边那些人茫然的脸庞,他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笑意,眉毛一挑,开口说道。 #王成山(青年)孙小妹,你那么无产,那酒楼是不是也是剥削我们钱财之所得,既然这酒楼叫无产,那我这个你口中的资产阶级能不能进去讨碗酒喝呢? 众人又哈哈大笑起来,他们侧头看向王成山,脸上又绷了起来,王成山伸开双臂穿过人群,他缓步走到孙明昭面前,抬眼望着她笑着说道。 #王成山(青年)难得开业,我可早早来这捧场了,不知道孙无产能让大伙进去喝酒了吗? 孙明昭默默看着他,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她轻轻一点头,说道。 #孙明昭当然。 王成山哼哼一笑,背着手晃着头迈过门槛走进酒馆,孙明昭缓缓侧头看了一眼他,她一抬脚,王成山瞪大眼睛,仰面倒在地上。 孙明昭背着手,哎呀一声,轻叹道。 #孙明昭无产阶级门槛可高,诸位可别像他一样,趾高气昂,不注意脚下,都看着点路! 众人纷纷跑到门口看着趴在地板上的王成山,他们脸上憋着笑,孙明昭一挑眉,缓缓走进酒馆,她的脚步划过王成山身侧,王成山看着她划过的脚步,一咬牙大喝一声。 #王成山(青年)孙小妹!你!我一进店你就作弄我!前儿给我头上整一堆毛,今儿又给我整一马趴,给我等着吧! 孙明昭背着手走到王成山面前,眉毛一挑,缓缓屈下身,双手搭在膝上,她歪过头看着王成山,缓缓抬起手伸向王成山轻声说道。 #孙明昭怎绊倒了,我扶你? 王成山捂着脑门愣愣地看着她,一阵阵白色的光线模糊着孙明昭的脸庞,她脸上带着微笑,手在半空抬着,散发着微弱的光线。 王成山突然间猛地一缩身子,仿佛是看见什么鬼怪一般惊恐,眼神有些躲闪,他一低头,又一甩手,将孙明昭抬在半空的手一拍,开口说道。 #王成山(青年)我不和你计较…拿酒去…多少天了…好好卖你的酒去! 孙明昭垂下手对着他一眨眼睛,便站起身,王成山也撑着地缓缓站起身,另一只捂着脑门的手一落,他一看手心,只听得孙明昭仰起头大喝一声。 #孙明昭得嘞!姓王的要最贵的彰显地位! 王成山看着手心什么都没有,才长舒一口气,他看着孙明昭站在柜台前擦杯子,几个人熙熙攘攘地涌进酒楼,他又环视一圈,才落了坐。 一群身上扛着枪,身上穿着浅绿色的军服的士兵跟在白复成和娄悦中身后奔跑着,路上的行人纷纷避在路边目瞪口呆得看着。 白复成瞪着眼睛,面色阴沉,双臂一挥大喊一声。 #白复成分头行动!去丽华布店,离人花店,礼情面包店!这些极有可能是共党接头地,联络站!我和娄长官去共党老窝寒山茶楼!从里面出来的!还有他们登记的买货人名单!都不要放过! 他声音落下的一瞬间,身后的众人一下分成几队散去,只剩下娄悦中和几个扛着枪的士兵跟在他身后奔跑着,路边蹲着几个衣衫凌乱的人,手中拿着一只破碗,几家店铺的洋人站在门口拉着手风琴。 洋人们随着手风琴的旋律摇头晃脑着,几个人和对面几个站店铺门口的洋人隔空跳着舞。 白复成侧头一看他们,抬起手一伸大喊一声。 #白复成给我抓! 几个士兵瞬间脱离奔跑的队伍,朝着那些洋人和衣衫凌乱的人跑去,那些洋人被拖拽上囚车,娄悦中侧头愣愣地看着白复成,不解地问道。 #娄悦中您抓那些洋鬼子干嘛呀,他们是共党? 那几个洋人喂得一声,和士兵们推搡几下,就和那些衣衫凌乱的人一同推上囚车,白复成朝着后面看了一眼,开口说道。 #白复成你怎么就知道那些人不是共产国际的?抓了让他们松口,如果不是他们就安慰一下放出来就是! 娄悦中愣了一下,连忙一点头,那几个衣衫凌乱的人仍然和在街上没区别,他们蹲在囚车中,双目麻木,那几个洋人双手抓着铁柱,嘴里骂骂咧咧着,不时将手伸出来指着那几个士兵。 他们用着不同国家的语言喊着: “我要告大使馆!你们国民政府非法抓人!” 那些士兵一下抄起枪托对着铁栏一砸,将那些洋人吓得缩了回去,那些洋人互相看了看,又看着铁栏外的景物逐渐移动着。 青石瓦的屋檐下一把纸伞半躺在一个装满水的缸里,一架手风琴靠在缸壁上,琴键上带着些许晶莹的水珠静静流淌,屋檐的水珠不时滴落在红色的纸伞上,水珠顺着伞融入水缸中。 白复成和娄悦中抬眼看着被贴上封条的茶楼大门,二人互相一看,同时抬起脚对着大门一踹,随着大门轰得一声朝着两边散去,门外刺眼的光线将二人的身影变成黑漆漆一片。 随着白复成和娄悦中缓步走进茶楼,二人的五官逐渐从黑暗中显露,白复成左右环视着,看着空荡荡的茶楼四处,他缓缓将手伸向腰间,手枪逐渐攥在手里抽出。 娄悦中也紧跟其后拔出枪双手握着左右对着,白复成紧皱着眉头,缓步走着,他小心翼翼地走向柜台,眼珠一动,看着柜台下已经没了窃听器。 他眉毛动了动,猛地冲到柜台前,将枪口对准柜台下,他缓缓探出头,看着空荡荡的对面,他深吸一口气,侧头一看身后的娄悦中。 白复成对着娄悦中一歪头,眼珠一偏看着楼梯,娄悦中微微一点头,大步冲向楼梯,他的脚步在走廊之中奔跑着,每路过一间房便将门踹开探头左右看着。 白复成身后的士兵手中端着长枪四处走着,他们的身影黑乎乎一片,只有身体边缘泛着微弱的白光,白复成嘴角逐渐上扬,目光透着锐利。 一双脚步在楼梯上快步下着,娄悦中手中攥着枪急匆匆跑到白复成身边,他气喘吁吁地,脸上满是冷汗,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 #娄悦中长官!楼顶上…一个人没有!跑了…全都跑了… 白复成瞪大眼睛,侧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娄悦中,他的手在腿侧微微发着抖,他一下转过头看向身后,直勾勾瞪着茶馆的大门。 囚车在街上缓缓前进着,囚车里的洋人们握着手风琴弹奏着,几个衣衫凌乱的人依然蹲在地上麻木地看着远处,囚车带着欢快的手风琴划过一个个驻足观看的百姓,黑暗的囚车之中,栅栏透出的丝丝缕缕白光照在洋人欢快的舞步上。 一滴水珠落入水缸中的红伞上,白复成一下转过身大步冲出茶馆,他的脚猛地一踹门,娄悦中气喘吁吁地奔到他身后,二人愣愣地看着站在门外垂头丧气的一大片士兵。 白复成缓缓迈开步,他的身影缓慢地穿梭在一个个士兵之中,他左右看着,缓缓张开嘴,从呢喃细语变得乖张跋扈。 #白复成共产党…共产党…共产党呢!共产党呢!共产党呢! 白复成脖子爆出青筋,脸憋的通红,那些士兵低着头,白复成嘴角抽搐,怒吼一声一下将身上的军服脱下扔在地上,他咬着牙仰起头颤颤巍巍嘶着气。 其中一个士兵支支吾吾地说道: “您说的那些联络站全部关门了…我们闯进去后…一个人也没看见,我们看见中间有个火盆子…里面有些碳火,却有纸张的灰烬…那些名单…” 那士兵紧皱着眉头,他一抿嘴唇,小声说道: “恐怕…已经被销毁了…” 白复成颤颤巍巍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脸,身影在白光下微微摇晃着,娄悦中瞪大眼睛,一下冲向白复成,他的身影划过一个个士兵,高喝一声。 #娄悦中长官! 娄悦中抬起手一下揽住白复成的后背,白复成踉跄几步强撑着站直,咬着牙颤颤巍巍将手垂下,他侧头看向娄悦中,嘴唇发着抖,他颤颤巍巍抬起手握住娄悦中的手,开口说道。 #白复成我…愧对你啊…这次若那些抓来的人里面没有共党,不仅你身上的肩章难加线条,我这脑袋…也保不住了…你啊…赶快去躲几天,我替你把罪责揽下来,你另谋高就去吧… 娄悦中愣愣地看着白复成,他深吸一口气松开娄悦中的手,摇了摇头,垂着头缓慢地朝着远处走去,娄悦中侧头看着他的背影,眉毛紧皱着,他缓缓躬下身拿起白复成扔在地上的军服抱在怀里。 几个人在金灿灿的阳光下,他们坐在一块石头上仰着头笑着看着天空,他们不时抬起手一指天空中那几朵白云,几个士兵矗立在远处,手中握着红旗,红旗在湛蓝的天空下起着波浪。 一个人戴着蓑笠穿梭在丛林之中,他手中握着一迭纸在空中高举着,他笑着在丛林探着头望着坐在石板上的几个人。 他一下冲出丛林一跃而起奔向坐在石板上的那几个人面前,他高举着手中的纸,胳膊缓慢摇晃着,一个人抬起手一指他,开口说道。 #付其参手里拿的什么东西? 那个人将手中的纸递向付其参,他兴奋地说道: “报告付书记!是上海的同志送来的重要情报!” 付其参眉毛一挑,双手接过那一迭纸,他看着上面密密麻麻汉字,脸上的神情变得惊愕,他一下转过头看向身边的人,大喊道。 #付其参毛委员!是密码本! 身边的人缓缓接过付其参手中的密码本看着,他眼珠左右动着,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他一张张翻着,看着其中一张纸上写着一行字,说话带着湖南口音,默默念道: “蒋中正任命鲁涤平为总指挥带十万人对中央苏区进行围剿…” 付其参笑了出来,左右看着,他抬起手一拍,开口说道。 #付其参他老蒋还没围剿,计划提前泄露咯! 毛委员侧头看着付其参,他将手中的那一迭纸递给他,缓缓站起身嘴中叼着一根烟,白雾与金灿灿的光芒模糊着他的侧脸,他背着手开口问道: “情报发源是哪里?这样重要的情报,绝非等闲之辈可为,他老蒋万万没想到咱们的人进了他中枢机构。” 刺眼的光芒将毛委员的背影照得黑漆漆一片,付其参嘴角动了动,他紧皱着眉头翻看着密码本,看着上面的字迹,缓缓抬起手一挠脑门。 #付其参我从来没有看见过这种字迹…应该是钱壮飞同志防止暴露将字迹换了吧,钱壮飞同志埋伏在徐恩曾身边,能拿到这些,也不奇怪。 毛委员抬起一只手握着嘴中的烟头,他望着天空的太阳,开口说道: “不像他,如果换字迹,他破译出来的那行字怎么不换?” 送信的人左右看着毛委员和付其参,他抬起手一挠头,开口说道: “的确不是他,上海的同志说,他们是在南京拿到的情报,送来的人不认识,只有一枚窃听器能证明他身份不低。” 毛委员一皱眉侧头看向那个送信的人,眼珠左右动着,他缓缓将手中的烟放入嘴中,吸了一口扔在地上,他转过身抬起手一指付其参和坐在石头另一边的人开口说道: “付书记,你去翻档案,联系周委员,有没有一直不联系咱们的同志。” 几个穿着西服的洋人在走廊之大步走着,几个洋人手中握着拐棍,他们面色阴沉,眼神锐利,不时传来警笛,警哨的声音。 一个人大步走出队伍,他一下抬起手对着一扇门一砸,只见虚掩的门猛地砸在墙壁上,一个个穿着西装笔挺的洋人走进房间,他们仰起头看了一眼墙壁上的蒋中正相框。 他们七嘴八舌地,用着蹩脚的中文大声喊着: “出来!” “快来人!” “我们要抗议!你们没有人权!” 一个人缓缓从远处走到办公桌前,他身上穿着长衫,侧头看着那些洋人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他一抬手,轻声说道。 #陈博术各位大使馆的工作人员们来我这里想必是有要事,既然要解决问题,那就不要急,一个一个说。 其中一个洋人咬牙切齿地向前几步,手中握着一根拐杖,陈博术垂目一看,脸上微笑着坐在椅子上,双手合十抬头看着他。 那个洋人开口说道: “你们中国人太过分了!抓我的国民!大庭广众!颜面尽失!你说怎么办!” 陈博术见状,仰起头脸上露出惊愕的神情,他双手扶着桌子缓缓站起身,快走几步走到那个洋人面前茫然地看着他。 #陈博术你说什么? 那个洋人左右看了看,他后退几步,眯着眼睛用蹩脚的中文说道: “你难道不知道么?” 陈博术哎呀一声,重重地叹了口气,他后退着转过身去向前走了几步,低着头,喃喃着。 #陈博术他们属于军部,紧急情况一般自行决断,向来是不会和我打报告的,我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陈博术走到桌前,抬起一只手,他伸着一根手指,手指朝着天花板,眼神中透着无辜和无奈,望着那个愣神的洋人,他轻声说道。 #陈博术我想…可能是例行检查吧,最近我们这里共党活动猖獗…您放心,我一定会给诸位一个说法,把人完好无损送出去。 那些洋人互相看了看,他们一耸肩膀,其中一个人又开口说道: “陈先生,我们现在就要要求放人,并且必须赔偿我们国民的精神损失!要英镑!一人十万!” 陈博术抿着嘴低下头手缓缓垂到桌上,抬眼看向众人,他脸上逐渐露出一丝笑意,那些洋人看着他的笑脸却紧皱着眉头,陈博术开口说道。 #陈博术我们与各国,本身具有良好的关系,他们不是抓人,只是例行公事,去问问情况,何来损失可言,而据我所知,共党可对各地租界记恨已久了…北伐之时若我没记错的话,上海工人把租界害苦了…死不少人呐… 那些洋人人瞪大眼睛,他们语无伦次地喊着:“你!你…” 陈博术的脸逐渐变成黑白色,他的身影晃动着,房间变得倾斜,他猛地转过头直勾勾地看向身后的蒋中正相框,窃声说道。 #陈博术要钱?围剿在即!不给! 陈博术黑白色的身影在一束白光下露出一丝狰狞的笑意,他的手捧着蒋中正的相框,天旋地转着,他低下头看着相框说着。 #陈博术如果我国民政府撒手不剿共,到时…各方势力冲击租界,你猜猜,是谁死的人更多呢… 陈博术一下扭回头,四面逐渐恢复彩色,一个洋人看着陈博术满脸笑意的模样抬起手一指,大喊道: “贵国是在威胁谁吗!” 陈博术哈哈一笑,他的手指划过桌子,走到那些洋人面前,他抬起一只手轻轻握住一个洋人的手,抬眼微笑着轻声说道。 #陈博术哪…我是在表达,我们与英美德法诸国是一条战线的战友,利益相同,所以一定会立即放人,但…也不要和以前一样,寒了战友的心嘛,不然…怎么合作呢? 那个洋人一下将手抽出,他恶狠狠地看着陈博术,缓缓抬起手一指他,咬着牙低声说道: “如果,我们的国民受到了什么伤害!我们绝对不会轻饶你们!” 陈博术笑着点着头,一直轻声重复着。 #陈博术一定…一定。 站在最前面的洋人抬头恶狠狠瞪了一眼,便转身大步走向办公室门口,他的身影划过其他洋人身侧,那些洋人互相看了看,纷纷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陈博术微笑着目送着他们的背影,洋人们的身影在走廊尽头消失之时,陈博术脸上的笑容一瞬间收拢,他一下转过身拿起桌上的电话,喊道。 #陈博术叫白复成来! 一个人的脚步在走廊之中大步走着,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一束白光照在他的头顶,他面前是一道道铁柱,几双手握着铁柱,嘴中不时大喊着: “冤枉!冤枉!” 一个人的声音从远处形成回音传来: “白复成…白长官!” 坐在椅子上的白复成缓缓侧过头,他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血迹,房间震荡,快速划过,只见一个人迈着步猛地逼近他,白复成抬起头愣愣地看着站在身边的人。 那个人开口说道: “陈先生喊你去他的办公室…” 白复成缓缓站起身,他面无表情,抬起手一抹脸,血迹被蹭没,他绕过那个人大步朝着前方走着,无数牢房的铁柱缝隙都伸出一只手,它们在半空摇晃着,发着微弱的光芒。 一个人的身影在走廊之中凌乱地奔跑着,他的一只手抬在半空来回抓着,白复成的背影在一团白光下格外模糊,他的手指一张一合,光线忽明忽暗,白复成听着身后气喘吁吁的声音,他一皱眉,缓缓转过头。 只见娄悦中抬着一只手向着自己奔来,因晃动而重影的脸庞,只能看见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叫喊着白复成的名字。 白复成眼珠左右动着,愣愣地看着他,走廊的墙壁上一张张壁画极速划过,娄悦中的手落下之时,他气喘吁吁地站在白复成面前。 他笑了出来,抬眼望着白复成,轻声说道。 #娄悦中长官,我们同去。 陈博术坐在椅子上,双手搭在胸口上闭着眼睛,手指不时一起一落,随着一阵敲门声响起,办公室的门被缓缓推开。 陈博术缓缓睁开眼睛,他眼珠左右动着,缓缓直起身看着站在桌前的二人,陈博术嘴角动了动,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陈博术说吧,怎么回事?抓那些人干什么? 白复成侧头一看身边的娄悦中,他低下头,手在腿侧攥着衣尾,陈博术抿着嘴垂目看着他的手,白复成缓缓开口说道。 #白复成娄悦中发现了共党的藏身处,可我贪生怕死,就又去勘探了一遍地形,可能惊扰了共党,因为我们来抓他们的时候,因为我们去根据地的时候发现他们全跑了。 #白复成我觉得这片区域的人理应排查一遍…于是来的路上顺带着把几个可疑的,全抓了,毕竟我们针对共党的政策是,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 陈博术抬起一只手蹭着嘴唇抬眼看着白复成,身边的娄悦中眉毛一动,他仰起头大喊道。 #娄悦中陈先生!是下官调查不力,未具备白长官出色的洞察力,共党狡猾,白长官担忧弟兄们会遭遇共党设下的陷阱而丧命,白长官才冒着风险再跑一趟,罪责在我,白长官无关!陈先生可革职,杀头于我! 白复成的手逐渐松开自己的衣襟,陈博术侧头看着娄悦中,他的手垂在桌上,眼珠左右动着,他笑了出来,微微一点头,开口说道。 #陈博术行啦…没那么严重,去把那些人都放了,既然联络站的人都跑了,他们还能是共产党吗?去,走吧… 白复成嘴角微微动着,他一言不发,只是缓缓转过身朝着门外走去,陈博术看着娄悦中刚想走,一清嗓子喊住他。 #陈博术我让你盯着他,这几日下来,你觉得他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娄悦中停下脚步,侧头看向陈博术,他眼珠动了动,缓缓转过身走到陈博术面前,他开口说道。 #娄悦中先生,他肯定没有问题,抓共党已经抓到心力交瘁了,那一天…发现人去楼空后,他都差点晕倒了。 陈博术笑了出来,他深吸一口气,身体逐渐后仰靠在椅子上,抬眼一瞟娄悦中,开口说道。 #陈博术继续盯着吧,于先词和我说过,这个人在一九二五年十月,二次东征陈炯明之时,参加了周翔宇的政治宣传队,那时廖仲恺案把陈华伟一撸到底,国民党官兵对共产党避之不及,恐遭杀身之祸,就他一个国民党人入了共党的宣传队,这种人…清白的了吗? #陈博术怎么他一去…共党就跑了啊… 娄悦中深吸一口气,他抿着嘴,抬起手将军帽一摘一捋头发,他重重叹了口气对着陈博术一点头,低声说了一声。 #娄悦中是。 白复成的手在腰间摸索着,他的脚步在走廊之中大步走着,他眼神阴狠,抬起手一拉枪栓,他的脚步穿过一条条铁笼,握着枪的手垂在腿侧。 他侧头一看身边的狱警,几个狱警一点头将铁门拉开,几个洋人左右看了看,他们看着白复成,纷纷快步走出牢房朝着远处走去。 白灿灿的光芒在他头顶来回摇摆着,几个狱警又将另一扇门打开,白复成缓步走到那扇门前看着那些蹲在地上,神色麻木的人。 他们中间躺着一个人,那人头上带着鲜红的血迹。 他缓缓抬起手,那些狱警脸上纷纷露出惊诧的神色直勾勾看着他手中的枪,随着一道道白光照在白复成的头顶,他的脸一明一暗,随着一声枪响,一个蹲在地上的人趴在地上。 鲜血在地上蔓延着,那几个人垂目麻木地看着地上的血,白复成眼中闪着阴狠,一抿嘴,接连几声枪响在监狱里久久回荡。 一个人的脚步在走廊中大步奔跑着,粗重的气息回荡着,白复成的手缓缓垂下,血水蔓延至他脚下,他侧头一看身边吓懵的狱警,开口说道。 #白复成埋了。 白复成的手在腿侧不断发着抖,随着他手一松,枪掉在地上,他缓缓转过身向着远处走去,娄悦中扶着墙愣愣地看着幽暗走廊之中白复成前进的身影。 白复成面无表情地划过娄悦中身侧,娄悦中一转头愣愣地看着白复成远去的背影,他眼珠左右动着,白复成黑白色的身影站在黑暗尽头,他狞笑着,不断放着枪。 娄悦中一下转回头,大步冲向幽暗的长廊,随着他脚下产生啪嗒啪嗒的水声,他一下瞪大眼睛刹住脚步,只见狱警门手中推着一个个推车从远处走来。 推车上盖着草席,血水不断在黄白色的木头上蔓延着,娄悦中大口喘着气愣愣地看着,他一闪身,看着一辆辆推车划过自己面前。 血水的滴答声不断回响在众人耳畔,娄悦中一下瘫倒在地上,手撑在地上一抹,他瞪大眼睛一抬手,只见手掌上遍布着鲜红血液。 白复成双目无神地蜷缩在角落,直勾勾看着远处,手搭在膝盖上,衣尾带着些许深色的血液,他缓缓将后脑勺一下靠在墙壁上闭上眼睛。 一个黑白色的身影蹲在角落,房间中央放着一个椅子,他眼神呆滞,面无表情,毫不在乎地说道: “我是共产党联络员,我知道上海还有一个人潜伏在徐恩曾身边,但我不知道叫什么,他们走得时候,让我留在这随时传递南京的动向,他们不就是想抛弃我吗?” 白复成黑白色的身影站在一根根铁柱外,他一下冲到铁笼前,手紧紧抓着铁栏恶狠狠地看着他,他面目狰狞地怒吼着。 #白复成你说什么鬼话!徐恩曾是什么人!他没有察觉吗!给我老实交代!不要迷惑我们! 那个人嘴角逐渐上扬,白复成左右看了看,只见得那个蹲在地上的人缓缓站起身,他缓步走到铁栏前,抬起两只手握着铁栏,看着白复成开口说道: “我没有说谎,把我一人留在那么危险的地方,不就是抛弃,没有一个人和我连线!那我也要抛弃他们!” 那个叛变的共产党员眼中依然带着麻木的神色,紧攥铁栏的手逐渐下滑,他低下头小声说着: “我只是等不起了…多少年了…兢兢业业…奉献…曙光究竟在哪?马克思欺骗了我们!” 白复成瞪大眼睛,他一下将铁门拉开,抬起脚一踹那个人的腹部,他左右看着一下抄起一块石头在那个人的头上砸着,他不断怒喝着。 #白复成你在这里迷惑我们!迷惑我们!我让你不老实!不老实! 那人抽搐着逐渐闭上眼睛,头上鲜血淋漓,白复成缓缓站起身,他黑白色的身影在白光里,周身尘埃起伏着,他一下仰起头大喊一声。 #白复成给我拖回牢房! 白复成的身影晃动着,几个狱警推开门跑进审讯室,他们看着白复成脸上的鲜血,又看着倒在地上的人,他们深吸一口气躬下身拽着那人的胳膊拖住审讯室。 白复成大口喘着气,缓缓屈下身蹲在地上,他仰起头,侧脸逐渐重影,他的头靠在墙壁,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四面逐渐恢复彩色。 监狱的大门被缓缓拉开,陈博术站在监狱大门门口看见几个洋人走出,他和几个洋人交谈着,他们不时哈哈一笑,陈博术和他们握着手,开口说道。 #陈博术是嘛!不过是误会一场! 那几个洋人也拍着陈博术的手,恭敬地说着: “陈先生为了我们亲自跑一趟,不胜荣幸,我们没什么事,我们一定会回去和大使馆说明情况!” 远处传来一阵阵车轮咕噜咕噜的转动声音,陈博术和洋人们愣了一下侧头看向监狱大门里,他们的嘴唇张着仿佛被定格,只有车轮声依然响彻,与他们不时起伏的发丝证明着时间没有凝固。 只见几个狱警推车几辆推车缓缓前进着,荒原的草丝左右摇摆着,一辆辆推车推出门口,划过他们面前,陈博术愣愣地看着。 红通通的夕阳照着那几个推车的狱警的后背,推车的草丝在风中不时一掀,白复成缓缓睁开眼睛,眼泪在眼眶打着转,他缓缓站起身,踉踉跄跄地朝着远处缓步走着。 #陈忠红我的父亲…在一九三零年真正体会到了潜伏敌营的残酷,他本该因为将重大情报传递而沾沾自喜,可他万万没想到,会再次遇见自己的同志,那个同志如果不叛变,他完全不用沾上无辜人的鲜血,可他为了不让姥爷怀疑他,导致国军密码本更换,刚传递出去的情报就要作废,他不得不将自己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杀人魔… #陈忠红好在…他的努力没有白费,国军几次围剿江西,党中央提前破获计划,四次反围剿次次成功。 几个狱警手中握着铁铲,他们在荒原中不断刨着土,土堆洋洋洒洒地在空中散着,陈博术和洋人侧头望着白复成缓缓从铁门走出。 一个洋人大步走到白复成面前,他双手攥着白复成的衣领用外文嘶喊着: “你怎么能杀你国家的百姓!” 白复成神情恍惚,陈博术默默地看着他,白复成笑了出来,一下抬起手将那洋人推开,他抬起手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开口说道。 #白复成就怪这些共党嘴硬的很,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白复成仰起头哈哈大笑着,眼角带着晶莹的泪珠,他一甩手大步朝着远处走去,那个洋人在他身后叫骂着: “你就是个疯子!杀人狂!” 陈博术侧头看着白复成在红色夕阳下的背影,他神情复杂,一转身缓步朝着远处走去,只剩下洋人在身后互相叫骂。 风声呼啸着,铺在尸体上的草丝随着风飞向半空,在红通通的夕阳下如同断了线的风筝飞舞,一具具尸体逐渐裸露,狱警们抬着尸体朝着坑里一扔。 推车车板上的鲜血,再也抹不去… 本章完。 围剿失利 上话说道:孙小妹将自己酒馆改成了无产,白复成和娄悦中去抓人,却已人去楼空,他们将路上的所有人抓了,情报顺利送到江西革命根据地,由于白复成抓了洋人,大使馆来闹,陈博术叫白复成放人,白复成没有想到抓来的人真有自己同志,还毫不犹豫叛变,放走洋人后,他连带着无辜的人,全部枪杀。 一个人站在柜台前,她目光炯炯地微笑望着坐在几张桌前喝酒的人,他们有说有笑,有的人尽了兴勾肩搭背,有的人手中握着酒杯,站起身左右摇晃着身体唱着歌。 “长城梦,白日光芒作长江…” “故乡远…月色皎洁比黄河…” “庭院存落叶,落叶非无名…脉络尾相连…” 所有人缓缓侧头看向那个醉醺醺唱歌的人,他们缓缓站起身,走到那人身边,几个人互相勾肩搭背着高举着手中的酒杯参差不齐地唱着。 “风吹荒原,脚步踉跄…” “星火燃枝头,花瓣成烬埋土壤,一壶往事道不尽…” “风停催人老,步履瞒珊难去留…一个一个都要走…” 孙明昭两只手撑着柜台仰起头看向天花板,一阵阵红灿灿的光芒照在她的侧脸,风铃在门口左右摇摆,几根发丝泛起涟漪。 她缓缓俯下身一只手托着腮默默看着他们,上扬的嘴角旁,泪珠划过,她眼珠左右动着。 两个黑白色的人影站在房间里,光斑模糊了他们的脸庞,稚嫩的手里握着黄纸做得风车高举在半空,风将风车吹得吱悠悠地转。 随着风车在光芒下转动,一切恢复彩色,幼年的孙明昭在房间里奔跑着,她哈哈笑着,朝着远处两个模糊的人影奔去。 一阵阵金灿灿的光芒将孙明昭的身影模糊着,她的笑脸逐渐因为晃动变成重影,她扑到一个人脚下,母亲屈下身抱住她。 她稚嫩的手划过母亲袖子的褶皱,风车在母亲侧脸旋转着,父亲站在一旁哈哈笑着,母亲缓缓直起身,将孙明昭举到半空,一声声笑声在房间回荡着,父亲凑在母亲身边抬起手轻轻蹭着孙明昭的侧脸,父母相视一笑。 母亲将她举到天空身体缓慢旋转着,金灿灿的光芒笼罩着他们,窗外摆着一个花瓶,花瓶之中插着一朵玫瑰花在风中摇摆。 母亲将她递在父亲的怀里,父亲哈哈笑着紧紧抱着她,父母凑在孙明昭脸侧,轻轻吻在她的脸上,母亲缓缓直起身笑着看着她,她抬起手轻轻一摸孙明昭的侧脸。 母亲缓缓朝着远处走去,孙明昭侧头愣愣地望着她,只见她一转身抬着一只手对着孙明昭微笑着,天旋地转着,她逐渐闭上双目,身体向后倒着。 孙明昭瞪大眼睛,天旋地转着,母亲倒下的身体遮住她的脸庞,随着母亲倒在地上,黄纸作的风车掉落在父亲脚边,孙明昭站在父亲前面,她无声尖叫着,眼泪在脸颊闪闪发光,她大步冲向床边。 只见母亲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气若游丝,脸颊枯瘦,父亲缓步走到她身边,二人缓缓跪在地上,父亲的手紧紧攥着孙明昭的手,他缓缓俯下身趴在床边,肩膀一抖一抖着。 漫天风雪在空中飘荡着,灰暗的云层看不见一丝太阳,父亲躺在地上紧紧抱着母亲,他的双腿屈起向前艰难挪动着,孙明昭满眼泪水站在风雪中看着移动的人影,父亲的身体掉进土坑里,如绒絮般的雪花落在母亲尸体上和父亲的发丝上。 父亲的双手缓缓松开母亲的尸体,他抬起手捂着自己的眼睛在土坑中哀嚎着,眼泪从他眼角挤出,雪花稀稀拉拉地覆盖着他的脸庞,他的脸沾着泥土,雪花在寒风中不时摇摆着。 孙明昭仰起头久久哀嚎着,风雪泛着她的发丝,根根发丝穿插着绒絮般的雪,在声音沙哑之时,她缓缓跪在地上,身体前倾着,逐渐倒在地上。 一个穿着现代衬衫的人站在破旧的酒馆中,一阵阵白光照耀着她的侧脸,她仰起头看着四周的一切,房檐,天花板挂着蛛网,四处堆着各色各样的布,五颜六色的,她缓缓伸开双臂,身体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旋转着。 #王寻心我的祖母告诉我…孙明昭的母亲归去那天,她的父亲陪着母亲的尸体在土坑中躺着,孙家仿佛在那一瞬间死了一般,孙明昭也静静倒在雪中,父女俩似乎是在对尸体做着无限的道别,有时醒了,就能听见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喊,直到…雪停的黑夜,她的父亲才从墓穴之中爬出来,将孙明昭抱回家,再出来时,母亲的尸体已经被掩埋了。 一只手从墓穴中缓缓抬起,一下扒住潮湿的泥土,他缓缓探出头,嘴中吐着白气,眼神涣散,他的手向前伸着,在地上爬行着,湿漉漉的发丝上满是泥土与未化的雪花。 他发白干裂的嘴唇发着抖,看着倒在雪原中的孙明昭,他眼中闪着微光,膝盖快速挪动着,白气在半空散去,父亲的手颤颤巍巍抬起轻轻落在孙明昭的头上抚摸着。 蛛网在破旧的天花板左右摇摆,王寻心坐在椅子上,桌子上的瓶瓶罐罐凌乱分布,她眼中闪着光默默地看着远处的柜台。 #王寻心就在那天,孙明昭的父亲染上了严重的风寒,整日咳嗽,他并不在意自己的病情,总开玩笑说,她的母亲想他。也就是那天,他开始教着孙明昭自己知道的一切,如何当一名合格的酒馆老板,如何将酒馆经营下去,最常说的总是,不要敷衍待人。 父亲坐在床上,不时咳嗽几声,侧头望着坐在床边的孙明昭,父亲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一阵阵刺眼的白光在二人脸上徘徊着,房间不时传来他们的笑声,窗台已然枯萎的玫瑰花掉下一片花瓣。 孙明昭缓缓抬起头,脸上风干的泪痕闪闪发光,床上已经空无一人,垂落在床头的帘帐随着风起伏着,不时模糊着她的侧脸,孙明昭抬起手一抹脸颊,她缓缓侧过头,风声依旧,在帘帐起伏的不时模糊中,她逐渐露出一丝微笑。 随着风的呼呼声,孙明昭微笑地看着那些唱歌的人出神,随着桌上的一张纸掉在地上,发出咔哒声,孙明昭眼珠一动缓缓直起身,她侧头一看纸上印着红色的镰刀锤头,嘴角动了动。 她抬眼看着那些喝得五迷三道的人们,缓缓抬起双臂开口说道。 #孙明昭朋友们…想不想听我讲讲话? 众人哼哼唧唧地看向孙明昭,他们有的托着腮侧着头眯着眼睛,好似卧佛,有的站在中央握着酒杯走得踉踉跄跄,摇摇晃晃,脚底打滑似的盯着孙明昭,有的面红耳赤闭着眼睛不时点着头叫着好,还有的勾肩搭背身体左右摇摆,嘴中喃喃自语,沉醉在自己的世界。 孙明昭的手指划过柜台,缓步走了出来,她笑着看着那些人,开口说道。 #孙明昭你们想回家吗?我说的是故乡。 众人沉默着,许是酒水醉意未消,每个人的神情都格外恍惚,孙明昭的手缓缓抬起撑着身后的柜台,她一下坐在柜台上。 #孙明昭咱们今天之所以会与故土可望不可即,原因是什么?因为晚清政府的昏庸无道,将咱们葚福划给了米牟,而米牟被划入印度的一个省,实际掌权的人便是那些英国佬! #孙明昭咱们若想回归自己的故土,那就要将这块土地独立出去!若想独立,那就要将这块土地的大多数人联合起来打倒英国政府和那些英国人的走狗!那些英国人,让我们替他们种鸦片,若不是王家有原则的人管着葚福,咱们也得成为大烟鬼! #孙明昭英国人,企图消咱们的意志,让咱们变成鸦片下的傀儡,他们还打击各个行业,让咱们只能靠种鸦片为生,咱们一定要被如此剥削吗? 众人似乎一瞬间被定住了,只有眼皮还在眨,他们纷纷愣愣地看着坐在柜台上的孙明昭,孙明昭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她深吸一口气低下头,轻声说道。 #孙明昭现在我们的故土,就有这样一支队伍,他们就是一个为穷人说话的政党,他们四处打土豪分田地,所以我也想着,在咱们这里成立一个这样性质的组织,反抗那些剥削我们的人,带着这里的人,共患难,共享福。 #孙明昭知道咱们家乡的这个政党叫什么吗?他们叫共产党,他们所属的阶级就是我酒馆新改的名字,无产。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他们大步走到孙明昭面前仰起头看着她的脸庞,他们迫不及待地问道: “故乡居然有为穷人说话的政党?简直千古奇闻!他们胜利了吗?” 一个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士兵抓着红旗,几个人扛着长枪在荒原奔跑着,绿油油的草地绽放着白色的小花,花朵因为他们脚步的掠过左右摇摆着。 孙明昭垂目望着那些人期望的模样,她笑了出来,深吸一口气,仰起头看着天花板,轻声说道。 #孙明昭会胜利的,当一个人代表大多数人的利益,他总会胜利的。 一个人站在焦土之上吹着冲锋号,刺眼的白光将他模糊成一团黑影,只听得一声声震天的杀声响起,无数穿得破破烂烂的士兵端着枪冲向前方。 无数声枪响炸起,几个国军士兵骑着马在荒原中奔驰着,他们高举着手中的手枪对着冲上来的士兵射击着。 马突然一甩头哀嚎一声,被一声声震天的杀声惊得翘起了蹄子,几个国军士兵瞪大眼睛被甩在地上,那些人一哄而上,抽出后背的砍刀将倒在地上的国军士兵抹了脖子。 满是枪眼的红旗屹立在焦土之上,随着风起着涟漪,旗帜下满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有国军的,有共军的,昏暗的天空发着微弱的白光,黄色的云朵变幻着形态,旗帜的破洞透出微弱的光芒。 一个人的脚步绕着尸体在荒原中走着,他身后跟着几个人,几个抬着伤员的士兵从他身侧划过,几个士兵身上背着几杆枪跑到那人面前喊了一声。 “付书记!前线来信抓到张辉瓒了!” 付其参瞪大眼睛,他一句话没说大步冲向远方,身边的几个人互相看了看,他们大笑几声,便跟在付其参身后奔跑着。 远处传来一阵阵嘈杂,付其参刹住脚步,他喘着粗气愣愣地看着远方,只见几个士兵抓着张辉瓒的脖领子,不时一抬手抽着他耳光,嘴里大骂着: “你这个狗党反动派!你害死我们两千多员同志!认不认罪!” 张辉瓒带着不屑的微笑,脸上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他深吸一口气仰起头看着天空,眉毛一挑,侧头对着那个士兵说道: “死得好…我还嫌你们死得少了…再死两千个人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那个士兵瞪大眼睛,一抬头对着张辉瓒脑门一撞,大喊一声:“死你大爷!” 张辉瓒大口喘着气神情恍惚,脑门流出一滴鲜血,那个士兵捂着自己脑袋咬着牙恶狠狠瞪着他,身后被人踹了一脚,张辉瓒一下倒在地上,几个士兵死死将他胳膊摁在背后。 他们抬起脚一下踹在张辉瓒的身上,张辉瓒神情恍惚的脸庞逐渐露出一丝微笑,他满嘴鲜血开始哈哈大笑起来,大喊着: “土匪军!土匪军!” 付其参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跟在他身后的人也哈哈大笑着看着被打的张辉瓒,付其参一皱眉大步冲向前方,高声喊着。 #付其参快住手!快住手! 付其参上前一下拽住一个士兵的胳膊,他将那士兵胳膊一推,抬眼看着那些士兵大喊一声。 #付其参我让你们停手!想杀了他吗! 被拽开的士兵侧头看向付其参,他依然咬牙切齿的,手攥着拳头一甩指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张辉瓒,压着声音说道: “付书记!他不该杀吗!咱们没了两千多战友!难道就不应该让这些白匪们血债血偿吗!” 付其参叹了口气,抬起手一捂脑门,将帽子一摘,侧头看着那个义愤填膺的士兵,他无奈地笑了笑,平和地说道。 #付其参他是这里的总指挥!若是他知道什么军情,你把他打死了,我们损失的人会更多!立刻押回营地,交给朱总司令和毛委员处理。 身边的士兵侧头望着付其参,他有些不情愿地叹了口气,垂目看着被打得满脸是血的张辉瓒,他一抬手,站在张辉瓒身边的士兵屈下身架着他的胳膊向着远处走去。 付其参侧头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一阵阵黄色的光芒从青色的云层透出,照着他们的后背,身影变得黑漆漆一片,张辉瓒垂着头,脚在地上无力滑行着,付其参大喊一声。 #付其参不要再打了! 远处传来一阵阵布谷鸟的啼鸣,满是枪眼的红旗在日光下逐渐变成黑白色,仍然起着涟漪,遍地无色的尸体,血水染红了白色的小花,一阵风来,小花左右摇摆着,花茎上一滴血珠垂落融入泥土。 “1930年十二月三十日,在朱毛领导下,采取游击策略,第一次反围剿胜利,活捉前线指挥张辉瓒,俘敌一万余人,死亡两千余人。” 一个人站在办公室默默看着桌上的收音机,随着收音机播报出围剿失利的消息,他一下抬起手砸在桌上,转而仰起头无声大笑起来,一阵阵刺眼的白光模糊着他的脸庞。 他一下转过头看向身后,他的笑声渐息,他大步奔向墙壁取下墙壁上挂着的长枪扛在肩上,嘴里哼哼着圆舞曲,一只脚一伸,身体舞动起来。 他不时一转身,将手中的那杆长枪端起瞄着一个地方,又一只手握着枪,双手来回挥动着,脚步随着嘴里哼唱的圆舞曲来回动着。 一个人双脚在走廊大步行走着,她在一扇门前停下脚步,她看着把手上闲人免进的拍照,眉毛一挑一拉门大步走进屋里,几个学生侧头看着她,他们纷纷一点头。 那个人双手叉着腰侧头看着办公室里若隐若现的歌声,她眉毛动了动,大步走到办公室将门一拉,办公室里的人浑身一抖,一下转过身瞪大着眼睛将长枪指向门口的人。 站在门口的人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缓缓举起自己双手,开口说道。 #陈亦灵白长官好兴致,在办公室里玩枪,是打算和贵党一样乱杀无辜,以杀人为乐,随机狙杀一名开门的人吗? 白复成愣愣地看着她,缓缓将手垂下,他将枪放在桌上,双手撑着桌子平复着情绪,他眼珠左右动着,侧头一看陈亦灵,说道。 #白复成陈小姐,这不是您该来的地方,请您出去,不然我就要通知您得父亲来接您了。 陈亦灵缓缓垂下手,她看着桌上的收音机,她眉毛一挑,缓缓向前走着,开口说道。 #陈亦灵不知道白复成先生可否听了今日上午的新闻?张辉瓒被活捉了。 白复成眉毛一动,侧头看向陈亦灵,陈亦灵脸上带着得意的神色,走到白复成的办公桌前,自顾自得坐在白复成的椅子上,接着说道。 #陈亦灵我可听说了,你们的蒋先生可谓是信心满满,结果人家红军三四万人打败了你们十万人。 白复成眼角抽搐,侧头看向坐在椅子上的陈亦灵,他嘶得一声,抬起手一抓后脑勺,皱着眉头说道。 #白复成陈小姐,什么你的我的,党国是大家的党国,我怎么看…党国患难,你还很幸灾乐祸? 窗外出来一阵阵乌鸦叫,白灿灿的光芒将陈亦灵的脸照得如透明般,她深吸一口气将头靠在椅子上,开口说道。 #陈亦灵我向来排斥不义的战争,不能因为自己所处何地而无所谓认同一切观点,我从来不觉得,现如今国民党还是孙先生治下之党,对自己的战友实施疯狂的屠戮,便是正义之党了么? 白复成愣愣地看着陈亦灵,他一眨眼睛,嘶得一声一歪头笑了出来,他缓步走到陈亦灵身后,他双手背在身后目视前方,开口说道。 #白复成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但是我可以原谅你年轻气盛对党国产生误解,你跟我说这些话没问题,不要出去说。 身后的墙壁上的蒋中正相框被一道白光划过,陈亦灵听着白复成的话嗤得一声笑了出来,她仰起头看着站在身后的白复成,开口说道。 #陈亦灵我好像在门外听见你唱歌了,歌曲很欢乐,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在幸灾乐祸呢? 白复成一皱眉,他眼珠看向别处,又缓步朝着自己看的方向走去,陈亦灵的头靠在椅子上,缓缓转过头看着他的背影,白复成嘴角上扬,背在身后的手一抬,缓步走出办公室。 陈亦灵一皱眉,双手撑着桌子站起身大步走出办公室,只见白复成的身影穿梭在那一座座电台前,他侧头看着陈亦灵笑着说道。 #白复成我高兴的是,我就要教完第一批毕业生了,他们即将被党国情报机构重用,他们便是我党国无数把插入共党心脏的利剑。 白复成看着陈亦灵那副变得难看的表情,仰起头哈哈一笑,他一抬双臂又落下,笑着说道。 #白复成战场的事我管不着,总司令自有打算,而我们党国的情报机构就要发展壮大,与党务调查科那些人肩比肩!这是我努力的结果!我能不开心吗! 陈亦灵默默地望着白复成有些得意的模样,她抬起手一捋头发,深吸一口气,缓步走到那一座座电台前望着那些按着发报键的学生,神情似乎有些复杂。 她缓缓抬起头望着白复成,有些落寞地说道。 #陈亦灵真想不明白,你们为什么总要搅得血雨腥风。 白复成脸上的笑容逐渐收起,陈亦灵的身影被猛地拉远,墙壁上的蒋中正相框突然间浸泡在黑暗里,刺眼的白光点亮蒋中正的五官。 陈博术黑白色的身影站在房间里仰起头哈哈大笑着,声音形成一阵阵回音在空中回荡,他低沉着说道。 #陈博术共党就要完了… 一双脚步在荒原中奔跑着,气喘吁吁的声音在天地之间回荡着,脑门上的汗珠密密麻麻,他大步走到一栋茅屋前,他看着大开的草门,阴暗的房间里空无一人,锁链散落在地板上。 他惊愕地左右张望着,仰起头撕心裂肺地大喊着。 #付其参来人!快来人啊! 几个士兵跑到付其参身边,愣愣地看着他,付其参语无伦次地,他一只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抬着,指着屋里,他断断续续地说道。 #付其参这…这里面的…人…人上哪去了! 那几个士兵听了,松了口气,他们互相看了看,哈哈大笑起来,大声喊道: “付书记!咱们在举办反围剿胜利大会,百姓们听说了张辉瓒被活捉的消息,义愤填膺!要讨说法!这个反动派已经被毛委员带去高台接受人民审判了!” 付其参惊愕地看着那个士兵,那几个士兵有说有笑地大步朝着远处走去,他神情恍惚,抬起手捂着自己的脸,嘴巴微张,脚步踉踉跄跄。 陈博术手中握着电话,他不时点着头“哎哎”几声,一个人手中拿着文件,身上穿着连衣裙大步走入办公室,她看着站在办公室前的陈博术。 陈博术侧目一看她,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抬手一招,那个人一点头走到办公桌前,陈博术讲着电话,边讲边用手轻轻一敲桌子。 #陈博术转到南昌谈判去了?行,就告诉那些共党,多了不给了,就放一百名地下党,你告诉他们,够本了,可以啦,二十万银元,五千杆机械枪拿着…别太过分了。 站在办公桌前的人将手中的文件放在桌上,她刚想走,陈博术眉毛一动,一下将听筒捂住,开口说道。 #陈博术于宝茵,有话和你说,待会。 于宝茵缓缓转过身看向陈博术,默默听着陈博术的讲话声,陈博术坐在桌上,他抬起手拿起桌上的文件翻看着,嘴里不时答应着。 #陈博术鲁兄,不用找我给你出主意,没什么复杂,就这些条件把张辉瓒换回来,那些共党攥在我们手里,他们不换就把那些地下党全杀了。 陈博术缓缓将手中的文件放回桌上,侧头一看于宝茵,另一只手抬起竖了个大拇指,于宝茵愣了一下,她一点头笑了笑,陈博术接着说道。 #陈博术什么便不便宜的,又不是做买卖,把人救回来要紧,共党胜利一次,不代表下一次还能胜利。 陈博术缓缓将电话扣回桌上,深吸一口气抬起一只手捂着脖子仰起头来回转着,他微微叹了口气,将手垂下,于宝茵看着他的背影,陈博术缓缓侧过头,轻声说道。 #陈博术宝茵,你说说这些人,不想着怎么救人,想着是不是便宜共产党了。 于宝茵眼珠动了动,她低下头笑了出来,陈博术叹了口气下了桌子转过身面向于宝茵,他的手搭在文件上,笑着说道。 #陈博术你写的围剿失利总结以及对领袖围剿政策利大于弊很好,我会将它们带去军委,让他们好好看看。 于宝茵抬起头望着陈博术,她笑着“嗯”了一声,陈博术侧头看着窗户,起伏的窗帘下放着一支椅子,一只手握住椅子背,陈博术抬着椅子走到于宝茵身后。 于宝茵连忙一点头,陈博术走回桌前,他深吸一口气,抬眼笑着望着于宝茵坐在椅子上,他双手合十放在桌上,轻声说道。 #陈博术怎样,于干事,在这工作还习惯吧? 于宝茵望着陈博术,她的手指在另一只手的手背上来回蹭着,她笑着说道。 #于宝茵在这里工作挺好的,跟着您也学到了很多东西。 陈博术哈哈一笑,他深吸一口气,一点头,侧目看了一眼随着风起伏的窗帘,白灿灿的日光照着树荫,密密麻麻的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他眉头皱了皱,眼珠一偏看向于宝茵,轻声说道。 #陈博术宝茵,别怪你哥。 于宝茵眼珠动了动,脸上有些无奈的笑意,陈博术低下头看着自己合十的手,开口说道。 #陈博术他也是枪林弹雨过来的人,知道军队里待着不像你想的那么无暇与浪漫,不过,就我个人觉得,他并没有想约束你的意思,毕竟,干文职也不需要你会枪,他…这不还是教你了。 于宝茵点了点头,轻轻叹了口气,侧头望着窗帘被白光点亮,窗帘一掀一掀,光斑在二人脸上微动,于宝茵耳侧的发丝随着风泛起涟漪,开口说道。 #于宝茵先生,您放心,我没有怪过他,我一直很尊重我哥哥,事情大家都懂,就不用都说了,真到那一刻,他也拦不住我的。 陈博术抬眼愣愣地看着她,于宝茵哈哈笑了起来,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她笑得格外开心,脸逐渐变得重影。 于宝茵黑白色的身影站在焦土之中,她缓缓转过头看向身后,严肃的表情一瞬间露出灿烂的笑容。 陈博术眼珠动了动,也跟着她笑了起来,他抬起手捂着自己的嘴一抹,哎呀一声,看着于宝茵,开口说道。 #陈博术于干事,你笑起来,可比天下英豪,却又不失女儿身之柔,党国有于家兄妹,何其幸哉。 于宝茵微笑着望着陈博术,陈博术眼珠动了动,他嘶得一声,沉默一阵,开口问道。 #陈博术宝茵,我听说你和亦灵玩得很好,她似乎拿你当亲姐姐的程度…我是想问问你最近有没有和她见过面? 于宝茵愣了一下,屋外传来一阵阵乌鸦的嘶吼,她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于宝茵自从来了南京,我们还没见过,她不是在上中学么?学业繁忙,没什么时间一块聚吧。 陈博术连连点头,半喃喃自语着说道。 #陈博术是啊…上学,住校…她周末到家也待不住…我已经跟她说不上话了…唉…在这方面我真挺失败的,了解自己的女儿还要靠别人说。 陈博术重重叹了口气,一砸吧嘴站起身,缓缓走到窗户前,于宝茵侧头望着他的背影,窗帘起伏着,不时模糊着陈博术的身影。 #于宝茵她…许是有自己的事要忙吧,先生不必太过担忧,毕竟…虎父无犬女…她要是闲下来,才不正常嘛。 陈亦灵黑白色的身影站在空无一人的电台前,她缓缓转过头看向身后,脸上的神情格外复杂,一阵阵风泛起她的长发。 陈博术低下头深吸一口气,手搭在窗台上,眼珠左右动着,侧头看向已经空无一人的椅子,他笑着喃喃自语着。 #陈博术宝茵,如果你见到她,告诉她,我想她… 于宝茵的脚步在走廊之中行走着,她侧头看向身后敞开的办公室大门,头上的发丝微微发着颤,风声呼啸,门吱呀作响,风将门带上…于宝茵脸上的光芒,只剩下一丝白线… 本章完。 .平衡打破 上话说道:孙明昭听着他们唱歌,意识到他们归乡心切,于是讲起自己的理想,第一次反围剿胜利,捉到张辉瓒,国民党想将张辉瓒换回来,双方在南昌谈判,陈博术向于宝茵问起自己的女儿。 一双凌乱的脚步在荒原中奔跑着,荒原新长出来的嫩草被他的脚步踏的东倒西歪,喘息声在天地之间回荡着,只见他嘴巴微张,汗珠在嘴角划落。 只见远处聚集着密密麻麻的一片人,他们举着拳头,嘴中叫嚷着什么,付其参涌入人群之中,双手来回推着,穿梭在人山人海之中,随着他挤过最后一排人,他瞪大了眼睛,嘴角抽搐地看着高台上。 只见张辉瓒被绑在柱子上,几个赤卫队的人手中握着一支长刀,眼神愤慨地瞪着台下嘴巴一张一合着,张辉瓒脑袋后插着一个牌子,写着“遗臭万年,千古罪人”。 他们手中的长刀闪着刺眼的白光,张辉瓒耷拉着脑袋,鼻青脸肿,眼睛被打得几乎睁不开,他缓缓抬起头看向站在台下神情恍惚的付其参,他露出一丝嘲笑的表情,嘴中喃喃自语着什么。 付其参耳边嗡嗡的,他面目狰狞地抬起手一下又一下砸着自己双耳,在一声声拉长的噪音中,他终于若隐若现地听见了他们的说话声。 只见赤卫队的人不时高举着手中的长刀,长刀猛地划过,一阵阵如同铜锣铁片的摩擦声格外刺耳,长刀在刺眼的白日下闪闪发光,他们大声喊着: “张辉瓒之罪行罄竹难书!一路上杀我战友,屠戮百姓!我们将他交给人民公审!你们说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 只见台下的人纷纷高举着拳头,他们齐声喊着: “杀了他!杀了他!” “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杀全家!杀他全家!” 付其参左右张望着,他说不出话来,神情和身体仿佛被僵住了一般,他浑身不时一抖,那些赤卫队的人露出得意的神色望着那些喊打喊杀的百姓。 静谧的湖面,倒影出一位愁容满面的人。他坐在石头上,手中夹着一根烟,烟头在他指尖燃烧着,散发着微弱的红光。 他紧蹙眉头,不断抽着烟,烟雾缭绕,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层阴霾。每当他摇头叹息时,一个接一个的烟头掉落在地上,烟头碰撞在几搓草上发出擦擦声。 他两根手指从烟盒夹出一根新烟点燃,猛地一吸,火星四溅,又重重吐了出去,他不时轻轻咳嗽着,白雾在他头顶弥漫着,四周的空气格外压抑,一个士兵站在他身后,凝重地注视着他的背影。 昏暗的天空少见光亮,厚重的云朵不断弥漫着,将几丝凄厉的白光遮蔽,掉落的烟头变成黑白色,逐渐形成重影,堆积在地愈来愈多,烟头末端的光芒逐渐熄灭。 几个赤卫队的人一哄而上一下将张辉瓒从柱子上解开,他们一下将张辉瓒摁倒在地,张辉瓒跪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垂着头,他眼珠左右动着,缓缓抬起头看向台下。 一把长刀被高高举起,付其参惊恐地仰起头看着,张辉瓒见状,哈哈大笑起来,随着一声虎啸冲破天际,长刀猛地落下,鲜血泼洒在地板上,昏暗的天际猛地劈下一道雷,闪电如枯树交错的枝干一般闪烁着。 陈博术在黑暗中孤坐,黑白色的身影半躺在椅子上,双手搭在腹部,手指在手背上不时一起一落。他猛地直起身,眼珠晃动着,瞪得格外狰狞,盯着前方。他嘴角抽搐,颈部爆出青筋,眼眶发着红,他歇斯底里地怒吼一声。 #陈博术杀! 无色的窗帘随着风起伏着,窗边的柜子上摆着一个花瓶,枯萎的郁金香在瓶中微微发颤,一片干瘪的花瓣落在桌上,旁边放着一台唱片机,无色的唱片旋转着,播着蓝色多瑙河… 平静的湖面突然泛起涟漪,陈博术杀声久久回荡,一阵猛烈的风吹来,将坐在石头上的人戴的帽子吹落,几根发丝起着涟漪,他抿着嘴,看着湖面逐渐泛起浪花拍打在石头上,染湿了他的裤腿。 他缓缓转过头,神情格外凝重,嘴唇干裂,他看向站在身后的士兵,开口说道: “付书记,要来找我兴师问罪咯…咱们去找他。” 那个士兵走上前,看着他欲起身,他刚想搀扶,轻轻一摆手,便叹着气,缓缓朝着远处走去,脚步踩过早已熄灭的烟头。 张辉瓒的头颅滚落到台下,头颅滚动着触碰到付其参脚尖,付其参嘴角抽搐,他缓缓屈下身,只见那头颅脸上带着笑缓缓睁开眼睛,声音在天地之间形成回音。 “你们把我杀了……真是乌合之众…” “你们要付出代价…” 付其参愣愣地看着那颗头颅,张辉瓒似是躺在付其参脚旁,哈哈大笑着,随着付其参身后传来一声声嘈杂,他一下转过头,只见身后的百姓怒吼着,叫骂着朝着他冲来。 当付其参回头的一刻,一切仿佛都没变,头颅的双目紧闭,依然带着嘲讽的笑,百姓们愤怒地吼叫着,划过付其参身旁的大地,他们冲向高台,对着那无头的尸体发泄着不满。 几个百姓涌到付其参面前,他们拿起地上头颅,来回抛着、砸着。付其参深吸一口气,泪水如滚珠般涌出眼眶,他的手颤抖地扶着膝盖,摇摇晃晃直起身。 一个人的脚步穿梭在荒草之中,他的手抬在半空,一根根狗尾巴草划过他的掌心,脚步触碰草丛的擦擦声不绝于耳,他的手掌缓缓上下翻着,风声穿耳,将他身边的狗尾巴草吹得左右摇摆。 荒草丛生的尽头,也有一个人影缓缓走来,沙沙声不绝于耳,当这个人影走近,一双脚步逐渐停下,而另一双脚步则逐渐靠近,付其参缓缓仰起头,颤抖地说道。 #付其参委员…这是为何啊… 委员眼神里透着悲哀与无奈,嘴角发抖,缓缓抬起手,手在半空发着微光,他的手落在付其参肩膀上,开口说道: “其参呐,张辉瓒杀了太多人了,民愤…民怨…难平呐,是我断断不会把他送去公审台…是王明…怪天留不住张辉瓒的命。” 付其参愣愣地望着他,毛委员深吸一口气,缓缓垂下手,从破洞的衣兜里拿出一盒烟,他将一根烟放入口中,看了一眼付其参,眼神格外复杂,便朝着远处走去,付其参眼珠左右动着,喃喃自语着。 #付其参王明… 陈博术的头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手指不时一起一落,桌上的电话发出刺耳的铃声,陈博术睁开眼睛,眼珠一动,一下直起身抓起电话靠在耳边,开口说道。 #陈博术这里是中央宣传部,我是蒋总司令的秘书,有事请讲。 陈博术眼珠左右动着,另一只手一下落在桌上,他眯起眼睛,脸上透着一丝不可置信,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激动。 #陈博术张辉瓒被杀了? 一声声乌鸦的嘶吼在房间里回荡着,一只麻雀在石头上蹦蹦跳跳。 陈博术瞪着眼睛,直勾勾看着前方,他笑了出来,瞪大的眼睛让他脸上的笑容格外诡异扭曲,他缓缓侧过头,嘴巴对着电话低沉着声音说了一句。 #陈博术杀。 他一下将电话拿开扣回桌上,双手摁着电话,弓着身子,他的头缓缓抬起,眼珠瞪着前方,脸上的笑容逐渐收起,昏暗的天际电闪雷鸣。 几个穿着军服的士兵摁着几个衣衫凌乱,骨瘦如柴,灰头土脸的人走在荒原中,一个长官模样的人背着手站在远处,他侧头看着迎面走来的一片人。 湍急的江水翻着浪花拍打着满是枯草的岸,只见无数双脚步出现在江岸,江水的浪花打湿了他们的鞋子,染湿了他们随着风起着涟漪的裤腿。 一个士兵大步跑到长官面前,他一敬礼大声喊道:“报告鲁长官!一共一百零七个地下党!人齐了!” 天空投下来那一阵阵刺眼白光将鲁涤平的脸几乎模糊成一个黑影,只见他带着白色的手套,随着他缓缓抬起手,那个士兵一点头大步冲向远方。 随着鲁涤平的手缓缓落下,四周的一切变成黑白色,站在河边的年轻男女们手挽着手,他们缓缓将手高举在无色的天空,手上的锁链在半空叮当作响如汹涌的浪花般。 “同志们!为了理想而死!不枉在世间走一遭!” “我们是被反动派杀死的!我们是光荣的!” 所有人仰起头哈哈大笑着,画面被定格,他们有的满脸血污,有的笑得格外释怀,有的笑得满脸的褶儿,有的微笑着脸上的泪痕闪闪发光。 一声声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随着无数锁链飞向天空,四周的一切变回彩色,笑声依然在天地之间回响着,似乎从未散去,汹涌的江水逐渐变成血红色,血浪奔涌着,久久不散。 鲁涤平的身影在硕大而金黄的荒原中格外渺小,他缓缓转过身朝着远处走去,在满是枯草的荒原留下一串冗长的踏痕。 江面起了一层雾,一双脚步踏着鲜血的江水走到中央,一个人大步跑向他身边,脚步踏起一层层血浪,白复成站在雾中,脸上带着微笑,一滴眼泪划过他的脸颊。 #白复成这一百零七个人注定不会在世间留下姓名,可你要问我值不值,他们年轻的生命似乎在这世间毫无存在过的痕迹,可就是这样的默默无闻,这样的坚毅与奉献,才组成了我们的党,共产党,只要我们的党还在,没有背离初心,他们就将永远活在长河。 身边的人发丝湿漉漉的,水珠划过她的耳朵,手垂在腿侧,她的手指不断滴下水珠融入血江,二人望着江对岸站得整整齐齐的人,他们手挽着手高举在半空,在一阵阵愉悦的笑声,国际歌从对岸传来。 白复成笑了出来,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湿漉漉的发丝垂下一滴水珠划过他的脸颊,他缓缓张开嘴跟着唱着,身边的人缓缓抬起双手,手在半空一起一落,鲜红的水珠在半空如繁星般划落。 桌上的电话发出刺耳的铃声,一只手一下将电话抓起靠在耳边,白复成的眉毛紧皱,眼珠一偏看向门外,他嘴角动了动,深吸一口气说道。 #白复成是,陈先生,我马上来。 一双脚步在走廊之中大步走着,脚步逐渐形成重影而逐渐消失,又一双新的脚步在走廊之中前进着,一只手缓缓抬起靠在门上,那只手的手指动了动缓缓屈起,在门上敲了敲。 当门被一个副官缓缓拉开,白复成抬起头来,注视着房间里,只见房间里站着几个穿着军服的人。他们站在桌前,转过头来,默默看了一眼白复成,所有人都朝着一旁一侧身子,留出一块正中央的地方。 白复成缓缓地行走着,只见留出的地方前,一个人静静地坐着,双手合十于桌上,他严肃的目光注视着走来的白复成,白复成走近,与那些人肩并肩,他侧头看了一眼站在坐着的人身边的陈博术。 陈博术穿着一身长衫,他低着头,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坐在椅子上的人一清嗓子,抬眼看着站在桌前的所有人,他眼珠左右动着,开口说道。 #蒋中正我叫你们过来,一是告诉你们,张辉瓒叫那些人杀了,这些人不讲信用,说好了拿东西跟他们换,又出尔反尔,可见这些人皆为匪徒之流。 蒋中正的手指在手背上来回划着,他深吸一口气微微直身侧头看向身边的陈博术,轻声说道。 #蒋中正此刻,我们正处于不容错过的政治宣传时机。陈彦引,你上次给我看的围剿宣传文写得极佳,我已经下令各军广泛传阅。撰写此文的是于先词的妹妹于宝茵女士吧。 陈博术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一点头,蒋中正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表情,他扭回头看向前方,开口说道。 #蒋中正她是好苗子,天赋异禀,能够书写出如此慷慨激昂的围剿宣传文。让她来执笔,告诉她,不要只写张辉瓒一个人,要着重笔墨于张辉瓒被活捉、被砍以及共产党如何杀人不眨眼。来声讨他们这些令人发指的魔鬼行径。 陈博术轻道一声“是”,蒋中正呼出一口气,他躬下身,低下头看着桌面,两只手逐渐松开,在桌上来回擦着,他紧皱着眉头开口说道。 #蒋中正你们党务调查科和特务密查组此次不能再搞窝里斗了,你们要将自己的势力合成一股绳,去全国上下抓捕潜伏的地下党员,听明白没有,尹行之。 几个人相互望了望,尹行之左右审视着他们,他们的眼神渐渐变得柔和,尹行之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微笑。随着所有人都点头示意,他们仰头高喊了一声“是!” 白复成黑白色的身影在一台台电台之间快速倒退着,手中的笔落回笔筒,一切回溯着,他的身影逐渐缓慢下来,退出门口,门轻轻合上。 窗帘随风起伏着,一切恢复了正常色彩。 蒋中正抬头看着站在中央的白复成,缓缓站起身,拿起桌上的军帽扣在头上,陈博术见状,便拿起椅子上的军袍披在蒋中正肩上。 蒋中正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开口说道。 #蒋中正白复成,对共作战失误,滥杀无辜,导致南京大批地下党员逃窜,暂辞国防部台长之职,回家待令。 蒋中正看了一眼白复成,便转头板着脸朝着远处走去,身上的军袍起着涟漪,陈博术站在桌前看着众人远去的背影,又看了一眼白复成依然站在桌前,他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缓缓抬起手一拍白复成肩膀,开口说道。 #陈博术不是什么大事,就当放个假吧。 白复成抬眼一看陈博术的眼睛,他耳朵动了动,侧头一看身后,早已空无一人,他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扭回头看着陈博术。 陈博术愣了一下,看着他脸上的微笑,白复成抿着嘴哼哼几声,逐渐笑得露出两排牙齿,他突然仰起头哈哈一笑,陈博术愣愣地望着他,脸上也逐渐浮现出笑意,白复成一拍陈博术的胳膊,侧头小声说道。 #白复成替我谢谢校长,最近杀人杀太多了,杀得我头晕目眩…一闭眼睛啊,血淋淋一片,感觉好像邪气入体一般,我正好想找个机会请假休整休整呢! 陈博术看着他的眼睛,脸上皮笑肉不笑,他抿着嘴哼哼几声,轻轻一点头,开口说道。 #陈博术好,休整休整,但也不必担心自己荒废了正事,那些人抓到共产党后,你去刑场做监督,看着他们行刑,看看谁脸上的表情有不忍,列个名单给我,我会着重盯着他们。 无数个黑白色的拳头高举在空中,刺眼的光芒模糊着他们,手上缠绕的铁链闪闪发光,乌鸦扯着嗓子嘶吼着,几只鸟的影子飞过白日,枪声响起,拳头仍然高举着,只是铁链消失不见。 白复成眼珠左右动着,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他轻轻一点头,抬起手对着陈博术敬了个略松垮的礼,高喊一声“是”,便转身朝着远处走去。 陈博术看着他的背影,眉毛一挑,背着手走回桌前坐在椅子上,他缓缓将头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白复成大步走在走廊之中,脸上的神情格外复杂。 白复成缓缓将手抬向半空,手指在半空上下移动着,他缓缓将手靠在门上,他的胳膊顶着,缓缓将头靠了上去,肩膀微微发着抖。 白复成咬着牙,根根发丝风中发着颤,他黑白色的人影在江水中徘徊着,清澈的水沾湿了他身上的长衫,雾气裹挟着他的身影,让他失去了方向,他身体左右转着,左右看着,一声抽泣从他嘴中发出,他张大着嘴巴,努力压着声音。 一只手缓缓抬起握住门把手,白复成黑白色的身影仍然在江水中徘徊着,头发湿漉漉的粘连在一起,发丝末端的水珠不断划过他的脸庞,他一下转过头,一转身气喘吁吁地朝着远处奔跑着,脚步踏起阵阵浪花。 那只手一摁门把手,白复成瞪大眼睛,踉跄几步走进房间,白复成愣愣地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几台电台仍然不时冒着绿光,红光。 他呼出一口气,侧头一看门把手,用手握了握,眼珠左右动着,他侧目眼神透着锐利看向前方,大步走向办公室,一拉门朝着房间里看去,只见娄悦中手中拿着文件在柜子前整理着,他听见开门声侧头一看,脸上露出笑容,开口说道。 #娄悦中长官,您回来了,那些学生已经毕业被分配进尹先生的密查组了,冷清不少。 白复成愣了一会,他深吸一口气,娄悦中眼珠左右动着,大步走到白复成面前,看着白复成眼眶上圆滚滚的泪珠,娄悦中紧皱着眉头,白复成抬起手一抹,笑了出来,将头顶的军帽摘下,开口说道。 #白复成以后不用叫我长官了,我滥杀无辜叫总司令撤职了。 娄悦中愣了一下,白复成迈开步双手握着军帽走到衣架前,将军帽挂了上去,他脱着身上浅绿色的军服,双手捧着默默看了一会,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他颤颤巍巍吐出一口气,将军服挂在衣架上。 #白复成如果你还认咱们相识一场,以后打了照面,称呼我一声兄弟吧。 娄悦中眼珠左右动着,不可思议地侧头看向白复成站在衣架前的背影,他的手在腿侧微微一动,忿忿不平地开口说道。 #娄悦中撤职了?而且,陈先生当时不是没说什么吗?我不是说了是我的责任吗?学生都毕业了…长官,这不是卸磨杀驴吗! 一双脚步在木地板上静静走着,她的手背在身后,走到墙壁前停下脚步静静听着,白复成侧头看向娄悦中说道。 #白复成总司令自有安排吧。 白复成整理着身上白色的衬衫,他缓缓转过身走到桌前收拾的东西,一个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两个人都愣愣地看向门口。 #陈亦灵我就说嘛,今日之结局毫不意外,毕竟国民党在一九二七年就干过卸磨杀驴的事了。 只见一双脚步出现在门口,陈亦灵笑着看着收拾东西的白复成,白复成和娄悦中互相看了看,陈亦灵一砸吧嘴,哎呀一声,缓缓走进办公室四处看着,她开口说道。 #陈亦灵可惜咯,这地方就要换人做了,不过,国民党有一点做对了,把你这杀人魔以杀人名义薅了。 娄悦中一皱眉,他抬起手一捋头发叹了口气,白复成笑了笑,他接着收拾着手中的东西装进箱子里,边收拾边说着。 #白复成陈小姐的言论在下不敢苟同,实际上,我是去干一项更机密的任务,党国从来不会薄待自己人,各有各的安排嘛。 白复成将箱子抱在怀里,他大步走出桌子朝着门口走去,路过陈亦灵身边时,他停下脚步,侧头看着她,小声说道。 #白复成陈小姐,你作为人称党国大脑的女儿,不要再说这些没谱的话,要多替你父亲的处境考虑。 陈亦灵眼珠动了动,白复成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他缓缓张开嘴打了个哈欠,陈亦灵侧头看着白复成远去的身影,她一转身,大声喊道。 #陈亦灵我听见你哭了!你以为什么而哭!是愧疚吗! 白复成站在办公室外,一下刹住脚步,手指在箱子上缓缓搓着,眼珠晃动,娄悦中默默望着陈亦灵,又侧头看向站在门外的白复成,白复成缓缓转过头,笑了出来,露出两排牙齿,一只眼睛一眨,喊道。 #白复成乐极生悲! 说着白复成哈哈大笑着朝着远处走去,陈亦灵听着他的笑声渐行渐远,低下头也笑了起来。娄悦中默默望着挂在衣架上的军服与军帽,风不时将衣尾泛起涟漪。 #白复成我似乎发觉到了,这个女孩心中抱的理想,是与她的国民党父亲完全不一样的,我居然感觉到一丝并肩作战的渴望,可我不能告诉她我是谁,这几次短暂的见面,她话语中带给我的新潮是这个枯朽的世界里最温暖的力量。 白复成走在街上,一片白鸽的羽毛在半空左右摇摆着,缓缓抬起手,羽毛落在他的手心,他笑了出来,对着羽毛轻轻一吹,羽毛朝着天空飞去。 娄悦中颤颤巍巍抬起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他抿着嘴,缓缓跪在地上,颤颤巍巍抬起另一只手抓住军服的衣尾,肩膀不时一抽。 几个戴着礼帽的人手中握着枪,他在街上大步奔跑着,几个穿着长衫的人在他前面逃窜着,来来往往的人纷纷驻足愣愣地看着。 随着几声枪响炸起,几个逃窜的人被打中腿部跌倒在地上,他们的腿挪动着,手向着前方伸着,几个握着手枪的人大步冲向前方,他们一把拽起那几个人的胳膊朝着巷子里拖去,街上留下几条血路。 尹行之大步走在走廊之中,白复成跟在他身后低着头走着,四处挂着的铁链左右摇摆着,叮当作响,随着二人的脚步前进,痛苦的哀嚎声愈来愈清晰,尹行之侧头看了一眼白复成,笑着说道。 #尹行之谢谢白老师培养的一批人才,我们刚刚抓到的窝点,极有可能,是南京唯一的漏网之鱼,他们给江西拍了一封关于我党下令全面抓捕潜伏人员的消息,被你的那些学生当场拦截到了。 白复成笑了笑,他没有接话,只是默默跟在尹行之身后走着,随着那凄惨的尖叫声冲入耳畔,白复成缓缓抬起头,侧头看着一个人满脸鲜血绑在柱子上,几个人手中拿着鞭子抽打着他。 白复成侧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尹行之身上穿着风衣,他双手插在兜里透过一根根铁柱看着行刑的人,脸上不觉露出一丝笑容。 他侧头看着白复成,抬起手一拍白复成的肩膀,白复成浑身一抖,他眼神愣了一下侧头看着尹行之,只见尹行之微笑着低下头看着白复成的眼神,低声说道。 #尹行之白长官是陈先生亲自委派的监督,请自便,您觉得哪里有不妥的地方,请指出来。 白复成眼珠左右动着,他笑了出来,摇了摇头,尹行之一挑眉,从兜里掏出钥匙,将铁门拉开,几个行刑的人侧头看向走进来的二人,纷纷闪到一旁。 尹行之看着几乎被鲜血包裹的人,侧头看着那几个行刑的人,行刑的人穿着一身白衬衫,衣服上染红大片,如同白纸上的血山,尹行之问道。 #尹行之怎么样,他说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没有? 那几个行刑的人摇了摇头,白复成的脚步缓缓走向前方,他站在那个行刑的人面前看着,尹行之深吸一口气眼珠一偏看着白复成的背影。 别的牢房不时传来一声声凄厉的喊叫与打砸声,白复成低下头嘴角动着,他一下抬起手抓住那个地下党的下巴,抬起头恶狠狠瞪着他,怒吼道。 #白复成你是干什么的!说! 那个人闭着眼睛,鲜血流淌在白复成的手指上,他突然笑了出来,有气无力地说道: “我是南京霞恩昌仁中药铺的老板李毅寻…一九三零年来到南京…” 白复成咬着牙,一下抬起手扇在那个人脸上,他深吸一口气,手来回搓着鲜血,侧头看向身后的尹行之,他开口说道。 #白复成杀了他,既然这是南京最后的窝点,那所有的联络线早就断了,除了他们老窝,谁也不知道谁是谁,共产党从来不横线联系,留着他们已经没用了。 身后的人哈哈大笑起来,牙齿上满是鲜红的血液,身后的白光一闪一闪着,尹行之看着白复成沉默一阵,他呼出一口气低下头,手一抬。 那几个行刑的人冲向前方拽起解着那个人胳膊上的绳索,那个人一下倒在地上,手指在地上发着抖,大口喘着气,几个人一下架起他的胳膊朝着牢外走去。 尹行之看着白复成的背影,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插着兜朝着门外走去,他边走边说着。 #尹行之白长官,尽监督员之责,刑场做记录。 白复成闭上眼睛,缓缓仰起头,天花板正中央的灯泡冒着刺眼的白光,在他头顶微微旋转着,白复成的身影在走廊大步走着,脚下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血水激起几滴血珠浸湿了他的裤腿。 一辆辆卡车驶入拱门,随着卡车停在无尽的黄土中,几个拿着枪的卫兵将拴着铁链的人推下车,白复成缓缓推开车门走下车。 刺眼的白光照得他睁不开眼睛,他眯着眼睛仰起头看着天空,天旋地转着,白复成头低下时,尹行之站在他身边,远处站着整整齐齐的人,无不满身鲜血,衣服被打烂了,裸露的皮肉红紫色。 几个握着长枪的士兵整齐地列着队伍走到那几个人身后,尹行之一直笑着,白复成侧头看了一眼他,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随着一声声枪响,四周的一切变成黑白色,尹行之和白复成仰起头近乎疯狂地大笑着。 无色的血水在土上蔓延着,一个个士兵将枪挂在肩上后退着划过白复成和尹行之身侧,尹行之低下头微笑着望着远方,车辆倒退着,几个满身是血的人缓缓从地上站起身,画面被定格,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意。 无色的树叶在风中摇摆,沙沙作响,刺眼的白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影影绰绰得,随着叶子摇摆,一切恢复彩色,只剩下白复成一个人站在荒凉的黄土中。 白复成依然哈哈大笑着,他伸开双臂,风将他头顶的发丝泛起一阵阵波浪,直到笑声沙哑之时,他摇摇晃晃得转过身朝着拱门走去。 他的手在腿侧不断发着抖,一股鲜血从他嘴中喷出,他瞪大眼睛,踉踉跄跄向前几步,重重倒在地上,他的手紧紧扣着黄土,眼前的一切格外朦胧,他抬起手使劲砸着土地,哀嚎着。 他的哀嚎声沙哑而凄惨,陈亦灵的脑袋从拱门外探出,愣愣地看着趴在拱门下的白复成,白复成的手不断砸着地,因为他的吼叫,嘴中的鲜血不断往外流着。 陈亦灵缓缓走进拱门中,她蹲在白复成面前,只见白复成瞪大着眼睛,可眼神涣散,脖子上青筋暴起,双腿来回蹬着,眼角的泪珠不停得涌出,陈亦灵缓缓抬起手扶住白复成的肩膀。 #陈亦灵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一个国民党人看完行刑共产党后,居然气绝倒在地上,我不知道他究竟是怎样的人,只有我看见了,那天他吐血几近死亡的模样,我冥冥之中感觉到…他和别人不是一丘之貉… 陈亦灵将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白复成双目无神地被她搀扶着朝着拱门外走去,口中的鲜血拉了丝染红了衣襟。 二人的背影在白灿灿的光芒下逐渐被模糊,白复成黑白色的身影在江水中奔跑着,身影在雾中模糊不清,他左右张望着,迎面撞到一个人,他捂着胸口看着站在面前的人。 只见陈亦灵脸上带着微笑,发丝不断掉着水珠,她的手从江水中抬起,手不断滴答着水珠,白复成也笑了出来,将手伸出,二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本章完。 留有希望 留有希望 上话说道:张辉瓒被拉去高台批斗,最后被愤怒的民众们斩杀,国民党知道后,展开疯狂的报复,蒋中正下令搜查全国,撤了白复成的职,陈博术让他去做刑场监督,白复成受不了同志死在自己眼前,昏倒过去,被陈亦灵撞见,陈亦灵对他有了改观。 白复成闭着眼睛,身上盖着白色的被子,陈亦灵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托着腮,她眨着眼睛,不时打着哈欠,眉毛动着缓缓闭上眼睛。 黑白色的旗帜快速划过天际,一个人站在土坡上吹着冲锋号,黑色的云彩快速移动着,五星红旗在天安门上快速升起。 白复成嘴角上扬,闭着眼睛微笑着,陈亦灵缓缓睁开眼睛望着他,她站起身走到床边俯下身望着他的微笑,一个梳着背头的黑白背影站在天安门城楼上来回招着手。 白复成哼哼一声笑了起来,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陈亦灵一挑眉,嘴角上扬缓缓伸出手捏住他的鼻子,一杆杆黑白色的长枪被端在半空,随着接连不断的枪声响起,无数拴着铁链的人倒在地上。 白复成紧皱着眉头,猛地一倒气睁大眼睛一下坐起身,白复成神情恍惚地看着站在床边的陈亦灵,陈亦灵仰起头哈哈笑着,一阵阵白光照耀着她的侧脸,她的脸庞逐渐变成重影,洁白窗帘不时随着风起伏着。 白复成左右张望着,抬起头看着挂在一旁的吊瓶,陈亦灵坐在椅子上翘着腿,看着白复成捂着脑门,紧皱眉头的模样,开口说道。 #陈亦灵我爸来看过你,我和他说,你是审讯地下党时被地下党打了一拳昏过去了,我爸听了笑了很久,他问我还回家吗,我说不,什么时候不杀人了我再回去,他就没再说什么,走了,临走前在门口留了俩人,他们就要进来了。 白复成侧头愣愣地看着陈亦灵,陈亦灵话音刚落,两个戴着礼帽穿着西服的人走进病房,他们对着白复成一鞠躬,开口说道: “陈先生让您好好休息,这段时间不用忙活别的了,医生说您的精神衰弱了。” 白复成神情恍惚,他深吸一口气,抬起手揉着脑门,轻轻“嗯”了一声,那两个人侧头一看陈亦灵,他们对着陈亦灵一点头,便转身朝着病房外跑去。 #陈亦灵我还是挺感兴趣的,你一个国民党,看共产党被行刑,没让你精神振奋,反而让你精神衰弱了,真有意思。 白复成抬起手一捋头发,眼神有些涣散,呼吸声格外沉重,他缓缓侧过头看向陈亦灵,眼珠左右动着,低声说道。 #白复成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看见了很多我闻所未闻的东西…我看见很多人都死了,心里格外难受,我哭了,可我又分不清死的人究竟是谁…就见着一杆杆枪架起来,可我总觉着那些枪口都在对准着我… 陈亦灵皱着眉,站起身大步走向床边,白复成黑白色的身影躺在病床上哼哼笑着,她抬起手指着白复成的嘴唇,开口说道。 #陈亦灵我看见了…你明明在笑…你究竟哭谁,又在笑谁。 白复成看着陈亦灵的眼睛,嘴角动了动,陈亦灵深吸一口气,缓缓垂下手,她仰起头看着天花板,昏黄的灯光一闪一闪,白复成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轻声说道。 #白复成陈小姐,你总是想迫切知道些什么,可…我不知道告诉你什么,事实就是我很累,所以倒在那个地方,如果要说谢谢,真的要谢谢你的救命之恩,而我也不想说什么大恩不言谢,将来必厚报这种话,实在太假。所以,我要谢谢你,谢谢。 白复成笑着望着她,陈亦灵的目光一直盯着天花板一闪一闪的光芒,眉毛动了动,她缓缓低下头笑了笑,开口说道。 #陈亦灵不必道谢,我只希望我没有救错人,至少你那口血喷出来,证明你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魔,别让我白救你一条命。 陈亦灵缓缓抬起手,一闪一闪的灯光照在她指间,一根手指屈起,手掌翻转,几根手指如弹琴一般起伏,灯光的闪烁已经成了她的伴奏。 白复成脸上的笑容逐渐收起,眼神愣愣地看着陈亦灵,他缓缓仰起头,陈亦灵的手影落在他的脸上,微风拂过,二人的发丝发着颤。 #白复成那一刻,我感觉到一种莫名其妙的感受,就像沉浸在黑暗的房间,而房间的墙壁被人凿开一个小洞,光芒透进来,而我蹲在那里透过洞看着外面的五彩缤纷。 病床旁边的柜子上摆放着一个花瓶,花瓶里插着各色各样的花朵,陈亦灵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着,白复成缓缓将手伸向半空,手指微微摇晃距陈亦灵的手一步之遥时垂落下去。 #白复成我突然有一种冲动,我想告诉她关于我的一切,我的理想,我的梦境,我的苦闷,可我不能这样做,只能将这份强烈的信任感放进心底,但我知道,她将是我无色的生命里唯一彩色的光斑。 白复成的眼珠在灯光下变得闪闪发光,透着光泽,陈亦灵两只手交叉,手掌缓慢地一起一落,如鸟的翅膀一般,随着陈亦灵的胳膊缓缓移动,飞鸟掠过白复成的脸颊映在身后的墙壁上。 白复成愣愣地望着她的眼睛,陈亦灵的嘴中发出“哎,哎!”的声音,努着嘴眼珠一瞟白复成身后的墙壁,她的声音在白复成耳朵里回响着,拉长着。 #白复成只是,我不知道这样的光斑是彩虹的短暂还是四季的永恒。 陈亦灵眉毛一动,一只眼睛一眨,白复成眼珠动着,缓缓转过头看向身后,他看着墙壁上若隐若现的飞鸟,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一个人手中捧着礼帽站在高台上,台下几个百姓揣着袖子抬着头看着他,只见那人将礼帽一翻对着百姓们来回挥了挥,又将另一只手抬在空中对着百姓们招了招。 他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从怀里掏出一条白色的纱巾,之间他将白色的纱巾塞进礼帽里,手在帽子里来回搅着,百姓们纷纷紧紧盯着他的礼帽看着。 随着他手拽着一朵白色的玫瑰猛地一抽,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他一挑眉,一下将礼帽扔向百姓们,礼帽在天空中旋转着,他双臂一挥,只见无数只白色的鸽子从他怀里飞了出去,他哈哈大笑着,身上的风衣随着风起伏着。 百姓们纷纷仰起头看向天空中四处飞舞的鸽子,刺眼的白光将鸽子们的身影模糊成黑影,百姓们脸上露出笑容,露出两排牙齿,他们缓缓抬起一只手,几片羽毛落在他们的手心与头顶。 伴随着风声的呼啸,观众们再次低头看向台上,却见台上的魔术师已经消失不见。他们互相看了一眼,有的窃窃私语,有的则举起手来,鼓掌喊着好。 只见那个魔术师被几个人按在街上,推进一辆黑色的轿车之中。车门嘣得一声关闭,轿车在尘土飞扬中驶向远方,留下拉长的尘埃在空气中游荡。 一个人穿着一身军装在走廊之中大步走着,他侧头看向一个抱着文件低着头走路的人,嘴角勾起一丝微笑,抬起胳膊一挡那人眼睛。 抱着文件的人愣了一下看着那只张开的手掌,她侧头看向一旁,只见穿着军装的男人微笑地望着她,他对着她轻轻眨了几下眼睛,一歪头,抱着文件的人笑了出来,喊了一声。 #于宝茵哥! 于先词露出一排牙齿哼哼一笑,缓缓将手垂下,于宝茵大步走到于先词面前,于先词垂目望着她,于宝茵开口问道。 #于宝茵你怎么到中央党部来了? 于先词抬起手揽着她的肩膀,二人向着远处走着,于先词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于先词我是来见陈秘书的,这家伙昨晚上给我打了好几通电话,索性我接到了,就听见他声音透着兴奋,啥也不说就让我天亮来见他,有极大的好消息告诉我。 于宝茵“嗯”得一声,点了点头,于先词的手缓缓抬起,轻抚着于宝茵后脑勺,于宝茵脸上带着微笑低着头,于先词眼珠一动,低头小声说道。 #于先词我看见你写的围剿宣传与张辉瓒祭文了,写得真好…尤其是那个张辉瓒祭文,总司令发给各军传阅,每个人都看得义愤填膺,我跟手底下的人开会时,有几个人直接抄起东西在桌上砸,你写得真会鼓动人心呐… 于宝茵眉毛动了动,侧头望着于先词的眼睛,她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又轻轻“嗯”了一声,于先词深吸一口气缓缓垂下手,二人肩并着肩大步在走廊走着。 陈博术坐在椅子上,弓着身低头狞笑着,肩膀不时颤抖着,他的身影在摇晃中逐渐变得重影,他一下直起身双手一拍,嘿嘿笑着。 他站在桌前仰起头,凝视着墙上那幅蒋中正的相框,脸上严肃神情突然变得释怀,而随之绽放开来的,是无尽的哈哈大笑,声音在房间里久久回荡。 他又躺在桌上,一只胳膊缓缓伸向半空,手指在刺眼的白光下上下划着,脸上的笑容格外温和,露着两排洁白的牙齿,腿垂在桌下来回荡着。 两个身影在桌前晃动着,陈博术缓缓侧过头,眉毛一挑,手落下撑着桌子直起身,他的手指在桌面来回动着,仰起头看着于先词和于宝茵,眼眶通红,激动地大喊一声。 #陈博术武汉党务调查科的人向我南京国民政府发报!顾顺章被捕!并答应同我们合作抓共产党! 于先词和于宝茵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二人互相看了看,于先词一下屈下身,双手撑在桌上,压着声音说道。 #于先词此话当真…这可是…最大的一条鱼…他若与我们合作,全国上下的共产党潜伏机构可就要毁于一旦了! 陈博术抬眼直勾勾看着于先词,嘿嘿笑着,屋外一声声猫头鹰的叫声与他狰狞的笑声融合在一起,陈博术一侧身,半趴在桌上,手攥着拳头,一砸桌子,开口说道。 #陈博术千真万确…他们连拍了几封电报…顾顺章已经在押往南京的路上了… 于宝茵愣愣地看着二人,脸上的神情有些不自然,也挤出一丝尴尬的笑意,于先词笑了出来,露出两排牙齿,手也逐渐攥成拳头。 二人脸对着脸狰狞地笑着,猫头鹰落在枝上缓缓扭着头,随着鸟喙一张,房间里传来一声声参差不齐的笑声,陈博术深吸一口气,一抬手猛地落下喊道。 #陈博术我已经向总司令申请,党务调查科审他之时…我们三个人去现场!一有情况做出最快的应变处理! 病房的窗帘随着风起伏着,一双脚步出现在病房门口,白复成坐在病床上侧头看向门口,只见门口的人手中捧着花束,脸上带着微笑大步走进病房之中。 白复成连忙挪到床边,喊了一声。 #白复成于教官! 于先词走到床头柜前,侧头对白复成笑了笑,他将花瓶里已经枯萎的花朵拽出,几滴水珠滴进花瓶里,他将那些枯萎的花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将自己怀里的花朵逐一插进花瓶里,开口说着。 #于先词你别下来了,陈秘书和我说了你的事,好好休息吧。 白复成一点头,侧头望着花瓶里崭新的各色各样的鲜花,于先词一拉椅子坐在床边翘起腿望着他,眼珠一动开口说道。 #于先词被撤了?别多想,党国这种事多了,不都好端端回去了么,我来,一是看看你,二是告知你一个喜讯。 白复成眼珠左右动着,他挤出笑一点头,于先词将手搭在膝盖上,一个人的手缓缓扒住病房门框上,一阵阵风将她的发丝泛起波浪,只见于先词嘴巴微动,小声说道。 #于先词顾顺章…被抓了… 白复成一下抬起头,瞪大眼睛愣愣地看着于先词,于先词嘴角上扬,深吸一口气仰起头看向天花板,将翘起的脚来回动着,开口说道。 #于先词陈秘书让我跟着他一块去审讯现场,其实也不完全是审讯,应该算是问话,因为顾顺章,已经答应和我们合作了。 白复成两只手来回拧着,他低下头,发出几声笑声,可脸上的肉没有一丝笑意,站在门口的人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于先词,她嘴角动着,紧皱着眉头。 于先词看着白复成那副垂头丧气的模样,他将一只手搭在椅子扶手上,将腿垂下,开口说道。 #于先词复成,这还不足以让你兴奋吗,多大的一条鱼啊,落网了! 白复成眼眶发红,抬眼看着于先词,眼中的泪珠滴溜溜地转着,他抿着嘴,脸上干干净净,却一副疲惫,和满是尘土的狼狈模样,他开口说道。 #白复成于教官…我这几天太煎熬了,我真的装不下去了…我从日本回来,一心为党国电讯事业发展而努力,可…它都用在了对付同胞的身上,就我前几天跟着尹行之他们抓地下党,你知道我看见了什么吗? #白复成我看见了曾经黄埔的同学…他被打得遍体鳞伤…再没往日的光芒,他似乎认出我了,对我笑着…我因为被撤职,没有被解除怀疑,身边的人都是盯着我的,我不得不在他那已经残破不堪的脸上狠狠扇下一个耳光…鲜血沾在我的手掌… 白复成哽咽着,吸着鼻子,抬起手一抹眼眶,于先词紧皱着眉头愣愣地看着他,白复成缓缓抬起手捂着自己的眼眶,断断续续地说道。 #白复成于教官…我不管您是不是来试探我,我拿您当朋友,师长,我敬重您,我不会和您撒谎,我要告诉您我所有的想法,您反手把我送进监狱也无所谓…平心而论,我将日本学得技术,都献给了党国,我做错了什么? #白复成您知道吗,那一巴掌… 白复成哽咽着颤颤巍巍抬起手,在自己侧脸不断扇着,于先词嘴角动了动,严肃地看着他,白复成颤抖地说着,泪水划过他的脸颊。 #白复成那一巴掌…我扇过去,好像把我自己扇了…于长官,大家都是好人啊,大家都在为中国而做着自己的努力,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的局面呢?水火不容,同学,老师,刀枪相见… 陈亦灵缓缓探出头默默看着白复成,于先词的眉头几乎皱成一个疙瘩,他呼出一口气,一拽身上的军服,又翘起腿低下头。 #白复成您告诉我吧,我想不通啊,这是为什么啊…您知道我坐在那个位置每天都要看着多少曾经的朋友,老师死在自己眼前吗? 于先词眼中逐渐有了些许泪水,陈华伟黑白色的脸庞哈哈笑着,他抬起手指向远方,随着手缓缓垂下,于先词的脸颊上划过一滴泪珠,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向白复成,冷冷地说道。 #于先词情感是情感,政治是政治。 白复成眼神格外悲凉,他的手指死死掐着,揪着,挠着自己的手背,手背上多出一道道血痕,他深吸一口气仰起头,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开口说道。 #白复成于教官您还记得吗?那个时候…我们去东征,几个共产党员组成奋勇队攻打惠州城,多少人啊,都回不来了,是咱们国民党员将他们的尸体抬了下来安葬… 于先词抿着嘴,眉毛向下,依然紧蹙着,他深吸一口气,侧过头看向那一捧五彩缤纷的花,白复成黑白色的身影背着一个人的尸体大步奔跑着,他满脸血污仰起头撕心裂肺地大声喊着。 #白复成四团团长刘尧宸牺牲了! 于先词抬起手,手指勾着嘴唇,泪水在他眼中荡漾着,他微微张开嘴,牙齿死死咬着手指,眼珠左右动着。陈亦灵愣愣地看着白复成,一滴泪珠划过他的脸颊,她的嘴唇微微发着抖。 白复成用袖子蹭着自己的眼睛,气息发着抖,肩膀一颤一颤着,他开口说道。 #白复成曾经…我们无比亲密,如同一个大家庭的兄弟,不可分割的整体,可现在呢,互相靠近只有血溅彼此一身! 于先词黑白色的身影躺在盖着白布的沙发上,他闭着眼睛,睫毛上沾着几滴泪珠,他紧皱着眉头一翻身子,浑身蜷缩着。 陈华伟无色的脸庞带着微笑,笑容透着无奈的感情,他从沙发上站起身,目光炯炯得望着前方,他一歪头,脸上俏皮的神色却显得格外伤感,轻声说道。 #陈华伟(中年)先词,让我们像初见那样道个别吧。 于先词深吸一口气,扭回头看着白复成,他眼中又恢复往日的锐利与冷淡,眼珠动着,他双手搭在膝盖上,开口说道。 #于先词四一二不是源头,大家的理想从一开始就不一样,国民党是正统,各说各的话,分裂是必然的,今天你和我说得这番话出了这个门,就不要再说了,到我这里为止,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要好好活着,觉得不合时宜,就靠自己的力量改变,这件事情上,双方本就没有对错,各走各的路而已,按他们共产党的话来说,我们不在一个阶级。 陈华伟无色的身影在四处盖着白布的房间中仰起头哈哈笑着,声音形成一阵阵回音,他点着头抬起手一敬礼,轻声说道。 #陈华伟(中年)允许归队。 说着,于先词站起身,低下头整理着身上的军服,他将头顶的军帽一摘,捧在怀里看着,他的手指划过军帽上的白日徽章,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于先词好好休息,党国不用你,我用你。 于先词的脚步走出门口,他耳朵动了动侧头看向一旁,窗帘起伏,风铃回荡,只见陈亦灵蹲在墙壁旁,头埋在膝里,轻微的哽咽声传入耳畔。 于先词皱了皱眉侧头一看坐在床边的白复成,他眼珠动了动,扭回头将军帽盖在头顶,他屈下身,缓缓抬起手一拍陈亦灵的肩膀,轻声说道。 #于先词亦灵? 陈亦灵缓缓抬起头,不时一吸鼻子,于先词笑着望着她那副模样,眼眶红红的,涕泪的痕迹在脸上,于先词从兜里掏出手帕递到陈亦灵面前,轻声说道。 #于先词擦擦吧,脸要哭皴了。 陈亦灵嘴角动了动,眼中闪着泪光一吸鼻子缓缓抬起手接过于先词手中的手帕,于先词低下头笑了笑,缓缓直起身,开口说道。 #于先词你还记得吗,亦灵,小的时候,我抱过你,白复成逗你玩过,把你惹得哈哈大笑。 陈亦灵手里攥着手帕擦着脸,眼神愣愣地抬起头看向于先词,于先词一挑眉,身体一仰探出头看着坐在床边的白复成,他嘴中“哎”得一声。 白复成一皱眉侧头看向门口,只见于先词眼珠一偏,一只眼睛一眨,白复成愣愣地望着他,于先词舌头一弹牙堂,白复成低下头笑了出来,摇了摇头。 于先词缩回身子蹲在地上,手缓缓抬起握住陈亦灵的肩膀,他抬起另一只手对着病房里一指,陈亦灵愣愣地看着他,双手缓缓撑在地上,顺着于先词的手看去。 昏黄的灯光徘徊在于先词和陈亦灵的脸上,陈亦灵的头从门口探出,只见白复成趴在床尾,两根手指立在床尾的横木上,随着他两根手指在横木上行走,陈亦灵眼珠动了动笑了出来,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一阵阵风拂过她的发丝,于先词侧头看着她的笑脸,缓缓直起身,白复成的两根手指行走着,突然一根手指一歪,吊在横木上挣扎着。 于先词转过身朝着远处走着,听着身后传来陈亦灵那一声声宛如铃铛般的笑声,板着的脸也逐渐浮现出一丝笑意,陈亦灵仰起头哈哈笑着,一阵阵风将她的发丝泛起涟漪。 白复成也将头顶在床尾横木上笑着,陈亦灵感觉肩膀上空落落的,侧头看向冗长的走廊,在一阵阵黄色光芒照耀的长廊中,于先词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陈亦灵脸上的笑容逐渐收起,缓缓站起身,脸上只剩下一抹淡淡的微笑,她扭回头,久久凝视着靠在床尾笑得浑身发抖的白复成,她一吸鼻子,用手帕擦着自己的眼睛,说道。 #陈亦灵你俩真无聊…还跟逗孩子一样… 一辆黑色的轿车从远处缓缓驶来停在中央党部门口,于先词双手抱着胸口,头靠在墙上,于宝茵手手中握着一支笔与一个本子,陈博术坐在审讯桌另一张椅子上,眼珠透着锐利,白光扫过他的脸庞。 一个人坐在电台前,一束白光照在他的头顶,他的脸庞被模糊成黑影,电台不断发出滴滴嘟嘟的声音,他头上戴着耳机紧皱着眉头听着,手搭在桌上不断发着抖,另一只手紧紧握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着。 钱壮飞的声音发着抖,口中喃喃着: “顾顺章…叛变了…” 他深吸一口气,一下将头上的耳机摘下,一下抓起桌上的纸大步走向远处,身影逐渐消失在黑漆漆的门口,门缓缓关闭,发出嘣得一声。 几个人将棕色的木门推开,天花板白灿灿的吊灯不时一暗,顾顺章戴着礼帽走进房间,一拉椅子坐在陈博术对面,他将头顶的礼帽摘下放在桌上。 陈博术缓缓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根放在桌上,他的手掌压着烟轻轻一推,抬起手从烟盒又拿出一根放在嘴中。 一抹火光点亮陈博术的侧脸,一只手缓缓伸出拿起桌上的烟,两缕白雾在半空盘旋着,逐渐相融在一起,陈博术紧皱着眉头,将嘴中的烟拿下。 于先词缓缓睁开眼睛,他眼珠左右动着,大步走到桌前,双手撑着桌子脸上的表情目瞪口呆,于宝茵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着,眉头紧皱着。 陈博术将胳膊杵在桌上,手掌捂着自己脑门来回搓着,烟雾在他的发丝之间冒着,他嘴角抽搐,眼神格外复杂,于宝茵握着笔的手快速动着,不时抬眼看向前方。 于先词深吸一口气,神情恍惚地仰起头看着天花板,嘴唇微微动着,喃喃自语着什么,他眼珠左右动着,双手叉着腰,又一甩手,拳头砸在桌上。 陈博术眼珠一偏看着于先词的拳头,呼出一口气,两个胳膊杵在桌上,两只手来回搓着脸,白灿灿的光芒照着于先词恍惚的表情,陈博术的手搭在桌上,眼珠直勾勾看着前方,指尖的烟头烧到手指,才一抖落在地上。 坐在陈博术身边的人,其嘴巴时而微微张开,脸上不时露出惊愕的表情。陈博术眼神一偏趴在桌子上,他脸上的神情仿佛经历了什么劫难一般,虚弱而疲惫,汗水在太阳穴处格外显眼。 陈博术嘴角动着,嘴唇微动,说着什么,顾顺章背影坐得笔直,摇了摇头,陈博术呼出一口气,猛地直起身,愣愣地看着前方。 门外站着一排排士兵与军官,所有人低着头,脸上的神情绷得紧紧的,看不出一丝生气。 啪得一声,头顶的灯光熄灭,所有人的脸沉浸在黑暗中,顾顺章的手拿起桌上的礼帽戴回自己头顶,背影逐渐站起身。 随着门缓缓打开,只见陈博术的长衫格外褶皱,神情恍惚,缓缓从门口走出,于先词和于宝茵跟在他的身后,二人脸上的表情格外复杂。 陈博术站在中央,于先词和于宝茵分别站在他两侧。一阵风吹过,将陈博术的衣角泛起涟漪,他眉毛微动,抬起头,凝视着站在面前的士兵。 房间中传来乌鸦的嘶吼声,陈博术的面容明暗交错,但只有那双阴狠的眼神最为清晰。身边的于先词和于宝茵沉浸在黑暗之中,只有半张脸暴露在白光之下。 白复成坐在病床边低着头,脑门上的冷汗摇摇欲坠,他的手发着抖紧紧攥着床单,他猛地一吸气,缓缓侧过头看向门口,他嘴唇微张,气息颤抖。 陈博术笑了起来,缓缓抬起手,双手在半空不断发着抖,眼神恍惚中透着阴狠,他的手猛地一伸拽住一个军官的脖领,颤抖地缓缓抬起头瞪着那个军官的眼睛,声音也跟着发抖,开口说道。 #陈博术上海…党务调查科…徐恩曾…机要秘书…钱壮飞…是…共产党… 他的手一抖松开那个军官的脖领子,嘴角抽搐着,猛地一吸气,手仍然在半空发着抖,于先词看着那些愣神的军官与士兵,眼神透着锐利大步走到陈博术身边,怒喝一声。 #于先词你们在等什么!去把钱壮飞给我抓过来!通电上海!让他们去永安里四十四号抓周翔宇!快去! 他的声音震耳欲聋,让所有人浑身一颤,几个人一点头,一下转过身冲向远方,口中颤颤巍巍地喊着:“是!” 陈博术大口吸着气,捂着自己的胸口,脚步打转地颤颤巍巍走向于宝茵,于宝茵抿着嘴愣愣地看着他,陈博术嘴角抽搐,手发着抖抬起,于宝茵眼珠动了动,将自己手中的本子放在陈博术手心。 陈博术嘴唇打着颤,手指屈起,发着抖紧紧握着本子,踉踉跄跄地朝着远处走去,路过于先词身边时,抬起胳膊将手中的本子拍在于先词怀里,低声说道。 #陈博术白复成有没有问题顾顺章说了不算…继续观察,去打电话…通知尹行之和陈立夫…本子上的名单挨个给我抓… 于先词翻看着本子,喊了一声“是”,抬眼看着陈博术渐行渐远的脚步,于宝茵大步走到于先词身边,眼神担忧地抬眼看着于先词,开口说道。 #于宝茵陈先生没事吧…我感觉他好像…顾顺章掌握核心机密的人都说不认识白复成…那就没什么可能是共产党了… 于先词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手中的本子跟着他的手一同发着抖,他抿着嘴,紧皱着眉头,声音发抖地说道。 #于先词顾顺章一言…这个名单…党国上下…毫无机密可言…蔡孟坚连拍几封电报到南京,恐怕早已被钱壮飞知道,即便立刻实施抓捕行动,收获恐怕也是九牛一毛…陈博术…这下要疯了… 于宝茵眼珠左右动着,眼神担忧地看着陈博术离去的方向,于先词叹了口气一摇头,大步走到一个人身边,抬眼直勾勾盯着那个军官的眼睛看着,那个人愣愣地看着于先词,于先词板着脸,将手中的本子拍在他怀里。 #于先词去给各部门打电话,按着名单上的地址与姓名实施抓捕行动。 轮船的轰鸣声在黑夜中长鸣,一个人戴着礼帽站在船尾看着逐渐驶远的码头,一个人手中提着公文包大步走到站在船尾的人身旁,开口说道。 “周先生,人齐了!顾顺章的家人也叫我们处理了!” 周翔宇缓缓转过头,黑夜里,他的脸庞模糊不清,只能看见他若隐若现的愁容,他叹了口气,手重重一拍围栏,开口说道。 “知道了,我让你们别杀顾利群你们照做了么?” 身边的人点了点头,周翔宇扭回头双手搭在围栏上,望着漆黑的水面倒影着一颗圆月,白灿灿的光芒因为水波的荡漾变得扭曲,周翔宇开口说道: “别觉得我心软了,问心无愧,咱们不能不讲理,杀了十三口人,不能再杀一个三岁的孩子…她什么都不懂…” 一个人的背影在房间里大步奔跑着,他穿过一个个人影,只见一个门里传来一声声打砸的声音,他驻足侧头看向门口,里面不时传来陈博术的喘息声。 他嘴唇发着抖,缓缓抬起头看向站在前方的于先词,于先词背着手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身边的于宝茵神情复杂,那个人嘴角发颤,低下头声音颤抖地说道: “长官…钱壮飞…没找到…周翔宇…跑了…” 于先词紧皱着眉头,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身边的于宝茵重重叹了口气,突然间房间里传来一声开门声,只见陈博术双手攥着拳头缓步走出房间,身后的房间一片狼藉,花瓶,柜子,书本,碎了一地。 陈博术脚步打着转缓步走向那个人身后,颤颤巍巍抬起手,将手搭在那人肩膀上,脸上露出狰狞的笑意,他的手划过那人胳膊,那个人浑身发着抖紧闭着眼睛,陈博术的手指落在那人胸口上缓缓向着划着,轻声说着。 #陈博术跑了…就跑了…没什么… 陈博术的手指逐渐屈起,手背爆出青筋,他瞪大着眼睛一下拽住那个人腹部的衣服,他侧头直勾勾瞪着那人冒着冷汗的脸,轻声说着。 #陈博术不是你一个人的错… 陈博术深吸一口气,脸上狞笑着,一下抬起手抓住那人的脖子,他咬着牙胳膊发着抖,所有人看着站在身后的陈博术,他们看着那人憋红的脸,耳边传来一声声剧烈的咳嗽,他们浑身发着抖纷纷跪在地上喊道。 “陈先生!他只是个报信的啊!” 陈博术深吸一口气,手指发着抖松开那人的脖子,那个人哀嚎一声,双手捂着自己脖子弓着身子咳嗽着,陈博术缓缓转过身,脚步打着转,低着头一瘸一拐地向着远处走去。 于先词看着陈博术远去的背影,他叹了口气,一摇头朝着远处走去,于宝茵看着那个咳嗽的人身体靠在墙壁上,身体逐渐划落,依然死死捂着自己的脖子喘着粗气。 于宝茵眉毛一皱,大步跟在于先词身后向着远处走去,路过陈博术的办公室时,她缓缓侧头一看,只见陈博术蹲在地上捡着花瓶的碎片。 她停留了一会,眼中的神色透着说不上来的复杂与纠结,她低着头朝着远处走去,一阵风泛起走廊里挂着的帘帐,几个人仍然跪在地上默默看着坐在地上捂着脖子的军官。 本章完。 革命火种 上话说道:白复成被送进医院,面对亦灵的盘问,他什么也没说,顾顺章被捕后叛变,于先词看望白复成了解了他的想法,钱壮飞提前破译,党中央集体转移。 钟声响起,礼帽下的人眼神呆滞,街道上的孩子们则喜笑颜开,欢呼雀跃。他们手中拿着几张画纸,兴奋地喊着:“无产酒馆孙明昭宣布成立无产阶级联盟,我们将会拥有自己的军队!” 孙明昭无色的身影站在柜台前嘴巴一张一合着,酒馆里的人纷纷抬起手鼓着掌,孙明昭双手叉着腰仰起头哈哈笑着,一阵阵风泛起她的发丝。 在这个雾气与河流并存的时代,孙明昭的宣布如同一道闪电,划破了夜空,带来了新的力量… 那个戴着礼帽的人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几个孩子哈哈笑着高举着画纸划过他的身边,孩子们双手捧着画纸双手一抛,哗啦一声,无数画纸飞向天空,在空中翩翩起舞。 戴礼帽的人仰起头看着天空,只见无数画纸歪歪斜斜地从空中飘落,他缓缓抬起一只手,一张画纸落在他的手心,他的手指一抓捧在眼前看着,口中喃喃着。 #王成山(青年)联我民族之无产…独我土地之责任…打倒英政府…归故土,还自由…待天下安,民族归来。 王成山缓缓垂下手,神情复杂地看着远方,他缓缓朝着远处走去,手一松,画纸摇摇晃晃地飘落在地上,上面画着金锤头,金镰刀。 孙明昭站在柜台前,手撑在桌子上,她笑着看着前方,只见一个人手中抱着酒坛愣愣地看着她,身后的墙壁已然挂上一面红色的旗帜,她的手向着身后一指。 #孙明昭这就是属于我们的联盟旗帜,我们的联盟是一个怎么样的性质呢?不管他加没加入我们,只要受到不公的待遇,无论压迫他的人是怎样的存在,我们也是要坚决反抗到底的,我们眼下的目标,并不能做得太大,因为葚福这个地方,没有多么大的能量和英国政府对抗,但是! #孙明昭革命初期,永远不是对外革命,而是对我们内部进行一场无比浩瀚的战争!所有共同阶级的人要团结起来,我们故乡的布尔什维克党在发展农民,我们就要工农一起发展! 一个人缓步走到门口,他手中握着一张画纸胳膊撑在门口默默地看着孙明昭,一缕缕金灿灿的光芒在孙明昭侧脸徘徊着,只见她缓缓走出柜台,声音在酒馆中形成阵阵回音,她开口说着。 #孙明昭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们脱离了罂粟应该怎样活着?罂粟厂的工人大几千人,在山上收罂粟的工人大几百人,给王家人罂粟保驾护航的大几万人,镇子上除了那些家里有积蓄摆摊,开店的,基本上都在靠罂粟赚钱,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我们脱离罂粟,依靠手工业,重工业,轻工业,种植,养殖牲畜,生活又该怎么样? 所有人都互相看了看,他们的眼神里满是懵懂,几个人开口问道: “种罂粟有什么不好吗?这里的人又不吃。” #孙明昭那是因为现在有一个曾经的革命家在坐镇!人是总有一天会死的!县长死了!谁还会和他那样有原则!我听我父亲说起过,县长真正接手这块地方时,整个县,有几千人在抽鸦片,他一点一点立规矩,建立戒烟的厂子,出来后再抽就枪毙,这才将咱们这块地方弄成了只出不进!没有人再抽,少了许多的家破人亡… 孙明昭朝着人群走着,她望着其中一个人,抬起手握住那个人的肩膀,脸上带着微笑,她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孙明昭王升县长没上任的时候,你的父亲,不就是抽鸦片抽死了… 那个人神情复杂地望着孙明昭,又侧过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另一个人,她松开手朝前走了两步,她的手攥成拳头抬到半空,开口说道。 #孙明昭还有你,你的哥哥,烟瘾发作,吞了整整一个拳头的烟膏,死了! 所有人叹了口气,纷纷捧着酒坛对着嘴喝了一口,孙明昭垂下手,她眼中闪着些许泪光,声音变得颤抖,开口说道。 #孙明昭痛以切身之痛啊,同胞们… 孙明昭仰起头看着天花板,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身后传来一丝响动,一阵风泛起孙明昭耳侧的发丝。她缓缓转过头看向门口,只见王成山胳膊撑着门框愣愣地望着孙明昭。 孙明昭眼珠左右动着,久久凝视着他,她的眼神里不再是年少那样懵懂与清澈,而是纯洁与坚韧,孙明昭嘴角逐渐上扬对着王成山嘻嘻一笑。 王成山紧皱着眉头看着她的笑脸,手里紧攥的画纸发出嗒嗒声,他低下头,后退几步走出酒馆,孙明昭缓缓扭回头,王成山一吸鼻子,在街上大步走着。 #王成山(青年)我不认识她了,我居然在她身上看见了我哥哥的影子,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她打心底里自带的纯洁与浪漫,让我如同阴沟里的老鼠仓皇而逃,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了。后来…我从别人口中听说,孙明昭借着喝酒的名义日复一日地向着人们讲述着自己的理念。那个从不赊账,从不跟着喝酒的孙小妹,讲到高兴处,将酒送着,喝着。仿佛酒馆变成了一个…很多人的家庭。 一抹火光点亮了夜空,四处尘土飞扬,几个东北军的士兵躺在担架上浑身是血被抬着在街上奔跑着,漫天飞舞的白纸摇摇晃晃落在地上,一声声连绵不绝的枪声愈来愈清晰。 几粒尘土落在纸上,纸上写着“日军炮轰东北军大营”,随着纸被风一掀,纸摇摇晃晃地向着天际飞去,又是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响起,随着纸的前进,只见无数东北军士兵的尸体倒在地上。 几只满是鲜血的手颤颤巍巍地伸向远处,手来回摸着,他的手指刚握住枪,几个日军士兵大步奔来,他们一下举起刺刀,一下刺在他们后背。 那几个日军咬着牙对着那些已经没有动静的尸体连刺着,他们的脚步踏着尸体向前走着,一撮火苗在半空冒着红光,缓缓落在尸体上,呼啦一声,堆成山的尸体燃起熊熊烈火。 火焰冲天,点亮夜空,燃烧着空气,将那些远去的日军士兵背影变得摇摇晃晃,噼啪…噼啪…四周逐渐变成黑白色,无色的火焰依然燃烧着,成堆的尸体在噼啪声中变成一团黑影。 一辆火车在轨道上缓慢开动,黑漆漆的浓烟在无色的天空蔓延着,随着一声轰鸣,火车轮子发出的咔嚓咔嚓愈来愈急促,随着火车的前进,四周逐渐恢复彩色。 车窗上映着一个人的面容,他紧皱着眉头,脸色格外难看,一个人走到他面前,将手中的杯子放在桌上,轻声说道: “少帅,距离上海还很远,您先歇歇吧。” 张学良缓缓侧过头看向站在一旁的人,他嘴角动了动深吸一口气,一句话也没说翘起腿朝着窗外看去,一滴泪珠划过他的脸颊。 车轮不断转着,哐当哐当声音响彻天地之间,又一声轰鸣响起,漫长的铁轨,火车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远处的黑烟若隐若现。 “1931年,九月十八日,日军炸了铁路,怪在中国军队身上,借口朝着东北军大营开火,张学良一枪不发,逃至上海修养。” “史称九一八事变…” 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手握报纸。报纸被他的手越攥越紧,突然发出一声沉闷的哧啦声,手指穿过报纸,一瞬间,报纸落在地上。他的眼眶发着红,直勾勾瞪着前方。 一个人侧头愣愣地看着他,缓缓站起身走到那个人面前,那个人的双手仍然举在半空,手指屈着不断发着抖,一只手拿起地上的报纸,一个人愣愣地看着报纸上的内容,眼神透着不可思议。 #万韫羽东北丢了?太文…怎么可能… 岳太文牙齿打着颤,双手在半空一下落下,脑门上已满是冷汗,他深吸一口气侧头看向万韫羽,压着声音说道。 #岳太文东北军…十倍兵力于日本!几个月内!一枪不发!让关东军犹入无人之境!这张学良…弃民族于不顾!当无耻汉奸! 万韫羽眼角抽搐,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将报纸迭着放在桌上,一侧头看向壁炉上摆着的孙文相框,她缓缓直起身,垂在腿侧的手一下攥紧,她眼中不觉盈了泪水,侧头看着双手搭在膝盖上弓着身低着头的岳太文,她的声音格外坚毅愤慨。 #万韫羽蒋军现如今还在准备他那第四次围剿,已全然将日军行径抛之脑后,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岳太文闭上眼睛,缓缓抬起双手捂住自己脑门,他的手指缓缓上移着,手指逐渐攥住自己的头发,本整齐的发丝变得凌乱不堪,他低声说道。 #岳太文这个蒋中正前不久因为囚禁胡汉明,刚刚宣布下野,一边下野一边筹备四次围剿…真是千古第一奇谈,找机会除了张学良吧… 万韫羽侧头看着岳太文,她呼出一口气,抬起手一抹眼泪,大步走到岳太文身边坐了下去,她低下头,大口吸着气,平复着情绪,开口说道。 #万韫羽太文,我们不能杀他,他现在就算辞了东北军的统帅官职,可那些人依然在拥护着他,如果杀了,群龙无首,蒋军必借此机会收编东北军,对江西的同胞造成更大的伤害! 岳太文眼中闪着泪光侧头看着万韫羽,他的手来回拧着,万韫羽挤出一丝苦笑,她站起身走到岳太文面前,伸开双臂,开口说道。 #万韫羽太文,眼下国家,民族危亡之时,我们不能再靠江湖道义,人情世故处理问题了,前段时间,我们的弟兄庐山刺蒋,车站杀宋,虽收效甚微,但我们的名声已经靠着我们的拳头打出去了,整个上海,谁又不敬着我们呢? #万韫羽我们如果再一味得除杀这些有影响力的人,和老蒋他们干得没有区别了,刚刚我得到消息,张学良会来上海,住杜月笙那里,我在想…不如我们送他一份死亡威胁,逼着他去抗日。 岳太文抬起头默默看着万韫羽,万韫羽垂下手,眉毛一挑,岳太文低下头哼哼一笑,他轻轻一点头,低声说道。 #岳太文说得好,都听夫人的。 一辆黑色的轿车从远处行来,几个人站在别墅的铁门前,看见行来的车辆脸上露出笑容,纷纷朝着车辆走去,随着车门打开,张学良面色颓靡地走出轿车,几个人簇拥而上与他握着手。 一个戴着礼帽,身上穿着黑马褂的人站在柱子后,他探着头直勾勾盯着远处的人,他的手缓缓伸进怀里,只见一团黄纸包的炸药被掏出来。 他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笑意,一下抬起手将手中的炸药扔向天空,便一下转过身朝着远处跑去,车前的众人愣愣地看着掉落在地上的炸药包,张学良深吸一口气大喊一声。 #张学良快趴下! 几个穿长衫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张学良一转身摁在地上,他们侧头愣愣地看着那炸药包,张学良趴在他们身上禁闭着眼睛。 一声声布谷鸟的叫声响起,一阵风来,将尘埃卷起,张学良缓缓睁开眼睛,他愣愣地看着没有响动的炸药,缓缓直起身,缓步走到炸药前。 张学良缓缓蹲下身,抬起手拿起地上的炸药愣愣地看着,他眼珠左右动着,一下将纸包撕开,扒着里面的炸药粉,侧头一看身后拍着长衫上尘土的人们,开口说道。 #张学良这是谁干的,怎么扔炸药不弄引线,这不是白忙活。 一个穿着长衫的人走到张学良身后,他抬起手一指炸药粉里若隐若现白色一角,张学良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捏住白色的一角,缓缓拽了出来,他不时一吸鼻子。 他看着手中的纸条,嘴一吹,纸上的炸药粉落在地上,他缓缓将纸条展开看着,只见纸上写着一行行字,他眼珠左右动着,低声念着。 #张学良张学良先生,我暂且尊称您一声少帅,此哑炮捎来我对您无限的想念…我对您提出以下几点要求,一…请立刻滚出上海回到东北带兵抗日…二…将自己所有身家捐给义勇军抗日…三…回到东北自杀以谢国人,我将派人亲自送您去东北… 张学良的眉头越皱越紧,身边穿着长衫的人也蹲下身看着张学良手中的纸条,张学良呼出一口气,接着念道。 #张学良以上三点…若少帅无意或无能完成…下一个炸弹将装上引线,我将连同您身边的杜月笙先生一同炸上天去。 岳太文黑白色的身影站在黑暗空旷无限的空间中,他的脸庞被从天而降的白光照得明暗交错,他手中握着一根燃烧的火柴,一下扔在桌上的炸药粉上,唰得一声,炸药瞬间燃起白色的光芒。 他哈哈大笑起来,脸庞被半丈高的火焰模糊,岳太文仰起头哈哈大笑着,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形成一阵阵回音,脸庞因为晃动逐渐变得重影。 张学良身边的杜月笙一下瞪大眼睛,他神情恍惚地左右张望着,缓缓站起身,脚步打着转,抬起胳膊在空无一人的天空转着圈指着,他在空旷中大声喊着。 “岳太文!你给我出来!天天搞暗杀!我告诉你吧!张学良少帅我保定了!你若再咄咄逼人!我就带着我门下弟子血洗斧头工会!” 张学良缓缓将手中的纸条收回衣服里,他面色平静,抬起手指放在鼻下一吸鼻子,咳嗽几声,他一清嗓子垂目看着地上的炸药粉,开口问道。 #张学良杜先生,杀我的人叫岳太文吗? 岳太文黑白色的身影站在火焰已经熄灭的桌前,只剩下一抹抹烟雾在半空徘徊着,岳太文一下转过头,眼神锐利地看着身后,他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扭回头缓缓伸开双臂,压着声音低沉着说道。 #岳太文嘣…炸了… 杜月笙大步跑到张学良身边,他叹了口气,看着地上的炸药粉,张学良两只手来回拍着,缓缓站起身,杜月笙开口说道。 “这个家伙…当过汪精卫的助理,汪精卫下令剿共后,就辞职了,本来杳无消息,却突然有一天来到上海滩,把那些工人工会统一起来了…这些年里…各种暗杀他看不惯的人…蒋中正…都险遭其毒手…” 张学良拍着衣服上的尘土,神色平静,侧头看着杜月笙,开口说道。 #张学良我对他早有耳闻,此人胆子极大,谁都敢杀,我倒想见见他。 杜月笙愣了一下,连忙抬起手揽住张学良后背,二人朝着铁门里走着,杜月笙边走边说着。 “您可别见他,几年前我和他有些不愉快,他竟然穿着一身炸弹衣服跑到我公馆里谈条件,手死死攥着引线,随时都要把我的公馆炸上天,最后还能怎么样,只能井水不犯河水了。” 一个黑白色的炸药包在坛子中,一只手握着火柴靠近引线,随着发出滋啦声,引线燃尽时,只听得轰得一声,火光四溅,将周围炸起千层浪,岳太文的笑声伴随着爆炸声回荡着。 杜月笙看着张学良那副神情,他一拍胸口,说道。 “你放心,我会处理好,你啊,带着夫人安心住,我今天晚上,就给他发邀请函,他若是不给你我的面子,我就把他扣下。” 地上那包炸药粉随着风向着远处飘散着,如同流动的沙河… 一个人坐在桌前,他的双手合十放在桌上,长桌两侧坐在一排排人,几束白光照在桌子中央,他们的脸庞沉浸在黑暗中,坐在最前方的人眼神透着锐利,深吸一口气,缓缓躬下身,脸庞逐渐从黑暗中显露,开口说道。 #陈博术眼下日本对国内已经彻底撕破脸了,东北沦陷,蒋先生下野,内忧外患…现在,汪精卫有意向蒋先生投诚,作为政治合作伙伴,这是我们不可多得的一次机会。 陈博术手中握着一本文件,文件上印着“绝密”两字,侧头看向坐在一旁的尹行之,他将手中的文件递向尹行之,开口说道。 #陈博术眼下时局,中日必有一战,我们要在有限的时间里做好准备,尹行之,复兴社要专门设立一个力行社,力行社将由你的特务组与陈立夫他们的党务调查科组成,专门以对日,共情报进行活动。 尹行之双手接过文件,陈博术的手垂回桌上看向前方,他双手合十,神色平静地看着前方墙壁上挂着的蒋中正相框,房间两侧一幕幕窗帘不时随着风起伏,他开口说道。 #陈博术你原有的特务组将扩编为特务处,你任处长,陈立夫他们党务调查科扩编为特工总部。 几个人缓缓从两侧桌前站起身,他们一转身对着陈博术一鞠躬,陈博术眼珠一偏,抬起手一落,那些人纷纷坐回椅子上,陈博术抬起手托着腮侧头看着坐在另一边的于先词,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说道。 #陈博术先词,蒋先生让我带话给你,第四次围剿,你任总指挥,派你十二个师,承担主剿任务。 于先词侧头看向坐在中央的陈博术,脸上神情有些复杂,他缓缓点了点头,陈博术笑了笑,扭回头来,眼珠左右动着,开口说道。 #陈博术至于这个日,什么时候抗,校长的意思是,攘外必先安内,国家不统一,日本剿不灭,东北既然已经沦陷了,是他张学良的责任,咱们在这段时间里,对日作战要稳扎稳打,积蓄力量,来日方长,但,日本人若再进一步对我们进行侵略,那我们这个拳头,也是一定要出的。 娄悦中坐立难安,他侧头看着陈博术,缓缓从座位上站起身,陈博术两个胳膊肘杵在桌上,两个手掌搭着放在嘴上,侧目看着站起来的娄悦中,娄悦中嘴角动着,手在腿侧不断发着抖,许久,他才开口说道。 #娄悦中请问白长官怎么处置,依然赋闲吗? 陈博术抬眼默默看着他,娄悦中神情有些躲闪,眼珠左右动着,陈博术深吸一口气,一根手指抬起落下,低头笑了出来,他抬头看着娄悦中说道。 #陈博术你那个国防部台长秘书先不用干了,校长说,你在白复成身边应该学得很多,你啊,以后跟着尹行之,帮他建设特务处。 娄悦中愣愣地看着陈博术,只见陈博术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收拾着桌上的文件,抬起手一拍于先词的肩膀,便大步朝着门口走去。 所有人都愣愣地看着陈博术,只有于先词低着头,他面容僵硬,抬起手一捋头发将军帽盖在头上,轻轻叹了口气。 在上海高耸的钟楼中,钟声久久回荡,钟楼的指针缓慢地转动着。圆月高悬在天空,它的身影在钟楼后缓慢地移动。天空灰蓝色,看不到星星,但在这宁静的夜晚,只有钟声与月影让这座城市有些生气。 岳太文身上穿着黑色的风衣,双手插着兜站在公馆的铁门前,几个穿着黑衣的人拉开铁门大步走到岳太文面前,他们来回摸索着岳太文的身体。 岳太文缓缓抬起手,那几个人又来回摸着岳太文的胳膊,他们一点头,缓缓退回一旁,岳太文双手插着兜大步走进被拉开的铁门。 他大步走在长廊之中,一阵阵风将他头顶的发丝吹得发颤,身上的风衣不时起伏着,一个人大步掠过他身边,将前方的大门打开,便弓着身体,岳太文侧目看了一眼那个人,便大步走进房间里。 岳太文站在空无一人的房间左右张望着,一双脚步在背后响起,身后传来一个人的声音,岳太文眉毛动了动缓缓转过头。 “岳先生,别来无恙,我佩服你,你真敢来这。” 岳太文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转过身,双手仍然插着兜,头顶昏黄的灯光在岳太文头顶来回盘旋着,他开口说道。 #岳太文事关国家民族存亡之大任,我不和你搞江湖那套,玩江湖那套手段,为民族存亡,我自然是要来的,至于杜先生还想在日本侵略的前提下和我们玩一玩那些下三滥的手段,我死则死尔,你混不下去。 #岳太文所以,我相信杜先生,是一个识大体,识大局的人,事关你的地位,不然,明日的上海滩,您得名声就要变擅杀国家义士,护卖国贼之主力。 杜月笙笑着看着岳太文,他仰起头哈哈一笑,抬起手指着岳太文,开口说道。 “这小儿!伶牙俐齿!伶牙俐齿!我们谈谈…” 两个人坐在桌前,昏黄的灯光将二人周身照得金灿灿的,杜月笙双手撑着拐棍,他翘着腿,手指来回蹭着拐棍,开口说道。 “你提的那三个条件太苛刻了,恕我们不应允。” 岳太文冷哼一声,他一下侧过头看向一旁,手里来回转着两个黑檀木珠,咯嘣咯嘣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震耳欲聋,他不屑地说道。 #岳太文他张学良一个军人!军人护国为民是本职工作,他张学良一枪不发,导致东北几个月内就被完全占领,留下我多少同胞在日军铁骑的下受苦受难! #岳太文那些俄国人在东北夹道欢迎,替日本人收拾中国人,这些都是他张学良造下的孽!我告诉你吧,人造孽是要还的,不光我不放过他,全国人民都不会放过他! 岳太文的手停止转动檀木珠,他一弓身子,冷哼一声,直勾勾瞪着杜月笙,抬起手一指自己,声音格外发狠,他一歪头大喊着。 #岳太文我苛刻!你们丫的还活着!东北的百姓还能活着吗!多少人都得被糟蹋了,苛刻!你们丫的说得那么轻松,你们怎么不去死啊? 岳太文的头晃动着,“不去死”的口型逐渐变成重影,张学良黑白色的身影躺在床上痛苦地哀嚎着,一道道白光将他的脸变得一明一暗。 杜月笙愣愣地看着岳太文,他一舔嘴唇,呼出一口气,眼珠左右动着,他缓缓将后背靠在沙发上,抬起手一抹脸,他轻声说道。 “岳先生,爱国是好事,这一点,我非常尊敬你,可是,爱国不能太极端,不能谁做的事不合你心思,你就要杀了他吧。” 岳太文仰起头咬牙切齿地笑着,他大拇指一弹柱子,只听得嘣得一声,珠子相互一碰旋转着飞了出去,杜月笙一皱眉,抬起手一挥。 他一挽袖子,缓缓站起身走到桌前,只见袖子里掉出一层层粉末,落入他的手心里,他手掌一翻,粉末如细沙般散在桌上。 #岳太文杜先生,我今天来到这,不是和你们谈判,是要一个结果,如果你们不答应,这种炸药粉,我在家里研制了很多,足够掀翻你们的公馆了,如果你们青帮弟子愿意和我们玩命,明日之上海滩,无两个家族便是,对…还少一个东北将领。 杜月笙默默地看着岳太文的胳膊,岳太文从袖口拿出一盒火柴,一抹火光点亮他的脸庞,随着他的手一松,一根冒着火焰的火柴落在桌上的炸药粉上。 呼得一声,一瞬间,白色的火焰窜起,岳太文半眯着眼睛,他仰起头哈哈笑着,杜月笙紧皱着眉头看着桌上越窜越高的火焰,岳太文一挑眉,伸开双臂,压着声音笑言道。 #岳太文嘣…炸了… 杜月笙一侧头冷笑一声,岳太文的脸庞被白色的火光照亮,杜月笙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喃喃着。 “真是个疯子…” 一只手被绑在床头柱上,那只手青筋暴起,不断摇晃着,床板发出咔咔的声音,一声声痛苦的哀嚎在房间响彻着。 一双脚步站在门口,杜月笙缓步走到岳太文身边,他侧头看着岳太文,二人透过门缝看着躺在床上的张学良,杜月笙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少帅的毒瘾太严重了,我自作主张把他绑了,你看看他现在这副模样还能回战场吗?” 岳太文神情复杂地看着,杜月笙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缓缓将门一推,吱呀一声,门逐渐打开,杜月笙侧头看着岳太文,开口说道。 “丢失东北,少帅责之大也,但他并非汉奸,国贼之流,他心里是有责任的,自从东北丢了,吗啡,鸦片,越抽越厉害了,胳膊上全是针眼,太文,别逼人太甚,退一步吧。” 张学良神情恍惚,张大着嘴巴,脸上满是水珠,他像是被暴风雨席卷过一般,发丝粘连在一起,许久的沉寂后,张学良眼珠上翻,双脚乱蹬着,张大的嘴巴又一声哀嚎响起。 岳太文呼出一口气,低下头抿着嘴眼珠左右动着,他侧头望着杜月笙,眼神变得有些缓和,他开口说道。 #岳太文那就让他尽快滚出上海。 杜月笙看着岳太文已经缓和下来的眼神,他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轻轻点了点头,岳太文一皱眉,一砸吧嘴,无奈地一摇头缓步走进房间。 他站在床边看着精疲力尽的张学良,他半睁着眼睛,嘴唇微张,喘着粗气,岳太文缓缓屈下身,看着张学良胳膊上的针眼,张学良的头来回转着,神情恍惚,嘴唇发着颤,颤声说着。 #张学良我心里…痛苦极了…东北是我的家乡…我的父亲是被日本人炸死的…我没办法啊…没办法…我判断失误了…以为他们会大事化小的… 岳太文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手握住张学良的两侧脸颊,张学良依然喃喃着什么,白灿灿的光线模糊着岳太文的脸颊,岳太文瞪着他那迷离是眼睛,开口说道。 #岳太文少帅,你给我记住了…你欠下了一笔血债,今后是要还的,不论何时,你都要记住这笔血债…不然…我随时都会做出锄奸行动… 张学良的眼中涌出泪水,他的头左右摆着,眼珠左右动着,泪珠划过耳侧,他黑白色的身影站在孙文的相框下,仰起头大喊一声。 #张学良囚禁蒋中正! 张学良的嘴唇发着颤,一声声哽咽在房间回荡着,白灿灿的光芒将他的身体分割成明暗的一段一段,岳太文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手。 张学良床上挣扎的身影因为扭曲逐渐变得重影,痛苦的哽咽与哀嚎形成一阵阵回音在房间里久久回荡着,铁链拴着他的手不时一拽一拽… 孙明昭站在柜台前,抬起手指着身后的党旗,她脸上带着灿烂的微笑,看着坐在下面一排排人,嘴巴一张一合着。 #孙明昭这就是我们无产联盟的旗帜,它是由镰刀与锤头构成,镰刀代表着的是农民,锤头代表着的是工人… 台下的人揣着袖子仰起头格外认真地看着台上的孙明昭,孙明昭双手扶着柜台,开口说着。 #孙明昭大家现在想的是什么,我知道,是想依靠着我们这个联盟打倒压迫自己的人,从而让自己过上梦寐以求的好日子,可过上好日子,你们想的又是什么呢? #孙明昭我知道,是找男人,找女人,孩子热炕头,对不对? 台下的人互相看了看,纷纷哈哈大笑起来,孙明昭的手指缓缓划过柜台,脚步向着外面走着,她站在所有人面前伸开双臂,开口说道。 #孙明昭进酒馆能喝上酒的人大多数生活还过得去,可你们不知道,葚福有多少人,在那看不见的阴沟沟里,过着怎样生不如死的日子,没有吃,没有穿,可有人替他们想过吗?有的人穷其一生都买不起一块瓦片钱,有的人穷其一生都在受冻馁之苦,有人替他们想过吗? 门口矗立着几个穿着长衫的人,长衫如丝绸般光滑,泛着油光,他们互相看了看,嘴里窃笑着,几个人不时抬手一指房间里的孙明昭。 房间里的众人纷纷互相看了看,他们挠着脑袋窃窃私语着,纷纷抬起手鼓着掌,孙明昭缓缓抬起手一指身后的旗帜,她的手在半空发着微光,开口说道。 #孙明昭而,我身后的这面旗帜,我们的联盟!就是专门为他们这样的人着想! #孙明昭我们的故土,也有这样一个政党,他们在山沟沟里搞着轰轰烈烈的土地改革,打土豪,分田地,让穷苦人家都过上好日子,压迫他们的恶地主被枭首示众,这就是共产党。 门外穿着长衫的人闻言纷纷浑身一抖,他们愣愣地看着孙明昭,又互相看了看,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大,孙明昭垂下手,双手背在身后接着说着。 #孙明昭你们肯定会问我,为什么成立的叫无产阶级联盟而不是共产党呢?因为我们的使命不单单是让葚福的老百姓们幸福,还有争取土地独立自主权力,打倒英政府统治,让我们回归故乡。 孙明昭笑了起来,她仰起头看着天花板,一阵阵红灿灿的光芒照耀着她的侧脸,她缓缓伸开双臂,四周的一切快速旋转着,她的声音抖动而坚韧,呐喊道。 #孙明昭这是我们共同的目标!也是最终的目标,在未来或许更是一场破除阶级,家族对立的目标,是所有人都参加进来的战斗!在未来某一天,我们不用再叫中国为故乡,而是祖国!尽管很困难,甚至我们老了,死了,都看不到那一天的到来,但我相信! 孙明昭笑着望着所有人,眼中闪着泪光,一阵阵风泛起她的发丝,她的身体在红灿灿的光线下旋转着,她的脸逐渐变成重影,风声呼啸,她深吸一口气,压着声音,坚定地说道。 #孙明昭我相信… 孙明昭一吸鼻子声音发着抖,泪珠打着转,眉毛向下,她低下头,抬起手一抹眼睛,手猛地垂下,手背上的泪珠闪闪发光。 酒馆里响彻着雷鸣般的掌声,墙壁上挂着的旗帜随着风起着涟漪,孙明昭微笑着,脸上的泪珠闪闪发光,掌声渐息时,她的声音被拉长,久久回荡在酒馆外。 #孙明昭我们一定会实现的。 本章完。 重新启用 上话说道:孙明昭的酒馆成了她散播革命火种的讲堂,九一八爆发,张学良跑到上海,遭到岳太文的威胁,杜月笙约见岳太文,见张学良毒瘾发作,各退一步,让张学良离开上海,蒋中正因为囚禁胡汉民二次下野,陈博术为蒋中正复出做准备,军统与中统的前身组织成立。 房间里站着三个人,他们背着手看着桌上的地图,四面的大门透着几率红灿灿的光芒照耀着几人的脸颊,付其参抬起手指着地图,他侧头看向身边的人开口说道。 #付其参毛委员,现在于先词已经将军队调去南丰,企图与我们红一方面军进行决战,红一方面军有七万人,是我们的主力,与他们硬碰硬太冒险。 付其参从灰色的军服里取出一支笔,他用笔在地图上画着,身边的二人纷纷趴在他身边看着地图,付其参不时侧头看向身边的人开口说道。 #付其参我们啊,还是采取敌进我退的策略,做出强袭南丰的势头,再撤出去,留下一部分人接着和他们打,边打边退,让他们以为我们接不住他们的火力,将他们引到黎川,再找机会歼灭吧。 身边的二人纷纷点了点头,他们脸上带着微笑抬起手搭在付其参的后背上,付其参缓缓直起身,红灿灿的光芒照在他的侧脸上,风吹着他有些乱糟糟的发丝,开口说道。 #付其参这个于先词,一定会上当的,就凭他之前在战场上的表现,这个人啊,不会放过一丝歼灭敌人的机会,一判断为主力军就穷追猛打,当然,对付军阀用这套手段有效,对我们…那可就不一定咯! 房间里的三人纷纷笑了起来,付其参身边的两个人点着头,毛委员侧头看向身边的周翔宇,迈开步朝着周翔宇走去,他开口说道。 “恩来,你在上海我们不方便联系你,你们现在来到苏区了,我们才能向你询问一件事。” 周翔宇看着毛委员,脸上带着笑意,又看了一眼付其参,他开口说道。 “什么事?还需要面谈,平时我都将话告诉付书记了呀。” 毛委员从兜里拿出一盒烟,从烟盒抽出一根放在嘴里,一抹火光点亮了他的侧脸,他的背影被夕阳照得泛着光芒,随着烟雾向着半空飞去,他开口说道。 “几年前,上海的同志送来一份很重要的情报,是国军的密码本,据他们说,是南京一个身份很高的国民党官员送到联络点,他们不敢轻信,便交于钱壮飞同志手里,结果真的破译出来国家对中央苏区围剿部署与时间。” 周翔宇轻轻点了点头,双手撑着桌子,眼珠左右动着,他一砸吧嘴,嘶的一声,手指来回划着桌面,他开口说道。 “这件事我们上海工作时都听说过,送情报的人身份不详,党务档案里也没有发现符合此人身份的潜伏人员,我想…许是一个已经断线很久的人。” 付其参呼出一口气,神情变得复杂起来,他一摇头抬起手来回抓着头发,脚步在房间里来回走着,他紧皱着眉头,突然侧头看向周翔宇开口说道。 #付其参不会是参加四一二已经定性为叛变的白复成吧!我还记得南京的同志告诉我们,当时情报发出去后,白复成就带着人把南京搜了一整个遍,还杀了一大批无辜的人。 周翔宇一皱眉一下侧过头看向付其参,眼珠动着,他缓缓直起身,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付其参,开口说道。 “他?他不是已经被王明博古那些人归类为反革命了吗?所以档案已经抹除他全部资料了,而且,他不仅参与了四一二,还间接参与摧毁南京地下党组织。” 毛委员不断吸着烟,紧皱着眉头听着二人的说话声,付其参呼出一口气,神情复杂地来回摇着头,他抬起手一抹脸,开口说道。 #付其参对了,对了…茶馆的人还说这个送情报的人提了广州,放眼所有可能性,只有白复成了…这可太让人手足无措了,这算怎么回事,如果白复成没有叛变,那苏区宣传的白匪为绞杀共党,丧心病狂得杀了一大批无辜百姓不就成…一纸空文…成自己人杀了自己人? 白复成黑白色的身影坐在一张椅子上,身上穿着国民党的军服,他翘着一只腿浸泡黑暗中,五官令人看不清,只有头顶军帽上的白日徽章闪闪发光。 他缓缓侧过头,明暗交错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扭回头,眉毛向下,脸上的神情格外悲伤,一滴眼泪划过他的脸颊。 毛委员手中捏着烟头扔进水盆里,四面大门透进来红灿灿的光芒逐渐黯淡,他抿着嘴,轻声说道。 “多留意他,王明博古这些人…对事对人太激进,浸泡在敌营身不由己,这几年来,世道这么乱,断线,失踪的同志数不胜数,白复成许是其中一个。” 一个人穿着浅绿色军服,背着手站在墙壁前仰起头看着地图,身后长桌上盛放着立体的作战地形,几个旗帜插在上面,一个士兵满身尘土大步走进营帐,他走到门口一敬礼开口说道。 “于长官!我军在南丰极其可能遭遇红军主力作战,但他们招架不住火力,边打边跑,要我军追击吗!” 于先词眼珠左右动着缓缓转过头看向身后,大步走到桌前看着地形,他的手拿起一支旗帜悬在空中,开口说道。 #于先词你确定是主力吗? 士兵摇了摇头,于先词的手指来回捏着旗帜,眼神变得有些怪异,他眉毛动了动,缓缓抬眼看向门口的士兵,开口说道。 #于先词前几次围剿,共军无不以少胜多,他们采用的出其不意的打发令我军叫苦不迭,敌进我退的策略我已经摸透了,既然无法确定是主力军,那便叫他们按兵不动,不追。 一个人的身影站在帘帐外,衣领的上将徽章闪闪发光,那个士兵刚转身便被站在身后的人吓一跳,呆愣地站在原地,那个人嘴角动了动,缓缓抬起手一指那个士兵开口说道。 “站在这里别动。” 那个士兵浑身发抖,瞳孔晃动,手指在腿侧抻着,几滴冷汗滴落,那个人冷哼一声背着手大步走进营帐里,他板着脸侧头看着低着头摆弄着旗帜的于先词,低声骂道。 “玩物丧志。” 于先词眉毛动了动缓缓抬起头看向门口,眼珠左右动着,他神情复杂缓缓将手中的旗帜放回地形桌里,他双手并拢在腿侧,站得笔直,叫道。 #于先词何司令… 何应钦冷哼一声,大步走到桌前,看着桌上的地形图,又抬眼看着于先词,开口说道。 “为什么不追,如果是主力军,白白错失一次歼灭机会,这个罪责你担得起吗?遭到那么激烈的反抗,怎么不是主力军!” 于先词嘴角动了动缓缓低下头,何应钦的手划过桌子边缘,大步走到于先词面前,他仰起头直勾勾瞪着于先词的眼睛,开口说道。 “我要去北平了,蒋总司令会亲自过来指挥,他来了,你汇报自己错失一次作战机会,你这颗人头还保得住吗!” 于先词紧皱着眉头,眼珠一偏不看何应钦的眼睛,他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于先词无法确认是主力的情况下贸然追击,定遭… 何应钦瞪大眼睛,一甩手打断于先词,于先词闭上嘴,看了一眼何应钦,他叹口气闭上眼睛,何应钦抬起手揪住于先词的衣领,他的手指划着于先词的少将勋章,另一只手缓缓抬起,用手指着他的脑门,厉声说道。 “于长官,我命令你,去追击共军,我看你和那个共产党嫌疑人白复成走得很近,莫不是你也被赤化了…在给共党手下留情…创造机会,让他们发展壮大吗…” 于先词紧闭着眼睛将头扭向一旁,何应钦另一只手也拽住他衣领子,嘴角上扬,上下揪了揪,于先词身上的衣服变得凌乱,何应钦缓缓松开手,一拍身上的尘土转身朝着远处走去。 于先词衣衫凌乱的站在原地,缓缓睁开眼睛,眼神复杂地直勾勾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何应钦侧头看了一眼站在营帐外的士兵,抬起手一拍士兵肩膀,开口说道。 “传令下去,全力追击共军。” 说罢,便背着手大步朝着远去走去,那个士兵眼珠左右动着,缓缓走回营帐,看着整理着衣服的于先词,他嘴角动了动,小声说道。 “长官…” 于先词一拉衣尾,深吸一口气,抬眼看着那个士兵,他缓缓将头顶的军帽摘下扔在地形桌里,硕大的军帽盖住了所有的旗帜,他平静的脸上逐渐浮现一丝笑意。 一阵阵刺眼的白光照耀在他的侧脸,于先词的微笑逐渐变成一声声轻快的哈哈笑声,哎呀一声,他露出两排牙齿望着那个愣神的士兵,抬起手一挥,轻声说道。 #于先词去吧,叫第五十二师,五十九师追击。 一队队人手中端着枪在丛林之中奔跑着,他们脚步踏过一丛丛绿油油而旺盛的草地,随着脚步塔下,几朵深埋在草丛中的白花随着风左右摇摆着。 几个人趴在草丛中手中端着枪,看着坡下那些奔跑的国民党士兵,所有人脸上露出笑容,一个领头的人左右看着,开口说道。 “付书记计成!同志们…打!” 一瞬间四面八方传来一阵阵震耳欲聋的枪响,奔跑的国民党军队没反应过来就被打倒在地,师长趴在地上抱着头左右看着,大声喊着。 “寻找目标!还击!还击!” 付其参站在房间里看着面前的人手中握着纸神采奕奕地喊着:“国民党军队入了圈套,在黄陂被我军伏击…我军采取…” 付其参没听完便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一阵阵红灿灿的光芒从房间四处照耀进来,他闭着眼睛哈哈笑着,缓缓伸开双臂,两只手浸泡在夕阳的红光中,指尖仿佛捉住了光芒一般。 于先词坐在桌前,弓着身子,低着头,他面色平静,眼中闪着似有似无的泪光,满是枪眼的青天白日旗在刺眼的白日下缓缓倒塌。 几个士兵挥舞着红旗嘴中大喊着“杀”,带着一队队人端着长枪朝着乱了阵脚的国民党士兵杀去,于先词颤颤巍巍抬起手,捂住自己眼眶,一吸鼻子,微微张开嘴。 昏黄的房间逐渐变得黑漆漆的,只剩下于先词一个人孤坐在桌前,破旧的红旗在湛蓝的天空挥舞着,几个士兵在坡上一蹦一跳着哈哈大笑着。 “1933年二月二十九日,三天时间,红军便歼灭了两个师,活捉两师长,国民党陷入被动,三月二十一日,由于长城抗战打响,国民党收尾不顾,在红军歼灭第九,十一师一部后,国军纷纷后撤,红军胜利打破了第四次围剿。” 几个国民党士兵蹲在地上抱着头,几个士兵被同伴们抱起扔向空中,他们拥抱着在湛蓝天空下的旗帜,一只胳膊高举着,手指一开一合着。 于先词孤坐在房间中,身影逐渐变成了黑白色,他深吸一口气,缓缓直起身,手搭在腿上,他侧头看向远方,泪珠在他脸上闪闪发光。 “经历四次围剿后,红一方面军扩大至八万人。” 一个人站在讲台上,她的手搭在桌上,目光炯炯地望着坐在下面的所有人,她的手一抬,砸在桌上,声音铿锵有力的喊道。 “同学们!我刚刚接到一个消息!中国国民党在天津签订丧权辱国条约!他们现在不敢公开!但还是难逃苍天有眼!你们知不知道这个条约签了意味着什么!” “国民政府变相承认了伪满洲国!将日本人侵略热河的行为变成了合法性!这样一来他日本人想占领华北连门都不用开了!” 那个姑娘眼中满是泪水,她抿着嘴抬起手使劲砸了几下讲台,撕心裂肺地喊道。 “一九三三年了!同胞们!孙先生建国之初尽力废着不平等条约!二十年了!他国民政府又增添新的耻辱了!” “整整二十年啊!打北伐算起,他蒋中正从北伐开始,打了大大小小多少次内战!如果前几次是为了国家统一!现在日本人打进来了!他又在干什么!” 那个姑娘咬着牙,脸颊两侧的泪痕闪闪发光,一阵阵风将她身上的衣服泛起涟漪,她低下头抿着嘴,眼泪在半空发着光打落在地,她紧皱着眉头,嘴角抽搐着,一吸鼻子,哽咽着说道。 “二十年啊…” “我们又回到满清了!” 一个学生猛地站起身,她转身看着所有人,缓缓将自己的拳头举过头顶,咬着牙深吸一口气,她的声音震耳欲聋,大声喊着。 “打倒蒋中正!打倒国民政府!” 坐在下面的所有学生纷纷站起身,他们将手中的拳头握紧举在空中,所有人眼中闪着坚韧,齐刷刷地大声喊着。 “打倒蒋中正!打倒国民政府!联合抗日!停止内战!一致对外!” 他们每念一遍,便一举拳头,台上的姑娘缓缓抬起头,望着所有人举在空中的拳头,她笑了出来,缓缓将自己的拳头举到空中,礼堂墙壁上孙文的相框被白光照耀着。 几个人看向身后一个举着拳头的人,他们互相看了看,走出座位,走到身后那个人面前,其中一个人开口说道。 “陈亦灵,你也要去参加抗日救亡运动?你爸爸可是国民政府的大员…你确定吗?你这,你会不会把我们出卖了…” 陈亦灵愣愣的看着他们,缓缓将自己的手垂下,她眼珠左右动着,侧头一看身边写着打倒蒋中正标语的旗帜,她嘴角动了动一下抓起椅子上的旗帜举在手里,开口说道。 #陈亦灵我这有什么不敢的!他是他!我是我!打倒蒋中正! 几个学生听见她的话,眼神变得有些担忧,他们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人抬起手一拍陈亦灵的肩膀,陈亦灵一皱眉侧头看向身后,那个人挑衅地笑着,压着声音说道。 “你爸爸是出了名的走狗!” 陈博术黑白色的身影坐在椅子上,目光锐利,一根手指勾着自己的嘴唇看着前方,陈亦灵嘴角抽搐,紧皱着眉头,另一只手在腿侧微微一抖,她小声说道。 #陈亦灵不是…他…他又做不了什么决定,他不过是传达蒋中正意思,他也是受害者,被蒙蔽了… 几个学生似乎没什么耐心听她的辩解,只见挤开站在她面前的人,走到陈亦灵面前,他们抬眼看着陈亦灵仍然高举在半空的旗帜,白灿灿的光芒将旗帜照得闪闪发光,一个学生开口说道。 “如果你真想参与的话,一会你走队伍中间,我们就放心了。” 一阵阵风泛起陈亦灵的发丝,她愣愣地看着那几个学生,神情有些复杂,她微微点了点头缓缓缓垂下手,黄色的旗帜在腿侧不时起着涟漪。 只见街上走着一队队学生,他们手中拿着五颜六色的旗帜在灰暗的街道上一举一举着,长条旗帜上写着各种各样的标语,青石砖铺的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站在一旁驻足观望着。 巷子两侧窜出迷茫的白雾模糊了学生们的身影,只听得他们一声声雾中的呐喊声,淅淅沥沥的小雨打湿了他们的衣服,几面高举的旗帜不时穿过白雾变得清晰,昏黄的天空,滚滚黄云缓慢移动,遮蔽了不再发光的白日。 他们的发丝满是雨水,眼镜有了雾气,衣服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雨点,仿佛给各色各样的衣服缝制了斑点,他们嘴巴张大奋力呐喊着口号:“抗日救亡!打倒蒋中正!一致对外!联合抗日!” 于先词的身影站在最中央,几个人坐在四面墙壁前的椅子上,几个人翘着腿直勾勾盯着于先词,蒋中正身上穿着军服,坐在最中央神情严肃,陈博术站在他身边,神情复杂地低着头。 蒋中正深吸一口气,他侧头看向一旁,叹了口气,缓缓将腿翘起,手搭在膝盖上抿着嘴,窗外丝丝缕缕的白光照在他的侧脸上,身后墙壁上相框里的孙文仿佛看着于先词。 蒋中正沉默许久,轻轻叹了口气,他扭回头,望着站在中央面色平静的于先词,开口说道。 #蒋中正于先词,何应钦和我来电报说,你目中无人,不听指挥,说你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饭桶,才致围剿失利,你怎么想的。 于先词望着蒋中正的眼睛,他的手在腿侧拽着军服的一角,面色依然平静,他沉默不语,几个坐在四面的军官看着他纷纷冷哼一声,几个人没憋住,抬起手一指于先词大喊道。 “蒋先生给予你厚望,本想第四次围剿变决战,结果你倒好,不到两个月的时间给他们送了三个师,一万多杆枪!依我看你就应该滚回老家!” 于先词嘴角动了动,他一直默默看着蒋中正,蒋中正呼出一口气侧头看向那些七嘴八舌的军官,抬起手一指,厉声说道。 #蒋中正闭嘴,让他自己说。 那几个军官纷纷不耐烦地看向一旁,嘴角下垂,于先词低下头,深吸一口气,看着地板,他开口说道。 #于先词输就是输了,我对这场战役没什么看法,也没什么可争辩的,委员长要打要骂要杀头都可以,我没有一句怨言,我是个军人,这次是一次耻辱,狠狠刻在我心里,所以我现在满身都抱着一个字,死。 蒋中正望着于先词,冷哼一声侧头看向一旁,于先词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缓缓抬起头看向蒋中正,站在蒋中正身边的陈博术,抬眼看了一眼于先词,他抬起手一揉鼻子,低声说道。 #陈博术先生,罪不至死。 蒋中正侧头看向陈博术,眼珠动了动,他深吸一口气,将腿垂下,手搭在椅子扶手上,抬眼看着于先词,开口说道。 #蒋中正我杀你干什么啊,我还要留着你抗日。 于先词眼神愣了一下,有点惊愕地看着蒋中正,蒋中正笑了起来,叹了口气,站起身用手一拽身上的军服,缓步走到于先词面前开口说道。 #蒋中正先词,这次围剿失误,罪责不在你,我一直痛定思痛,就在想我们优于红军那么多兵力,为什么每一次都是大败而归呢,所以,我总结出来几点重要的原因出来。 #蒋中正第一,我们的士兵综合素质太差,就连军官也是多半混混度日的,几次下来,我们被俘虏的人,自愿加入红军的有大半,我们的信仰太差了。第二,我们的战术方法有很严重的失误,每一次都是仗着兵力优势,对着共产党穷追猛打,结果呢,每次都被他们摆一道,所以我们也该提高一下综合素养了。 于先词望着蒋中正,蒋中正背着手仰起头看着天花板,深吸一口气,眼珠左右动着,脸上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容,开口说道。 #蒋中正所以,我想了个解决办法啊,我要在庐山开办军官训练团,一是为了剿共,二是为了共产党灭亡后长久的抗日运动,你,于先词来任团长,提高他们素养。 于先词愣愣的看着蒋中正,嘴角动了动,房间内缓缓移动的白光照耀着蒋中正和于先词,二人的身影在昏黄的木地板上被拉长了,许久,他深吸一口气,抬起手对着蒋中正一敬礼,高喊一声。 #于先词是! 窗外传来熙熙攘攘的人声,蒋中正侧头看了一眼窗户,他深吸一口气,低下头抬起手一拍于先词的肩膀,开口说道。 #蒋中正于先词,别再让我失望。 说罢,蒋中正便绕过于先词,向着门外走去。于先词侧头看向蒋中正推门的背影,眼神透着复杂的情感,咔嚓一声,随着蒋中正离开,于先词紧绷的神情平静下来。 窗外熙熙攘攘的声音愈来愈清晰,陈博术侧头一看,大步走到窗前,一根手指挑起窗帘看向窗外,只见无数学生被门口两个卫兵用枪顶着,他们摇旗呐喊着。 “打倒蒋介石!联合抗日!一致对外!” 几个军官纷纷站起身大步跑到窗前看着,陈博术神情复杂,他深吸一口气,手指一落,窗帘盖了回去,他转身朝着门口大步走去。 于先词愣愣地左右看着,几个军官纷纷跟在陈博术身后跑向屋外,于先词嘴角动了动,他缓缓迈开步,朝着窗前走去,听着窗外一阵阵的喊话声,眉毛紧皱。 陈博术双手一下推开大门,刺眼的白光一下涌出,他大步走出来站在台阶上望着那些激奋的学生们,几个军官齐刷刷站在他身后,身后的大门里黑漆漆一片,几粒白色的尘埃在他们身后飞扬着。 学生们一下抬起拳头大喊一声:“叫蒋中正出来!蒋中正必须抗日!” 陈博术身上的长衫随着风起着涟漪,笑着望着那些学生,他缓缓抬起手挥了挥,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陈博术我知道,大家是出于爱国热情前来请愿,你们既然都是学生,那么这几天南京的报纸你们应当都看过,上面明确写了我们该如何对待日本侵略这样一个议题以及我们为什么要剿共,还有攘外安内的好处。 陈博术缓缓抬起胳膊,伸出一根手指,他另一只手背在身后,长衫上的褶皱发着颤,发丝在风里起伏着,他开口说道。 #陈博术同学们,我啊,当过几年复旦大学教授,那个时候啊,我就在写革命宣传报纸,今天,借着这个机会,我想和你们讲讲,我们该怎样御敌呢? #陈博术你们仔细想一想,如果内部分崩离析,没有一个固若金汤的根基,那我们拿什么来抵御外敌呢,总不能说,我们要腾出另一个拳头来揍日本人。 陈博术缓缓抬起另一只手,他的两只手举在半空,刺眼的白光照耀着他的侧脸,他的两只手逐渐攥紧变成拳头,笑着望着那些学生说道。 #陈博术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两个拳头分别出去,换来的不是抵抗,而是全军覆没。 一个学生抬起手一下甩开顶在肚子上的长枪,他直勾勾瞪着站在台上的陈博术,一下抬起手指向台上,厉声喊道。 “一派胡言!为什么不能团结一切有可能的抗日力量!让无数只拳头打向日本人!你那几个拳头顶个屁用!大敌当前!难道不能放下一切阶级与主义的隔阂!国共又不是第一次合作!” 陈博术缓缓垂下手,眼神透着一丝不屑看着那些学生,他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眉毛一挑,冷哼一声便背过身去,他抬起一根手指一摁身边的军官胸口开口说道。 #陈博术听着…他们啊…再不走就开枪。 陈博术的身后爆发出一声声:“打倒陈博术走狗机关!打倒蒋中正!打倒国民政府!” 无数双拳头高举在空中,一杆杆长枪指着站在最前面一排的学生的胸口,人群中央的陈亦灵神情恍惚地看着陈博术的背影。 她左右看着身边的人一起一落的拳头,几个学生看着不为所动陈亦灵投来异样的目光,几个学生黑白色的身影坐在桌前,他们缓缓转过头看向身后,眼神带着嘲讽,他们纷纷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陈亦灵抿着嘴,眼眶发着红,手发着抖缓缓抬起,高喊一声。 #陈亦灵打倒…陈博术走狗机关!打倒蒋中正!打倒国民政府!联合抗日!停止内战!一致对外! 陈博术眼珠左右动了动,他眉毛一皱,微微张开嘴,神情有些恍惚,他缓缓转过头看向身后,只见人群之中陈亦灵嘴巴一张一合着大声喊着口号,陈博术眼神发愣,一下转过身颤抖的喃喃道。 #陈博术灵儿… 只见那几个卫兵一拉枪栓,几枚子弹被摁了进去,发出一阵阵咔咔声,陈博术瞪大眼睛,颤颤巍巍抬起手,他的手在半空发着微光,大喊一声。 #陈博术别开枪…不要开枪! 陈博术眼眶瞬间变得通红,他大步下着台阶,身上的长衫随着他奔跑的脚步变得上下起伏,几个卫兵侧头愣愣地看着他,陈博术大口喘着气,双手一下扒开那些人的身子朝着人群中走去,他大声喊着。 #陈博术亦灵!亦灵! 陈博术的身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梭着,站在门口的那几个军官大声喊着:“陈先生!太危险了!快回来!那些学生发了狂!是要吃人的!” 陈博术耳边轰轰隆隆的,身边的人在他奔跑的脚步下变得重影而模糊,只剩下一晃而过的恶狠狠的眼睛,几个拳头一下伸来,陈博术神情恍惚,脸上多了些淤青。 陈亦灵愣愣地看着远处的一切,她看着打在陈博术身上的拳头,她瞪大眼睛,深吸一口气,一下推开人群朝着陈博术的方向奔跑着。 陈博术踉踉跄跄得跌倒在地上,几双脚踹在他身上,远处的卫兵看不见陈博术的背影一下抬起枪,对着天空长鸣,几只白鸽站在屋檐上被吓得扑腾着翅膀朝着远处飞去,人群一下散开,陈博术趴在地上,头上,脸上流着一绺鲜血。 陈亦灵瞪着眼睛站在陈博术身边,身边的学生们叫着好,又一声长枪的长鸣响起,嘣…嘣…嘣…在枪声散尽后,四周陷入沉寂,陈亦灵气息发着抖,缓缓屈下身将手伸向陈博术。 陈亦灵眼珠左右动着,眼眶通红,眼泪呼之欲出,手在触碰到陈博术在风中发抖的发丝之际又猛地缩回,她咬着手,泪水在脸上划过,她左右张望着。 陈博术的手缓缓屈起,缓缓直起身,他的膝盖缓缓屈起,摇摇晃晃站起身,血珠划过侧脸,他深吸一口气,默默望着陈亦灵,陈亦灵后退几步,眼神透着胆怯抬眼看着他。 #陈博术回家,这危险。 陈博术轻喃一声,便向前几步握住陈亦灵的手,他神色平静将陈亦灵拽着朝远处走去,陈亦灵愣愣地看着他已经灰蒙蒙的长衫,二人的身后的地面倒着几个学生,血水在地上蔓延着。 那些学生纷纷转过身看向街道,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驶过,中间躺着几个学生的尸体,身上布着大小不一而猩红的枪眼,血水蔓延至那些学生脚下。 陈亦灵侧头看着车窗,眼中的泪膜转动着,逐渐涌出,形成圆滚滚的泪珠划过她的脸颊,她眼珠一偏侧头看向那几个依然看着车辆的学生,她嘴角发着抖,一吸鼻子,扭回头低下头手来回拧着。 #陈亦灵我是个懦夫,我该反抗的,可我不知道该反抗的人是谁,他们都在我身边,可我的拳头就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政府,学生,同僚,同志,父亲,女儿?这几个字眼在我脑子里来回窜着…作为一个人,一个英勇的斗士,最痛苦的一件事莫过于你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却找不到路。 陈亦灵幼小的身影手中握着一块白色的布哈哈笑着,侧头看向身后追着她的陈博术,陈亦灵仰起头哈哈笑着,手中的布高举在半空泛起一阵阵涟漪,猛烈的风一下将那块布吹向半空。 陈博术手中握着一块布捂着头侧,鲜血透过布匹,颜色格外黯淡。 在空中飞舞的布匹逐渐变成黑白色,布匹落在地上,地上放着一顶军帽,一根稚嫩的手指缓缓抬起抚摸着军帽中央的白日徽章。 陈亦灵黑白色的身影站在黑暗中,一束白光照在她的头顶,她仰起头看着白光下飞舞的尘埃,她缓缓闭上眼睛,一滴泪珠划过她的耳侧。 一个人头上戴着鸭舌帽,肩上挎着包,在街上行走着,几个穿着长衫的人骑着自行车穿过他身侧,一声声清脆的叮当声在街上穿行,戴鸭舌帽的人从包里掏出一张纸,他走到一个人门口,抬起手一敲门,大喊一声。 “白复成先生,有您得信!放门口了!” 随着门缓缓打开,白复成望着空无一人的街道,他低下头看着放在地毯上的信件缓缓屈下身抓起信,将门关闭。 白复成坐在沙发上,拆着信件,眼珠左右动着,他默默念着。 #白复成见字如面,复成,委员长在庐山开办军官训练团,我欲邀你入学,学毕,入我军队,同举第五次围剿大业,来信匆忙,还望海涵…团长先词… 白复成呼出一口气,缓缓将手中的信件放在一旁的桌上,他缓缓将后背靠在沙发上,眼珠左右动着,盯着天花板看,脸上逐渐浮现一丝笑意。 于先词手中握着钥匙开着门,他大步走进屋里,胳膊上挂着衣服,他将衣服挂在衣架上,便一理身上的白色衬衫,朝着远处走去。 他坐在桌前,看着箩筐里的几个苹果,他抬起手拿起一个苹果在手中一抛,侧头看向身后,将苹果塞进嘴里一咬,他嘴巴来回动着,低下头看着地板,远方的窗帘随着风起伏着,听着身后下楼梯的脚步声,他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一挑眉,转回身去。 于宝茵手中握着一瓶花,大步走下楼梯,侧头看向客厅的桌前,只见于先词的背影微微晃动着,她笑了出来,大喊一声。 #于宝茵哥! 丝丝缕缕的白光在于宝茵侧脸徘徊着,她笑容满面地大步跑到于先词身后,一俯身侧头看向于先词,只见于先词脸上板着脸,默不作声地吃着苹果。 #于宝茵哥,你怎么一回来就生气… 于宝茵将手中的花瓶放在桌上,紫色的花朵风中左摇右晃,于先词紧皱着眉头,叹了口气,将咬了一半的苹果放在桌上,他一摇头,低沉着说道。 #于先词围剿失败了,我为党国剿共首战就打那么窝囊,我怎么笑得出来。今天在中央党部开会,一堆学生在楼底下闹,陈秘书看见他女儿了,就硬闯进那些学生潮里了,你猜怎么样… 于宝茵一拉椅子坐到于先词身边,眼神有些迫切与担忧地望着他,于先词胳膊肘搭在桌上,伸出一根手指一敲桌面,低声说道。 #于先词陈秘书让那些学生打了,卫兵没收住,直接打死了几个学生,才老实下来,陈秘书就带着女儿走了。 于宝茵眼珠一动,看向一旁,紫色花蕊上带着些晶莹剔透的露珠,因为风起,花朵摆头,露珠划落花瓶滴在桌上,于宝茵轻喃一声。 #于宝茵天呐… 于宝茵左右看着于先词,她抬起手一下抓起于先词的胳膊,来回挽着他的袖子,手指摁着他的皮肤,又朝着他身上左右看着。 #于宝茵你没叫他们打了吧。 于先词眉毛动了动,缓缓直起身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袖子拽回去,轻声说道。 #于先词我没有,倒是陈秘书,被打得满脸血。 于宝茵一下抬起手捂住嘴,眼珠左右动着,轻叹道。 #于宝茵天呐… 于先词抬眼瞟了一下于宝茵的眼神,眼中闪过一丝不经意的顽皮,他低下头,叹了口气,两只手搭在腿上,开口说道。 #于先词我从楼顶看下去,陈秘书就倒地上了,啪…枪声就响了,几个学生就死了。 于宝茵的手指微微发着抖,她缓缓将手垂下,紧皱着眉头又叹一声。 #于宝茵我的天呐! 于先词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他将双手背到身后,于宝茵的头跟着他身影动着,一阵阵光芒照在那被咬一半的苹果上。 #于先词所以我要告诉你的是…我…我被委员长… 于宝茵愣了一下,一下站起身跑到于先词面前,满是雾气的河岸猛地划过一个个人,于先词紧皱着眉头,眉毛向下,抿着嘴一吸鼻子,声音有些颤抖,又逐渐变得明快起来。 #于先词调…调去…庐山军官训练团任团长啦! 于先词抬起手一蹭她那茫然的脸颊,一下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于宝茵愣愣地看着他,眼珠左右动着,抬起手抓住于先词的肩膀问道。 #于宝茵不是…什么意思? 于先词深吸一口气,停止大笑,又像打了鸡血一般,一下绕过于宝茵坐回椅子上,于宝茵愣愣地追着他跑着,于先词拿起桌上的苹果一咬,伸出一根手指,嘴里动着,一咽开口说道。 #于先词校长痛定思痛!准备为今后抗日与剿共做准备,在庐山设立了一个军官训练团,专门提高他们的作战能力,以野外训练为主! 于宝茵眼珠左右动着,她缓缓屈身坐在椅子上,缓缓抬起手,手指在半空泛着微光,她手指伸平又逐渐缩回,一阵风拂过她的发梢,于先词仰起头无声地笑着,河岸两侧的雾气遮蔽了站在岸边所有人的五官。 #于宝茵哥…我想去军官训练团。 于宝茵的手一下落了下去,握住于先词的胳膊上,于先词弓着身愣愣地看着于宝茵,河岸突然被一双脚步踏进,河面泛着水花染湿了那人的裤腿,光芒在她缓慢行走的双腿只见徘徊着。 #于先词什么? 于先词愣愣地看着于宝茵,于宝茵的手指将于先词的胳膊越攥越紧,她露出一丝微笑缓缓抬起头看向于先词,开口说道。 #于宝茵哥…日本人打来了,就算现在不抗日,我也没有理由在后方看热闹了,让我入学吧…我想真的去干革命,哥,你不知道我的心吧,我在宣传部写的天花乱坠,可没有一刻是我自己的真心。 于先词默不作声地眼珠左右动着,他侧头看向一旁,紧皱着眉头,于宝茵穿着一身白衣在河水之中奔跑着,岸边站得一个个人纷纷转头向她看去。 #于宝茵哥…你知道我心的吧,我是要革命的啊,在宣传部,我写那些违心的文章,让我心里难受极了,我想去战场,当兵也罢带兵也罢…我想靠自己的力量来改变,哪怕是你们只能看见我改变的地方只有那一点点,我也很开心。 于宝茵奔跑的脚步踏起一层层浪花,她奔进河面飘来的白雾中,脸上出现若隐若现的微笑,于先词抿着嘴望着于宝茵,他缓缓将胳膊从于宝茵的手掌下抽出。 于先词眼眶发红,他一吸鼻子侧头看向一旁,眼泪在眼眶打着转,于宝茵缓缓抬起手,手在半空泛着微光,她的手接近着于先词的身体,嘴中说着。 #于宝茵家国…岂容家长里短,又怎容…儿女情长…哥…我要参军,我要当中华民国的军人,我要靠拳头来改变中国!政治的笔杆只会令人软弱! 于先词抬起双手捂住自己的脸颊,后背一起一伏着,于宝茵的身影站在白雾中,浓雾已经将她身影模糊到只剩下若有若无的人形,站在河岸两侧的人都仰着头,雾气弥漫,让他们的五官时隐时现,突然间,河中央的雾气中传来一声声于宝茵爽朗的笑声。 于先词微笑着望着于宝茵,他缓缓抬起手,将手掌靠在于宝茵的脸侧,房间里传来一声声乌鸦的叫声,于先词轻声说道。 #于先词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拦不住你…依了你了,让我们…在胜利尽头再见吧。 于宝茵笑了出来,脸上的泪珠划落在衣襟上,抬在半空的手缓缓垂落,咬一半的苹果与装载着紫花的花瓶并排在桌,她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笑着说道。 #于宝茵我们已经在相见。 桌上篮筐里的苹果带着些许水珠,于宝茵的身影仍然在河岸中奔跑着,她的身影冲破白雾,划过河岸边一个个人影,向着水中光芒万丈黄澄澄的朝阳尽头奔去。 本章完。 被迫转移 上话说道:于先词迫于何应钦命令,追击共产党,中了付其参的计策,第四次反围剿胜利,蒋中正任命于先词为军官训练团团长,陈博术看见抗议学生中女儿的身影,冒着那些愤怒的学生拳头带走了陈亦灵,白复成被邀请入学,于先词同意妹妹进入军官训练团。 礼堂走进来一个个穿着军装的人,他们衣领上的军衔不一,几个人跟在更高一级的人身后,嘴中不断奉承着:“来…您坐前排。” 一只手缓缓从门口伸出,手指微动,在半空发着微光,随着手缓缓扒住门框,一个人从门口探出头,她头上顶着军帽,身上穿着浅绿色的军服,齐肩短发散落在后,她左右看着熙熙攘攘的人,衣领的少校徽章闪闪发光。 一阵阵风将她垂落耳侧的发丝泛起阵阵涟漪,几个长官从门口划过,侧头一看她,纷纷凑到面前,几只手伸向半空,微笑着说道。 “您是于长官的妹妹吧,气度不凡,啊…幸会…” 于宝茵抬起头望着他们,金灿灿的光芒在她侧脸徘徊,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对着他们一点头,两只手抬起挨个握了握,便朝着礼堂中走去。 白复成双手插着兜缓步走进礼堂,左右看了看,衣领上挂着上校的军衔,他又仰起头看了一眼讲台后墙壁上的蒋中正相框,他深吸一口气,便朝着长椅走去。 几个人看见白复成,纷纷笑着走到他面前,在他身边坐下,抬起手揽着白复成的肩膀,他们笑着说道。 “长官!您出山啦!恭喜啊!” 白复成笑着望着他们,将头顶的军帽一摘,在手中轻拍,轻轻一点头。 #白复成是啊,于长官不顾争议把我拉入这里,我该好好谢谢他啊。 几个穿着浅绿色军服的人坐在一排排椅子上,他们翘着腿,面色平静朝着前方看着,于先词推开门缓缓朝着讲台走去,于宝茵坐在椅子上侧头看着于先词前进的身影,她喜笑颜开,一下将自己头顶军帽摘下挥着手。 #于宝茵哥! 于先词侧头看着于宝茵,脸上面无表情,他眉毛动了动,身边的军官纷纷侧头笑着看着于宝茵,于宝茵一清嗓子,将军帽扣回自己头上神情肃穆,于先词嘴角微微勾起,一只眼睛一眨,便朝着讲台走去。 #于先词在坐的,都是我党骨干人员,所以客套话,我就不和大家讲了,你们有的是少校,甚至有的人是少将,但有的人,个人素养还不如官低一等的人。 #于先词所以,我在这明确告诉你们,此训练团,没有等级制,也没有靠阅历就能高人一等一说,在这里都是学生,你们受到的教育与训练,是平等的!别指望自己身上的军衔能在这里混得更开,谁的短期训练不达标,就给我回老家种地! 于先词望着台下一排排人,目光透着锐利,几个人互相看了看纷纷将自己翘起的腿落下正襟危坐起来,于先词的手搭在桌上,大喊一声。 #于先词都听清楚没有! 所有人齐刷刷站起身,他们仰起头看向讲台上的于先词,纷纷抬起手对着于先词一敬礼,于先词身后墙壁上的蒋中正相框被一道道白光照耀着,他们高喊道: “是!长官!” 于先词的手一拍桌子,所有人纷纷坐回椅子上,于先词嘴角动了动,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白复成,他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于先词经过几次围剿失败的经验而看,我们的军队,远不如北伐之时有信仰,有的人已经开始松懈了,甚至有的人已经抱着无所谓的态度,认为自己做到今天这个位置上,已经到了享福的时机。 于先词目光锐利抬眼扫过所有人,他板着脸,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一阵阵刺眼的白光将他侧脸曝得格外苍白,另一半脸却格外黯淡,他大声喊道。 #于先词看看德国吧!同志们,全民皆兵,每个人都尊崇统帅的意志,德元首将自己每一个国民都变成了一个个光荣的旗帜,每一个士兵都心向领袖!而我们呢?共军还没把咱杀光呢!投了!还一字不差的向共军说蒋委员长的坏话!忠诚性,堪忧啊。 #于先词你们就想眼睁睁看着孙先生将事业传我们手中后,又毁于一旦吗?外面有人说,啊…我们民国,已经和前清没什么分别了…啊…说什么,我们现在依然封建,依然专政…你们扪心自问,咱们这几年来,平军阀,定东北,全国统一之势尽在手中,究竟是谁在破坏和平与统一? 于先词的手一拍桌子,大步走出讲台,一步一步走着台阶,他看着所有人,厉声喝道。 #于先词就是那个爱抢地盘的共产党! 一声声虎啸在半空回荡着,一个个黑白色血肉模糊的人被铁链挂在铁柱上,几个人一下仰起头嘴中拉着丝撕心裂肺地吼叫着,几个狱卒握住铁链一下勒在那些人的脖子上。 白复成紧皱着眉头看着于先词,深吸一口气,他嘴角动了动抬起手一挠脸,双手抱着胸口低下头,于先词呼出一口气,缓缓转过身大步走回讲台上。 于宝茵愣愣地看着于先词,神色有些复杂,她有点不自然地挪了挪身子,于先词大步走到讲台前,双手撑着讲台,抬眼看着所有人,轻声说道。 #于先词方才来的路上,我与委员长,以及一些长官商定第五次围剿的具体事宜,我们要调集百万之师,兴全国之力!与共产党进行最后一次决战!此战过后,再无内敌侵扰,便整军抗日! 所有人纷纷睁大了眼睛,他们眼中透着一丝丝亮光,交头接耳一阵,纷纷抬起手鼓起掌来,他们高声喊着好,于先词深吸一口气,轻声说道。 #于先词好,散会。 于先词身子一挺,将头顶的军帽摘下一捋垂落的发丝,便将军帽捧在腹前,大步朝着远处走去,于宝茵转过头望着于先词远去的身影,她站起身大步跑出长椅。 于先词耳朵动了动,听着身后的脚步声,金灿灿的光芒在他侧脸徘徊着,他笑了出来,缓缓转过头看向身后,他眼珠左右动着,一阵阵风吹拂着身后枯黄的草丝,他眉毛动了动缓缓扭回头。 于宝茵站在他面前,脸上带着微笑,伸着双臂在原地转了一圈,于先词缓缓将军帽戴回头上,一声声清脆的嬉笑穿过他耳畔,他微笑着望着于宝茵,轻声说道。 #于先词好好训练,尽管我之前教过你开枪,但没有作战训练是不行的,你穿这军服挺合身的,好看。 于宝茵仰起头哈哈笑着,柔和的光芒将她的脸变得模糊,她又停住笑,只剩下一丝微笑,她垂目看着地面,双手背在身后,于先词一歪头,抬起手扶正她的帽子,于宝茵眼神中透着复杂的情感望着于先词抬在半空的手掌,金灿灿的光芒从他的指缝流出,手掌随着缓慢的移动时不时变得黑漆漆的。 随着于先词的手落下,再抬眼时,于先词的脸上带着一滴晶莹的泪珠,见他嘴角勾起,嘴巴微微张开,又缓缓抬起手一靠于宝茵侧脸,轻声说着。 #于先词好好跟着教官,别任性淘气,我知道你不会,你是我妹妹,我能不了解你吗…是吧…但我总想着将很多话告诉你,到了嘴边就只变成了这些。多学,战场上保护好自己。 于先词深吸一口气,仰起头看了一眼黄澄澄的天空,他缓缓侧过身绕过于宝茵走向远方,于宝茵侧头默默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动了动。 于先词的脚步掠过草丝发出一阵阵嚓嚓声,于宝茵双脚一转一下转过身,微笑着望着于先词的背影,一只只白鸽在天际飞翔着,一声叫喊冲散了白鸽的队形。 #于宝茵是!长官! 于先词眉毛动了动,缓缓转过头看向身后,于宝茵身上的军服起着涟漪,枯黄冗长的草丝在身旁左右摇摆着,她脸上戴着微笑,金灿灿的光芒照耀着军帽中央的白日,手举在头侧敬着标准的军礼,她轻声说道。 #于宝茵请长官放心… 于先词又板起了脸,他抬起手一指于宝茵,便缓缓扭回头去,金灿灿的光芒将二人的身影拉长,投在路草地上,两个人的身影逐渐远离。 一个铁链拴在床柱子上,吊在半空不时颤抖着,一只苍白的手不断在半空摇晃着,铁链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床下是残羹剩饭,碗片碎了一地,随着铁链落在地上,一只苍白的手上带着血色的勒痕颤抖地抓起地上破碎的碗片。 那苍白幼小的手指捏着碗片在半空微微发着抖,几缕铁屑在黑暗中垂落,一双苍白的脚丫落在地上,一双苍白的手一下推开门,刺眼的白光涌入房间。 一只苍白的手扒着门框,满头的白发随着风左右摇摆着,他眯着眼睛,褐色的眼珠左右动着,他一下迈开步冲过门槛。 他的身影在广阔的荒原奔跑着,一阵阵风将他冗长的白衣泛起阵阵涟漪,他的脚步踏过冗长的枯草,身影的远去留下一条细长的痕迹,昏暗的圆日在空中快速移动着。 铁链在黑暗的空中上下起伏着,一根幼小的手指在半空微微摇晃着,随着幼小的拳头因为晃动变得重影,略长的手指逐渐伸平在半空一张一合,仿佛抓着什么,他的手逐渐变成黑白色。 一个身影矗立在荒原中左右张望着,一声剧烈的枪声形成阵阵回音从远处传来,他猛地转过头来,一阵阵风拂过他额前白色的发丝,黄色的浓云滚滚,他大步朝着远处奔去,在风中左右摇摆的草丝拂过他苍白的胳膊。 一个人双手握着枪杆,耳侧的发丝随着风左右摇摆着,一个人坐在她身边,一条腿屈着,他闭着眼睛,脸上带着笑哼哼着歌,胳膊搭在膝盖上,手指一点一点着。 那个握着枪的人眼中闪着锐利,一声声嚓嚓声从她身后响起,她的耳朵动了动,缓缓侧过头眼珠一偏看向身后,她双手一松一下丢下枪朝着身后跑去。 坐在地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睛,侧头看向身后,眼珠左右动着,只见那奔跑的背影双手来回扒着草丝,一阵阵嚓嚓声在耳边连绵不绝,一只只白鸽猛地从荒地窜到半空,那个人一皱眉,一下仰起头看向天空。 枯黄的草丝左右摇摆着,金灿灿的光芒在她侧脸徘徊着,那种金黄色并不像普通的日光白里透黄,而是如同黄金一般铺满了整个天地。 她缓缓垂下头深吸一口气,眼珠左右动着,看着眼前枯黄的草丝被人踏平,她嘴角动了动,风声呼啸,长发随着风左右摇摆着,她缓缓转过头看向身后,只见一个白色的孩子矗立在她身后。 ##王断红(少年)你是… 那个孩子眼珠左右动着,本就略浅的眼珠在他仰起头时被金灿灿的光芒照耀下几乎成了黄色,他缓缓抬起手伸向王断红,王断红愣愣地望着他,那只手逐渐触碰到王断红垂在腿侧的手指。 王断红垂目看着他苍白的手,又看着他冗长的衬衫遮住了半个腿,一阵阵风将二人的衣服泛起涟漪,王断红缓缓屈下身默默看着他,开口问道。 ##王断红(少年)我没见过你,会说话吗? 一双脚步踏着枯黄的草丝缓缓前进着,他出现在王断红身边屈下身默默看着眼前的孩子,那个孩子突然笑了起来,抬起手拽着陈华伟额前的发丝。 一双手在陈华伟的眼前左右摇摆着,陈华伟看着他胳膊上若隐若现的血色勒痕,那个孩子缓缓垂下手,后退几步说道。 #李三申(幼年)我是…李三申…我是人。 黄色的草遍布大地左右摇摆着猛地向前推进,稀稀拉拉的参天大树矗立在荒原中,李三申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白色的眉毛动着,王断红和陈华伟互相看了看,李三申对着他们一点头,便转身朝着远处奔去。 王断红抬起头,凝视着那奔跑的背影,金色的阳光在他冗长的白色衣的褶皱上反射出光芒,让他的全身都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荒原尽头摇晃的白色背影逐渐消失了,一缕风拂过,陈华伟和王断红矗立在荒原中凝视着远方,风将二人的发丝泛起阵阵涟漪,只剩下稀稀拉拉的树沙沙作响。 几架飞机发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在空中掠过,下方一片焦土,不时几个炮弹炸在地面上激起千层土浪。几个士兵站在堡垒里端着枪,没等冲出去就被炸飞出去。 焦土之上躺着七扭八歪的尸体,几个国军士兵手中端着枪在焦土之中奔跑着,他们看着前方被炸毁的堡垒里还在移动的身体,一声声枪响炸起。 枪口不断冒着火光,子弹扫射在废墟上震起土浪,那些身体没了动静,几双脚步奔跑着划过废墟。 付其参满脸灰尘坐在一个石头上,石头旁靠着一杆长枪,几个一瘸一拐的士兵在荒原中奔跑着,脚步踏在绿油油的草地上,狗尾巴草左右摇摆着,付其参听着身后的喘息,缓缓转过头去。 只见几个士兵头上绑着绷带神色沮丧,血污布满在他们脸上,他们抿着嘴大喊一声。 “付书记!守不住了!阵地上的弟兄们刚突围就叫国民党士兵用枪给扫死了!躲堡垒打…结果没等着开枪,咱们的弟兄就被炸得四分五裂! 满是枪眼的红旗在灰暗的天空起着涟漪,正上方的白日被几层如同薄纱般的黑云遮蔽,随着一声声枪炮在天地之间回荡,红旗缓缓倒在地上。 付其参愣愣地看着他们,眼珠左右动着,缓缓撑着膝盖站起身,向着那几个士兵走去,满是枪眼的红旗被炸起来的土浪掩埋着,付其参的双手在半空微微发着抖,他缓缓走到那几个低着头的士兵面前,颤颤巍巍地说道。 #付其参这仗怎么打…你们看看…咱们建了堡垒,结果呢,人家不费吹灰之力,直接给咱们掀成渣了!同志们不是我不反应啊,我接连在会议上说,你没有那重型武器,拿什么和人家堡垒对堡垒!结果那洋鬼子!直接把我身上职位卸了一溜够! #付其参我…失去指挥权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败局,洋鬼子还要我们死守…朱总已经去指挥部说撤退的事了,这一次,我们怕是要离开这个革命根据地了。 几个士兵一吸鼻子咬着牙,不时抬起手一抹眼睛,他们抿着嘴,付其参举在半空满是污垢的手微微发着抖,逐渐变得模糊。 “1934年十月,红军经历前所未有的磨难,激战数月,第五次反围剿失败。” 于先词坐在营帐中,手中握着一张纸看着,脸上带着笑容,他一下站起身大步朝着远处走去,手一甩,纸飞向天空,他仰起头,背影逐渐变得模糊,笑声在房间里形成一阵阵回音,久久回荡着。 笑声是他前所未有的乖张与疯狂… 若隐若现的看着于先词伸着双臂,纸在半空左右摇曳着,缓缓飘落在地上… 一个人手中握着一杯牛奶,身上穿着黑色冗长的睡衣在木地板上行走着,一阵阵风不时将她衣服刮起涟漪,她缓缓将杯子放在桌上,坐在椅子上,风声呼啸着。 她的手缓缓抬起拿起桌上的筷子,夹起碗里的煎蛋放进面包片中,她耳朵动了动,听着身后若有若无的说话声,她缓缓将手中的筷子放在碗沿儿,侧头看向身后。 只见一个人站在房间里,手中握着电话,他背着身,不时哈哈一笑,他的手搭在桌上,开口说道。 #陈博术那是自然,要是集结了百万人,还没给这些共军剿了,大家都得回老家了,现在共军有什么动向? 一个人的脚步在走廊之中缓步前进着,她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默默看着陈博术的背影,陈博术眼珠左右动着,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陈博术好,有新的动向汇报给我。 陈博术缓缓将手中的电话扣回桌上,眉毛一挑,脸上和头上绑着纱布,他露出一丝微笑,缓缓转身整理着长衫向前走着,他一抬眼看着陈亦灵站在门口神情复杂地望着他。 陈博术逐渐收起笑,他眼珠动了动,许久,才说道。 #陈博术醒了? 陈亦灵紧皱着眉头望着他,手在腿侧动了动,嘴角动了动,抬眼看着陈博术脸上的纱布欲言又止,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身朝着远处走去,身上的睡衣上下起伏着。 陈博术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昏黄的光线中几粒尘埃乱窜着,他低下头叹了口气,缓步走出房间,他侧头看着幽暗的长廊,一阵阵阴风将他头顶的发丝泛起涟漪。 陈亦灵坐在椅子上,眉头紧皱着,她的手紧紧扣着桌面,陈博术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陈亦灵的手指一下屈起,陈博术一拉椅子坐在桌前,看了一眼低着头的陈亦灵,他沉默一阵,开口说道。 #陈博术亦灵,我给你办了转学,之前那所学校被查办了,就不要去了,过会,我送你去新的学校上课。 陈亦灵的手不断发着抖,依然低着头,只是眼睛已经变得直勾勾的,陈博术嘴角动了动,露出一丝微笑看着陈亦灵桌前的盘子上的面包与煎蛋。 他缓缓抬起手,陈亦灵低着头猛地一缩身子,陈博术愣了一下,手停在半空,许久,他缓缓将手垂下,窗帘起伏着,他轻声说道。 #陈博术吃吧,鸡蛋凉了就不好吃了。 陈亦灵眼珠左右动着,缓缓抬起头看向陈博术,二人望着彼此,陈博术脸颊上的纱布还有若有若无的血迹,他眼珠动了动,突然笑了出来,抬起手捂着自己的脸,笑言道。 #陈博术没事…没事…都是些小伤,以前东征的时候,军队人少,我这个文官都拿着枪上去了,然后就被人打中了胳膊…比这个可疼多了…现在胳膊上还有块疤呢。 陈亦灵的手缓缓从桌上划落在腿上,两只手来回拧着,陈博术深吸一口气,脸上有些无奈,抬眼看着她,眼神里似乎透着不解,又透着一些小心翼翼,他缓缓站起身,向着远处走去。 陈亦灵才缓缓抬起头来,眼珠一偏看着空荡荡的座位,她的手指一屈,死死攥着自己的睡衣,侧头一看陈博术站在白光下的背影,长衫不时起着涟漪,她扭回头来,压着声音问道。 #陈亦灵我想知道还抗日吗… 陈博术愣了一下,转过头看着陈亦灵的背影,他嘴角动了动,沉默一阵,开口说道。 #陈博术这是当然的。 陈亦灵眼角抽搐,手猛地一砸自己的腿,陈博术眼珠左右动着,他缓缓扭回头去,低下头,眼神有些哀伤,陈亦灵颤颤巍巍吐出一口气。 #陈亦灵那现在是在做什么… 陈博术的手在腿侧动了动,他低着头背影被一阵阵白光划过,陈亦灵听着他久久的沉默,房间内满是寂静,只剩下呼啸的风声,陈亦灵望着前方,眼眶逐渐红了,她一拍桌子,牛奶在杯里荡漾着,大喊一声。 #陈亦灵告诉我!国民党究竟在干什么! 那砸桌子的声音在房间久久回荡着,陈亦灵的手成了重影,胳膊抡圆了,拳头拍在桌子上,她的声音形成一阵阵回音,“在干什么”的口型形成重影。 几杆无色的机关枪扫射着房子,日军士兵手握着机关枪哈哈笑着,一阵阵风卷起地上的尘土,待枪声尽时,满是枪眼的木门透着无数缕白光,空洞里,躺满了尸体,血水在地上蔓延着。 一排排百姓被五花大绑的跪在地上,无数杆带着刺刀的长枪顶在他们脖子后,刺刀闪着白光,随着一个戴着白手套的人将手举起又落下,无色的太阳缓缓移动着,一声声枪声响起,无色的血水迸溅至半空。 陈博术听着砸桌子的声音,缓缓侧头看向身后陈亦灵发抖的背影,他神情复杂,大步走到陈亦灵身后,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轻叫道。 #陈博术灵儿… 何应钦黑白色的身影站在房间里,和坐在对面的日军长官握着手,两个人缓缓侧过头,脸上带着微笑,白光一闪,二人的身影逐渐定格。 陈亦灵一吸鼻子,眼泪划过脸颊,她一下将陈博术的手甩开,她侧头眼眶发着红直勾勾瞪着身边的陈博术,她一下站起身,抬起手指着陈博术,摇着头,哽咽着说道。 #陈亦灵别靠近我…我现在闻见国民党身上的味…我就恶心! 一声爆炸响起,随着几层黑白色的土浪炸起,几个红军战士被炸飞出去,几个国民党士兵端着枪大步向前跑着,他们张大嘴巴,怒吼声响彻天地之间。 陈博术愣愣地看着陈亦灵,她脸上的泪珠闪闪发光,她大口喘着气,气息发着抖,她背过身去,抬起手抹着眼泪,开口说道。 #陈亦灵东北沦陷了,多少人被日军糟蹋了,你们集结百万人在江西打自己人… 陈博术抿着嘴,缓缓向前走着,他的手缓缓抬起,手指在半空微微发着抖,他深吸一口气,手缓缓垂下,轻声说道。 #陈博术亦灵,攘外必先安内的政策你是知道的,不是不抗日,只是时候不到。 陈亦灵一下转过头看着陈博术,她的手沾着几滴泪珠在腿侧不断发着抖,她嘴角抽搐,二人侧面的两扇窗户仿佛将光分割开来,陈博术沉浸在黑暗中,陈亦灵在刺眼的白光下,侧脸变得模糊,只能看见她嘴巴动着,她厉声说道。 #陈亦灵时候未到?日本人把中国人杀干净了时候就到了!对吗! 陈博术神情复杂,四面变成黑漆漆一片,只剩下里面窗户立在二人身侧,两束白光照在二人头顶,两个人的面孔变得明暗交错,陈博术开口说道。 #陈博术亦灵,你还年轻,不知道的东西太多了,只有一腔热血,是没有意义的,你太偏激了。 陈亦灵笑了出来,露出两排牙齿,缓缓仰起头,一阵阵风将她耳侧的发丝泛起一阵阵涟漪,陈博术白色的长衫,陈亦灵黑色的睡袍在风中左右摇摆着。 #陈亦灵共产党比你们年轻十岁,却懂得东西比你们多的多,他们肯放下一切与你们联合抗日,你们却置之不顾,我已经看清楚谁会走向真正的胜利了,只有带领人民的人,才会胜利。 陈博术低下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发出哼哼几声,他深吸一口气,露出两排牙齿缓缓抬起头看向陈亦灵,开口说道。 #陈博术孩子,不要和我对着干,因为我知道,我会输给你的。 陈亦灵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她向前几步,头顶的白光随着她的脚步移动着,二人脚下是一个白色的光圈,陈亦灵缓缓抬起头看向陈博术,开口说道。 #陈亦灵因为你也知道共产党是不会被轻易被消灭的吗?是啊…一个为大多数人的政党怎么可能会被轻易消灭,因为思想的萌芽一旦点燃,一个人走后,便有千千万万人成为他。 陈博术微微张开嘴深吸一口气,无奈地笑了起来,仰起头看着头顶的白光,他缓缓将手背在身后,青天白日旗从空中垂落,他缓缓抬起手抚摸着白光下的旗帜,身后依然黑洞洞一片,开口说道。 #陈博术各为其主罢了,不要再为他们说话了,我听了,也不会改变信念的。 陈亦灵仰起头看着天空,头顶的白光中尘埃缓慢游动着,一面金锤头金镰刀的红色旗帜垂落,陈博术和陈亦灵再也看不清彼此,只剩下若隐若现晃动的人影,陈亦灵缓缓抬起手,将手放在红色的旗帜上。 #陈亦灵各为其主从来都是遮掩阴暗的借口,中国没有一个人能当什么主人,压迫将消失,只有人民,百姓,才能领导中国。 陈博术愣愣地看着旗帜对面陈亦灵若隐若现的身影,二人的手抚在不同的旗帜上,他眼珠左右动着,笑着说道。 #陈博术亦灵,别幼稚了,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说的那些只是乌托邦,而那个喊乌托邦口号的人,不会再活着了。 两面旗帜随着风起着涟漪,陈亦灵和陈博术的身影面对面站着,逐渐变成黑白色,面前的旗帜逐渐缩了回去,陈亦灵笑着望着陈博术,开口说道。 #陈亦灵在前清的人看来,孙先生的政策就是一个乌托邦,话不要说太早,会实现的,只是,不会在你们手中实现了。 二人的身影逐渐恢复彩色…依然面对面站着…陈博术深吸一口气,低下头转身向着远处走去,白光依然滞留原地,啪得一声,两束白光熄灭,身侧的窗户逐渐消失,只剩下陈亦灵站在黑暗中。 在黑白色的尸山之中,一个握着刺刀的日军士兵站在最顶点。刺刀滴着无色的血水,一只手掌满是血污缓缓从尸山中伸出,刺眼的白光从他指缝透过,丝丝缕缕光线移动着,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那高举的手掌缓缓落下。 “瑞金…” 一个人在荒原中快步走着,他看着几个士兵搬着箱子,快步走上前,抬起手一拍一个人的肩膀,急促的开口问道。 #付其参委员在哪里!你们见到他没有! 几个士兵抬起头看向他,纷纷侧头看向一个地方,抬起手一指,付其参连忙大步跑向远处,几个士兵看了一眼他的背影,纷纷一挥手抬着箱子。 付其参看着委员的背影,面前站着一排人,他们肩上扛着长枪,付其参笑了出来大步奔向毛委员身后,开口说道。 #付其参委员,我刚刚看了,留守人员名单没有您! 委员缓缓侧头看了他一眼,脸上满是愁容,他深吸一口气,扭回头去,缓缓抬起手依次握着面前的人的手,付其参愣愣地看着。 那几个人纷纷红了眼眶紧紧一个人握着毛委员的手不松开,委员嘴唇发着抖,他缓缓将手抽出,将头顶的帽子摘下,一阵阵风吹拂着他的发丝,他缓缓闭上眼睛,一滴眼泪划过他的脸颊,他躬下身对着所有人一鞠躬。 他直起身,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身,抬起手一拽付其参的胳膊,付其参愣了一下左右看着,被毛委员拽向前方,他后退着,那些人在他眼前越来越远。 #付其参委员,他们是被留下的人? 委员不言,只是一直拽着他,那些人的身影随着距离缓缓的拉远,变得愈来愈模糊,却看见了他们若有若无的笑意,他们缓缓将拳头举过头顶,无数拳头在夕阳的光芒下红灿灿的。 #付其参那是一九三四年的十月十六日傍晚,我就这样远远看着他们,没来得及告别,有些人的笑貌多年过去已然模糊,我再也没见过他们。我不知道他们是怎样的心情,当命运与历史注定了死亡,一切都变得苍白无力。 那些人默默凝视着毛委员和付其参的背影,他们缓缓背过身去朝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前进着,绿油油的草丝逐渐变成黑白色,在风中左右摇摆。 “1934年十月十六日,红军开始长征…” 一个人坐在电台前,头上戴着耳机,一只手握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着,他眉毛动了动,缓缓将手中的笔放在桌旁,拿起桌上的纸侧头看向身旁,开口说道。 #娄悦中尹处长,监听到共产党的电台信号,他们似乎要转移,最近以来,他们调动格外频繁,现在正集体从瑞金向湘江那边前进。 尹行之站在一旁侧头看了一眼娄悦中,他深吸一口气抬起手接过那张纸看着,他嘴角动了动,转过身大步朝着远处走去。 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他仰起头看着墙上的地图,手指不时微微一动,一阵阵白光在他脸侧徘徊着,将侧脸模糊成黑影,尹行之大喊一声。 #尹行之报告! 坐在椅子上的人看着地图眼珠左右动着,他抬起手一招,尹行之望着他的背影,大步走到他身边,他开口说道。 #尹行之于长官,我们刚刚监听到,共军正在向湘江大规模转移! 说着尹行之缓缓将手中的纸一递,于先词缓缓抬起手将纸接了过来,眼珠却一直盯着地图看着,他逐渐眯着眼睛,眼角抽搐。 几个黑白色的身影挥舞着旗帜呐喊着向前冲着,于先词嘴巴微微张开,手指紧紧攥着纸,他深吸一口气,一眨眼睛,缓缓将手中的纸抬起看着。 #于先词知道了,委员长已经在西边部署好了人马,就等那些共军钻了,力求全歼,我已经叫薛岳他们赶往瑞金,实施追击,能杀一个,是一个,绝不能让毒蛇缓过来咬我们一口。 黑白色的船只在无色的江水中左右摇摆着,随着于先词露出两排牙齿冷笑一声,黑白色的船只逐渐恢复彩色,血红的江水翻腾着,几个士兵尸体在江水中随着船只摇摇晃晃。 “这是红军最黑暗的时期,死伤近半…” 本章完。 万里长征 上话说道:于宝茵和白复成入学军官训练团,国民党集结百万人对共产党实施第五次围剿,由于错误的领导方针,历经数月,反围剿失败,陈亦灵得知后,与父亲大闹,红军开始长征准备,湘江一战,红军死伤惨重。 一个人手中端着一个碗,碗里盛放着米饭,米饭上盖着几片绿叶菜,她的脚步在青石砖上缓缓前进着,身后的天空昏暗无比,泛青的云不断移动着。 她一只手缓缓抬起,将一扇破旧的木门一推,随着一阵阵风将她的发丝泛起涟漪,她的脚步缓缓迈过门槛走进房间,转身将门一关。 她扭头看向身后,眼神愣了愣,一下转过身,手在腿侧微微发着抖,阴暗的房间,白色的床单,铁链掉在地上,床上空无一人。 她的手一抖,碗掉在地上,饭菜散落一地,碗片碎了一地,床前散落的残羹剩饭不时招来苍蝇嗡嗡而过,暗红色的血水逐渐浮现在床单上。 李三申黑白色的身影坐在床上,默默看着前方,一阵阵风将他白色的发丝泛起涟漪,他的手拴在床的柱子上,四周逐渐恢复彩色,眼泪在他发红的眼眶中打着转,由于格外苍白,红色的眼眶如血一般,他一吸鼻子,一滴眼泪逐渐划过脸颊。 #李三申(幼年)娘… 孟谭喜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嘴巴微微张开,嘴唇发着抖,她眼睛逐渐瞪大,惊叫一声一下转过身,踉踉跄跄地夺门而出。 李三申的手在半空缓缓抬起,手指一张一合着,铁链随着手的晃动咔咔作响,他的手如同浪花一般起伏着,手逐渐变成黑白色,李三申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侧头看向一旁,身影逐渐消失了。 #李三申(幼年)娘…我是个人… 孟谭喜站在院中,天旋地转着,她大口喘着气,身后房间的木门随着风摇摇晃晃,吱呀作响,她双手挥舞着,衣袖在半空形成重影,仰起头高喊一声。 #孟谭喜李九吝!李九吝!李三申跑啦! 她的声音在天地之间形成一阵阵回音…几只白鸽抖着翅膀在院中的青石砖上低风着,砖上凹陷不平的积着大大小小的水洼,随着白鸽的翅膀撑起,几滴水珠发着光飞向天空,晶莹的水珠落入水缸中,泛起圈圈涟漪。 尹行之身上穿着浅绿色的军服,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走着,周边坐着几个人,有男有女,他们坐在电台前戴着耳机,滴滴嘟嘟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 “1935年四月…贵州乌江…” 一个穿着灰蓝色军服的人坐在椅子上,他面前放着一个电台,手指落在发报键上不时一摁,他脸上带着笑意,一个士兵抬起手一敲门,那个人抬眼一看门口,又垂目看向电报,轻声说道。 “请进!” 那个士兵缓缓将门推开一条缝探出头来看着坐在电台前的人,他缓缓挤进半个身子,开口说道。 “钱同志!队伍休整完毕要渡江了,您也快动身吧!” 钱壮飞的手指摁着发报键,滴滴嘟嘟的声音在房间里响着,他微微抬头看了一眼门口的士兵,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开口说道。 “告诉他们,不用等我,先走吧,我随后就来,我先给陕北的同志发完电报,说一下主席在遵义当选新中央领导的喜讯,大家这些天过得苦哈哈的,那边等的煎熬,这边鞋底磨烂几双,发给他们笑一笑吧。” 那个士兵“哎”得一声,便关门离去,电台的绿色光线一闪一闪,逐渐模糊成重影,随着钱壮飞站起身,颜色逐渐消失。 尹行之的脚步向前走着,滴滴嘟嘟的声音连绵不绝,娄悦中站在桌前,看着坐在电台前的几个人,一个人突然将耳机拿下,她站起身对着娄悦中一点头。 娄悦中眉毛动了动,一下手指向前移动着,手指逐渐勾住桌上的笔,桌上放着一张地图,那个人走到娄悦中身边,抬起手在地图指了指,娄悦中侧目一看她,用笔在地图上画着她指过的地方。 娄悦中侧头一看她,缓缓开口说道。 #娄悦中确定吗?就在这个位置? 那个人一点头将手垂下,坐回椅子上,娄悦中眼珠左右动着,他深吸一口气一下拿起桌上的地图侧头看向在房间里来回走的尹行之,他一下抓起桌上的地图大步走到尹行之身边。 娄悦中对着尹行之一敬礼,将手中的地图一递,尹行之侧头一看他,接过地图看着,他眼珠左右动着,娄悦中开口说道。 #娄悦中尹处长,我们不间断对共军电台信号进行监听,确定他们的发报位置,这个可能是共党的电台队,就在贵州乌江一带。 尹行之呼出一口气,嘴角勾起笑了出来,侧头一看娄悦中,眼神中透着锐利,他一点头抬起手一挥,娄悦中转身朝着远处走去。 尹行之眼神变得诡秘,他的手一抬一下将地图拍到面前的桌子上,所有人浑身一抖侧头看着尹行之,一声声飞机的轰鸣声响彻房间,尹行之缓缓仰起头。 #尹行之去报告各长官,大鱼来了! 只见几架飞机在空中划过,螺旋桨的轰鸣嗡嗡作响,钱壮飞和身边的几个士兵身上背着电台听着轰鸣,他们瞪大眼睛,抬起头看向天空,树木的枝丫缝隙中几架飞机呼啸而过,钱壮飞窃声道。 “快…隐蔽!” 他们一下散开,跑到树下,透过缝隙愣愣地看着,飞机在顶空来回盘旋着,树叶的影子在他们脸上摇摆着。 于先词的背影在走廊之中大步前进着,他两只手在腿侧微微抬起,手指展开,手指来回动着,他侧头看向一扇门,手一抬,随着门缓缓推开,白复成穿着军服坐在椅子上,手中握着笔愣愣地看着缓缓打开的门。 白复成缓缓站起身,向前几步探出头看向门外,只见于先词侧身站在门口,他侧头看向白复成,衣领上的中将徽章闪闪发光,开口说道。 #于先词有紧急任务,一分钟内带上十个信得过的人,换上老百姓的衣服过来找我。 说罢,于先词扭回头板着脸大步朝着远处走去,白复成探着头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深吸一口气,缓缓将门关闭缩回房间。 白复成一下推开门,身上穿得破破烂烂朝着一旁走去,他的脚步快速下着楼梯,抬起手一拉一扇房门,几个人坐在电台前侧头愣愣地看着白复成。 #白复成娄悦中,跟我出来。 娄悦中手中拿着几份文件,侧头愣愣地看着站在门口的白复成,见白复成抬眼一看他,便转身离去,他脸上喜笑颜开,一下将手中的文件丢在桌上跑出门口。 飞机的轰鸣声在灰暗的天空响彻着,飞行员眼珠动了动侧头看向窗外,戴着黑皮套的手缓缓抬起,调试着按钮,只见飞机排出几枚炮弹朝着地面砸去。 钱壮飞仰着头瞪大眼睛,大喊一声: “快跑!散开!” 钱壮飞和几个背着电台的士兵一下转过身朝着远处跑去,一瞬间,地面上起了千层火光,黑土四溅,炮弹的爆炸声震耳欲聋,几棵树瞬间燃起熊熊大火。 钱壮飞趴在地上,面前的眼镜碎了,他颤颤巍巍抬起手一下将手中的眼镜握住,一条腿上血肉模糊,他大口喘着气,缓缓抬起头看向远处。 他脸上变得满是脏污,手颤颤巍巍向前伸着,他撑着身体直起身左右看着,只见远处几个士兵也趴在地上,他嘴唇发着抖,大喊一声。 “还活着的立刻散开!他们炸完肯定会下来搜查!” 于先词坐在椅子上,双手合十弓着身子,他瞪着眼睛,直勾勾看着地面,一缕缕白光将他的背影变得模糊,椅子旁边放着一个电话。 几个穿得破破烂烂的人大步走进房间,脸上满是泥泞,双手也藏污纳垢,他们望着于先词的背影纷纷抬起手一敬礼大声喊道:“报告!长官!我们换好衣服了!请问长官有什么指示!” 于先词垂下手搭在膝盖上,缓缓侧过头看向身后,他一只眼睛透着锐利,一副杀人的模样,他嘴角勾起,逐渐露出两排牙齿,轻声说道。 #于先词我们…监听到了共产党的电台信号,在贵州乌江一带…现在已经派了轰炸机在那一带轰炸… 白复成愣愣地看着于先词的眼睛,他的侧脸被窗外刺眼的白光模糊,于先词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大步朝着他们走来,一只手抬起攥着拳头开口说道。 #于先词这一次…钱壮飞要栽在我们手里了! 白复成身边的几个人纷纷笑了出来,于先词看着他们的衣服,咧开嘴笑这将紧握在胸前的拳头垂下,他的气息有些颤抖,呼吸格外急促,呼吸声似乎都比他的说话声大,于先词低沉着说道。 #于先词你们装成老百姓…待轰炸停止,去往那一带搜查,如果遇见活得,利用共军对老百姓没啥防范的便利…你们旁敲侧击套出他的地位,重要就活捉,不重要立刻杀了!如果被人问起翻他们尸体干什么…你们就说…共产党待你们不薄,你们要给烈士入土为安!听清楚没有! 于先词边讲胳膊不时一甩,眼眶因兴奋变得红彤彤的,白复成挤出笑来,随着众人一仰头高喊一声:‘是!’,于先词背着手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平静的神色却透着一些狠辣。 钱壮飞腿上的裤子带着一大片血迹,脸上戴着满是灰尘的眼镜,他咬着牙一瘸一拐地朝着远处走去,大口喘着气,左右张望着,树梢之上的昏暗天空不时掠过几只飞鸟。 钱壮飞抬眼看着远处的洞穴,微微张开嘴左右看了看,大口喘着气朝着洞口快走几步,身后留下一长串血迹,他一下卧在洞口的石头上。 他看着自己血淋淋的腿,咬着牙神情恍惚地将头朝着洞壁一靠,他大口喘着气,侧头一看洞里无尽的黑暗,几粒尘埃飞扬着,他一挺身子颤颤巍巍抬起手伸向自己的腿。 他的手指勾住裤子的破洞,咬着牙猛地将洞一撕,他痛苦地呻吟一声,只见布拉着血丝抬向半空,钱壮飞紧闭着眼睛,攥着布的手在半空不断发着抖。 钱壮飞看来格外虚弱,手颤抖着一松,布重重砸在地上,在石头上迸溅出来几滴血丝,他缓缓睁开眼睛,将头靠回洞壁上,微张的嘴唇泛着白,颤颤巍巍吐着气。 白复成穿着布衣身边跟着几个人,在丛林中缓步前进着,他看着地面被炮弹炸的焦土,四处漂泊着白烟,四面的树木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昏暗泛白的天空看不见云彩与太阳。 白复成左右张望着,抬起手一挥,开口说道。 #白复成分头找找。 身边的人纷纷一点头四散开来朝着远处走去,白复成看着那些人奔跑的背影,扭回头眼神透着复杂,抬起手一抹树干上的焦灰,朝着远处走去。 一个穿着灰蓝色军服的人在林子中行走着,他气喘吁吁地左右张望着,一个穿着破破烂烂布衣的人从远处划过,那个穿着军服的人见状一下加快脚步大喊道。 “老乡!老乡!帮帮我们!” 说着,他加快脚步向着远处跑去,那个穿着布衣的人眉毛动了动缓缓侧头看向身后,他看着一个士兵笑着朝他跑来,穿布衣的人露出一丝微笑,看着站在面前的士兵,轻声问道。 #娄悦中是红军同志吧,我能帮上你什么… 那个士兵抬起手挠着自己后脑勺,看着面前的人脏兮兮的脸颊,笑着说道: “老乡,我们掉队了,请问可以带我们渡江吗?” 娄悦中皱着眉,脸上佯装警惕得打量了一翻那个人,士兵有些茫然地看着他打量自己的眼神,他也低下头左右看着自己衣服,娄悦中朝后退几了步,开口问道: #娄悦中你…你不是国民党狗腿伪装的…让我给你带路吧…那些国民党狡猾的很… 那个士兵听后笑了笑,将手抬在半空,只见他手上满是伤口与老茧,手背满是泥泞,娄悦中愣了一下抬眼看着那个士兵,士兵笑着说道。 “那些国党狗腿天天养尊处优可没咱这么皮糙肉厚!” 娄悦中抬起手一抹脸,缓缓蹲下身将地上的树枝扔进身上的筐子里,他直起身,将双手踹在袖子里,开口说道。 #娄悦中走吧。 白复成的脚步踏着遍地焦土,他缓缓抬起头,神色不由惊愕起来,只见前方绿油油的草随着风左右摇摆,随着草低,几朵五颜六色的花朵显现,大地似乎是被割裂开来,一半黑,一半生机勃勃。 白复成缓缓迈开步,脚步踏在绿油油的草地上,他的手指在腿侧微微发着抖,低着头眼珠左右动着,缓缓屈下身,他的手指缓缓触碰在绿油油的草丝上,将草丝一掰,只见茎叶上带着若有若无的血迹。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远处,只见远处绿油油的藤蔓缠绕着一个山洞,藤蔓大片的叶子在风中随着风左右摇摆着,几粒红彤彤的果实晶莹剔透。 白复成沿着血迹向着前方走去,一阵阵风将他乱蓬蓬的发丝泛起阵阵涟漪,他的手缓缓伸进兜里掏出枪来,枪垂在腿侧,他蹑手蹑脚地走到洞口一旁,贴在土上。 他仰起头看着头顶大片的叶子,叶子的缝隙透出金灿灿的阳光,叶子的影子在他脸上摇晃着,他缓缓一转身,脚步踏进洞口。 他双手握着手枪高举在黑漆漆的半空,钱壮飞听着窸窸窣窣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站在门口黑漆漆的影子,他深吸一口气,颤颤巍巍将手搭在石头上。 “来杀我的?” 白复成听着石头里传来的声音浑身一抖,一下将枪放下,他看着搭在石头上带着鲜血的手,大步跑到石头前,只见钱壮飞卧在地上,微笑着望着他。 白复成一下将手中的枪塞回兜里大步跑到钱壮飞面前,屈下身双手握住钱壮飞的胳膊,眼珠左右动着,白复成眼眶发着红,一层泪膜在眼珠上闪闪发光,他开口说道。 #白复成我…我是…共产党员白复成…一九二五年由周主任介绍入党… 钱壮飞默默看着他,破碎的镜片让他的眼珠变得格外浑浊,他眼珠左右动着,脸上逐渐浮现出一丝笑意,开口说道。 “原来…是你啊…” 白复成侧头一看钱壮飞腿下的地面蔓延出一大片鲜血,他大口哈着气,颤颤巍巍抬起手握住钱壮飞的手,眼泪划过他的脸颊,哽咽着说道。 #白复成我带您走! 说着白复成将钱壮飞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他刚想转身,钱壮飞缓缓将自己的双手缩了回去,白复成愣愣地看着钱壮飞微笑的模样,钱壮飞开口说道。 “我腿已经动不了了,已经掉队了,走不了了…而且…我已经救不活了…你叫…白复成对吧…我是钱壮飞,在上海时期接收过来自你的情报…密码本…过来同志…躺我身边,咱们两个…说说话吧。” 白复成张着嘴,头摇晃着,紧闭着眼睛无声地哭着,钱壮飞嘴唇干裂,呻吟一声,缓缓扭回头去,大口喘着气,他一抿嘴,抬起手一拍白复成的肩膀。 “同志…你在那边待了那么多年…还没学会坚强吗…你和党多久没见了…要将时间浪费在哭上吗…” 白复成脸上带着泪水,缓缓靠在钱壮飞身边的石头上,二人一同仰望着洞壁,钱壮飞双手搭在腹部,侧头一看白复成,轻声说道。 “真好,在临死前解开了我心中的疑惑,还能在死前见一面做着同样工作的同志,你知道吗,博古和王明将你定性为了背叛者,将档案销毁了。” 白复成紧皱着眉头神情复杂地看着前方,钱壮飞呵呵一笑,手指轻轻抬起敲着手背,他深吸一口气轻声说着。 “可毛委员对这样的定性一直心存怀疑,遵义会议后,他当选了咱们的党最新的领导人,又将你立了个临时档案,性质待定。” 白复成侧头看向钱壮飞,轻轻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钱壮飞望着前方,露出两排牙齿哈哈笑着,他开口说道。 “同志,我的路就走到这里了,而你的路恐怕还有很长,我们将自己的一生奉献给了党,无悔了。” 钱壮飞缓缓抬起手将自己头顶的军帽拿下,手指摸着帽子上的红色五星,脸上带着微笑,深吸一口气,侧头一看白复成,他缓缓将帽子戴在白复成的头上,白复成愣愣地看着他,一阵阵风将钱壮飞的发丝泛起涟漪。 “这是…属于你的帽子…” 洞口一阵阵金灿灿的光芒照了进来,将白复成的侧脸照得格外温暖,白复成缓缓抬起手,用手指轻轻蹭着帽子中央的红星,逐渐喜笑颜开。 #白复成谢谢您…让我戴了自己的帽子… 钱壮飞咳嗽几声,缓缓抬起手用衣服的一角擦拭着眼镜,他缓缓将手抬起,看着破碎的眼镜已然明亮,他缓缓侧头看向白复成,轻声说道。 “同志,让我看清你,到了马克思那,我要和他提提你的故事。” 破碎的眼镜下,白复成的脸仿佛多了几道疤痕,钱壮飞看着看着,便笑了出来,他深吸一口气,看向前方,眼珠左右动着,抿嘴轻叹道。 “我想妻子…儿女了…人真是奇怪啊,只有死前的那一刻才想家,希望他们不要太难过,同志,你也是,都向前看,到时替我去听一听新中国诞生的钟声吧。” “我想那时,每个人都会幸福的,大家矗立在某个地方,看着崭新的旗帜缓缓升起,属于旧社会的故事将会落幕,那时,四处都是红色的旗帜,每个人都会欢呼雀跃…” 一个穿着灰蓝色军服的士兵站在江边左右张望着,他侧头看向身后的娄悦中,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抬起手挠着后脑勺开口说道。 “不好意思啊老乡,他们可能晚点来,辛苦你等了。” 白复成眼泪划过脸颊,他仰起头张着嘴巴,无声痛哭着,钱壮飞嘴巴一张一合着,脸上满是幸福的笑意,他缓缓抬起手,手指微抖,在半空发着微光。 “我一闭眼睛…就将沉浸在一个…永远幸福的梦里,在梦里会看见…我爱的人们会开心。” 娄悦中的身影缓缓向前,他看着站在江边的背影,缓缓将手伸向口袋,一下将枪拔了出来,他瞪着眼睛缓缓抬起手,枪在半空发着微光,他低声说道。 #娄悦中不必等了,我送你去见他们。 只见树林里窜着一个穿着布衣的人,他直勾勾瞪着前方士兵的背影,手一伸,刀从袖口掉落,他快走几步一下揽住那个士兵的胸口用刀一抹脖子,一股鲜血喷血半空。 那个士兵瞪大眼睛,随着那个穿着布衣的人松开手后退几步,士兵的身体在金灿灿的阳光下缓缓倒在地上,帽子随着风向着半空飞去。 站在江边的士兵瞪大着眼睛,他刚想转头,随着身后传来一阵枪声,金灿灿的光芒照在他惊愕的侧脸上,他缓缓伸开双臂倒在江水之中,娄悦中呼出一口气,缓缓将手垂下。 钱壮飞颤颤巍巍吸着气,他缓缓闭上眼睛,抬起手握住白复成的手,白复成红着眼眶低下头看着满是鲜血的手掌,钱壮飞脸上带着笑,另一只手将自己的眼镜摘下放在一旁,颤抖地开口说道。 “同志,送我一程吧,我喘不过气了…谢谢你…让我能死在自己人枪下。” 白复成咬着牙抬起手不断砸着自己的腿,眼泪在脸侧闪闪发光,钱壮飞抿着嘴,微微张开嘴不断抽着气,头左右动着。 白复成侧头望着他痛苦的模样,颤颤巍巍从自己口袋掏出枪来,他站在钱壮飞面前,手握着枪举在半空,钱壮飞闭着眼睛微笑着,白复成抿着嘴,深吸一口气。 #白复成同志,革命胜利后,我就来陪你。 随着黑暗中的枪管一冒火光,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血水迸溅到地上的眼镜,血珠划过破碎的镜片,天地之间一瞬间变得黑暗,洞内变得伸手不见五指,白复成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长久的黑暗,四周静悄悄的,一声虫鸣打破寂静,几只发着微光的萤火虫在洞中飞舞着,黑暗中浮现出一个黑白色的身影,随着白光亮起,钱壮飞的五官变得清晰,身上穿着整洁的军服,戴着军帽,他微笑着望着前方。 “1935年四月一日,敌机轰炸乌江,钱壮飞掉队,牺牲。” 钱壮飞的身影逐渐恢复彩色,他抬起手一拉军服的一角,抬起两只手左右看着,眉毛动了动,神情变得严肃,站得笔直,抬起手敬着军礼。 白复成大口喘着气,双手捂着自己的脸哀嚎着,眼泪从手掌下溢出,他一下将手垂下,眼眶发着红,神情恍惚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几滴血红的血水溅在洞壁上,血珠划过一条条深色的痕迹,白复成颤颤巍巍抬起手将头顶的军帽摘下,他抿着嘴,手指来回摸着那颗红星。 洞里传来一阵阵滴水声,他眼珠左右动着,几面红色的旗帜在半空来回飘荡着,白复成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一下俯下身,将嘴唇吻在帽子上的红星。 他将帽子捧在怀中向前几步,恋恋不舍地将帽子轻轻放在钱壮飞身边的石头上,他快走几步,一阵阵金灿灿的光芒照耀着他的背影,他驻足,缓缓转过头看向石头上的帽子,一滴眼泪划过他的脸颊。 他扭回头去,大步走向洞外,一束白光照在石头上带着污血的帽子上,白复成的脚步在绿油油的草地奔跑着,几朵五颜六色的小花在风中左右摇摆,一阵阵刺眼的白光在他脸侧。 随着脚步踏在焦土之上,一双手缓缓抬起一下顶在白复成的胸口上,白复成神情恍惚,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那人模糊的五官逐渐显露,开口说道。 #娄悦中白哥,您找到人了吗? 娄悦中握住白复成的肩膀,白复成眼珠左右动着,气喘吁吁地左右张望着,只见面前站着几个人,娄悦中笑了出来,声音被拉长数倍传入白复成耳朵里。 #娄悦中我们找到了,但是都不太重要,杀了好些人。 白复成抬眼愣愣地看着娄悦中,又侧头看向身边几个人,他抬起手一抹脸,却没注意,血水一下占据了他半张脸,挤出微笑说道。 #白复成我也遇见了,不重要,一个兵,杀了,走吧。 说着,白复成抿着嘴抬起手一拍娄悦中肩膀,便穿过众人身侧,娄悦中侧头看向身后,夕阳的光芒照耀着白复成的背影,一阵阵风将他身上破破烂烂的布衣泛起一丝涟漪。 钱壮飞黑白色的脸庞卧在石头上仰头哈哈笑着,娄悦中深吸一口气,抬手一挥,所有人一转身跟在白复成身后走着。 一个人的身影在山间奔跑着,他穿过一队队士兵,不时开口问道。 #付其参见到钱壮飞没有!有没有见到钱壮飞! 士兵无不摇头,付其参双手叉着腰站住脚步看着一队队士兵划过,他左右张望着,林间山水如画,天旋地转着,他仰起头大喊一声。 #付其参钱壮飞! 一个士兵气喘吁吁地走出队伍跑到付其参面前,他咽着唾沫,双手撑着膝盖,一只手不时指向一旁,有气无力地说道。 “钱…钱壮飞没跟上来,我们是最后一批队伍,我们来喊钱壮飞时,他正在发电报,汇报遵义喜讯,想让大家开心,说随后就到,我们就先一步走了,他的电台队就再没过来!” 付其参瞪大眼睛愣愣地看着那个士兵,他抿着嘴,眼眶发着红,久久不能平静,他左右看着,眼泪逐渐涌出,他颤颤巍巍“哎呀”一声,几个士兵跑到付其参面前开口说道。 “付书记,我们听见了国军飞机轰鸣声…恐怕是在乌江一带…” 付其参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两绺胡须在他嘴角来回摇摆着,他的手在腿侧发着抖,悲叹一声。 #付其参凶多吉少了… 一声声圆舞曲的音乐在一个金碧辉煌的房间里回荡着,蒋中正穿着一身军服,披着军袍从楼梯上缓缓走下,他手中握着高脚杯,杯里半杯红酒,他站在二楼的平台上,微笑地望着大厅的军官。 #蒋中正为庆祝我们第五次围剿胜利!让我们共同举杯! 所有人站得整整齐齐,手中握着红酒杯,抬起头看着楼顶上的蒋中正,他们一举杯子,黄灿灿的光线在杯子上泛着光。 蒋中正哈哈笑着,他一喝杯里的红酒,便转身朝着楼梯走去,所有军官纷纷朝着身边的人一碰杯,陈博术穿着长衫,手中握着红酒大步走向杯子里装着清水的于先词,开口说道。 #陈博术你怎么不喝点? 于先词望着陈博术,眉毛动了动,他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杯子放在身后的长桌上,长桌上堆着各种各样的水果与食物,篮筐里堆着葡萄酒,他开口说道。 #于先词没这个习惯。 陈博术笑了笑,侧头一看端着酒杯的白复成,白复成满脸笑意和周边的军官碰着杯子,不时点着头,陈亦灵穿着黑长衫黑裙子,她默默注视着他,陈博术眼珠动了动,侧头看向于先词,开口说道。 #陈博术你把白复成弄出山,不觉得不妥吗。 于先词眼珠动了动,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陈博术走到他身边,将杯子放在桌上,于先词将胳膊肘靠在桌上,侧头开口说道。 #于先词我已经不止一次试探他了,围剿之时冲在最前面,随着薛岳他们追击的时候,杀了不少共军士兵,这次,清除他们电台队,又是杀伐果断,能有什么问题。 陈博术无奈的笑了笑,叹了口气,缓缓转过身,将胳膊搭在桌上,他望着前方,看着军官们的笑脸,看着他们一指白复成衣领上的少将勋章,房间里满是欢声笑语,陈博术叹了口气,侧头一看于先词,轻言道。 #陈博术你这书生。 一声声钢琴声逐渐遮过圆舞曲的声音,琴声的旋律是萨蒂的裸体舞曲,坐在台上的人纷纷停下手中的乐曲,看着坐在钢琴前弹琴的白复成。 他们互相看了看,纷纷抬起手,将小提琴靠在肩上,缓缓拉向配合着白复成的旋律,所有军官都驻足凝视着他,他们互相看了看,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静静聆听着。 于宝茵身上穿着军服侧头看着站在桌前拿着食物的陈亦灵,她笑了出来,一下挤过人群跑到陈亦灵身边,她一拍陈亦灵的肩膀。 陈亦灵愣了一下将盘子放在桌上侧头看向站在身边的于宝茵,她笑眯眯地望着陈亦灵,陈亦灵也笑了出来,二人互相打量着,陈亦灵开口说道。 #陈亦灵姐姐,参军了,恭喜你,你实现了自己的理想。 于先词和陈博术站在另一张长桌前,二人侧头看着台上的白复成,两个人的胳膊肘都搭在桌上,军官们仿佛静止一般,蒋中正坐在房间里,缓缓侧头看向门口。 白复成的手指在琴键上滑动着,萨蒂的裸体舞曲在小提琴的和弦下静谧里多了一些心绪的涌动,陈博术深吸一口气,仰起头看向天花板的吊灯,于先词侧头默默注视着于宝茵。 于宝茵和陈亦灵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二人笑嘻嘻地看着彼此,于宝茵缓缓抬起手靠在陈亦灵脸侧,轻轻抚着,开口说道。 #于宝茵这些年你怎么样? 一阵阵微风将陈亦灵后脑勺的发丝吹得发颤,她眉毛动了动,收起笑,神情复杂地叹了口气,一摇头,开口说道。 #陈亦灵我还是很迷茫,这些年来,所做的一切仿佛都是拳头打在棉花上,真羡慕你,明确目标的前提下,还有能力为之努力。 于宝茵默默望着她,轻轻叹了口气,将手中的杯子放在桌上,陈亦灵侧头一看坐在台上弹着钢琴的白复成,眼珠动了动,开口说道。 #陈亦灵姐姐,你和台上那人都在于长官手底下干,战场上应该有所接触,你觉得他像什么人。 于宝茵侧目一看台上的白复成,眼珠动了动,她皱了皱眉,开口说道。 #于宝茵没什么两样,就是多愁善感些,这帮家伙不都这样,战场上杀起来无比起劲,和平了,就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搞政治了,就开始坐山观虎斗,扒桥望水流。 陈亦灵听后轻声笑了起来,眼睛依然望着台上的白复成,于宝茵侧头一看白复成,又默默看着陈亦灵的眼睛,无奈地笑了笑,开口说道。 #于宝茵怎么,你觉得他不对劲? 陈亦灵愣了一下连忙摇了摇头,于宝茵笑了起来,露出两排牙齿,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一点陈亦灵的脑门,轻声说道。 #于宝茵这小傻妮子,还会和我藏事了。 白复成缓缓站起身,他望着台下所有人,缓缓一鞠躬,所有人纷纷抬起手鼓着掌,白复成一清嗓子,缓缓直起身望着台下所有人,开口说道。 #白复成大家都知道,我前段时间因为身体原因,休整了一段时间,我的身体许是积劳成疾,倒在拱门下,是陈先生的女儿发现了我,将我救起拖去医院,所以这首萨蒂的舞曲,我要送给你,以示感谢,也在此感谢于先生不弃我,陈先生多年来的栽培。 陈亦灵愣愣地看着台上的白复成,看着他又缓缓躬下身对着所有人一鞠躬,陈博术侧头看向站在远处的陈亦灵,眼中有些复杂。 随着白复成走下台,台上的乐队又拉响了静谧悠远的圆舞曲,白复成穿过那些挽着自己妻子的手跳舞的军官,黄澄澄的光芒在他们摇晃的身影上空缓慢转动。 白复成站在陈亦灵面前,他缓缓抬起手,微微躬下身,一阵阵风将二人的发丝泛起涟漪,笑着开口说道。 #白复成若我们下次遇见,我会请你跳支舞。 陈亦灵愣愣地望着他抬在半空的手,于先词侧头看着远处二人的身影,眉毛动了动,又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陈博术,陈亦灵的手缓缓抬起,一抽白复成的手背,二人嘴角动了动,纷纷大笑起来。 陈博术皱着眉默默看着远处两个人的笑脸,深吸一口气,手朝后一握杯子,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于先词侧头默默看着他。 陈博术嘴角动了动,将杯子朝着桌子一放,便转身朝着远处走去,于先词转过头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神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本章完。 你就像风 上话说道:孟谭喜发现李三申跑了,特务处监听到共产党信号,确定了电台队的位置实施轰炸,白复成受于先词的命令前往清除,遇见了被炸伤奄奄一息的钱壮飞,白复成与钱壮飞坦白身份,钱壮飞请白复成送自己一程,牺牲。 一个白色的身影形成一阵阵重影划过一条条巷子,他的脚步踏在青石砖上,一个人穿着一身长衫趴在黑色石砖上,头顶的吊灯随着风摇晃着,李九吝的眼睛透过沙发下的缝隙看着一只壁虎来回摆着脑袋。 李九吝缓缓伸出手在沙发下来回摆着,壁虎猛地爬出沙发,一只黑猫嚎叫一声猛地从门口窜过,李九吝浑身一抖,一下转过头直勾勾盯着门口。 壁虎的头来回扭着,尾巴来回扫着地板,李九吝扭回头眼珠左右动着,膝盖在地板上挪动着,他双手来回倒腾,壁虎身后映出他模糊的脸庞。 他一下抬起手将壁虎攥在手里,李九吝脸上露出笑容,呲着两排牙齿,他猛地站起身,朝着远方跑去,嘴中大声喊着。 #李九吝老爷!我抓到了!壁虎… 王断红坐在院中的秋千上,荡悠的身影逐渐变得重影,她哈哈笑着,双手紧紧攥着锁链,陈德海在她身后不断后退着,双手举在半空,王断红大声喊着。 ##王断红(少年)小海!再高些! 一阵阵风将她的发丝泛起阵阵波浪,陈德海眼珠左右动着,双手一下推在王断红后背上,头顶的青天快速滑动,她哈哈笑着,风声被拉长,呼呼作响。 李九吝的手攥着壁虎抬在半空,随着他的手一松,站在一旁的王升一抬手将勺子一敲,壁虎落在勺子上,黑色汤药冒着大泡,若隐若现的龟壳被翻腾的黑汤冲刷。 #陈德海(幼年)姐姐!你小心点,你要飞上天啦! 王断红脸上带着笑容,听着陈德海的话丝毫不在意,陈德海大步跑到秋千前仰起头看着王断红,她的黑影在陈德海脸上来回摇晃着。 一只只白鸽划过王断红的身侧,王断红荡悠的身影仿佛与蓝天白云持平一般,一阵阵风将一个人冗长的白衣泛起阵阵涟漪。 一双脚步迈过台阶,待秋千静止时,一个身影站在粗壮的银杏树后,那颗银杏树树枝在天际七上八下的盘旋,一阵阵风将那青中泛着微黄的树叶吹得不断摇摆。 王断红的手一松跳下秋千,她笑着望着陈德海,一个人的脑袋从银杏树年迈的树干后探出,王断红微微抬眼,眉毛动了动,一阵阵风将那树后人白色的发丝泛起涟漪。 ##王断红(少年)哎!你! 王断红一下抬起手指向远处,陈德海仰头默默看着王断红抬起的胳膊,嘴角动了动,缓缓转过头朝着身后看去。 陈德海望着站在远处那浑身白的李三申,王断红的身影划过陈德海身侧,陈德海的眼睛一睁,一下抬起手握住王断红的胳膊,迈着碎步跟在王断红身后。 李九吝看着王升将勺子在锅中来回搅着,看着那锅里稀奇古怪的虫与兽不时随着搅拌若隐若现浮浮沉沉,不自觉地手攥住自己衣尾,王升将勺子一抬,另一只手握着碗汤药倾斜着落入碗冢,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这锅什么都往里放,真是一口老锅,多少年了,红是二一年出生…这锅已经煮了十四年了,现在里面加什么都是一个味儿了,就功效不同,但大抵都是补,病根子呢?我看不出来。 李九吝的手指缓缓松开自己的长衫,王升深吸一口气,脸上有些无奈的笑意,缓缓将手一转,碗里的汤药哗啦一声掉入锅中,王升侧头一看李九吝,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九吝,给锅里这汤换了吧,药渣留着,看着点锅,开了喊我。 李九吝“哎”得一声,便接过王升手中的勺子,大步跑到远处提着桶放在灶台上,王升深吸一口气,拿起靠在一旁的拐棍朝着门外走去。 王断红蹲着身子看着李三申,陈德海站在王断红身后眼神发愣地打量着,风声呼啸,将三人的发丝泛起涟漪,王断红开口问道。 ##王断红(少年)你怎么跑到这来了。 李三申默默望着她,手指一屈攥住自己身侧冗长的白衣,他低下头,小声说道。 #李三申(幼年)我看见你被我父亲送回家,就一路跟着,以为我听闻葚福…是王家人说了算…我是来这里当奴才的。 王断红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王升拄着拐棍缓步走出大门,眼珠左右动着,他头一歪看着远处三人的身影,缓步走到王断红身边。 #王升(中年)断红,这是谁… 王断红侧头看着蹲在身边的王升,茫然地摇了摇头,王升看着他满头的白发,又看着他略浅的眼珠,又望着他冗长的白衣,他缓缓抬起手一摸李三申的侧脸,皱着眉说道。 #王升(中年)他怎么那么白? 王断红又摇了摇头,李三申侧头看着王升的手掌,又看着身旁雕刻着凶兽的拐棍,李三申一下跪在地上,双手扶着地面将头磕在地上,他大喊道。 #李三申(幼年)您收了我吧!我愿意给您效劳,当王家人的一条狗! 王升愣了一下,垂目看着磕在地上的李三申,王断红也低下头愣愣地看着他,一阵阵风将他的发丝吹得发颤,王升的手一松,拐棍掉在地上。 他的双手握住李三申的肩膀,嘴中不断说着。 #王升(中年)你这是干什么?我们不搞奴才那些东西,你快…快起来! 李三申缓缓抬起头,苍白的发丝里夹杂着几根枯草,王升愣愣地看着他,缓缓抬起手将他发丝里的枯草取下,李三申看着他被正当空的光芒模糊成黑影的手掌。 金灿灿的光芒在四人的侧脸徘徊着,李三申缓缓站起身,眼珠左右动着,他大声喊道。 #李三申(幼年)我可以把命卖您! 李九吝手中提着一大桶水倒进锅里,清水触碰在锅里的一瞬间,黑色在水中扩散,乌龟闭着眼缩着脑袋,一片白色的羽毛在汤药中浮浮沉沉。 李九吝眼神发愣地看着如孤舟一般的白羽,缓缓抬起手将那片羽毛捏起,羽毛带着黑色的汤药,不断滴着水珠,李九吝一皱眉,一下转过头看向身后。 李三申黑白色的身影跪在地上,一下将头磕在无色的地板上,白灿灿的光芒将他的侧脸模糊,他猛地直起身,头上挂着几根枯草丝,目视着前方,声音形成阵阵回音。 #李三申(幼年)我要当狗!把命卖给他! 王升默默看着站在面前的孩子,缓缓抬起手握住他的手,看着他惨白的皮肤,微微叹了口气,嘴角动了动,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你是谁家孩子? 李三申垂目看着王升那比自己深色的皮肤,又看着一旁虽白些,但仍然深出一层的王断红的手,他紧皱着自己浅色的眉毛,小声说道。 #李三申(幼年)为什么我和你们不一样? 王断红眉毛一皱,手在腿侧一抖,缓缓将手指屈起攥紧,陈德海的手一直攥着王断红的手腕,他垂目一看王断红攥紧的手,缓缓松开王断红的手腕,将手搭在她的后背。 李九吝的手握着勺子在汤里来回搅着,随着乌龟缓缓睁开眼睛,硕大无比的脑袋缓缓从黑色的汤药中探出,李九吝愣愣地看着乌龟的眼睛,脚后的羽毛被风一吹朝着空中飞去。 李三申的无色的身影站在荒原中,缓缓转过头看向远方,一下迈开腿在高大的枯草之间奔跑着,孟谭喜黑白色的身影站在院中仰起头看着天空,不时哭着,又轻笑着,她的声音形成阵阵回音,几滴水珠从屋檐落入水缸,铁链散落在床上与地上。 李九吝瞪大眼睛,手一松,勺子掉进锅里,发出一声巨响,他一转身,大步朝着门外跑去,几声蛐蛐与猫头鹰的啼鸣在昏暗的房间回荡,身上的长衫随着风起着涟漪。 李九吝的脚步越过门槛,愣愣地看着远处那白色的身影,他瞪大着眼睛,眼珠一偏看着靠在木门上的木棍,他嘴角抽搐一下抄起木棍朝着远处奔去。 王升听着身后的脚步声缓缓站起身侧头看向身后,他愣愣地看着举着棍子奔跑而来的李九吝,王断红抬眼看了一眼王升的神情,也侧头朝着身后看去,李九吝高喝一声。 #李九吝你这个畜生!怪物! 李九吝的身影掠过王升,他的手一把拽住李三申的胳膊,李三申一下跌倒在地上,一只手在半空挣扎,双腿在枯黄的草丝之中来回蹬着,他哭喊着。 陈德海浑身发抖,双手死死攥着王断红的衣服,脑袋埋在王断红后背紧闭着眼睛,王升和王断红愣愣地看着李九吝不顾李三申的哭喊朝着院子大门的台阶上拖拽着。 #李三申(幼年)我是王家人的狗!你不能打我! 李九吝瞪大眼睛,一下将李三申的胳膊松开拽住他的衣领子一下扔在墙壁上,李三申后背靠在墙上,眼神发愣,他眯着眼睛,手紧紧扣着地砖。 李三申看着眼前模糊的人影,嘴角抽搐,一绺鲜血从发丝之间缓缓流出,他大口喘息着,李九吝拖着棍子朝着他缓步走来,直勾勾瞪着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李九吝你个怪物…还王家的狗!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你还要当奴才!我今天就打死你! 李三申的手一撑,朝着远处大步奔去,李九吝侧头看着他跑远的背影,怒吼一声追了上去,王升拄着拐棍缓步迈过院门侧头看着李九吝奔跑的背影,又看着墙上的血迹,手指来回划着拐棍。 #王升(中年)怪了。 李三申的身影在街上奔跑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无不愣愣地看着他,几个穿着布衣的人冲进酒馆里,他们看着站在柜台前的孙明昭,又看着坐在台下一排排人,大喊一声。 “镇子里有怪物!” 李九吝高举着棍子在街上追着李三申,他咬着牙,脸上的表情狰狞,李三申的脸上满是鲜血,气喘吁吁地奔跑着,不时侧头一看身后。 孙明昭侧头愣愣地看着站在门口的那几个人,只见坐在长椅上喝酒的人纷纷坐不住了,他们站起身朝着酒馆外涌出,孙明昭愣愣地看着他们挡在门口如山一般的背影。 一缕缕白光透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照在她脸上,孙明昭皱着眉缓缓迈开步,挤过人群站在前面左右张望着,李三申的脚一软,一下扑倒在地,李九吝杵着棍子气喘吁吁地看着倒在地上的李三申。 #李三申(幼年)爹… 几个人起哄道: “李镇长!这怪物是你儿子啊!” 孙明昭一矮身子侧头看着远处倒在地上的李三申,一阵阵风泛起李三申的白发,孙明昭眼珠左右动着,一只无色的鸽子贴着地面扑腾着翅膀飞行着。 孙明昭逐渐惊愕地瞪大眼睛,一片无色的绒毛沾在地上,细绒随着风发着颤,孙明昭的手指在腿侧微微发着抖,喃喃着。 #孙明昭鸽子…回…来了… 李三申左右张望着起哄的人群,抬起手对着地上一指,神色狰狞,气喘吁吁地厉声喝到。 #李九吝他不是我儿子!他是个怪物! 说着李九吝一下抬起棍子狠狠打在李三申的后背上,随着李三申一声哀嚎,孙明昭浑身一抖,一双黑白色的手捧着一只白鸽朝着天空一抛,白鸽咕咕叫着扑腾着翅膀直直砸在地面上。 李九吝举着棍子一下又一下打在李三申的后背上,棍子上沾着鲜红的血迹,李三申没了动静,孙明昭瞪大眼睛一下冲出人群朝着远处跑去,她大声喊着。 #孙明昭给我停手! 李九吝抬眼愣愣地看着跑来的孙明昭,手停在半空,一阵阵刺眼的白光将棍子变成黑色,几滴血珠从棍子上掉落。 孙明昭站在李三申面前,她蹲下身,看着闭着眼睛的李三申,她颤颤巍巍抬起手,手指触碰在那雪白沾着鲜红的发丝上,眼眶逐渐发红。 孙明昭黑白色的身影站在酒馆里,怀里抱着一只白鸽,她的手抚摸着白鸽的后背,雪花在门口形成一道道残影划过。 #李九吝你别管闲事! 孙明昭眉毛动着,指尖溢出李三申雪白的发丝,她缓缓站起身,直勾勾看着李九吝,抬起手一把拽过李九吝手中的棍子,她看着棍子上的血迹,嘴角抽搐,开口说道。 #孙明昭谁不是父精母血,你就这么打自己的孩子? 李九吝愣愣地看着孙明昭,一下抬起手将孙明昭一推,孙明昭踉跄几步后退着,李三申扣在地上的手发着抖,血水浸湿了青砖,他撕心裂肺地大声喊着。 #李九吝他不是我孩子!是邪祟!入侵了我妻子的身体!才诞下这么个妖怪! 李九吝每说一句话就要愤恨地甩一下手,仿佛遭受了天大的委屈,孙明昭愣愣地看着李九吝,只见李九吝双手攥着拳头大声喊着。 #李九吝他居然还要祸害王家!当人家的一条狗!一个奴才!我他妈为什么不能打他!我是为了大局!我告诉你吧!今天我就要打死在街上,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清水镇镇长!能除妖!能降魔!能保护大家一个永远的安宁! 李九吝气喘吁吁地看着孙明昭,他的脸逐渐变成重影,神情恍惚地仰起头看着天空,天旋地转着,两只手在腿侧翘着,他大声喊着。 #李九吝我是镇长!他是镇长的儿子!不是狗奴才! 孙明昭愣愣地看着李九吝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神,只见他缓缓抬起手,伸出手指指着孙明昭,压着声音,狰狞里透着嘲讽。 #李九吝你所组建邪教带来的是安宁么… 孙明昭眼角抽搐,手指在腿侧如弹钢琴一般来回转着,身后几个穿着布衣的人也嘲讽地看着李九吝,她突然笑了起来,仰起头大喊一声。 #孙明昭好!那我今儿就叫你见识一下!我这个组织成了气候是什么样! 一阵阵风将孙明昭身上的衣服泛起阵阵涟漪,她一挑眉,缓缓抬起手,将手攥成拳头,白光下的拳头被模糊成黑影,她大喝一声。 #孙明昭打倒李九吝! 一瞬间身后的人一挽袖子冲向李九吝,李九吝愣愣地看着奔来的人,无数人越过孙明昭身侧,无数双手抓住李九吝的长衫。 李九吝左右看着,只见无数双手一提,将李九吝抓在半空举着,李九吝瞪大眼睛,身体不断扭曲挣扎着,他大声喊着。 #李九吝造反啦! 天旋地转着,孙明昭一侧头看向身后,那几个穿着布衣的人哈哈笑着将李九吝在空中来回甩着,她抬起一只手指向自己的酒馆大喊一声。 #孙明昭给绑了!扔屋里! 所有人大笑着高喊一声:‘是!’,便举着李九吝冲进酒馆,李九吝哀嚎着,脑袋碰在门框上,声音便熄了,脑门沾着淤青与血迹无力垂着。 孙明昭缓缓蹲下身抬起手将倒在地上的李三申抱在怀里,血水将她的衣服染红,随着孙明昭大步走进酒馆,站在街上嬉笑的人群与四周的景象逐渐变成黑白色。 一只沾着血的白鸽躺在地上,青石砖上满是红色的血水,随着雨水的冲刷,血水愈来愈淡融入雨水向前蔓延,白鸽闭着的眼睛逐渐睁开,它逐渐回溯着站起身来,贴着地面飞行着,落回一双黑白色的手中。 孙明昭将李三申靠在椅子上,给他脑门上捂上毛巾,血水在白色的毛巾逐渐扩大,孙明昭的手指放在他的鼻下,微微的呼吸令她送了口气。 孙明昭缓缓侧过头看向门口,只见门口显现出一个人的背影,随着那双手逐渐恢复彩色,白鸽在那人手心中挣扎着,随着一声咕咕叫,白鸽抖着翅膀直飞云霄。 孙明昭眼珠左右动着,那双高举的手逐渐消失了,她深吸一口气,扭回头来看着毛巾的血水不在蔓延,李三申的胳膊搭在椅子扶手上,随着他的手指微微一抖,哗啦一声,昏暗的房间里铁链在半空花枝乱颤地飞舞着。 站在街上的人纷纷仰起头看着在天际翱翔的白鸽,孙明昭望着他,脸上逐渐浮现出一丝笑意,李九吝被塞着嘴绑在木桩子上,身体左右扭着,呜呜叫着。 蛐蛐的声音鸣叫着,寒风呼啸着,李九吝缓缓闭上了眼睛,将头垂了下去,几滴眼泪在半空闪闪发光,挂在酒馆四处的帘帐随着风起伏着,孤坐在黑暗中的李三申手不断发着抖,在孙明昭一声声清亮的笑声里,昏暗的天空浮现了一轮明月。 一个人拄着拐棍走在街上,侧头望着“无产酒馆”的牌匾,缓缓抬起手推门而入,他的脚步越过门槛站在黑暗中左右张望着。 他站在柜台前望着红色的旗帜,又侧头看着坐在椅子上沉睡的李三申,脸上神情有些复杂,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走过李三申身边坐在椅子上默默望着挂在墙上的旗帜,喃喃一声。 #王升(中年)诶…都变了。 一只手握着蜡烛缓缓移动着,王升侧头看着黑暗里唯一的明亮,眼珠左右动着,孙明昭缓缓将蜡烛放在柜台上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王升开口说道。 #孙明昭县长,您是来要回镇长的吧。 王升侧头默默望着她,微微点了点头,孙明昭深吸一口气,缓缓走下柜台朝着王升身边的长椅走去,她屈下身坐在王升身边,同他默默望着挂在墙上的旗帜。 #孙明昭县长,我有必要提醒您了,清水镇的一草一木都在因为风浪摇摆不定,更别提人了。 王升侧头默默看着她,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深吸一口气,李九吝幼小的背影在房间里缓步走着,后背挂着一根辫子左右摇摆,他望着坐在椅子上的人,缓缓跪在一个人膝下,站在一旁的王升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风将他身上的长衫泛起涟漪,王升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李九吝七岁的时候就被送到王家,算来,我是和他一块长起来的,所以,不管摇摆不定也罢,心境不宁也好,我带他走只为无愧于心。 孙明昭侧头默默望着王升,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看着他脸上似有似无的笑意,呼出口气低下头,开口说道。 #孙明昭您告诉他,他视这孩子为怪物,当街施虐,他不养,这孩子我养。 王升侧头看着孙明昭,眼中的情感有些缓和,他的手指划着拐杖上的凶兽,微微一点头,扭回头望着墙上的旗帜,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可以告诉我你这些年里在做什么吗,我看,这酒馆大变样了,还挂了面旗帜,进你酒馆的人,眼神也变了。 孙明昭眉毛动了动,缓缓抬起头,黑暗里,只剩下一把长椅,一把椅子,孤坐在前方的李三申与坐在长椅上的王升和孙明昭,白光在二人头顶盘旋着,孙明昭眼珠动了动,笑着说道。 #孙明昭我在革命,今天打倒的只是镇长,明天打倒的就是英国人。 王升默默望着她,脸上有些复杂,孙明昭深吸一口气,仰起头看向天花板,一阵阵风将二人的发丝泛起涟漪,开口说道。 #孙明昭我不想就这样虚度一辈子,我想做些什么,陈华伟带给我思想的启蒙,我效仿故乡的共产主义成立了无产阶级联盟,为的就是让葚福的百姓过得更好,县长,你有没有想过,大家脱离罂粟,以手工业,生产,畜牧为主而活着呢,可英国人一直在打压我们的别的企业,为的就是让我们这个地方永远脱离不了罂粟,所以我们的目标就是打倒英国政府,而最终目标就是将这片土地独立,解放,名正言顺的回归故乡。 #孙明昭不管什么地方,无产者总是大多数。 王升侧头默默望着她,嘴角逐渐勾起,手一拍拐杖哈哈笑了起来,孙明昭愣了一下侧头看着他的笑脸,王升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我家里,什么都不剩,就是靠罂粟买卖赚的票子够家里几代人花一辈子,我要捐给你。 #王升(中年)我们家刀尖舔血舔了几代人,不过舔的都是世界各地抽大烟的无辜人的血汗,都是血债,你,就是我们葚福未来的光芒。 孙明昭侧头愣愣地看着王升,她缓缓站起身走到王升面前,有些惊愕的望着他,王升仰起头笑着望着她,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我这辈子给过两个人捐钱,一个是孙文,一个就是你,不为别的,也不想着洗清王家罪恶,王家的恶,永远是王家的,凡我王家人,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们担着,至于中国与葚福的光,你们抓着。 孙明昭愣愣地看着王升,王升一砸吧嘴,笑了笑抬起手轻轻一拍他的肩膀,侧头一看一旁,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坐着吧,你这样站着,我看不见墙壁上的旗帜了。 孙明昭缓缓坐在一旁,双手死死攥着自己的衣服,王升嘴巴微张望着天花板,几根白发在耳侧随着风起伏着,叹道。 #王升(中年)你把九吝放了吧,剩下的路,让他自己走完吧,我不管他,三申这孩子,聪明,到我家来二话不说就要拜,知道自强,好苗子,必成大事。 王升缓缓站起身,侧头看了一眼墙壁上红灿灿的旗帜,脸上的笑意有些无奈,手拄着拐棍缓步朝着门外走去,孙明昭抿着嘴,眼泪在半空闪闪发光,她一吸鼻子,抬起手一抹眼睛。 #王升(中年)走啦… 孙明昭听着王升的声音,手死死攥着自己的衣服,缓缓抬起头,泛着泪光的眼睛在月光下格外明亮,她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冷风惯耳。 李三申眼皮动着,手指发着抖,耳边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随着他手指紧紧攥住椅子的扶手,他猛地睁大眼睛,一阵阵风将面前的旗帜泛起涟漪,他看不清旗帜上的图案。 一阵阵风将他的发丝泛起阵阵涟漪,双脚缓缓落在地上,他缓缓抬起手艰难地前进着,身影逐渐划过一旁孙明昭的身影,他的脚步踏着台阶一步一步走到墙壁前,孙明昭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孙明昭我们的革命,依然任重道远,但是县长大人!已经站在我们这一边! 李三申眯着眼睛看着墙壁上的旗帜,金色的锤头与金色的镰刀逐渐清晰,孙明昭站在柜台前侧头默默看着他,李三申嘴角动了动,缓缓将手放在旗帜上。 苍白的手在红色的旗帜上格外显眼,孙明昭笑了笑望着远处喝酒的客人,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孙明昭今后你就住这了。 李三申眯着眼睛,眼珠左右动着,他缓缓将脑门靠在旗帜上,身体下滑着逐渐跪在地上,孙明昭一皱眉,侧头看向他,只见他挪动着膝盖,仰起头对着孙明昭傻笑着,孙明昭的脸在他的视线里格外模糊。 #李三申从那一刻起,我找到了自己毕生为其奉献的事,遇见了这一生最重要的人,她不是我的挚爱,却比挚爱更重要,每个人都将会被一个人影响,就像太阳的光芒离不开天际那炙热火球。 李三申傻笑一阵,缓缓将头磕在地上,屋里喝酒的人纷纷侧头望着浑身白的李三申,他们纷纷笑了起来,孙明昭蹲下身,缓缓将李三申扶起,李三申眯着眼睛认真地看着她,小声说道。 #李三申(幼年)我看清楚您了… 孙明昭的脸逐渐清晰,脑门几根粘连的发丝,明亮的眼睛,总是带着笑的嘴唇,李三申缓缓抬起手,幼小的手指触碰在孙明昭的鼻子上,他的手猛地一落,刚想磕头,就被孙明昭一把拽住,他颤抖地说道。 #李三申(幼年)谢谢您… 一声声钟声响起,两双脚步在溪水之中奔跑着,一只只白鸽在天际飞翔,周围的树木绿莹莹的,在一阵阵嬉笑与吵闹里,孙明昭与李三申互相泼着水花。 孙明昭的脚步踏起一阵阵浪花,溅湿了她的裤腿,她仰起头哈哈笑着,水珠顺着长发落在她的脸颊,李三申白灿灿的身影在日光下一蹦一蹦着。 几个人肩上挂着长枪默默看着远处溪水中的身影,站在最前面的人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头顶的钢盔在日光下闪闪发光。 他缓缓迈开步,脚步踏入溪水之中,孙明昭屈着身体双臂揽着李三申肩膀侧头看着缓步走来的人,他的脚步加快几步,蹦跳而来,背着手弓着身侧头看着李三申,抬起手一戳那孩子的脸,开口说道。 #王成山(青年)你谁家的啊?李九吝的吧。 王成山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眉毛一挑,孙明昭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他,开口问道。 #孙明昭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三申眯着眼睛抬眼一看王成山,便低下头眯着眼睛看着涓涓细流,溪水不停流过三人的腿侧,王成山侧头看着她,开口说道。 #王成山(青年)李九吝死了,孟谭喜也失踪了。 孙明昭愣了一下,惊愕地看着王成山,王成山眼珠左右动着,平静地看着孙明昭,抬起手一指她,便绕身而去,边走边说道。 #王成山(青年)看来不是你。 孙明昭一下转过头看向王成山的背影,溪水的簌簌声在二人耳畔回荡着,她一下迈开步向前跑了几步,大声喊道。 #孙明昭什么意思! 王成山嘴里抿着一片叶子,他缓缓抬起手将叶子拿下,嘴角动了动,缓缓转过头看向身后的孙明昭,抬起手一指孙明昭的身后,孙明昭愣愣地看着他抬在半空的手,侧头看向身后的孩子,王成山的声音穿过她耳畔。 #王成山(青年)我本想着让李九吝过来记账,结果去他家时发现他横死在家中,胸口被人扎了一刀。 孙明昭眼珠左右动着,眼泪让她的眼睛变得水汪汪,一滴眼泪划过她的脸颊,嘴巴微张着看着远处,王成山缓缓垂下手,笑道。 #王成山(青年)小妹,你越来越好看了,无论哪方面,清水镇乃至整个葚福真要被你攥在手心里了。 孙明昭大口喘着气,颤颤巍巍抬起自己的双手摁住眼眶,她张大嘴巴无声地哀嚎着,一阵阵风将她后背未被浸湿的发丝泛起阵阵涟漪,李三申愣愣地看着孙明昭痛苦的模样,深吸一口气,脚步踏起水花,伸开双臂一把搂在孙明昭腿侧。 #王成山(青年)我以前总听人说,一个政权的成功就是要将这天下搅得不再安宁,比如杀几家人,让几家人互相猜忌,再到几家人互相厮杀,而政权就像商人,依附在自己看好的一家人身上,胜利的果实取决于自己的眼光。 孙明昭垂下手,垂目看着待在自己身前的李三申,双手在腿侧止不住的发抖,随着画面一黑一亮,如人眨眼一般,孙明昭一下仰起头大声喊道。 #孙明昭不是我杀的! 王成山背着手看着孙明昭的背影,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孙明昭眼珠左右动着,侧头看向身后,她嘴巴微张,惊恐茫然地看着远处。 王升黑白色的身影杵着拐棍坐在椅子上,如同一座雕塑般沉静。 孙明昭的人举着李九吝,他们每个人都带着狰狞的笑容,仿佛疯魔一般。 孟谭喜坐在床边,双目无神,仿佛被悲伤所笼罩。 王成山站在昏暗的房间里,床上耷拉着一只胳膊,血水顺着手指不断流淌。 李九吝的身影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所有人都被定格,时间在此被凝固。 王成山坐在一处石头上,侧头望着和李三申玩闹的孙明昭,二人的胳膊互相推着彼此,又来回泼着水花,王成山缓缓从西服兜里拿出墨镜,手攥着墨镜棍开口说道。 #王成山(青年)把你那个组织停了吧,葚福的人不安分对大家没有好处。 孟谭喜黑白色的身影站在院中目瞪口呆地看着某处,手在腿侧不断发着抖,表情变得扭曲起来,她颤颤巍巍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脸。 孙明昭侧头愣愣地望着坐在石头上的王成山,他的双脚来回荡着激起一层层水花,手攥着墨镜来回转着,孙明昭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孙明昭不,我会做到底,有的是人支持我。 王成山跳下礁石,走到孙明昭身边看着李三申那一直眯着的眼睛,他缓缓抬起手,用一根手指一扯脸皮,看着他红色的眼眶里略浅的眼珠。 他缓缓将手中的墨镜戴在李三申脸上,李三申眼前变得褐色,却令他眼睛睁大起来,王成山的笑容在他眼前格外模糊,王成山侧头开口说道。 #王成山(青年)谁支持你啊?这四岁的孩子?他们不过是愚蠢到信你能给他们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可你现在呢?让他们充当你的打手,扳倒一切? 孙明昭笑了,侧头看向王成山,嘴巴一张一合着,王成山紧皱着眉头愣愣地看着她,孙明昭的嘴巴逐渐闭上,随着她嘴角扬起,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王成山神情恍惚,耳边传来滋啦滋啦的声音夹杂着她说话的声音。 #孙明昭你大哥支持我… 王成山眼角抽搐,一个人黑白色的影子在丛林之中奔跑着,随着画面逐渐定格,留下一人模糊风身影,王成山颤颤巍巍抬起手,踉跄地走到孙明昭身边,颤抖的问道。 #王成山(青年)我大哥捐钱给你了? 孙明昭微微一点头,眼睛一直望着李三申,王成山眼珠左右动着,紧皱着眉头后退着,他缓缓屈下身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息着,孙明昭一皱眉,侧头看着他恍惚的神情。 #王成山(青年)我没事… 王成山深吸一口气,缓缓直起身,脸上表情有些复杂,孙明昭见状,她转身站在王成山面前开口说道。 #孙明昭我那酒馆你还去吗? 王成山愣愣地看着她,眼神有些飘忽,他侧头看向一旁奔流的溪水,眼珠动着,挤出笑来,开口说道。 #王成山(青年)去,只是无产酒馆会欢迎一个资本家吗? 孙明昭笑了笑,轻轻一点头,一旁的李三申缓缓躺在溪水之中,任由流水扶着他的身体,他缓缓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在天际来回划着,王成山深吸一口气,扭回头望着孙明昭,开口说道。 #王成山(青年)该来的时候,会来的。 说着,王成山缓缓后退几步,缓缓转过身,他将手高高抬起,举在空中,大声喊道。 #王成山(青年)后面的弟兄们跟上! 对岸的人纷纷一提肩上的长枪,踏入溪水之中,他们的脚步激起一层层浪花,划过躺在水中的李三申与站在原地的孙明昭身侧,待他们越过二人,溪水起了一层白雾。 王成山眼珠左右动着,看着弥漫的白雾朝着自己身侧划过,他缓缓转过头看向身后,只见孙明昭的身影逐渐模糊了,他眼中的感情格外复杂。 #孙明昭干什么去! 他扭回头去,脚步不觉放慢,听着孙明昭的声音,侧头看着远处一个个人头缝隙之中的孙明昭,他嘶哑着声音,大喊道。 #王成山(青年)我还能干什么!杀人!墨镜送他了!不然睁不开眼! 说罢他哈哈大笑起来,朝着远处奔跑起来,却又开始一步一回头,在人头缝隙之中,看着孙明昭和李三申手拉着手在溪水中转着圈,清脆的笑声从远处传来。 孙明昭和李三申身后的景物快速转动着,发丝上的水珠甩向半空,闪闪发光,直到他再也看不见二人的身影,才不再回头,王成山收起笑,神情复杂地大步朝着远处走去。 水面倒影着一个个挂着枪的人走远…孙明昭和李三申躺在溪水中,二人脸上带着灿烂的笑,脸上的水珠闪闪发光。 本章完。 秋叶落下 上话说道:李三申偷跑至王家,上来便要拜王升为老爷,李九吝得知后把儿子拽走,当街毒打,孙明昭看不下去,便把李九吝绑了,王升劝孙明昭放人,并听说了她的理想,捐钱支持她,李三申被孙明昭收养,李九吝被人杀害。 一个四面挂满黑布的台子上,几个画着花脸的人依次登场,冗长的敲锣打鼓声久久回荡,几个人坐在台下的长椅上不停叫着好。 雷鸣般的掌声在台下响起,一个花脸一甩头一揪自己头上的大辫子,将腿一抬一绕,将手中的枪抛在空中,腿高高抬起,脚尖一踢,一转身子,手一抬接住长枪,一下转头看向台下的观众,嘴中哇呀呀呀地怒喝着。 一声声乌鸦的叫声响起,昏暗的天空极速划过几片黄色的云朵,王断红眯着眼睛仰起头看着天空,随着她缓缓转过身朝着远方看去,几队肩上挂着枪的人背影在雾气的尽头层层迭迭。 陈华伟坐在沙发上翘着腿看着手中的纸张,楚书甄抱着孩子侧着头看着陈华伟中的纸,陈华伟神色有些复杂,眼珠左右动着。 #陈华伟(中年)龙云喊我回云南,说是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中国发生了很多事,张学良下达不抵抗政策,导致东北全面沦陷,以及蒋中正至今不抗日,还把他任命成剿匪军第二路军总司令,说是身边除了卢汉没人说话,心里很郁闷,希望我回去任云南省委员替他分担心病。 楚书甄侧头看着陈华伟,微微点了点头,她将的手来回抚着怀里的陈德海的头发,开口说道。 #楚书甄是该回去了,咱们都在这待了近五年了,现在不抗日不代表以后不会抗日,我感觉快了,东北丢了多少年了,老蒋坐的住,百姓可坐不住。 陈华伟笑了笑,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纸放在一旁,侧头望着楚书甄,二人身后的柜子上摆着几个花瓶,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已经有人坐不住了,你还记不记得…曾经跟着汪精卫做事的岳太文? 楚书甄眼珠动了动,低下头看着地板,眉毛一皱,“啊”得一声,一下抬起头看向陈华伟,手一搓陈德海的头发,恍然大悟得说道。 #楚书甄岳太文!记得…他不是辞职了吗,当时闹得沸沸扬扬的,不过没一会就消停了。 陈德海紧皱着眉头眼珠一抬看着楚书甄的脸颊,他嘴角一撇,从楚书甄身上跳下,双手来回理着自己发型跑远。 楚书甄侧头看着他迈着碎步的背影,头发被自己的手越理越乱,她抬起手捂着嘴哈哈一笑,陈华伟深吸一口气,将腿落下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他后来去了上海建立了个叫斧头帮的工会,干了一堆刺杀人的事,三二年,日军入侵上海时,这家伙和他的妻子组建了个锄奸团配合蒋光鼎军队抗战,刺杀日本人和汉奸。 陈德海的身影划过房间里一道道屏风,透过屏风看着陈华伟和楚书甄的身影,黑色的眼珠晃动着,双手缓缓抬起,身体来回摇摆着。 楚书甄听着眼里闪着光,嘴里哇得一声,陈华伟看着她的模样,嗤得一声笑了出来,他低下头,一清嗓子,抬起手揽着楚书甄的肩膀,二人凝视着前方,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咱是该回去了。 楚书甄侧头看了一眼陈华伟,陈德海的后背靠在洒满梅花的屏风上,仰起头看着天花板,眼珠转动着,缓缓抬起一只手,楚书甄开口说道。 #楚书甄咱们现在就去和升哥道别吗? 陈华伟笑了笑,深吸一口气,从兜里掏出一张画纸递给楚书甄,楚书甄接过画纸看着,眼珠动着,她有些惊讶地问道。 #楚书甄这不是那些共产党的标志吗,这儿怎么也有? 陈华伟垂目看着楚书甄手中的画纸,脸上带着微笑缓缓抬起手一指画纸上金锤头金镰刀的图案,轻声说道。 #陈华伟(中年)不急和王升告别,太伤感,走前和他通个气儿便是,来,看看上面写的宣传语,待天下安,民族归来。 楚书甄抬眼一看陈华伟,便看着上面写的几行字,嘴唇微微动着,她嘴角勾起,脸上带着笑,缓缓仰起头闭上眼睛,无色的天空漂泊着几张黑白色的画纸,无数双手举在空中,手侧的太阳格外巨大,模糊成无数双黑影,画纸划过他们的手,落在他们的手心。 一个人的背影在走廊之中缓步走着,头顶戴着钢盔,身上的西服在那顶钢盔下显得格外不伦不类,一只手握着一个木箱,他的脚步在走廊形成一阵阵回音。 王升黑白色的身影站在院中仰起头看着天空,双手握着拐棍,他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缓缓闭上眼睛,一只手在半空形成重影,缓缓抬起,逐渐变成彩色,随着手指触碰在一扇门上,木门吱呀一声逐渐打开。 画面变得摇摇晃晃得,直奔一个站在桌前的背影,他仰着头看着墙壁上的乔治五世相框,随着一双脚步逐渐踏入门口,桌前的人缓缓转过头看向身后,那个人脸上满是胡茬,眼圈发青,笑了出来,说道。 #杰姆每个月我就盼着这几天,你可算和我分账来了。 杰姆看着站在桌前的人,只见那人缓缓将手中的箱子抬起猛地朝着桌上一倒,哗啦一声无数钞票划过半空落在桌上,杰姆看着如山丘般的钞票,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缓缓抬起手,拿起一张,在鼻下闻着。 他的手指划过钞票每一寸,又双手揉搓着,用嘴唇来回亲吻着,气息愈加粗犷,像是发情一般,仿佛要将手中的钞票吃干抹净。 王成山默默看着他,嘴角动了动,杰姆眉毛一动抬眼望着他,缓缓将手中的钞票放回桌上,开口说道。 #杰姆没事走吧。 王成山皱着眉,缓缓转过身朝着门口走去,随着他的手指在腿侧一动,黑布的台子上,几个穿着长衫的人双手握着锣片一敲,两个木鼓锤一碰,王成山眉毛一挑,一声声凌乱的钟声响起,王升黑白色的身影缓缓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远方嘴巴一张一合着。 #王升(中年)我活一天!清水镇规矩还在!葚福的原则就在! 王成山停下脚步,紧皱着眉头缓缓转过身看向身后已经趴在桌上埋在钞票里的杰姆,他缓缓迈开步走到桌前,看着闭着眼睛的杰姆。 #王成山(青年)我作为兄弟有事要提醒你。 杰姆猛地浑身一抖一下睁开眼睛,愣愣地看着低着头显得无比高大的王成山,头顶的白光模糊了他的脸颊,杰姆缓缓抬起手一遮眼睛,有气无力地说道。 #杰姆你讲。 一阵阵风将一层层钞票泛起阵阵涟漪,王成山缓缓侧头看向一旁,从兜里掏出一张画纸,躬下身往杰姆眼前一放,杰姆透过手指缝看着眼前若隐若现的金锤头与金镰刀。 杰姆一下将手拿下一下坐起身,身体一翻,成片的钞票腾空而起,王成山一闭眼睛,手掌一打钞票,只见杰姆跪在钞票里愣愣地看着他手中画纸。 杰姆眼珠左右动着,一面面红色的旗帜在空中飘荡着,一只手颤颤巍巍抬起在半空发着微光接过王成山手中的画纸。 #杰姆这!共军怎么跑这来了! 王成山深吸一口气坐在桌子上翘起腿,双手撑着桌面仰起头闭上眼睛,他来回转着脖子,发出哎呀一声的叹息,杰姆一下将手中的画纸伸向王成山身侧,大喊道。 #杰姆这上面写的什么!是什么! 王成山缓缓睁开眼睛,侧头一看肩膀旁随着风发抖的画纸,他笑了出来,一旁的唱片慢悠悠地转着,放着格外欢快悠闲的爵士乐,将手搭在膝盖上,开口说道。 #王成山(青年)联我民族之无产,独我土地之责任。 杰姆急得双腿一蹬,钞票在二人身后纷纷扬扬,他恶狠狠瞪着手中的画纸,王成山满不在意的笑了笑,侧头看向一旁,开口说道。 #王成山(青年)画这个的是孙家人,她组织了一群蔫儿枣四处宣传杜绝罂粟,要把土地独立,要有自己的军队,要把你给推翻。 杰姆瞪大眼睛,他嘶哑着声音,红着脖子,膝盖搓着桌上的钞票挪动到杰姆身边,他侧头直勾勾瞪着王成山的侧脸,声音颤抖地怒喝道。 #杰姆抓!我给你枪支!给你加人! 王成山侧头看着杰姆因为愤怒晃动的眼珠与不断抖动的身体,发青的眼眶逐渐红了,身后的窗户模糊着二人的身影,只见桌上一人坐一人跪。 #王成山(青年)一群乡野村夫尔,有的人大字不识一个,我一点都不担心,他们翻不起什么浪来,倒是一人化作风推波助澜,背地里支持革命,甚至充当起来主导者,而这个人我都无法撼动,若有了他,革命成败难说了。 杰姆一下直起身,侧头直勾勾看着王成山,膝下的钞票变得褶皱,他嘶哑着喊道。 #杰姆谁! 王成山眼珠一偏,一阵阵风泛起杰姆发丝,王成山缓缓侧过头,和杰姆的眼睛对焦在一起,二人眼珠直勾勾瞪着彼此,王升黑白色的身影坐在长椅上,哈哈笑着看着远处。 #杰姆你想除了他? 几滴水珠从屋檐上滴落,掉进大缸里,王成山和杰姆的身影逐渐变成黑白色,王成山冷哼一声,跳下桌子,杰姆默默看着他的背影,王成山侧头看向他,低声说道。 #王成山(青年)他是我大哥!我想除了他?你疯了吧!我怎么会这么想!我是心痛!我大哥怎么总是执迷不悟!我是想求你劝劝他! 杰姆无色的脸庞默默看着他,房间一瞬间颠倒过来,王成山犹如站在天花板上,跪在钱堆里的杰姆手一抖,手中的画纸随着风向着远处飘去。 风声贯耳,王成山颠倒的脸庞变得悲伤,他抿着嘴,颤颤巍巍抬起手一抹自己的脸,开口说道。 #王成山(青年)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你是知道的,我大哥一直对罂粟耿耿于怀,可是他是我的大哥啊! 杰姆挪动着膝盖下了桌,几张钞票踩在他的脚下,缓缓抬起手,他的手一下握住王成山的手腕狠狠一拽,只见他脸上满是发光的泪痕,杰姆眼珠左右动着,笑了起来。 #杰姆我真是想多了,你是彻头彻尾的懦夫,别让你的懦弱妨碍我。 说罢,他一下将王成山的手一甩便松开,房间猛地调转回来,二人面对面站着,身影逐渐恢复彩色,杰姆缓缓转过身,走向桌前一拉抽屉,拿出手枪拍在桌上。 杰姆身后的窗户上沾了一滴雨水,一颗颗水珠划过窗户如同流星一般留下一条条长长的痕迹,楚书甄手中打着伞,身上穿着旗袍在街上转着圈,她嘴里啦啦唱着,陈华伟手中握着纸伞跟在身后微笑着望着她。 楚书甄旗袍尾部随着身体缓缓撑开,她缓缓抬起手,手臂像失去了骨头,起着浪花,一阵阵风将她的发丝泛起涟漪,陈华伟哈哈笑着,快走几步朝着远处走去。 街上的行人纷纷驻足望着他们,脸上带着微笑,一只只白鸽在空中展翅翱翔,青色的天空因为雨水的降临,被几片黄色的云朵模糊了原有的色彩,楚书甄仰起头望着天空露出一丝微笑,天旋地转着,头顶的伞在雨中起着水花。 孙明昭站在柜台前侧头默默望着门口划过的雨水,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躬下身托着腮,一阵阵风泛起她发丝的涟漪,桌上的几枚铜版已经落了灰尘。 李三申哈哈笑着从酒馆内跑到街上,一下将脸上的墨镜摘下仰起头看着天空,雨水划过他耳侧,他微笑着闭上眼睛深呼吸着,垂在腿侧的墨镜滴着水珠。 一个人走在尘土飞扬的街道,来来往往的车辆划过她的身侧,身上的衬衫随着风起着涟漪,她缓缓转过头看向身后,只见陈华伟和楚书甄手牵着手一蹦一跳得在她身后走着,脸上带着微笑。 #王寻心这两个故乡来的短暂停留在葚福的客人,他们在这片土地埋下一粒代表光明的种子,后来的人浇水,种子变成一棵苍天大树,他们或许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停留的五年,给葚福这个渺小的地方,留下了一笔巨大的宝藏。 王寻心眼珠左右动着,一阵阵风将她的发丝泛起涟漪,楚书甄和陈华伟哈哈笑着越过她的身侧,王寻心低下头看着土地,再抬头时空荡荡的前方,只有一个破旧结了蛛网的拱门。 王成山带着钢盔踉踉跄跄在荒原中行走着,侧头望着跟在身后的自卫队,暴雨将所有人变成了落汤鸡,他红着眼眶,大喝一声。 #王成山(青年)滚蛋! 王四福脸上带着微笑站在一面墙前,一声声锣鼓的喧闹传来,他不时抬眼一看上方,金灿灿的缝隙里,一个人的五官格外模糊,只见她的笑脸,只见王断红骑在他脖子上不停拍着手。 #王四福(青年)再过几年,三叔可架不住你了,你呀,都赶上我胸口了。 王断红趴在墙头,双手搭在瓦片上侧头看着台上一个个花脸咿咿呀呀唱着,几个小兵在花脸身后耍着长枪,王断红笑了出来,缓缓将下巴杵在自己手上。 ##王断红(少年)镇子里不知从哪冒出来个戏班子,他们就像雨后的春笋一般突然发了芽,他们一进镇子便选了块地方搭起台子唱戏,不问来客,声音传遍了四处。 孙明昭缓缓直起身深吸一口气,笑着侧头一看站在门口李三申的背影,一声声凌乱的钟声响起,孙明昭缓步朝着酒馆后门走去,她站在院中望着天空细密的雨点,看向院中正中央盖着红布的钢琴。 一阵阵清凉的风将红布泛起阵阵涟漪,几片黄色的落叶斜斜落在钢琴上,一只手缓缓揪住红布的一角,哗啦一声,红布起着波浪朝着天空飞去,红布不断延伸着,几段微软的光芒丝丝缕缕陷进红布缝隙。 一根手指缓缓落在琴键上,琴键落下,响起旋律,随着一滴雨水落在钢琴的黄木,孙明昭坐在椅子上,脸上带着微笑弹着。 杰姆的手握着一块布擦着手枪,面前站着几个肩上挂着长枪的人,他眉毛动了动,侧头看向窗外,一阵阵白光模糊了他的侧脸。 王升坐在一口大锅前,望着冒着大泡的汤水,耳朵动了动,他侧头看了一眼身后,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将头靠在椅子上,手指在腿上轻轻点着。 王成山独自一人踉踉跄跄在荒原走着,枯草丝已经被雨水浇得弯下了腰,他的脚步踏着湿泞的泥土,突然间,他的背影倒了下去。 王成山的手死死扣着泥水,他的手向前伸着紧紧攥住枯草丝,眼中含着泪仰头无声地嘶吼着,他的脸上布满泥水,头顶的钢盔激起水花,他狰狞地张大嘴巴嘶吼着,精疲力尽时,一下转过身躺在草丛中,双目无神地望着天空,密密麻麻的雨水从天而降落在他麻木的脸上。 几个人手中握着酒杯站在门口默默看着院中弹琴的孙明昭,他们互相看了看,脸上带着微笑,几个人跟着她的旋律摆着头,点着头。 两个打着伞的身影缓缓走到酒馆门口,他们望着远处围在后门的人群,听着若隐若现的旋律,陈华伟缓缓迈开步走进酒馆,楚书甄侧头望着站在屋檐下满头白发的李三申,眼珠动了动。 李三申侧头一看她,连忙快走几步缩在一处墙角,楚书甄嘴里轻哎一声,快走到李三申身后,她默默望着蹲在地上的他,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微笑,缓缓将手攥着拳头一伸。 #楚书甄嗨! 李三申捂着自己的脸,感到身后有人拍自己,他愣愣地侧头一看,只见脸侧一个手掌缓缓张开,几块糖在她手心放着,李三申眼珠动了动,看着楚书甄带着微笑的脸庞。 一双脚步迈过门槛走进酒馆,只见李三申戴着墨镜站在屋檐下看着雨水如帘般落地,手中握着几颗糖,他不时将一块糖放入口中嚼着。 楚书甄和陈华伟手中撑着伞在人群后探出脑袋看着远方,只见院中的地面铺满了红布,黄色的落叶如星辰,零零碎碎地撒在红布上,孙明昭的手指划过琴键,发丝上几滴水珠划落脸颊,她脸上带着微笑闭着眼睛缓缓仰起头。 一把伞缓缓一歪,黑影遮在孙明昭的脸上,她缓缓睁开眼睛,抬眼一看头顶的伞又侧头看向身旁,只见楚书甄手中握着伞微笑着望着她,她轻声说道。 #楚书甄真好听,是肖邦吧。 孙明昭愣愣地望着她,她刚要站起身,就被楚书甄摁了回去,孙明昭抬起手挠了挠头,有些惊喜地望着她,又扭头看向前方,只见陈华伟坐在一个椅子上,手中握着纸伞翘着腿,她有些激动地问道。 #孙明昭楚小姐!陈先生!你们怎么来了! 陈华伟哈哈一笑,将腿落下,孙明昭左右看了看,连忙接过楚书甄手中的伞,站起身替她撑着,楚书甄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抬起手和她一起握住伞杆子,陈华伟抬眼深吸一口气笑着说道。 #陈华伟(中年)我们就要走了,萍水相逢,来和你道个别。 孙明昭愣愣地望着他,陈华伟笑了笑,一阵阵风将他耳侧的发丝泛起涟漪,他缓缓站起身,走到二人面前,将自己手中的伞递了过去,几滴雨水落在他的头发上。 #陈华伟(中年)国内正在对日作战,我得回去出一份力,你是华人,应该明白日本人自古以来是什么货色,几百年了,不止不休得觊觎我国领土,所以我应该回去。 陈华伟露出一丝微笑望着孙明昭,发丝在二人眼帘不断发着抖,他轻声说道。 #陈华伟(中年)来,拿着。 孙明昭缓缓抬起手,手指握住伞的杆子,一面面红旗在天空随着风起着涟漪,陈华伟的手缓缓垂下,望着打着伞的孙明昭仰起头哈哈笑着,连声说道。 #陈华伟(中年)好,好!一副革命之相! 陈华伟缓缓将手放进袖口一拽,只见一张卷起的画纸攥在他的手里,身上的长衫随着风起着涟漪,他缓缓将纸展开,递到孙明昭眼前,笑着说道。 #陈华伟(中年)我看了宣传,但是讲座,我没有听过,我听说来你这的酒鬼们都听了讲座成了你的革命人员,他们虽说是酒鬼,但是比这里任何人都清醒,是这样吗。 孙明昭垂目愣愣地看着陈华伟手中的画纸,雨珠打在上面形成深浅不一的点,像是石砖上积水的孔洞一般,孙明昭微微点了点头,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华伟(中年)你也才二十多岁吧,真是大好的年华啊,多少人在自己青春正盛的年纪投身了革命,我也是十七岁的时候跟了孙先生,看了你的宣传,我也大约明白了你的理想,这个地方,就像一个小小的中国,人是,地是,心是。 陈华伟深吸一口气,抬起手一拍自己的腿,哈哈笑着,抬眼望着孙明昭,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希望再见面时,你可以不用称呼那儿是故乡,而是祖国。 孙明昭眼眶发红,手指紧紧攥着伞把儿,导致手指微微发青,她深吸一口气,眼泪划过脸颊,陈华伟抬起手一捋自己的头发,一点头,微笑着仰起头看着天空,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我来葚福的时候带来一箱枪械,埋在了清水镇外的荒原,我往那里种下了一颗种子,种子已经发芽了,或许你去看时,它将是荒原中唯一的绿色,把枪挖出来吧,它们是你们革命的本钱,希望能帮到你们,我从来不善于表达,希望在你手中有枪械的时候,瞄准的是对的人。 孙明昭愣愣地看着陈华伟,眼珠左右动着,雨水在伞上激起水花,陈华伟一歪头,哈哈一笑,缓缓站起身,他的发丝滴着水珠,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我曾经和王断红说过,那些枪会有不同的人的故事,在你握起它的那一刻,每一颗打出的子弹都将烙印出你的故事。 孙明昭嘴角颤抖着,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躬下身对着陈华伟一鞠躬,头顶的云层逐渐散开露出丝丝缕缕白光,白日若隐若现,陈华伟仰起头哈哈笑着,便转身朝着远处走去。 楚书甄向前两步侧头看着鞠躬的孙明昭,她露出一丝微笑,抬起手轻轻扶起她,二人凝望着彼此,楚书甄缓缓伸开双臂和孙明昭抱在一起,轻声说着。 #楚书甄保重…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孙明昭抿着嘴,眼角抽搐,她“嗯”得一声使劲一点头,缓缓抬起手搂住楚书甄的后背,楚书甄身上的旗袍随着风起着涟漪,孙明昭身上的布衣一角的线滴着水珠。 钢琴的琴键上满是雨珠,一阵风将院中的灯笼一吹,屋檐掉落的水珠如水帘般,一阵阵火光在荒原中燃烧着,呼啦一声,火星四溅,铺满红布的院子,楚书甄的身影逐渐形成重影,在转身的那一刻,在院中消失,只剩下孙明昭手中握着伞仰着头看着天空。 一个人骑在马上,身上穿着浅黄的军服,头上顶着深绿的军帽,军帽中央的徽章是两条交叉的金色枪支,两只手握着马缰,身后跟着一排排肩上挂着枪的人。 头顶金灿灿的太阳将骑在马上的杰姆脸庞模糊,马蹄将遍地枯黄的草丝踏平,几个人的手握在草丛中,他们缓缓探出头来看着远处划过的英国士兵。 他们眼珠左右动着,深吸一口气猛地低下头,双手趴在草坪上,弓着身子朝着远处奔跑着,头顶着一抹红一抹紫的天空,枯草丝因为他们的脚步左右摇摆着。 白石垒成的高大拱门上挂着“清水镇”的牌匾,杰姆骑着马掠过拱门,几队士兵迈着碎步奔跑着,几个人影在巷子里奔跑着,他们双臂挥舞着,跑得格外凌乱。 街上的百姓纷纷侧头愣愣地看着骑在马上的杰姆,杰姆脸上带着满是杀气的神情,蓝色的眼睛发青的眼眶直勾勾瞪着前方,嘴里不时大喝一声“驾”。 王升坐在椅子上,双手杵着拐棍坐在屋檐下,默默看着远方奔来的凌乱人影,他眉毛动了动,只见几个人影踏着地上的水洼一下奔进院中开口说道。 “老爷!英国人突然进镇子了!” 王升的手指点着拐棍上的凶兽,深吸一口气侧头看向一旁,眼珠左右动着,他缓缓站起身,拄着拐棍大步走向远处,他的身影划过院中那几个气喘吁吁的人。 他站在院子大门前,眼珠左右动着,侧头看着身后的众人,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把家丁喊过来,带着枪守门,如果英国人跑我们宅子来,他们不开枪,你们也别开枪。 几个人连忙一点头四处散去,王升双手杵着拐棍默默看着院门口,眼珠左右动着,院门挂着的灯笼随着风左右摇摆着,大门里的王升眼睛带着些锐利。 杰姆侧头看了一眼一旁挂着“无产酒馆”的牌匾,他深吸一口气,一下跳下马,大步迈过门槛走进酒馆中,站在柜台前的孙明昭侧头愣愣地看着他。 杰姆仰起头左右张望着,他的脚步缓缓迈开,脚上的皮鞋发出一阵阵哒哒的回音,他侧头一看,缓缓抬起手,手一攥椅子一扯,他笑着缓缓屈身坐了下去翘起腿直勾勾盯着孙明昭看。 孙明昭神情复杂,眼珠动了动,杰姆抬起手捂着自己的嘴一打哈欠,闭着眼睛双手抱着胸口,深吸一口气,他睁眼侧头看向一旁挂在墙壁上的红色旗帜,抬起手一挥,几个士兵冲进酒馆,低下头看着杰姆,杰姆开口说道。 #杰姆给她撕了。 几个士兵一点头,大步奔向墙壁一下将墙壁上的旗帜扯掉,孙明昭侧头愣愣地看着他们,只见那几个士兵一下将那旗帜撕成两半踩在脚下,孙明昭看着杰姆开口说道。 #孙明昭一进店就如此无理,你想干什么?喝酒? 杰姆缓缓抬起手,将手搭在椅子扶手上,讥讽地呵呵一笑,他抬眼一看孙明昭,眉毛一挑,开口说道。 #杰姆前阵子李镇长横死家中,你不会不知道吧,我们当然是来还李镇长一个清白,替他鸣冤的。 孙明昭愣愣地看着杰姆,她缓缓走出柜台,走到杰姆面前,杰姆一歪头笑着望着她,孙明昭紧皱着眉头,压着声音说道。 #孙明昭你查就查,来我这里闹什么?他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死的人多了,在你们手下死的人还少… 杰姆一下打断孙明昭,声音震耳欲聋,大喊道。 #杰姆和你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能说了算的! 孙明昭嘴角抽搐,杰姆缓缓站起身,他绕着酒馆四处走着,仰头看着挂在四处的红布,缓缓将手伸向兜里,一张画纸被他捏着伸向身后,孙明昭侧头愣愣地看着他手中的画纸,杰姆笑了出来,低声说道。 #杰姆这是你画的吧,是想闹独立吗? 孙明昭的手在腿侧微微一抖,杰姆收起笑,脸上的表情变得阴狠,他嘴角一抽,手指一屈将画纸一团,胳膊一甩,画纸飞了出去,掉在孙明昭脚旁,他厉声喝道。 #杰姆好好看看吧!你写的是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旗帜是干什么的!不惧强权,打倒一切,李镇长成了你第一个目标,我有什么理由不怀疑你! 酒馆墙壁一旁站着几个穿着布衣的人,他们瞪着眼睛,孙明昭深吸一口气,眉毛动了动,笑了出来,侧头看向杰姆,开口说道。 #孙明昭我不和你扯道理,也没有必要和你扯,我们不属于同一个世界的人,你们不过是一群吸血鬼。 杰姆一下转过头瞪着孙明昭,一下拔出腰间的手枪指向远处,他的手枪在半空被白光照成一团黑影,怒喝一声。 #杰姆绑了! 几个士兵一下分散开来,朝着酒馆里所有人奔去,几个士兵一下扭住孙明昭的胳膊朝着门外推去,几个士兵摁着其他人跟在身后,街上的百姓纷纷驻足愣愣地看着被押出酒馆的人。 孙明昭被扭着胳膊走在最前面,身后的人在她身后鬼哭狼嚎的,一阵阵风将她脸侧的发丝泛起波浪,她低着头哈哈大笑起来。 杰姆缓步迈过门槛走出酒馆背着手望着驻足的百姓,他抬起握着手枪的手一指远处被押送的人,大声喊道。 #杰姆身为葚福的管事,他王升纵容自己的百姓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简直是愧对自己的职务,放出风去!他王升!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就先杀了孙明昭和她的同伙,当然,我知道她的同伙都大隐隐于市了,所以,三日后,杀完孙明昭,我就要一个一个杀下来,直到葚福没有活人为止! 说着,杰姆便缓缓举起手,将枪口对准天空,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所有人浑身一抖趴在地上,漫天云彩一瞬间散开,露出白灿灿的日光,他直勾勾瞪着远处,厉声喝道。 #杰姆你看我敢不敢! 说罢杰姆大步走到马前,拽着马缰骑了上去,他的脚一夹马肚,马便缓缓朝着远处走去,所有人才缓缓直起身,窃窃私语地看着杰姆的身影。 “咱们联合起来把王家人绑去英国政府吧!” “那个小的也别放过!” “对!把王家所有人都绑了给总督!” 一只苍白的手扒住门框,他缓缓探出头,脸上戴着墨镜,头左右动着,看着街上模糊的人影义愤填膺地讨论着什么,李三申嘴角动了动,缓缓迈过门槛,在街上大步奔跑着。 几个身影在巷子中穿梭着,嬉笑声在天空下回荡着,一个略小的身影挥舞着双臂一下越过门槛哈哈笑着冲进院中,站在银杏树下的陈德海远远望见她,便大步朝着她奔来。 王断红身子一屈,二人的身影逐渐拥在一起,白灿灿的光芒下,两个黑影旋转着,王断红哈哈笑着脸贴着陈德海的侧脸,手掌捂着陈德海的后脑勺,陈德海紧紧抱着王断红的后背。 陈德海嘴角抽搐,眼眶发红,他哽咽起来,眼中的泪水打着转侧头望着王断红的侧脸,他一吸鼻子,将头靠在王断红的脸上,泪水落在她的衣服上,小声说道。 #陈德海(幼年)姐姐,我爸妈说我们就要走了,我不想离开你,我会不吃不喝好几天的。 王断红侧头愣愣地看着陈德海,她眼珠动了动,侧头一看身后,随着她目光扫过,王四福站在院门口仰起头一看天空,便朝着一旁走远。 几个家丁手中握着枪走进院门,他们抬眼一看王断红,便微笑着一点头,身影形成重影向着远处走去,门口又变得空荡荡。 几个人手中握着棍子,棍子吊着一个大箱子,他们左右看了看,一个人朝着一旁一指,几个人叹了口气便点着头朝着一旁走去。 一阵风将院门挂着的灯笼泛起涟漪,楚书甄挽着陈华伟的胳膊迈开步走进院门,他们望着扭着头盯着院门看的王断红,二人侧头一看身后,便笑了笑朝着一旁走去。 一根拐棍戳在地上,一双脚步踏在院门口,他皱着眉头,神情复杂的看着院里搬着东西的人,他缓缓迈开步走向远处,王断红一眨眼睛,缓缓扭回头,她看着陈德海,缓缓抬起手握着陈德海的侧脸,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不要伤感,还会再见。 一根拐棍矗立在王断红身边,王断红眼珠一偏,缓缓仰起头,只见王升低着头微笑着望着她,王断红缓缓直起身,一点头,笑着说道。 ##王断红(少年)老爹! 粗壮的银杏树,已成乱麻般的树枝,黄灿灿的银杏叶被风吹落,斜斜的挂着,落在三人的身上,王升一直笑着望着王断红,王断红嘿嘿笑着抬起手挠着自己脑袋,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老爹,我今天和三叔去了东山镇,那不知从哪冒出来个唱戏的,唱的很好听,每个人都穿得厚厚的,戴着大大的帽子,有的人竖着俩大辫子,对,每个人都浓妆艳抹的,有的人甚至给自己的脸涂得五颜六色的! 王升的脸庞被金灿灿的阳光照得模糊起来,他的手一拍拐棍,仰起头哈哈笑了起来,王断红愣愣地望着他,王升微微一躬身子笑着望着她,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唱的很热闹,我也听见了。 王断红愣愣地看着王升的微笑,她眉毛不由一皱,眼珠左右动着,王升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手,他的手在半空发着微光,手指戳在王断红的脸上。 王断红眼珠一偏,看着王升的手缓缓右移着,逐渐触碰在嘴唇,手指一掰她的下唇,看着她牙齿,脸上有些无奈的笑意,他的手指划过王断红的鼻子,王断红一眨眼睛,只见他的手指缓缓划过王断红的眼角与眼皮。 陈德海也愣愣地仰起头看着王升,他的手指划过王断红的脑门,一阵阵风泛起王断红脑门前的发丝,在王升手指两侧来回摇摆,王升嘴角动了动,深吸一口气缓缓垂下手,直起身抬起手轻轻摸着王断红的脑袋。 王升深吸一口气,看着远方的下着银杏叶雨的银杏树,轻声念叨着。 #王升(中年)大姑娘了,真好,真好…我看着你从一个襁褓的婴儿变成一个…古灵精怪的孩子,又成了现如今明眸皓齿的少女,大姑娘啦。 王断红嘴角动了动,陈德海的手缓缓抬起,握住王断红垂在腿侧的手指,王断红垂目看着他,又看了一眼王升抬起的手在日光下因为晃动变成了重影,她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老爹,干爹和干娘要走了。 王升的手缓缓垂回腿侧,他眼珠动了动,深吸一口气,轻轻点了点头,嘴里喃喃着。 #王升(中年)巧了,真是巧了。 王升缓缓抬起胳膊一揽王断红的肩膀,三个人的背影在院中缓步前行着,王断红抬眼一看王升,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老爹,什么巧了? 王升侧头一看王断红,神情有些复杂,他低下头,另一只手的手指不断划着拐棍上的凶兽,他挤出一丝笑意抬起头看着远处开口说着。 #王升(中年)你干爹干娘刚要走,东山镇就冒出来个戏班子,能不巧吗,正好啊,走前,一起去听戏,就当大家再聚一次了。 王断红“哦”得一声,王升的手缓缓抬起轻轻抚摸着王断红的后脑勺,三人的身影逐渐消失了,只剩下那颗古老的银杏树不断飘着落叶。 本章完。 年少的吻 年少的吻 上话说道:陈华伟收到龙云寄来的信,决定回云南,他找到孙明昭,告诉在清水镇外埋了枪,将自己的枪送给了她,王成山告诉杰姆孙明昭的事,杰姆勃然大怒带着人将孙明昭和酒馆的人绑了。 一道道墙壁极速划过,幽暗的长廊尽头,一个带着尖的木门立在眼前,木门两侧站着几个头上裹着布的印度人,他们肩上背着枪,侧头一看远处便缓缓抬起手将门一拉,随着大门缓缓打开,刺眼的白光在门口如团一般浮动。 随着向前推动,一阵阵滴水声传入耳畔,一双脚步在满是积水的黑色地板上行走着,几扇窗户透进来刺眼的白光不足以照亮黑暗的空间,随着脚步前进一声声哀嚎愈来愈清晰。 一个人缓缓侧过头看向一旁黑暗的牢房,刺眼的白光将他的侧脸模糊成黑影,他缓缓转过身,随着钥匙叮当作响,卡拉一声铁门被缓缓拉开。 一束白光照在地上,只见孙明昭双手被绑在十字架上,脸上满是鲜血,身上的衣服带着一条条血痕,白光在地上形成一个圆圈,一双脚步走进白光里,缓缓抬起头望着闭着眼睛的孙明昭。 他缓缓抬起手,手指一屈一下攥住孙明昭的腮帮,他恶狠狠瞪着孙明昭,手一松,一桶水被人双手握着一泼,无数水珠混合着鲜血顺着孙明昭的发丝滴落,水珠在白光里闪闪发光。 孙明昭一甩头,喘息着缓缓睁开眼睛抬起头看向站在面前的杰姆,她眼珠左右动着,滴水声在空荡荡的房间形成阵阵回音,她笑了起来,有气无力地说道。 #孙明昭怎么还没弄死我啊,不敢吗? 杰姆深吸一口气,笑了出来,缓缓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一抹孙明昭侧脸的血污,抬在半空的手指沾着鲜血缓缓回缩着,他将手指放在鼻下嗅着,闭着眼睛,肩膀不时一抖一抖,低声说道。 #杰姆这味一样…和你爹一模一样… 孙明昭又闭上眼睛,侧脸逐渐变得重影,气息愈来愈重,头垂下之际,又是一盆冷水泼了上去,杰姆背着手开口说道。 #杰姆给她松绑。 几双手暴露在白光下解着孙明昭手腕上的绳子,孙明昭的手无力地垂下,她声音嘶哑地叹息一声,地上的光圈随着几双脚步移动着,几个人将她拖到一旁的墙壁上。 杰姆的身影站在十字架旁,身影沉浸在黑暗里,若隐若现的手在十字架上抚摸着,白色的光线徘徊在孙明昭的侧脸,黑暗里传来杰姆的声音。 #杰姆我不杀你,因为你有一个更大的用处,你幕后主使是王家的王升吧,你一个二十来岁的女流之辈哪来的勇气杀李九吝,组建什么组织,扬言要把葚福独立出去,是他指使的你吧。 王升黑白色的身影站在墙壁上红色的旗帜面前,他深吸一口气,脸上带着微笑,缓缓抬起手将手放在旗帜上,他另一只拄着拐棍,缓缓侧头看向身后。 他坐在长椅上,双手搭在拐棍顶端,几根手指不时一起一落,嘴唇微动,喃喃着什么,鬓角几根白发随着风发着颤。 孙明昭缓缓抬起头,几滴鲜血划过她的脸颊,她哈哈笑着,不时咳嗽几声,她的头靠在墙壁上,喘着粗气,低沉着说道。 #孙明昭他压根和我的组织没关系…我也压根没把李九吝怎么样… 杰姆的脚步快走几步,五官逐渐从白光中暴露出来,一阵阵风将他黄色的头发泛起涟漪,他抬起手指着孙明昭,恶狠狠地说道。 #杰姆撒谎! 孙明昭咳嗽几声,胸口起伏着,她的手扣着地板,腿艰难地挪动着,她的头缓缓离开墙壁,歪歪斜斜地站起身,她看着杰姆,开口说道。 #孙明昭我是想杀了他…那也仅仅是想过,至于为什么不杀他…那是属于我自己的事,也同你无关…至于你说的幕后主使…还真有两个…但是你恐怕这辈子见不到他们。 杰姆愣愣地看着站在白光下脸部明暗交错的孙明昭,他不屑地笑了笑,手在腿侧一抖,缓缓攥成拳头,轻声说道。 #杰姆谁呀… 孙明昭脸上带着微笑,鲜血在她唇上划过,她露出两排带着血丝的牙齿,发出一阵阵哼哼的笑声,缓缓抬起手指向天空,便双手耷拉下去,歪歪斜斜向前几步,轻声说道。 #孙明昭马克思…恩格斯… 杰姆眼角抽搐,抬眼一看空荡荡的天花板,他的手在腿侧微微发着抖,马克思和恩格斯的相框挂在墙壁上极速划过,孙明昭一仰头哈哈大笑起来,清亮的声音在沉闷的监狱格格不入。 两束白光在二人头顶盘旋着,光柱里的尘埃飞扬着,杰姆抬起手一抹脸,厉声喝道。 #杰姆你敢耍我! 孙明昭依然哈哈大笑着,深吸一口气,她缓缓背过身去,仰起头看着天花板,几粒尘埃在白光下飞扬着,一阵阵风泛起她耳侧的发丝,开口说道。 #孙明昭总督先生,帝国主义必完蛋。 孙明昭缓缓转过头看向身后,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满是鲜血的脸颊遮不住她的灵动,杰姆默默望着她,她开口说道。 #孙明昭这个世界上,什么时候穷人全部站起来了,我们也就消失了,你们英吉利虽是强国之列,穷人可也是大多数,我们无产阶级联盟,所拥有的力量就是他们,任何时候,我们都会为他们说话,一个破除阶级,甚至打破国籍,打破种族,全世界人民都将站起来反抗的运动。 杰姆神情复杂,眼珠左右动着,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背过身去,两个人的身影相背而站,他们仰着头看着天花板,杰姆开口说道。 #杰姆你还维护着王家,你知不知道王家人都在镇子干了些什么?你还维护他…你知不知道某种意义上,王家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几片树叶缝隙透着丝丝缕缕白光,树叶晃动着,缝隙之间的白日缓慢移动着,一只手中握着带血的镰刀高举在空中,一条手臂旁鲜血不断在绿油油的草丝之中蔓延着,迸溅上鲜血的白花在风中左右摇摆着。 #王成山(青年)谁让你看见了… 孙明昭望着白光下那飞扬的尘埃,侧头看向身后的杰姆,她笑了出来,露出两排牙齿,风将她头顶的发丝泛起阵阵波浪,开口说道。 #孙明昭一个是自己人,充其量是土豪劣绅阶级,你呢,总督先生,帝国主义,殖民主义,压迫阶级,这些不用我一一和你细说吧,我或许真的想的太理想了,怎么可能和外国人说明白呢。 王四福黑白色的身影在河边大步奔跑着,他气喘吁吁地扶着膝盖,眼珠直勾勾看着一个地方,汗珠从眉心滴落,喘息声在荒原里回荡着。 杰姆听着笑了起来,笑容有些无奈,他侧头看向身后,却见孙明昭扭回头去,她的声音在空荡荡的牢房形成一阵阵回音。 #孙明昭杀了我吧,总督先生,我不知道您见没见识过我祖国的盛况,反动阶级杀了多少共产党人,他们却如同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一个属于大众的种子一旦种下,不管你们会杀多少人,会有更多人成为我,葚福只是县,不过万余人,中国四万万人,你觉得你杀得干净吗。 杰姆的身影在白光下歪歪斜斜的,他缓缓扭回头,将手一抬一落,一声声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入房间,幽暗的长廊里,几个印度士兵拖着几个穿着布衣的人大步走着,一道道血痕划过腌臜的地板。 随着铁门缓缓拉开,几个印度士兵将手中的犯人朝着牢房里一扔,杰姆望着黑暗尽头几个若隐若现的身影,嘴角上扬,低声说道。 #杰姆大好的年纪做这些事,不守着酒馆好好挣钱,和这帮贱民厮混一起,孙小姐,相信我,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你的牺牲将会变得格外可笑。 随着杰姆迈开脚步朝着远处走去,他头顶的白光啪得一声熄灭了,杰姆的身影在行走之中逐渐隐匿在黑暗里,孙明昭眼珠左右动着,缓缓侧头看向身后,黑暗的牢房里,只看见几个人趴在地上。 幽暗的牢房中只剩下孙明昭头顶依然亮着一道光柱,杰姆的背影在幽暗的长廊中前进着,他缓缓停下脚步,神情格外复杂,他的手在腿侧微微一抖。 #杰姆集结一队人马去王家打探情况,别让他们跑了,回来告诉我王家人现在是什么反应。 台子上四处挂着一片片黑布,几乎被黑色遮蔽了,台上响着一声声锣鼓与京胡的声音,王升翘着腿,拐棍靠在一旁,坐在其中一排椅子上,楚书甄和陈华伟坐在他身边,二人脸上带着笑看着台上,王断红和陈德海坐在一块,两个人盯着台上遍布的黑布看着,黑布不时在风里起着涟漪。 一个鼻上抹着一抹白,身上穿着黑衣的人缩缩着身子从黑布后走出来,他探头左右看了看,又朝着身后看去,他嘿嘿一笑抬手一指观众席,便后退几步退回黑布后探出头左右一看。 随着一声声锣鼓响起,那人一抓腰上的白布带,格外神情地迈步而前,他一扭头看向观众席,手一松,布带一落,双手上下一挥,王升的手一拍大腿,一仰头哈哈笑了起来。 只见台上的人双手一开一合,头摇摇晃晃地喊道。 “自幼生长江湖间!” 王断红侧头望着王升不停笑着,她眼珠动了动,手一划椅子缓缓站起身,朝着一旁走去,陈德海侧头愣愣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轻叫道。 #陈德海(幼年)姐姐? 台上的人在台上转了一圈,便一转身面向观众,手一抬,喊道。 “走尽海崖与天边!” 王断红一只手背在身后,伸出一根手指轻轻一敲腰间,陈德海眼珠动了动,缓缓扭回头看向台上,王断红的背影逐渐加快。 她的手缓缓抬起,一掀黑布猫进后台,陈德海左右看着,双脚在椅子下来回荡着,王断红的身影穿过一片片黑色的布匹,嘈杂的人声逐渐响起。 随着她的手缓缓抬起,一撩面前的黑布,一道白光照在她的侧脸,她眼珠左右动着,只见一个个人坐在镜子前,手中握着细毛刷画着眉毛,前方的墙壁上挂着一个个五彩缤纷的衣服,一旁的桌子盛放着一个个头冠,墙壁最顶上挂着几个无色的各角色照片。 一个人的手缓缓抬向半空,手中攥着一把黑色的扇子,只见扇子一转一合缓缓落下,敲了几下王断红的肩膀,王断红深吸一口气,手一松帘子,眉毛一动,缓缓侧头看向身后。 “你是来干什么的?怎么跑后台了。” 那人握着扇子不断在手心上下敲着,身上的长衫随着风起着涟漪,王断红抬眼望着他,手在腿侧动了动,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我爹看得开心,我想给他演,想上台。 那个人嘴中哦的一声,哼哼一笑,手中的扇子停止敲打,他微微一屈身子,用扇子一点王断红的脑门,开口说道。 “真好心啊,不过孩子,这是想演就能演得了的东西?” 王断红抬眼望着他,笑了出来,她缓缓抬起手,将拳头一攥,她拳头上下一挥,二人身侧的黑帘帐随着风起着涟漪,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我干爹教了我一身功夫!我看过了,我演的来。 穿长衫的人听后哈哈一笑,他的手一转,扇子一下撑开于胸前,他摇晃着扇子,缓缓迈开步从王断红身侧划过,王断红侧头看着他的背影,只见他哼哼着曲,眉毛一挑,将扇子一合,朝着身后一甩。 王断红愣了一下,一下抬起头,扇子落下之际,她的腿猛得一抬,扇子一下飞进她手里,班主脸上露出微笑缓缓侧头看向身后的王断红,只见她缓缓转过身,将扇子来回摇着,班主抬起手一请,一歪头,轻声说道。 “那姑娘请进吧。” 说罢,班主将面前的黑布帘一撩,走进房间,侧目一看王断红有些不可置信的表情,他笑了笑,将帘子一撩,一点头将手一招,说道。 “进来啊。” 王断红缓缓迈开步,一阵阵风泛起她的发丝,她的背影逐渐走入黑色的幕布之中,只见班主接过她手中的扇子,抬起手用扇子一点她的脑门笑着说道。 “你是县长的姑娘吧,我见过你,但是,你没有见过我,你那天是不是趴在墙头了?” 王断红抬起手一挠脸低下头,班主哈哈一笑,将扇子穿过她脸侧,指向墙壁上挂着的衣服,王断红侧头看向身后,班主笑着说道。 “下一场,你呀,跟他们身后耍枪便是。” 随着一声声锣鼓声响起,台上的人哈哈笑着抬起手一指观众席,便一甩手抱着胸口朝着黑布里走去,王升双手撑着拐棍脸上带着微笑,不时发出哼哼声。 他侧头一看远处的椅子,只见陈德海一个人坐在椅子上荡着腿,王升眼珠动了动,缓缓一拍身边陈华伟的肩膀,说道。 #王升(中年)王断红呢? 身边陈华伟愣了一下,发出“啊?”得一声,楚书甄同他朝着一旁看去,只见陈德海身边的位置上空荡荡的,三人左右幻视着四周。 随着锣鼓愈来愈响,愈来愈快,只见几个戴着辫子头冠的人走出台子,也有几个穿着一身蓝衣,只见他们有的在台上打着空翻,有的挥舞着棍棒长枪,嘴中不时发出“喝”得一声。 陈德海眼珠左右动着,眼珠定在一个戴着辫子头冠的身影上,她眼角一抹红,脸上擦着白粉,目光锐利地转着手中的长枪,手臂缓缓移动着,陈德海笑了出来,抬起手一指远处,大喊一声。 #陈德海(幼年)断红姐姐! 三人纷纷愣住了,他们纷纷朝着台上看去,陈德海哈哈笑着,稚嫩的声音在天地之间形成一阵阵回音,手一落不断拍着,王断红的嘴角勾起,一转身,两根长枪对在一起。 王升看着站在台上的王断红,脸上的神情有些恍惚,王断红的身体不断转着,身上的蟒袍撑成一个圆圈,手中的长枪同另一个人碰撞着。 王升眼中闪着光芒,双手搭在膝盖上,手指微微屈起,长衫起了褶皱,一阵阵风将他头顶的发丝泛起涟漪,王断红涂妆的脸庞逐渐因为晃动变得重影,她缓缓侧过头看向台下漏出一丝微笑。 一个黑白色的身影趴在地上,房间一面面窗户透进来几道白光照在她后背上,她咯咯笑这,幼年的王断红双手趴在地面上缓缓向前着,一双脚步出现在地面上,随着身子缓缓屈下,一双手缓缓伸向她,只见王断红幼小的手触碰到王升的手那一刻,她的腿一屈,歪歪斜斜站起身。 王升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一滴眼泪划过他的脸颊,他深吸一口气,使劲点着头,抬起手抹着脸上的眼泪,他哈哈一笑,哎呀一声,王断红将手中的枪一抛,落下之际用脚一踢,枪在半空旋转着,她目光透着锐利一下转过身一踢,身边的花脸也将手中的长枪一踢,两个长枪一下在半空交汇,落回彼此的手中。 王升黑白色的背影牵着王断红幼小的背影在幽暗的长廊缓步前进着,王断红缓缓侧过头看向身后,脸上带着微笑,一阵阵风泛起她的发丝,她逐渐松开王升的手,哈哈笑着奔跑向远方。 王断红稚嫩的声音如电机般穿过耳畔,在一阵阵回音后,声音逐渐变得成熟,她奔跑的背影因晃动变得重影,长发在后背起伏着,她脸上带着笑,双臂伸开,手在黑暗里发着微光。 王升微笑着望着台上的她,天旋地转着,白云在蓝天中如大块的棉花一般,拉着丝蔓延而飘远,王断红站在台上,汗珠在她脸上闪闪发光,她露出一丝微笑站在最边缘与所有人一鞠躬谢幕,头冠的长辫子在半空上下摇摆着。 幽暗的长廊里响起一声声稚嫩的笑声,王升黑白色的身影缓缓侧过头,只见陈德海双手举在空中哈哈笑着,大步向前奔跑着,他的身影划过王升身侧,一阵阵风泛起他头顶的发丝。 王升再扭回头时,陈德海和王断红牵着彼此的手,二人不时看向对方,说说笑笑着,他们停下脚步侧头看了一眼王升,便哈哈笑着朝着远处跑去,王升深吸一口气,嘴角逐渐上扬,他闭上眼睛,笑了出来,露出两排牙齿,风泛起他的长衫,几根发丝在后脑勺微微发颤。 陈德海望着台上的王断红缓步走入黑布之中,他一下跳下椅子,转身大步朝着远处跑去,楚书甄哈哈笑着不断鼓着掌,陈华伟抱着胸口侧头看向她,无奈地笑了笑,抬手一指远处,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咱的儿子跑了。 楚书甄愣了一下,侧头看向一旁,只见陈德海的背影摇摇晃晃地奔跑着,她‘哎’得一声,站起身走向前方,陈华伟哈哈笑着,抬起手一捋头发。 陈德海的身影穿梭在一片片黑布中,他不时抬起手一撩布,王断红摇摇晃晃的背影时隐时现着,陈德海露出微笑,默默看着,一阵阵风拂过他额前的发丝,在陈德海再次掀起黑布时,王断红的身影消失不见。 陈德海左右张望着,身体左右转着,他一掀布大步奔向远方,楚书甄缓步从黑布中走出,左右看着,不时大喊一声。 #楚书甄小海! 楚书甄眼珠一偏看向一处垂落的黑布左右摇晃着,嘴角动了动,陈德海站在房间里,看着坐在镜子前摘着头饰的王断红,他缓步走上前去。 墙上挂着的衣服左右摇摆着,王断红侧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陈德海,她笑了笑,将一旁的盆一拽,手握着毛巾来回涮着,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你怎么过来了? 陈德海的手来回攥着自己的衣尾,眼珠左右动着,他缓缓低下头,小声说道。 #陈德海(幼年)姐姐…戏唱完了,我是不是就要走了? 王断红深吸一口气,侧头笑了笑,她将手一抬,毛巾一拧,哗啦一声,水珠在半空闪闪发光,她一挑眉,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那我怎么知道,这是你们的事。 陈德海紧皱着眉头,眼眶里的泪水打着转,他一吸鼻子,抬起手一抹眼泪,他一侧头看向一旁,眼泪还是涌出,划过了他的脸颊,他抿着嘴,带着哭腔说道。 #陈德海(幼年)姐姐能和我说些什么吗? 王断红侧目一看他,眉毛有些发紧,几张京剧角色的相片极速划过,房外飘荡的黑布被一瞬间拉远,她将毛巾缓缓抬起轻轻抹着自己半张脸上的妆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又不是永别,没什么好说得,我都想好了,你还记不记得酒馆的孙姐姐?她成立了革命组织,我打算加入他们。 陈德海一下转过头看着王断红,几片金灿灿的枯草极速划过,天旋地转着,正中央一抹绿色格外显眼,只见枯草之中矗立着一棵树苗,小树已然结了花在风中摇晃,陈德海哽咽着说道。 #陈德海(幼年)姐姐…我不想成为你人生可有可无的过客。 王断红握着毛巾的手停在脸上,她嘴唇发着抖,愣愣地侧头看向陈德海,陈德海抬起手一抹眼泪,一吸鼻子,眼里满是真挚地望着她,他又说道。 #陈德海(幼年)我不想和你分离,我心里有种感觉,如果我和你分开的话,我可能…非常难受…我会…天天想着怎么和你见面… 王断红的手一松,毛巾掉在桌上,一阵阵风泛起她耳侧的发丝,她眼珠左右动着,只见她半脸有妆,半脸清,她窃声说道。 ##王断红(少年)你这是说什么呢… 陈德海眼神坚定地望着王断红,王断红深吸一口气,将头侧向一旁,一阵阵黄灿灿的光芒照耀在她的侧脸,让她带妆的半张脸显得暗了,耳边传来陈德海的声音。 #陈德海(幼年)姐姐!我说的是心里话!您真的很重要,如果我见不到你的话,我会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重逢! 覆盖戏台的黑布在风中起着涟漪,随着风声的呼啸愈来愈大,四面的黑布一下泛起浪花,在空中左右摇摆着,王断红的眼珠一偏,陈德海的眼珠一直未动,默默望着她,王断红眉毛动了,低下头双手来回拧着,喃喃道。 ##王断红(少年)你知不知道你说出来的话都在透着怎样的感情? 王升坐在长椅上仰起头看向天空,风呼呼作响,枯黄的树叶乱飞,一阵阵风将王升和陈华伟的发丝泛起涟漪,几片树叶划过他们的身体,王升和陈华伟缓缓转头看了一眼彼此,二人脸上带着微笑。 #王升(中年)你准备走了? 陈华伟深吸一口气,轻轻点了点头,王升一砸吧嘴,黄灿灿的光芒从丝状的云朵透出,枯叶在他们的衣服上胡乱划过,王升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这次走几年啊? 陈华伟的手搭在腿上来回搓着,缓缓摇了摇头,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手一起一落,哎呀一声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不知道,或许是下一次太平的时候,我就回来了,或许很多年,也许很快,我一定会再回来看看的。 一声声猫头鹰的叫声响起,王升无奈地笑了,手缓缓抬起握住一旁的拐棍,他侧头看向陈华伟,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华伟,我有个请求,你把断红带走吧。 陈华伟愣了一下,侧头看向王升,只见王升的手指一拍拐棍,深吸一口气,他缓缓站起身,走向一旁,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我这段时间可能照顾不了她了,没有别的要求,让她活着就行,孩子也大了,该出去看看了。 陈华伟愣愣地王升的背影,他的背影在顶空白灿灿的太阳模糊成了黑影,只有枯叶不断划过他的身体朝着陈华伟飘来,陈华伟站起身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什么意思?照顾不了?出事了? 王升眼珠左右动着,嘴角微微动了动,手掌撑着拐棍,缓缓仰起头看着天空,他深吸一口气,侧头看向身后,侧脸黑漆漆一片,只见得若隐若现的微笑,他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没出什么事,就是家里那生意太忙了,我要出趟远门,虽说我不怎么管这个,但是有些重要的买家,我还是要亲自去一趟。 陈华伟神情复杂地望着他,抬起手一抹脸,侧头看向一旁的椅子上已积满了落叶,楚书甄的背影在一道道黑布之中穿梭着。 陈德海仰起头望着王断红,笑着说道。 #陈德海(幼年)我当然知道我在表达着什么感情,我喜欢姐姐! 王断红笑了出来,一阵阵风泛起二人的发丝,桌上头冠上的珍珠在半空微微发着颤,王断红的腿逐渐直起,一只手缓缓抬向半空,靠在陈德海的侧脸。 王断红一屈身子吻在陈德海的脸颊上,陈德海瞪大眼睛,眼珠晃动着,王断红闭着眼睛,化妆的半边脸垂下一滴淡红的眼泪,冲开了白粉,留下了一条细长的痕迹。 灯笼在屋檐两侧飘荡着,陈德海眼眶逐渐涌出泪水,他颤颤巍巍抬起手搂住王断红的后背,王断红静静吻着,另一半清亮的脸上泪痕闪闪发光。 一只手缓缓抬起,将黑色的布撩起,楚书甄看着俯下身亲陈德海侧脸的王断红,笑了出来,四周逐渐变成黑白色,一个个无色的相框极速划过,王断红缓缓睁开眼睛,她直起身子,脚步后退着坐在椅子上,将头一扭,眼中含着泪看着一旁。 楚书甄缓缓走进房间,微笑着望着前方,她轻叹口气,王断红坐在椅子上,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自己的侧脸,楚书甄抬起手捂着自己的嘴,使劲点了点头。 ##王断红(少年)干娘…我…我卸妆… 王断红眼神有些飘忽不定,陈德海的手依然举在半空,金灿灿的光芒照进他的手掌心,王断红一清嗓子,拿起毛巾将自己另一半脸擦着,楚书甄笑眯了眼睛,发出轻轻的哼哼声。 王断红侧头看向楚书甄,看着她的微笑,她仿佛被这微笑所感染,也不禁低下头笑了起来,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她抬起手一挽耳侧的发丝,缓缓地抬起头,向远方眺望,只见空荡荡的门口,而楚书甄已经消失不见。 黑色的布起着波浪,陈德海是手缓缓垂落腿侧,被一只手牵住,画面被定格,两只牵在一起的手逐渐变成黑白色。 王四福坐在沙发上,望着一扇扇门外几个拿着枪匆匆而过的身影,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几个人大步越过门口,他们的身影在一扇扇门前模糊成黑影。 “三爷…” 王四福弓着身子缓缓睁开眼睛,双手合十垂在腿下,他深吸一口气紧皱着眉头,抬眼一看那些人,问道。 #王四福(青年)二哥还没找到吗… 那几个人互相看了看,纷纷叹了口气,沉默不语,王四福的手掌来回搓着,其中一个人缓缓上前几步,开口说道。 “三爷…门口一堆百姓来闹事!” 话音刚落,房间里便传来阵阵凌乱的声音,王四福眉毛动了动,双手一抹脸,缓缓站起身向前走去,身上的长衫起着涟漪。 王四福的背影大步前进着,两个端着长枪的人跟在他身侧,随着大门拉开,一声声叫嚷逐渐清晰,只见无数拳头抬起,大声喊着。 “王家人出来!别当缩头乌龟!” 身后几个人举着白白的薄纸,上面满是鲜红的血字,写着“还我活路,王家偿命”的字眼,王四福站在门口神情复杂地望着他们,见王四福出来,他们更激动地喊道。 “去英国政府自首!” “你们赶快去自首,天杀的!你们不给我们留活路啊!” “你们不去死!杰姆就要屠杀我们了!” “好端端你们革什么命啊!没事找事!” 王四福身边两个人一下端起枪指着他们,王四福见状,嘴里“哎”得一声,双手一抬,一下将抬起的枪管压下,身边两个人侧头一看他,深吸一口气,将枪挂回肩上,王四福背着手,默默看着他们激动的模样,缓缓开口说道。 #王四福(青年)乡亲们,你们冷静一些,他们放出去的风,我也听见了,你们往我家里看看吧。 王四福缓缓一侧身子,只见院里笔直地站着一排排肩上挂着枪的人,众人左右看着,王四福的手一挥,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王四福(青年)王家人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乡亲的生命!若!杰姆进犯!第一个死的人就是我王家人!这么多年!王家可曾亏待于诸位!哪个不是尽力帮衬! 王四福露出一丝微笑,缓缓伸开双臂,身上的长衫随着风起着涟漪,他深吸一口气,望着站在面前的众人开口说道。 #王四福(青年)我知道…你们是要王家命的!所以,三日后,我!王四福!将先进他英政府的死牢替诸位消灾!而我大哥!将带着这些人!随时将那些英国人大卸八块! #王四福(青年)请诸位乡亲给王家一个机会,英政府是冲着王家来的,若三日后,我们没有给诸位一个交代,亦或者我的死没有给诸位一个太平,那么!王家!绝对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苟活!我王家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皆是刀尖舔血,不惧死亡的种!可王家现如今至今能保持着鼎盛,是因为什么? #王四福(青年)因为我大哥的原则,我大哥宁愿让自己夹在中间为难!也不让葚福这毒品生产地的人们染上这东西,所以咱们葚福!才能繁衍不息! 王四福目光透着锐利,缓缓抬起手,双手抱拳笑着望着所有人,他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王四福(青年)王家的!不怪你们任何一人!请诸位乡亲回去吧! 所有人沉默地看着王四福,他们缓缓将抬在空中的拳头垂落,王四福缓缓双手作揖对着所有人一鞠躬,众人互相看了看,纷纷叹息着转身离去。 王四福缓缓直起身,望着远处那层层迭迭的背影,他眼珠左右动着,深吸一口气,脸上带着微笑,随着几双脚步迈过门槛,咔吧一声,门关了。 几个头上包着布的印度人在街上奔跑着,四面空无一人,家家大门紧闭,门里的几家人靠在大门上闭着眼睛静静听着什么,嘴唇微微动着喃喃自语着什么。 几家人站在房间里,一侧黄灿灿的光芒照耀着他们的身体,黄色的光柱里几缕尘埃飞扬着,他们怀里抱着孩子默默看着窗外。 那些印度人的手扶住一处墙壁,探出头看着王家紧闭的院门,只有院门两侧的灯笼随着风左右摇摆着。 孙明昭靠在监狱的墙壁上,一条腿屈起,一只手搭在屈起的膝上,大大的眼珠依然闪闪发亮,白光照耀着她的身体,监狱里传来几声抽泣,一声声哽咽的说话声。 “革命…革什么命…” “说好要分那些剥削阶级的浮财,却把自己的命给革了…” 只见远处几个人蹲在地上,身上血痕累累,不时抬起手一抹眼睛抽泣着,孙明昭默默望着他们,一阵阵风将耳侧的发丝泛起涟漪,她缓缓扶着地站起身。 孙明昭缓缓走向蹲在地上的人,一束光柱跟随着她的脚步移动着,孙明昭缓缓屈下身,将自己的双臂伸开坐在地上,那些人抬眼愣愣地看着她。 孙明昭露出一丝微笑,白光将她的脸变得明暗交错,那几个人哀嚎着纷纷扑向孙明昭怀里,有的趴在孙明昭腿上,有的紧紧搂着孙明昭的脖子,孙明昭的手轻轻拍着他们的后背,喃喃着。 #孙明昭他们害怕了,所以,我们进来了,这恰好说明了,我们的革命一定是可行的,如果我们的死亡换来的是革命的真谛,那有什么不值得的呢。 杰姆站在牢房外默默看着黑暗中的孙明昭,躺在和拥在她身边的人,他抬起手一抹鼻子,嘴角逐渐勾起,在脚步声响起时,他的嘴角瞬间落下。 几个印度人站在他身边,开口说道。 “总督大人,王家宅子封闭了。” 杰姆一挥手,那些印度人纷纷点了点头,朝着远处走去,杰姆默默看着孙明昭白色光柱下的笑脸,脚步不由向前几步。 #杰姆那一刻,我竟然对这些人乡野村夫的印象产生了怀疑,他们不像是干不出大事的人,我突然对这个自称革命者的孙明昭产生敬意。 本章完。 最后一面 上话说道:孙明昭被关进大牢里,王升和他们一起去看戏,王断红吻了陈德海,王升想让陈华伟带着自己女儿去云南,王成山失踪,王四福平息了百姓的愤怒。 王升手中拄着拐向前走着,身后跟着四个人影,楚书甄的脸上一直带着笑,灯笼在院门前左右摇摆,王断红黑白色的身影站在无色的房间,白光照耀着她的侧脸,她一屈身子吻在陈德海的脸上。 陈德海眼睛睁得溜圆,眼珠一偏,看着王断红的脸颊,他眼角抽搐一吸鼻子,缓缓抬起双手搂住王断红的后背。 #陈德海(幼年)姐姐…我不会忘了你的… 楚书甄眼珠动了动,哼哼几声,一下抬起手捂着嘴轻声笑着,陈华伟眉毛动了动侧头一看她,只见楚书甄笑眯了眼睛。 他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一拨楚书甄的耳朵,轻声说道。 #陈华伟(中年)小甄,笑一路了,你这是咋了? 王断红和陈德海走在他们前面,二人一转头面面相觑,随即便穿过王升身侧朝着远处跑去。 王升望着二人的背影,脸上的神情格外复杂,他深吸一口气,脚步沉重几分,挂在院中长廊的帘帐随着风左右摇摆着。 楚书甄见陈华伟越过自己,缓缓抬起手一拽他的手。 陈华伟愣了一下,缓缓转过头看向身后,只见她羞红着脸,松开手,缓缓将脸凑近陈华伟耳边,抬起手挡在嘴侧,陈华伟眼珠左右动着,嘴角逐渐勾起,侧头一看她那羞涩的笑脸,窃声说道。 #陈华伟(中年)我的天呐…还有这事呐? 楚书甄点了点头,又抬起手捂着嘴笑了起来,王升耳朵动了动,缓缓侧头看向身后,陈华伟一抬眼,一清嗓子一拍楚书甄的肩膀。 #陈华伟(中年)升哥看着呢…别让人误会了…分个别跟什么天大的喜事一样。 楚书甄看着站在远处的王升,便收起笑,抬起手一挠脸,对着王升一点头,将手垂下大步向前走去,王升微笑一下,扭回头继续向前走着。 楚书甄一转头看向站在身后的陈华伟,对着他一吐舌头,陈华伟哼的一声轻笑起来,哎呀一声,一摇头,大步跟上前去。 两个孩子大步向前奔跑着,在风声里,因为晃动变得重影,屋檐下的风铃摇摆着,发出阵阵清脆的声音,随着两双脚步踏上台阶,门被人缓缓拉开。 王四福站在门里,低下头笑着望着二人,他缓缓抬起手将两个孩子揽在身边,手掌轻轻拍着他们的肩膀,又抬眼看着走来的三人,王四福抬起一只手来回挥着。 王升大步走到门口,侧头一看他,又望着院里站得整整齐齐肩上挂着枪的人,他深吸一口气,神情有些复杂,王四福见状,抬起手抓住王升的胳膊,微微开口说道。 #王四福(青年)大哥…刚… 王升深吸一口气,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推开他的手,眼珠一偏,摇了摇头,王四福神情复杂地望着他,微微一点头。 随着几扇门逐渐打开,几个人缓缓屈下身落座在厅里中央的沙发上,王断红和陈德海的手垂在沙发布上,二人的手不时互相一打。 王升双手杵着拐棍望着坐在沙发上的众人,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手指一拍拐棍顶部,一直身子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这是咱们王家人来的比较全的一次,无论是屋外的,屋里的,基本上都到了。 王升缓缓抬起手一挥,只见一个人手中握着托盘弓着身子迈着碎步,走到王升身边,只见托盘上盛放着一本书,上面写着四个大字。 “王氏家谱” 王升望着端在自己面前的托盘,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丝微笑侧头看向王断红,抬起手一指她,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断红啊,想跟着干爹去中国吗? 王断红愣了一下,侧头看向王升那副微笑的模样,王四福也愣愣地看着王升,王断红的手微微一攥,攥住自己的衣角,她犹豫一阵,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我随干爹习文练武,为的就是未来能有一方天地可施拳脚,可报效家国!纵然前方有万重阻力,我亦向死而生!人生于天地之间,甘愿成为人手中刀俎,手中鱼肉的没有几个! 王升听后,默默望着她,脸上的神情变得欣慰,他眼眶发着红,哈哈大笑起来,使劲点着头,便缓缓抬起手拿起托盘中的家谱翻看着,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是时候…交给你啦…这上面,我们王家历代先人都在此处,你的母亲,你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在上面。 王断红愣愣地看着王升,只见他双手握着家谱,手指划过家谱上那四个大字,脸上的笑格外无奈,侧头一看身边的人,将家谱放回托盘里,抬手一指王断红。 只见那人一点头,迈着碎步一躬身子,将托盘一递,王断红愣愣地看着托盘上的家谱,嘴角抽搐着,颤颤巍巍抬起双手将家谱拿下,她眼眶发红,眼珠左右动着,手指抚摸着家谱上的皮。 #王升(中年)好好保存它,断红,这是咱家唯一一本,上面历代先人的重量,你要承受的下来。 一阵阵风泛起王升鬓角的白发,王断红眼中逐渐充盈了泪水,眼珠左右动着,一滴眼泪划过她的脸颊,她声音带着哭腔,颤抖地说道。 ##王断红(少年)爹…为…什么呀… 王升侧头望着王断红脸上的泪珠,哈哈一笑,颤颤巍巍将手抬起,手指在半空发着微光,他的手指微微伸开,又屈起,眼中闪着泪光,低声说道。 #王升(中年)爹老了…没力气再给你擦眼泪了,爹嘱咐你几句,未来的路,酸甜苦辣咸,那都有,我希望你吃到自己讨厌的那一味,又不得不吃的时候,将他当成一次磨炼,记住,断红,无论怎样的事,你都要保证自己是那个最大的受益者。 王断红愣愣地看着王升伸来的手,王升深吸一口气,缓缓将手落下,王四福低着头抿着嘴,默默落着泪,豆大的泪珠打落在衣服上。 王断红一下抬起手抹着自己的眼泪,紧皱着眉头低下头,肩膀微微发着抖,王升重重叹了口气,侧头望着陈华伟,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断红,把家谱给你干爹干娘看看。 王断红一吸鼻子,抿着嘴,没有抬头,只是手握着家谱朝着一旁一递,陈华伟垂目看了一眼家谱,又抬眼默默看着王升。 两个黑白色的身影矗立在一排排长椅中,枯黄的树叶在二人身边胡乱飞舞着,陈华伟缓缓转过头看向王升黑白色的背影,他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王升,你和我说实话,你压根不会过问生意上的事,今天却说要去见一位重要的买家,好!就算你要管,那你告诉我,家里没下人吗?为何一定要将断红送出境,你和我说实话,是不是真的出什么事了? 王升的长衫随着风起着涟漪,双手杵在拐棍上,静静望着黑布飘摇空无一人的台上,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有件事我需要了断,当然,和生意有关,别多想,就是一个买主从我这里运走大批海洛因,不付钱,所以我需要出面谈谈。 陈华伟转过身大步走到王升身边,默默盯着王升的眼睛看着,王升眼珠左右动着,侧头望着陈华伟那副模样,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答应我,记得回来看看。 陈华伟嘴角动了动,深吸一口气,缓缓看向前方,枯叶划过二人的身侧,黑白色的天空白灼灼的烈日将二人的脸庞模糊,陈华伟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我当然会回来看看,因为这的一切伴随我整个青春启蒙时光,但我想知道,我再回来时,还能见到你吗? 王升眼珠动了动,眉毛向下,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叹了口气,微微点了点头,抬起手轻轻一拍陈华伟的肩膀,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会再见的,希望你好好照顾断红,让她好好活着,她是王家的一切。 陈华伟眼珠左右动着,深吸一口气,一滴眼泪缓缓划过他的脸颊,随着王升缓缓扭回头,二人的背影逐渐恢复彩色。 陈华伟看着王断红手中的家谱,缓缓抬起手双手接过家谱翻着页,翻着翻着,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惊愕,他气息发着抖,眼泪一瞬间在眼眶摇摇欲坠。 陈华伟颤抖的将家谱一移,顶在楚书甄胳膊上,楚书甄愣了一下,侧头一看陈华伟那微张的嘴,眼泪不断滴落在衣襟,豆大的泪珠闪闪发光。 楚书甄垂目看向陈华伟手中家谱翻开的那一页,只见上面写着两个名字,楚书甄眼珠左右动着,缓缓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眶变得红彤彤的,颤抖地说道。 #楚书甄上面…写了我们两个的名字? “楚书甄清光绪三十四年生人…” “陈华伟清光绪十九年生人……” 王升笑着望着坐在沙发上的二人,深吸一口气,哎呀一声,低下头一撩腿上的长衫翘起腿,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进了家谱,就是一家人了,这些年,你们待断红如亲生,我看得出来,我谢谢你们…往后…也要多劳烦你们照顾她了。 陈华伟抬眼愣愣地看着王升,抬起手一抹自己的眼睛,楚书甄捂着自己的嘴,肩膀发着抖,一直看着家谱上的两个名字,眼泪从眼眶涌出,轻声啜泣着。 陈德海的手撑着沙发一转身,腿一屈,一撅身子,侧脸缓缓划过王断红带着泪的脸颊,他双手撑着沙发探头看着家谱。 王断红望着他的侧脸,眼珠左右动着,抬起双手用袖子一蹭脸,只见他缓缓抬起手将页一翻,有些疑惑地看着写着王断红名字的一页,另一页却是空白。 陈德海侧头一看王升,身子撑在沙发上,俏皮地摇晃着,他问道。 #陈德海(幼年)王叔叔,为什么没有写我名字? 王断红缓缓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一戳他的脸颊,陈德海滴溜溜的大眼珠一偏,侧头望着她,王断红的手指一划他的侧脸,笑着说道。 ##王断红(少年)等你长大了,就写进去了。 陈德海望着王断红的笑脸傻笑着,“嗯”得一声,他的眼睛看着王断红眼眶流下一滴残余的眼泪,缓缓将脸凑近王断红的脸,二人眼对着眼,黄灿灿的光芒从二人距离缝隙透过。 陈德海又左右看了看,王四福弓着身子双手捂着脸,肩膀抖动着,王升的笑透着勉强,撑着拐棍的手不时抬起一拍,又看着红了眼眶不时一吸鼻子的陈华伟,又望着不停抬起手抹着眼泪的楚书甄。 陈德海神情恍惚,又一下转回头望着王断红平时总是笑嘻嘻的脸庞,如今变得红彤彤的,连带着眼眶有些发粉,他轻声说道。 #陈德海(幼年)不是…为什么…你们为什么都在哭呀?会回来的!大家一定会像今天这样聚在一起的! 王升哈哈一笑,点了点头,他一清嗓子,抬起手一拍王四福的后背,王四福哼哼几声,一抿嘴,眼眶发着红缓缓抬起头,他神情复杂地看着王升,王升抬起手一揽王四福的肩膀,看向坐在一旁沙发上的人,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都学学小海,看看人家小小年纪,想得比咱们高好几层!又不是不见面啦,咱们就算是舍不得,也不至于哭成这样! 王升深吸一口气,一拍自己的腿,站起身,一只手拄着拐杖,望着远方一扇扇打开的门,透进来的白光将那一片模糊成黑影,他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你们的火车票要到点了,行啦,叙够旧了…也该走了…迟了,可就轮到我花钱给你们补票了,我可不想给一个成功的革命家再掏一次车票钱,是吧,小陈。 陈华伟一侧头嗤得一声笑了起来,露出两排牙齿,他抬起手一捋头发,站起身望着王升,抬起手一指他,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不说我还忘了这茬儿,你还欠我一次回程票钱!那一次可是我自己掏的!就我和你说认识龙云那次! 王升愣了一下,嘴中“哎”得一声大步走到陈华伟面前,双手杵着拐杖看着他,一歪头嘶的一声眯着眼睛,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这就是你不讲理了,自己掏车票钱不应该吗!还有人替你付钱的道理?老糊涂! 陈华伟一仰头嘴里发出冷哼一声,整理着自己的袖子,王断红的头左右看着,只见陈华伟露着一截小臂,双手叉着腰理直气壮地一仰头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是你不讲理,你才老糊涂了呢!要不是认识你,我还用得着回来和你义结金兰?这钱是为你而花,那就是你欠老子! 王升抿着嘴,仿佛一副气不打一处来的模样,他抬起手伸出手指指着陈华伟的脸,手指在半空不断上下摇晃着,二人缓缓侧过头,一阵阵金灿灿的光芒照耀着二人脸颊。 王升笑着看着那一扇扇模糊成黑影的门,嘴里喃喃一声。 #王升(中年)你这个老东西… 一阵阵火车的轰鸣响起,年轻的二人面对面坐在桌前,身侧的窗户泛着白光,二人露出一丝微笑缓缓侧过头看向远处。 坐在沙发上的人忘了哭泣,他们纷纷头左右动着看着二人,陈华伟不甘示弱地一挺身子,一下转过头冷哼一声,喊道。 #陈华伟(中年)你老家伙!你岁数比我大!你可大我整整四岁!哪来的底气! 站在房间里的王升和陈华伟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二人互相拍着彼此的胳膊,几个人手中握着行李箱大步走进房间放在地上。 王升深吸一口气,二人停止大笑,微笑着望着彼此,两个人的手握着彼此的胳膊,他们眼珠左右动着,风泛起二人的发丝,二人身后的一切,屏风,花瓶,破旧的陶罐,沙发上所有人的脸庞不断旋转着,王升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又讹我一笔,你这老家伙…行…你再回程的车票,我掏了! 陈华伟深吸一口气,有些无奈地望着王升,他“嗯”得一声轻轻点了点头,王升侧头一看在白光下的手提箱,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走吧…我不远送了。 陈华伟默默看着他,抬起手将王升的手一握,又转身一拍胳膊朝着箱子走去,随着陈华伟将箱子拽起,他侧头看了一眼身后,大喊一声。 #陈华伟(中年)走了! 楚书甄缓缓站起身,将沙发上的家谱轻轻放在王断红腿上,王断红侧头一看她向前走去的背影,也缓缓站起身。 楚书甄走到王升面前,侧目一看他,一点头叫了一声。 #楚书甄升哥。 王升望着她嘴里发出“哎”得一声,楚书甄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抿着嘴眉毛紧皱,神情复杂地一转头朝着远处走去。 王断红和陈德海的脚步定在王升的脚步前,王断红的手一松陈德海的手,抬起头望着王升,她一吸鼻子红着眼眶一把将王升抱住,大喊一声。 ##王断红(少年)爹!我舍不得你! 王断红的睫毛沾着泪珠紧闭着眼睛,头死死贴在王升的胸口,王升眼角抽搐,颤颤巍巍吸着气,缓缓抬起手抚摸着王断红的后脑勺,压着哽咽轻声说着。 #王升(中年)听干爹干娘的话,别给他们添乱,知道么…好好照顾着自己点,别像在家里似的是吧…把东西翻得乱七八糟不收拾…要学,记得啊…你也别总是疯玩到很晚才回家,那儿人多…没下人看着你,护着你,带着你…你要尽早独立起来,爹…如果还有时间的话,会给你写信的… 王断红咬着牙,使劲点着头,王升露出一丝微笑,抬起手捂着王断红的两侧脸颊,他将王断红的脸轻轻捧起,用手指一拨她额前的发丝,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好了,走吧,你是不是想让你爹出血补个票?要是补了票,你干爹可没回程票咯… 王断红仰起头默默望着王升的笑脸,黑色的眼珠左右动着,她笑了起来,露出两排牙齿,王升也微笑着望着她,双手来回揉着她两侧的脸颊。 王断红一吸鼻子,抿着嘴,王升的手缓缓垂回腿侧,王断红的双脚逐渐后退着,随着她的脚步一转,彻底远离了王升的双脚。 王升侧头望着两个孩子的背影,王四福一下夺门而出站在屋檐下目送着他们,王升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丝无奈的神色,走到王四福身边望着几个人的背影。 在道道扛枪的人影来来去去中,王断红眉毛动了动,缓缓转过头看向身后,抿着嘴,眼神中满是不舍,几个人头划过她脸侧。 王升站在屋檐下,对着她一点头,抬起手挥着,王断红扭回头又走几步,可她又转过头去默默看着王升的身影,金灿灿的光芒在她脸上徘徊着,王升一直对她挥着手,纵然脸庞已然模糊。 院中那棵遮天的银杏树不断落着银杏叶,宛如金黄的大雪在半空斜斜下着,不时发出沙沙声,随着王升高举的胳膊逐渐落下,只剩下几个端着枪的身影来来去去,再也看不见那一行人的背影。 青色的屋檐,屋顶零零碎碎落着金灿灿的落叶,院里遍地金灿灿的地毯,王升的视线依然默默望着远方,眼睛不眨一下,两行眼泪划过他的脸颊。 王四福脸上带着泪痕重重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王四福(青年)大哥…都妥帖了…都走了…我也可以说了…英国人把孙明昭的人抓了,并放出风,如果我们王家不出面解释李九吝死因和为什么参加孙明昭的革命团体,他们就要在三日后,把葚福的百姓都杀了。 #王四福(青年)镇子里人心惶惶的,就中午,一堆人跑过来闹,我好不容易劝回去了,看来他们是真害怕了,就这一整天,所有人闭门不出,连声猪狗牛羊鸡鸣声都没了。 王升侧头看了一眼王四福,一句话没说,拄着拐棍缓步走回房中,他面色平静,缓步走到段鱼安的灵台前,他拿起桌上的几根香,徐徐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三弟,过来和我给你嫂子上柱香。 王升缓缓拿起灵台上的火柴一划,随着火车嗤得一声冒出火花,一缕红色的火焰点亮了王升的侧脸,那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王四福侧头看向房间里王升的背影,嘴角动了动,轻轻叹了口气大步迈过门槛走进屋里,王升眼珠左右动着,将火柴朝着沾着几块凝结的蜡油的红蜡烛上一靠,一缕细微的白烟冒出。 蜡烛的火苗在风里左右摇曳着,王升抬着手小心翼翼地护着,待火苗窜大些,才缓缓将手拿开,王四福站在他身后抬起手捏起灵台上三炷香,走到他身边。 王升将香放在蜡烛上的火焰上一烧,白烟冒起,王四福随着他一同做着,二人缓缓将香一抬双手握在脸前,熏黑的相框,段鱼安的脸已然模糊,只有站在一旁的王升,依然清晰。 王升和王四福后退几步,对着灵台一鞠躬,将三炷香举过头顶,随着香头愈来愈红,王升深吸一口气,将香插进中央的香炉中。 几缕白色的灰烬掉在炉盖上,王升露出一丝微笑望着相框,喃喃道。 #王升(中年)鱼安,断红已经走了,她会平安的,你不用担心,最近发生很多事,我很久没有告诉你了,走前,断红越来越像你了,就连牙齿都和你一样,当然了,性格像我,她呀,也是个不安分,做大事的人。 #王升(中年)鱼安,我老了,想和你说得都是以前的事,再也说不出来未来的憧憬,你离开的那天,我便没了未来,多少次夜里,梦见的都是你我初遇的那一刻,你对我说这件衣服很丑,不适合你。 段鱼安年少的身影在荒原中奔跑着,后背的荷花起着波浪,她哈哈笑着,一下转过头看向身后,发丝在她脸颊来回摇摆着。 #王升(中年)镇子里总是风言风语,说我不再娶,是自我感动,可他们不知道,最美好的爱,早已留在我们两个人心里最纯洁的地方了,很感谢你,你将断红留给了我,让这样美好的生命打破了我阴郁的生命,看着她一天天长大,我突然有了希望。 王断红跟在陈华伟身后,几人走在金灿灿的荒原中,一个身影掠过王断红身侧,一碰王断红的肩膀,王断红愣愣地左右环顾着,随着她扭回头,只见段鱼安微笑着望着她,缓缓抬起手一捏王断红的鼻子。 王升微笑着望着相框,一滴眼泪划过他脸颊,鬓角的发丝发着颤,王四福站在房间中央,仰起头默默看着天花板。 #王升(中年)鱼安,我欠你的…太多了,明明知道一切,却要藏在心底,我这一辈子…都在为了家族委曲求全,将自己的心摁在染缸里,再难洗刷了…这一次…我要违背父亲的意愿了… 王断红愣愣地望着站在眼前微笑的段鱼安,随着一声呼唤,王断红愣愣地左右张望着,长发在眼帘左右摇摆着,她再扭回头时,只剩下段鱼安哈哈大笑的背影朝着荒原尽头跑去。 一只手在枯草丝之中穿梭着,孙文站在树下望着远方,他不时哼哼一声,露出两排牙齿笑着,他缓缓侧过头看向一旁。 #王升(中年)你会支持我的吧,就像当初那样明知道荒谬的未来,还一如既往地配合着我,可是,这一次,鱼安,这一次不一样了,我真的看见了一个全新的未来。 孙文站在讲台上,手中抱着捐款箱微笑着望着远方,段鱼安的手握着木盆里的棉花,缓缓朝着远处一抛,她站起身走到黑暗的房间中,一束白光照在她的头顶,她缓缓抬起手,大团棉花落在她的手心。 #王升(中年)我们在未来真的有可能回家了…那不仅仅是我们的未来,更是孩子们的未来,是我们这些格格不入的异乡人回归怀抱的未来,这样的未来,是我一生所期盼的…鱼安…等等我…等到我后…我会陪着你等到葚福回归祖国的钟声… 段鱼安的手握着几根细线,脚一下又一下踩着纺线机,身旁挂着一件又一件衣服,她抬起手一抹脑门上的汗,露出一丝笑容。 #王升(中年)兜兜转转…我又回到了我所热爱的事业,我愿意奉献一切的事业…鱼安…你会支持我的…对吗? 蜡烛的火光映在相框的玻璃板上,左右摇曳着… 院中一个个肩上挂着枪的人从四面八方跑来,逐渐站得整整齐齐,王四福看着一排排人,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侧头一看身后,只见王升拄着拐棍,面带着微笑走到院中。 王升走到王四福身边,望着眼前一个个人,他深吸一口气,手指一敲拐棍,低下头露出一丝微笑,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好啊,大家伙都在,正好啊,我托你们在这儿做个见证,从今往后,你们不要叫我县长了,我啊,把位置给四福了。 王四福愣了一下,惊愕地侧头看着王升,在场的无不交头接耳,一脸茫然,王四福抬起手一把拽住王升的胳膊,激动地喊道。 #王四福(青年)大哥!这是为什么啊!您要干什么,我可以替您去死啊!在场的所有人都愿意替您挡事! 王升缓缓抬眼看向王四福,眼神透着从未有过的锐利,一声声龙吟在天地之间回响着,王升瞪大着眼睛,北京紫禁城灰暗的云层透出丝丝缕缕金光,如盘龙降世一般,王升压着声音说道。 #王升(中年)所有的一切都是冲着我来的,长子…长孙…罂粟…枪声…罪孽!他们都与你们没关系!我不需要任何人替我挡事! 王升的白发在耳后随风起伏着,王四福大口喘着气愣愣地看着他,王升一下抬起手中的拐棍,双手捧着,黑红的木头不断划过落叶,他压着声音说道。 #王升(中年)我不要任何人替我去死,如果他们要的结果只是我死之后可大展拳脚,那是他们算错了,而你们!都会活着!睁着这双眼睛,看着世间百年! #王升(中年)王四福…接杖… 王四福瞪大眼睛,红着眼眶气喘吁吁地后退着,他踉跄几步,直挺挺倒在地上,他双手撑着地看着格外高大的王升,湛蓝的天空,模糊了他的脸庞。 王四福双手紧紧扣着地面,颤抖着大声喊着。 #王四福(青年)大哥!你…你选错人了!我干不好!长子长孙都还活着呢!坏了家族的规矩!坏了父亲的铁律!您要为了维护家族利益活下去!我愿意去死! 王四福大口喘着气,手指沾着黄澄澄的泥土与残枝败叶,他颤颤巍巍将胳膊抬起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一旁,仰起头撕心裂肺地喊道。 #王四福(青年)不就是革命吗!老子去和英国人说!老子革的!咋啦! 王升笑了出来,仰起头哈哈大笑着,笑得格外渗人,绑在后脑勺的一根细辫子散落下来,无数发丝在耳后起伏着。 黄灿灿的荒原枯草丝左右摇摆着,随着片片草地极速划过,只见一片片龙鳞深埋土地,一声龙吟响起,细如尘埃的沙土宛如冗长的丝绸般飘向远方。 #王升(中年)站起来…接杖… 随着一片片龙鳞裸露出土地,四周的草丝划着它的鳞甲,随着一声龙吟炸响,北京紫禁城昏暗的云层散去,无数金灿灿的光芒直直照耀着高耸的屋檐。 王四福的身影逐渐变成黑白色,他的后背回溯着,逐渐站起身,在一片片银杏叶划过,后背的长衫逐渐沾了尘土,他涕泪满面,抿着嘴摇着头,四周恢复彩色,他哽咽着说道。 #王四福(青年)大哥…我…不能…你不要…还有二哥…我… 王升深吸一口气,抬眼直勾勾瞪着他,眼神带着从未有过的杀气,一阵阵风将他凌乱的发丝泛起涟漪,他一下张大嘴巴,嗓子破了音,吼道。 #王升(中年)接!杖! 荒原的龙鳞旁掠过一双双脚步,王断红紧皱着眉头,突然停下脚步一转头看着草丛中若隐若现,一闪一闪的金光,她眯着眼睛愣愣地看着,却被楚书甄揽着肩膀向前走去。 #楚书甄过点啦… 王断红睁大了眼,又一侧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直勾勾盯着草丛,随着风带着荒原高大的草丝划过身侧,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炸起。 草丛之中若隐若现的硕大鳞片逐渐熄灭金芒,在王断红扭回头之际,那光芒愈来愈亮,金得发了红,沙尘在鳞片上如丝绸般朝着远处滚动着… 一双不断发着抖的双手伸向半空,随着王四福手指一屈一落,黑红拐棍落在他怀里,再抬眼时,王升只剩下一个长衫起伏的背影。 王四福瞪大眼睛,将拐棍抱在怀里,泪眼婆娑看着王升逐渐远去的背影,他浑身发着抖,撕心裂肺地大声喊道。 #王四福(青年)大哥! 拐棍顶端雕刻的凶兽红宝石眼闪过一丝红光… 他哀嚎一声,泪水在半空闪闪发光,一只手握着拐棍来回挥舞着,冗长的衣袖被撑开呼呼作响,身边肩上挂着枪的人吓得纷纷四散。 一股黑烟冒起,冲上云霄,一辆火车朝着铁轨奔涌而来,陈华伟默默看着一处座位,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只见年轻的王升和陈华伟坐在彼此对面,笑谈着些什么。 随着窗外风景极速划过,年轻的陈华伟脸上多了些褶皱,他缓缓侧头看向窗外,一道道黑影极速划过他的侧脸,再扭头时,坐在对面的人成了王断红。 王断红托着腮紧皱着眉头望着窗外划过的景象,她眼珠一偏看向坐在对面的陈华伟,她将手靠在嘴边,窃声说道。 ##王断红(少年)干爹…我刚刚…看见一条金龙…它好像被深埋在地下…我看不清它具体的模样,只看得见几片无比巨大的龙鳞闪烁着… 陈华伟愣了一下,有点茫然地看着王断红,王断红身上穿着冗长的汉衣在荒原尽头哈哈笑着奔跑着,陈华伟眉毛动了动,笑了出来,轻声说道。 #陈华伟(中年)是吗… 王断红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陈华伟眼珠动了动,哈哈一笑,“哦”得一声,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传说里,龙百年降生一次,每一次的诞生,给世间带来的是一个奇人,亦或者是一次长达百年的福泽,你能看见,证明你很幸运。 王断红笑了起来,火车的哐当声不绝于耳,她侧头看向窗外,一阵阵风将她耳侧的发丝泛起涟漪,她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干爹,它是神话里的东西,它真的存在吗?可乱世里,它又能带来什么福泽呢?莫不是,所有人都会收到感应,收起刀枪,握手言和? 陈华伟愣愣地望着她,王四福手中握着拐棍,哀嚎着挥舞着,他身体旋转着,一下瘫坐在地上,拐棍落在他肩上,他一下仰起头大声哭喊着。 #王四福(青年)大哥!回来!求你了! 陈华伟深吸一口气,双手抱着胸口,侧头一看窗外,一道道黑影划过他的侧脸,他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那倒不会,金龙在乱世降生,等来的,只有死亡,这是惩罚它生不逢时却决意降生,所以啊,你看见的那条金龙,它就要死了。 王升的背影在街上大步前进着,头发早已凌乱,几根白发垂在脖颈上,他站住脚步,仰起头看着四周的一切,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陈华伟(中年)死吧,等待下一个百年,就能降在太平里了。 王断红默默望着陈华伟,嘴角逐渐上扬,轻轻点了点头,发出“嗯”得一声,她缓缓将胳膊肘撑在桌上,侧头看向远处,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干爹,我们会活到那一天吗? 王升左右张望着,一个穿着荷花衣服的身影划过他身侧,阴冷的街道,那个身影一下撞在王升身上,王升眼珠左右动着,余光段鱼安微笑的脸庞划过他眼前。 王升瞪大眼睛,神情恍惚地左右张望着,他的身体在大街上旋转着,王升泪眼婆娑,张大着嘴巴,嘴唇拉了丝儿,昏暗的天空将他下巴以上的部分变得黑漆漆的,他撕心裂肺地大声喊着。 #王升(中年)鱼安! 陈华伟深吸一口气,抬起手扶着侧脸微笑地望着王断红,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你会的,我们就不一定了,当然,除了小甄,都年轻呢,我都四十多了。 王升的胳膊抬起,大声呼唤着段鱼安的名字,手掌一张一合地抓着空气,踉踉跄跄地朝着远处跑去,泪水布满了脸颊。 #王升(中年)鱼安!鱼安! 一滴眼泪划过他的脸颊,段鱼安站在荒原尽头缓缓转过头,露出一丝微笑,她看着一个背影朝着她走来,她大声喊着。 #段鱼安王升! 年轻的王升穿着一身西装,头上戴着礼帽缓步走向荒原中,段鱼安大步奔向他,两双手缓缓抬向半空,他们的手在半空发着金灿灿的光芒互相握住。 王升一吸鼻子,泪水在眼眶打着转直勾勾盯着远方,他气喘吁吁地缓缓仰起头,鬓角的白发随着风起伏着,他仰起头,嘴唇发着抖逐渐闭上,他一咽唾沫,轻叹口气,缓缓闭上眼睛。 一只手缓缓抬起轻轻一敲一两扇黄竹绑成的木门上,两侧竖着篱笆,一个人缓缓推开房间的木门朝外看去,试探地问道。 #云载隐谁哇?是大哥吗? 无人应答,只是敲门声未断,云载隐缓缓迈开步朝着院里走去,他的身侧划过一具具硕大的棺材,王升默默站在门外,看着两扇门被拉开。 #云载隐县长?您这… 云载隐惊愕地看着站在门口的王升,王升对他微微一笑,看向他身后院里一副副棺材,开口问道。 #王升(中年)我是来买棺的,方便我进去看看吗? 云载隐嘴唇发抖,愣愣地看着他,语无伦次地左右转了转头,又抿着嘴将身体一闪,王升对他一点头,便迈开步走进院中,云载隐闭着眼睛紧皱着眉头,哎呀一声,将门一关。 云载隐缓缓转过头,睁开眼睛望着王升身体穿梭在一具具棺木中,灰暗的天空,无色的云朵在空中扩散着。 一只小手在棺木中缓缓移动着,他的手在棺椁里划过木板,脸上带着笑,露出两排牙齿,随着他的手摸到棺木的缝隙,手指缓缓伸出棺木。 王升的脚步缓缓前进着,随着那只手一翻,棺椁发出咔嚓一声,王升眉毛动了动,缓缓转过头看向身后,只见一个人的手指紧紧扣着棺材盖。 随着那几根手指发青一挺,咣当一声,棺盖一下翻到地上,王升愣愣地看着,云载隐一皱眉,大步奔向棺材前,只见一个人的背影猛地坐起。 他一下转过头,对着王升一吐舌头,手指勾着自己的嘴角做着鬼脸,两个眼珠对着,他双手扒着棺材边缘,一下跳到地上,抬起手指着王升,哈哈一笑。 #禾子明(幼年)吓到你了吧! 王升愣愣地看着禾子明,缓缓转过身蹲在地上望着他,他低下头哼哼笑着,嘴里发出“嗯”得一声,抬起手比了个大拇指,轻声说道。 #王升(中年)还真吓到我了! 禾子明听后,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他抬起手一遮自己的脸,在手一起一落的时候,每张脸上都变幻着不同的鬼脸。 王升哈哈笑着,使劲点着头,云载隐见状大步跑到禾子明身边,抬起手握住他的肩膀,皱着眉说道。 #云载隐别这样,县长大人,别见怪,犬子…顽劣…冥顽不化…无法教导…实乃…我之过也… 王升笑了笑,缓缓站起身,云载隐的手不时一揪禾子明的脸颊,禾子明一甩头,对着云载隐发出“略略”声,便一转身朝着一旁跑去。 王升和云载隐侧头望着他蹲在角落玩着纸钱的背影,云载隐一砸吧嘴,轻轻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云载隐县长大人…何来定棺?是下人死了? 王升左右看着,抬起手一指一旁的棺材,云载隐朝着一旁看去,只见王升从袖口掏出荷包,抓住云载隐的胳膊,随着他手一松,荷包掉落在他手上,王升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就要那副了,你立刻叫人扛着,我带他们去府上。 云载隐感受着手心沉甸甸的荷包,愣愣地看着王升,刚想说些什么,被王升抬起手一拍他的肩膀打断,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不要找钱,不要问,自会知道,行啦,抬吧。 云载隐愣了一下,连忙一点头,发出“哎”得一声,他将荷包揣进兜里,双手垂在腿侧,他两只手一抖一攥,深吸一口气,仰起头高喊一声。 #云载隐起棺! 云载隐高昂的声音在天地之间形成一阵阵回音,随着声音回荡,天空旋转着,几朵白云极速变幻着色彩。 只听一声声呐喊传来: “龙唉一二的拐哟!” “龙唉你慢慢的甩哟!” 阴冷的街道,几个人肩上扛着竹杠子吊着棺材,他们的脚步踏过潮湿的青石砖,留下一层层水花,王升面色平静地走在他们旁边。 “那一天…镇子里响彻了一声声号子…明明是一句句抬棺报丧的号子,却像是在宣告着着葚福县还活着一样…” 云载隐蹲在禾子明身边,微笑地侧头望着玩着纸钱的禾子明,几个百姓站在屋里,几道光芒映在他们脸上,他们愣愣地看着缝隙外划过的棺材。 李三申背影站在一处墙壁后,脸上戴着墨镜,他探出头来看着远方,酒馆紧闭的大门,几滴水珠从屋檐落下,融入地面水洼,白雾弥漫在街,王升和抬棺人的身影逐渐隐匿… 本章完。 有人未还 上话说道:王断红被陈华伟带走了,王升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将县长的位置给了王四福,去了云载隐的棺材铺,订了口棺材。 一个人骑在一匹马上,嘴中不时大喝一声“驾”,双手分离抽着马缰,几排士兵跟在他身后,手中攥着遍体鳞伤的孙明昭众人。 孙明昭侧头望着那几个垂头哽咽的人,血泪冲刷着他们的脸颊,一阵阵风泛起孙明昭耳侧的发丝,她缓缓转过头看向身后无尽的荒原,不时被一个士兵的手推着肩膀,她笑了出来,露出两排牙齿大声喊道。 #孙明昭都不要哭!一会见了乡亲们!都给我笑,告诉他们!我们是为了葚福的未来而死!我们死得其所!我们是怀里抱着最美好的理想与幸福而死的!我们要用自己的生命换来所有人的无畏!我要到了地下大声疾呼! 杰姆嘴中发出“吁”得一声,双手握着马缰,马蹄逐渐放慢了脚步,侧头看着孙明昭,眼珠左右动着,听着她慷慨激昂的声音。 #孙明昭爹!娘!原谅你们的女儿这么快下来陪你们!我的死!换来了太平!换来了未来一切美好的想象!请同我在黄泉路再等等!我们要聆听着所有人幸福的歌声,聆听着那些人灭亡的哀嚎!聆听着属于葚福百姓胜利的号角! 杰姆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深吸一口气,仰起头看向湛蓝的天空被一抹血红的晚霞扬起朵朵白云,白云如水珠落入苍茫大海,不断泛着涟漪。 杰姆冷哼一声,双脚轻夹马腹,马蹄加快,他不屑地说道。 #杰姆死都死了,还能听得见什么,真是一群愚昧的亚洲人,不可理喻。 身边几个英国与印度士兵纷纷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孙明昭低下头,双手被绑在背后,额前的发丝垂在半空,左右摇摆着,夕阳在她发丝之间缓缓移动。 其他被绑着的人纷纷侧头看向孙明昭,他们痴痴地望着孙明昭垂落在发丝之间的血红夕阳,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微笑,他们深吸一口气,脸上再无懦弱,大喊道。 “愚昧的欧洲人!我们做得!是让身后那万万千千人乃至他们的子孙能再看见夕阳!” 王家的大院里,横着一口棺材,棺盖上落满了金灿灿的银杏叶,随着风来,银杏叶发出漱漱声,翻滚着在棺盖上前进着。 王四福站在院中愣愣地看着那口大棺材,眼中含着泪水,怀里紧紧抱着拐棍,他抿着嘴,颤颤巍巍走向棺材另一侧,只见王升头靠在棺材上,一条腿屈着,手搭在膝盖上,神色平静地望着远方。 王四福嘴唇发着抖,眼珠左右动着,跪在王升身边,哽咽说着。 #王四福(青年)大哥…你可让我如何是好啊…大哥… 王升缓缓侧头看向他,嘴角逐渐上扬,看着拐棍靠在王四福的肩上,他缓缓抬起手对着王四福一招手,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坐我身边来吧。 王四福泪眼婆娑地愣愣地看着王升,他挪动着膝盖,一只手抓着地,另一只手揽着拐棍,他弓着身爬到王升身边,一转身靠在棺材上。 一阵阵风泛起二人的发丝,泪珠划过王四福的脸颊,二人仰起头看着天空,王四福嘴角抽搐,开口说道。 #王四福(青年)大哥…你从小都比我们有主意…比我们有远见,二哥和我都羡慕您,可我们无论如何努力都是在东施效颦,几个贩大烟的掌控的土地,没有一个百姓在抽鸦片,这说出去谁会信呢…可是偏偏您固执得做到了… 王升笑了笑,低下头看着地面,王四福咬着牙,气息发着颤,抿着嘴,他突然笑了出来,颤颤巍巍抬起一只手朝着空中一比,轻声说道。 #王四福(青年)大哥,记得吗…二哥那么高的时候,天天缠着您,再高些时,听着您从孙文那学来的讲义,他直呼着对您的崇拜,别人问他的梦想,他就说…要成和大哥一样的人。 王升侧头望着王四福,嘴角动了动,无奈地笑了笑,轻轻叹了口气,将头靠在棺材上望着院中那棵不断落着秋叶的银杏树,轻声说道。 #王升(中年)都变了,罂粟和这块地方让他成了个心理扭曲的刽子手,不提他了,他跑了,已经和这个家决裂了。 王四福一吸鼻子,眼珠一偏看向王升,泪水从他眼角涌出,他的手指划着拐杖,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低下头哽咽着开口说道。 #王四福(青年)拐杖…太重了…拿不动… 王升的手搭在膝盖上,手指不时一翘一翘着,腿上的长衫不时起着涟漪,发丝飘荡着,他笑了出来,侧头看向王四福,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子弹你都不怕,还怕承受其重吗? 王四福侧头愣愣地看着王升,手指在拐棍上划动着,王升深吸一口气,脸上带着微笑缓缓闭上眼睛,眼角一滴眼泪划过腮边,王四福大口喘着气,不时抬起手擦着眼泪,窃声说道。 #王四福(青年)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吗,我就要这么眼睁睁的…眼睁睁的看着您离去?化作一缕烟,从我的生命里永远抹去? 王升微微张开嘴,睁开眼睛看着白茫茫的天空,几抹黑影弥漫着,让太阳周边变得昏暗起来,只有中间白灿灿的,他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这是我王家的命,始于清末割据,成于革命意志,败于龙争虎斗,终于未来希望,周而复始…我的女儿也终有一天会承受着这一切。 一只黑白色的手缓缓伸向远方,随着手指触碰在拐杖上,她的手指一屈,紧紧攥住拐杖,王升抿着嘴,眼泪在眼眶打着转,侧头看向王四福,他眼角抽搐着,一吸鼻子,露出一丝苦笑,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我…愧对她啊,我与她的最后一面,可见她的脸上稚气未消,却被迫扛上这样的重担…我欠的人太多了…鱼安…九吝…断红…你,我还不完了。 王四福用嘴咬着自己的手,肩膀发着抖,紧闭着眼睛,眼泪从眼角挤出,他颤颤巍巍抬起手,低沉着,语无伦次地说着。 #王四福(青年)大哥…求求您别再说了…是我们对不起您…是弟弟懦弱… 王升笑了出来,深吸一口气,侧头看向王四福,眼中满是慈爱,他缓缓抬起手,一摸他的侧脸,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没有你对得起我,对不起我这一说,人活一世,不过百年,别提做成什么大事,就是见证着什么大事,都可能做不到,你记住,王四福,有因便有果,三思而后行,是福泽后世。 #王升(中年)欲种种子,必承其果,所以啊,这些年来,我一直执着于葚福这个鸦片,亦或者是让你们看不明白得来回折腾,什么革命,什么压着王成山…旁人眼里,都说,你瞧,这人手里掌握着整个葚福的鸦片,还做些光明正大的事… 王升笑了出来,眼中泛着泪光,侧头看向王四福,用手握住他的肩膀,无数双黑白色的手掌划过无色的罂粟花,二人四目相对,王升轻声说道。 #王升(中年)可我琢磨着…总得有个人替后百年想想啊… 王四福抿着嘴,眼眶发着红,一吸鼻子,使劲点着头,他抬起手抓住王升的胳膊,开口说道。 #王四福(青年)大哥…别走…我接受不了!我没有您这番胸怀,您要是走了,葚福该变成什么样啊! 王升深吸一口气,眼珠上翻望着天空,云朵在空中不断变幻着形态,一声声乌鸦的嘶吼充斥着耳畔,银杏树不断落着秋叶,地上布满的银杏树叶随着风如同地毯一般贴着地面翻滚着。 王升缓缓闭上眼睛,呼出一口气,泪珠在眼角闪闪发光,他的腿缓缓伸平,手垂落在地上,几片银杏叶划过他的手背,他的脸逐渐变得重影,王家院子四处挂的帘帐随着风起伏着,风声呼啸着。 王断红黑白色的背影拄着拐棍在遍地花海中缓缓前进着,她缓缓转过头看向身后,眼珠左右动着,嘴巴微张,泪珠在脸颊上闪闪发光。 王升笑了出来,露出两排牙齿,天旋地转着,棺材上的落叶朝着天空飞去,王升缓缓睁开眼睛,落叶在空中胡乱飞舞着,低叹一声。 #王升(中年)只有天知道了… 杰姆骑着马掠过拱门,一队队人手中摁着几个人的胳膊缓步前进着,杰姆一勒马,马蹄缓慢踏了几步,青石砖的水洼激起水花,他左右环视着空无一人的街道,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笑意。 他侧头看了一眼垂着头的孙明昭,冷哼一声,一下拔出手枪对着天空连放几枪,枪声的回音消逝后,四周静悄悄的,只见几个房屋一下将窗户的木杵一收,接连咔吧声过后,家家门窗紧闭。 几声乌鸦的嘶吼传过耳畔,杰姆低下头哼哼笑着,哎呀一声,开口说道。 #杰姆我知道终有一天,你会明白自己守护的一切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与笑话,但我…没有想到…它竟见效得那么快。 孙明昭冷哼一声,发丝在眼帘左右摇摆着,杰姆深吸一口气侧头一看孙明昭,猛地一抬一只胳膊,手掌在半空缓缓划着,大声喊着。 #杰姆看看!这就是你要守护的一切!你要死啦!他们都不出来和你告别!你还指望着你死后有千千万万个你冒出来和我分庭抗议!搞笑! 杰姆一勒马缰,将马一调头,马蹄缓步踏着水洼走到孙明昭身前停下,杰姆看着孙明昭露出一丝微笑,开口说道。 #杰姆抬头看看!看看这像是全镇人都死了一样的街道!你守护的!是一群笑话与懦夫! 孙明昭眼珠左右动着,发丝在耳侧左右摇摆着,她露出一丝微笑,侧脸逐渐变得重影,再清晰时,她已然抬起头来,笑盈盈地望着杰姆。 杰姆愣愣地看着她露出两排牙齿的笑容,在几条血痕的脸上显得格外慷锵,她眉毛一挑,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孙明昭我播撒的只是种子,至于发芽,你会等到的。 杰姆的手一抖,手指来回蹭着马缰,他冷哼一声,嘴角勾起一点头,缓缓将马一调头,嘴中发出“驾”得一声,马蹄快步朝着远处走去。 王四福双手撑着地看着王升仰起头看着天空那坦然的模样,拐棍靠在棺材上,他泣不成声,头来回抖着,泪珠掉落,在半空闪闪发光,他张大着嘴巴,手不时抬起,狠狠一砸地面,他一吸鼻子,垂下头,低声喃喃道。 #王四福(青年)我还能为您做些什么… 王升缓缓抬起手搭在王四福的侧脸上,手掌来回抚着,他侧头微笑着望着他,嘴唇发着抖,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最近啊…我这眼睛不管是闭着还是睁着,总能看见你嫂子在我眼前晃呀晃…我想,是她在那边想我了…四福,到时候,就把我埋在你嫂子的墓地对面吧。 #王升(中年)到底下了,还能互相望着…蛮好的… 王升笑了出来,露出两排牙齿,王四福泣不成声,使劲点着头,双手死死攥着王升的胳膊,王升缓缓将头扭正,静静望着那巨大的银杏树。 王升缓缓抬起手指向远处,段鱼安的身影站在银杏树下哈哈笑着绕着巨大的树干来回跑着,王升笑了出来,轻声说道。 #王升(中年)看,她就在那… 王家大院四处的帘帐随着风起伏着…远处传来熙熙攘攘的人声,几个人双手抱拳走进院中对着远处恭喜着什么。 段鱼安的发丝随着风起伏着,手缓缓抬起摸着银杏树,将脸贴在树干上,落叶飘摇着,落在她的头顶,王四福愣愣地看着王升抬起的手,缓缓侧头看向远处。 段鱼安的笑声形成一阵阵回音,背着手微笑着望着前方,脸逐渐变得重影,她一挑眉,仰起头一看银杏盘旋的树枝缝隙外的蓝天,轻声说道。 #段鱼安王升! 王四福默默看着银杏树,段鱼安双手一拍,嘴里发出“哎”得一声,身影逐渐变得重影,王升默默望着远处,空荡荡的银杏树前,只有成堆的落叶,王升缓缓落下手,在一声声鸟鸣过后,院子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王四福望着银杏树,哈哈笑了起来,眼泪在脸颊两侧闪闪发光,王升也哈哈大笑起来,落叶在空中胡乱飞着,二人的笑声在天地之间形成一阵阵回音。 一阵阵风将遍地落叶席卷着朝着远处飞去,院里变得空无一人,只剩下一口棺材,王家院子四处的灯笼左右摇摆着。 一双穿着靴子的脚一下落在地上,他的手指在腿侧微微一动,一双蓝眼睛直勾勾看着远方,他缓缓迈开步,走向王家大院紧闭的门前。 杰姆侧头一看身后那几个被摁着的人,他笑了出来,缓缓将手伸向兜里掏出手枪,大步走到孙明昭身边,一下揪住孙明昭的肩膀朝着前方拽着。 他边拽,边用枪指着前方,大声喊着。 #杰姆王家人听着!三天时间到了!老子给过你们机会了!如果今天我收不到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我就要把孙明昭杀了!然后杀了她的同伙!杀了清水镇同伙的家属!若执意当这个乌龟,老子就带着军队平了葚福! 杰姆一下摁着孙明昭的头,将她摁跪在地上,用枪顶着她的后脑勺,孙明昭脸上带着不屑的笑意,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孙明昭一人做事一人当!不关王家人的事,你有本事现在就给我杀了! 杰姆笑了出来,手指一抬紧紧握着手枪,手枪发出一阵阵咔吧咔吧的声音,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另一只手一挥,只见几个英国士兵拖拽着被绑住的人,摁着他们肩膀一下跪倒在孙明昭身边。 几个人大口吸着气,浑身发着抖,杰姆缓缓将枪口一抬,手枪逐渐远离孙明昭的后脑勺,他缓缓后退几步,将手一抬,卡啦一声,无数杆长枪顶在孙明昭和跪她身边众人的后脑勺上。 杰姆直勾勾瞪着紧闭的大院大门,他大步走到门口,跪在身后的一排人抬起头直勾勾瞪着他,杰姆伸开双臂大声喊道。 #杰姆王升!你再不出来!我真要杀人了! 说着,杰姆后退两步将枪管对准大门,他目光透着锐利,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大门上被子弹打出一个洞,丝丝缕缕的白光透过洞穿了出去。 杰姆缓步走上前,微张着嘴,缓缓将脸贴上大门,只见他闭上一只眼睛,将另一只眼睛对准洞口朝院里看去,只见洞口的院景缓缓移动着,银杏树…几块假山…长廊飘摇的帘帐,一口棺材…却唯独没有一个人影。 杰姆紧皱着眉头,缓缓后退几步,眼珠左右动着,又抬眼一看王家院子大门挂着的“顺水推舟”的牌匾,他抬起手挠了挠头,深吸一口气,怒喝一声,胳膊架起,直直朝门撞去。 结果呼啦一声,门在接触的一瞬间被撞开了,可杰姆铆足了劲,双脚打了拌,一下扑在门槛上,大门吱呀作响,枯黄的落叶从门口飘出落在杰姆头上。 杰姆捂着脑袋,紧皱着眉头,缓缓抬眼看向院里,他撑着地站起身,看着偌大的院,却空无一人,他嘴角动着,头左右动着,缓缓迈开步跨过门槛又锁了回去,他用枪管一顶头上歪斜的军帽,大喊一声。 #杰姆王升!你再不出来!我可要在你门口撒尿了! 他的声音形成一阵阵回音,风声呼啸着,院里的长廊挂着的帘帐左右摇摆着,王家正房的二层楼屋檐不断滴落着水珠,杰姆嘴角抽搐,仰头大喊一声。 #杰姆我可真要撒了!我把你门口脏了,再卸俩头!给你丢院里去! 一声稚嫩的呐喊从远处传来,杰姆一下转过头看向身后,只见李三申双臂挥舞着奔向跪在地上的众人,杰姆愣愣地打量着他满头的白发,李三申张大着嘴巴不断喊着。 #李三申(幼年)姐姐!姐姐! 李三申走得跌跌撞撞,脸上依然戴着墨镜,杰姆愣愣地看着他,只见李三申挥舞着双臂一下扑倒在孙明昭身边,他一下伸开双臂紧紧抱着孙明昭的肩膀,孙明昭侧头愣愣地看着他,开口说道。 #孙明昭你这傻孩子怎么跑过来了… 李三申的手移动着,手指在孙明昭的发丝之间勾着,他缓缓仰起头望着孙明昭,泪珠从墨镜下流出,一下将头靠在孙明昭侧脸,低声说道。 #李三申(幼年)姐姐被人抓走了…现又被放回来了…这些天我一直在四处找姐姐,我没有跟上,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要永远跟着… 孙明昭听着笑了出来,眼泪在她眼眶打着转,深吸一口气,缓缓低下头眼泪滴落在地上,她眼珠一偏,开口说道。 #孙明昭你这傻孩子…知不知道这一次要还跟着就要去死了… 李三申看着孙明昭,缓缓松开手,他一脸茫然地挠了挠头,又左右看了看,一个个英国卫兵被白光模糊的脸颊划过他的眼前,他笑了出来,将手搭在孙明昭肩上摇了摇,开口说道。 #李三申(幼年)姐姐,什么是死…我不知道…就是这几天在外面一直找姐姐,没有吃东西…肚子有点饿,姐姐,咱们什么时候回家啊… 孙明昭瞪大眼睛,缓缓抬起头看向李三申,两行眼泪划过她的脸颊,嘴角抽搐,杰姆侧头默默地看着站在孙明昭身边的李三申,他眉毛一挑,大声喊道。 #杰姆先杀那个怪物!给我拽走! 几个英国卫兵听罢,一下转过身奔向李三申,拽着他的胳膊朝着远处走去,李三申尖叫一声,被拖在地上,脚在地上蹬起阵阵尘土,孙明昭瞪大眼睛一下倒在地上,胳膊抬在半空,手指一张一合着,大声喊着。 #孙明昭李三申! 杰姆冷哼一声,那几个英国卫兵一下将李三申摁倒在地上,李三申神情恍惚趴在地上,墨镜掉落在地,眯着眼睛看着远方倒在地上孙明昭模糊的身影,他喃喃着。 #李三申(幼年)姐姐… 一杆长枪一下顶在李三申后背,孙明昭瞪大眼睛哭喊着,她的手猛地掉在地上,咬着牙侧头看着杰姆的靴子,她大口喘着气,怒喝道。 #孙明昭杰姆!你个畜生! 杰姆深吸一口气,缓缓迈开步,踏入院子中,他默默仰起头看着空中肆意飞舞的落叶,他双手在腿侧微微抬起,枪管对着地面,仰起头带着颤音喊道。 #杰姆王升!你给我出来!再不出来!我可真要杀人啦!我先杀了那孩子,再砍了他的四肢!用钩子串了吊在你家屋檐下!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杰姆的声音形成一阵阵回音,在风声里回荡,他左右张望着,深吸一口气,缓缓将手中的军帽摘下,缓步走到棺材前。 他缓缓将帽子扔在地上,一阵阵风泛起他的发丝,眼珠左右动着,缓缓抬起手握着棺材板,朝前推着,棺材板卡啦一声,缓缓移动着。 随着棺材板的移动,只见一顶黑色的礼帽扣在棺材上,杰姆眼珠左右动着,他咬着牙,一铆劲,一下将棺材板一掀,卡啦一声,棺材板一歪翻在地上,只见一件黑色的婚服铺在上面,一朵红色的喜花放在衣服上。 杰姆愣愣地看着棺材里的东西,他刚朝着棺材里伸出手,一只手缓缓伸向他,那只手的手指一屈一下攥住杰姆的肩膀。 棺材里的婚服逐渐重影,杰姆瞪大眼睛,一下抬起头看向站在眼前的人,只见王升站在他身边,侧头面色平静地望着他,杰姆惊叫一声,踉踉跄跄地后退着,手忙脚乱地双手握着枪对准王升。 一声声钟声从远处传来,王升嘴角勾起,缓缓将手背在身后,上下打量着杰姆,看着他那副慌张的模样,王升收起笑,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没人告诉你无论哪路牛鬼蛇神进了王家的门就要守规矩吗?迟些见客而已,你就在这里摔摔打打,还要往我院门撒尿!你们洋人的文明也就如此了吗? 杰姆眼珠左右动着,大口喘着气,双手发着抖,枪也左右动着,他肩膀不时一抽,杰姆一咽唾沫,咬着牙,低沉着说道。 #杰姆是人…是鬼! 王升笑了出来,一挑眉侧头一看身边的棺材,他的眼珠动了动,看着棺材一旁翻地上的棺材盖,他一仰头,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扣回去。 杰姆眼角抽搐,紧皱着眉头,将头一偏,有些茫然地看着王升,脚步向前几步,语无伦次地说道。 #杰姆什…什么… 王升嘴角动了动,身上的长衫随着风起着涟漪,他呼出一口气,眼神透着锐利,他抬眼直勾勾瞪着杰姆,厉声喝道。 #王升(中年)我让你把我的棺材盖扣回去! 他的声音宛如炸雷一般,“扣回去”的口型重复着,一声龙吟咆哮着,金灿灿的草丝在风中左右摇摆着,朝着远方翻滚着,大片龙鳞在土地中发着红光。 杰姆浑身一抖,枪管直接如同摆尾一般左右动着,他脖子上青筋暴起,大口喘着气,愣愣地看着王升,他脚步打着转缓缓走到棺材前,躬下身一只手握着枪,一只手握着棺材板拽着。 王升眼珠一偏,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杰姆眼神发蒙,眼珠一偏看着翘在自己脸颊一侧的枪管,他瞪大眼睛,怒吼一声,手一松,棺材板咣当一声掉在地上,他一下直起身,一扣扳机对准王升。 王升笑着望着他,缓缓抬起手解着长衫上的扣子,随着风声的呼啸,他身上的长衫一下随风扬起,白色的衬衫上绑着一圈炸药包,长衫随着风起伏着,他轻声说道。 #王升(中年)这是我当年追随孙先生时,替孙先生寻的炸药包,我一直没机会交给他,二十年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听个响。 杰姆瞪大眼睛,愣愣地看着王升身上的炸药,他双手发着抖,咬着牙,怒吼一声一下将枪垂下,王升缓缓从兜里拿出一盒火柴,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放眼整个葚福,王家能碰见的硬茬子屈指可数,你算是头一个,走吧,想活命,不想玉石俱焚,就送送我,我这炸药,年头久了,可不稳定,指不定你们英国人这一枪,可就把清水镇给掀了,总督,也得换人当当了。 杰姆嘴角抽搐,直勾勾瞪着王升,他深吸一口气,一闭眼睛一扭头,重重叹了口气,缓缓将枪塞回腰间,开口说道。 #杰姆你们王家…太招事了… 王升哈哈一笑,一抽火柴盒,拿出一根火柴举在空中看着,金灿灿的光芒将火柴模糊成一道黑影,他看向杰姆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王家自南明算起,在这地方住了近三百年,招惹的是非已经数不清了,可真碰上了硬茬子,王家男女老少都会以命相搏,你才哪到哪啊,我王家一家人的命,你才带走一个。 几只白鸽在空中翱翔着,杰姆紧皱着眉头,缓缓睁开眼睛,抬起头看向王升,他笑了出来,轻轻一点头,深吸一口气,仰起头大声喊道。 #杰姆恭送王升上路! 王升笑了笑,缓步走到杰姆身边侧头一看他,眼珠动了动,他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手中捏着一根火柴,火柴在半空摇摇晃晃的,他的声音形成阵阵回音。 #王升(中年)我留你一条狗命!总督!只是因为你对这儿还有用! 杰姆听着身后的声音,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一甩头,缓缓转过身跟在王升身后走到院门口,二人站在屋檐下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又看着那几个英国卫兵手中的枪管。 杰姆紧皱着眉头看着那几个人,缓缓抬起手无力地挥了挥,那几个英国卫兵愣愣地看着王升绑在身上的炸药包,他们倒吸一口凉气,瞪大眼睛,一下将长枪抬起对准天上。 王升侧头看向站在身边的杰姆,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给他们放了,你要保证,永远不要来骚扰王家,不要打孙明昭他们的主意,不然,我王家,只要还活着一个人,你都会面对同归于尽的风险。 杰姆无奈地一叹气,闭着眼睛将头扭向一旁,他嘴里发出一声不耐烦的“嗯嗯”声,王升看着他露出一丝微笑,扭回头看向几个松绑的英国卫兵。 孙明昭眼眶发着红愣愣地看着站在屋檐下的王升,眼泪在眼眶打着转,士兵将绳子一丢,孙明昭一甩手,大喊一声。 #孙明昭县长!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请您不要这样! 王升看着跪在地上,双手撑着地的孙明昭,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丝微笑,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别说傻话了孩子,葚福的天,暂时还轮不到扛在你肩上!可今日过后!葚福可真要背在你身上了! 王升缓缓迈开步,一阵阵金灿灿的光芒照耀在他周身,他的脚步划过跪在地上的那一排人,边走边说道。 #王升(中年)我王家,做得是杀人的买卖,杀的是那些无辜的大烟鬼,这是王家该承受的罪孽!可我王家祖上世代为官,怎落得今天一个贩大烟的下场呢?谁也想不通!这口锅!我煮了十四年啦!我不煮了!我葚福的子女们的后百年!我再也看不见了!我老了,这命也不值钱了!换来一群未来的挑夫!值啦!今日,我就将这一代的罪孽全部斩断,留给后人一片青天! 王升笑了出来,缓缓仰起头,天旋地转着,杰姆一脸不屑地跟在他身后,一声声凌乱的钟声响起,王升矗立在长河中,一阵阵白雾在他身后徘徊着,身上的西服随着风起着涟漪,他头上戴着礼帽,缓缓伸开双臂,大声喊着。 #王升(青年)清水镇的乡亲们!我王升这辈子不白活,葚福的风花雪月见证了这儿的一切!咱王升!可拍胸脯的说!没祸害过葚福的百姓! 金灿灿的日光倒影在长河中,奔涌的河水如同流金一般,王升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天旋地转着,西服裤腿被打湿了,显得格外沉重。 孙明昭垂着头无声痛哭着,她张大着嘴巴,嘴唇拉了丝儿,豆大的泪珠不断落下,她的手攥着拳头撑在地上,不时抬起狠狠一砸。 年轻的王升停止大笑,缓缓看向前方,他的脸逐渐变得重影,脸上多了几条皱纹,几根白发在耳后飘摇着,王升笑了出来,金灿灿的光芒在侧脸徘徊着。 #王升(中年)往后百年的葚福,我看不见了,希望诸位,有空坟前烧纸时,能告诉我一声,我王升!时时刻刻在地下等着你们的好消息呢! 他的声音形成一阵阵回音,杰姆叹了口气将头扭向一旁,一处黑暗的房间里,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手中握着大勺子,静静看着锅里沸腾的黑汤,拐棍靠在灶台上。 王升深吸一口气,静静望着远处,轻声说道。 #王升(中年)明昭…过来送送我吧… 孙明昭抬起手一抹眼泪,浑身发着抖,发出抽泣声,她抿着嘴,颤抖地使劲点着头,面前的地上带着几滴深色的点,她声音带着哭腔,应道。 #孙明昭哎… 王升露出一丝微笑,缓缓迈开步朝着远处走去,孙明昭和杰姆并排走在他身后,二人身后跟着自己的人,一阵阵风泛起杰姆和孙明昭的发丝。 李三申戴着墨镜低着头跟在队伍最后,白色的发丝在风中发着颤,王家的院子大门敞开,屋檐挂着的灯笼左右摇摆着。 王升站在金灿灿的荒原中,身边高大枯黄的草丝在他散开的长衫旁左右摇摆着,王升微笑着望着远方,几个层层迭迭的人影晃动着,他大声喊道。 #王升(中年)如果有一天!我的女儿回葚福了!还请诸位!多多担待! 说罢,王升缓缓将手伸向长衫拿出火柴盒,将手中的火柴一划,嗤得一声,在金灿灿的日光下,火柴冒着橘黄的火焰。 王升握着火柴缓缓靠近胸口炸药包的引线,他露出一丝微笑,看着引线嗤啦一声冒出白色的烟雾,王升深吸一口气,神色平静地望着远方。 #王升(中年)死亡来临的那一刻,我想的东西有很多,可身前身后的事,终有一天会成为灰烬,谁也抓不住,我想象着死亡后的世界,或许那没了罂粟,没了银杏树,但…一定有人站在那静静等着,都说死亡前一秒会想明白很多事,可我只知道,我的死亡,会带给葚福新的太平… 天旋地转着,王升缓缓伸开双臂,闭上眼睛仰起头,一阵阵风泛起他的长衫,随着引线烧至尽头,王升缓缓睁开眼睛。 一阵阵风吹拂着他身边的枯草丝,他站在荒原中左右张望着,眼神定在一个站在荒原尽头的人身上,他深吸一口气,大喊一声。 #王升(青年)鱼安! 王升穿着西服在荒原奔跑着,喘息声愈来愈重,一阵阵风泛起他的发丝,他站在段鱼安面前愣愣地看着她,脸上慌乱的神色逐渐露出一丝微笑,段鱼安发丝起伏着,笑着望着他,开口说道。 #段鱼安你说让我走远点,让你想一想怎么将想说的话说出口,怎么,王升,你想好了? 王升笑着望着她,轻轻点了点头,缓缓抬起手握住段鱼安的手,眼珠左右动着,开口说道。 #王升(青年)鱼安,我想了很久,可怎么想也没有什么清新脱俗的说法,毕竟…还能怎么说呢?索性…我想直接告诉你我的心意,咱们结婚吧。 段鱼安默默望着他,低下头笑了出来,缓缓抬起另一只手,靠在王升的侧脸上,轻轻点了点头,二人脸对着脸哈哈笑着。 二人的脸侧逐渐被红色的光线笼罩,随着王升的头缓缓远离,红布落在段鱼安的脸上,四周逐渐变得人声鼎沸起来,二人缓缓侧过头,身影逐渐被拉远。 只见四周挂着红色的布匹,大红灯笼左右摇摆着,一阵阵鞭炮声震耳欲聋,一个人拄着拐棍从正房走出望着站在院门口的二人露出一丝微笑。 王升的手缓缓抬起,将红盖头一揪,二人窃笑着望着彼此,几个人双手抱着拳头走到拄着拐棍的人面前,他们哈哈笑着,双手来回拱着,嘴里念叨着。 “恭喜恭喜…” 拄着拐棍的人使劲点着头,他哈哈笑着,开口说道。 #王糜(老年)吃好…喝好… 四周逐渐变成黑白色,所有人都被定格,抱拳贺喜的众人一个接一个变得重影逐渐消失,王糜消失了,站在门口互相望着彼此窃笑的王升与段鱼安也消失了。 风声呼啸,几片无色的落叶在空中飞舞着,一切仍是黑白色,无色的灯笼左右摇摆着,四处的帘帐泛着涟漪,偌大的院子,只剩下一口棺材…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隆声,四周逐渐恢复彩色,一阵阵风拂过棺材里喜花的花瓣,金灿灿的荒原中冒出万丈的火焰。 孙明昭眼眶发着红愣愣地看着远处,手在腿侧不断发着抖,她倒吸一口凉气,眼泪划过脸颊,缓缓跪在地上,颤抖地说道。 #孙明昭王先生…走好… 杰姆默默看着远方,侧头一看身边跪在地上的孙明昭等人,他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杰姆死无全尸呐…你爹好歹是个全尸。 杰姆无奈地笑了出来,轻轻叹了口气,一抿嘴,缓缓躬下身对着远方鞠着躬,身后所有的英国卫兵也缓缓躬下身,孙明昭红着眼眶,嘴唇发着抖。 一声低沉的龙吟响起,大片龙鳞的红光逐渐黯淡,变回金灿灿的,枯草丝左右摇摆着划着鳞片,龙鳞逐渐变成落满的萤火虫,萤火虫缓缓朝着天空四散而去,风声呼啸,只剩下龙鳞形状的沙土,风一吹,沙土如丝绸一般飘远,逐渐成了平地。 一声轰隆炸响,云载隐浑身一抖,站在一具具棺材前愣愣地看着天边,只见天边黑云盘旋,他嘴唇发着抖,眼眶发着红,颤抖地说道。 #云载隐县长大人…归去了… 云载隐颤颤巍巍吸了一口气,缓缓跪在地上,哎呀一声,眼泪划过脸颊,他抿着嘴,缓缓将头磕在土地上,他紧闭着眼睛,咬着牙肩膀发着抖。 一声轰隆声炸响,黑色幕布的台上,几个人不断敲着锣,台下空无一人,阴冷的街上,一扇扇门被缓缓推开,一个个人走到街上仰起头看着天空。 一声轰隆声炸响,坐在黑暗里的人手一抖,大勺子掉落在地,他深吸一口气,脸上平静的神色逐渐扭曲,他哀嚎一声,大步奔出房间,锅里的黑汤药冒着大泡。 王四福双臂挥舞着,踉踉跄跄奔进院中,他跪在地上仰起头哀嚎着,眼泪从眼角划过,他看着一旁的棺材,撕心裂肺地喊着。 #王四福(青年)大哥! 青年的王升站在长河中微笑着望着远处,身上西服随着风起着涟漪。 王四福挪动着膝盖,颤颤巍巍抬起手握住棺材边缘,将头贴在棺材上,张大嘴巴哀嚎着,他抿着嘴,颤颤巍巍直起身。 他双手握住翻在一旁的棺材盖,咬着牙拖拽着,几个人从四处跑来,他们将棺材盖另一端抬起,卡啦一声,棺材盖逐渐合上了… 那几个人低着头,小声说道: “县长大人,还有什么要帮您的吗?” 王四福抬眼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几人,眼珠左右动着,双手在腿侧发着抖,他紧皱着眉头,呼出一口气,颤抖地说道。 #王四福(青年)埋嫂子对面… 那几个人“哎”得一声,他们一下将一旁的木棍一提,扛在肩上,一阵阵风泛起王四福的发丝,在棺材被扛出院的那一刻,王四福瘫坐在地上。 王四福身体缓缓后仰,平躺在地上,神情恍惚,手指无力地屈着,任由落叶扫过他的身体… 风声呼啸着,落叶在空中翻着跟头,阴冷的街上几双脚步踏在青砖上,几个百姓推着车子,车子上摆着一个个商品,几个摊位冒着热气,随着扛棺材的人前进,他们纷纷朝着前方看去。 他们神情复杂,唉声叹气的,有的人缓缓抬起手一抹眼睛,随着抬棺材的人背影远去,所有人凝视一阵,纷纷各自散去。 王成山坐在桌前侧头看着窗外,脸上的神情格外复杂,一道黑影划过他的脸颊… 王四福缓缓拿起灵台上的相框,用毛巾擦拭着,红色的烛火摇曳着,随着毛巾缓缓抽离相框,相框熏黑的地方被抹去… 一只手轻轻将相框放回灵台上,相框发出咔得一声,四周一下陷入黑暗,只剩下一个相框周身发着微光,年轻的王升和段鱼安站在相框中,微笑着望着前方,二人的五官清晰了… “至于李九吝的死,镇子上的人已经忘了……” 本章完。 不断后退 上话说道:王升为救孙明昭等人,炸的粉身碎骨,还了葚福的太平。 荒原中的火焰燃烧着,热浪了扭曲了空气,黑烟滚滚,熏得天空黑压压一片,几双脚步踩着大片枯草发出阵阵擦擦声。 孙明昭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火焰,脸庞被点的通红,泪痕一瞬间被蒸干了,她缓缓蹲下身,手颤颤巍巍抓起一把焦土。 她双手捧着一把焦土,深吸一口气,嘴角抽搐着,她的手缓缓移动着,焦土簌簌划过她的指缝,落回地上,一双脚步缓缓走到她身侧,他侧头看向孙明昭,开口说道。 #杰姆死得比你爹好,一瞬间的事儿。 孙明昭侧头看向杰姆,抿着嘴深吸一口气一下抬起手拽住杰姆的脖领子,远处几个英国卫兵一下将手中的长枪抬起。 他们一拉枪栓,发出卡啦一声,杰姆默默望着孙明昭那双眼睛,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他将手一抬,大喊一声。 #杰姆把枪都给我放下! 远处几个卫兵互相看了看,纷纷将手中的长枪垂下,孙明昭的手发着抖,恶狠狠地瞪着杰姆,缓缓抬起一只手,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杰姆,怒喝道。 #孙明昭别再提我爹!也别拿我爹的事提王先生!你在幸灾乐祸什么! 杰姆笑了出来,眉毛一挑,手缓缓抬起握住孙明昭的手腕,他笑了出来,缓缓将孙明昭的双手一推,一声声鹰叫传来,杰姆一转脖子,脚步缓缓前进着,猛地转过头将嘴靠在孙明昭耳边,眼珠一偏,目光透着锐利,低声说道。 #杰姆你爹…死在王家人手里…你还不知道吧…王成山,已经失踪了… 二人身侧得火焰发出一阵阵噼啪噼啪的声音,杰姆狰狞地笑着,露出两排牙齿,他缓缓抬起手,勾住孙明昭耳侧的发丝,对着她耳朵一吹,小声说道。 #杰姆我在帮你…一命换一命… 孙明昭瞪大眼睛,眼珠一偏愣愣地看着杰姆,杰姆的手指捻着她的发丝,一阵风起,指尖的发丝抽离了杰姆的手指在耳后起伏着。 荒原的烈火呼啦一声随着风火苗飘向远方,火焰蔓延着,四周的荒草随着风左右摇摆着,孙明昭愣愣地看着杰姆,只见他仰起头哈哈大笑着,抬起手指着孙明昭,一副嘲弄的模样,孙启韧黑白色的背影在荒原中缓步前进着。 伴随着杰姆的大笑,黑白色的王家大院,无色的拱门,一条条巷子极速划过,白灿灿的灯笼左右摇摆着,灯笼下的绒絮朝着一旁飘摇着。 孙明昭直勾勾瞪着杰姆,手在腿侧一抖逐渐攥成拳头,她深吸一口气一下将拳头打在杰姆的脸上,杰姆踉踉跄跄后退几步,一绺鲜血从嘴角划过。 孙明昭一下转过身朝着远处奔去,杰姆捂着脸,一阵阵风泛起他金灿灿的头发,他嘴角上扬,露出一丝微笑,缓缓侧过头望着孙明昭摇摇晃晃奔跑的背影。 黄灿灿的烈日在荒原尽头露着大半个脑袋,孙明昭神情恍惚地看着远方,风将她的长发吹向身后,在半空上下起伏着,双手攥着拳头在身侧来回摇晃着。 李三申站在队伍里,侧头望着孙明昭的背影,杰姆轻轻叹了口气,缓缓将手垂下,发丝在眼前摇摆着,他缓缓仰起头看着天空,万丈火焰在他身边呼呼作响,热浪将他的身影变得扭曲,他缓缓闭上眼睛。 孙明昭气喘吁吁地奔跑着,身上的衣服起着涟漪,脸颊摇晃着,恍惚的神情,汗珠划过她茫然的眼睛,她一眨眼睛,仿佛世界上只剩下奔跑这一项事情。 “1921年六月…” 一只黑白色的手缓缓抬起,一个黄纸包落在手心,他缓缓将手一攥,抬眼看向那个医馆老板,嘴角勾起,小声说道。 #王成山(青年)这事着实不光彩,望老板保密… 随着一个人的枯瘦的手缓缓抬起,那只手晃动着,随着手逐渐重影,四周恢复彩色,一个人有些颤抖的声音传来。 “一定…一定…你们王家的事,我一郎中哪敢过问呐…” 孙明昭变得毫无生气,连喘息声都变得格外机械,她的气息愈来愈重,背影晃动着,踉踉跄跄起来,周身半个人高的枯草划着她的衣服。 王成山露出一丝微笑,几枚铜子儿发着光扔向半空,他一挑眉一提黄纸包的线,缓缓转过身向着一旁走去,一个人站在一处墙壁后愣愣地看着远处,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探出头看向王成山渐行渐远的背影。 他缓缓走出来,侧头一看药铺,他抬起手捂着嘴咳嗽几声,缓缓走到铺子前看着郎中站在一柜柜药盒前收拾着药材,他缓缓抬起手一敲柜台开口说道。 #孙启韧老板,抓药。 郎中手一抖,几根草药掉进柜子里,他眼珠一偏眉心的冷汗划过鼻梁,缓缓侧过头看向站在药铺窗户外的孙启韧,声音有些抖“哎”得一声,便大步走到窗前。 郎中看着他发白的嘴唇,看着他不时抬起手捂着嘴咳嗽,脸上立刻满是笑意,手在腿侧来回拧着身上的长衫,开口说道。 “孙老板,老样子?还是治风寒的?” 孙启韧深吸一口气,缓缓将手垂下点了点头,郎中嘴里“哎”得一声,便匆匆转过身朝着一柜柜药盒走去,孙启韧抬眼默默看着他的背影,低声说道。 #孙启韧治病救人还是害人?老板,你分的清楚吗? 郎中瞪大眼睛屈在胸前的手不断发着抖,白灿灿的光线将孙启韧半张脸模糊成黑影,风声呼啸,枯树枝缝隙里白日快速移动着,郎中缓缓抬起手拉开一个盒拿着药材,说道。 “说笑话?没听明白…” 孙明昭的背影一下跌倒在荒原中,手紧紧攥着枯草,眼神涣散,她的手发着抖,颤颤巍巍弓起身,双手撑着地,大口喘着气。 郎中手指上提着线,随着他手指一撮,药包掉在孙启韧的手心上,孙启韧笑了笑,抬眼看着低着头的郎中,开口说道。 #孙启韧害人,会有报应的。 郎中的手在腿侧一抖,眼珠左右动着,缓缓探出头左右看着,见空荡荡的土路,早已没了人影,只有几棵绿树随着风沙沙作响。 郎中缩回身子,抬手一下抓住撑窗户的棍子,咔吧一声,木窗一下落回窗框,郎中的脸陷入黑暗中,丝丝缕缕的尘埃在黑暗中浮动着,长久的寂静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 孙明昭的指缝挤过一缕缕枯草,发丝在额前左右摇摆着,金灿灿的太阳在荒原的尽头只剩下半个脑袋,她咬着牙深吸一口气,发出低沉的嘶吼,一下站起身,踉踉跄跄几步,便又凌乱地朝着远处奔去。 随着她晃动的背影,一声呐喊响起: “段太太入土为安哟!一路走好!” 熙熙攘攘的人群站在街道两侧默默望着抬着棺材的人,王升神情恍惚地手里捏着几张纸钱跟在抬棺的人身后。 孙启韧打开酒馆的大门,缓缓迈过门槛走进人群愣愣地看着抬棺的人群,孙明昭跟在他身后探出头茫然地望着远方,孙启韧缓缓抬起手揽住孙明昭的肩膀,嘴巴微张,眼角抽搐,侧头看着跟在王升身后的王成山和王四福。 孙启韧深吸一口气,抿着嘴直勾勾瞪着远处,手缓缓抬起一拍孙明昭的肩膀,孙明昭抬起头望着他,孙启韧低声说道。 #孙启韧昭儿,好好看着家,爹送送太太,给她烧柱香,行个礼,顺便到药铺抓个药,去去就回。 孙明昭轻轻一点头,侧头看着孙启韧的手缓缓抽离,一下扭回头望着孙启韧逐渐挤入人群的背影,她大喊一声。 #孙明昭(少年)爹! 孙启韧的背影逐渐停下,他缓缓转过头看向身后的孙明昭,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对她一仰头,一招手,用略高的声音对她喊道。 #孙启韧看着家! 说着,他扭回头去,捂着嘴咳嗽着,穿过人群,身影逐渐消失了,可轻微的咳嗽声依然在孙明昭的耳边徘徊着。 白灿灿的日光在空中徘徊着,树枝之间的白日快速移动着,一阵阵风泛起孙明昭的长发,身侧荒原尽头的太阳将她的身影模糊成黑影。 孙明昭站在一处坟包前,被尽头巨大的金太阳拉长的影子逐渐跪在地上,风声呼啸,只见孙明昭被模糊成的黑影的身子在巨大的太阳下格外渺小,她缓缓抬起手,荒原中传来她的轻喃。 #孙明昭爹… 孙启韧的脚步踏着遍地绿草,手掌翘着,白灿灿的日光模糊着他的脸颊,几根草丝划过他的手掌,他看着站在郁郁葱葱绿树下的王成山,缓缓停下脚步。 #孙启韧是你…王成山!是你!杀了段太太! 孙启韧抬着胳膊指着远方,手指在半空变得重影,王成山双手抱着胸口默默望着他,紧皱着眉头,他大口喘着气,厉声喝道。 #孙启韧我都看见了!我要在县长面前告发你! 天旋地转着,绿油油的草坪极速划过,王成山的脚来回蹭着地,恶狠狠的眼神直勾勾瞪着孙启韧,孙启韧的嘴角抽搐着,仰起头大声喊道。 #孙启韧你这十恶不赦的东西!就下了地狱向撒旦忏悔吧! 孙启韧一下转过身,朝着远处走去,层层迭迭的山峦,凹凸不平的草原,几片湿润的绿色沼泽,孙启韧的身影划过一棵棵绿树,大声喊着。 #孙启韧县长大人!你的妻!是被自己弟弟害死的!王家的血!沾染不该有的罪孽了! 王成山的手里拽着一个镰刀,手不时一抬,镰刀在他腿上一拍一拍着,他瞪着眼睛,怒吼一声,双手握着镰刀一转身子,鲜血喷溅在他半张脸上。 孙启韧的腿逐渐倒在地上,王成山嘴里一喷,密密麻麻的血珠在他脸上就像镶了满脸玛瑙,王成山深吸一口气,抬起手一抹脸颊。 王成山颤抖地低吼一声,一下骑在孙启韧身上,他的手将带血的镰刀高举在空中,绿油油的草深埋了孙启韧的身体,只见得王成山跪在地上被白日模糊的黑影一下又一下地落着镰刀。 远处不时传来他一声声低喃,仿佛每砍一下便会说出这句话。 #王成山(青年)谁让你看见了…谁让你看见了…谁让你看见了! 鲜血泼洒在绿油油的草丝上,随着风左右摇摆,王成山气喘吁吁地瘫倒在地上,一条胳膊散落在草丛之中,王成山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镰刀一扔。 一个人的脚步踏着绿草丝徐徐前进着,不时掠过零乱的残肢,一阵阵风将他身上的长衫泛起涟漪,他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王四福(青年)你杀的是谁… 王成山满脸的鲜血顺着皮肤滚落着,他缓缓抬起手一抹脸,血水一瞬间布满了他的脸,他的手一抬,抓住一旁的头颅一转。 带着血的绿草左右摇摆着,一声声乌鸦的嘶吼响彻在草原,只见孙启韧的头颅屹立在草丛之中,鲜血沾染的白花在他嘴唇上来回摇摆。 王四福紧皱着眉头,嘴唇发着抖,深吸一口气,双手叉着腰左右张望着,压着声音说着。 #王四福(青年)你杀他干什么…你是不是疯了… 绿草丝如丝绸一般起着波浪,随着一捋血珠缓缓划落草茎融入泥土,绿草丝已变成金灿灿的枯草在风中摇摆,绿油油的树木拦腰折断,枯枝败叶垂在地上随着风沙沙作响。 孙明昭缓缓抬起手,手指碰在坟包的泥土上,她咬着牙,手指一下深陷在泥土之中,她嘴角抽搐着,随着她的手猛地一刨,泥土哗啦一声散落在空中如灰暗的烟火雨一般落了下去。 王四福的身影在长河岸边奔跑着,一个麻袋摇摇晃晃地从河水远处飘来,白雾在河面弥漫着,他猛地刹住脚步,直勾勾看着麻袋逐渐靠岸停在他面前,河水冲刷着若有若无的血迹。 王四福颤颤巍巍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脸颊,一阵阵风泛起他的长衫,一声哀嚎从雾气中爆发,王四福的双手直挺挺得在腿侧抬着,身体微微后仰,张大着嘴巴仰起头看着天空,神情恍惚,眼中没了生色,一滴眼泪划过他的脸颊。 一只手颤颤巍巍抬起拽着岸边的麻袋拖上岸,草丝摇摆着,远看,白灿灿的日光将王成山拖麻袋的身影模糊成黑色,只见他摇摇晃晃前进着,逐渐重影消失了。 王成山坐在河岸边默默看着微红的河水,缓缓拿起岸边的石头一扔,石头打着飘隐入水中,他紧皱着眉头,缓缓站起身,大步朝着远处走去。 孙明昭的手不断刨着坟墓,一点动静没有,只听得见她急促的呼吸声,额前垂落的发丝上沾着些许土块,她脸上的神情平静得怪异,仿佛机械一般,她的手指已经出了血,指甲里的血丝顺着指肚滴落,只有散落的土块在空中摇晃。 一双脚步迈过门槛,走进酒馆中,他默默望着四处,眼神逐渐定格在站在柜台前的孙明昭,只见她拿着舀子在杯中承着酒,便放进托盘中面带着微笑走出柜台放在一张桌上。 #孙明昭(少年)喝好哇。 说着,她将杯子和一碟花生米放在桌上,将托盘端起走回柜台,她侧头一看站在门口的人,眼神有点发愣,缓缓抬起手挠了挠头,小声问道。 #孙明昭(少年)你也要喝? 只见站在门口的人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他将手中的马鞭收在裤腰大步走到柜台一旁,侧头望着孙明昭,开口说道。 #杰姆我们找到你爹了,他死了,发现他时,已经跌在河水中没了气息,节哀。 孙明昭愣愣地看着杰姆,杰姆轻轻叹了口气,一砸吧嘴,将胳膊肘搭在柜台上低下头开口说道。 #杰姆由于尸体泡了几天,已经…嗯…你知道的,所以我已经托人给你父亲订了一副棺材下葬了。 #杰姆当然,我们也没草草了事,找了你们这儿的郎中验了尸,他说…你父亲许是急火攻心,风寒加重一头栽河里窒息而死。 孙明昭瞪大眼睛,颤颤巍巍抬起手一把抓住杰姆的肩膀,杰姆眉毛一挑侧头看着她,孙明昭眼眶发着红,气息颤抖,压着声音说道。 #孙明昭(少年)我要看尸体!走前明明好好的! 杰姆垂目一看孙明昭的手,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他叹了口气,缓缓抬起手将孙明昭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推掉,开口说道。 #杰姆我们已经葬了,再摆几日,恐怕清水镇就要有尸臭了,孙小姐,莫非要行挖坟掘墓之事?这么多人看着呢,你真给父亲的墓挖了,不孝之名将声名远扬了。 孙明昭愣愣地看着杰姆,手在腿侧不断发着抖,随着画面一闪一闪,如人眨眼一般,杰姆道了声节哀后,便转身远去,画面每闪一下,杰姆的身影就被拉远一段,直到消失不见。 孙明昭的腿一软一下跌倒在地上,发出咣当一声,所有客人愣了一下纷纷站起身看着倒在柜台后只露出脑袋的孙明昭。 风声吹拂着酒馆四处挂着的帘帐,一只手颤颤巍巍伸向带着尘土的棺材板子,孙明昭的手轻轻擦拭着棺材上的尘土,泪珠在她眼眶上摇摇欲坠,颤颤巍巍地开口说道。 #孙明昭爹…十年了…女儿…来见你最后一面了…爹等久了…我知道…你一直等待着我有勇气见你的那一天… 孙明昭缓缓侧过头,一阵阵风泛起她的发丝,平静的脸颊上逐渐变得悲伤,一缕黑影从身边窜起,在她扭头的一瞬间,身影变成黑白色,脸上变得稚嫩,她的跪在墓前,手里握着黄纸烧着。 两个人站在远处,一个人穿着西装,一个人穿着长衫,穿着长衫的人侧头看着身边的人,开口说道。 #王四福(青年)看看你造的孽吧,要不是我给他葬了,他就要飘到湄公河去了! 王成山深吸一口气默默望着远处跪在墓前的孙明昭,侧头看向王四福,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开口说道。 #王成山(青年)我知道,三弟,你又护了我一次… 枯叶在风中凌乱飞舞,划过二人的身侧,四周逐渐恢复彩色,金灿灿的太阳在荒原尽头缓缓下沉,遍地金黄的草丝左右摇摆着,随着一幕幕荒原猛地推进,孙明昭的手颤颤巍巍扣住棺材盖。 卡啦一声,棺材盖爆了木刺,孙明昭的手一松,棺材盖缓缓翻向一旁,她颤颤巍巍吐出一口气,看着棺材里,粉尘从棺材里冒出在半空起舞着。 孙明昭默默望着棺材里,嘴角抽搐着,一下仰起头撕心裂肺地嘶吼着,几个人大步从远方大步跑来,孙明昭瞪大着眼睛,喊声形成一阵阵回音,身体后仰着,猛地倒在地上。 李三申冲出队伍,大喊一声。 #李三申(幼年)姐姐! 孙明昭的眼前出现李三申的脸颊,阵阵风将李三申的白发泛起涟漪,孙明昭的眼睛一眨一眨,画面一闪一闪,每一闪,孙明昭眼前的人脸便愈来愈多。 孙明昭眼珠左右动着,额前的发丝左右摇摆着,她笑了出来,眼珠一偏望着李三申,泪水在她脸上闪闪发光,开口说道。 #孙明昭我…终于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了…爹!十年了!你可以放心走了!女儿看见你了! 所有人面面相觑互相看着,她缓缓抬起手伸向半空,男男女女们笑了,一下伸出手拽住孙明昭的手,李三申苍白的手在所有手中格外显眼,众人的手在半空发着微光。 #孙明昭老人总是沉浸在过去,年轻人永远展望未来…那一刻,十年的一切随着棺盖的掀开随风而去了,王升,孙启韧,段鱼安,那个年少的我,都像是一阵风似的消失的无影无踪,而今日之我…却依然向着前方奔跑。 一双双脚步在荒原中奔跑着,荒原之中一抹绿色格外显眼,孙明昭一下刹住脚步,一下抬起手指向远方,大声喊道。 #孙明昭就在那儿! 所有人一哄而上划过孙明昭的身侧,金灿灿的日光照耀着孙明昭的侧脸,一阵阵风泛起她的长发,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背过身去仰起头看着天空,眼珠左右动着。 一声声欢呼从她身后传来,孙明昭露出一丝微笑缓缓抬起手,金灿灿的日光钻进她的手心,天旋地转着,她的手指在空中一张一合抓着什么。 一声声枪声从身后炸响,孙明昭缓缓转过头看向身后,只见金灿灿的日光下,无数双人握着长枪举在空中,他们一蹦一跳欢呼着。 孙明昭露出一丝微笑,缓缓迈开步,随着她的脚步愈来愈快,她一下伸开双臂和众人拥在一起,他们哈哈大笑着,一把把长枪在白日下形成一幕幕黑影。 众人腿侧的茉莉花郁郁葱葱,白色的花朵带着露珠,随着风微微摇摆着,一面面红旗在空中飘扬着,几双脚步踏着水花一蹦一跳着,他们手里端着长枪对着彼此嘴里发出“突突”声。 李三申捂着自己的胸口一吐舌头倒在溪水中,孙明昭站在岸边手中握着旗杆,笑着望着他们,听着他们的嬉笑声,一面面红旗在白日下随着风起着涟漪。 天空的黑云蔓延着,一面面起着涟漪的旗帜多了几颗破洞,丝丝缕缕的白光透过破洞,随着黑云的弥漫,天空变得昏暗起来,如灯泡的白日逐渐被遮蔽。 几片雪花摇摇晃晃得从空中降落,寒风呼啸着,随着红色旗帜的摇摆,密密麻麻的雪花斜斜得飞下,一只手握着拐棍向前一杵,他仰起头望着空中密密麻麻的雪花,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头顶的红星军帽逐渐落上雪花,脚下踏着雪原发出嚓嚓声,他侧头看向身后,只见一队队人大步朝着远处走着。 “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 几个人站在雪坡上,无数双手抬向半空,另一边也抬起几双手,随着手握在一起,无数人被拉上雪坡,他们脸上带着微笑,纷纷转过身用棍子叉着积雪朝着山上走着。 “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 风雪划过他们身侧,几个人大步跑到那个拄拐的人身边,他们笑着喊道。 “主席!” 主席露出一丝微笑对着他们一点头,所有人纷纷一转身朝着坡上踏去,主席深吸一口气,侧头望着无数身影缓慢地爬着坡。 “金沙水拍云崖暖,大渡桥横铁索寒。” 付其参缓步从远处走来,侧头看着面带微笑的主席,他也笑了出来,同主席一起望着攀雪山的士兵们,他开口说道。 #付其参(中年)主席! 主席笑了笑,缓缓抬起手一拍他的肩膀,侧头一看他,漫天风雪挂在二人帽子下的发丝上,主席开口说道。 “其参,等咱们到陕北与他们会合后,我想把咱们中央党校恢复,你来任这个校长。” 付其参侧头望着主席,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轻轻点了点头,主席缓缓迈开步踏着雪原朝着山上走去,风雪在空中斜斜刮着,付其参缓缓仰起头看着在雪坡上缓缓前进的主席,深吸一口气也缓缓迈开步。 漫天风雪让红色的旗帜变得若隐若现…一长串队伍在风雪中在雪坡上缓步前进着,几个人站在雪山顶端,身上已经带了冰霜,随着风声,他们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一下转过头看向身后,看着万里雪山上密密麻麻的队伍,他们缓缓抬起手挥舞着双臂。 “更喜岷山千里雪,三军过后尽开颜。” 几个黑衣人在街上缓步走着,他们眼神凶恶,脚步踏着街上的水洼,来来往往的车辆不时鸣笛,他们侧头一看“北洋饭店”四个大字,几人互相看了看一点头,纷纷大步朝着饭店里走去。 “天津…日租界…” 他们的脚步踏着台阶,手缓缓上移至腰间,几个服务生缓缓将门拉开,那些人大步走进饭店,饭店里放着一声声爵士乐,几个雍容华丽的男女坐在桌前谈笑着,桌上摆着一朵朵白色的玫瑰花。 那几个黑衣人眼珠左右动着扫过一个个人,坐在桌前的几人不时侧头一看他们,便又满不在乎得继续谈笑着,黑衣人的眼神定格在一个坐在桌前的男人,他们大步朝着那张桌前走去。 那个人手中握着咖啡杯往嘴里一抿,头上戴着礼帽,身上穿着灰色大衣,他深吸一口气将咖啡杯放在托盘上,手中握着报纸看着。 随着报纸的透光被几抹黑影遮住,那人眉头一皱缓缓将报纸移下,他愣愣地看着坐在对桌的几个黑衣人,突然间,他笑了笑开口说道。 “是你们啊…酒井…” 话没说完,只见几支手枪一下被几只手举起,那人惊愕地看着,一瞬间,几声枪声炸响,报纸上多了几个枪洞,几滴鲜血喷在桌上的白玫瑰上,那人口吐鲜血,瞪大着眼睛仰着身子,胸口多出几枚血色的枪眼。 饭店内传来一声惊呼,那几个黑衣人一下站起身大步朝着饭店外跑去,饭店里几个人捂着嘴惊愕地看着那个人的身体逐渐歪着,直到滚落在地上。 一声声警哨从屋外传来,无数穿着黑衣的巡捕大步跑进饭店,他们瞪着眼睛看着倒在地上的人,领头的人大喊一声。 “快!去医院!” 几个人一下冲向前方拽住倒地的人的胳膊与腿,一下将他抬起朝着饭店外跑去,巡捕一下拔出腰间的手枪对准一桌客人,几个人尖叫一声抱住头,巡捕大喝一声。 “是谁干的!是谁杀了胡恩溥!” 那几个人抱着头,气息颤抖,带着哭腔,颤颤巍巍抬起手朝着门外一指,开口说道。 “凶手…跑了…” 那个巡捕瞪着眼睛,将枪举到空中,一落,大喊一声“追”,所有人纷纷跟在他身后,大步朝着远处奔去,门口刺眼的白光模糊了他们奔跑的背影。 敞开的大门逐渐变成黑白色,无色的窗帘随着风起伏着… 画面逐渐被定格,几个坐在桌前的黑衣人举着手枪,面目狰狞瞪着前方,胡恩溥手中握着报纸惊愕的神情,饭桌前每个人惊恐的神情,躺在地上睁大眼睛,口吐鲜血的胡恩溥。 几抹红绿色的星火在漫长的夜空飞舞… 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手中握着雪茄闭着眼睛…一捋白雾从他嘴中喷出,桌上放着一迭报纸,几个大字格外显眼“大东亚共荣”。 几个人大步在走廊之中走着,身上的黑衣随着风起着涟漪,垂在腿侧的手紧紧握着一支手枪,坐在沙发上的人缓缓将手中的雪茄放在烟灰缸上,嘴里发出嘶得一声,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靠在沙发上。 几个黑衣人一下踹开门将手中的手枪端起,对着沙发射击着,一阵阵枪声炸起,坐在沙发上的人哀嚎着,抱着脑袋跪在地上,膝盖挪动着站起身,踉踉跄跄扶着桌子直勾勾看着站在门口的人。 “你…你们!” 又是接连不断的枪声响起,花瓶被打碎,头顶的吊灯一瞬间灭了,那人的尖叫消失了,黑衣人们也消失在黑暗里。 一声声警哨响起,几个巡捕的背影在幽暗的走廊奔跑着,他们站在门口,手中握着手电筒,一束束白光扫着房间四处,一片血水被照到,随着手电筒的圆柱光线上移,一双腿逐渐出现,再上移时,一个人的胸口满是枪眼出现在眼前。 几束光柱在尸体上来回扫着,直到一束光柱照在脸上,所有光柱一瞬间熄灭,啪得一声,一束白光从天而降,照在尸体头顶上。 只见尸体靠在一个柜子上,手垂在木地板上,睁着的眼睛格外呆滞,鲜血在腿下蔓延着,尘埃在光柱下飞扬,尸体逐渐变成黑白色。 “1935年五月,天津日租界接连发生刺杀事件,亲日分子胡恩溥,白逾桓先后死亡,日方对中国政府发出强烈抗议,认为是青红帮,斧头帮等民间黑社会组织,以及南京的特工组织所为,破坏了长久的和平。” 无数穿着西装的日本人站在礼堂中,站在中间的人手中拿着纸,讲台上放着几个话筒,他抬眼看着下面一闪一闪的白光,开口说道。 “此次事件极为恶劣,我们不能漠视中国出现这样血腥的事件,若我们不管,恐事后会出现更严重的后果,这样和平何以实现?” “但我们是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的,一定要查清楚,我手底的军官告诉我,天津市市长张挺锷有巨大之嫌疑!我在此呼吁,河北,天津的民国官员不要再行破坏和平之事,积极与我方合作,才是我亚洲共赢之局面。” 那个日本人的嘴巴一张一合着,似乎激动了,唾沫星子在半空飞溅起来,声音逐渐模糊,几个穿着西装的日本人一瞬间被拉远,礼堂的大门随着风吱吱呀呀地一张一合着… “此后数月,日本接连骚扰天津市政府等地,又指责民国政府置条约于不顾,派军队进驻非武装区。” 日本人举着拳头,面部狰狞,张大着嘴巴,画面被定格,逐渐变成黑白色。 汪精卫黑白色的身影站在讲台前嘴巴一张一合着,几个国军官员抬着头默默看着他,于先词坐在长椅上,嘴角抽搐,于宝茵坐在他身边,拳头紧攥着垂在腿侧。 于宝茵嘴唇发着抖,牙齿打着颤,刚想站起身,被于先词抬起手一把摁了下去,汪精卫的手中依然握着一张纸说着什么,于宝茵侧头愣愣地看着于先词,压着声音说道。 #于宝茵就…就认了? 于先词眼眶发红,直勾勾瞪着台上的汪精卫,汪精卫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一清嗓子又接着说着什么,于先词深吸一口气侧头看向于宝茵,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你现在只要多说一句话,汪精卫…就要把你卸了…还能怎么办…都给卸了还抗哪门子日…你给我忍着… 于宝茵愣愣地看着于先词的眼睛,二人眼眶都发着红,手死死攥着拳头,话筒一声坏了一般的刺耳嗡嗡声响起。 何应钦黑白色的身影在台阶上大步走着,几个记者手中握着照相机不断拍着,他缓缓转过头站在大门口,对着所有人一挥手。 一张大圆桌前的座位,逐渐坐满了人,众人无色的身影,嘴巴一张一合着,何应钦拿起一旁的笔在纸上写着什么,脸上带着笑,无声地说着什么,坐在对面的日本人互相看了看纷纷点了点头。 何应钦将面前的纸拿起站起身双手递给对面的日本人,一个日本人站起身一点头,单手接过纸,眼珠左右动着,日本人笑了出来,缓缓将纸放在桌上。 何应钦的手与日本人的手握在一起,无声的谈话,却在最后一刻,从日本人嘴里说出声来,千言万语汇成一句。 “为了共荣,为和平。” 何应钦笑着点着头,二人缓缓侧过头,几个记者手中握着照相机拍着,一道道闪光在二人脸颊上徘徊着,汪精卫的身影在讲台前形成重影消失了。 坐在台下长椅上的军官们无色的身影也逐渐形成重影,一撮接着一撮得消失了,只剩下于先词和于宝茵坐在椅子上默默看着前方,四周逐渐恢复彩色。 于先词叹了口气,侧头看向于宝茵,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听见了吗,天津市长张廷谔,蒋孝先那些人都要被免职,就连复兴社那些个特工,干情报的都要遭殃。 于宝茵气息发抖,攥拳的手不断发着抖,侧头直勾勾看着于先词,她大口吸着气,压着声音说道。 #于宝茵国之耻也! 二人靠在长椅上的背影一瞬间被拉远,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弓着身子双手合十,看着一个人的脚步在地板上来回走动着,不时一声叹气从耳边传来,坐在椅子上的人深吸一口气,看向那个来回踱步的人开口说道。 #尹行之(中年)陈秘书叫我来所为何事? 陈博术停下脚步,侧头一看坐在椅子上的尹行之,办公室桌子后的墙壁上的蒋中正相框被白光扫过,他一摇头眯着眼睛,不断说着。 #陈博术(中年)实难开口!实难开口啊!行之! 尹行之笑了笑,深吸一口气一砸吧嘴,缓缓站起身走到陈博术面前,看着陈博术那张憔悴的脸,开口说道。 #尹行之(中年)有事直说,不当汉奸都好说。 陈博术愣愣地看着尹行之,气息有些颤抖,缓缓绕过尹行之的身侧,抬手不断挥着,嘴里不断说着。 #陈博术(中年)那万万不能…万万不能… 陈博术垂下手,身侧的窗帘起伏着,神情复杂地看着前方,汗珠从眉心划落鼻梁,他缓缓侧过头看向尹行之的背影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罢免名单有你…汪精卫指派何应钦签的那个协定…有一条是特工部是破坏中日关系,必须取缔…但我多方联系,说南京复兴社是针对共军的情报秘密组织,那些日本人才没揪着不放。 尹行之笑了出来,缓缓抬起头看着墙壁上蒋中正的相框,哎呀一声一摇头,陈博术的身影出现在尹行之身边,同他一块看着蒋中正的相框,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你的工作由戴笠接替,但委员长知道你是情报方面的人才…不甘心你被轻易免职,所以托我秘密告诉你,此事连汪精卫都不知道。 尹行之一皱眉,侧头看向陈博术,二人目光对在一块,陈博术嘴角勾起,露出一丝微笑,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校长要把你和几个人送去哈尔滨…成立秘密情报网络,为将来中日开战…做好准备…随时传递出军情,日军的部署… 尹行之默默望着陈博术,深吸一口气,笑了出来,点了点头,他开口说道。 #尹行之(中年)我刚刚还失落一番,也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好开口的,结果要把这么重的担子压我身上,我高兴还来不及,陈先生…你可真是犹豫不少。 陈秘书无奈地笑了笑,轻轻叹了口气,抬眼望着墙壁上蒋中正的相框,抬起手揽着尹行之的肩膀轻轻拍着,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睡不着啊…吃不下饭,都不清醒了,真不想落一个国破山河在的下场… 尹行之叹了口气,也无奈地笑着,缓缓将攥在手中的礼貌扣在头上,蒋中正的相框被白光扫过,一瞬间陷入黑暗里,相框周身散发着若有若无的白光。 陈博术侧头看向尹行之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记住,你今后是北平人,祖上是奴隶,由于在北平得罪主家,逃难来的哈尔滨,做了生意,赚了点钱开了个小店,名李寅云,代号承运…证件我们已经给你办全了。 二人的长衫随着风起着涟漪…尹行之侧头看了一眼陈博术,微微一笑点着头,一束金灿灿的光芒照在二人脸颊上。 尹行之无色的背影高举拳头,白灿灿的白日在头顶散发着刺眼光线… 本章完。 国会刺汪 上话说道:孙明昭知道了自己父亲的死因,天津日租界的日本人接连刺杀亲日分子甩到中国人身上,接机签订协定,让自己更进一步控制华北地区,许多人被免职,尹行之也一样,可蒋中正不甘心,便托陈博术告诉他去哈尔滨做情报工作。 一个人手里握着报纸,白色的高跟鞋在地面上缓缓前进着,发出一阵阵哒哒声,她面色阴沉,手背冒着青筋,背影在幽暗的长廊中摇摇晃晃,影子被长廊的尽头拉长数倍。 一阵阵风扫着她额前的发丝,眼神透着锐利,眼珠一偏,看着一扇大门,尽头的白光模糊着她的脸颊,她缓缓抬起手将门一推,缓缓迈开步走进房间。 一束白光照在站在房间里的一个人背影上,白光里尘埃浮动着,一双脚步缓缓前进着,她直勾勾看着前方,嘴角抽搐,压着声音说道。 #万韫羽太文…汪精卫宣传的报纸你看了吗…禁止国内一切反日言论。 岳太文站在桌前,手里忙活着什么,脸上的胡茬格外显眼,眼圈发青,手指捏着子弹塞进盒子里,深吸一口气,低声说道。 #岳太文(中年)我知道得,不止这些,下面的人告诉我,汪精卫派何应钦与梅津面谈所谓解决事宜,谈出个河北省禁止军方,政方踏足那片土地,还在国内妖言惑众,说日本人的好话,我都知道了。 万韫羽气息颤抖,手一松,报纸哗啦一声掉在桌上,一阵阵风扫过她微卷的头发,她瞪着眼睛站在岳太文身边,手扶在桌上侧头一看岳太文,开口说道。 #万韫羽你有什么打算?我现在心里的确有一个打算,我要把何应钦杀了。 岳太文的手拿着子弹往盒子里装着,侧头一看万韫羽,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抬眼一看前方,双手撑着桌子低下头说道。 #岳太文(中年)杀他干什么,一个办事的奴才,根源在那汪精卫和装聋作哑的蒋中正。 万韫羽瞪大眼睛,侧头愣愣地看着岳太文,紧皱着眉毛,抬起手握住他的肩膀,压着声音问道。 #万韫羽你想…干什么… 岳太文眼神透着锐利,一阵阵风将他的长衫泛起涟漪,他一抿嘴,呼出一口气,缓缓将手伸向照相机的镜头一举,对着万韫羽一挑眉,他将镜头安在装着子弹的木盒上。 随着镜头发出咔啦一声,岳太文眼珠透着锐利,一阵阵风泛起他的发丝,他的眼神格外恐怖,侧头瞪着万韫羽,二人如同猛虎得眼神互相看着,岳太文压着声音说道。 #岳太文(中年)根要从源头尽…病要从根部斩…死要从萌芽掐…杀汪也刺蒋。 一声虎啸回荡在幽暗的房间中,一束白光照在万韫羽和岳太文头顶,万韫羽笑了出来,抬起手拿起桌上的照相机,开口说道。 #万韫羽我去,几年前庐山上刺杀蒋中正…就差一点…我要亲自来弥补那次的遗憾。 岳太文没有说话,手摆弄着镜头,他侧头看了一眼万韫羽,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他缓缓将镜头取下,扣在自己一只眼上,对着万韫羽的脸,闭上一只眼睛。 万韫羽愣愣地望着他,圆圈里只剩下她茫然的脸庞,岳太文嘴角上扬,露出两排牙齿,镜头缓缓移动着,随着手指来回扭着,发出咔啦咔啦的声音。 圆圈里的万韫羽时大时小,分明而微微发颤的发丝,眼神茫然发着亮光的眼睛,紧皱的眉毛,岳太文发出哼哼的笑声,只见万韫羽的嘴唇微微动着,声音传入耳边。 #万韫羽你在干什么?装好了么?怎么又拆下来了? 万韫羽茫然地看着岳太文,只见他缓缓迈开步绕着万韫羽转着,万韫羽左右看着,圆圈里,侧脸的发丝不时起伏着,岳太文身后的景象不断旋转着。 #万韫羽你去买票啊,去南京,我听说他们一直在筹备什么公开会议,我的想法是办成记者,混入人群… 圆圈里的万韫羽脸上逐渐浮现出笑意,她缓缓抬起手,手逐渐成了枪形,她的小指一抬一屈,嘴里发出“啪”得一声。 #万韫羽对着那些亲日混蛋们就是一枪! 无数黑白色的背影站在空地上,他们左顾右盼着,一个人的背影手揣在兜里,前方的礼堂大门敞开,熙熙攘攘的声音渐尽…… 岳太文哈哈笑着,站住脚步,万韫羽缓缓垂下手,抬眼看着站在面前的岳太文,圆圈里的她哭笑不得,缓缓抬起手,手心在圆圈里浮动着,缓缓一扒,刹那间,岳太文眼里就剩下一片黑暗。 黑暗中,传来万韫羽的声音,指缝之间的丝丝缕缕的白光不时闪着。 #万韫羽你在干什么呢?还有心思玩?存亡之秋,回答我,我说的那个计划,你觉得怎么样?带走一个是一个,死一个不亏,死俩,赚了。 岳太文深吸一口气,缓缓拿下镜头,随着镜头缓缓落下,万韫羽模糊的脸庞逐渐清晰,岳太文默默望着她,开口说道。 #岳太文(中年)尊敬的羽姐,杀完呢? 万韫羽愣了一下,深吸一口气,低下头笑了笑,开口说道。 #万韫羽等我出来。 岳太文收起笑,默默望着她,缓缓抬起手靠在万韫羽侧脸,开口说道。 #岳太文(中年)时局动荡,日本人施压下来,可能出不来了,杀了他们,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万韫羽眼珠动了动,一幕幕白光划过墙壁上的相框,黑白的相框上,万韫羽微笑着望着前方,岳太文的笑有些不自然,透着羞涩看着前方,随着长廊极速划过,直到猛地推到万韫羽黑暗房间中的侧脸。 房间倾斜着,二人如同站在了天平,万韫羽的脸逐渐重影,气息有些沉重,缓缓仰起头看向天花板,脸上带着笑,开口说道。 #万韫羽那没关系,等下辈子。 岳太文笑了笑,发青的眼圈逐渐红了,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将手中的镜头装进木盒中,他侧头看了一眼万韫羽,开口说道。 #岳太文(中年)我在看清楚你,容,发,衣,手。 岳太文拿起一旁的带子穿着相机模样的东西,又用手拽了拽,将相机挂在脖子上,侧头看向一旁的万韫羽,开口说道。 #岳太文(中年)会杀人的人有很多,有杆枪就能做到,只要你不怕死,任何人你都有机会除掉,可不是谁都能想到办法如何杀人,所以呢,你对我说的话要成自言自语了。 #岳太文(中年)灵敏的大脑是世界少有,而一介莽夫是遍地开花,韫羽,谢谢你说得方案,斧头帮的弟兄们和锄奸团交给你料理了。 万韫羽愣愣地看着岳太文,手在腿侧微微晃着,她一砸吧嘴,一摇头,呼出一口气,眼珠左右动着,她侧过头看向门口,闭上眼睛双手一拍,开口说道。 #万韫羽随便你,票你去火车站现买吧,等着去。 岳太文哈哈一笑大走几步,一俯身子看着万韫羽闭着眼睛面色平静的神情,他眼珠左右动着,缓缓抬起手,缓缓伸出一根手指一戳万韫羽嘴角,开口说道。 #岳太文(中年)这么随意啊? 昏暗的房间里,二人中间隔了一束微弱的白光,细微的尘埃在白光中摇摇晃晃着,岳太文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在万韫羽侧脸一吻。 倾斜的房间一下正了,万韫羽一下睁开眼睛,扭回头愣愣地看着岳太文,岳太文哈哈笑着,深吸一口气,默默望着她,开口说道。 #岳太文(中年)我刚刚说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万韫羽默默地看着他,抬起手一摇,便转身朝着房间外走去,岳太文侧头看向她的背影,笑着露出两排牙齿,长廊上二人的身影肩并着肩走着,万韫羽开口说道。 #万韫羽刚刚说的话,我也已经都说了,你听明白就行。 万韫羽侧头望着岳太文,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轻轻叹了口气,将一旁桌上的金丝眼镜戴在岳太文脸上,抬起手握住岳太文的肩膀,开口说道。 #万韫羽该说的话都说了,太文,我就不重复了。 岳太文“嗯”得一声,二人侧头看向大门,脸上带着微笑,随着大门缓缓打开,只见门外的院中站着一大片人,他们神色复杂,仰着头看着前方,几个人不时抬手一抹眼睛。 岳太文和万韫羽站在台阶上默默看着他们,只见那些人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转而变得低下头,默默看着地面,岳太文笑了笑,侧头一看万韫羽,开口说道。 #岳太文(中年)我不在的时候都听她的,此次诛国贼事关民族之大任,我若推辞,那是置民于水火,自九一八以来,日寇对我国之侵略变本加厉,如此以往,我等恐怕沦为亡国奴,而媚日之流汪精卫助纣为虐,蒋中正装聋作哑,听不见百姓凄凄之声,看不见我族人民苦难之痛,默许了一切的发生,此行,便是要国民政府的所有人看见,听见!我辈抗日之决心。 岳太文笑了出来,缓缓抬起手双手抱拳屈于胸口,他望着所有人开口说道。 #岳太文(中年)诸位,大笑着为我壮行吧,开心的笑,幸福的笑,因为此去,你们或许就能看见晴朗的天了,我族人民也许能看见生的希望了。 所有人抬起头望着岳太文,一阵阵风泛起岳太文的发丝,岳太文垂下手,仰起头看着天空,白云在空中变幻着,直到云丝拉远,一丝金灿灿的光芒显露在蓝天。 天旋地转着,岳太文缓缓伸开双臂闭上眼睛,所有人露出一丝微笑,他们哈哈大笑起来,万韫羽侧头默默看着岳太文,也笑了出来,她的声音如同混浊中的清水一般流入染缸。 岳太文睁开眼睛,缓缓迈开步踏着台阶朝着前方走着,他边走边说着,声音夹杂着四周的笑声。 #岳太文(中年)咱们斧头帮的宗旨都记住了,杀的是剥削百姓的人,救的是穷苦的工人,心系的是民族与国家的存亡!从不干那令人瞧不起的鸡鸣狗盗之事!我走后,望诸位继续坚持抗日!虽死无憾! 所有人仰起头哈哈大笑着,有的人捂着胸口,笑得咳嗽,有的人倒在地上,笑得喘不过气,有的人捂着自己脸,笑得前仰后合,万韫羽笑得肩膀发着抖,在院子高大铁门咔吧一声关闭后,笑声一瞬间停了。 万韫羽面无表情地望着远方,听着院中一声声哭泣声,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后退着,抬起手将门关闭,脸部逐渐沉浸在黑暗,只剩下门缝挂一条白线挂在脸上。 她的手发着抖扶在大门上,她的背影摇摇晃晃的,嘴角抽搐着,咬着牙,一下将脑门顶在大门上,肩膀一抽一抽着。 #万韫羽我不知道该不该后悔和他多说几句话,也不知道从今往后我们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都说每一次见面都有可能是最后一面,所以要无比珍惜,可真到了那一天,大家居然都沉默了。 昏暗的房间里,万韫羽的背影摇摇晃晃,随着风将窗帘泛起涟漪,她缓缓抬起手捂着自己的嘴,两滴眼泪划过自己的脸颊。 一缕白光扫过墙壁上的相框,她缓缓转过头看向身后,眼中闪着光,一双手缓缓将抽屉拉开,她缓缓将手伸进抽屉里,再抬起时手中握着一个相框。 万韫羽嘴角勾起,轻轻叹了口气,只见手中黑白色的相框里,万韫羽头上顶着婚纱侧头吻在岳太文的侧脸,岳太文睁大着眼睛愣愣地看着前方。 #万韫羽太文虽然要了第一张照片,但多年以来一直不肯摆出来,说是家里常有来客,珍藏的东西不必和外人展示,多年后,我又将这张照片拿了出来,我一直没告诉他,这是我见过最美的结婚照。 万韫羽深吸一口气,抿着嘴缓缓抬起手拂过岳太文的脸颊,她眼珠一偏看着自己笑了出来,缓缓抬起手将相框摆在桌上,在相框接触桌子的那一刻,四周一瞬间变得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中发出相框被摆上的卡啦声,风声呼啸着,黑暗尽头一抹火光闪过,火星在黑暗里游荡着,逐渐熄灭,一束白光照在木地板上。 “二人再见面时,已经是六年后了…” 万韫羽缓缓从黑暗尽头走来,她站在白光下,脸上带着微笑,身体旋转着,又闭上眼睛仰起头,白光随着她脚步移动着,身影逐渐变得重影。 岳太文坐在火车的沙发上,翘着一只腿,手中握着报纸,身后的窗帘随着风起伏着,远处的车厢传来一阵阵熙熙攘攘的声音,他眉毛动了动,侧头一看车厢。 岳太文深吸一口气,一下将报纸合上放在桌上,大步朝着洗手间走去,洗手间横着一面大镜子,他双手扶在桌上,头顶的吊灯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灯光微闪。 他的手缓缓抬起,在抬起的那一瞬间,头顶的灯一瞬间灭了,几个黑衣人一下推开一扇门,直勾勾瞪着空无一人的车厢。 那几个黑衣人左右看着,他们走到桌前,看着带着褶皱的报纸,他们深吸一口气,大步朝着洗手间走去,岳太文的手在下巴摸索着,随着头顶的吊灯发出滋啦一声,一下亮了,岳太文低着头,嘴角勾起,缓缓抬起头。 只见镜子里的他,变了一副模样,下巴厚了些,脸颊两侧胖了起来,眼周变得褶皱,他露出两排牙齿,缓缓侧过头看向身后。 只见几个黑衣人站在门口默默看着他,岳太文眼珠左右动着,脸上露出茫然的神色,他缓缓转过身朝着那几个黑衣人走去,用着一口河南腔问道。 #岳太文(中年)你们是? 那几个黑衣人望着站在面前的岳太文,开口说道。 “例行检查,你是干什么的。” 岳太文连忙一点头,缓缓从兜里掏出证件,那些人抬眼一看他接过证件看着,岳太文满脸堆笑,开口说道。 #岳太文(中年)我是晨光报社记者徐一鸣,应南京政府号召参加国民党四届六中全会。 那些人看着证件,又抬眼一看岳太文,他们深吸一口气将本子合上塞回岳太文手里,他们互相看了看,一抿嘴哈哈笑了起来,对着岳太文一点头,便转身而去。 岳太文向前走了几步,接着喊道。 #岳太文(中年)麻烦你们去反应一下!我这包间洗手间的灯坏了! 岳太文侧头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神色有些复杂,轻轻叹了口气,他缓缓抬起头看向前方的窗户,一幕幕景象缓缓划着。 一阵阵风泛起车厢的窗帘,随着窗户拉远,岳太文的侧脸带着微笑,背影逐渐变成黑白色,风声呼啸,后脑勺的发丝发着颤,他的长衫泛起涟漪。 “1935年十一月一日…” 一个人的身影坐在长桌前,一阵阵风泛起她的发丝,她的手搭在纸上,手里握着笔来回敲着自己的手背,教室白灿灿的光线拉长她孤坐桌前的身影,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将笔落在纸上写着。 #陈亦灵南京四届六中全会,学生代表陈亦灵…向国民政府上书… 一幕幕黑白色的荒原闪过,一只手在空中一起一落,陈亦灵的眼泪在脸颊上闪闪发光,深吸一口气,咬着牙笔在她手中攥得咯咯发响。 #陈亦灵东北已沦陷四年之久,贵党人员却仍在此处空谈剿共,自一九三一年九月十八日算起,东北百姓的性命已被政府抛弃四年有余,而未占领区的百姓呼声,却置若罔闻,还要将他们也推进日军魔爪,我爱国学生多次抗议无果,甚至以尹行之娄悦中为首的特务,对学生抗议进行武力镇压,血流成河,牢狱里多少年轻的生命就死在贵党政府手中! 陈亦灵嘴角抽搐,大口喘着气仰起头闭上眼睛,眼泪从眼角划过,她啜泣着,双手攥着拳头一下砸在桌上,她张大嘴巴哀嚎着双手捂着脸。 #陈亦灵自一九三三年起,塘沽协定默认伪满与热河被占为合法,往后两年!丧权辱国条约不断浮现!将整片华北土地一步一步推向日军的魔爪!枪口杀了一个又一个自己人…百姓面对的敌人为政府与日军…民国…民国…民不聊生之国… 陈亦灵神情恍惚地望着前方,一阵阵风泛起她耳侧的发丝,泛红的眼眶一滴眼泪划过她的脸颊,她气息发着抖,嘴唇微张皱着眉侧头看向一旁。 #陈亦灵我…是陈亦灵,陈博术的女儿,那个令我羞愤难当的政党的大员,那个令我咬牙切齿的国民政府的大员的女儿!那个…令我报国无门的囚笼… 阴暗的天空,丝丝缕缕白光透过云层,云朵缓慢移动着,无数张白纸被抛向天空,白纸漫天飞舞着,青石砖铺成的街道无数人仰起头看着天空,几只手缓缓举在空中,手指一张一合,几张纸缓缓落在他们的手心。 一个背影手中握着纸看着,身上的长衫随着风起着涟漪,白灿灿的光线模糊了他的脸庞,他缓缓将纸一折塞进兜里向着远处走去。 一个人的手缓缓伸向潮湿的地面,缓缓将水洼中的纸捞起,纸角滴着水珠,白雾在街道弥漫着,他默默看着纸上的内容,嘴里默默念着最后一行字。 #白复成那个令我报国无门的囚笼…我知道有很多人同我一样如同鸟儿一般困在其中,只能通过一声声细微的鸣叫警示着养鸟人,在他喂食的时候用尖锐的鸟喙很咬一口…可是笼子依然在,我们那不痛不痒的反抗,永远如同将自己埋在棉花里,等待着窒息的到来… 白复成神情复杂地紧皱着眉头,缓缓抬起头看向远处,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从远处行来,白复成眼珠动了动,看着轿车停在他身边,他缓缓拉开门坐进后位。 一个人坐在司机旁边,侧头一看坐在后位的二人,脸上带着笑,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你手里拿着什么? 白复成愣了一下,垂目一看搭在腿上已经脏兮兮的白纸,身边的于宝茵侧头默默看着上面的字,眼珠左右动着,开口说道。 #于宝茵哥,陈亦灵写的。 于先词一皱眉,缓缓抬起手,手缓缓伸向后位,白复成轻轻叹了口气,将纸递给于先词,于先词坐正身子,默默看着纸上的内容。 #于先词(中年)民国…民不聊生之国… 于先词眼珠左右动着,神情复杂地缓缓拉开窗户,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纸一下甩了出去,他一正衣襟,侧头看向身后的二人,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快到地方了,让他们看见又落下口实了,陈先生的这个女儿…真是够不让人省心的,眼下时局紧迫,天天和政府对着干,在南京那么一炸,陈先生又要压着了。 二人愣愣地看着于先词的眼神,于先词缓缓扭回头去默默看着窗外缓缓前行的景象,白色的纸落在车轮后,于先词眼神里格外复杂,他双手合十,垂在腿上,大拇指来回转着。 黑色的轿车缓缓停下,几个穿着浅绿军装的人笑着大步走到车前,用手将车门一拽,于先词等人走下车,三人整理着身上的军装,一正帽子,便大步走入礼堂。 蒋中正坐在长桌前,身边坐着汪精卫,陈博术站在蒋中正身后,身上的长衫不时泛着涟漪,蒋中正的手翻着面前的本子,听着愈来愈近的脚步声,便抬眼一看走进来的于先词,脸上带着笑一挥手,一指身边的空位。 于先词对着他一点头,脸上挂着笑坐在蒋中正身边,白复成和于宝茵坐在后面的椅子上,蒋中正的手将本子推到于先词面前,开口说道。 #蒋中正这是会议内容,你看看。 于先词一点头,拿起本子翻着,蒋中正深吸一口气,双手合十垂在桌上,默默看着门外,于先词眼珠左右动着,侧头一看站在身后的陈博术,陈博术嘴角动了动,对着他一挑眉。 于先词笑了,嘴唇微动喃喃着。 #于先词(中年)可以对共谈判,但仍要坚持剿匪政策…领土主权也要保证完整… 蒋中正眉毛动了动,侧头看着脸上露出喜色的于先词,他缓缓一歪身子,眼珠一偏,小声说道。 #蒋中正眼下对共不能太强硬,要边给甜枣边给耳光,边谈边打,咱们得和他们长久得打下去,包括日本人…所以我们要先内部整顿,这个重担得落你身上了,要加强国防建设…眼下日本人一直紧盯着华北,我已经叫陈彦引多宣传我们抗日的决心… 于先词也歪着身子侧耳聆听着,汪精卫侧头一看那两人,脸上有些不屑,将头侧了过去默默看着一旁的墙壁,于先词点着头,笑了出来,缓缓抬起手对着蒋中正一比大拇指,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委员长英明,您说的对,打那么多年,的的确确证明共产党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消灭的,咱们要做好长久和他们打下去的准备…那些共产党现在天天宣传联合抗日,只能和他们周旋,不然民心真跑他们那去了。 蒋中正笑了出来,深吸一口气双手抱着胸口,众人身后墙壁上的孙文相框被一抹白光划过,白复成皱着眉低着头,手在腿上来回磨着,于宝茵侧头默默看着和蒋中正谈笑的于先词。 远处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只见一排排记者站在院中,几个警卫来回摸着他们的身体,岳太文举着双臂垂目默默看着那个摸着自己的警卫。 那个警卫抬眼一看他,对着他一点头便朝着别人走去,岳太文的手握着脖子上挂着的“相机”,抬眼看着敞开的礼堂大门。 岳太文一挑眉一下挤进人群里,记者们簇拥着他,几个人不时一抬手欢呼着,岳太文眼珠左右动着,手摆弄着照相机,一下将木盒拆开。 他的手埋在几个记者的身体里,警卫站在他们面前目光看着前方,岳太文抿着嘴,抬眼一看几个人头缝隙里的警卫,咬着牙一下将木盒中的子弹倒在手里。 岳太文脑门冒出冷汗,神色努力压着,可也掩盖不住汗珠划过他的脸颊,他的手快速转动着木盒上的几个零件,几块铁片落在他的手心,他气息有些抖,欢呼声掩盖了一切,他咬着牙,一下将几个零件拼在一起。 岳太文的肩膀微微抖动着,警卫的眼珠左右动着,他的手指一插零件,眼珠不时一抬看着缝隙中的警卫,看着他们移动的脚步。 岳太文深吸一口气,双手一合,卡啦一声,再展开手掌时,一个略小的手枪赫然出现在他手中,几滴汗珠顺着嘴唇划过下巴的贴皮。 岳太文一下将指尖夹着的子弹摁进枪里,他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缓缓将枪揣进兜里,他抬眼一看那些警卫朝着人群中走来,他眉毛一皱,双手一下将木盒摁上,将镜头安了回去。 他呼出一口气,一下松开手,相机垂回腹部,他的手死死攥着衣角来回拧着,汗珠打落在他的衣襟上,他默默看着走过来的警卫。 警卫走到他身边,岳太文一下松开衣角,抬起手抹着自己的脸,眯着眼睛抬头看着空中的白日,警卫侧头一看他,笑了笑,抬起手一指他,开口说道。 “是热啊,咱这行不容易,都是死站死等的活计,您再等会,开幕式马上就结束。” 岳太文笑了笑,用手一捋头发,嘴中发出“哎”得一声,便对着警卫一点头,警卫扭回头缓缓朝着远处走去,岳太文侧头一看他的背影,缓缓举起手跟着人群一同高声欢呼着。 蒋中正身边的人纷纷站起身,收拾着桌上的文件,只有蒋中正依然坐在桌前默默看着前方,陈博术俯下身轻声说道。 #陈博术(中年)先生,该拍照去了。 蒋中正眉毛一动,侧头一看陈博术,缓缓站起身,他看着门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又侧头一看身边的汪精卫,他缓缓抬起手捂着自己的腮,开口说道。 #蒋中正我牙病犯了,疼得厉害,彦引,你带止痛药了吗? 身边的汪精卫一皱眉侧头一看蒋中正,陈博术愣了一下,看着蒋中正的眼睛,他眼珠左右动着,眼珠一偏看着门外,他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没有,先生,来得急。 蒋中正面色焦急,手来回揉着脸,哎呦一声,另一只手来回搓着桌布,蓝色的桌布一下被扯到他身边,有气无力地说道。 #蒋中正那可怎么办…实在太疼了,我感觉我牙龈又肿了。 陈博术默默望着他,缓缓抬起手扶住蒋中正的肩膀,眼珠一偏看了一眼汪精卫,于先词侧头愣愣地看着,快走几步扶住蒋中正另一侧肩膀,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委员长,这是怎么回事?又犯了? 身边的几个人纷纷侧头看着蒋中正,蒋中正紧闭着嘴,嘴唇来回动着,冷汗从脑门冒出,滴落在桌上,他使劲摇着头。 于先词深吸一口气,左右张望着,眼珠定在远处的门外,他听着熙熙攘攘的声音,侧头一看陈博术,嘴角动了动,轻声说道。 #于先词(中年)委员长,不行的话,您先下去休息吧,让汪先生替您带着人照相吧。 汪精卫侧头看着那三人,嘴角动了动,缓缓转过身朝着远处走去,蒋中正抬眼看着汪精卫的背影,脑门的冷汗划过鼻梁,虚弱地说道。 #蒋中正兆铭!麻烦你了! 汪精卫停下脚步,眼珠左右动着,缓缓侧头看向身后,看着双手撑在桌上,弓着身子的蒋中正,他微微一点头,便挎着陈璧君远去。 蒋中正大口喘着气,直勾勾看着汪精卫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门口白光的尽头,蒋中正的气息一瞬间变得正常,缓缓直起身,左右一看身边的二人,开口说道。 #蒋中正太乱了,你们看看,多少人,现在内部不合,谁知道会出什么乱子,彦引,先词,你们去拍照吧,盯着点…我就在这坐会。 陈博术和于先词对视一眼,二人笑了出来,缓缓松开蒋中正的肩膀,对着他一点头,便肩并着肩朝着一旁走去。 蒋中正缓缓屈下身坐在椅子上,脸上逐渐浮现出一丝笑意,他双手搭在桌上,缓缓将头靠在椅子上,身后墙壁上的青天白日旗随着风起着涟漪。 于先词和陈博术大步下着台阶看着已经站好的人,几个官员笑着望着他们,纷纷一闪身用手一请,二人笑着对他们一点头,便站在第一排。 陈博术侧头一看站在一旁的汪精卫,深吸一口气,看向台下熙熙攘攘的记者抬着相机拍着,岳太文左右看着,眼珠左右动着,一张张脸极速划过。 蒋中正黑白色的身影站在汪精卫身边,他仰起头哈哈笑着,抬起手一指远处,眉毛一挑,便缓缓转过身走向远处,他的身影逐渐消失了,四周逐渐恢复彩色。 岳太文默默看着汪精卫,深吸一口气,只见他的背影缓缓将手揣进兜里,随着他的手猛地抬起,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 四面一下陷入寂静,岳太文高举着手,枪在日光下被模糊成一片黑影,他的胳膊旁是圆圆的白日,灰暗云层在他头侧缓慢移动着。 随着他的手一抖,又是一声被拉长的枪声响起,蒋中正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手上下拍着扶手,随着他的手落下之际,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传入他的耳畔。 蒋中正一下瞪大眼睛,坐起身直勾勾看着门口白灿灿的光芒,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蒋中正一下站起身,朝着门口大步奔跑着,身上的军袍起伏着。 一声喘息声响起,汪精卫瞪大眼睛,颤颤巍巍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手心的鲜血,一下跌倒在地上,随着陈璧君一声惊叫,所有记者一下趴在地上,于先词惊愕地看着前方。 又是一声枪响传来,随着回音,于先词深吸一口气,一下冲向岳太文,他一跃而起,抬起腿对着岳太文的手一踹,枪一下掉落在地上,于先词咬着牙一下转过身踹在岳太文胸口。 岳太文踉踉跄跄后退几步,身体缓缓后仰着,逐渐倒在地上,于先词一下扑了上去,摁住岳太文的肩膀,他仰起头大喊一声。 #于先词(中年)有刺客!快把汪先生抬医院去! 台上的众人才反应过来,惊叫着,只有陈博术默默看着倒在地上的汪精卫,只见汪精卫满脸鲜血,鲜血在身上的衣服蔓延着。 几个人一下将汪精卫抬上车…黑色的轿车朝着远方驶去。 蒋中正大步走在台阶上,看着摁着岳太文的于先词,几个警卫一下冲向远处,他们一下将岳太文驾起,于先词呼出一口气,将垂落在脑门的几根发丝一捋,缓缓走到岳太文面前,大喝一声。 #于先词(中年)你是谁!你到底是干什么的!是谁派你来的!共产党? 岳太文缓缓抬起头看向于先词,嘴角勾起,下巴一角的肉色贴皮微微翘起,于先词愣愣地看着他,缓缓抬起手拽住贴皮一揭。 于先词的手指在他脸颊上游走着,眼珠左右动着,又将脸颊上的贴皮一揭,随着地上的贴皮愈来愈多,于先词瞳孔晃动,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身低着头走到蒋中正身边。 岳太文缓缓抬起头,看着台阶上的所有人,他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站在前面的张学良愣了一下,一个黑白色的身影站在房间里,默默看着床上扭曲的张学良。 张学良的手在腿侧一抖,神情复杂地喃喃道。 #张学良太文… 蒋中正深吸一口气,默默看着咧着嘴笑的岳太文,他也笑了出来,侧头看着低着头的于先词,开口说道。 #蒋中正我还在想着谁那么胆大,军政两界的所有人在这,都不放在眼里,再看你这满脸的煞气,久仰大名啊…上海斧头帮刺杀大王,岳太文。 岳太文被人拧着胳膊,他哈哈大笑起来,伴随着剧烈地咳嗽,他大口喘着气,缓缓抬起头瞪着站在台上的蒋中正,开口说道。 #岳太文(中年)蒋先生,我这辈子最大的失误就是没有把你杀了。 张学良神情复杂地望着他,手缓缓攥紧军服的一角,岳太文黑白色的身影站在床边,弓着身子,低声说道。 #岳太文这是一笔血债…你是要还的… 陈博术缓缓走下台阶,对着那些警卫一挥手,那些警卫一点头,摁着岳太文一下转过身,大步走出院子,蒋中正侧头看了一眼陈博术和于先词,开口说道。 #蒋中正你们两个跟着我过来! 万韫羽坐在沙发上,侧着头默默看着远方,脸上带着微笑,一滴眼泪从眼眶涌出划过脸颊,一阵阵风泛起她的发丝,一旁桌上的花瓶里的黄花随着风左右摇摆着,白色的窗帘随着风起伏着。 #万韫羽太文,我知道这个时候,一切都尘埃落定了,我知道你也明白了我矫情的用意,现买的票总会让你多活一会,我们总是想让对方活着,你的用意我也明白,你的枪声告诉我,你可能杀不了蒋中正,因为你知道,如果警示的枪口死去了政府的领袖,更大的内乱就会爆发,你要用你的命去做一只冲破牢笼自由飞翔的鸟儿,带着自己的主张传遍所有人的耳朵里,就像辛亥革命的一枪打响,早晚有一天…清政府会被各地联合起来推翻的,无论是逼迫还是顺势,总有一天,我们都会朝着那正确的方向走去的。 岳太文仰起头哈哈大笑着,眼泪划过他的脸颊,万韫羽一吸鼻子,露出两排牙齿,她缓缓站起身,两只手缓缓将大门推开,看着跪在门口的工人与百姓,他们哭哭啼啼的,用手抹着眼泪。 万韫羽站在门口默默望着他们,开口说道。 #万韫羽咱们工会什么时候轮得着让你们跪地上了,都站起来!岳先生的生命不是让你们学会用膝盖下跪的!我只希望大家不要辜负岳先生的好意!到时候真格上!都别蔫儿怂蔫儿怂的!碰见日本人就跑! 所有人缓缓站起身,他们低着头,几个人不时抬起手一抹眼泪,万韫羽笑着望着他们,听着他们的抽泣声开口说道。 #万韫羽都回去,该咋过咋过。 走廊中三个人的背影缓缓前进着,蒋中正一推门大步走到桌前,于先词和陈博术站在桌前互相看了看,于先词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委员长,是属下保护不力,让汪先生中枪发生这种事。 蒋中正将头靠在椅子上,头一歪,笑了出来,开口说道。 #蒋中正谁和你说这事了,我是让你俩过来琢磨琢磨岳太文怎么处置,这汪精卫,叫自己以前的秘书给暗杀了,令人耻笑。 陈博术抬眼一看蒋中正,看着蒋中正的神色格外缓和,他愣了一下,手指在腿侧来回动着,试探性地说了一句。 #陈博术(中年)杀? 蒋中正一皱眉,侧头一看一旁的窗户,一阵阵风将窗帘泛起涟漪,他深吸一口气,手合在胸口,手指上下拍着手背,开口说道。 #蒋中正外面风风雨雨的,如果不是意外死亡,那杀国家义士的大帽子诸位都跑不脱,岳太文也算做了件好事,封锁消息吧,给他关起来,命留着。 于先词瞪大眼睛愣愣地看着蒋中正,陈博术也愣住了,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蒋中正,蒋中正抿着嘴,深吸一口气,哎呀一声,开口说道。 #蒋中正视情况而定,他汪精卫要是救不回来了,那就杀了,救回来了,对外封锁消息,汪精卫问起来,就说在审,说岳太文通共,把上海地下党窝点挖出来再杀。 于先词嘴角抽搐,压抑不住笑,牙齿不时从翘起的嘴角露出,他一言不发,气息发着抖,缓缓转过身朝着远处走去,陈博术愣了一下,转头“哎”得一声,他扭回头对着蒋中正一鞠躬,便大步追上于先词。 陈博术从门口探出头愣愣地看着于先词大步前进的背影,他又“哎”得一声,大步追上于先词一下拽住他的手腕。 #陈博术(中年)你怎么回事?想杀了他? 于先词嘴角抽搐着,缓缓抬起头看向陈博术,随着他深吸一口气,长廊一下传来于先词哈哈大笑的声音,陈博术愣愣地看着他。 于先词的笑逐渐重影,他抬起手指着陈博术,笑得直打颤,陈博术“哼哼”一声嘴角上扬,眉毛朝下,他缓缓抬起手指着于先词,二人的手指在半空上下摇晃着,白灿灿的光芒透过缝隙模糊二人的侧脸。 陈博术也哈哈笑了起来,他的手一下揽住于先词的肩膀,二人的脚步有些雀跃,于先词的脚步甚至蹦蹦跳跳起来,在于先词气喘吁吁地笑声里,传来陈博术的喃喃。 #陈博术(中年)你这书生… 本章完。 内忧外患 上话说道:岳太文将斧头帮交给了自己妻子万韫羽,便去了南京参加国民党四届六中全会,陈亦灵趁着大会对国民政府上书,蒋中正隐约看出熙熙攘攘的环境不安全,岳太文趁乱对着汪精卫开枪,蒋中正窃喜,欲将岳太文保下。 一个脑袋逐渐从柜子后冒出,柜子上摆着瓶瓶罐罐,柜子后逐渐露出两只眼睛,她大大的眼珠左右动着,只见她逐渐露出整张脸,她鼻子动着,对着瓶子来回嗅着。 她缓缓抬起手,将柜子上的罐子一抓,她的脸一下消失在柜子后,王断红将盖一掀,看着罐子里如同鸭蛋一般的东西,她一皱鼻子将头一低来回嗅着。 她眉毛动了动,缓缓抬起手用手指一抹,她将手指举在半空,眼珠左右动着,嘴巴凑近用舌头一舔,她眼珠一动,紧皱着眉头接连发出“呸呸呸”的声音。 王断红紧皱着眉头将手中的罐子放在桌子上,瓶瓶罐罐的缝隙中一闪而过她那吐着舌头一副吃了苦药一般的脸,随着罐子与桌子发出碰撞声,便一下跑远了。 王断红的身影站在大厅中央,她仰着头左右看着房子四处,硕大的吊灯划过,桌上未点燃的白蜡烛,地上不规则地摆着一个又一个收音机,王断红的脚步穿梭在收音机之中,她嘴角上扬着,傻笑着,眼睛笑得如弯月。 她的脚步踏着一层层台阶,身体左右转着在长廊中前行着,她望着长廊的墙壁上一个个相框,孙文,蒋中正,龙云,卢汉,她背着手仰着头,眼珠一偏看着长廊尽头丝丝缕缕的白光。 她一蹦一跳着,胳膊来回挥着,一下将蒋中正的相框打歪过去,王断红愣了一下,眼珠左右动了动,她一清嗓子,抬起手双手合十拜了拜,便大步朝着远处跑去,长廊尽头传来她阵阵喃喃。 ##王断红(少年)别抓我…别抓我… 蒋中正的相框歪着沉浸在黑暗中,白光点亮了他的五官,王断红奔跑的背影在长廊中摇摇晃晃地奔跑着,一下闪进一个房间里。 王断红伸开双臂一下扑在床上,帘帐随着风起着涟漪,她一下拽住被子一翻身,双手一挥,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她在床上蹦蹦跳跳着,又一个倒栽葱拽着被子来回闻着。 尘埃在金灿灿的阳光下飘散着,一双脚步站在门口,裤腿随着风起着涟漪,他微笑着望着在床上来回翻腾的王断红,王断红的手举在半空来回划着,尘埃在她指尖斜斜划落,她的头仰在床边,看着站在门口的陈华伟,陈华伟在她眼中是倒过来的,她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缓缓将手落下,叫道。 ##王断红(少年)干爹! 她的长发垂在地上,陈华伟哈哈一笑,露出两排牙齿,缓缓走进房间,王断红的手揪着自己几根发丝抬在半空,金灿灿的光芒将她的手变得模糊,她眯着眼睛眼珠左右动着。 #陈华伟(中年)龙云晚上邀请我们去他那吃饭,说是叙叙旧,你啊,到时候可别在他面前那么皮了。 陈华伟双手搭在床板上,弓着身笑着望着她,王断红侧头望着陈华伟,一阵阵风将她的发丝泛起涟漪,她笑了出来,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他很可怕吗? 陈华伟深吸一口气,假意思索一番仰头看着天花板,他“嘶”得一声,手一拍床板,脸上带着笑,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整个云南…他说了算,你说他可怕吗?知不知道外面的人是怎么叫他的,云南王… 王断红笑了出来,缓缓抬起双臂伸着懒腰,她一下侧过身用手托着腮,发丝在她脸侧摇摆着,一挑眉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这有什么了不起,大家都是一条命,就是世界上有一席之地又怎样呢,也不会多出一条命来,给谁逼急了,脑后来上一枪,他不得死咯… 陈华伟愣了一下,抬起手指着王断红,手指在半空摇晃着,脸上严肃一阵又哈哈大笑起来,连声说着。 #陈华伟(中年)你小子…你小子…真是吃了雷公胆,天不怕地不怕! 白复成穿着一身军装,脸上戴着褐色的墨镜,头上顶着浅绿色的军帽,手上戴着黑色的手套,怀里抱着一包东西,身边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衣领上的少将勋章金灿灿的,他站在一处门口望着来来往往的学生。 一个人怀里抱着几本书大步走出校门,侧头一看站在门口穿着军服的人,一皱眉径直朝着远处走去,白复成左右张望着,一侧头看着那个人的背影,嘴里“哎”得一声,便喊道。 #白复成陈亦灵! 陈亦灵一皱眉,缓缓侧过头看向身后,白复成笑了出来,缓缓将手抬起将墨镜一勾漏出眼睛,陈亦灵皱着眉,眼珠左右动着,缓缓转过身走到白复成面前开口说道。 #陈亦灵你来这里干什么? 白复成笑了笑,缓缓抬起手将车门一拉,车盖上的两面青天白日旗随着风起着涟漪,他做出请的姿势开口说道。 #白复成陈先生让我来接你回家,陈小姐,请上车吧。 陈亦灵侧头一看车里,紧皱着眉头,她深吸一口气,缓缓绕过白复成一拉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白复成侧头看着她将车门关闭,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便大步走到车的另一边一拉门坐了进去。 陈亦灵侧头看着窗外,白复成的手握住方向盘,窗外的景象缓缓移动着,陈亦灵扭回头看着白复成的手,开口说道。 #陈亦灵他为什么不亲自来。 白复成看着前方的车窗,嘴角勾起,轻声说道。 #白复成忙,陈小姐,你知道的,前段时间汪先生遇害,很幸运,没伤及要害,但是有一枚子弹没取出来,这不,这几天刚刚休养过来,就被蒋先生派过去迎接出院了。 陈亦灵默默看着前方,手缓缓攥紧自己的衣服,白复成微微侧头,眼珠动了动,将手一拽一旁的纸袋朝后一递,开口说道。 #白复成路上看见一家面包店人满为患,就买了些,你尝尝。 陈亦灵抬起手接过纸袋,默默揽在怀里,白复成看着前方缓缓前进的景象,白光徘徊,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开口说道。 #白复成陈先生这几天焦头烂额得,还着手宣传蒋先生在大兴新生活运动,你啊,也要牢记那些准则,军事化日常生活,冷水脸,冷食,不嫖不赌,勤以致富,以慵懒为耻,讲文明…非大寿者不可大张旗鼓设寿宴。 陈亦灵缓缓抬起手,从纸袋里掏出一块面包默默看着,她嘴角勾起,一阵阵风泛起她额前的发丝,她深吸一口气微微低头,鼻尖靠在面包上一闻,开口说道。 #陈亦灵他是在和陕北的共军文化打擂台,殊不知自己这样做起不到半分作用。 白复成的手指一拍方向盘,哼哼一笑,开口说道。 #白复成陈小姐,你对党国的恶意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当然了,我没有资格说你什么,只是最近风头紧,你手底下的反动宣传还是歇歇吧,陈先生可一直帮你压着事呢。 陈亦灵抬眼看着白复成,她缓缓站起身将手搭在椅子上,侧头看着白复成的侧脸,白灿灿的光芒徘徊着,开口说道。 #陈亦灵我做什么事还要看汉奸们的脸色?那我做事还有什么意义?我做得就是反汉奸的事业!我用得着他压着吗?莫非贵国民政府还会杀国家义士!那它还有什么存在必要吗! 白复成侧头一看她,眼神愣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扭回头看着窗外,脸上的神情格外复杂,手左右转着方向盘,开口说道。 #白复成别攥着面包了,坐回去吃吧,陈小姐,站着遇见什么颠簸是很危险的。 陈亦灵的脸缓缓缩了回去,嘴角抽搐,手死死攥着面包,面包一下裂开,几块面包渣掉落在地,白复成轻轻叹了口气,抬眼一看镜子上低着头的陈亦灵,开口说道。 #白复成新生活运动,俭以养德,别浪费。 陈亦灵缓缓抬起头,镜子里的她眼眶发着红,她颤颤巍巍抬起手捏着面包块塞入嘴里,几滴眼泪划过脸颊,白复成眼珠一偏看着镜子里的她,开口说道。 #白复成生日吧,生日快乐,要成年了啊,我记得哪一年来着,你来黄埔的时候分明是个孩子,太快了,是吧。所以说,亦灵你很幸运,你年轻,你热烈,你理想,有爸爸护着,大家都爱护你,你要珍惜你所拥有的东西,时间这个东西是最残酷的东西,它会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没,所有人都会离开的, 陈亦灵黑白色的背影坐在桌前,四处零落着各色彩纸,彩纸上写着各种标语。 陈亦灵缓缓抬起头望着前方,白复成微微侧头对她笑了笑,车子缓缓停下,她一吸鼻子,抬起手一抹脸开口说道。 #陈亦灵国破家散,还谈什么个人。 白复成侧头默默望着她,嘴角勾起,抬起手一指她,开口说道。 #白复成这一点上,你真像个共产党,要不是陈先生的孩子,我就把你抓起来! 陈亦灵笑了出来,一阵阵风泛起她的发丝,她缓缓抬起手,一下将车门推开,大喊一声。 #陈亦灵那你就抓我! 白复成愣了一下,“哎”得一声,一下将门推开,大步跑出车,站在车前身子左右转着,左右张望着,天旋地转着,大声喊着。 #白复成陈亦灵!陈亦灵! 街上的行人纷纷停下脚步愣愣地看着白复成,一个背影在街上摇摇晃晃奔跑着,一阵阵风泛起她的长发,她哈哈大笑着,白复成一下转过头看向远方,便迈开步追上前去。 白复成的身影穿过一个又一个行人,人群中陈亦灵的背影若隐若现,清亮的笑声在天地之间久久回荡,陈亦灵跑着跑着,一下停下脚步大口喘着气,依然哈哈笑着。 白复成大步跑到她身边,看着她的笑脸也哈哈笑了起来,二人的气息格外急促,脸上红了半分,陈亦灵缓缓直起身,望着白复成,开口说道。 #陈亦灵如果有一天我真加入了共产党,你可怎么办。 白复成收起笑愣愣地看着她,二人面对面站着,来来往往的人不时遮蔽着他们的身影,红灿灿的夕阳在二人头顶徘徊,白复成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白复成救你,如果你被抓了我一定去救你,如果我发现你做了什么我一定会制止你,如果你露了什么马脚我一定会抹除它。 陈亦灵微笑着默默望着他,脸上的汗珠划过下巴,缓缓后退着,她缓缓转过身朝着远处走去,白复成默默望着她的背影,眼神格外复杂。 #白复成那一刻,我真想告诉她,我就是共产党。可我已经断了线…无上级无下线…告诉她这个只有信仰没有肉身的身份,换来的或许只是一场空梦,付其参告诉我,我的身份如果有第二个人知道时,希望那个人是自己同志。 陈亦灵一侧身子,脸上带着微笑对着白复成一招手,白复成愣了一下,也抬手一招,可在一层层人山人海的人群中,陈亦灵的背影随着距离拉远逐渐被埋藏了。 一个背影手中握着几本书缓缓打开门,开门的一瞬间,土窑震下几缕尘土,付其参抬起手一挥,一甩头,几张破破烂烂的桌椅前坐着很多人,他们挤在一块,哈哈笑着望着付其参。 付其参也笑了出来,抬起手一抹满是黄土的脸颊,他缓缓走到墙壁前,缓缓抬起手,对着所有人一敬礼,开口说道。 #付其参(中年)同志们好,我是付其参,是这所学校的校长,其实,我也不算是校长,毕竟我要给你们讲课,向主席反应你们的日常,所以我应该算是一个老师。 付其参缓步走到几张桌子之间,那些人笑着仰起头挤在一块看着付其参,只见他一抬手将手中的书放在桌上开口说道。 #付其参(中年)但,在坐的,哪个不是翻雪山过草地,在前线冲锋陷阵洪武有力的将才,我啊,充其量,也就在后方指挥过几次,所以跟你们提老师,那真是班门弄斧了,所以,我不是老师。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他们哈哈笑着,几个人煞有介事的一点头,几个人拿起付其参放在桌上的书看着,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一个人站起身,抬起手一指付其参,开口说道。 “那你是什么呀!付校长!” 付其参侧头笑着望着他,开口说道。 #付其参(中年)就俩字,同志,想要亲近点就叫个其参吧。 话音刚落,几个人和学生一样高举着手,笑着喊道。 “其参!其参!” 一个看起来略沉稳些的人,抬起手一拍身边高举着手的人,灰色军帽被拍飞出去,那人哎呦一声捂着头愣愣地看着旁边的人。 “让你们叫你们还真叫?没大没小的!没一点军人样!” 转而那人猛地站起身,付其参垂目愣愣地看着被打地上的帽子,又侧头愣愣地看着站得笔直的那人,只见那人目光坚毅抬手一敬礼大声喊道。 “付校长,您别介意,大家伙就是开玩笑,平时的尊重还是一定要有的。” 所有人瞬间安静下来,他们一清嗓子用手勾住嘴唇,紧皱着眉头努力压着笑,付其参深吸一口气,缓缓蹲下身抓起地上的帽子戴在那个捂着头“哎呦”叫的干部头上。 付其参笑了笑,侧头看向那个站得笔直的人,低下头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付其参(中年)坐吧,坐吧。 那个人一点头猛地坐了下去,双臂搭在桌上,默默看着前方,付其参嘴角勾起,哼哼一笑,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付其参(中年)咱们这地方挺简陋的,是吧,一个桌子围了仨人,手碰手,纸碰纸的,肩膀碰肩膀,恨不得椅子上都要坐上两个人,可大家还能有如此精神头,其实我是非常开心得。 那些人互相看了看,他们笑了出来,露出两排牙齿,脸蜡黄蜡黄的,付其参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手摸自己嘴角与下巴,微笑地开口说道。 #付其参(中年)我来了陕北第一件事就是把胡子刮了,脸上收拾得也干净,精神不少,可人精神了,这心也得精神起来,我们就来讲讲咱们中央党校入学的第一件事。 众人立马直起身子望着付其参,付其参缓缓后退几步,灰色的军服格外臃肿,他露出一丝微笑,一转身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着,边写边说着。 #付其参(中年)大家知不知道我们这个训练班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啊? 众人互相看了看,一个人一拍桌子站起身,目露凶光,开口说道。 “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尽快向蒋中正复仇!这个国贼!害死咱们多少人,咱们必须叫他们血债血偿!” 众人听后,纷纷附和着,付其参听后哈哈一笑,那个人坐回椅子上,付其参深吸一口气,望着黑板上的字,用粉笔一划横线转过身,用粉笔一点上面的字开口说道。 #付其参(中年)这个才是我们最终目的! 众人纷纷侧着头看向黑板,一阵阵金灿灿的光芒从窗户透进房间,尘埃在金灿灿的光柱中飘摇,众人眯着眼睛,断断续续地念道。 “抗日…民族…统一战线?” #付其参(中年)没错!什么内战,什么复仇,那是后话,他蒋中正搞不明白,可我们要搞清楚谁才是最大的敌人! 付其参缓缓垂下手,几缕黄土因为他敲黑板又落在军帽和身上,这次没有人再笑,而是静静望着他,付其参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付其参(中年)咱们这个学校啊,师资匮乏不用说了,没几个专业的教读书教识字,教得都是政治,比如,我们军队如何适应不久将来的抗战,以及我们应该制定哪些政策,所以明儿啊,主席就会亲自给你们来上一课。 众人纷纷抬起手来鼓着掌,哈哈笑着,付其参露出一丝微笑,金灿灿的光芒划过他的侧脸,黑板摇摇晃晃地,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掌声,画面定格在黑板上的字。 一个人的背影在走廊大步走着,走廊天花板一盏盏灯散发着黄灿灿的光芒,灯光不时一闪一闪着,他的手不时缓缓翘起,手指如弹钢琴一般轮着一起一落。 几个国军军官划过他身侧,一面面窗户外的夜色格外璀璨,星星点点的金光在南京市区的黑夜微微摇晃,如同城市里的萤火虫,窗帘不时随着风起着涟漪,窗外的黄月随着于先词的前进缓慢移动着。 他的背影走入一间房间,只见陈博术站在桌前手中握着电话,脸色阴沉,桌上摆着几个白色的药瓶,蒋中正的相框歪着挂在墙壁上,他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什么对日不作为,攘外必先安内,抗日必先实现统一!委员长都强调几遍了!他们是聋了吗!你们立刻回电告诉他们,两广若不接受改编执意独立,我军将派大军包围!还有,你告诉陈济棠!委员长好心好意将他保荐为总司令!现如今和那些鸡鸣狗盗之辈联合起来反对中央!若再执迷不悟!别怪我南京国民政府不念他十几年的交情! 说罢陈博术一下将电话扣回桌上,他低下头大口喘着气,眉间的汗珠摇摇欲坠,他的手发着抖,颤颤巍巍抓住桌上的药瓶,药瓶随着他抖动的手发出阵阵咔啦咔啦的声音。 于先词默默望着他,抿着嘴神情格外复杂,几枚白色的药片被磕进陈博术发抖的手心,陈博术眼眶发红,瞳孔晃动,他张大着嘴巴,几滴汗珠划过他的侧脸,脸颊也逐渐红了,气息粗犷而急促,他的手抽搐着缓缓抬起,颤颤巍巍一翻手心将药送进嘴里。 他嘴里来回动着,颤颤巍巍将手伸向桌子上的玻璃杯,他的手贴着桌面缓缓前进着,手指抬着微微晃动着,手指在玻璃杯的影子变形,随着手指一下勾住杯子,陈博术大口喘着气,几滴水洋洋洒洒落在地上,他一下将水一饮而尽。 他眼眶泛着红,缓缓挪着身子坐在桌上,于先词神情复杂地望着他的背影,听着逐渐平缓下来的喘息声,一阵阵风泛起陈博术的发丝,他低着头,手握着杯子,轻声说道。 #陈博术(中年)别在那站着了,过来吧… 于先词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到桌前,默默望着陈博术,陈博术缓缓将玻璃杯放在桌上,微微侧头看向一旁起伏的窗帘,他脸上湿漉漉的,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陈济棠当时答应得好好的,对中央绝对拥护以及配合中央进行统一大业,驱除一切反对中央决意的势力,结果回了广东,就和李宗仁他们勾结在一起通电反蒋。 一阵阵白光划过于先词衣领上的上将勋章,他默默看着陈博术的背影,缓缓将手落在桌上,用手划着桌子,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先生这次太心急了,胡汉民刚死,便着急向本就不忠心的粤系透露战略意图,还公开对两广宣布接受改编的条例,他们能不反吗。 陈博术深吸一口气,抬起手一捋头发,眼眶湿漉漉得,他缓缓转过头看向站在身后的于先词,手缓缓一抬,重重落在桌上,压着声音说道。 #陈博术(中年)能不急吗,眼下共军即将在陕北大会师,而各方却按兵不动一副坐山观虎斗的态势,只能靠我军进行调转剿共事宜,颇有孤军奋战之势,而日本人却在那煽动华北自治,企图进一步侵略我国领土,现如今两广又开始闹兵变,先词,你告诉我,如何不急? 于先词神情复杂,微微叹了口气,缓缓将落在桌上的手垂下,陈博术扭回头去,后背起伏着,他抿着嘴,一吸鼻子抬起手一抹脸,低声说道。 #陈博术(中年)戴笠向我汇报,东北军最近在延安共窝活动频繁,张学良亲自到访,会见何人不知,但以他的影响力,至少是付其参,周翔宇那一派的,什么是内忧外患,先词。 #陈博术(中年)蒋先生告诉我,张学良意志摇摆不定,两广事件发生之前,就严令杨虎城他们剿共,结果他们各种理由推脱…这就是内忧外患。 于先词神情复杂,重重呼出一口气,他缓缓伸出手拿起桌上的药瓶看着,眼珠左右动着,抬眼一看陈博术的背影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精神镇定药物少吃吧,彦引。 陈博术嘴唇发抖,一直背对着于先词,他的手垂在桌上,发着抖逐渐屈起,他深吸一口气,后脑勺的发丝随着风发着颤,他低下头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他们现在打的旗帜和陕甘宁苏区的共产党一个模样,反蒋抗日,就连汪精卫那个大亲日派!都在跟着他们指责先生消极抗日! 于先词平静地听着,手在腿侧微微一动,缓缓转过身走向窗户,飘摇的白色窗帘不时划过于先词的背影,他的手搭在窗户框上,仰头看着夜空,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日本人咄咄逼人,党内又要闹这样一出,恐叫世人耻笑,所以这个仗,我们不能打,打起来消耗的是自己的实力,对日对共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于先词低下头,几根发丝垂在脑门,他缓缓抬起手,手伸出窗外,手侧的星辰闪闪发光,黑夜里他的手来回摇晃着,一阵阵风吹来,将他偏分的发丝泛起涟漪,他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请转告委员长,想稳定局势,就要把优势抓在自己手中,军中已传桂系欲取道湖南,所以我军衡阳这条交通要道是首要占领的。 于先词在窗外晃动的手掌逐渐变成重影缓缓落下,一阵阵红绿紫色的光芒闪烁在于先词的脸上,他嘴角勾起露出一丝微笑。 #于先词(中年)阻止两广兵将会师,于他们进驻湖南前,抢占衡阳之地,他们便会知难而退,局势则定,剩下的,以不出一兵一卒为准则,逐步分化他们内部,内部分崩离析不战而降,两广事变自然消退。 陈博术缓缓侧头看向站在床边的于先词,窗帘如浪花般翻滚,于先词缓缓转过身,风声呼啸,窗帘不时模糊了他的脸颊,陈博术红着眼眶挤出笑,轻声说道。 #陈博术(中年)谢谢,先词,还要麻烦你赴粤一趟设立广州行营,随时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及时汇报军情,力求和平解决。 于先词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手一挡飞舞的窗帘,一阵阵风泛起他垂落的发丝,他轻轻点了点头,便垂下手大步走出房间。 于先词的脚步踏在门口时,身后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于先词眉毛动了动,惊愕地转头看向身后,只见陈博术双手捂着脸,张大着嘴巴哀嚎着。 他的身影逐渐变成黑白色,天旋地转着,四周的一切缓缓转动着,一朵唯一彩色的花随着风飘摇着,划过陈博术的悲痛的侧脸,神情恍惚地正脸,带着微笑的侧脸,背影。 于先词眼珠左右动着,缓缓扭回头去,朝着远方走去,来时的金灿灿光芒包裹的长廊,去时只剩下无尽的黑暗,陈博术垂下手,眼眶里满是泪珠,他抽泣着,肩膀一抽一抽着,嘴巴微张,泪珠打落在他紧攥的拳头上。 一个人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一个个穿着厨师服的人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那个人不时停下脚步左右看着,嘴里催促着。 #龙云你们快点…快点…这么多年了难得和我兄弟,弟妹见一面,你们可别出什么差错,我兄弟一来就得吃上热乎的,多一秒少一秒都不行。 那几个厨师听后,立马跑了起来,他们怀里抱着冰桶,冰桶里装着几瓶酒,随着一阵叮铃声响起,龙云一下迈开步冲向大门,他抬起手一下将大门掀开。 龙云垂目看着站在面前的王断红,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深吸一口气,微微一躬身子,笑着望着她,王断红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您就是龙云先生? 龙云哈哈一笑,轻轻一点头,开口说道。 #龙云你是…陈华伟的二女儿?长得真快… 一只手出现在王断红的肩膀上,龙云缓缓抬起头看向王断红身后,只见陈华伟露着两排牙齿笑着望着龙云,龙云一时说不出话来,脸上的笑仿佛也僵住了,陈华伟嘴里“喂”得一声,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被姓胡的关迟钝了?不认识我了? 龙云眼珠一偏看着站在一旁的楚书甄,他轻轻一点头,又垂目看着站在王断红身边的陈德海,他抬起手一模陈德海的脸颊,抬起手揽着王断红的肩膀牵着陈德海的手大步走进房间里。 王断红和陈德海愣愣地仰起头看着龙云,只见龙云又满脸堆笑起来,一拉两只椅子,便自顾自地坐在桌子最前面,拿起碗旁的筷子,朝着王断红和陈德海面前的碗里夹着菜,开口说着。 #龙云风尘仆仆,你们多吃点啊,多吃点。 楚书甄侧头看了一眼陈华伟,抿着嘴哼哼一声笑了出来,抬起手捂着嘴绕过陈华伟走进大厅,陈华伟笑着望着坐在桌前的龙云,抬起手一指他哈哈大笑起来,大步走进大厅中。 龙云站起身将一旁的椅子一拉对着楚书甄一点头,便坐回自己位置上,默默看着站在桌子对面的陈华伟,他一仰头,开口说道。 #龙云没准备你的,你就回呗。 陈华伟侧头一看桌上冰桶里的几瓶酒,一挑眉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没准备我的整那么多酒干什么? 龙云双手抱着胸口一歪头,深吸一口气翘着腿,眼珠一偏,一下将腿落下,拿起桶里的酒,一拔瓶塞,他走到楚书甄身边,往她杯子里倒着酒开口说道。 #龙云来,弟妹!喝! 楚书甄愣了一下,抬头一看龙云,又侧头一看陈华伟,她笑了出来,龙云直起身,将酒瓶子往桌上一蹲,便坐回椅子上,开口说道。 #龙云我和弟妹喝!怎么了! 楚书甄忍着笑,缓缓抬起手握住一旁的杯子端起喝了一口,嘴角来回动着,陈华伟笑了笑,缓缓拉开椅子坐了上去,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这是生我躲清闲的气呢? 龙云一白他,手落在桌上攥着拳头,王断红侧头愣愣地看着龙云,又侧头看着陈华伟,她眉毛动了动,凑近陈德海耳边小声说道。 ##王断红(少年)真的挺可怕…和我干爹说话都敢这么摆架子… 陈德海嘴里来回嚼着菜,侧头看着王断红,脸上有些茫然,龙云深吸一口气,手来回敲着桌子,边敲边说着。 #龙云你是真能躲啊,这一躲七八年,中间一封信也不来,我不给你写你就不给我写吗?你不写我凭什么给你写!哦,老子写封信把你招回来了,你也不说一声到哪了,我去翻出入境记录!才知道你小子已经入云南了!这么多年了,不见,也不说一声要不要我去接你,自己闷头闷脑回家了,要不是我派士兵在你门前逛一圈!我都不知道你回来了!我差点就下命令给你家轰成废墟看看你小子到底回没回来! #龙云打二几年就是,你啥也没个征兆,直接就留下一封信带着军队跑去和朱培德汇合了! 王断红愣了一下,抬眼看着低着头用手捂着嘴的楚书甄,只见她肩膀发着抖,使劲忍着笑,陈华伟默默望着他,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不习惯麻烦别人,也不想麻烦自己。 龙云“嚯”得一声,侧头看向一旁,手一下缩下桌子,他眼珠左右动着,开口说道。 #龙云我是你兄弟!你不麻烦我,你去麻烦蒋中正吗?不麻烦自己?麻烦自己你回来干什么…你来我这旅游的? 王断红噗嗤一声,低下头肩膀发着抖哈哈笑着,龙云和陈华伟愣了一下侧头看向王断红,王断红眉毛动了动,缓缓抬起头,努力忍着笑,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我…我把家里蒋中正的相框打歪了… 楚书甄也一个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王断红望着楚书甄,嘴角抽搐着,二人哈哈笑着,龙云的眼珠左右动着,一侧头“呵”得一声笑了出来,他哎呀一声摇着头,一同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说道。 #龙云这孩子甚是古灵精怪,完全不像你,你疯疯癫癫的,是又和弟妹生了一个?肯定托弟妹的福,性格像弟妹! 龙云笑眯眯的侧头看着王断红,陈华伟笑了笑,摇了摇头,侧头一看王断红,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这孩子不是我的,她叫王断红,是我干女儿,出境去见老朋友的时候,他托我带过来照料的。 龙云“哦”得一声点了点头,抬起手一指陈华伟,冷哼一声开口说道。 #龙云还好不是你的,这么好的孩子要是随你那性格,我看是废了。 坐在一旁的陈德海愣了一下,侧头看着龙云,龙云嗤得一声,低下头笑着,陈华伟哎呀一声,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骂我就算了啊,别朝着孩子使劲了,断红,他就是你龙云伯伯。 王断红侧头看向龙云,连忙站起身开口喊道。 ##王断红(少年)龙云伯伯! 龙云使劲“哎”得一声,哈哈笑着,连忙用手扶着她的肩膀将她摁回椅子上,他一拽椅子凑近王断红,笑着问道。 #龙云叫得我开心!你干爹平时提起过我吗? 王断红眼珠动了动,一看陈华伟,又看向龙云的眼睛,她点了点头,龙云双手一拍,侧目一看陈华伟,开口说道。 #龙云都说什么啦? 王断红双手合十,手指来回转着,龙云垂目一看她的手,王断红嘴角动了动,小声说道。 ##王断红(少年)说你可怕…说你被人叫云南王。 龙云深吸一口气,侧头一看陈华伟,他点着头,抬起手一指陈华伟,陈华伟“嘿”得一声,欲言又止,龙云扭头看着断红,问道。 #龙云还说什么了? 王断红眉毛动了动,手缓缓互相抽离,她抬眼一看龙云,便缓缓抬起手,将手放在自己眼睛上,龙云愣愣地看着,陈华伟瞪大眼睛,连声“哎”着。 王断红一只手捂着眼睛,小声说道。 ##王断红(少年)说你…在一个姓胡的人手里…英勇牺牲了一只眼睛,被人关笼子关了一个月。 陈华伟深吸一口气,胳膊肘撑在桌上,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脸来回搓着,龙云抬起手轻轻一模王断红的头发,缓缓转过头看向陈华伟,抬起手指着他,手指在半空摇晃着说道。 #龙云没讲我一句好话! 楚书甄笑着侧头一看王断红,开口说道。 #楚书甄哪壶不开提哪壶! 陈博术手中提着一个礼盒缓缓在房间中走着,他的脚步踏着楼梯,背影在长廊中缓缓前进着,他看着一处房间大门渗透着丝丝缕缕金灿灿的光芒,轻轻将门一推。 陈博术看着房间里趴在桌上的背影,缓缓迈开步走进房间,走到那个人身边,他看着桌上零落的白纸,看着那人胳膊肘下压着的纸,将手中的礼盒轻轻放在桌上。 陈博术缓缓抬起手,握住纸得一角轻轻抽着,趴在桌上的陈亦灵眉毛动了动,睁开眼睛吓一跳,一下将纸抱在怀里,抬着头愣愣地看着陈博术。 陈博术有些手足无措,在长衫上来回蹭着,陈亦灵将怀里的纸塞进抽屉里,陈博术眼珠左右动着,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我是看你睡了想帮你整理一下… 陈亦灵默默看着陈博术,没有说话,陈博术抬起手一挠脸笑了出来,一拍自己的腿,将桌上的礼盒拆开,只见一个蛋糕矗立在桌上,陈博术笑着说道。 #陈博术(中年)这不你生日,我就买了一个…明天吃还是…今天? 陈亦灵愣愣地看着桌上的蛋糕,又抬眼看着窗外的夜色,远方的钟楼传来一阵阵钟声,陈亦灵低下头,开口说道。 #陈亦灵已经明天了,吃吧。 陈博术连忙“哦”了两声,左右看着,拿起礼盒里的小刀切着蛋糕,他露出一丝微笑,缓缓将一块蛋糕放在盘子里递给陈亦灵,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是有些晚了,不过蛋糕店老板还是给了我一个面子。 陈博术深吸一口气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陈亦灵拿着叉子吃着蛋糕,脸上带着微笑,他看着桌上散落的纸团,开口问道。 #陈博术(中年)是作业吗? 陈亦灵愣了一下,嘴上带着些奶油,默默点了点头,陈博术“哦”得一声,侧头看着桌上的纸团,一阵阵昏黄的灯光徘徊在二人侧脸,陈博术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看来挺多,写睡着了…以后早点休息,睡太晚不好,我最近事挺多的…你也大了…要知道冷暖,照顾好自己。 陈亦灵默默望着他,看着他有些憔悴的脸庞,上唇上方带着若有若无的胡茬,她缓缓站起身拿起刀切着蛋糕放进盘子中,缓缓将盘子推到陈博术面前,开口说道。 #陈亦灵你也吃… 陈博术侧头一看蛋糕,笑了出来,轻轻一点头,缓缓抬起手端起盘子,将钢叉插在蛋糕上,陈博术默默望着陈亦灵吃蛋糕的模样,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亦灵,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发那些反动的东西了行吗?蒋先生已经注意到了…告诉我看着你点… 陈亦灵的嘴停止咀嚼愣愣地看着陈博术,陈博术望着她的眼睛,连忙抬起手一挥,无奈地笑着,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对不起,不提这个,今天你生日。 说着,陈博术插下一块蛋糕送入口中,陈亦灵依然默默望着他,昏黄的灯光照在刀上反射着光芒,陈博术笑了笑,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快吃吧,我不说话了。 陈亦灵缓缓用钢叉插着蛋糕,神情格外复杂,无色的房间里墙壁上挂着无色的共产党旗帜,旗帜随着风起着涟漪,随着旗帜被拉远,几个穿着长衫的背影站在桌前。 陈亦灵的手停了下来,深吸一口气,眼珠左右动着,抬眼看着陈博术,开口说道。 #陈亦灵如果我想为我写的那些言论负责且实现…你会理解我吗? 陈博术愣住了,缓缓抬起头看着陈亦灵,他的指间捏着叉子停在半空,陈亦灵看着陈博术的眼睛,嘴角上扬,轻声说道。 #陈亦灵到时候,你会来看我的吧… 陈博术愣愣地望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陈亦灵低下头深吸一口气,一阵阵风泛起她耳侧的发丝,开口说道。 #陈亦灵我开玩笑,我已经对一切失望了,我什么都做不成,也没有任何门路令我去努力。 陈博术缓缓将手中的盘子放在桌上,微微躬下身看着陈亦灵,他缓缓抬起手,手指离陈亦灵侧脸一步之遥时,又垂了下去,他犹豫一阵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亦灵,你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如果你真的想做些什么,我也没有力量拦住你,如果依我的意思,我只希望你这辈子能开心,幸福,无忧无虑足矣,但是,你不是这样的孩子,你和我年轻时一样不安分…我做不了什么,就像我眼睁睁的看着你的母亲在我眼前被那些军阀士兵乱枪打死一样,什么都做不了… #陈博术(中年)这和放不放手没有任何关系亦灵,这个世道不是说我做些什么就能让他们活下来一样,所以亦灵,我希望你慎重地选择自己每一步。 陈亦灵默默看着陈博术,深吸一口气,微微点了点头,陈亦灵黑白色的背影大步走在房间中,几个穿着长衫的人缓缓转过头看向身后,他们的脸颊格外模糊。 陈亦灵无色的脸庞带着微笑,嘴巴一张一合说着什么,房间一侧一扇扇窗户透进来的白光徘徊在她侧脸。她低下头笑了出来,双手一拍腿,抬眼一看陈博术,开口说道。 #陈亦灵爹,知道了,我有点困。 二人面对面坐在桌前,中间的距离透过剧烈的光芒,将二人的身影被模糊成黑色,陈亦灵缓缓站起身,身影逐渐变得重影,在转身向着一旁走去的那一刻,她的身影消失了。 陈博术侧头看着一旁,金灿灿的光芒徘徊在他的侧脸,他的神情格外复杂,轻轻叹了口气,他缓缓站起身收拾着桌子,背影也逐渐因为晃动形成重影消失了。 风的呼啸声愈来愈大,洪水猛兽一般,蒋中正挂在墙壁上的相框猛地划过,只剩下窗户两侧的窗帘随着突然猛烈起来的大风起着波浪… 本章完。 挟天子令 上话说道:王断红随陈华伟拜访了龙云,白复成隐隐约约看见到陈亦灵的倾向,于先词从陈博术嘴里得知两广事变爆发,说出应对方法。 天花板的吊灯散发着黄灿灿的灯光,王断红手里握着一只红色的气球,气球拴着线在半空摇摇晃晃飞舞着,她哈哈笑着在大厅里奔跑着,陈德海挥舞着双臂在她身后追着,二人身上的衣服起着涟漪,楚书甄坐在楼梯上侧着头看着楼梯下耍闹的二人。 楚书甄眯着眼睛,脸上有些醉意,她看着两个孩子痴痴地笑着,缓缓抬起胳膊托着腮,眼睛一眨一眨着,发丝垂落在脑门随着风左右摇摆着,随着楚书甄被拉远,沙发上靠着两个人的脑袋,一个人手中握着酒杯举在半空,红色的酒水在杯中摇晃着,黄灿灿的光芒照在酒杯边缘。 随着半空的酒杯落下,一个人侧头看向身边的人,一声清脆的碰杯声响起,陈华伟侧头一看将红酒一饮而尽的龙云,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你现在都忙些什么?看你信里面说有些工作让你不开心? 龙云深吸一口气,缓缓将手中的酒杯放在沙发旁的柜子上,他笑着望着在房间里来回跑着的王断红和陈德海,侧头一看陈华伟开口说道。 #龙云看,孩子们永远不知道累。 陈华伟哼哼一笑,缓缓将手胳膊肘搭在沙发上,手指在半空微微摇晃着,龙云呼出一口气,抿着嘴眼珠左右动着,开口说道。 #龙云共产党,是我送出云南的。 陈华伟愣了一下,侧头看向龙云,龙云神情复杂,苦笑了一下,拿起一旁的酒瓶朝着桌上的酒杯倒着酒,又是一饮而尽,将头靠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的吊灯。 #龙云也是巧了,当时薛岳找我要地图,我也正在想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得将那些红军送出去,就把地图交给下面的人开车去送,这样我可以交代被红军劫了嘛,一举两得。 龙云侧头看了一眼陈华伟,眼神有些无奈,哎呀一声缓缓直起身,他轻轻叹了口气,躬下身,胳膊搭在膝盖上,双手合十默默看着前方,开口说道。 #龙云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想把他们送出去,当时我脑子里就这一个想法,没别的。后来呢,他们拿了地图就渡了金沙江跑远了,蒋公因为这事,还气的不轻。 陈华伟笑了笑,扭回头看向坐在楼梯上托着腮闭着眼睛的楚书甄,他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你后悔放走他们了? 龙云紧皱着眉头,侧头一看陈华伟,微微摇了摇头,王断红和陈德海趴在二人身后的沙发边缘,笑嘻嘻地看着二人,龙云将手伸向后方一摸王断红的头发,侧头一看王断红,对她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龙云后悔的滋味,我体会过,这次不一样,后悔是指如果再来一次就不会那么干了,可如果对我而言,如果再来一次,这么做依然是最好的选择。 陈华伟侧头看向龙云,龙云黑白色的身影站在讲台前,背后无色的青天白日旗随着风起着涟漪,一排排无色的话筒矗立在讲台上,一幕幕白色光圈闪过龙云坚毅的脸庞,陈华伟笑了出来,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你是不安。 龙云眼珠一偏看向陈华伟,无色的青天白日旗缓缓从墙壁上划落,青天白日旗在半空随着风起着涟漪,呼啦作响,龙云叹了口气,又躬下身神情复杂地看着前方,陈华伟抬起手一拍他的肩膀,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我在上海的时候,我也放走了一批共产党,据说现在这些人在陕甘苏区官职很大啊,可又有什么值得不安的呢,政见可以不同,但为国为民之心不能改变。 龙云哼哼一笑,缓缓直起身,侧头看向陈华伟,开口说道。 #龙云你看得开,还是那么理想化,咱们放走的可能是同一批人。 龙云默默看着前方,眼珠左右动着,一幕幕白光划过蒋中正的相框,开口说道。 #龙云随大势而为吧,也没什么值得操心的了,老蒋说什么是什么。 陈华伟侧头一看龙云,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缓缓站起身,走到龙云身边,缓缓伸开双臂,龙云抬眼默默望着他,一阵阵金灿灿的光芒在陈华伟背后浮动着,他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我此次回来,就为抗日,所以,我是打算和老蒋的旧账一笔勾销,我是个军人,为国打仗不能含糊,抗日更是我憋了好几年的愿望,必操胜券百战百胜谈不上,但至少让日本人知道,中国人的拳头不是玉米糊,一碰就稀烂! 龙云默默望着他,嘴角逐渐勾起,王断红的手逐渐松开,红色的气球摇摇晃晃飞向天花板,一阵风吹来,红色的气球摇摇晃晃地朝着前方飞去。 ##王断红(少年)抗日?如何抗? 陈华伟仰起头看着气球,一阵阵风泛起他耳侧的发丝,龙云缓缓站起身,缓步走到陈华伟身边,他也仰起头看着在天花板缓缓前进的气球,嘴唇微动喃喃着什么。 楚书甄托着腮闭着眼睛,耳侧的发丝起伏着,气球歪歪斜斜划过身侧,线掠过她的肩膀,楚书甄嘴角上扬,逐渐露出一抹微笑。 风声呼啸,气球停在楼梯顶上平台墙壁前,二楼透来的白光形成梯形打在墙壁上,气球上半在黑暗,下半在光明。 于先词坐在车里,侧头默默看着窗外,神色平静,眼神里却透着阴冷,一个人嘿得一声,从远处跑来,手里拿着几张纸朝着车前冲来。 司机瞪大眼睛一下刹住车,只见那人手一拍车盖,于先词面露惊愕,身子朝前一挺,扭回头愣愣地看着车前的娄悦中。 娄悦中傻笑着,抬起胳膊举着纸在车窗前一挥,便大步跑到车侧,拉着于先词一旁的车门,于先词一皱眉,手缓抬起,用手指使劲一点窗户,发出嗒得一声。 娄悦中愣了一下,屈下身双手遮在眼上靠着玻璃看着于先词,于先词紧皱着眉头,将头朝另一边一仰,娄悦中哈哈一笑,“哎”得一声,连忙点了点头,便直起身朝着远处大步走去。 娄悦中大步跑到另一边车门前,一拉坐了进去,他来回翻着手中的纸,脸上依然带着笑,于先词侧头看着他,抬起手一敲司机的座椅,语气冷冷地说道。 #于先词(中年)开车。 于先词军帽中央的白日徽章划过,他抬起手一抹脸,只听见他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冒冒失失的,差点没刹住给你撞出去,你那个白老师没教你做特工要稳重吗? 娄悦中哈哈一笑,抬起手一挠脑袋,侧头看向于先词开口说道。 #娄悦中长官,我的错,我就这样,一有新情况就想着向您汇报,此次跟着您来广东执行任务,我有点开心过头了。 娄悦中一清嗓子坐直身子,将几张纸朝着腿上一杵,侧头看向于先词开口说道。 #娄悦中长官,我们特务处于今日下午监听到湖南政府主席何健向李品仙透露七十七师,四十三师,九十七师即将进驻衡阳的消息,还对桂军承诺,只要是他们先到,湘军绝不干涉,并且,叫自己的女婿陪着李品仙在长沙大摇大摆逛街。 于先词抬起手扶着自己的腮边,手指来回划着自己的脸颊,眼珠左右动着,他突然哼哼笑了出来,露出两排牙齿,娄悦中愣愣地望着他,于先词嘴角上扬着,眉毛一挑,眼珠一偏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何健没打算藏着自己动机,就是明了告诉我们,自己要当墙头草,他以为自己能当庄家,殊不知自己就是一个赌徒,但,他这比买卖短暂之内怎么样都不会亏。 于先词垂下手,缓缓拉开窗户,将手伸出窗外,五指在逐渐张开,缓慢地在半空来回挥动着,风从他指间穿过,目光透着锐利,他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你立刻给在武汉的三个师发电报,让他们把一切可以用的交通工具集中,车辆,船舶,全都用上,集体聚集铁路,日夜兼程,朝着湖南赶。 娄悦中“哎”得一声,一点头,于先词深吸一口气,缓缓将手从窗户抽离,紧皱着眉头,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快调头,去机场,我现在就动身去湖南,兵不厌诈,一定要把时间聚一块,让这个何健看看,谁先来的。 密密麻麻的军队在荒原中奔跑着,他们肩上扛着长枪,无数士兵一下奔入火车之中,一面面青天白日旗在半空飘荡着,昏暗的天空,白灿灿的太阳微微移动着。 于先词嘴角上扬,侧头一看娄悦中,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跟着戴笠干还习惯吗?听说你现在是戴笠机要秘书了? 娄悦中露出一丝微笑,从公文包里翻着纸,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绝于耳,侧头一看于先词,开口说道。 #娄悦中谢长官关心,无所谓习惯与不习惯,为党国出力就是最好的事,白老师的授业与尹先生的知遇,我没齿难忘。 于先词深吸一口气,目光柔和了些,侧头一看娄悦中,尹行之穿着长衫的背影站在火车尾,默默看着极速滑行的铁路。 于先词露出一抹微笑,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尹先生出走多日,不知何去处,我还是很想念他,当年,他跟着廖先生时,对党国做了很多好事,虽然至今不知立场何故转变如此之快,但想来也是顺势而为,算是事事分明,今日却一别无期,下落不明。 娄悦中的手捏着纸张,眼珠左右动着,微微侧头望着于先词的侧脸,他嘴角上扬,将几张纸在腿上一杵塞回公文包里,开口说道。 #娄悦中或许时势不适,尹先生向来是这样,突然冒出来,突然隐匿,说不定哪一天,党国需要他的时候,又冒出来指挥我了。 尹行之的手搭在围栏上,仰起头看着昏暗的天空,又看着荒原中几家工厂上几面若隐若现的日本旭日旗,他深吸一口气,看着半空的黑烟,手一拍围栏,缓缓走回车厢中,身上的长衫随着风起着涟漪。 尹行之的身影穿梭在一个个长椅之间,四个穿着长衫的人侧头一看他,尹行之眉毛动了动,朝着一旁长椅走去,那四个穿着长衫的人看着他坐下,纷纷又若无其事地闲谈着什么。 “尹行之与四个人走向了哈尔滨,他们未来的十年里都将顶着并不存在的姓名在那片火海中掀起一次又一次的浪花…” 火车发出震耳欲聋的哐当声,灰蓝色的车厢极速划过,阴暗的天空中看不见太阳,却因为白天的缘故,不得不亮堂堂的,几朵拉着丝的白云缓慢游走在天际,却如将死的人一样,没有一丝生气。 陈亦灵托着腮坐在课桌前,几个穿着长衫的人手中提着铃铛,一阵阵风泛起他们的发丝,他们缓步在学校长廊之中前进着,随着他们的手抬在半空一摇,铃铛的清脆的声音响起。 铃铛在半空摇晃着,逐渐形成重影,陈亦灵嘴角上扬,一下站起身冲出教室,站在讲台前的老师侧头愣愣地望着她,陈亦灵脸上带着笑容,身影穿过一个个摇铃铛的人,叮铃声不绝于耳。 陈亦灵哈哈笑着,清亮的声音形成回音回荡着,一幕幕红布穿过她的身侧,她一下抬起手掀过一面面红布,红布在她身边起伏着。 一声声凌乱的钟声响起,她一下刹住脚步,脑门的汗珠划过脸庞,额前的发丝粘连在一起,她扶着膝盖,气喘吁吁地看着前方,只见一扇如同教堂般的大门矗立在眼前。 陈亦灵直起身,身后大片的红布接天连地随风起着波浪,仿佛她身后的天地只有那一大片红布一般,地面上几只白鸽蹦蹦跳跳得,她脸上带着微笑,缓缓朝着前方走去,她缓缓抬起手靠在大门上。 又是一声声凌乱的钟声响起,陈亦灵望着拱形带尖的木门上刻着的图案,手缓缓抚摸着,随着两扇门咔啦一声缓缓打开,几只白鸽扑腾着翅膀划过她的周身,陈亦灵缓缓迈开步走进房间。 只见昏暗的房间,七彩的菱形玻璃铺成的地板,一面面窗户透着一束束白色光柱照在玻璃上,陈亦灵的脚踏着玻璃,望着前方穿着长衫的背影。 只见他们有的人坐在长椅上,有的站在几根白蜡烛前,有的坐在钢琴前,弹着国际歌,陈亦灵眼珠左右动着,随着她脚步的前进,一束白光照在她的头顶,尘埃在白光中浮动着,陈亦灵停下脚步,大声喊道。 #陈亦灵我是陈亦灵!这里很黑!我看不清你们的模样了!我想把我最美好的年华献给我热爱的革命!别落下我! 随着一个坐在长椅上的人缓缓抬起手指挥着什么,一声声国际歌炸响在空中,陈亦灵站在麦田中,仰着头闭着眼睛,红灿灿的旗帜在风中泛着涟漪,旗帜的光芒将陈亦灵的脸颊染上淡红。 陈亦灵大步朝着前方走着,头顶的白光随着她移动着,前方似乎是无尽的,黑洞洞一片,陈亦灵眼眶发着红,大声喊着。 #陈亦灵我要冲出牢笼在无边无际的理想天空飞翔!你们都是谁!告诉我!我想和你们手挽手!在共产主义的道路上并肩前进!别丢下我! 陈亦灵的身体在金灿灿的麦田中旋转着,她哈哈笑着,伸着双臂,随着风声,红灿灿的旗帜笼罩了她的身体,麦芒在她腿侧左右摇摆着。 陈亦灵停下脚步,缓缓伸开双臂,一阵阵风泛起她的发丝,眼泪在她眼眶打着转,一滴眼泪划过她的眼泪,她大声喊着。 #陈亦灵让我看清你们!我愿意同你们用生命谱写出来属于我们胜利的歌谣! 啪得一声,无数盏白光照在那些穿着长衫的人背影身上,坐在长椅上手在半空摇晃的人缓缓转过头看向身后,他嘴里唱着国际歌,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一束白光亮起,前方原本黑洞洞的地方,出现白色的墙壁,墙壁上挂着共产党的党旗,一阵阵风将红色的党旗泛起涟漪,陈亦灵笑了出来,缓缓抬起手对着前方一敬礼。 那个指挥的人手一甩,合唱的国际歌一瞬间停了,只剩下弹钢琴的人依然弹着国际歌伴奏,那个人脸上带着微笑缓步走到陈亦灵身边,开口说道。 #袁志隼我向党组织提交了你写的上书国民党一文,组织决定发展呢,陈亦灵,你考虑好了? 陈亦灵望着他,使劲一点头,她双手握着一张纸,缓缓抬起,袁志隼垂目一看上面的几个字“入党申请书”,便双手接过看着,他嘴角上扬,缓缓将手垂下,望着陈亦灵抬起手一敬礼,开口说道。 #袁志隼我们是同志了。 说罢,袁志隼抬起手握住陈亦灵的手大步朝着远方奔去,一阵阵风将二人的衣服泛起涟漪,陈亦灵和几个穿着长衫的人肩并着肩站在一起。 陈博术黑白色的背影坐在桌前,一阵阵风泛起他的发丝,他缓缓转过头看向身后,眼眶发红,憔悴的脸庞带着一滴眼泪。 众人望着前方墙壁上起着涟漪的党旗,袁志隼侧头一看陈亦灵,几束白光熄灭了,只剩下旗帜上的白光依然亮着,袁志隼开口说道。 #袁志隼宣誓过后,就是正式入党,从那一刻开始,往日的一切都会被抛弃,家庭,情感,关系,你将成为一个全新的人,一个谨慎,充满戒备,迎接希望的人,你做好准备了吗。 陈博术黑白色的身影形成重影在房间里奔跑着,嘴巴微张,气喘吁吁的声音不绝于耳,悲哀的脸庞格外狰狞,他的手抬在半空,手指一张一合抓着什么,在手即将触碰在一个人的肩膀之际,那肩膀一瞬间远去,随着泪水划过脸颊,他撕心裂肺地高喊一声。 #陈博术(中年)灵儿! 陈亦灵望着面前的旗帜,脸上带着微笑,她攥紧拳头缓缓抬在半空,拳头在半空的旗帜上发着微光,身边的她开口说道。 #陈亦灵我志愿加入中国共产党,坚持执行党的纪律,抱着随时牺牲自己的勇气与毅力保守党的机密,愿为全人类的理想奋斗终生。 那片如教堂大门前的空地只剩下几个不规则的摆放的鸟笼与零落的白鸽羽毛,接天连地的红布依然在后面起着波浪,如血海。 南京的大街,几个骑着自行车的人摇着铃,白灿灿的日光在空中缓慢移动着,一声声嬉笑传来,陈亦灵和几个穿着长衫的人胳膊挎着胳膊在大街上一蹦一跳地前进着,他们嘴巴里啦啦得唱着什么。 #陈亦灵那一刻,我加入了共产党,我感觉到,我终于冲破了牢笼,在无边的天际自由自在的飞翔,我也终于找到了反抗的目标与力量,那一天,我们手挽手在大街上高声唱着,憋在心里的热烈在那一瞬间形成沸点,随着歌声彻底爆发出来。 一声声机械的铃声从高耸入云的杆子上响起,骑自行车的人划过他们身边,叮铃声渐行渐远,几个学生手里抱着书打量着他们,几个国军官员坐在轿车里侧头望着窗外,他们看着在街上一蹦一跳唱歌的众人,面色格外阴沉。 何健的背影站在房间里,桌上摆着一碟碟饭菜,他背着手仰着头看着墙壁上孙文的相框,随着他的背影被猛然拉近,一阵阵回音从身后传来。 #于先词(中年)何健,何主席,别来无恙… 一双脚步缓缓前进着,房间一下变得倾斜,何健的背影摇晃着,手一下垂回腿侧,手指一抖,缓缓转过头看向身后,只见于先词身上披着军袍站在门口,一阵阵刺眼的白光将他模糊成一道黑影,何健眯着眼睛,笑了出来,一转身开口说道。 “于长官,千里迢迢连夜坐飞机来长沙,想必是有要事与我相商,便备了一桌好饭,还请…” 于先词的声音猛然传来,声音铿锵有力,透着杀气和阴冷,一下打断他。 #于先词(中年)不必来客套了! 何健愣了一下,浑身一抖,只听得一阵阵哒哒的脚步声传来,于先词的五官逐渐从白光下显露,变得清晰起来,只见他板着脸,直勾勾看着前方,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我来,就为看明白,何先生究竟拥护何方,是打算归于正统还是国贼啊。 何健眉头一皱,缓步向着桌前走去,一拉椅子坐在桌前,拿起一旁的筷子夹着菜送入口中,又端起桌前的米饭一扒,嘴来回动着,于先词缓缓将身上的军袍解开,大步走到桌旁一扔。 何健眼珠一偏,深吸一口气,满不在意的继续夹着菜送入口中,于先词绕到他身后,向前走着,手缓缓抬起拂过椅子边缘,边走边说着。 #于先词(中年)何健,湖南醴陵人,家里困苦,父亲给人当长工凑了点钱,购置田产给你送进保定军校,说来,你和委员长还是校友。 何健一抿嘴,吃得嘴周油闪闪的,一下将碗放在桌上,嘴来回动着,抬眼直勾勾看着前方,于先词在他对面缓缓走着,开口说着。 #于先词(中年)北伐后,当上三十五军的军长,成为我们蒋先生的得力干将,剿共方面也是尽心尽力,共产党听见你的名字,无不咬牙切齿。 于先词笑了出来,身影又绕到何健身后,他缓缓抬起手握住何健的肩膀,何健瞪大眼睛,刚想转头被于先词抬手握住腮帮将脸掰了回去。 #于先词(中年)按理说,你是个小事欠考虑大事不糊涂的人,战功赫赫看不上我这个后生,也是情有可原的,只不过你最大的缺点就是太畏首畏尾了。 于先词的手指在何健脸上移动着,缓缓抽离,何健眼珠左右动着,刚想长舒一口气,于先词一下俯下身出现在他的脸侧,何健浑身发抖,眼珠一偏直勾勾看着于先词微笑的侧脸,只见于先词嘴唇微张开口说着。 #于先词(中年)统一战争时,我们与桂系拼的你死我活,蒋先生让你出兵,你却观望起来,屯兵不发,致使进度耽误,今日,你又犯了同样的毛病。 何健气息发着抖,太阳穴冒出细密的冷汗,他缓缓侧头看向一旁,只见于先词的脸消失了,他颤颤巍巍掏出手帕擦着脸颊,于先词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于先词(中年)我们正在专心共产党,为了这儿,把前线得部队抽调了,你说,你得到了什么,没有,官,是蒋先生给你的,钱,更不用提了,可你耽误了党国的统一大业! 何健双手捂着脸,手来回搓着,他猛地直起身,神情恍惚地看着天花板,他的脸逐渐变成重影,天旋地转着,汗珠顺着鼻梁滴落。 一只手一下摁住何健的肩膀,何健像是被绳子勒了脖子,满脸紫青嘴唇发白,浑身发抖,动弹不得,汗水在脖子上反了光,他眼珠一偏,只见于先词弓着身子,面色狰狞地瞪着他,大喝一声。 #于先词(中年)你是想当国贼吗! 何健的脸逐渐变成黑白色,一滴眼泪从眼角挤出滴落,何健眼珠回到正中央,身体回溯着,身子逐渐直了回去,恍惚的神情逐渐变得正常,四周逐渐恢复彩色,他手里端着碗,筷子攥在手里微微发着抖,只见于先词翘着腿坐在桌子对面默默望着他,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何主席,你听明白了吗? 何健默默望着他,缓缓挪动着筷子继续夹着菜,扒拉着饭送入口中,他哼哼一笑,边吃边开口说道。 “于长官,你也吃,一桌子菜呢,浪费,人家北上抗日为国为民,我怎么拦着,于长官,你总不能逼着我当汉奸吧。” 于先词冷哼一声,眼珠一偏双手抱着胸口,不屑地笑了出来,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他们自己打着抗日旗号北上去打委员长的事实不用我一一到来吧。 何健缓缓将碗放在桌上,房间的屏风模糊了二人坐在桌前的身影,一阵阵风泛起四处的帘帐,于先词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战事一旦开启,整个南方又要变得一片焦土,生灵涂炭,不打也胜负已定,他李宗仁在三零年就打不过,这一次就能赢了么?到时候,军队疲惫,白白把中国送给日本人手里,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于先词顿了顿,一歪头抬眼看着何健,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谁才是真正的汉奸,了然? 何健一下将筷子拍在桌上,直勾勾瞪着坐在对面的于先词,他嘴角抽搐,颤颤巍巍抬起手指着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于先词哼哼一笑,微微低下头看着桌上的饭菜,一摇头,缓缓站起身走到一旁抓起桌上的军袍,他笑着将手中的军袍一折,用胳膊揽在怀里,大步朝着门外走去,边走边说道。 #于先词(中年)饭不吃了,我的事很多,两个师已到衡阳,我要迎接他们,忙!何主席,保重了! 何健瞪大眼睛,一下从桌前站起身,哗啦一声,碗筷震动,他一下将手抬在半空,大喊一声。 “于先词!” 随着站在门口的于先词缓缓转过头,四周一瞬间变成黑白色,他缓缓转过身朝着屋里走去,二人无色的身影逐渐模糊。 “一九三六年六月,两广事变爆发不久,军方谎称三个师已到衡阳…” 只见何健模糊的身影大步走出桌子,一下跑到于先词面前,抬起手抓住于先词的双手,嘴巴一张一合地说着什么。 “当日,何健通知李品仙中央军已到衡阳…实则,只有罗霖先头营抵达衡阳。” 何健黑白色的身影逐渐松开于先词的手,于先词脸上带着笑嘴唇微动着说着什么,何健连连点头,于先词抬起手一拍何健的肩膀,便转身离去。 “凌晨时分,三个师抵达衡阳,桂军停止前进。” 何健抿着嘴,深吸一口气,缓缓朝着于先词的背影一鞠躬,门口白灿灿的光芒模糊了于先词晃动的背影,直到于先词的身影完全被白光吞噬,他才缓缓直起身。 “一月后,蒋中正分化桂军,高官辞职,反叛。” 无色的天空中,几架飞机朝着远处飞去,陈济棠黑白色的身影站在房间中,歇斯底里地吼叫着,他在四处打砸着,几个卫兵低着头浑身发着抖,陈济棠狰狞的脸庞一下冲过来,指着那些卫兵嘶吼着。 “七月十七日,陈济棠势弱,逃去香港…” 桌上的饭菜被几个下人端着,何健坐在桌前嘴巴微张,手中握着手帕不断擦拭着脸颊,身后墙壁上的孙文相框被一抹白光划过,四周逐渐恢复彩色,相框里的孙文默默看着前方…孙文面色平静的模样,那一刻显得格外伤感… “李宗仁与蒋中正握手言和,两广事件和平解决,一枪未发,避免了互相残杀的闹剧…” 张学良身上穿着长衫背着手在土路之间穿梭着,几个百姓愣愣侧头一看他,几个贼头贼脑穿着东北军衣服的人扒在土墙后探着头看着张学良的背影。 他缓缓凑近一座窑洞,透过窗户看着里面,他眼珠左右动着,看着在讲台前侃侃而谈的周翔宇,他笑了出来,露出两排牙齿,缓缓直起身朝着另一面窗户走去。 他双手遮在眼睛上,嘿嘿笑着,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主席指尖夹着一根烟,说上几句,便将烟送入口中吸着,张学良眉毛动了动,笑着朝着一旁走去。 他缓步走到一处纸糊的窗户前,眼珠左右动了动,又左右张望一番,他缓缓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在窗户纸上一戳,随着他手指的抽离,一缕白灿灿的光线透过孔洞,尘埃浮动着,他缓缓屈下身朝着洞里看着。 只见邓颖超站在讲台前,手里握着粉笔在黑板上写着什么,她转过身,用手指着黑板上“共产党的政策”的字样,张学良眼珠一偏,只见几个穿着国军衣服的人坐在椅子上抬眼看着前方,张学良愣了一下,猛地直起身神情恍惚地左右看了看,他抬起手一挠头,又俯下身对着孔洞看着。 一只手缓缓伸向半空,随着手猛地落在张学良的肩膀上,张学良浑身一抖,缓缓转过头看向身后,只见面前的人愣了一下,喜笑颜开地说道。 #付其参(中年)少帅! 张学良一清嗓子,对着付其参一点头,有点不自然地后退一步,一挡窗户纸上的孔洞,手在身后来回搓着,付其参左右看了看,惊喜地说道。 #付其参(中年)您在这待着干嘛,为什么不来找我? 张学良眉毛来回动着,嘴角来回动着,他“嗯”得一声,一抿嘴大步走向付其参,抬起手一下揽住付其参的肩膀,将付其参身体一转,付其参被他强拉硬拽地大步朝着远处走去。 付其参侧头愣愣地看着张学良,张学良脚步逐渐放慢,一抿嘴,抬起手一指身后,开口说道。 #张学良你们那怎么连国军都教啊… 付其参愣了一下,侧头一看身后,他哈哈一笑,开口说道。 #付其参(中年)少帅,您同我们周翔宇先生会面时,不就了解了个大概嘛,我们主张的是,抛弃一切,联合抗日,这不,正在实施呢。 张学良身上的长衫随着风起着涟漪,他神情有些复杂,抬起手一抹后脑勺,付其参见他的模样,抬起手一拍他的肩膀,开口说道。 #付其参(中年)说说你,来这干什么,国军暗探那么多,路上很危险。 张学良默默望着付其参,二人站在无边无际的黄土之中,头顶白灿灿的烈日散发着无比刺眼的光芒,远看,二人渺小的身影已经变得黑漆漆的。 #张学良你们共军在我那补充给养,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我来这蹭顿饭过分吗? 付其参侧头看着张学良,二人哼哼一笑,便朝着远方走去,空中的云朵变幻着形态,张学良坐在桌前,付其参手中端着两个碗,将其中一个碗放在张学良面前。 张学良望着面前的小米饭,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付其参将另一只碗放在中央,里面放着几块油糕,付其参坐在桌子对面,开口说道。 #付其参(中年)少帅来这里,不光为了吃吧。 张学良拿着筷子扒拉着小米饭,抬眼一看付其参,深吸一口气,缓缓将筷子放在桌上,开口说道。 #张学良你看的明白,我是有事想和你说,自从和周先生会面后,我就一直在想,联合抗日的确是眼下重中之重,可我翻来覆去还是想不通,我该怎么和委员长说。 付其参默默看着张学良,脸上神情有些复杂,他也缓缓摇了摇头,张学良抿着嘴重重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张学良这段时间,我总是想起那个刺杀汪精卫的岳太文,三几年的时候,我和他就见过面,那时我毒瘾发作,见得格外狼狈,说得什么我是忘了,就记得一句话,你欠下一笔血债,将来是要还的。 岳太文的身影站在漆黑的牢房中,一阵阵风泛起他耳侧的发丝,脸上已经长了一圈胡须,他手上脚上带着镣铐,缓步朝着前方走去,镣铐咔啦作响,牢房窗户渗透进来的光柱遮蔽了他的身体,他仰起头看着窗户,白光里尘埃游荡着… #张学良我不知怎的,这段时间对他越来越敬佩和思念,可能我太想找个人问问我究竟该做些什么,我太想让那个一枪把我打醒的岳先生告诉我,我应该干什么。 付其参抿着嘴低着头看着桌面,他默默听着,张学良不时叹着气,又不时扒拉着碗里的小米饭,脸逐渐变得重影,他侧头看着门外,眼珠左右动着,嘴唇微动,喃喃着什么,一阵阵白灿灿的光芒在他脸颊上徘徊着。 #付其参(中年)尽你所能吧,逼蒋抗日,少帅,咱们已经签订了抗日救国协定,如果需要我们做什么,我们会尽力帮的。 张学良叹了口气,手垂在桌上,手指互相搓着,他抬眼一看付其参,开口说道。 #张学良我劝劝先生吧,劝劝他… 付其参轻轻叹了口气,轻轻一点头,张学良深吸一口气,抬起手一抹脸,几队黑白色的士兵手中卧着长枪,在街上大步奔跑着,二人坐在桌前的身影变得摇摇晃晃的,逐渐变得模糊… 陈博术坐在椅子上默默看着前方,神色格外憔悴,脸上带着发青的眼圈和下巴的胡茬,身影格外瘦长,他嘴角抽搐,眼眶泛着红,不时一抬手使劲一甩。 于先词的背影出现在门口,身上穿着浅绿色的军服,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将军帽一摘,大步走到陈博术面前,陈博术缓缓直起身抬起头看着站在面前的于先词,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蒋先生又发了一封电报严令张学良剿共,结果张学良就回了四个字,不合时宜。 于先词默默看着陈博术,陈博术缓缓站起身,身上的长衫随着风起着涟漪,他抬起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大口喘着气,脑门细密的冷汗划过鼻梁,他缓步绕过于先词朝着远处走去,边走边说着。 #陈博术(中年)蒋先生已经决意,此去西安,与张学良说清楚,若不剿共,就滚出去,让中央军进驻,你跟着去一趟吧,先词。 于先词侧头默默看着陈博术的背影,神色格外复杂,他的手在腿侧微微一动,缓缓转过身走到陈博术身边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想让张汉卿让出陕西,难了,他张汉卿丢了东北,又与共产党密切接触,背了一身骂名,他一定会做些什么的。 陈博术侧头看向于先词,神色格外复杂,他微张着嘴,眼珠动着,于先词板着脸朝着远方走去,抬起手一捋头发,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东北丢了,华北又被日军铁蹄踏足了,几千万同胞成了亡国奴,两广事变和平解决,共产党一朝一夕也灭不掉,也该把拳头指向别人了! 陈博术瞪大眼睛,一下奔跑几步拽住于先词的肩膀,他瞳孔晃动,直勾勾盯着于先词眼睛看着,压着声音说道。 #陈博术(中年)胡说八道什么,这些话别让别人听见! 于先词冷哼一声,侧头看向陈博术,他抬起手一下握住陈博术的肩膀,眼珠左右动着,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什么时候抗日也成了胡说八道了! 陈博术愣愣地看着于先词的眼睛,于先词眼中逐渐含泪,他摇着头,抿着嘴,手指死死攥着陈博术的肩膀,长衫起了褶皱,他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校长也说了,我们应该和苏俄改善关系,并且与共产党好好谈谈,可现在呢,两广事变解决了!态度又强硬了!五年了!虽说这五年来与日作战大小战役不少,可陈彦引!五年!内战还要再打下去吗! 陈博术颤颤巍巍抬起手,一下将于先词推开,于先词踉踉跄跄后退着,一吸鼻子低下头,豆大的泪珠滴落,在半空闪闪发光,陈博术抬起手一指于先词,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我们要随时跟随领袖意志,若不是思维多变,你我还有今天吗?于先词,不要太激动,我告诉你,此次就是决战,彻底斩断陕北红军的根,就能安安心心抗日了,你怎么想不明白这个道理,他共产党趁着我们打中原的时候干了什么,你是知道的,疯狂发展,如同春天的野草一天一个样,如果我们不彻底根除,养肥了他们,挨打的就是我们了! 于先词抿着嘴,默默看着陈博术,陈博术摇着头,缓缓走到于先词面前,抬起手扶住他的肩膀,抬眼直勾勾看着他,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谁不难,我知道你难,我也难,委员长更难!不要感情用事,你这是犯了最蠢的兵家大忌! 于先词深吸一口气,将头侧向一旁看着墙壁上蒋中正的相框,陈博术使劲拍着于先词的肩膀,压着声音说道。 #陈博术(中年)这次,就是一场你死我亡的决战,他张汉卿可以充当和事老,那就要看看谁先死在谁的手里,我们与陕西的共军…必须一战,四面大小势力已然臣服,他共产党就如同一个钉子一样扎在蒋先生心里!你好受吗!谁会好受!卧榻之侧! 于先词叹了口气,闭上眼睛一抿嘴,缓缓点了点头,陈博术的手逐渐抽离于先词的肩膀,陈博术的背影朝着窗边走着,长衫起着涟漪,开口说着。 #陈博术(中年)此去西安,一定要保证委员长的安全,先词,多与张学良接触,窥探他的想法,及时做出应有的反应。 一阵阵风将两侧的窗帘泛起涟漪,陈博术缓缓侧头看向身后,只见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他眼珠左右动着,脸上苦笑一下,缓缓扭回头去双手搭在窗框上。 本章完。 西安暴乱 上话说道:龙云告诉陈华伟自己的苦闷,陈华伟表示了自己抗日的决心,陈亦灵的上书被地下党看见上报组织,决定发展她,陈亦灵加入了共产党,两广事变和平解决,张学良与共产党关系愈加密切,让国民党感到不安,于先词随着蒋中正赶赴西安。 张学良的身影在长廊中大步前进着,脚步形成阵阵回音,他神色忧郁,缓缓抬起手将大门推开,蒋中正坐在桌前抬眼默默看着他,一阵阵白光照耀着蒋中正的侧脸,张学良深吸一口气低下头,挤出一丝笑来开口说道。 #张学良蒋先生… 一声声猫头鹰的叫声在屋内回荡着,蒋中正手中握着笔默默看着他,眼神有些怪异,他嘴角动了动,缓缓将手中的文件合上,抬眼看着他,开口说道。 #蒋中正我让你尽快组织部队剿共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 张学良神情复杂,缓缓迈开步走进屋里,转过身双手将门一合,一阵阵风将房间里四处的帘帐泛起涟漪,张学良开口说道。 #张学良我军士气不足,我和他们一提,无不唉声叹气,恐怕去了也是败仗。 蒋中正将笔拍在桌上,桌上的毛笔架上挂着的毛笔在风中左右摇摆,蒋中正抬眼直勾勾看着他,站起身缓步走到张学良面前,他眯着眼睛抬起手指着张学良,压着声音说道。 #蒋中正你到底想干什么,来西安前和我说不合时宜,我现在过寿,你又和我说士气不足…那你倒和我说说,为国之举,何故推脱从事!何故唉声叹气!何故敷衍于我! 蒋中正话音刚落,一声声猫头鹰的吼叫接连响起,门外一阵阵白光照耀着二人的侧脸,张学良紧皱着眉头,一抿嘴,开口说道。 #张学良蒋先生,我军将士之所以士气不足,是因为脱离家乡太久而水土不服,东北沦丧五年,他们和我一样流亡天涯,之所以他们唉声叹气,是不想做无意义的事情,无意义的内战,他们想北上抗日,收腹失地。 蒋中正紧皱着眉头,手猛地甩了几下,他背过身去走了几步,又转过身大步走到张学良身边,抬起手来回摇着,压着声音说道。 #蒋中正你不要和我提这个!短浅之见!如果陕共不灭!抗日如何安心!我们在前方冲锋陷阵!他们呢!回手揍我们?还是暗自发展取代我们? 张学良默默望着蒋中正,他一砸吧嘴,抬起手一抓后脑勺,将帽子掀掉在蒋中正面前左右踱步着,他眼神变得无奈,不时一甩头,开口说道。 #张学良人家共产党可以不计前嫌和我们共同抗日的!他们绝不会搞什么小动作!何况我们一时半会也无法彻底消灭他们!咱何必呢,为什么不能让这样一支队伍也为抗日出力呢! 蒋中正冷哼一声不屑地笑了出来,抬起手一抹脸,缓缓抬起手放在张学良的胸口,压着声音说道。 #蒋中正你拿什么保证这些人不会搞小动作…张汉卿,你不瞎,这么多年了,我们围剿他们…结果呢…他共产党越打越多了…共产党我比你更了解,一群四处抢地盘的匪头头…真叫他们缓过劲来!你我就要亡党啦! 张学良愣愣地看着蒋中正,他一下后退几步,蒋中正的手仍然悬停在半空,手微微摇晃着,张学良呼出一口气仰起头看着天花板,吊灯在天花板微微摇晃着,他开口说道。 #张学良他们还有百姓基础,先生… 蒋中正一下垂下手,直勾勾瞪着张学良,手在腿侧一下攥成拳头,他深吸一口气,抬眼直勾勾瞪着张学良,一阵阵风将他的长衫泛起涟漪,开口说道。 #蒋中正你这个样子怎么指挥前线,我告诉你,你只有两个选择,去带兵剿匪,带着军队撤出陕西,你们不干,中央军来干! 张学良的手在腿侧一抖,手指来回转着,一下攥成拳头发出咔吧咔吧的声音,蒋中正一皱眉垂目看着张学良的手,乌鸦嘶哑的吼声回荡在房间,蒋中正一下抬起手指着张学良,厉声喝道。 #蒋中正出去! 张学良深吸一口气低下头,后背起伏着,他一下转过身向着一旁走去,蒋中正侧头直勾勾瞪着张学良的背影,随着咔啦一声,门左右摇晃着,蒋中正一下转过身大步走到电话前,抓起电话开口说道。 #蒋中正杨副官,叫于长官过来听电话,立刻。 张学良黑白色的身影站在房间里,仰起头看着孙文的相框,一只手缓缓伸出握住撂在桌上的电话,于先词默默看着前方,听着电话那头急促的呼吸声,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委员长,我是于先词。 于先词眼珠左右动着,眼睛逐渐眯起,他的手扶着桌子,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是,委员长。 于先词双手将电话扣了回去,眉毛动着,他深吸一口气侧头看向站在身后的副官,眼神格外复杂,手垂在腿侧微微一动,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委员长说张汉卿全无执行命令的意思,这个张汉卿…依我看是畏首畏尾,首鼠两端…去订车票,离开洛阳,今晚去西安,震慑那些东北军。 一声声乌鸦的嘶吼在房间里响起,那个副官一点头,便朝着远处走去,于先词紧皱着眉头,低下头眼珠左右动着,嘴中喃喃着。 #于先词(中年)庙小妖风大… 于先词的身影逐渐离开桌前,桌上的唱片转着,可没了音乐,只剩下阵阵滋滋啦啦的电流声,随着于先词背影前进,头顶的灯滋啦一声,一下灭了… 陈亦灵的脚步在走廊上大步走着,身上的连衣裙随着风摇摆,风摇摆着树木,树叶沙沙作响,一个个学生穿着长衫,举着旗帜大声喊着。 “打倒蒋中正!” 她站在黑漆漆的房间中,伸开双臂,大声喊着。 #陈亦灵我厌恶你!厌恶你的一切! 陈亦灵的脚步在幽暗的长廊大步奔跑着,脸上挂着泪痕,头左右动着,蒋中正的相框快速划过,她站在黑漆漆的房间中的身影缓缓蹲在地上,双手咬在嘴前,她一下站起身,身体左右旋转着,大声喊着。 #陈亦灵你不要来干涉我任何事!我从来没有出生过这个世界上!至少不该在你这里生下来! 陈亦灵的脚步在幽暗的长廊中越跑越快,天旋地转着,陈亦灵站在漆黑的房间抬着手四处指着,声嘶力竭地大声喊着。 #陈亦灵我不想再看见你!再也不想看见你那假惺惺的爱!虚伪的爱!再也不想看见你身后的党冠冕堂皇毁坏中国! 陈亦灵的手一下抓起桌上陈博术和母亲抱着婴儿的相框一下摔烂在地上,啪嚓一声,陈博术坐在桌前愣愣地看着前方,眼泪划过他的脸颊,陈亦灵气喘吁吁地看着前方,大声喊着。 #陈亦灵你就同那些往日一同腐朽下去吧!我要同往日一切的罪恶划清界限!为我往日的懦弱担责!我受够了那些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日子! 陈亦灵的脚步在幽暗的长廊中停下,神情恍惚地看着前方,她的手一下将自己脸上的泪痕抹去,深吸一口气,大步冲出白光尽头。 #陈亦灵离家的那一刻,我反复告诉自己,不能回头,不能回头,曾经我幼稚的认为,只要我不断大声疾呼,总有一天,他们会明白我的意思,可现在的我,已经醒悟了,对抗侵略者,以及救国救民,只剩下那些共产党,我要同他们一起战斗,共同进退… 黑暗的房间中,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遍地的玻璃碎片… 陈亦灵的脚步在街上缓步走着,幽暗的长廊中缓缓从一旁走出一个身影,他神情哀伤,手中捧着一个破碎的相框,眼泪打在破碎的玻璃上。 他缓缓侧过头看向空无一人的幽暗长廊,一阵阵风泛起他长衫的涟漪,眼泪在他脸颊两侧闪闪发光,他颤抖地念道。 #陈博术(中年)灵儿… 陈亦灵神色木然地缓步走在街上,一张张白纸划过她的身侧,几个学生高喊着口号穿过她的身侧,她缓缓停下脚步,仰起头看着天空的白日闭上眼睛,一声声震耳欲聋的枪声回荡着… #陈亦灵我知道,如果不想继续彷徨下去,就要将一切私有的情感抛下,我要逃离那些一切阻碍我前进的东西… 一滴雨水落在她的脑门上,发丝在她额前左右摇摆着,风声呼啸,黄色的云朵在空中变幻着形态,逐渐遮蔽了天际的白日。 一声火车的轰鸣响起,天际冒着黑烟,只见一列火车发出阵阵哐当哐当的声音极速划过,荒原的草丝伴随着前进的车轮左右摇摆着。 张学良的脚步在荒原中大步前进着,他注视着停靠在站台的火车,手中握着一张纸,蒋中正和于先词下了火车,张学良和几个东北军一下围了上去,张学良嘴巴一张一合着,手指不断点着手中的纸不断说着。 #张学良蒋先生,不能剿了,你看看,这是我摘抄的一段共产党政策,我念给你听,中国正值存亡之秋… 蒋中正神色平静地解着自己的军袍,塞进身旁于先词的手里,便朝着远处大步走着,于先词默默跟在身后,张学良侧头一看,立刻追了上去,嘴里继续说着。 #张学良存亡之秋,我们同蒋中正都是中国人,不能再进行没有意义的内乱,所以我党…不…他们党要联合一切… 蒋中正呼出一口气,一甩头,不耐烦地抬起手一打,白纸一下掉在地上,张学良愣了一下躬下身捡纸之际,蒋中正和于先词已经走远了。 张学良一抿嘴,一下将军帽扔在身边军官手里,便朝着远处大步跑着,三人的身影在荒原中摇摇晃晃着,身旁的枯草丝左右摇摆,张学良侧着身子,和个螃蟹一样,边跑边说着。 #张学良联合一切抗日力量,我们不能再打什么反蒋抗日的旗号,一定要联蒋抗日,放下一切所谓的血海深仇,阶级矛盾… 蒋中正一皱眉,抬起双手一下捂在自己耳朵上,朝着远方越走越快,一辆黑色的轿车驶来,蒋中正捂着自己耳朵奔跑起来,于先词见状,跟在蒋中正身后奔跑着,二人一开车门一下缩进车里。 张学良跑到车前拍着窗户,窗户发出一遍又一遍的嘣嘣声,他接着喊着。 #张学良蒋先生,您听我说!他们是真的要合作,此言非虚,如果是表面文章也不会在他们老窝发放四处传阅啦! 蒋中正依然捂着自己的耳朵,不停抬起脚揣着司机的座位,于先词闭着眼睛,神色平静,双手合十来回拧着,蒋中正厉声喝道。 #蒋中正开车!快开车!你觉得好听? 军官握着方向盘微微一转,车子轰鸣一声,一下冲向远方,张学良独站在荒原中,愣愣地看着远去的车辆,只剩下一层尘埃在半空飘荡,荒原中留下一道凹陷,张学良叹了口气,一摇头。 荒原天际金灿灿的太阳将张学良的身影拉长… 于先词站在床边,手一开箱子,看着箱子里的衣物,他眉毛动了动,将衣服一翻看着红手套,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缓缓将那双红手套捧在手心低下头一闻。 张学良的脚步在长廊中大步走着,垂在腿侧的手中攥着一张纸,于先词缓缓直起身,将那双红手套放回箱子中,将箱子一合,大步走到柜子前,一拉柜门将箱子甩了进去。 张学良的双手抬起,一下将几扇大门推开,他的脚步迈过门槛站在门外透来的几层光柱下,蒋中正站在桌前,一皱眉侧头愣愣地看着站在门口的张学良。 张学良眼眶发着红,缓步走到蒋中正身边,一屈身子双手握住蒋中正的胳膊来回摇着,蒋中正一皱眉,眼珠左右动着,只见张学良声泪俱下,颤抖地说道。 #张学良先生,让我去抗日吧,中央军可以进来,但是我要申请去北上抗日。 蒋中正愣愣地看着张学良,他一甩胳膊,双手叉着腰抿着嘴直勾勾看着他,抬起手指着张学良的脑门,大声喊道。 #蒋中正我让你去剿共,你北上干什么!不行!和你说几次了!我不想再说了!这一次!要集结所有力量!彻底根除陕北红军! 于先词坐在床边,侧头默默看着一旁,一个副官一推门大步走进房间,看着于先词平静地侧脸,他快走几步蹲下身,小声说道。 “刘翰东要见您…” 于先词眼珠左右动着,手指微微一屈,侧头一看门外若隐若现的身影,他微微一点头,副官“哎”得一声,站起身大步朝着门外走去,将门一开。 张学良的嘴巴一张一合着,手不停打着纸,蒋中正紧皱着眉头,大步走向柜子前,张学良见状,跟了上去,依然说着什么,唾沫星子飞溅,蒋中正拿起唱片放在唱片机上,将转针一摁,随着电流声闪过,一声声土耳其进行曲的旋律响起。 张学良一皱眉,将纸甩在柜子上,他抬眼直勾勾看着蒋中正,咬着牙猛地抬起手一砸桌子,蒋中正吓一跳后退几步,抬起手指着张学良,嘴唇微动说着什么。 张学良抬起双手使劲砸着自己脑门两侧,他颤颤巍巍抬起手,眼泪从眼眶涌出,手一指一旁,嘴巴一张一合,下巴的泪珠摇摇欲坠。 于先词坐在床边抬着头抿着嘴默默看着站在面前的刘翰东,门外一阵阵白光将他的脸模糊成黑影,于先词神情愈发复杂,逐渐变得恍惚起来,汗珠从脑门溢出划过鼻梁。 蒋中正在屋子里来回走着,张学良便走哪跟哪,不断在他身后说着什么,二人的身影逐渐变成重影,蒋中正不耐烦地解着自己的衣裳,将衣服挂在衣架上,拿起一旁的鸡毛掸子来回打着。 张学良一皱眉,绕到衣架前,只见蒋中正军服与张学良的身子重合,就像是他穿上一般,蒋中正低着头不看他,张学良双臂伸着,嘴巴一张一合着,唱片在唱片机中缓慢转动着。 于先词坐在床上,嘴巴微张,侧头愣愣地看着刘翰东远去的身影,他的手逐渐屈起死死攥着裤子,眼珠左右动着。 #于先词(中年)刘翰东告诉我,东北军不稳,人人都在憋着一股气…杨虎城和张学良见面后,那股气愈来愈重,就像一只腮帮子鼓起的青蛙,若要泄气,只能发出鸣叫。 张学良抬起手一指墙壁上的孙文相框,脸憋红了,手指在半空来回摇着,蒋中正抬眼愣愣地看着张学良,侧头一看孙文的相框,他瞪大眼睛,一下举起鸡毛掸子在张学良身上一抽。 张学良捂着自己的腰,抬起手一指蒋中正,口型“哎”得一下,他便迈开步朝着远处跑着,嘴中依然说着什么,蒋中正抿着嘴,迈着碎步跟在他身后来回打着张学良的屁股。 张学良被打的一蹦一蹦得,不时回身一挡打来的鸡毛掸子,他紧皱着眉头,一转身双手来回摆着,大声喊着什么,蒋中正一躬身子迈着碎步,抽着张学良的腿。 张学良一下转过身,双手攥住蒋中正打来的鸡毛掸子,他大口喘着气直勾勾瞪着蒋中正,蒋中正也一下抬起头,直勾勾看着他,张学良颤颤巍巍松开手,一捋头发,汗珠迸溅在半空,开口说道。 #张学良与袁世凯无二! 唱片机的音乐逐渐停了,蒋中正直勾勾瞪着他,嘴角来回动着,一下将鸡毛掸子扔在地上,一下抬起胳膊指向门口,大喝一声。 #蒋中正娘希匹!你给我出去! 张学良默默望着蒋中正,低下头,大步绕过蒋中正,拿起地上的军帽扣在头上,蒋中正眼珠随着张学良的身影动着,直勾勾看着张学良走出门的背影。 一声声乌鸦的嘶吼响起,一只只乌鸦扑腾着翅膀划过他身后,飞向天际愈来愈远,张学良缓缓仰起头看着天空,眯着眼睛看着天空晃动的白日,他深吸一口气,面色疲惫地走进车里,他大口喘着气,手来回扯着衣领。 身边坐着一个人,他头顶上戴着军帽,侧头默默看着坐在身边的张学良,他无奈地笑了笑,开口说道。 “少帅,劝不动吧。” 张学良大口喘着气,一下将衣领扯开,扣子掉在地上打着转,他呼出一口气,眼神发狠,双手一下搭在沙发上,将头靠在座位上。 #张学良不出所料,油盐不进。 杨虎城叹了口气,侧头看了一眼窗外缓缓后退的景象,他缓缓将腿翘起,双手搭在膝盖上,默默看着前方,开口说道。 “那你想怎么办呢?” 张学良的手死死攥着车座上的布,指甲里的肉发青,他直勾勾看着前方,侧头看向杨虎城,开口说道。 #张学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甚至都说我去抗日,你们中央军进来拉倒,结果呢!还要抓着不放,好像东北军都要听候他差遣一样!憋屈! 一阵阵白光模糊着杨虎城的侧脸,窗外在杨虎城鼻尖形成一个刺眼的光圈,张学良双手合十,手指在手背来回敲着,开口说道。 #张学良只能用下下策了…若爆发内战,我长一百个头都不够砍得,无所谓了,放手一搏,当然,我会依然拥护委员长,只是灯泡坏了就要修理,拆了拧回去会更亮堂。 杨虎城侧头看着张学良,脸上的神情格外复杂,张学良抿着嘴,深吸一口气,侧头看向杨虎城,露出一丝微笑,开口说道。 #张学良岳太文,为中国不惧一死,我张学良又能求来什么,欠血债之声…音犹在耳,事到如今,我只能牺牲一切,挟天子以令诸侯。 张学良黑白色的身影孤站在高台上,默默看着被人拧着胳膊跪在地上的岳太文,他嘴唇发抖,颤颤巍巍抬起手,岳太文嘴角勾起,一仰头哈哈一笑,便被拽着胳膊拖向远方,张学良的手抬在半空,手指微微动着,一滴眼泪划过他的脸颊,他撕心裂肺地大声喊道。 #张学良太文!太文! 他的嘴唇拉了丝儿,久久张大着嘴巴,声音形成一阵阵回音,手僵在半空,杨虎城侧头看着双手扶着前面座位,弓着身子将头靠在前面座位背上,肩膀发着抖的张学良。 杨虎城缓缓抬起手,将手放在张学良的后背上,开口说道。 “少帅放心吧,我全力配合。” 于先词坐在椅子上,默默看着坐在对面的人,手中握着本子,对面的人身上穿着东北军军服,双手合十神色平静,于先词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你们的少帅做那么大的调动是干什么,我告诉你啊,这是大事,如果真出了事,咱们脑袋够砍吗,你如实交代!我已经汇报给委员长了,你们趁着委员长有耐心让我挨个找你们谈话,赶紧交代。 对面那个东北军神色复杂,他嘶得一声侧头看向一旁,手指敲了敲手背,微微摇了摇头,他露出一丝苦笑,眯着眼轻声说道。 “属下实不知啊…少帅的事,我们这些干活的又不是参谋长,怎么知道他想干什么?” 一阵阵白灿灿的光芒照耀在于先词的侧脸,他气息愈来愈重,逐渐上下颠倒起来,旋转着,摇晃着,坐在对面的人脸上带着微笑,身影逐渐形成重影消失了。 椅子上又出现一个人,他神色忧郁,嘴巴一张一合地说着什么,于先词大口喘着气,手握着本子不断发着抖,椅子上出现一个又一个东北军官兵,他们有的神色平静,有的低着头,有的哈哈笑着。 于先词神情恍惚,眼珠朝上看去,轰轰隆隆的说话声不绝于耳,形成一阵阵回音,无数张嘴形成重影消失而出现,凑成完整的一句话。 “属下实不知…” “属下实不知……” 于先词双手捂着脸,光芒逐渐黯淡,本子掉落在地上,扭曲的字迹一支笔滚落在地,于先词缓缓垂下手,神色疲惫,再抬眼时,对面的椅子上空无一人。 黑暗的房间中,矗立着一个柜子,柜子上的唱片机摆着一张没有音乐的唱片,只剩下一阵阵滋啦作响的电流声,于先词缓缓侧头看向窗外,只见敞开的窗户白月在云层中逐渐显露,他缓缓站起身一踹椅子,咔啦一声,一下瘫坐在床边。 张学良坐在车上,手勾着嘴唇,紧皱着眉头看着窗外,夜色里,几个人跟在他身后,会所门前两侧的士兵一推门,张学良大步走进会所,他的背影在厅里摇摇晃晃前进着。 几个东北军士兵肩上挂着枪跟在他两边,他站在一处大门前,低下头眼珠左右动着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手一下将大门推开。 随着吱呀一声,前方摇摇晃晃得,只见几个背影站在桌前,他们缓缓侧过头看向身后,墙壁上挂着孙文的相框,相框上写着一个大横幅“天下为公”。 一双手撑着桌子,张学良低着头嘴角抽搐,缓缓抬起头看向站在桌前的所有人,杨虎城的脚步前进着,走到张学良身边,张学良侧头一看他,杨虎城微微一笑对着他一点头。 张学良深吸一口气,一抿嘴,缓缓转过身面向孙文相框,他缓缓抬起手,双手抱拳,微微低下头,开口说道。 #张学良孙先生,学良在此敬告您的在天之灵,您的国家眼下正值存亡之秋,学良此次兵谏实属无奈之举,更不知道未来时局能否可控,学良谈为国为民实属愧疚,毕竟学良身上背着的是全东北人民的血债,所以,学良来还债了! 一个个日军黑白色的身影在荒原中前进着,所有人仰起头看着墙壁上的孙文相框,张学良微微抬起头,看着孙文的眼睛,他露出一丝微笑,开口说道。 #张学良学良此次愿牺牲一切,换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之成立,我们不想发动任何内战,也永远拥戴蒋先生为领袖,若局势收不住,学良愿与东北军赴死平复,若我等死,国共合,随死而无憾,自九一八事变以来,日军对我国侵略愈发猖狂,成,则四万万百姓所共同盼望的将实现。 无数黑白色的百姓跪在地上,抬眼望着天空,无数双手颤颤巍巍伸向天空,张学良嘴角抽搐,咬着牙,眼珠晃动,冒着杀气,直勾勾看着孙文的眼睛,透着坚韧,举在半空的手微微发着抖,嘶声喝道。 #张学良败!我张学良和身后东北军愿以死担之!陪历代国士与您西去聆听胜利的号角!孙先生…请佑我… 张学良深吸一口气,缓缓垂下手,对着前方一鞠躬,所有人跟着张学良一同鞠着躬,一阵阵风将相框一旁的帘子泛起波浪,张学良缓缓直起身,一下将腰间的手枪掏出,枪管在半空发着微光,所有人直起身望着张学良的背影。 一把把黑白色的刺刀闪过寒光,随着刺刀猛地一前,无色的鲜血迸溅至半空,随着刺刀形成重影消失,风雪皑皑只剩下遍地尸体。 张学良的手在半空微微发着抖,随着手指扣住扳机,他咬着牙,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响起。 #张学良囚禁蒋中正! 一声虎啸响彻在房间中,头顶的吊灯一瞬间灭了,随着张学良的背影一瞬间被拉远,只剩下他一个人孤站在漆黑的房间中,高举的手逐渐垂下,在腿侧不断发着抖。 几个货车在街道上前进着,后面站着一堆挂着枪的士兵,相框里的孙文沉浸在黑暗中,双目明亮,静静看着前方,一队队士兵跳下车,在街道上大步奔跑着,逐渐四散开来朝着在巷子里奔跑着。 于先词眼珠左右动着,弓着身子,双手垂在腿上来回搓着,一个人的身影站在他身后,门外白灿灿的月光徘徊在他身后,只听得那个人开口说道。 “您收买的司机说,张学良要关灯,他说校长是灯泡。” 于先词眼角抽搐,侧头看向身后,眼神有些茫然,他一皱眉,问了一句。 #于先词(中年)关灯?没别的了? 身后的副官脸庞黑漆漆一片,只听得声音传来。 “我问他时,看他的神色还有别的,不过我怎么问就是不说了,他有些烦了,只说了一句,我不敢说别的了,只能说那么多,不然横竖都是死。” 成群结队的蚂蚁在瓦片上走着,死去的甲虫在远处仰躺着,几双脚步一下越过蚂蚁身边,于先词愣愣地看着前方,喃喃着。 #于先词(中年)灯泡…关灯…关灯…委员长…关灯… 蚂蚁逐渐包围了那只死去的甲虫,甲虫来回抖着,一阵阵风吹拂着树叶,沙沙作响,树叶缝隙中的白月缓缓移动着,于先词双手一抖,一下瞪大眼睛抬起头直勾勾看着前方。 #于先词(中年)要把委员长关了! 于先词一下站起身,一下朝着前方奔去,敞开的军服在身后泛着涟漪,他一下抓起柜子上的听筒,手指发着抖拨着号,大声喊着。 #于先词(中年)华清池吗!我是于先词!是委员长吗!灯…他们…反了… 于先词眼珠左右动着,大口喘着气,肩膀止不住地发抖,眉毛紧皱,眉间的冷汗划过鼻梁,瞪大眼睛,一下仰起头大声喊道。 #于先词(中年)跑!他们反啦! 电话那一头滋啦一声,于先词瞪大眼睛,一下捂住耳朵将头一甩,眼珠左右动着,他将电话再次靠近耳边,声音颤抖大声喊着。 #于先词(中年)喂!喂!委员长!您在听吗! 一阵阵凌乱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站在门口的副官瞪大眼睛,一下扑进床底,于先词一下转过头看向门口,只听得轰隆一声,影影绰绰的人影笼罩在门纸上。 随着几面大门缓缓敞开,白月依旧,黑云滚滚,于先词大口喘着气,眼珠左右动着,几个身影逐渐遮蔽了他的脸庞,于先词的手一抖,听筒一下垂落在半空来回摇摆着。 一个人孤坐在黑暗的房间里,双手捧着破碎的相框,他的手小心翼翼拼合着破碎的玻璃片,相框中陈博术和妻子凝视着前方,妻子脸上带着微笑,怀里抱着一个婴儿。 陈博术一吸鼻子,眼泪从眼眶涌出,身边的白色窗帘随着风左右摇摆着,白灿灿的日光从云层中逐渐冒出,身后墙壁上歪斜的蒋中正相框一下掉在地上。 陈博术眼眶发红,眼泪打在破碎的玻璃上,身后的地面上蒋中正的相框碎了一地,他嘴角发着抖,颤颤巍巍抬起手一抹脸颊,嘴唇发着抖,仰起头撕心裂肺地哭喊着。 #陈博术(中年)啊!啊! 他的哀嚎形成一阵阵回音,将破碎的相框紧紧搂在怀里,一阵阵白光扫过他仰起的脸颊,玻璃碎片掉落在长衫上。 凌晨的天空逐渐散去了黑暗的云层,金灿灿的太阳逐渐从山峦之中冒了头,一张张白纸从空中降落,随着风歪歪斜斜地在街道上来回划着,如同人跛着脚行走。 无数行人仰起头看着天空,他们的手缓缓抬起,来回抓着在空中飞舞的白纸,一双脚步站在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车辆鸣叫着,因为驻足的行人不敢放开手脚。 一张白纸歪歪斜斜盖在一双鞋上,那个人缓缓躬下身,伸出手抓起落在鞋上的纸,她深吸一口气,眼珠左右动着,默默念着。 ##王断红(少年)停止内战,联合抗日,中华民族大团结万岁。 王断红的手指抚摸着纸上的国民党白日标识,黑暗的房间里,人影被吞得若隐若现,只剩下一个高举在空中的枪… 王断红双手握着白纸,缓缓仰起头看着天空,白纸在空中密密麻麻飞舞着,几乎将整片天空遮蔽了,王断红眼睛眨着,一阵阵风泛起她的发丝,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身上的长裙摇摆着。 “1936年,十二月十二日,张学良兵谏,西安事变爆发…抓了蒋中正和十余位中央大员…” 空中一红一绿的星火飞翔着,光芒闪烁…时明时暗,长河水波荡漾,映着它们飞远的影子… 王断红哈哈笑着,眼眶发着红,头左右动着,发丝摇摆着,她侧头看向街上看着白纸的人群,嘴唇微张,一滴眼泪划过她的脸颊。 “内战结束了…” 一阵风拂过,荒草如同地毯一般起着涟漪,一朵白色的花朵从土壤中破土而出,花瓣上沾着泥泞,风声呼啸,远望,那原本枯黄的草丝变成一大片绿海。 一个人穿着蓝色军服的背影在走廊中缓步前进着,脸上的胡须格外冗长,他脸上带着微笑,几个侍卫缓缓将一扇门一推,一个模糊的身影坐在床边低着头。 那个穿着北伐时期蓝色军服的人缓缓抬起手一敬礼,坐在床边的蒋中正眉毛动了动缓缓侧过头看向门口,只见那人深吸一口气,轻声说道。 “校长,黄埔主任周翔宇…前来复命了…” 蒋中正愣愣地看着周翔宇,孙文的身影站在讲台前,脸上带着微笑望着前方,随着他缓缓抬起手对着台下成片的学生一敬礼,空中的红色党旗和青天白日旗在半空挥舞着,逐渐相融在一起。 蒋中正扶着床,踉踉跄跄站起身,眼眶发着红,缓缓走到周翔宇面前,周翔宇微笑地望着他,胡须随着风微微发颤,蒋中正神情复杂,抬起手一拍周翔宇肩膀,开口说道。 #蒋中正还留着… 蒋中正一抿嘴,抬起手一抹脸,大口喘着气,一架架日军飞机划过天空,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几个土房子一瞬间灰飞烟灭。 蒋中正低着头,一砸吧嘴,摇着头奋力一挥手,整理着自己的长衫,宋美龄背着身仰起头看着墙壁上孙文的相框,蒋中正缓缓后退两步,一抬手敬了个礼。 二人身边正中央的窗户透来金灿灿的光芒,将二人的身影模糊成黑色,随着二人同时垂下手,周翔宇哈哈笑着,一歪头,他一下将手伸向半空。 蒋中正垂目看着伸来的手,眉毛动了动,叹了口气,轻轻点了点头,露出一丝无奈的微笑,缓缓伸出手,二人的手逐渐握在一起。 二人的手在半空微微摇晃着,金灿灿的光芒包围了二人的手…周翔宇大笑着,蒋中正低着头,无奈地笑着,孙文站在讲台上,伸着双臂仰着头闭着眼睛微笑着,天际的青天白日旗和红色党旗来回摇摆着,分离又融合。 于先词在房间中来回踱步,沙发上坐着一个个军官,他们面色凝重,双手来回搓着,于先词嘴里不断“哎呀…哎呀…”着,手在腿侧来回攥着。 几个士兵一下将门推开,张学良站在门口默默看着大厅里的人,他刚迈过门槛走进房间,只见一双手直冲冲朝着他冲过来,一下攥住他的衣领。 张学良神情恍惚,愣愣地看着面前模糊的人脸,那双攥住他衣领的手背爆着青筋,于先词瞪着猩红的眼睛,血丝在眼白格外显眼,他怒喝着。 #于先词(中年)反贼!委员长呢!我问你!委员长呢!说! 张学良看着面前如同野兽般咆哮的于先词,缓缓抬起手握住于先词的手腕,他的手上移着,不断拍着于先词的手背,于先词深吸一口气,一下将张学良一甩。 张学良大口喘着气,踉踉跄跄后退在门板上,头顶的军帽歪了,他的手攥着自己衣襟来回正着,一转脖子开口说道。 #张学良我们已经把他从骊山带回来了,我事先通知了周翔宇他们,现在可能已经碰上面叙旧了吧… 于先词身后的几个军官互相看了看,他们脸上的神情不再紧绷,几个人哼哼一笑,戏言道。 “又将成就一个千古美谈啊!” 身边的军官哈哈一笑,抬起手一挥开口说道。 “骊山,说得是周幽王烽火戏诸侯,骊山脚下便是这秦帝陵,家国统一的气势,还有那杨贵妃与唐玄宗,浪漫爱情,那叫一个千古绝唱啊!” 一个军官一砸吧嘴,轻声说道。 “先生又为这骊山增添一份色彩呐。” 于先词的手在腿侧微微一抖,缓缓转过头恶狠狠地瞪着身后那几个开始谈笑风生的人,那些军官一清嗓子,互相一拍,纷纷低下头去。 于先词眼珠左右动着,缓缓扭回头去,大步走到靠在门板上的张学良面前,张学良平静地望着他,手在腿侧不由攥紧,于先词冷笑起来,低声说道。 #于先词(中年)虚伪到家了… 张学良眼角抽搐愣愣地看着他,于先词抿着嘴,转过身走了几步,他一下转过身,大步朝着前方走着,抬起手指着远方,每说一句话,手便甩一下。 #于先词(中年)虚伪!虚伪!虚伪! 张学良愣愣地看着他,于先词的手指在半空发着抖,他抿着嘴,眼眶发红,一下将手一甩,垂落下去,他摇着头无奈地笑了出来,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你还成促进国共和谈的功臣了,张汉卿!是你!丢东北!是你!让千千万万东北百姓!处在水深火热里!现在天天吵吵嚷嚷抗日了!你早干嘛去了! 于先词抬眼看着他,嗤笑一声,便背过身去,双手一拍大腿向前走着,张学良嘴巴微张,紧皱着眉头神情复杂地望着于先词的背影,他缓缓抬起手,将头顶的军帽扶正,他开口说道。 #张学良正因为我做错了…所以我要还,是岳太文以及天下义士用死亡将我愚昧的大脑变得醒悟,中国民族是勤劳的,聪慧的,可更是折中而懦弱的,这个民族太需要英雄了,可你们都看见了,是谁,让那些原本沉默寡言的人民变得勇敢,疯狂,愤怒,仇恨,就是那些共产党,我们要靠他们来调动我们如同羊羔般的民族! 于先词缓缓侧头看向身后的张学良,他不屑地笑了出来,缓缓转过身朝着前方走着,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你们真以为他们是靠理想与信仰而被调动的吗,现在我们这些所谓的地主阶级要和他们握手言和啦,那些人可没地主打啦,没房子分啦,没钱,没地,这些人更没法去抢地主老婆啦,你觉得他们还会有往日的激情吗… 张学良愣愣地看着于先词,听着这番话,他重重叹了口气,抬起手一抹脸一揉鼻子,开口说道。 #张学良您不能这么说,我更愿意相信那些人是可爱的,善良的,您说得完完全全是您眼中的刁民景象。自从岳太文英勇赴义后,我每天都在想,我做得每件事是公义的,还是私心的,于先词先生,我翻来覆去想了很久,这一次兵谏,我没有一点私人的想法。 张学良低下头笑了出来,轻声说道。 #张学良于先生,我先前已对东北军说,听从蒋先生差遣,极力拥护蒋先生,此次蒋先生回南京,我也将一路跟随。 于先词抬眼看着张学良,嘴角动了动,他深吸一口气,侧头一看身后沙发上那几个军官,他垂目一看地面,眉毛一挑,嘴唇微动窃声说道。 #于先词(中年)别一口一个赴义,岳太文没死…留着命呢… 张学良惊愕地看着于先词,一下抬起手握住于先词的胳膊,眼神迫切地望着于先词的眼睛,于先词无奈地笑了笑,一只眼睛轻轻一眨。 张学良笑了出来,使劲点着头,手不断拍着他的胳膊,门外金灿灿的圆日在空中缓缓移动着,被金光渲染的云层蔓延着,一架飞机穿过圆日。 绿莹莹的草地翻滚着… 本章完。 从未相见 上话说道:陈亦灵与父亲大吵一架跑出家门,张学良再三劝谏无果,发动兵谏,西安事变爆发,周翔宇前来与蒋中正相见,二人握手言和,于先词告知张学良岳太文没死。 街边的路灯冒着黄光,黄光下的雪花斜斜地下着,青石砖的路满是积水,一双脚步踏过积水,雪落在他的肩膀上,寒风呼啸着,他缓缓呼出一口气,白气在半空游荡着,他仰起头看着夜色中密密麻麻的雪花,缓缓抬起手,如沙粒般的雪花落在他的手指上。 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桌上摆着饭菜,一阵阵风泛起她齐肩短发,一声开门的卡啦声响起,她缓缓侧过头,眼眶发着红,深吸一口气,一下站起身朝着远处跑去,身上冗长的睡衣随着风起着涟漪,于先词站在门口背着身将门一关。 他缓缓转过身,望着站在面前的于宝茵,于宝茵哽咽着,泪水划过她的脸颊,风呼啸着,天花板的吊灯放射着昏黄的光,她大喊一声。 #于宝茵哥! 于宝茵伸开双臂大步奔向于先词面前,紧紧搂着他的后背,头埋在他肩膀上,于先词缓缓抬起手搭在她的肩上,闭上眼睛将下巴贴在她头上,于宝茵的泪水从眼角溢出,不断说着。 #于宝茵你终于回来了…回来了… 于先词的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露出一丝微笑睁开眼睛,望着她哭哭啼啼的模样,缓缓抬起手靠在她脸颊一侧,笑着说道。 #于先词(中年)我随着委员长的飞机一块回来的,没受伤。 于宝茵的肩膀抽搐着,泪眼婆娑地望着他,于先词微笑着,抬起手扶着她的后脑勺,他深吸一口气,轻轻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我自己都没想到,东北军真把这事干了,这怨气真的大,他张汉卿还陪着领袖来南京了,此人凶多吉少了。 于宝茵抬起手抹着脸上的眼泪,她笑了出来,抬起头望着于先词,她缓缓转过身,身影逐渐变得重影消失了,只剩下于先词一个人站在门前,于先词笑了出来,默默望着前方。 于先词坐在椅子上,手中握着一杯水望着坐在对面的于宝茵,他将杯子放在嘴边喝了一口,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我此次在西安见了不少老朋友,周主任过来和我握手来了,说什么…我手底下的学生们很快就要和我见面了。 于宝茵笑了出来,轻轻一点头,手中握着筷子,不断往于先词碗里夹着菜,于先词将杯子放在桌上,拿起一旁的筷子将碗里的菜放入口中,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你做饭手艺见长,和去时都不是一个味儿了,我想,等战争结束,咱们两个可以开个饭馆营业了。 于宝茵听后哈哈一笑,抬起手一挽耳侧的发丝,于先词望着她哼哼一笑,哎呀一声拿起碗吃了口菜,抬眼看着于宝茵,有些无奈地说道。 #于先词(中年)周主任明了暗了在点我,我在黄埔一期当炮兵科教官,反倒给他们共产党做了嫁衣。 于宝茵托着腮望着于先词,眼珠闪闪发光,昏黄的的灯光徘徊在她的侧脸,她开口说道。 #于宝茵也不用分那么清了,已经要成为自己的力量了。 于先词将碗放在桌上,从兜里掏出手帕一抹嘴,深吸一口气,抿着嘴抬眼一看于宝茵,轻声说道。 #于先词(中年)是啊,不用再分那么清了,经此一遭,如今大势,已是联合抗日了,内战不打了,要谈判了。 于宝茵站起身,大步走到于先词身后,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弓着身将脸贴在于先词脸侧,侧头笑着望着他,开口说道。 #于宝茵真的不打了?要联合起来抗日啦? 于先词抬起手轻轻拍着于宝茵的手背,二人身子摇晃着,于先词看着前方墙壁上的蒋中正相框,笑了出来,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你这话,周主任在西安时也反复问我们几个被关那的人,我们当时说,一切听从委座指挥,你也问,那我就说真心话。 于宝茵侧头望着于先词的眼睛,于先词的手停止拍于宝茵的手背,轻轻握着她的手腕,他微微侧头,二人的脸紧紧贴着,风将衣架上的军服泛起涟漪,他轻声说道。 #于先词(中年)不打了,抗日了。 于宝茵眼珠动着,她嘴角上扬低下头哼哼笑着,声音逐渐放大,她抬起头哈哈大笑起来,胳膊逐渐从于先词脖间抽离。 于宝茵站在柜子前,手中握着一个文件袋一样的东西,于先词走到于宝茵身边,侧头看着她缓缓将文件袋拆开,只见她拿出一个唱片,侧头看向于先词,笑着说道。 #于宝茵美龄夫人当时召集我们开会,说西安的对策,会后,见我有些闷闷不乐的,她安慰我一定没事,还送了我一张唱片,告诉我,它叫多瑙河之波。 于先词笑了出来,侧头一看文件袋上宋美龄的签名,于宝茵双手将唱片放在唱片机上,握着转针一搭,滋啦滋啦的声音过后,音乐的声音逐渐放大。 于宝茵闭上眼睛,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身上冗长的睡衣随着风起伏着,于先词哼哼一笑,侧头一看她,缓缓后退几步,他伸开双臂,身上白衬衫起着涟漪。 于宝茵侧头一看他,于先词脸上带着微笑,一歪头,眉毛一挑,昏黄的灯光在他脸上徘徊着,天花板的吊灯微微转着圈。 一只手缓缓搭在于先词的肩膀上,于先词另一只手抬起扶着她的腰,二人的脚步缓缓迈开,于宝茵的手紧紧攥着他的肩膀,小声说道。 #于宝茵哥,西安传来兵变消息…我真的担心死了,若不是美龄夫人一在说没事,我就跟着她一块去西安了… 于宝茵将脸贴在于先词的肩膀上,二人在房间中转着圈,唱片缓缓转动着,柜子上的花朵随着风左右摇摆着,花瓣上的水珠划过瓷瓶,于先词的手缓缓握住她另一只手,嘴中哼哼着唱片里的音乐。 于宝茵笑了出来,缓缓抬起头看着于先词的眼睛,一阵阵风泛起二人的发丝,桌上的浅绿军帽上的雪花已经融化,染深了布,二人的脚步缓慢移动着。 窗帘随风起伏着,于宝茵清亮的笑声传来,二人的身影摇摇晃晃,昏黄的灯光逐渐形成一个光柱,吊灯左右打着摆,四面一瞬间陷入黑暗,昏黄的光柱照在二人头顶,地板上的光圈随着二人的舞步移动着。 于宝茵的身子向后一仰,于先词身子微微一倾,二人望着彼此,一阵阵风拂过于宝茵额前的发丝,二人笑了出来,于先词沉闷的笑声与于宝茵清亮的笑声相交在一起,二人的身影摇摇晃晃地拉远,逐渐变得模糊,音乐熄了,两股笑声依旧。 陈博术站在桌前手中握着电话,默默看着前方,眼神中透着狼狈,疲惫,哀愁,窗外细沙般的雪花斜斜下着,他听着电话里的声音,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是,委员长。 他的脚步在桌后走着,缓缓蹲下身拾着地上蒋中正相框的碎片,他的手握住一块玻璃默默看着,声音形成一阵阵回音。 #陈博术(中年)我这就去办。 陈博术站在桌前,双手一捂电话,急促几声,没有回音,说着。 #陈博术(中年)委员长!委员长!先别挂! 陈博术沉重的呼吸声在房间里回荡着,桌子一旁的垃圾桶里满是玻璃碎片,他缓缓站起身,双手握着相框放在桌上,声音形成一阵阵回音。 #陈博术(中年)我的孩子找不到了,委员长,麻烦您和下面的人说一声,找见了,及时和我说一声,我很担心她。 陈博术一拉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新相框,他将蒋中正的相片放了进去,小心翼翼地平着,他深吸一口气,走到椅子上,双手握着相框挂在墙壁上,一阵阵回音传来。 #陈博术(中年)我知道您忙,但是也没办法,还望蒋先生照应… 长衫随着风起着涟漪,缓缓垂下手,走下椅子,后退几步仰起头看着墙壁上的相框,一个穿着军服的人缓步走到门口侧头看着陈博术的背影,一个声音传来。 #陈博术(中年)正吗? 门口的人愣了一下,大步走进房间仰起头看着墙壁上的蒋中正相框,衣领上的上校勋章划过,他露出一丝笑容,开口说道。 #娄悦中正正好好,先生。 陈博术侧头一看娄悦中,哼哼一笑,胳膊肘搭在桌上,抬起头望着墙壁上的蒋中正,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委员长下令,囚禁张学良,交给你去办。 娄悦中抬起手一敬礼,高喊一声“是”,便转身大步朝着门外走去,陈博术嘴角动了动,轻轻叹了口气,坐回桌前,眼珠一偏默默看着桌上破碎的相框。 陈博术坐在车里,侧头看着窗外,白鸽在碧蓝的天空翱翔着,青天白日旗在车盖两侧矗立着,随着风剧烈摇摆,随着车子逐渐停下,陈博术走下车,脚步踏在皑皑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他的背影在幽暗的长廊中摇摇晃晃前进着,身上的长衫随着风起着涟漪,随着脚步的前进,一间间监狱传来的铁链声与拷问声愈来愈响,形成阵阵回音。 陈博术站在一处铁门前,几个狱警守在门前,一个狱警从兜里掏出钥匙开着门,随着卡啦一声,铁门缓缓打开,陈博术望着里面黑漆漆一片,缓缓迈开步,一个狱警担忧地一拽他胳膊,陈博术笑了笑,摇了摇手,一推狱警的胳膊,缓步走进牢房里。 陈博术的脚步前进着,踏在地面枯草丝上,发出嚓嚓声,他的脚步缓缓停下,只见一束微弱下,一个人侧着身躺在地上,身上冗长的白色长衫带着污垢。 陈博术缓缓蹲下身,默默望着他,他抬起手一握那人的胳膊,伴随着一阵阵沉重的呼吸声与轻微的咳嗽,那个人缓缓侧过身,混浊的眼睛看着陈博术,陈博术笑着望着他,轻声说道。 #陈博术(中年)岳先生,别来无恙。 岳太文眼珠动了动,露出一丝微笑,他缓缓抬起双臂抻着懒腰,重重打了个哈欠,缓缓将身子侧了回去,他深吸一口气,轻声说道。 #岳太文(中年)判决书下来了?终于要枪毙我了? 陈博术笑了出来,哎呀一声站起身,缓缓向一旁走了几步,背着手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是来放你出去的,委员长已经下命令了,岳先生,收拾收拾,跟我走吧。 岳太文躺在草席上,凌乱的长发遮在眼帘,他眼珠左右动着,眉毛一皱,坐起身不可思议地看着站在一旁的陈博术,陈博术笑了笑,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你隔绝世外的一年多里,发生了很多事,你天天辱骂的那个东北少帅,发动西安暴乱,把蒋先生抓了,国共要和谈了,一起打鬼子。 张学良黑白色的背影站在孙文相框前,他仰起头望着相框,嘴角勾起露出一丝微笑,缓缓抬起手一敬礼,刺眼的白光徘徊在他身侧,岳太文愣愣地看着陈博术的背影,缓缓站起身走到陈博术身边,问道。 #岳太文(中年)那少帅怎么样了? 张学良黑白色的身影坐在桌前,桌上摆着一架收音机,他缓缓抬起手,来回摆弄着天线,双手捧在耳边,眼珠左右动着,他抬眼一看门外几个扛着枪的卫兵的身影,收音机里传来滋啦滋啦的电流声,一个女音缓缓冒出。 “延安代表来南京…共产党的主席先前发文重申,不是逼蒋抗日,是联蒋抗日…只要能谈出合作的结果…红军愿拥护蒋先生为领袖…” 张学良闭上眼睛,露出两排牙齿,捧在耳侧的收音机如同一个婴儿一般,他身体左右摇晃着,就像哄着一个婴儿,一滴眼泪从他眼角溢出。 陈博术眉毛动了动,侧头一看岳太文,看着他那迫切的眼神,腿侧的手微微一动,一阵阵风泛起他的发丝,他苦笑一下,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暂时软禁起来了。 张学良黑白色的身影默默望着门外摇摇晃晃的背影,窗纸透来的白光点亮他满是泪痕的脸颊,他哈哈大笑起来。 岳太文嘴角动了动,垂在肩上乱蓬蓬的头发随着风微微颤抖着,脸周一圈细密的胡须上带着杂草与污垢,他低下头,颤颤巍巍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脸,轻叹道。 #岳太文(中年)他真的…还债去了… 岳太文的脚步前进着,牢房外满是丝丝缕缕的白光,随着他脚步的前进,脚踝上的镣铐脱落了,在牢房外那丝丝缕缕白光照在他手上的那一刻,手腕上的镣铐重重掉落在地上,他眯着眼睛,缓缓抬起手挡在眼前,一阵阵风泛起他的发丝,身上带着污垢与血迹的长衫随风起伏着,他笑了出来,侧头仍然站在黑暗的牢房中的陈博术,开口说道。 #岳太文(中年)行啦,谢谢你告诉我联合抗日的消息,请开枪吧,不用遮遮掩掩,我太了解你们了,把我放出去,制造些意外让我死去,你们大可以说,这是日本人干的,没关系,你现在开枪也可以,就说我为国自杀了,大家的名声都还好听点。 陈博术脸沉浸在黑暗中,神情令人捉摸不透,只听得一声哼哼的笑声传来,随着他缓缓迈开步,走到岳太文身边,牢房外的白光下尘埃飘摇,陈博术走到他面前,笑着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来之前我就在想,这一年,我会见到怎样的岳太文呢?他的性格是不是变得如同他的外貌一般邋遢,还是说,他放弃了生还的希望,就这样疯癫了,还是他依然像从前那般…充满着正义的仇恨,在我来临的那一刻,会狠狠的打我一拳,都没有…你就像是心愿已了的老人,在想着如何优雅的死去。 无色的旭日旗在半空飘摇着,一阵阵风泛起二人一黑一白的长衫,岳太文乱蓬蓬的长发发着颤,默默望着他,低下头哼哼一笑,陈博术眉毛一皱,抿着嘴抬起手握住岳太文的肩膀,轻声说道。 #陈博术(中年)可真的了了吗?现如今,国共正在处于和谈阶段,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整编他们,带着全国的力量开赴前线抗日了,在这个时候,我要把你这个着名的国家义士除了,你说,政府的脸可往哪搁呢。 岳太文听罢哼哼一笑,一阵阵风拂过他乱蓬蓬的长发,陈博术抬起手握住岳太文的肩膀,小声说道。 #陈博术(中年)委员长已经决意了,让你去任五十二军下辖第二师师长,你自辞别汪精卫后,我们内部…从未开除你的党籍,回来吧。 张学良黑白色的身影趴在地上,闭着眼睛,手搭在收音机上,脸上带着微笑,一滴眼泪划过他的眼角滴落在地板上。 岳太文默默望着陈博术,深吸一口气,眼神逐渐变得严肃起来,缓缓抬起手一抹自己脸上细密的胡须,抬眼看着陈博术,开口说道。 #岳太文(中年)我可以给我的妻子写封信吗? 陈博术笑了出来,嗯得一声,轻轻点了点头,车盖上的青天白日旗随着风起舞着,岳太文眯着眼睛,和陈博术大步走在台阶上,他不时仰起头看着天空。 一个穿着西装的人大步朝着台阶跑来,他一只手捂着胸口,气喘吁吁地瞪着前方,岳太文的胡须发着颤,默默看着眼前狰狞的人,低声说道。 #岳太文(中年)命大,汪先生。 汪精卫嘴唇发抖,咬着牙指着面前的人,他一句话说不出来,只剩下沉重的喘息声,一阵阵刺眼的白光模糊着他的脸颊,陈博术默默看着他,嘴角上扬,走到汪精卫面前,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汪先生,您怎么来了?注意身体啊。 汪精卫直勾勾瞪着陈博术,他深吸一口气大声咳嗽着,咳得前仰后合,又一抬手,手指在半空抖动着,指着站在台阶上的岳太文,眼神格外狰狞。 陈博术眉毛一皱,侧头一看身后的岳太文,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身上的长衫左右摇摆着,他扭回头去,缓缓后退几步,抬起胳膊挡在岳太文腹前,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眼下国共已经放弃恩怨,我们彼此杀了彼此多少人,都数不清了,就算这样,都能坐在桌前谈,汪先生,眼下大势,不可不为,多谅解。 说罢,陈博术的胳膊轻轻一碰岳太文的腹部,岳太文愣了一下,只见陈博术一直抬着胳膊,缓缓迈开步朝着台阶下走去,岳太文看着陈博术的背影,缓缓迈开步跟上前去。 汪精卫瞪着眼睛,侧头愤恨地看着岳太文,岳太文眼珠一偏,一看汪精卫那副狰狞而虚弱得说不出话的模样,嘴角动了动,便同陈博术大步走进车里。 随着车子缓缓前进,汪精卫大口喘着气,朝着车后追了几步,他眼眶发红,咬着牙,一下将手上的白手套摘下,怒吼一声砸在地上。 陈博术侧头看了一眼后窗外弓着身子的汪精卫,冷哼一声,他扭回头看了眼窗外,看着划过的几家门店,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找地方给你好好修理修理,你要这造型上去带兵了,那不得先吓死对面一个团?再去澡堂子好好泡上一泡。 岳太文没有说话,乱蓬蓬的发丝微微发着颤,他一直侧头望着窗外,头左右动着,又抬起手一遮眼睛,白色的光芒穿过指尖照在他的眼帘,他眼珠变得明亮起来,嘴角逐渐上扬露出一丝微笑。 #岳太文(中年)我亲爱的妻子万韫羽,你或许会因为收到一个被外界传出死去的人的来信而感到惊讶,一年对大多数人来说,许是眨眼一瞬,可是对我来说,这一年过得格外漫长。 万韫羽站在大院中,背着手望着远方,身上的旗袍随着风起着涟漪,几个穿着布衣的人手中握着大刀,在空中砍着,嘴中不时大喝一声。 #岳太文(中年)漫长,而非我在牢狱中遭受到了何种折磨,漫长的是我不知道我所做的这一切,究竟有没有回应,以及你。 岳太文站在牢房的窗户下,一阵阵白光照耀在他的头顶,他缓缓仰起头闭上眼睛,手上的铁链微微摇晃着,嘴角上扬露出一丝微笑。 #岳太文(中年)我想,我走得那一天,你把我所说的珍藏结婚照搬出来了吧,这一年多的时间,太漫长了,漫长得像是我走完了一辈子,或许在这个时候,百姓的生活,也是这般漫长吧,真心疼他们。 一个人肩上挎着枪,手中握着一封信大步朝着远处走来,他将信举在空中,不断挥着胳膊,万韫羽侧头一看他,那个人双手握着信递到万韫羽面前,说道。 “您的。” 万韫羽看着黄纸包的信,眼珠动了动,抬起手接过信拆着,她将里面的信纸拿了出来,缓缓展开,逐渐瞪大了眼睛。 #岳太文(中年)真想立刻跑回来见你,可我刚放出来,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国民政府就把新的担子压我身上了,连我这种应该被毁尸灭迹的人,他们都肯放了,我想,这一次国共合作会成功的。 陈博术坐在车上,勾着嘴唇侧头一看他,他一挑眉,一躬身子看着岳太文那思绪飘向远方的模样,抬起手一拍他肩膀,“哎”得一声。 #陈博术(中年)我在和你说话,你有没有在听。 岳太文眼神愣了一下,侧头一看陈博术,眉毛一皱一抬手拍了回去,陈博术嘶得一声捂着自己肩膀,哼哼一笑,摇了摇头看向窗外。 #岳太文(中年)亲爱的万韫羽,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他们让我去军中任职,我想,既然咱这条命让他们变得更有价值,我便答应下来了。 万韫羽瞪大着眼睛,眼珠左右动着,看着熟悉的字迹,垂目一看信尾的落款,她一下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嘴,瞳孔晃动着,伴随着眼眶愈发红润,一滴眼泪涌出眼眶。 万韫羽的手发着抖,信纸发出哒哒声,她一下转过身跑进屋里,坐在沙发上,拿起柜子上的眼镜戴了上去直勾勾看着信纸,泪珠在她脸上闪闪发光。 岳太文的双手缓缓抬起,身上的西装随着风起着涟漪,他露出一丝微笑,一下将一扇门推开,刺眼的白光一下照在他的脸上,他的背影前进着,伴随着一阵阵叫卖声,背影逐渐消失在白光里,他站在街上,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头发变得整洁,脸上胡须没了,他露出一丝微笑。 #岳太文(中年)韫羽,不知道我是不是怕死,自从给你写这封信开始,我就在默念,既然活着,请让我活到咱们两个相见的那一天吧。 万韫羽颤颤巍巍抬起手,将眼镜摘下,泪痕在脸颊上闪闪发光,她一吸鼻子抿着嘴,紧蹙着眉头,柜子上的眼镜沾着豆大的泪珠,逐渐划过镜片,她缓缓侧头看向一旁的墙壁,看着相框里的岳太文和自己,苦笑出来。 #万韫羽收到信的那一刻,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人们总说,失而复得是最珍贵的,太文,谢谢你结束属于我的漫长一年。 一排排国军军官围在两侧,一张张笑脸极速划过随着远方的车辆传来阵阵鸣笛声,几个人从车里走下,领头的人脸上带着微笑,来回招着手,一个人跟在他身边,大步朝前走着,两侧的国军军官纷纷抬起手鼓起掌来。 一个人头上顶着深绿色的软军帽,衣领上的少将勋章随着他奔跑的脚步摇摇晃晃得,他气喘吁吁地跑到人群后,踮着脚尖左右看着,他侧头看着中央的路上一个穿着灰色军服的背影。 一阵阵风将那人的军服泛起涟漪,白复成眼神发愣,随着风声呼啸,穿着灰色军服的人停下脚步,转头的一瞬,脸变成黑白色,他嘴角勾起,露出一丝微笑,轻声念道。 #付其参复成… 白复成大口喘着气,一下挤过人群站在最前面左右看着,那原本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那些国军军官停下鼓掌,说笑着朝着远处走去,只剩下白复成一人仍然呆愣在原地。 白复成踉踉跄跄地朝着远处奔跑着,双手一下将大门推开,咔啦一声,两侧的警卫默默看着他,白复成眼圈发红,身体左右转着,在长廊里大步奔跑着。 他的脚步划过楼梯,一阵阵风将他军帽一掀,白复成一下抬起手将半空的军帽抓回怀里,他仰起头看着楼梯上,一阵阵风将他的发丝吹得发颤。 他的脚步一下踏在二楼平台上,一间间房间透着金灿灿的光芒,付其参和周翔宇站在房间里,二人看着房间四处,脸上带着笑,付其参对着周翔宇一点头,便转身朝着远处走去。 白复成抬起手抓着自己头发左右张望着,泪水在他眼眶打着转,他一下迈开步朝着远处奔去,走廊的吊灯一个接一个划过,身边的窗帘起伏着。 付其参手中握着文件,和几个共产党嘴里说着什么,身边的人不时一点头,随着白复成一声沉重的喘息,付其参愣了一下,抬眼看着前方,只见白复成踉踉跄跄停下脚步,神情恍惚地望着付其参。 一阵阵风泛起二人的发丝,天旋地转着,二人无色的背影坐在长椅上,付其参眉毛微微一皱,眼珠左右动着,白复成微张着嘴巴,一句话说不出来。 在白复成抬手之际,付其参露出一丝微笑,对着他轻轻一点头,便转身绕过白复成朝着远处走去,白复成瞪大眼睛,手悬在半空止不住地发着抖,一滴眼泪划过他的脸颊。 #付其参(中年)这次谈判很困难… 付其参的声音愈来愈远,愈来愈模糊,他和几个共产党员的身影一瞬间被拉远了… 白复成缓缓转过头看向走廊尽头,泪珠在他脸颊上闪闪发光。 “时隔十年的第一次相见,两个人没说一句话…” 付其参黑白色的脸庞上带着微笑望着远方,在他扭头的一瞬间,空荡荡的走廊尽头只剩下金灿灿的光芒下那飘摇的尘埃,白复成嘴唇发着抖,深吸一口气,抬起手一抹眼睛,缓步朝着前方走去。 空荡荡的房间中摆着几个沙发,墙壁前摆着几个椅子,薄纱般的窗帘在房间四面起伏着,风声呼啸,房间中一个接一个的人形成重影出现在沙发上。 周翔宇坐在最前面的沙发上,对着所有人一招手,于先词坐在一旁,侧头笑着望着他,白复成坐在沙发后的椅子上,手中握着本子,呆滞地看着周翔宇。 墙壁上的孙文相框被金灿灿的光芒照耀着,周翔宇侧头看着于先词,开口说道。 “我们就不要那么紧绷了嘛,严格意义上,这次谈判并不是陌生人以及敌对势力要达成某种利益而谈,我们其实更像是一对兄弟,朋友时隔多年的聚会,大家和和气气把事谈好。” 于先词低下头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双手搭在膝盖上,他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周公说的是,我在来时的路上,就和他们说了,见到周公,不要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横眉冷对,要亲切,毕竟大家现在能坐在一起,那就不存在什么敌我矛盾,即便是有,我们可以谈嘛,毕竟眼下,我们和平共处,那是对四万万同胞的幸事。 沙发上的人都望着对面,周翔宇身边坐着一排灰衣服的人,他们神色平静,甚至僵硬,于先词身边坐着一旁穿着深绿军服的人,他们板着脸默不作声,于先词眉毛动了动,深吸一口气抬起手一挠侧脸,一清嗓子,侧头看向周翔宇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一回生二回熟,不要见怪。 周翔宇侧头看向一旁的人,看着付其参也面无表情得看着前方,他无奈笑了笑,哎呀一声,开口说道。 “是啊,二回就熟了。” 静悄悄的大厅逐渐变得熙熙攘攘的,一个个军官踏着台阶朝大厅走着,于先词走进院中,手中抓着文件袋朝着黑色的轿车前走去。 黄灿灿的太阳已经变得血红,光芒在天际散发着耀眼的光辉,白云缓慢移动着,他一拉车门侧头看向一旁,只见付其参蹲在角落里,手中夹着一根烟默默吸着。 付其参身边花团锦簇,紫色,白色的花在绿叶间微微摇摆着,一个被拉长的人影遮蔽在付其参的脸上,付其参缓缓抬起头,看着于先词俯视着他,半张脸被光芒模糊成黑影,于先词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来谈谈? 一个戴着鸭舌帽的人在街上大步走着,她身上的风衣随着风摇摆着,脚步愈来愈快,拐入巷子中。一个人坐在柜子前,托着腮望着花瓶中摇摆的花朵,一声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她侧头看向门口,喊了一声。 #于宝茵来了! 于宝茵的背影摇摇晃晃前进着,身上冗长的睡衣左右摇摆着,她缓缓抬起手将门一拉,抬眼望着鸭舌帽遮住半张脸的人,于宝茵眼珠左右动着,面前的人缓缓抬起头,叫了一声。 #陈亦灵姐姐… 于宝茵愣愣地看着她,陈亦灵的头发剪成了齐脖颈短发,一阵阵风不时将她的发丝泛起涟漪,于宝茵连忙一闪身,开口说道。 #于宝茵亦灵?快进来。 于宝茵将门一关,侧头看向站在房间中陈亦灵的背影,她连忙大步跑到陈亦灵身边,打量着她,她走到陈亦灵面前,抬起手捂着她的脸,大拇指来回划着她的脸颊,眼珠左右动着,开口问道。 #于宝茵你为什么… 陈亦灵笑了出来,露出两排牙齿望着于宝茵,也抬起手捧着于宝茵的脸颊,她眼睛眨着,缓缓垂下手,将头靠在于宝茵侧脸,小声说道。 #陈亦灵姐姐,我是来告别的。 于宝茵愣了一下,陈亦灵缓缓直起身,望着于宝茵那双不解的眼神,开口说道。 #陈亦灵我要去别的地方,但是不能告诉你,我们可能会分别很长时间了。 于宝茵嘴角动了动,神情复杂地望着她,她沉默一阵开口说道。 #于宝茵你的父亲很担心你…他… 陈亦灵眉毛皱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打断于宝茵的话开口说道。 #陈亦灵姐姐,我都知道了,来的路上,我就看见了寻人启事。 陈亦灵一吸鼻子,低下头嘴角动了动,缓缓抬起头,苦笑一下,开口说道。 #陈亦灵我们是一家人,却永远走不到一起。 于宝茵望着她泛红的眼眶,轻轻叹了口气,侧头看向一旁抿着嘴微微摇着头,陈亦灵抬起手抹着自己的眼眶,小声说道。 #陈亦灵可如果不彻底与家庭决裂,理想就将成为空谈,而这样藕断丝连的关系终究会把一方害惨,所以,就这样吧。 于宝茵嘴唇动了动,扭回头望着她,眼眶也逐渐红了,陈亦灵一吸鼻子,呵呵笑了起来,清亮的声音掩盖了悲痛,她满目泪水地望着于宝茵,笑着说道。 #陈亦灵姐姐,你应该为我高兴,时隔多年,我终于实现了自己的理想,我加入了共产党,我一切的努力,终于有了方向与目标。 于宝茵缓缓抬起手,搂住陈亦灵的肩膀,她贴着陈亦灵的脸颊,开口说道。 #于宝茵亦灵,你可以不走的,国共已经和谈了,大家可以并肩作战了。 陈亦灵黑白色的身影站在共产党党旗前,一阵阵风将党旗泛起涟漪,她侧头看着远方哈哈一笑。陈亦灵无奈地笑了笑,开口说道。 #陈亦灵姐姐,你就在这,你比我更了解他们是怎么想的,不会长久的,我要跟着党组织走了。 陈亦灵缓缓抬起头,笑着望着于宝茵,缓缓屈下身将侧脸贴在于宝茵腹部,她闭上眼睛,一阵阵风泛起她鸭舌帽下的发丝,小声说道。 #陈亦灵保重。 于宝茵嘴角抽搐,手搭在她的背上,手指轻轻抓着她的衣服,一滴眼泪划过她的脸颊,陈亦灵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微微一侧头在于宝茵腹部一吻,轻声说道。 #陈亦灵姐姐,我只见了你,不要告诉他们我来过,去了哪,为了什么。 于宝茵抿着嘴,眼眶发着红使劲点着头,发出“嗯”得一声,陈亦灵靠在于宝茵腹部的背影逐渐变得重影,一阵阵风泛起于宝茵耳侧的发丝,随着她的手落回腿侧,面前已空无一人。 绿莹莹的草原中行驶着一辆黑色的轿车,冗长的草丝遮蔽了车轮,在风中左右摇摆着,如翻滚的绿海,天边红灿灿的夕阳拉长了轿车的影子。 于先词手中握着方向盘,神情平静地望着前方,付其参坐在一旁,手垂在腿上,紧紧攥着拳头,于先词一踩刹车,一下将车门推开,大步走到另一侧车门前一拉,付其参侧头看着于先词,于先词一挥手,冷声说道。 #于先词(中年)出来。 付其参深吸一口气,侧过身走出车子,于先词站在一旁将车门一关,手缓缓伸向腰间,付其参站在草原中仰起头望着红灿灿的夕阳,草丝在腿侧左右摇摆着。 #付其参(中年)带我来南京郊外干什么? 付其参缓缓转过头,只见于先词手中握着两支枪,他愣了一下,后退几步,于先词抬眼默默看着他,一下将其中一支枪一扔。 付其参吓一跳,后退几步抬着胳膊一下将枪接住抱在怀里,于先词嘴角动了动,一拉自己手中的枪栓,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刚刚会上都是双方领袖的意思,出了门,那就是私人感情了。 于先词一抿嘴,眼神变得锐利,缓缓抬起胳膊,一下将手中的枪顶在付其参脑门上,一阵阵风将二人的衣服泛起涟漪,于先词嘴角上扬,冷声说道。 #于先词(中年)来吧,哪说哪了,枪里有一颗子弹,说中谁了,就放一枪,我写好遗嘱了,什么和平,不会破坏的,来吧。 付其参愣愣地看着于先词的眼睛,握着枪的手在胸前一抖,他一皱眉,无奈地一点头,抬起手将枪栓一拉,开口说道。 #付其参(中年)大家心里都过不去那道坎,好,那就说清楚。 于先词眉毛动了动,他的手指缓缓勾住扳机,直勾勾看着付其参的眼睛,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你们在乡下大搞农会,让一群愚民执掌权柄,明白人事的人把群众调动起来就控制不住,那些愚民拿着你们的武装四处杀地主,抢女人,把女性让那些愚民弄成所谓的资源,是你们干出来的吧,我记得当时响当当的口号有一句就是,打土豪,分浮财,睡了他们女人,抢了他们房子,杀了他们孩子。 付其参默默望着他,一言不发,于先词深吸一口气,手指一扣扳机,付其参一眨眼睛,枪支发出咔啦一声,付其参的手指缓缓前进着,勾住扳机,开口说道。 #付其参(中年)四一二之时,我们把上海打下来,费尽鲜血,你们在城外观战,我们一句话没有说,可蒋先生怎么回答的我们?用子弹!赵世炎!陈延年!被屠杀者无法计数! 于先词眼珠动了动,付其参眼眶发红,手猛地朝空中一抬,枪管对着天际,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于先词愣愣地看着他,付其参大口喘着气,泪珠划过脸颊,一下将枪管顶回于先词脑门上。 #付其参(中年)他们吃着农民的血汗,农民口齿是红的!他们终其一生,买不起半片瓦钱,可吃得苦,流的血汗!比天下任何人都要多!那些本该是属于他们的! 二人的衣服起着涟漪,绿色的草丝左右摇摆,头顶晚霞弥漫,如血海扑天,于先词笑了笑,手指勾着扳机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土地革命时期,你们在乡下四处打杀地主,剥皮抽筋,我记得江西有一户人家,就被你们的革命灭门了,只剩下一个小姑娘,你们见她四五岁,没下得了手,让她自生自灭去了,是吗?后来我军去江西剿你们,便见她被良知未泯的同乡扔剩菜剩饭度日,我军的一个长官把她收养了,便见她已有一身疾病,要不是那个长官尽心帮扶,可能真死了。当然了,这些事基本不是少数了,被你们盯上的,都家破人亡了。 说罢,于先词一扣扳机,枪支又发出咔啦一声,付其参皱着眉看着于先词,他一下将枪对准天空,大喝一声。 #付其参(中年)你们国民政府宣传这么荒谬你也真信!黄攻略!方志敏!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付其参眼神发愣,仰起头看着天空,于先词笑了出来,用枪管戳了两下他的脑门,一扣扳机,发出咔啦一声,大声喊道。 #于先词(中年)张辉瓒! 付其参手一抖,一下将枪垂下,将弹夹一拽,咔啦一声,无数金灿灿的子弹在半空发着光落下,付其参抬眼愣愣地抬眼看着于先词,开口问道。 #付其参(中年)什么意思? 于先词手一抬,枪管一翘眉毛一挑,他的手逐渐远离了付其参的脑门,缓缓转过身朝着车前走去,他坐在车盖上,一条腿屈起,握着枪的手搭在膝盖上微微摇晃着,已经被夕阳染成红色的云朵在整片天空蔓延着。 于先词深吸一口气,将军帽摘下放在一旁,握着枪的手微微摇晃着,一阵阵风泛起他头顶的发丝,付其参默默望着他,也踩着车轮爬到车盖上,坐在一旁,他将头顶灰色军帽摘下放在于先词深绿色军帽旁边,二人都屈着一条腿望着远方。 付其参嘴角动了动,二人的发丝起着涟漪,开口说道。 #付其参(中年)我们必须放下一切仇恨了,今天来南京的都是熟人,同学,老师,战友,可这一年,大家都板着脸,仿佛这场谈判是被迫的一样,可是大家也都明白,这必须要谈,要谈出合作,谈出对抗日本的计划,这不是被迫的,是感情,是所有人真挚的爱国感情。 于先词嘴角动了动,眼珠一偏,看着付其参,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今天会上,不是已经答应你们,适宜的时候,你们党会公开的,也答应你们每月给军费。 付其参侧头看了一眼于先词,深吸一口气,无奈地笑了笑,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付其参(中年)可你们还是要取缔我们,根除我们政府。 于先词侧头看了一眼付其参,二人头顶红灿灿的云朵徘徊着,二人前方的红太阳只剩下半个头,于先词嘴角动了动,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既然你们答应拥护蒋先生为领袖,那你们一切独立性的东西理应取消。 付其参无奈地笑了笑,一砸吧嘴,他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二人望着逐渐下沉的夕阳,二人的面颊被夕阳烧得通红,付其参侧头看了一眼于先词手中握着的枪,开口说道。 #付其参(中年)能给我看一眼你的枪吗? 于先词侧头一看付其参,眉毛一挑,将握枪的手一抬,横在他面前,付其参笑了笑,抬起手接过他手中的枪,他一抽弹匣,看着弹匣里空空如也愣住了。 一阵风将于先词的发丝吹得发颤,付其参侧头愣愣地望着他平静的侧脸,于先词眼珠一偏,嘴角上扬哼哼一笑,付其参深吸一口气,一抿嘴,点了点头,低下头露出一丝微笑。 红灿灿的光芒照在二人军帽上,草丝在车轮上左右划着,远看,翻腾的绿海中流下细长的痕迹。 本章完。 入讲武堂 上话说道:于先词回家,说了国共和谈的消息,陈博术将岳太文放出来,告诉他任命师长的消息,岳太文知道抗日后,答应了,陈亦灵找到于宝茵告别,付其参与于先词私下会面,最终还是选择抛下仇恨。 王断红手中握着一张纸在大厅里大步走着,陈华伟和楚书甄的身影在厨房中走来走去,二人不时看向彼此微微一笑,王断红一拉椅子坐在桌前,神色严肃,不时抬手一整衣襟。 陈华伟和楚书甄手中端着盘子缓步走出厨房,将盘子放在桌上,二人一拉椅子坐在桌前,王断红眼珠左右动着,垂在桌下的手轻轻攥着一张纸,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将纸放在桌上。 陈华伟愣了一下,垂目一看桌上的纸,他缓缓抬起手将纸拿过看着,眼珠左右动了动,嘴角逐渐上扬笑了出来,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算他老蒋没糊涂。 说罢,他将纸放回桌上,拿起筷子往楚书甄碗里夹着菜,王断红眉毛动了动,手在桌下来回拧着,她看向陈华伟,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干爹,我要参军!我要去抗日! 陈华伟一愣,抬眼看着王断红,他看着王断红那双格外认真的眼睛,缓缓将筷子放在桌上,哼哼一笑,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这不是儿戏,当真有这份心吗? 王断红使劲一点头,站起身双手撑着桌子,一阵阵风将她的发丝泛起阵阵涟漪,她目光透着锐利,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我至今认为我无比幸运,来到这里没有几年便赶上了大势,让我憋了很久的理想与心得到释放,干爹你是教过我的,我什么样子你比我更知道,我要参军,去打日本人! 王断红深吸一口气,将手垂下桌子,神情格外复杂。王断红黑白色的身影站在荒原中,双手握着长枪闭着一只眼睛瞪着远处,天旋地转着,一阵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她抬起手一捂胸口,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这并不是一时冲动所造就的想法,我很久之前,心里就有一股无名火,它就像是一对拳头,时时刻刻都要打我一下,而我却拿它没办法。 陈华伟抬起头默默望着她,搭在桌上的手指微微一屈,他缓缓抬起手,轻轻一挥,王断红便缓缓坐回椅子上,陈华伟双手合十,深吸一口气,侧头看向一旁,轻轻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你参不了军,就那三脚猫功夫,到战场上得吃灰。 王断红低下头,楚书甄坐在一旁看了一眼王断红,眉毛一皱,抬起手一推陈华伟肩膀,陈华伟一砸吧嘴,侧头一看楚书甄,眼神有些无奈,双手一摊,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我又没说不让她参军。 陈华伟双手抱着胸口,默默看着低着头的王断红,他深吸一口气,坐直身子,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改明儿,去考讲武堂,训练成了让上面分配入军队,哦,现在不该叫讲武堂了,应该是黄埔军校五分校。 王断红愣了一下,一下抬起头看着坐在对面双手抱着胸口微笑的陈华伟,她眼珠左右动着,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干爹!我能参军了? 王断红黑白色的身影穿着一身军服站在宽广的操场,四周的树木随着风沙沙作响,她肩上扛着枪,高抬着腿正步走着,脸侧的白日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将她的脸模糊成黑影。 陈华伟仰起头哈哈一笑,桌上的花朵随着风左右摇摆,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我压根就没说不让你去,只是你现在参军不经过专业训练,把你送上战场干什么?当垫脚石去? 王断红听后也笑了出来,连忙站起身拿起桌上筷子往陈华伟碗里夹着菜,陈华伟垂目看着碗里几乎成堆的菜,哈哈大笑起来,抬起手一挥,笑着说道。 #陈华伟(中年)得了得了,见不着饭了,不过,我还是要说一句。 王断红坐回椅子上,默默望着他,陈华伟一抿嘴,神情严肃起来,双手一撑桌子微微俯身,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只是,你父亲交代我,让我好好照顾你,说是起码让你活着,战场上枪林弹雨的,可不是什么理想闪烁之地,天真烂漫得让你高歌颂德之处,一颗子弹过来,命可就没了,你应该清楚我的顾虑吧。 王断红愣了一下,眼珠动了动,一阵阵风将她的发丝吹得发颤。王升黑白色的身影坐在长椅上,双手撑着拐棍,静静望着远处。她笑了出来,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干爹,活着,也得讲无憾啊,没有人会想庸庸碌碌半生,比起浑噩百岁,我更想选择半生光明,更何况大敌当前,我相信没有人会坐以待毙。 陈华伟严肃地望着她,王升黑白色的背影穿着一身西服在罂粟花海中缓步前进着,陈华伟嘴角上扬,露出一丝微笑,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好,就依你。 窗外的星辰在夜空微微摇晃着,白色的圆月在半空缓慢移动,王断红躺在床上,睁着眼睛静静看着天花板,四周围起来的帘帐随风起伏着,昏黄的光线透过薄薄的纱帐照耀在她的脸上。 她缓缓坐起身,身上穿着白色带扣的睡衣,她缓缓侧头静静看着远方,蛐蛐鸣叫传进房间中,一阵阵风将她额前的发丝泛起涟漪。 一只手缓缓撩起帘子,双脚落在地上,王断红蹬上鞋子,大步走出房间,她的背影在幽暗的长廊徐徐前进着,缓缓抬起胳膊,手指蹭着墙壁,在落空的那一刻,她侧头看着身边的一扇门。 她的手将门轻轻一推,在缝隙中看了看,她缓缓迈开步走进房间,床上的陈德海闭着眼睛,胳膊搭在脑门上,胸口微微起伏着,被子凌乱地团在他肚子上。 王断红走到床边,一只手缓缓抬起,撩起床边的帘子,坐在床边默默望着他,嘴角上扬露出一丝微笑,手指逐渐屈起捏住他的鼻子。 陈德海一皱眉,嘴巴微微张开,头左右动着,缓缓睁开眼睛,他哼唧一声,缓缓坐起身愣愣地看着坐在身边的王断红,声音有气无力地说道。 #陈德海(少年)姐姐,你怎么…有什么事? 王断红笑着望着陈德海,一阵阵风泛起她的发丝,她缓缓翘起腿,身体后挪着,二人盘着腿面对面坐着,黑暗里,二人周身发着微弱的白光,王断红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我要走了。 陈德海抬起手揉着眼睛,重重打了个哈欠,眼眶变得湿润,他垂下手愣了一下,一歪头开口问道。 #陈德海(少年)要去哪里? 王断红深吸一口气,仰起头看着天花板,双手撑在腿上,身子一前一后摇晃着,耳侧的发丝向后撑开,她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去一个更大的世界,在那里施展我心里的无名火。 陈德海抬起手一挠头,眼珠左右动着,似懂非懂得一点头,他微微抬眼,望着王断红那时近时远的脸庞,他眉毛动了动,小声问道。 #陈德海(少年)要去多久呢? 王断红的身体停止摇晃,侧头看向一旁,帘帐泛着涟漪,额前的发丝左右摇摆着,她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这几天,我一直在看局势,九一八算起,我们也打了大大小小的战争,可是到头来都是为求自保,从而尽快结束战争,所以一直拖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实质进展,所以我想,我也会待很久很久。 陈德海愣了一下,手撑在床上,身体微微前倾,二人的脸颊逐渐凑近,陈德海眼珠左右动着,压着声音说道。 #陈德海(少年)姐姐要去参军? 王断红和他的眼珠对在一起,二人的头发微微发着颤,王断红嘴角勾起,“嗯”得一声,轻轻点了点头,陈德海愣住了,身体逐渐靠了回去。 他紧皱着眉头,手垂在腿上来回扣着,神情复杂地望着她,王断红轻声笑了起来,抬起手一揪他脸侧的肉,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我想做的事,我要请你帮个忙。 说罢王断红抬起手握住陈德海的手腕,陈德海愣了一下,垂目看着她的手,没等他反应过来,王断红笑了出来,一下拽起他的手朝床下跑去。 二人连鞋都没来得及穿,背影摇摇晃晃在房间中奔跑着,一阵阵风将二人的发丝吹得起伏,二人气喘吁吁地站在镜子前,落地镜贴在墙边,被一束白光照耀着,尘埃在二人面前浮动着,镜中的每一粒尘埃都发着微光。 王断红垂在腿侧的手握着一把剪刀,侧头看向站在身边的陈德海,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缓缓抬起手将剪刀立在他面前,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参军头发太长不方便,帮我剪了它,到战场上,定我得自己剪了。 陈德海眼珠晃动地看着面前闪着寒光的剪刀,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手握住剪刀,王断红的手逐渐抽离,剪刀在半空微微晃动着。 王断红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陈德海一只手缓缓抬起,在半空发着微光,他的手指逐渐靠近王断红身后的长发,他抬眼望着镜中王断红微笑的脸庞,眼眶逐渐红了。 ##王断红(少年)那一年,是我离开葚福的第二年,无数次的梦里总是看得见那空荡荡的院子,还有那愈来愈粗壮的银杏树,想念起来那片不论四季一直金灿灿的荒原,总听人说,离开一个地方太久后,即便是坏事都能变得美好起来,我一闭眼睛就看见了山顶上那一大片罂粟花,仿佛它们冥冥之中在召唤着我,在时时刻刻提醒着我… 陈德海的手指在王断红的发丝之间穿梭着,神情逐渐变得恍惚,二人头顶的发丝微微发着颤,随着他的手指如波浪般在发丝中时隐时现,几绺冗长的头发掉落在二人脚旁。 一阵阵风将荒原中无色而高大的罂粟吹得左右摇摆,几个黑白色的身影在花海在罂粟中穿梭着,王断红眉毛动着,嘴角逐渐下沉。 陈德海的手指缓缓前进着,一阵溪水的流淌声响起,几双黑白色的脚步踏过溪水,只听得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白色的火光激起无色的千层浪,王断红的手在腿侧一抖,逐渐攥成拳头,她嘴角动了动,笑了出来,露出一排牙齿。 陈德海手中握着剪刀,后退几步看着王断红身后的头发已经到了脖后,他黑白色的手缓缓在王断红身后移动着,逐渐抓住王断红的手腕。 陈德海抬眼默默望着镜中闭着眼睛的王断红,他的手一松,剪刀掉在地上,王断红逐渐睁开眼睛望着镜中的陈德海逐渐走近,他的手逐渐握住她的手腕,王断红嘴角动了动,微微侧头看着将头靠在她背上的陈德海。 一阵阵风将陈德海头顶发丝泛起阵阵涟漪,她垂在腿侧紧攥的拳头逐渐舒展,眉毛动了动,她露出一丝微笑,手掌一翻,二人的手合在一起。 陈德海肩膀一抽,发出一声哽咽,他微微抬头望着王断红的侧脸,手逐渐抽离了王断红的手,他抬起胳膊轻轻搭在王断红肩上,头靠在她背上左右动着,小声得,不断说着。 #陈德海(少年)我会等你回来…等你回来…快回来… 一束白光照在二人头顶,王断红眉毛动了动,苦笑一下抬起手捂住他的手背,尘埃在二人头顶的光束中微微摇晃着,花瓶里的花束在黑暗中微微摇晃着,地板缓缓推进着,镜子前只剩下一堆冗长的发丝,发丝上落着一把剪刀。 楼梯变得摇摇晃晃,缓缓向前推进…幽暗的长廊墙壁划过几个人相框,一扇微开的门逐渐推开,床边的帘帐随着风起伏着,只见王断红和陈德海互相抱着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双纤细的手抓着被子盖在二人身上,一滴眼泪划过楚书甄的脸颊,她站在床边深吸一口气,侧头看向一旁。 凄冷的白光照在她半张脸上,泪珠闪闪发光,窗户两侧的窗帘随着风起舞着,白色的圆月逐渐从黑色的云朵中显现… 付其参大步走在街上,几个穿着灰衣服的人一推铁门跑了出来,走到付其参面前,握着他的肩膀,迫切地问道。 “付书记,那个人没把你怎么样吧!” 付其参哈哈一笑,摇了摇头,他抬起手轻轻一拍一个人的肩膀,开口说道。 #付其参(中年)现在国共在和谈期间呢,他能把我怎么样,咱们这个于教官啊,是个识时务的人,他不会因为一己私欲陷他的党国于不顾。 身边的几个人纷纷叹了口气,他们皱着眉头,一个人小声说道。 “不可不防啊,周副主席来的路上都差点出事!” 付其参无奈地笑了笑,一个人的背影摇摇晃晃前进着,他嘴角动了动,走到付其参身后停下脚步,他低下头,犹豫一阵,轻声念道。 #白复成付其参… 付其参愣了一下,垂在腿侧的手微微一抖,围在身边的几个人纷纷侧头看向白复成,他们眼神格外茫然,不时一拍付其参胳膊,“哎”得一声,说着。 “那是你老同学吗?” 付其参眼珠左右动着,一抿嘴,缓缓转过头看向身后,露出一丝微笑,他哈哈一笑,露出一排牙齿,转身大步走到白复成面前,眯着眼睛看了一阵,开口说道。 #付其参(中年)你是白复成…白参谋长吧!黄埔一别,咱得有十年不见了吧! 说罢,付其参双手抬起握住白复成的手使劲摇着,他侧头看向身后那几个人,开口说道。 #付其参(中年)你们可把人家安排老了,他嫩着呢,黄埔那会我是教授部的副主任,他啊,还是一十八不到的一期学员。 白复成默默看着付其参,垂目神情复杂得看着付其参摇晃的双手,身后几人听后,纷纷大笑起来,他们开口说道。 “那我们不打扰您二位叙旧了!” “我们上楼吃饭去!” 付其参侧身对着那些人挥着手,见那些打开铁门走远,他深吸一口气,扭回头神情复杂地望着白复成,无言,白复成颤颤巍巍抬起手一拍自己胸口,大声喊道。 #白复成我!是我啊!复成!付长官!您… 付其参一皱眉抬起手一捂白复成的嘴,白复成眼珠左右动着,瞪着眼睛唔唔几声,付其参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敲了几下自己的嘴唇,嘘得一声,低声说道。 #付其参(中年)我知道是你!我没忘! 白复成愣了一下,眼眶逐渐红了,他颤颤巍巍抬起手握住付其参的手背,将他的手轻轻一推,眼中泛着泪光,付其参愣愣地看着他朝后退着,白复成轻声说道。 #白复成这就够了… 付其参愣愣地看着他朝前的背影,眼角抽搐,看着他身上一身深绿的军服,猛地抬起手指着远方,压着声音说道。 #付其参(中年)我宁愿不认识!无组织无纪律!你这样贸然来找我暴露怎么办! 白复成愣住了,缓缓停下脚步,眼珠左右动着,他的手在腿侧微微一抖,深吸一口气笑了出来,缓缓侧头看向站在身后的付其参,有些不屑地说道。 #白复成组织,纪律?这十年…我一个人待在这都变成馊黄瓜了!你们可有人来联系我? 白复成黑白色的身影在幽暗的长廊中缓缓前进着,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血迹,指尖凝聚一滴血珠缓缓滴落,付其参默默看着白复成,小声说道。 #付其参(中年)我们无法确定你是否已经叛变,当时王明和博古把你定成背叛者了!档案都销毁了!还是主席在遵义又重新给你立了一个! 白复成转过身面向付其参,攥着拳头的手不断在腿侧发着抖,他嘴角抽搐,鼻子一皱,咬牙切齿一阵,又冷笑出来,压着声音说道。 #白复成还叛变…我在这儿,夜夜睡不着…就想着怎么联系组织,怎么给组织上交情报,你们凭什么就说我叛变了?我杀谁了? 付其参抬起手一甩,面色逐渐红了,他抿着嘴,在原地来回走着,边走边说道。 #付其参(中年)你是不是忘了你在南京下关区抓了一大片无辜百姓,我们的情报员就在其中,你不想着怎么去救出来,你把他们全杀了! 白复成愣愣地看着付其参,浑身发抖,他猛地抬起手抓住付其参的衣领,眼珠左右动着,几个穿着灰衣服的人探出头看着铁门外的身影,白复成深吸一口气,颤颤巍巍松开付其参的衣领,用手整理着他缭乱的衣领,压着声音说道。 #白复成你们那个通讯员是个叛徒…他掌握了当时的至高机密…徐恩曾的机要秘书钱壮飞是你们的人…当然陈博术这个老奸巨猾的蒋中正贴身秘书是负责此案的总管事,我为了不引起他的怀疑…只能把那一窝都杀了! 付其参一下瞪大眼睛,愣愣地看着他,白复成抿着嘴深吸一口气,手指捏着付其参的衣领来回揪着,抬眼一看他,开口说道。 #白复成我要是叛变了,那个钱壮飞恐怕死的更加悲惨… 付其参看着白复成的眼神,那双眼睛里透着不屑,阴狠,付其参一下抬起手抓住白复成的手腕,朝前一推,他小声说道。 #付其参(中年)什么态度…越来越像反动派了… 白复成踉踉跄跄后退几步,仿佛浑身无力一般,酥了骨头,走得歪歪斜斜,他哈哈一笑,双手抬起一拍,眉毛一挑,手指横在脸侧,指尖戳着自己头顶的军帽,笑着说道。 #白复成不像个反动派,你让我像个共产党吗?我要对任何事物抱着和善的态度,啊,关爱人民,对资本主义视若仇敌!付书记,付长官,付委员!十年了!我都要搞不清楚我该是什么样了! 白复成脸上依然挂着笑,可表情格外凄楚,颤颤巍巍抬起手捂着自己的胸口,眼泪从眼眶涌出划过脸颊,他颤抖地说道。 #白复成要不…你来教教我…该怎么办呢? 付其参默默看着白复成,他呼出一口气,左右看着,抬起手抓着自己头发,手指在发丝之间缓慢划过,半天压着声音说道。 #付其参(中年)不要和组织提意见,多想着自己怎么解决! 白复成微张着嘴,泪水不断涌出,他嘴唇微微发着抖,向前几步,两只手抬起,在半空来回摇晃着,颤抖地说道。 #白复成我连句牢骚都不能发吗? 付其参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无奈地一摇头,抬起胳膊,手使劲甩着,白复成看着他闭着眼睛的模样,双手缓缓垂下,一吸鼻子,抬起手一抹眼泪,开口说道。 #白复成不行,我去找于先词申请调去陕西,借着这个机会,彻底脱离国民党,我逃去延安,你看怎么样? 付其参闭着眼睛,紧皱着眉头,白复成黑白色的身影孤坐在桌前,身后的墙壁挂着蒋中正的相框,他抬起手勾着嘴唇,默默看着前方,付其参开口说道。 #付其参(中年)既然没有暴露,那就继续留在这。 白复成愣愣地看着付其参,手抬起在半空一攥,又重重垂回腿侧,付其参睁开眼睛,侧头一看白复成,神情严肃地说道。 #付其参(中年)如果你没有叛变,那对我党是巨大的好消息,你现在是于先词手底下的十四师参谋长,所有契卡中最顶级的,虽说我们和国民党和谈了,但是不代表今后还能这么融洽,或许今天是聊天,过几天就是掰手腕了,所以,我希望你能留在这继续做贡献。 白复成默默看着他,一皱眉头,呼出一口气,抬起手一甩双手叉着腰,一仰头不屑地说道。 #白复成少和我扯苏联文!狗屁契卡,你见过无组织无上级的契卡吗!我就问你,算我求你,你来告诉我,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求你告诉我,还有几年,十年了,付其参!我还有几个十年,有些话,我不想说出口,但不代表我没有那么想…你好歹让我看见点希望吧? 付其参侧头默默看着白复成,眼珠左右动着,他抿着嘴,缓缓抬起手转过身走到白复成面前,抬起手握着他的肩膀,开口说道。 #付其参(中年)你这牢骚满腹的样子很让我担心,你看看你的面相都变了,和那些国民党一模一样,一副狼相。 #付其参(中年)自井冈山算起,到我们被多次围剿,再到如今有了扎实的根据地,这还不足以让你看见希望吗?我知道你苦,可是谁不苦呢…不单单只有你一个同志忍受着这种感觉,而且当初发展你是,明确告诉你,一个地下党员,一个契卡,忍受的不仅仅是骨肉之痛,更是精神之痛,一个不能坚定信仰的人,自然是完不成的,复成,双方的间谍暂时不会针锋对决,所以我们需要你时,定会联系你,国共和谈了,如果你真的对组织耐心消磨殆尽,你就在国民党军中随波逐流吧。 白复成默默看着付其参,冷笑一下,抬起手指着他,手指在半空来回摇晃着,一抿嘴便转身朝着远处走去,他猛地胳膊一抬,一挥手,声音略大。 #白复成没人能质疑我的信仰!你休想让我的十年前功尽弃! 无数只白鸽随着他的回音扑腾着翅膀窜向天空,付其参仰起头望着蓝天,几只鸽子的影子划过他的脸颊,一声声凌乱的钟声响起,他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白复成站在灰暗的房间中,一阵阵风泛起他的发丝,他站在镜子前,身上穿着一身白衬衫,他哈哈笑了出来,一下将腰间的枪拔出对准镜子中的自己,几乎疯癫地语气说道。 #白复成你这天杀的国民党… 白复成听着若有若无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头一甩,一下转过头看向一旁,他气喘吁吁地踉踉跄跄奔向一旁扒着窗户眼珠左右动着。 他又一下闪到镜子前,身上的衣服变得凌乱,他深吸一口气,抬起手一捋自己头发,眉毛一挑,将枪横在自己脸上,目光锐利得说道。 #白复成我要完成党交给我的任务… 白复成一下转过身,俯下身直勾勾看着远处,他脸上从疯疯癫癫又变得一副凶相,缓缓抬起手,枪管随着他的手左右打着摆,他压着声音喃喃着。 #白复成共产党…共产党…共产党… 他每说一句话便扣一下扳机,枪不断发出咔啦声,他深吸一口气,一下扑在床上,双腿在半空来回蹬着,咬着牙哼唧着。 他又一下闪到镜子前,白色的衬衫已经开了口,一阵风拂过,衣尾在身后起伏着,他敞着胸,露着肚,另一只手抬起捂着自己的脸,声音格外悲哀地说道。 #白复成我是契卡… 一阵阵风将白复成的发丝泛起涟漪,脸上的神情又格外神气,目光又变得格外锐利,他一清嗓子,抬起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握着手枪抬在脸侧,一仰头格外骄傲得说道。 #白复成我是契卡! 白复成的身影躺在床上,一只手搭在脑门上,另一只手握着枪垂在腹前,他闭着眼睛,一滴眼泪划过脸颊,昏暗的房间只有几扇窗户冒着白光,几面窗帘起伏着。 一队队扛着长枪的日军士兵在荒原中大步前进着,头顶的白日格外黯淡,对面天际的月亮未沉,稀稀拉拉的白星缓缓浮动,黄土之中稀稀拉拉的枯草在风中左右摇摆着。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枯黄的草丝随着狂风几乎贴在了地上,黄土一瞬间变得黑漆漆一片,四面燃烧着半丈烈火,日军的脚步依然前进着,不时划过几个躺在地上满脸血污的国军士兵。 “1937年七月七日,卢沟桥事变爆发…”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几个国军士兵咬着牙手中握着长枪,趴在麻袋后,将枪夹在麻袋上对着远处射击着,伴随着一个军官举着手枪的站起身,青天白日旗在半空摇晃着,一声震天的杀声响起,无数士兵朝着远方奔去。 一瞬间城门大开,写着宛平的牌匾下划过无数个人头,几个国军士兵手中握着机关枪夹在城楼上,嘶吼着,连绵不绝的枪声掩盖了脚步声。 震天的杀声不绝于耳,一声声爆炸声响起,焦土上炸起千层浪,几个奔跑的士兵被炸飞出去,一个士兵手中举着炸药包哭喊着“小鬼子,还我同胞命来!”冲向前方的坦克,几架带着日军旗帜的飞机划过被黑烟熏暗的天空。 伴随着无数炸弹扔下,焦土又起万丈火光,黑烟散去时,只剩下遍地尸体,几个国军士兵靠在城墙上,他们睁大着眼睛,脚下的鲜血蔓延着。 “日军在一日内对宛平发起三次进攻…国民党军队拼死抵抗…” 一个人站在高台上,身后站着几个肩上挂着枪的士兵,台下站着一排排双手捧着衣服的士兵,他们仰着头望着站在高台上的人,只见那个人开口说道。 #付其参(中年)同志们!卢沟桥遭到日军进攻了!刚刚蒋先生发来电报也松口了!虽然只给了三个师的编制,但!足够了! 付其参目光锐利,抬起手攥着拳头举在头顶,头顶的灰色军帽上带着白日徽章,他大声喊着。 #付其参(中年)同志们!换上你们的衣服!不要觉得不舒坦,不适应!眼下的路是尽快打跑侵略者!往日的一切,我们必须抛之脑后!咱们从今天开始,比得便不是什么谁的真理是对的,谁的思想是可行的,谁的主义能救国!比的是!战场上!谁立得功最多!谁斩杀的日本人最多!现在!只有抗战才能救国! 所有人的眼睛闪着光,他们大喝一声“是”,便纷纷屈下身,将军服放在自己腿上,他们齐刷刷解着身上破旧的军服,将带着红星的军帽放在身旁的地面上,几个人低下头一吻军帽上的红星,便将带着白日的军帽扣在头顶。 他们齐刷刷站起身,身上灰色的军服随着风起着涟漪,军帽上一个个白日徽章极速划过,付其参缓缓抬起手,对着他们一敬礼,便缓缓转过身看向远处,几个肩上挂着枪的士兵手中捧着青天白日满地红旗缓缓走上高台。 只见他们将旗帜挂在线上,抬起手缓缓拉动着另一端线,付其参缓缓仰起头看着徐徐升起的旗帜,眼中闪着光,缓缓抬起手敬着军礼,台下所有士兵仰起头敬着礼,青天白日满地红旗逐渐升向最高点,一阵阵风拂过,呼啦一声,天空的白日下,旗帜随着风起着涟漪。 蒋中正手中握着一张纸站在话筒前,身后挂着孙文的相框,他目光锐利,抿着嘴垂目看着手中的纸,深吸一口气,缓缓将纸放在讲台上,目视着前方,只见台下站着一排排军官。 于先词和陈博术站在最前面,陈博术身上的长衫随着风起着涟漪,岳太文身上穿着军服,衣领上的少将徽章闪闪发光,白复成站在一旁,站得笔直仰起头看着讲台上的蒋中正,于宝茵站在白复成身后,仰起头看着台上的蒋中正,眼中满是庄严。 蒋中正一清嗓子,手搭在讲台上,缓缓张开嘴说道。 #蒋中正大家都知道,卢沟桥事变爆发了,就在我国外求和平,内求统一的时候,爆发了!我们全国的民众都异常悲愤!所以我在此当着党国上下所有人的面郑重声明,停掉一切内战,共赴国难! 蒋中正抬眼望着所有人,神色格外严肃,他目光透着锐利,缓缓抬起手,将拳头攥在半空中,开口说道。 #蒋中正我们中国民族是一个酷爱和平的民族,向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甚至说,你不过分,我也绝对不会动你一根汗毛的民族,可这一次,日军明摆着要将我国土全部侵略,实施更换人种,民族,文化等一系列灭绝政策,我们若坐视不理,那将是千古罪人,我们无颜下去面对先总理。 蒋中正眼眶发红,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于先词抿着嘴,努力压着情绪,可眼眶也不自觉红了,蒋中正将手垂下,开口说道。 #蒋中正我们是一个羸弱的国家,是一个谁想来分肉就能分的国家,但!到了这最后关头,我等愿同全体国民用生命相拼!牺牲到底!抗战到底!以求国家生存! 于宝茵眼泪在眼眶打着转,嘴巴微张气息沉重,几个人垂在腿侧攥成拳头微微发抖的手极速划过,众军官身后的青天白日旗随着风起着涟漪,岳太文神色平静,望着蒋中正,蒋中正缓缓抬起手,攥成拳头举在头顶,坚韧地说道。 #蒋中正同志们,我中国全体的同胞们!如果战端一开,那就是地无分南北,年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任,皆应抱定牺牲一切之决心。 王断红的背影在大厅里摇摇晃晃前进着,耳后的短发随着风起伏着,龙云坐在桌前,手中握着笔写写画画着,他听见脚步声,缓缓抬起头看向远处。 只见王断红缓步走到桌前默默望着他,龙云抬眼一看她,笑了笑,将笔放在一旁,双手合十在桌上,轻声说道。 #龙云断红啊,来这里有什么事吗?你剪头发了?干练,好看! 王断红的手在腿侧一攥又松开,她眼中透着坚定,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龙云伯伯,我要考黄埔军校第五分校! 龙云愣了一下,眼珠动了动,突然恍然大悟起来,“哦”得一声,开口说道。 #龙云你要考讲武堂? 王断红使劲一点头,“嗯”得一声,龙云嘶得一声,侧头看向一旁,手指敲着手背,他一抿嘴抬眼看向王断红,开口说道。 #龙云你多大来着? 王断红一挺胸膛,微微仰头应道。 ##王断红(少年)十六! 龙云眉毛皱起,一砸吧嘴,手指停止敲手背,微微点了点头,半喃喃着。 #龙云那差不多…差不多… 龙云缓缓站起身,走到王断红身边,身子靠在桌上,坐在桌子边缘屈着腿侧头望着她,开口说道。 #龙云你和你干爹商量过吗? 王断红侧头看向龙云,轻轻点了点头,她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干爹答应我了,我说我要参军抗日,他说我不能不训练上去当垫脚石,就让我过来考讲武堂。 龙云深吸一口气,也点了点头,他扭回头,低下头双手垂在腿上,微微动着,他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开口说道。 #龙云这个陈华伟,又把难题推我这了,行啊,说说你,基础怎么样,化学,物理,国文,数学,历史,当然了,最重要的你会开枪吗? 王断红眉毛动了动,抬起手一挠头,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在老家时,一个老先生还有干爹教过我这些,我不知道具体评判标准,至于枪嘛… 王断红笑了出来,眉毛一挑,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我这辈子最会的就是开枪了,干爹亲自教我的。 龙云侧头看着王断红胸有成竹的模样,哈哈一笑,他连连点头,可神色又有些犹豫起来,王断红见状,连忙走到龙云面前,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龙云伯伯,您不用担心我没有做好未来上战场面临一切残酷的准备,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做好哪些准备,但是我心里,现在装得下的,只有尽快参军,把日本人打回老家去! 龙云抬眼望着王断红,他脸上逐渐浮现出一丝微笑,轻轻点了点头,抬起手一拍她胳膊,楼道中,那红色的气球依然定在半空,金灿灿的梯形光芒笼罩着墙壁。 本章完。 铁血淞沪 上话说道:王断红提出参军的想法,陈华伟便让她去讲武堂训练,白复成找到付其参发牢骚,付其参让他继续潜伏,卢沟桥事变爆发,国共表达抗日决心,龙云同意王断红考讲武堂。 一个人站在窗前静静望着窗外,桌旁靠着几个箱子,身上的长衫随着风起伏着,身旁摇摆的窗帘不时模糊他的背影,他的手垂在腿侧不时一攥。 街上几个人手中握着报纸,他们不言语,只是朝着空中来回挥着,有的人直接向空中一抛,报纸在空中呼啦作响,行人也默不作声,只是朝报童手中放了点钱,便抓起在空中飞舞的报纸远去。 两个人的背影在走廊中摇摇晃晃地前进着,他们侧过身站在一处门口,站在窗边的陈博术缓缓转过头,看着站在门口的二人,他缓缓抬起胳膊一招手,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过来说话… 一张立在桌上的崭新相框缓缓划过,相框里陈博术和妻子望着前方,妻子怀里抱着一个婴儿,陈博术的脚步缓缓前进着,走到桌前抬眼望着站在桌前的二人,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不到三天时间平津沦陷了,日军猖狂,说三个月内灭亡我们,平津一战,给了他们莫大的信心。 于先词和娄悦中神情复杂,他们纷纷将头顶的军帽摘下扔在桌上,陈博术缓缓一拉椅子坐在桌前,双手合十,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此次把你们调来上海,是预备上海战事,日军现不断挑衅,为求一战。娄悦中,你在上海设立军统分站,你来当这个站长,密切关注日军动向,并且适时要与他们打情报战。 娄悦中微微点了点头,手在腿侧攥着拳头不断发着抖,手背青筋暴起,陈博术深吸一口气,眼珠一偏看向站在一旁的于先词,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于先词,你在这里组织军队构筑防御工事,为将来不久的战役做好充分准备,这一次,上海必有一战。 于先词点了点头,抬起手一敬礼,便拿起桌上的军帽扣在头上,他抬眼看着陈博术,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我去通知八十八师,八十七师过来,他们是德械部队,是精锐部队,让他们先进驻上海,防患于未然。 陈博术深吸一口气,微微点了点头,抬起手一挥,于先词一抿嘴,眼神透着锐利,娄悦中也将军帽一正,二人便转身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一辆黑色的轿车在街上行驶着,车门上贴着日本膏药旗,车里两个日本人神色不屑,一个人手里握着方向盘将车子一转,直奔前方铁栅栏前的几个士兵而去。 那几个士兵腰上挎着枪,他们站在铁栅栏前看着冲过来的车子,一下抬起胳膊,见那车辆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几个士兵相互一看,一个士兵转过身将栅栏门一锁。 那辆黑色的轿车才缓缓停下,只见两个日本人走下车,抬起手指着铁门,他们神色愤怒地嘴里呜隆呜隆得说着日本话,几个士兵愣了一下,一个士兵走上前,抬起手一摆,大声喊道。 “听不懂!干什么来的!日本?日本人说清楚干什么的才能放!” 两个日本人互相看了看,纷纷大笑起来,又呜隆几句“野蛮人听不懂文明人的语言”,便推开那个士兵,走到铁门前奋力踹着。 那个士兵一皱眉侧头看着那两个日本人不断踹着铁栅栏,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巨响,他嘴角动了动,深吸一口气,大喝“哎”得一声,转身抬起手一把拽住一个日本人的肩膀,大喊道。 “你们要干什么!” 那个日本人大骂一声“混蛋”,便一下拔出腰间的手枪转身对准那个士兵的额头,那个士兵愣了一下,直勾勾瞪着那个日本人,身边几个士兵见状,一下拔出腰间的手枪对准那两个日本人。 那两个日本人眼珠左右动着,机场天际的白日格外刺眼,刺眼到让天空显得格外黯淡,那握枪的日本人眼睛一眯,面前的士兵深吸一口气,一下拔出手枪蹲下身,身体一转跑到那日本人身边,将枪顶在那日本人太阳穴,大喝一声。 “我再问一次!你们要干什么!说!” 那嘶吼声直接破了音,两个日本人互相看了看,纷纷一甩身子朝着前方的轿车跑去,那个士兵愣了一下,一下抬起手将枪管对准天空,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炸响。 士兵嘴角抽搐,直勾勾瞪着前方,那两个日本人依然朝着轿车跑着,他们一拉车门,一下窜进车里,一个穿着上尉军服的日本人不断转着方向盘,车子逐渐朝着远方驶去。 士兵瞪着眼睛,瞳孔晃动,黑白色的日军飞机在无色的天空掠过,发出阵阵轰鸣,那个士兵咬着牙一下抬起手,枪在半空模糊成黑影,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轿车的车轮窜出一捋尘埃,摇摇晃晃停在街上。 铁栅栏后的空地上停着一架飞机,开枪的士兵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身后,又扭回头看着那辆黑色的轿车,喃喃道。 “狗日的来炸飞机的?” 随着车门被猛地推开,那两个日本人冲下车,边跑边对着远处射击着,几个士兵瞪大眼睛一下趴在地上,那两个日本人分开跑进菜园子里,几个士兵抱着头,握着枪的手落在地面上,他们咬着牙,一扣扳机,无数声枪响炸起。 一个日本人哀嚎一声,腿上多出一颗枪眼,一下扑倒在菜园中,一个士兵一下直起身,掏出手榴弹,用牙齿一拉铁环,嘴里一呸,铁环在地上转了几圈,士兵怒吼一声丢向菜园里,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震起一层土块,另一个日本人瞪大眼睛,朝身后看了一眼,便停止开枪,大步奔向远方。 那几个士兵缓缓站起身,看向一旁狼藉的菜地,他们深吸一口气,大步朝着菜地走去,他们围成一个圈,刺眼的白光将他们一张张脸模糊成黑影。 于先词站在临时支得棚子中,军帽搭在桌子边缘,桌里是一大片地形模拟,他低下头默默看着眉毛紧皱,身边站着几个军官,于先词不时拿起一旁的小旗往地形中一放,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上次我们错失了一次机会,本来是有机会全歼日本海军陆战队,结果泄密了,他们的长江舰队直接跑了,这一次绝对不容许这种事发生… 话音未落,一声枪响的回音炸起,身边的军官纷纷愣住了,于先词瞪大眼睛,一下转过头朝着一旁看去,一阵阵风将他的发丝泛起涟漪。 只见一个日本人的身影在丛林中穿梭着,气喘吁吁地不时侧头一看身后,一个士兵手中握着望远镜看着远方,日本人的身影摇摇晃晃得朝着他奔来,那个士兵瞪大眼睛,眉毛一皱,一下松开望远镜,拔出枪对准远方。 望远镜在他胸前来回摇摆着,握着枪的手爆出青筋,脑门冒出细密的冷汗,随着一声若有若无的喘息声响起,那个士兵的后背一抖,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炸起,士兵的背影一瞬间被拉远。 于先词瞳孔晃动,眉头紧皱,一阵阵风呼啸着,寂静的丛林,只剩下树顶的叶子随着风沙沙作响,于先词的军帽被风一掀掉落在地上,他一下转过头垂目看着地上的军帽。 一束黄光照在军帽上,军帽的褶皱藏匿着光辉,伴随着于先词沉重的喘息声,与急促而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军帽逐渐变成黑白色。 那个日本人平躺在草丛中,脑门的枪眼流下一绺鲜血,他瞪着眼睛,黑白色的画面被定格,士兵高举着手枪,眼神锐利,于先词奔跑的背影,刺眼的光芒将一角变成黑影,几个士兵围在菜园中的背影,头顶的白日格外刺眼。 “1937年八月九日,大山勇夫与斋藤要藏在虹桥机场挑衅,发生冲突后,被士兵打死…上海虹桥机场成为淞沪会战导火索…” 一辆火车在铁轨上疾驰而过,黑烟冲向天空,如同一大团黑云般逐渐散去,白复成肩上扛着枪站在车厢中,柜子上的电话响起一阵刺耳的叮铃上,白复成眼珠一偏,深吸一口气,大步走到柜子前,抬起手握住听筒靠在耳边。 白复成眼珠左右动着,一脸茫然得侧头看了一眼电话,开口说道。 #白复成什么?于长官?不…不是?回上海?我们在河北路上,正准备和日军大干一场呢,为什么回来啊? 于先词黑白色的背影在丛林中奔跑着,抬起手指着远处嘴巴一张一合得喊着什么,白复成瞪大眼睛,眼珠左右动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炸起,火车一下冲进隧道,白复成四面一瞬间变得黑暗,只剩下若有若无的白光不时让人看见他惊愕的眼睛。 白复成缓缓侧头看向一旁,前方黑洞洞一偏,若有若无的白光在他鼻梁上横了一条线,他大口喘着气,颤抖得说道。 #白复成调头…上海…出事了… 火车缓慢的哐当哐当声不绝于耳,前方黑洞洞的一片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随着又一声轰鸣炸响,火车一下冲出隧道,只见前方赫然站着一排排扛着枪的士兵,他们目光锐利直勾勾瞪着前方。 两缕红绿色的星火在夜空飞舞着,上海的钟楼传来阵阵钟声,几架飞机掠过夜空,伴随着一阵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黯淡的白日悬在天际,月亮在另一边天际浮动,周身伴随着若有若无的星辰,一排排头顶戴着钢盔的国民党军队肩上挂着枪在大街上大步前进着。 一个个百姓站在街道两侧,他们踹着袖子望着在街上大步行走着的士兵,眼中冒着泪光,白复成跟在队伍中间,侧头一看那些百姓,他眉毛动了动,深吸一口气,眼中透着锐利扭回头去加快了脚步。 一排排日军手中握着长枪,怒吼着在镇子里的青石路上奔跑着,于宝茵躲在建筑后,手中握着长枪咬着牙,一下转过身对准远处放着枪,于宝茵嘴唇微动,骂着。 #于宝茵小日本子… 一声飞机震耳欲聋的轰鸣响起,于宝茵瞪大眼睛,一下仰起头看向天空,只见无数炸弹投下,于宝茵深吸一口气,一下转过身大步跑到建筑的废墟中抱着脑袋趴在地上。 伴随着一声接一声的爆炸响起,万丈尘埃落在于宝茵肩上,身后传来一阵阵连绵不绝的枪响,于宝茵大口喘着气,侧头看向身后,只见国民党士兵们边打边后退着,几个国军士兵倒在地上。 于宝茵眼珠左右动着,脸上满是灰蒙蒙的尘埃,她怒吼一声,一下抬起枪大步朝着巷子口奔去,背影摇摇晃晃得,天际的白日格外黯淡。 于宝茵脸上满是血污,耳侧的发丝满是淤泥,身上的军服破破烂烂,衣角拉着线,大步走进指挥部,她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于先词,于先词手中握着笔在地图上画着什么,抬眼一看站在面前满脸血污的于宝茵愣住了,她眼中闪着泪光,压着声音说道。 #于宝茵于长官!我去罗店视察时碰见日军第十一师团从川沙口登陆!便带着士兵交火了!我们只有一个连的兵力!罗店恐怕守不住了! 于先词愣了一下,猛地站起身,大步走到于宝茵面前,于宝茵的胳膊上绑着绷带不断渗着血,脸上也不知是哪,流出的血水已经干透了,于先词望着她,缓缓抬起手握住她的肩膀,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罗店…那可有一场硬仗了,宝莹,你还能坚持吗? 于宝茵露出一丝微笑,使劲一点头,她抬起手一捂自己受伤的胳膊,开口说道。 #于宝茵已经叫军医处理过了,和领袖一样,把抗战贯彻到底!绝不退缩! 于先词深吸一口气,眼中满是柔和,他轻轻一点头,便转身朝着地图前走去,他手中握着笔,抬起手对着于宝茵一招手,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于团长,来,把我讲的东西传给各军,十八军军长罗卓英刚刚给我发了一封电报,他们已经过来了。 于宝茵见状立马跑到于先词身边低下头看着地图,于先词拿起一旁的笔,在地图上画着,侧头望着于宝茵的侧脸,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罗店是上海和江苏的交通枢纽,这是绝对不能丢的,依我的分析,日军也是冲着罗店来的,罗店一旦失守,南边就是大场,上海市区岌岌可危,西边就是嘉定,沪宁铁路也恐遭切断,还有一点,他们一旦突破罗店,咱们的军队就有被包围之险,所以无论如何,罗店不能丢。 于宝茵眼睛眨着,黑色而明亮的眼珠左右动着,她微微点了点头,神色格外复杂,于先词扭回头看向地图,将笔放在桌上,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部署必须调整,白复成去任十四师四十二旅旅长,我刚向蒋先生汇报具体情况与部署,蒋先生让我任十五集团军总司令,整个北边战事都要让我指挥了,我身子上的担子不轻,退缩与前进都极有可能影响战局,所以我不能失误。 于宝茵抬起头望着于先词,一点头,抬起手对着他一敬礼便转身大步朝着远处走去,风呼啸着,于宝茵耳后的发丝上下起伏,于先词抬眼默默看着她的背影,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别让我看不见你。 于宝茵停下脚步,发丝摇摆着,她缓缓侧头看向身后,胳膊上的绷带已经染红大片,她嘴角上扬露出一丝微笑,一闭眼睛轻轻一点头“嗯”得一声,便大步朝着远处走去。 一架架日军飞机划过半空,几枚炸弹扔了下来,激起千层浪,白复成站在街上的身影再扭回头来时,坚毅的脸庞布满了血污,身上的衣服满是污泥,他深吸一口气,一下扭回头看着远方万米焦土,破败的建筑冒着火光,他手中握着长枪,直勾勾看着远方开来的坦克,他瞪大眼睛,一下抓起手榴弹丢了出去,大声喊道。 #白复成杀!杀啊! 阵地上瞬间传来震天杀声,一阵阵风将他身上的军服泛起阵阵涟漪,他张大着嘴巴,嘴唇拉了丝儿,满目的杀气,伴随着轰炸声,他的脸庞不时被爆炸渲染着红光。 阵地上几门大炮不断冒着火光,火星在昏暗的半空四散着…它们发着微弱的光芒逐渐定在半空,于先词站在指挥部手中握着电话嘴巴一张一合着,身后的地图满是标记,火光逐渐化作傍晚的星辰,待星光点点升起时,焦土之上只剩下中日士兵的尸体。 白复成盘腿坐在地上,一阵阵风泛起他的发丝,他侧头一看远处成片的国军尸体,眼中的神色格外复杂,几个人围坐在他身边,双手杵着枪神色忧郁。 于先词缓步前进着,走到战壕中,看着那些脸上全是伤的士兵,那些士兵一看于先词刚想站起身,便被于先词轻轻一拍肩膀,轻声说着。 #于先词(中年)坐着…休息… 于先词走到白复成身边,缓缓坐在地上,侧头看着白复成神色悲愤脸上满是血污的模样,他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白天战况怎么样? 白复成眼中闪着微光,侧头看向坐在身边的于先词,开口说道。 #白复成敌军重型武器太多了,我们无非是几门大炮,几捆手榴弹,几挺机关枪,罗店也是,一直失守夺回,没法真正的安定。 于先词一条腿屈起,将手搭在膝盖上,深吸一口气低下头,无奈地笑了笑,白复成看向于先词,抬起手轻轻一拍于先词的肩膀,开口说道。 #白复成总司令,回吧,这里危险,指不定什么时候又要开打了。 于先词侧头看向低着头的白复成,哎呀一声,抬眼望着围坐在一旁的众人,侧头看向白复成,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我过来一是看看情况,慰问你们,二是,我琢磨出来一个想法,或许啊,会对战局有利,你们到时候和他们也说说我这个办法。 白复成瞬间精神了些,所有人纷纷抬起头齐刷刷看向于先词,他们挪动着膝盖跑着,划着,来到于先词身边,目光殷切地望着他,于先词看着他们的模样,手微微一抖,挤出一丝笑意,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你们有没有参加过东征北伐的老兵? 众人互相看了看,几个人微微抬起手,白复成也微微举起手,于先词低下头哼哼一笑,将腿一盘,微微俯下身,小声说道。 #于先词(中年)当时那些军阀实力也比我们强很多,什么大炮,弹药,都比我们多得多!记不记得我们是怎么做得? 众人愣了一下,互相看了看,抬起手一挠头,窃窃私语起来,于先词无奈得笑了笑,缓缓抬起手揽住身旁的白复成和一个士兵,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我们最擅长的,就是把现有的东西发挥到他们最大的效果,只有枪支怎么了,咱们也可以让它发挥出更大的杀伤力。 说罢,于先词抬起手接过身旁士兵的长枪,卸出一颗子弹,于先词将子弹举在空中,众人愣愣地仰起头看着,他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咱们的步枪没有他们射程远,那怎么办,那就跟他们比杀伤力!把这个子弹磨出砂面,这样打出去后,它就能在敌人身体里翻个跟头,这样一来,谁能扛得住,打胳膊胳膊折,打心脏脑门那就更不用说了。 众人愣了一下,纷纷互相看了看,他们逐渐喜笑颜开,白复成也一改忧郁的模样,抬起手拍着身边人的肩膀,纷纷抓起子弹,拿起一旁的碎石在子弹头上刮着。 于先词默默望着他们笑着磨子弹的模样,缓缓站起身走出战壕,身后不时传来若隐若现的笑声,士兵们仰起头笑眯了眼睛,一张张脸极速划过。 于先词的背影在月光下缓缓前进着,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士兵们缓缓将磨好的子弹举在半空仰起头看着,子弹在夜空中发着寒光,日军士兵站在营地里,手拉着手围着圈跳着张牙舞爪的舞,于先词嘴角抽搐,眼眶逐渐红了。 满是枪眼的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在夜空缓缓飘荡着,于先词嘴唇发抖,攥在腿侧的拳头起青筋,一滴眼泪划过他的脸颊。 蒋中正挂在墙壁上的相框被一束白光笼罩着,于先词深吸一口气,眉毛一皱猛地抬起手一抹脸,背影逐渐消失在黑夜中,只剩下天际发光的白月。 白复成将子弹装进枪中,一下趴在战壕中,将枪管夹在麻袋上,脸上带着笑看着前方,一阵阵风将麻袋上的尘土吹起,如同丝绸一般朝着远方飘远。 白复成的脸上逐渐溢出新的鲜血,天旋地转着,脸上的神情逐渐严肃,又从严肃变得恍惚而忧郁,偌大的阵地,只剩下稀稀拉拉几个人趴在战壕中,远处的空地,一个国军士兵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握着青天白日旗,头垂着,如同雕塑一般僵在了那。 青天白日旗在空中随着风起着涟漪,日军怒吼声传来,白复成嘴角抽搐,直勾勾瞪着眼,对着远处射击着,几个日军士兵刚倒下,轰炸声与飞机的轰鸣声不绝于耳,青天白日旗逐渐倒下… “日军指挥部…” 一个背影歪歪斜斜前进着,会议厅几个日军长官围坐在桌前,他们呜呜隆隆争论着什么,随着一个背影走到桌前,他们纷纷侧头看向站在桌前的人,中间一束白光照在桌上,微微摇晃着。 只见站在桌前的那个人眼神透着杀气,开口说道。 “此次我们遭遇的军队,战斗力是前所未见的,几天下来,罗店竟还未打下来,我们遭遇的部队绝对是精锐中的精锐。” 一个日军军官站起身,走到那个人面前,开口说道。 “松井大将,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桌子中央的白光中尘埃微微浮动着,房间传来一阵阵若有若无的轰炸声,松井笑了出来,抬眼望着面前的军官,开口说道。 “没有建议,我已向国内申请调派四个师团前来支援,他们硬气,那就杀干净他们。” 会议厅的几个日军长官的身影一瞬间被拉远了,松井石根缓缓侧过头,眼珠直勾勾瞪着身后,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墙壁上挂着天皇的相框因为轰炸的余震,歪了下来。 娄悦中的身影站在一个个坐在电台前的人身旁,滴滴嘟嘟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回荡着,一声电话的叮铃声响起,他一转身大步走到桌前,一下抓起电话靠在耳边,他眼珠左右动着,一挺胸膛,开口说道。 #娄悦中是,戴长官!我是娄悦中,是…我已经在上海设立军统分站,已经运转起来了,没有…是的,没有什么问题,不需要麻烦党国帮什么忙,我会自己解决的。 娄悦中神情复杂,轻轻叹了口气,看着墙壁上的蒋中正相框,低声说道。 #娄悦中上海战况…双方都在增兵,我正尽力抓取日本人会在哪里登陆增援,是!我会尽快把情报传递给各军! 娄悦中缓缓将电话扣回桌上,缓缓转过身,将后背靠在桌前,仰起头看着天花板,天花板的吊灯缓缓转动着,灯光一闪一闪着。 白复成靠在战壕中,手中握着一支笔,腿上垫着一张纸,他将笔落在纸上,深吸一口气,尘土不时被炸起,落在他的军帽上。 #白复成我亲爱的孩子们,这是一个不起眼的旅长写给你们的信,我希望你们能记住我们,不是记住我们曾经的战功赫赫与勇猛杀敌,是记住今天,我的身边倒下了那么多人,是为了什么,日军的四个师团正向我们扑过来,我们就要撤退了,可是还要留下一些人死守掩护,可能他们就是我身边的人,甚至那个人就是我。 白复成眼眶发红,眼泪在眼中打着转,缓缓仰起头看着昏暗的天空,天上是蓝天白云,地上是火焰焦土,一滴眼泪划过他的脸颊,他嘴唇微微张开。 #白复成我旅八千人,现已拼杀至一千余人,这里已经成了一座死地,我们不会退缩着,如果我们不用生命与鲜血捍卫我们的国土与家庭,那未来某一天,后辈依然会去牺牲,拼杀,我希望有一天,我们的死亡换来的是后辈人们无尽的和平,不管是谁执政,我希望那时的中国不要再像今天这般任人蚕食,也希望他们会永远记住这一天。 白复成一吸鼻子,一抿嘴抬起手一抹眼泪,一下抓起长枪,张大嘴巴面目狰狞地嘶吼一声,一下站起身抓着枪同身边的人冲出阵地,众人的身影划过一幕幕烈焰,一幕幕炸起的焦土。 #白复成他们…不会回来了,孩子们,此时此刻,这是最后一次冲锋了,这一次下来又会死很多人,我们用好几条人命才换鬼子一条命下来,打不下来,我们就要转移阵地了,战事紧急,留在这片土地的烈士,被我们聚集起来烧了,就这样随着那滚滚黑烟,消失殆尽了。 白复成怒吼着,枪管不断冒着火光,枪响不绝于耳,那张纸静静躺在满是泥泞的战壕中,几个日军的脚步从那张纸旁掠过。 “1937年九月五日,罗店彻底失守…” 白复成的背影在荒原中摇摇晃晃奔跑着,他猛地刹住脚步,气喘吁吁地看着荒原尽头硕大的红日,他嘴唇发着抖,仰起头撕心裂肺得嘶吼着。 于先词的身影在荒原中缓步前进着,几个士兵蹲在地上,他抿着嘴大步走着,一阵阵风将身上的军服泛起涟漪,他大喝一声。 #于先词(中年)没伤的,没死的!都给我站起来!仗还没有打完!拿杆枪给我,我陪着你们一块打,谁要是被打了,我第一个挡在你们前面! 于先词的背影在荒原中摇摇晃晃前进,走过的地方,士兵纷纷撑着枪站起身,跟在他身后,于先词不断大声喊着。 #于先词(中年)都站起来!仗还没打完!我们要去支援二十一集团军!我陪着你们上前线!给我站起来!仗还没打完… 一队队士兵肩上挂着枪,低着头跟在于先词身后朝着荒原尽头走着,荒原尽头红日冒着半个脑袋,将众人的身影模糊成若有若无的黑点… 付其参和一个人骑在马上朝着一处房子跑来,二人跳下马,将马拴在木桩上,二人的背影缓缓前进着,两个守卫看见走来的二人,连忙将房门一推。 二人的背影肩并着肩大步走在房间中,桌前围坐几个穿着灰衣服的共产党人,他们侧头一看站在门口的两个人,连忙放下手中的馒头站起身,抬起手一敬礼喊道。 “林师长!副师长!” 林祚大抬眼一看站在桌前的几人,缓缓背着手走了几步看着桌上的饭食,他挥了挥手,眉毛一挑开口说道。 “你吃你们的,我说我的。” 说罢,林祚大就绕过众人,朝着一旁的椅子走去,那些军官愣愣地互相看了看,都不敢坐下,付其参深吸一口气,微微一点头一抬手又落下,那些军官又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林祚大,才坐在桌前,继续拿起桌上的馒头。 林祚大双手搭在膝上,侧头一看桌前的背影,抬眼看着付其参走到他身边坐了下去,他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压着声音开口说道。 “我给日本人找了一座坟。” 桌前的军官兵纷纷瞪大眼睛,齐刷刷侧头看向身后的林祚大,他的胳膊撑在椅子扶手上,手指在半空来回攥着,他缓缓开口说道。 “战事吃紧,阎锡山电报朱老总,让我们八路军配合作战,所以我这几天和老付在外勘察地形,基本确定了大概作战位置,你们吃完了饭,跟着我们一块再去看看,确定具体作战位置和计划。” 说罢林祚大缓缓站起身,一阵阵白光在他侧脸徘徊着,他默默看着前方,缓缓将手背在身后,嘴巴一张一合,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就在外等你们。” 付其参侧头一看那几个愣神的官兵,哼哼一笑,转头朝着门外走去,那几个官兵互相看了看,他们仿佛突然醒了,往嘴里塞着馒头,又猛地站起身将碗里的小米粥一饮而尽,无数只手抓干净了碟子里的咸菜,便转身嘴巴嚼着踉踉跄跄朝着门外跑去。 林祚大背着手站在黄土中,听着身后凌乱的脚步声,缓缓侧头看向身后,一阵阵风将林祚大和付其参的军服掀起涟漪,林祚大缓缓抬眼与付其参相视一笑,便扭回头大步朝着远处走去。 林祚大手中握着地图,不时眯着眼睛望向远方,众人站在山巅,付其参站在一旁,不时抬起手指着四处,嘴巴一张一合着,身边的人手中握着本子点着头。 红灿灿的太阳在林彪身侧放射着光辉,一声声轰炸声与日军齐刷刷的脚步声响彻,林祚大眉毛动着,脑门冷汗划过鼻梁,他深吸一口气一下将地图合上。 一阵阵风将军服泛起阵阵涟漪,他缓缓扭回头看向远方,只见山顶的土堆中趴着一排排士兵,临时搭的棚子下,付其参坐在桌前,直勾勾瞪着远处。 一声声车辆与日军齐刷刷的脚步声响起,只见山下几队日军士兵摇摇晃晃前进着,付其参紧皱着眉头,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手,轻声说道。 #付其参(中年)打。 随着他的手猛然落下,几声炮火的爆炸声赫然响起,日军士兵没反应过来,便被山顶扔下来的手雷炸飞出去,车辆的玻璃一瞬间碎成粉末,几杆长枪夹在土堆上,连绵不绝的枪声响起。 林祚大和付其参坐在桌前,面色平静地看着远方。几个日军士兵被子弹射倒在地,冗长的山谷,车子翻倒在地,四面火光冲天。 几队日军士兵一下抓起枪,他们嘶吼着朝着坡上奔去,坡上的士兵瞪大眼睛,机枪扫着不断冒着火光,一个个日军士兵倒了下去。 几个趴在地上的士兵被日军射中头部,他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睛,手指一扣扳机,头才重重落在地上闭上双眼,伴随着一阵阵咔啦作响的声音,几个人大喝一声。 “我们没子弹了!” 所有人满脸血污,远处也传来一个声音。 “我们也没了!” 一个人深吸一口气,瞪着眼睛咬着牙一下抓起一旁的巨石扔下坡,几个日军士兵哀嚎一声,被绊倒在地,所有人跟着他一同扔着巨石,随后,他一下从一旁抽出带着些绣却依然闪着白光的大刀,大喝一声。 “同志们!冲啊!和鬼子拼了!” 一时间,各个山头杀声震天,层层迭迭的士兵怒吼着冲下坡,红灿灿的日光在天际格外耀眼,四周的黄烟将天空熏成金灿灿一片。 林祚大站在棚子中,手中握着听筒,眼珠左右动着,平静地说道。 “不惜代价守住。” 一缕缕鲜血随着大刀的挥舞迸溅在半空,晃动的脸颊闪过一张张日军狰狞的面孔,他们高举着刺刀一下捅穿几个士兵身体。 付其参闭着眼睛抿着嘴,抬起手捂着脑门,手指来回揉着,几个人抓着彼此的肩膀,咬着牙瞪着眼睛,日军一下从腰间掏出短刀嘶吼一声划过八路军士兵的脖子。 一个士兵一下转过头看着日军握着刺刀不断插着地上的尸体,他一下瞪大眼睛怒吼一声,抄起大刀一跃而起,那个日军士兵后背一下多了一条血痕。 那个日军士兵摇摇晃晃转过身,恍惚地看着面前的举着大刀的八路军,空中的大刀不断滴着血珠,随着大刀猛地落下,那个日军士兵直挺挺倒在地上。 暗红色,破破烂烂的旗帜在半空左右摇晃着,一阵阵风不断将旗帜泛起波浪,两双脚步踏在焦土上,看着一个个横在地上的八路军士兵的尸体,一个尸体跪在地上,手中依然紧紧攥着大刀,大刀杵在地上,他瞪着眼睛,可眼中已经失了神。 付其参深吸一口气,缓步走到那个士兵面前,看着他头侧依然不断渗着血,军帽血迹蔓延着,他缓缓蹲下身,抬起手将那士兵的眼睛微微一捂,开口说道。 #付其参(中年)同志,我们打赢了。 在付其参话音落下的一瞬间,那士兵的尸体朝着一旁一歪侧躺在地上,他闭着双目,就像睡着了一样,付其参眼眶发红,深吸一口气一抿嘴,缓缓站起身,脚步踏着零落的战场。 一个个伤兵一瘸一拐得在战场捡着枪支,抬着箱子,付其参望着在两侧坡中央尽头的红太阳,轻轻叹了口气,侧头看向身边的林祚大开口说道。 #付其参(中年)打了千余人,一个活口没有。 林祚大侧头看了一眼付其参,脸上面无表情,只是微微吸了口气便转身大步走远,山谷中央的红太阳散发着光辉,将付其参与众兵周身的焦土变得红灿灿的。 光芒在每个人侧脸徘徊着,他们缓缓转过头看向身后的太阳,有的人手中牵着马车,有的人抱着一大捆枪支,有的人抱着衣服,抬着箱子,他们嘴唇微动,在喃喃着什么,付其参缓缓仰起头看向天空,脸上满是愁容。 “1937年九月末,平型关大捷,是中国共产党在抗日战场的首胜…” 本章完。 有心无力 上话说道:虹桥机场事件爆发,日军接机侵略上海,于先词紧急部署,重兵防守罗店镇,伤亡巨大还是没能守住,娄悦中在上海建立军统分局,阎锡山要求共产党配合作战,平型关战役大捷,没抓到活口。 一双脚步在巷子中穿梭着,他的手中提着一个箱子,一阵阵风将他后背的西服泛起涟漪,他缓缓侧头看向身后巷子外的街道。 他缓缓将头顶的礼帽摘下,黑发中藏着几根白色的发丝,他嘴角动了动,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身大步朝着巷子外走去,在他走出的那一刻,街上的行人纷纷驻足看向他,可那双眼神里透着说不出的怪异。 他们看了一会,便纷纷扭头各忙各的去了,王成山眉毛动了动,缓缓迈开步,身后的落叶随着他的脚步在地上席卷着,各个商铺与小摊依然冒着热气,如雾气一般模糊了王成山的背影。 随着王成山脚步的前进,一队队整齐的脚步划过,王成山的脚步逐渐停下,手在腿侧微微一动,他缓缓转过头身后,一阵阵风将他的发丝泛到半空不断发着颤。 只见一队队穿着布衣的人,肩上挂着枪在街上大步奔跑着,王成山眼珠左右动着,街上的行人对那些人没有一丝惧怕,有的人甚至对着他们一招手。 王成山深吸一口气,神情有些复杂,他一抿嘴扭回头去,金灿灿的落叶在他周身打着转胡乱划过,王成山的脚步缓缓迈开,几个孩子哈哈笑着高举着风车划过他的身侧。 王成山的脚步逐渐停下,侧头看着一处建筑,几扇大开的大门里满是熙熙攘攘的人声,王成山转过身正对着大门,背上的西服翻腾着,他缓缓将礼帽扣回头上,仰起头看着屋檐下的牌匾。 “无产酒馆”的牌匾逐渐形成重影,字逐渐变成了“镇公所”,王成山眼神有些发愣,一甩头一眨眼睛,看向门里,四处飘摇的帘帐,四处透着一束微光,微光下尘埃浮动,柜台下仍然摆着几个装酒的坛子。 孙明昭站在柜台前,双手撑着柜台,她缓缓侧头看向门口,露出一丝微笑,缓缓走出柜台,她缓缓抬起手,手指攥起如同握着一个杯子,她眉毛一挑,将手捧在嘴边一仰头如同喝酒一般。 王成山眼珠左右动着,低下头哼哼一笑,孙明昭“哎”得一声,双手一拍,王成山抬起头愣愣地看着远方,孙明昭手指在半空浮动着,比划着什么,手搭在头上轻轻一拍。 王成山摇了摇头,伸开双臂低下头左右看了看,脸色有些无奈,孙明昭周身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身影逐渐消失了。 王成山眼中透着复杂的感情,眼珠微动,缓缓侧头看向身后几个人目光怪异地盯着他看,他眉毛动了动,扭回头去迈开步走到大门口,他站在门口犹豫一阵,垂目看着有些磨损的门槛,他缓缓抬起腿,迈过门槛,走进房间中。 一排排长椅罗列在酒馆柜台下,后面的墙壁上挂着马克思和恩格斯的相框,王成山仰起头左右看着,白色的帘帐随着风摇摆着,柜台前挂着红色的党旗,房间四处透着几束微弱的白光,白光在地上形成一个光圈,王成山的脚步缓缓前进着,不时划过光圈的边缘,他的手微微抬起伸进光柱中,尘埃在他手掌中摇摆。 王成山走到柜台前,眼珠一偏看着柜台一角几块落了灰的铜板,一声声说笑从远处传来,只见孙明昭和另一个人从酒馆后门走了进来,她依然穿着一身粗布裙,长发被一块灰蓝的布系着,她开口说道。 #孙明昭我一定替你想着,你说得东山镇的地主作恶多端,正好和我们想得不谋而合,我最近一直在计划把我们的人派去别的镇子搞暴动。 随着两双脚步前进又停下,孙明昭抬眼愣愣地看着前方,身边的人侧目一看愣神的孙明昭,又看向站在前方的王成山,他神色变得怪异,低下头绕过王成山大步走远。 王成山侧头一看那人远去的背影,又看向孙明昭,脸上有些不自然,对着她一点头,便故作轻松得抬起手四处一挥,说道。 #王成山(中年)怎么这改镇公所了?新的镇长是谁,你在这给他当调酒师?嫁给他了?强征的房?还接待外宾吗? 孙明昭的手垂在腿侧不断发着抖,手指逐渐屈起,死死攥着衣尾,王成山无奈地笑了笑,低下头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王成山(中年)我刚从泰国回来,发展买家,这一次回来也待不住,就想着,咱们最后一次见面时,你问我还会不会来这地方,我说,你会欢迎资本家吗?我看酒馆没了无产,就没有打招呼进来了,算是兑现吧。 孙明昭耳侧的发丝微微发着颤,仍然一幅愣神的模样,眼睛也不眨一下,直勾勾看着王成山,王成山一砸吧嘴,将胳膊肘搭在柜台上,眼珠一偏笑了笑,抬起手一指她,手指在半空摇晃着,开口说道。 #王成山(中年)我似乎心急了,一连串问你那么多问题,看看你一幅被问住的模样,是不是很长时间不怎么接待客人变迟钝了?和我说说,房子是不是那个调酒的…不…看我这张嘴啊,那个镇长给强征了,他叫什么名字,我可以找他好好谈谈,不过也不应该,你这事王家不会坐视不理。 孙明昭眼珠动了动,荒原中无色的火焰噼噼啪啪燃烧着,杰姆黑白色的身影站在火焰旁,嘴角流下一绺血水,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缓缓仰起头看着天空,枯黄草丝带着火苗漫天飞舞。 孙明昭紧攥在腿侧的手缓缓松开,手指格外僵直,她眉毛动着,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丝笑开口说道。 #孙明昭我就是那个镇长。 王成山默默望着她,“嗯”得一声轻轻点了点头,眼珠左右动了动,他一清嗓子,侧头看了一眼马克思和恩格斯的相框,开口说道。 #王成山(中年)看来你真发展起来了,来的路上似乎很多人眼神都变了。 孙明昭脸上有些无奈,抬眼看着王成山,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侧头看向桌角落了灰的钱币,她缓步走到柜台后,拿起一旁的抹布擦着桌子,开口说道。 #孙明昭我一直没有放弃酒馆,还是会卖酒,毕竟都是酒蒙子来的,即便思想受到洗礼,生理还是酒鬼。 王成山点了点头,一阵阵风将他身上的西服泛起涟漪,侧头看向柜台又看着孙明昭身后红色的旗帜,他低下头笑了出来,开口说道。 #王成山(中年)确实不耽误,商业和革命一手抓,李九吝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孙明昭一直来回擦着桌子,没有抬眼看王成山,杰姆黑白色的身影缓缓侧过头看向一旁,耳侧的金发起着涟漪。她一耸肩,无奈地笑了笑,开口说道。 #孙明昭到狗也嫌的年纪了,天天出去疯,但好在一直就在镇子里,懒得管他,反正晚上自己就跑回来了,你给他的墨镜倒是一直戴着,也不知道是什么病,摘了那墨镜就睁不开眼睛,室内还好。 王成山“哦”得一声,仰起头看着天花板,帘帐在四处起着涟漪,他一砸吧嘴,侧头看向孙明昭,开口说道。 #王成山(中年)这两年变化要说多吧,人都没变,要说变化少吧,人也都变了,行,好好干吧,我回家了。 孙明昭的手停下擦拭桌子,手指紧紧攥着桌上的抹布,嘴唇发着抖,她深吸一口气,侧头看着王成山前进的背影,眼眶发着红,手逐渐发抖,几乎颤抖喊了一声。 #孙明昭喝一杯再走! 王成山愣了一下停下脚步,缓缓侧头看向身后,门外阵阵白光模糊了他的侧脸,孙明昭的眼神格外复杂,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在眼下划过。 王升黑白色的身影伸着双臂,仰起头闭着眼睛站在荒原中,天旋地转着,他身边的一幕幕景物快速转动着,身上的长衫随着风起着涟漪。 王成山愣愣地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似乎没变,清澈,哀愁,可他却觉得那双眼睛令他后背发凉。王成山缓缓转过身走回柜台前,将提在手中的箱子放在地上,他抬起手一挠头,有些不自在地左右看了看。 孙明昭的手指逐渐抽离抹布,缓缓拿起一旁的木舀子,走到酒坛前,将酒水缓缓倒进桌上的一个杯子里,孙明昭的手一松,木舀掉进酒坛发出咯嘣一声。 王成山默默看着酒杯里满满的酒水,桌上迸溅出的阴影,他抬眼看着侧着身低着头的孙明昭,嘴角动了动双手捧起酒杯,仰起头一饮而尽,他抬起手一抹嘴,笑着说道。 #王成山(中年)味没变,没掺水,和以前一样,暖得很。 说罢,王成山将酒杯轻轻放在桌上,刚想从衣兜掏钱,孙明昭侧头看向他,眼神格外复杂,眼周湿漉漉的,她颤巍巍抬起胳膊,手指一点桌角的位置。 王成山垂目一看桌角落了灰的铜板,缓缓将手从兜里抽了出来,他嘴角动了动,无奈地笑了笑,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王成山(中年)这笔账,可算清了。 孙明昭缓缓扭回头,一吸鼻子将头低下,王成山抿着嘴,双手叉着腰,四处看了看,他笑了出来,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王成山(中年)我走了。 王成山的身影在转向门口的那一刻逐渐重影消失了,孙明昭侧站在柜台前低着头,肩膀不时一抽,几滴泪珠掉落,在半空闪闪发光,风声呼啸着,流水声在房间里响起,桌角上的铜板被风一吹,尘埃浮动着,飞进房间四处的光柱中与其他尘埃纠缠在一起,孙明昭一吸鼻子,一下仰起头张大嘴巴哭喊着,发丝随风起伏,她的眼泪从眼角划出,手在腿侧撑着,手指强伸,伴随着凄厉的哭嚎不断发抖。 风声簌簌作响,于先词的脚步大步在荒原之中前进着,远方是一大片河流,河流翻滚着涟漪,金灿灿的日光在河面上摇摇晃晃,于先词看着那些士兵矗立在河水中,拉着船只,一阵阵风泛起于先词的发丝,他缓缓侧过头,眼珠左右动着,高大的草丝在众人腿侧左右摇摆着,他大声喊道。 #于先词(中年)防御工事呢!战壕呢!都给我过来! 于宝茵坐在地上,嘴里咬着几根绿草,手中杵着长枪,脸上脏兮兮的,她听见于先词的喊声,侧头看向身后,便匆匆站起身跟在众兵身后跑到于先词面前。 于先词看着面前一排排脸上,衣服上脏兮兮的士兵,他们神情不振,耷拉着脑袋,有的帽子歪着,于先词嘴角抽搐,深吸一口气,抬起手指着四处,大喝道。 #于先词(中年)防御工事呢!就这么光秃秃打吗?日军已经向蕰藻浜赶过来了!你们在这里等死呢? 于宝茵紧皱着眉头,神色复杂,缓缓抬起手挤开众兵走到于先词面前,她抬起头望着于先词,嘴唇发抖,颤抖地说道。 #于宝茵长官,三二年的淞沪停战协定里,不让构筑防御工事。所以这里压根没有建起来永久性的防御工事,我们随您刚赶过来支援二十一集团军,完全来不及建… 于先词瞪大眼睛愣愣地看着于宝茵,众兵神色复杂低着头,于先词神情恍惚,左右看着,脸逐渐变得重影,踉踉跄跄后退着,他的手在腿侧不断发着抖,一下跌倒在草丛中,于宝茵和众兵吓一跳,他们大喊一声“长官”,便跑向前方围在瘫坐在地上的于先词身边。 一阵阵风泛起于先词的发丝,他眼眶发红,神情恍惚得瞪着眼睛看着前方,他的喘息声愈来愈重,金灿灿的日光将他面前的众人模糊成无数晃动的黑影,在一声声长官的呼唤声中,他颤颤巍巍抬起手捂着自己的脸,嘶吼道。 #于先词(中年)挖!挖! 于先词的手缓缓垂下,仰起头直勾勾瞪着天空,眼泪从眼角划过,于宝茵神情复杂地望着他那副模样,缓缓转过身朝着远处走去,于先词一甩手,嘶吼着。 #于先词(中年)快去挖! 众兵浑身一抖,纷纷散去,于先词脸上带着泪痕,神情恍惚地看着天际的黄日,于宝茵手中握着铲子,满目担忧地侧头看了一眼坐在草丛中的于先词,便扭回头去咬着牙一下将铲子插进土中,用脚瞪着,奋力一抛。 无数士兵站在荒原中,他们齐刷刷一排,手中握着铲子不断刨着土,无数成块的土浪在半空中飞舞着,于宝茵军帽下额前的发丝粘连在一起,汗珠划过鼻梁,她微张着嘴,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 于先词孤坐在荒原中,抿着嘴侧头看向一旁,天旋地转着,身后的景物快速划过,众兵的身影在土坑中穿梭着,几个人肩上扛着木板走进土坑中搭着。 于先词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身上的军服起着涟漪,于宝茵呼出一口气,将军帽一摘,抬起手一捋头发,将军帽盖在头上,耳后的发丝随着风起伏着,她缓缓侧头看向身后。 于先词手中拖着铲子,大步在荒原中走着,身边划过一个个士兵,他的影子被黄灿灿的日光拉长,于宝茵眼珠左右动着,看着他跳进土坑中,面无表情地铲着土。 一声声乌鸦的嘶吼响起,于宝茵缓缓仰起头看向天空,耳侧的发丝起伏着,于先词手中的铁锹再次插进泥土时,伴随着咕噜声,铲子旁渗出丝丝混浊的泥水,于先词瞪大眼睛,一下将铲子拔出甩向一旁。 于先词猛地跪在地上,双手撑在泥土中,直勾勾瞪着不断渗出的泥水,泥水冒着泡从土壤中源源不断得流出,带着白色的漂浮物微微移动着,于先词眼眶一瞬间红了,嘴唇发着抖,逐渐张大嘴巴哀嚎一声,将头磕在泥水中,手指逐渐深陷进泥土来回攥着。 白复成双手杵着铲子,侧头看着匍匐在土坑中的于先词,听着于先词沉寂没一会,又爆发出来沉闷而撕心裂肺的嘶吼,他咬着嘴唇,摇着头,一吸鼻子,一滴眼泪划过他的脸颊。 #白复成现在是一九三七年的深秋,我正在和同胞们挖着临时战壕,我们的总司令于先词也加入在这队伍中,没几铲子下去,地下水就从泥土中渗出来了,于先词就那样跪在地上,将头埋在泥水中,不断哀嚎着,从那一刻,我就知道,上海守不住了,我听着战前的唉声叹气,看着简陋的战壕,那飞在空中的泥土,就像是给我们自己挖的坟坑一般… 于宝茵仰着头,眼珠左右动着,黄灿灿的日光逐渐变得白闪闪的,四周带着黑色的圆圈,黯淡的天空,浓云在空中不断变幻着形态。 于先词颤颤巍巍呼出一口气,手指深陷,他缓缓直起身,神色坚毅地望着前方,半个身子满是泥泞,被泥水洗礼的发丝粘连在一起,脸上不断淌着泥泞。 他缓缓站起身,手缓缓抬起,紧紧攥着拳头举在头顶,目光透着坚韧,满是泥泞的脸庞划过一滴泪珠,原本干净的眼泪聚集在下巴时变得浑浊不堪,他微微张开嘴,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创立民国,平均地权… 所有人侧头愣愣地看着站在战壕中举着拳头的于先词,一阵阵风将于先词的军服泛起涟漪,于先词声音逐渐扩大,在天地之间形成一阵阵回音。 #于先词(中年)我们要为中华民族而战,团结一心,向着国民革命的胜利前进!吾志所向!一往无前!百折不挠!愈挫愈奋! 于宝茵侧头望着于先词,她露出一丝微笑,眼眶的泪珠摇摇欲坠,头顶的白日徽章闪闪发光,她缓缓抬起手,在天际一挥,大喊一声。 #于宝茵我们到黄埔去! 荒原的枯草翻滚着,一滴眼泪落下,划过于宝茵的脸颊,孙中山的身影站在高台上,高举着手对着台下的所有人挥着,身后的青天白日旗起着涟漪。 荒原的枯草随着风左右摇摆着,所有人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他们缓缓抬起手,将拳头举在头顶跟着于先词大声喊着。 “亲爱精诚!升官发财请往他处,贪生畏死勿入斯门,革命者来!我们是国民革命的新生力量!为的是天下万万千千人,为的是家国有一天免遭列强凌辱!” 一个个百姓仰起头看着天空飘摇的青天白日旗,他们眼中闪着光,耳边不时传来轰炸声,几处黑烟在天际蔓延着。 教室里一个个孩子坐在课桌前,他们侧头望着窗外,黯淡日光照耀着他们的侧脸,几个孩子缓缓抬起手,手指在丝丝缕缕日光下一张一合着,抓着什么。 黑板摇摇晃晃得,老师模糊的身影手中握着粉笔,身上穿着连衣裙,黑板上画着鲁迅的模样,她背过身去,板着书,一声声稚嫩的朗读从她身后传来。 “我顺着剥落的高墙走路,踏着松的灰土。另外有几个人,各自走路。微风起来,露在墙头的高树的枝条带着还未干枯的叶子在我头上摇动。微风起来,四面都是灰土。一个孩子向我求乞,也穿着夹衣,也不见得悲戚,近于儿戏,我烦腻他这追着哀呼。我走路…” “灰土,灰土,灰土…” 一个个青年学生走出校门,他们仰起头望着天空,男的一身黑衣,女的一身蓝裙,手中抱着三民主义的书籍,他们神色茫然。 一只手握着转针缓缓落在唱片上,在一阵阵滋啦声过后,房间里电台滴滴声逐渐消失了,他们缓缓侧头看向站在桌前的娄悦中,音乐逐渐从唱片机中传来。 娄悦中缓缓抬起手,手指屈起,双手在半空来回摇晃着,电台冒着绿色的光芒,电台前的人默默望着他,只见他微微张开嘴,轻声唱着。 #娄悦中怒潮澎湃党旗飞舞,这是革命的黄埔…主义需贯彻,纪律莫放松,预备做奋斗的先锋… 窗外渗透进来丝丝缕缕白光,随着窗户一瞬间被拉近,窗帘随着风左右摇摆,荒原中一排排人脸上带着微笑,随着于先词缓缓转过头看向身后,四面一下陷入黑暗,脚下变成几块瓷砖,一束微弱的白光照在于先词头顶。 “打条血路,引导被压迫民众!携着手,向前进!路不远,莫要惊!” 于先词站在微弱的白光下,愣愣地看着前方黑洞洞一片。随着两侧的灯泡亮起,两侧站着的一排乐队,有的吹着大号,有的敲着胸下的鼓, 一排排人站在长椅上,他们微笑着望着于先词,于宝茵和白复成站在最前面,身后的墙壁被两束白光交叉着点亮,硕大的青天白日满地红旗铺满在墙壁上,孙文相框挂在白光交叉点之间。 “亲爱精诚,继续永守!发扬吾校精神!发扬吾校精神!” 所有人缓缓攥紧拳头举在头侧,每个人的脸庞在柔和的白光下格外清晰,每个人身上军服干干净净,他们眼神坚毅,大声喊着。 “我志愿加入中国国民党!永远信仰三民主义!为天下大同奋斗终生!亲爱精诚!为民而战!一心一德!贯穿始终!” 参差不齐的宣誓声逐渐变得整齐,他们齐声喊着最后两句话。 “中国国民党万岁!” “中华民国万万岁!” 他们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宣誓声形成阵阵回音,一张张脸极速划过,于先词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丝微笑,脸上已经带着闪闪发光的泪痕,他缓缓抬起手对着远方敬着礼。 一架架日本飞机划过天空,一瞬间焦土之中炸起千层浪,无数士兵趴在土坑的水里,用头抱着脑袋,于先词抿着嘴闭着眼睛盘坐在战壕中,层层土浪掉落在他军帽上,他不时一甩头。 一个士兵脸上满是血污,在战壕中爬到于先词身边,他抬起满是泥泞的手,身上的衣服湿透了,他抓住于先词的胳膊,大声喊道。 “总司令!怎么办!敌人炮火太猛了!我们根本打不出去!日本人一冲锋,飞机大炮齐鸣!打死一个鬼子比登天还难!” 于先词睁开眼睛,侧头望着那个士兵,他听着空中的轰鸣,又看向远处不时被炸起万丈火光,他深吸一口气,嘴角动了动,一挥手,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告诉他们,集体隐蔽,不要冒头。 那个士兵瞪大眼睛,颤抖地说道。 “要撤退?” 于先词一皱眉,抬起手一拍那个士兵的军帽,压着声音说道。 #于先词(中年)撤个屁!让他们随便炸,都隐蔽好,不还击!等他们步兵上来,直接同他们打肉搏战!我看他们怎么炸,炸了咱们同归于尽! 那个士兵眼珠动了动,“哦”得一声,脸上变得恍然大悟起来,他释怀般的哈哈一笑,一下转过身,猛扎进战壕的泥水中,边爬边喊着。 “总司令有令!都隐蔽!不还击!让他们炸!等他们步兵距离近一点,和他们肉搏!” 士兵不断重复着这些话,所有人纷纷将头缩进战壕中,一下将腰间的长刀抽出,他们咬牙切齿地瞪着刀,手背爆出青筋。 于宝茵双手握着长刀,抿着嘴大口吸着气,她将后背靠在泥土上,头顶的军帽已经不翼而飞,身上的军服也已变成从来不洗的抹布一般,衣领上的中校徽章沾着几块泥巴,发上的泥水不时划过脸颊。 白复成咬着牙趴在战壕上,一只手握着长刀,眼睛直勾勾瞪着远方,震起的尘土不时落在他头发上,握刀的指间冒出几绺鲜血。 远处昏黄的天际,在无数黑烟后,无数日军士兵的脑袋冒出,一声声急促的脚步愈来愈重,于先词耳朵动了动,缓缓抬起手拿起一旁的长刀。 于先词握着长刀,微微躬下身,一只手撑着地,眼睛直勾勾瞪着前方,所有人齐刷刷将刀缓缓举起,日军士兵在远方奔跑着,无数脚步踏进河水中,激起层层浪花。 在日军前排跨过河岸之时,于先词瞳孔晃动,另一只手缓缓抬起握住刀柄,他逐渐张大嘴巴,嘶吼一声。 #于先词(中年)杀! 于先词猛地站起身朝着战壕外冲去,日军士兵听着前方传来阵阵杀声,还没来的及射击,只见乌泱泱一大片官兵举着刀朝着他们扑来,日军士兵们也怒吼一声,队伍一瞬间撞在一起。 几架坦克在远处停滞了,一个日军士兵坐在坦克中,手中握着望远镜左右看着,看着前方战场国军与日军杀得血肉横飞,他龇牙咧嘴起来,一下站起身打开坦克的盖,怒吼一声一跃而下,提起刺刀杀向战场。 几架日军飞机在半空来回盘旋,却迟迟无法投下炸弹,几个飞行员不时低下头看着战场,于先词脸上满是血污,双手握着长刀一下转过头,看着日军士兵握着刺刀捅穿国军士兵的身体,他嘴角抽搐深吸一口气,一下转过身举起长刀一挥,那日军士兵倒在地上。 娄悦中大步在电台之间穿梭着,一个人坐在电台前,眉毛突然一皱,猛地抬起手握住耳机,眼珠左右动着,他拿起笔面前的纸上写写画画着。 娄悦中背着手站在他身后默默看着,那人刚刚将笔一放,没等那个人站起身,娄悦中伸出手抓住桌上的纸看着,喃喃道。 #娄悦中日军要派三个师团登陆增援? 坐在电台前的人侧头看着娄悦中,开口说道。 “是的长官,该情报来源于日本的参谋本部,现如今我们只知道他们又要增兵上海,但完全不知道他们要在哪里登陆。” 娄悦中眼珠左右动着,抿着嘴深吸一口气,抬起手一拍那张纸,抬眼看着屋内的所有人,他神色有些无奈,抬起手一拍,开口说道。 #娄悦中这种事,我们没有别的办法,我们军统目前人数也少,你们几个小组去招人,必须保证上海沿岸每个点位至少有两个人不分昼夜盯梢,这留下两个人交换夜班白班盯着电台消息,我们只能这样,一切杂事我来处理,好了,同志们,行动吧。 几个人纷纷站起身,他们转过身望着娄悦中抬起手一敬礼,高喊一声“是”,便转身大步跑向远方,娄悦中侧头看着他们的背影,深吸一口气,看着面前坐在电台的二人,缓缓将手搭在椅子上。 夜空没有星星,月亮在黑云之间若隐若现,一个穿着军服的人站在乱石堆之中,手中握着望远镜看着远方的河面。 他打了个哈欠,身后一个人头靠在乱石堆上闭着眼睛,军服披在身上,望远镜黑色的圆圈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移动着,突然一个船尖映入眼帘,那个人瞪大眼睛,困意全无,一下将望远镜拿下,抬起手一抹眼睛。 他又将望远镜扣在眼上,只见黑色的圆圈中河面上几艘小火轮缓缓前移着,他的手一抖,一下转过身跪在地上一拍躺在地上闭着眼睛的人脸颊,压着声音语无伦次地说着。 “快…快醒醒!” 躺在地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睛,睡意朦胧地直起身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人,他重重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有气无力地问道。 “怎么了…天亮了?换班了?我记得我没睡多久…” 面前的人瞪大眼睛,胸前的望远镜左摇右摆,他气息颤抖,颤颤巍巍抬起手指向身后的吴淞口,语无伦次地说道。 “日军!日军来了!” 那个人浑身一抖,猛地站起身,一下抓起面前人的望远镜套在自己脖子上,大步跑向远处,将望远镜扣在自己眼睛上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大口喘着气,侧头看着那个人的背影。 夜空泛着微紫的色彩,白月彻底隐蔽进黑云之中,望远镜的黑圈中的景象摇摇晃晃,乱石堆,波光粼粼的江水,江面上几艘小火轮缓缓前行着,那个人吓一跳,一下丢下望远镜,转过身奔向跪在地上的人,一把攥着他的肩膀,那人站起身,被抓着向前跑,只剩下一串喃喃自语声。 “坏了…坏了!” 娄悦中的背影在街上大步奔跑着,手中紧紧攥着一张纸,身边缓步走着一队队灰头土脸的士兵,他不时跑到一个士兵面前,大声喊着。 #娄悦中第三战区前敌总司令于先词在哪里! 士兵纷纷指向远方,娄悦中大口喘着气,朝着前方奔跑着,于宝茵灰头土脸地侧头看着焦急的娄悦中,她一皱眉,跑出队伍,走到娄悦中面前,双手扶住娄悦中的肩膀,只见他瞳孔晃动大口喘着气,于宝茵手上绑着绷带,开口说道。 #于宝茵我哥回指挥部了,我带你找他! 娄悦中眼中闪着若有若无的泪光,声音颤抖地“哎…哎”两声,便跟在于宝茵身后大步朝着远方跑去,一队队士兵低着头朝前走着,身后的天际冒着黄色的烟,太阳找不见,昏黄的天空没有一丝生气。 于宝茵和娄悦中的背影在走廊中摇摇晃晃前进着,于宝茵快走几步,缓缓抬起手将门推开一条缝,探头看着门里,丝丝缕缕白光照耀着她的侧脸。 只见于先词坐在椅子上,浑身的泥泞和血痕,脸上包扎着绷带,腹部也被绷带围了一圈,满是血迹的长刀插在指挥桌上,长刀冒着明晃晃的寒光,他神色阴郁,直勾勾瞪着墙上的地图。 于先词的军帽搭在刀柄上,头发沾着已经干透的泥巴,乱蓬蓬的,于宝茵微微推门走进房间,娄悦中站在一旁微微探头看向房间里,于宝茵挤出一丝笑意,小声说道。 #于宝茵哥…娄局长要见你… 于先词微微侧头看向站在门口的于宝茵,眼中神色格外阴沉,他一言不发,只是低下头一挥手,于宝茵默默看着于先词的侧脸,神情复杂地叹了口气,将门缓缓打开得大了些。 娄悦中缓步走进房间,愣愣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于先词,他深吸一口气,大步跑到于先词面前,一下将手中的纸拍在桌上,蹲下身双手握住于先词的手,开口说道。 #娄悦中长官…你…你怎么成这样了… 于先词垂目默默看着娄悦中,看着他的手死死攥着自己的手摇晃着,于先词嘴角动了动,深吸一口气,低声说道。 #于先词(中年)小鬼子太能打了…我们双方都在不断增兵,可大场还是没守住…局势岌岌可危… 娄悦中低下头哽咽起来,肩膀一抽一抽着,他将额头顶在手上,眼泪在半空闪闪发光,于宝茵皱着眉头,深吸一口气,背过身去,抬起手捂着自己眼睛,于先词眼神中满是疲惫,低声说道。 #于先词(中年)找我干什么… 娄悦中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眼中满是泪光,他一吸鼻子松开于先词的手站起身,走到桌前拿起纸递给于先词,于先词一皱眉,抬起手接过纸看着,娄悦中开口说道。 #娄悦中十月二十七日下午六时,我军统收到出自日本参谋本部的情报,日军要增兵上海,近期将登陆,登陆地点未知,十月二十八日凌晨两点,我军统勘察人员在吴淞口发现日军轮船在江面前进,他们在吴淞口一带没有停下之意,我们重兵可就在那…我们恐怕判断错误了… 于先词眼珠左右动着,缓缓将手中的纸放回桌上,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脸,娄悦中见状,蹲下身,将手搭在于先词腿上,开口说道。 #娄悦中我来之前多次向各站区汇报,他们都不以为意,保持观望态度,根据他们行进方向很有可能杭州湾那一带,于长官,您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对吗?眼下,杭州湾金山卫一带防御力量格外薄弱,一击必溃,可一定要在那加重兵力。 于先词的手来回抹着脸,重重呼出一口气,将手垂下神色复杂地看着娄悦中,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不是他们坐视不理,你应该看见了,这帮日本人有多能打,我们已经增兵到七十万人,仍然节节败退,前方部队仍然在血战,没有力量再去沿岸防守了,我手底下的人死伤过半…哪还有去那防守的余地… 娄悦中愣住了,抬眼望着于先词,他一下跌坐在地上,眼珠左右动着,他颤颤巍巍躬下身趴在地上,一只手捂着自己胸口,颤抖的说道。 #娄悦中也就是说…我们即便知道他们一切情况,也拿他们没有一点办法… 于先词垂目默默看着趴在地上的娄悦中,窗外的白光将娄悦中趴在地上的影子拉长至墙壁,一滴眼泪划过于宝茵的脸颊,她的嘴巴死死咬着自己的袖子,绑着绷带的手紧攥着,不断渗出鲜血。 于先词抿着嘴,颤颤巍巍地叹了口气,一滴眼泪划过他的脸颊,他军服敞着怀,腹部绑着的绷带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他颤颤巍巍跪在地上,抬起手握着娄悦中的肩膀,颤抖地说道。 #于先词(中年)我…真的…尽力了… 豆大的眼泪从娄悦中眼眶滴落,打在木地板上闪闪发光,他颤颤巍巍抬起头抿着嘴望着于先词,开口说道。 #娄悦中请您代我汇报给戴老板…悦中不回去了…我和弟兄们留在上海…一直到鬼子滚出去… 二人的身影被缓缓拉远,在窗外白光的照耀下,二人的身影逐渐变得模糊,一切逐渐变成黑白色,于宝茵无色的脸颊带着泪痕,恍惚地看着远方,她缓缓转过头,一阵阵风将她额前的发丝吹得左右摇摆。 “1937年十一月五日,日军从金山卫登陆,国军遭受包围之险,只得撤退。” 于先词手中握着长刀的黑白身影回溯着,大片士兵的身影倒退着,于先词张大的嘴巴随着脚步的后退逐渐合上,身影坐回战壕中,刀落回地上,无数士兵趴回战壕中,于先词逐渐闭上眼睛,泪珠在脸颊上闪闪发光。 “1937年十一月十三日,上海彻底沦陷…” 本章完。 永恒的她(上) 上话说道:王成山回到葚福,于先词亲临前线,面对轰炸,只得与敌人肉搏,娄悦中收到日军要增兵的消息,可一点办法没有,日军在金山卫登陆,上海沦陷。 青天白日旗在南京政府上方起伏着,于先词和于宝茵坐在桌前,桌上摆着一个蜡烛架,几块红蜡烛冒着火光,蜡油垂落在银色的蜡烛架上,于宝茵手中捧着碗,抬眼看向于先词,开口说道。 #于宝茵哥,明天凌晨,我就去南京外围驻防了,说不定我又能看见日月同天的景象,幸运的话,我会看见星星,希望那天天气明朗些。 于先词手中握着筷子扒着饭,微微点了点头,他默不作声,缓缓将碗放下,拿起一旁的筷子往于宝茵碗里夹着菜,于宝茵露出一丝微笑,开口说道。 #于宝茵哥,你觉得,我们十三个师能守住南京吗?如果能守住,我想百姓们也不会天天数落我们了,或者…我们要坚持到打光最后一个人,日本人也不会那么张狂了。 于先词依然不说话,只是坐正身子默默望着她,于宝茵低下头,深吸一口气,抿着嘴仰起头看向天花板,将头靠在椅子上,喃喃着。 #于宝茵淞沪会战打破了那群日本人三个月内灭亡我们的言论,我此次跟随部队保卫南京,也一定要尽一切努力,狠狠挫败他们,如果南京守住了,我还要坐在桌前,吃哥给我做的饭。 于宝茵哼哼一笑,眼珠左右动着,摇曳的火光将她的脸颊变得晃晃悠悠,她抬起手搭在脑门上,手上的绷带血迹已经变成褐色,喃喃着。 #于宝茵你手艺肯定不如我的,要不是我手伤了,我一定就自己做了,但是呢…都说饭还是别人做得好吃,你不用担心,我的手伤了也能握枪。 于先词神情复杂,侧头看向一旁,眼眶有些红,深吸一口气一抿嘴,他眼珠左右动着,沉默一阵,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自己找准机会撤下来,别逞强。 于宝茵直起身,望着于先词的侧脸,她的手搭在桌上,神情变得格外严肃,开口说道。 #于宝茵哥,这不是逞强,若一人后撤,则鲜血白流,民族尊严。 于先词神情复杂紧皱着眉头,抬起手一抹脸,扭回头看向于宝茵,他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微微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好,民族尊严,那我不说什么,我没事的时候,就在后方练做饭,等你回来后,手艺一定超越你。 于先词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走到于宝茵面前,他蹲下身,抬起手握住于宝茵的手腕,看着手上缠着的绷带,又看着胳膊上发紫的枪眼,他眉毛动了动,抬眼看着于宝茵,手指轻轻捏着她的手腕,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我帮你换药吧,自己把手上的拆了。 说罢于先词松开手,缓缓站起身朝着远处走去,风声呼啸着,一阵阵风将于宝茵耳侧的发丝泛起涟漪,她侧头望着于先词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低下头缓缓解着手上的绷带。 于先词手中端着铁盘子,缓步走到于宝茵面前,盘子里满是瓶瓶罐罐,他将盘子放在桌上,缓缓蹲下身握着于宝茵手腕看着她掌心一条贯穿至指缝的伤痕。 于宝茵黑白色幼小的身影在巷子里大步奔跑着,手中攥着一根棍子来回抽打着,于先词缓步跟在她身后,眼神冷清,二人身上穿着白色的马褂。 于宝茵一阵阵清亮的笑声回荡在耳畔,不时转过头看向身后的于先词,头发随着风起着涟漪,眼睛笑得如同弯月,于先词愣了一下,喊了一声。 #于先词(少年)你可别受伤了! 于先词神情复杂,抬眼望着于宝茵微笑的模样,他深吸一口气低下头,那条深深的伤痕带着黑色的血水,周围通红一片,于宝茵眼珠左右动着,眉毛微微一皱,腿发着抖死死踩着地板。 于宝茵黑白色的脚步快速前进着,脚下一绊,一下跌倒在巷子中,于先词愣了一下,“哎”得一声大步跑到于宝茵身边,双手扶着她肩膀将她揽在身边,于宝茵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嚎起来。 于先词神色复杂地望着她,缓缓蹲下身,看着她摔肿的眉间,轻轻叹了口气,抬起手擦着她的眼泪,轻声说道。 #于先词(少年)疼吗? 二人无色的身影搂在一起,于宝茵哭嚎着趴在于先词肩上,手不断拍着于先词的后背,于先词神情复杂,在她耳边小声说道。 #于先词(少年)等回家让你娘帮你涂一下,没事的… 于宝茵脑门冒出细密的冷汗,眼神变得直勾勾的,她抿起嘴,额前的发丝粘连在一起,几滴汗珠划过她的脸颊,许是汗水迷了她的眼睛,她不断眨着眼睛,脚来回磨着,腿上带血的绷带划落。 于先词黑白色的身影站在床边,望着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的于宝茵,崇敏手中握着毛巾搭在于宝茵脑门上,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崇敏这孩子… 说罢,崇敏端着椅子上的铁盆走出房间,四周的竹帘随着风起伏,于先词呼出一口气,缓缓转过身,刚走两步,便被一只手拽住手指。 于先词缓缓站起身,将手中的瓶子放回盘中,地上满是带着血水的棉球,他神色疲惫,垂落在额前一角的发丝湿漉漉的,他望着于宝茵躬这身子浑身发抖的样子,鼻子发酸,泪膜一瞬间包裹了他的眼睛。 于先词黑白色的身影缓缓转过头看向身后,于宝茵傻笑着,手拽着于先词的手指来回摇着,一扇扇大门冒着丝丝缕缕白光,于先词坐在床边,和于宝茵的手互相握着,他一歪头眼珠朝上看去,天花板挂的黄纸灯笼微微摇晃。 于宝茵后背起伏着,双手窝在身下,她嘴巴微张,眼眶周围湿漉漉的,汗珠将她的前额的发丝染透了,她缓缓直起身,抬起胳膊看着手上崭新的绷带,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开口说道。 #于宝茵哥,你缠得比军医还仔细。 于先词无奈地笑了笑,走到于宝茵身边,俯下身拿起一旁的棉球擦着发紫的枪伤,于宝茵侧头望着他的侧脸,眼珠微动。 #于先词(中年)小的时候,你摔了一跤,哭了很久,我知道你挺怕疼,现在也怕,伤更重了,能忍了。 夜空中无色的萤火虫飞舞,于先词黑白色的身影坐在床边,昏昏欲睡的,于宝茵黑白色的身影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下翻过身,手逐渐从于先词的掌心抽离。 烛火摇曳着,将二人的身影模糊,一阵阵风将地上的棉球席卷着,吹到于先词鞋上,随着风声的呼啸,带血的棉球一下被卷至半空,如同两团柳絮起舞。 于先词黑白色的身影睁开眼睛,侧头看了一眼于宝茵的背影,他露出一丝笑意,重重打着哈欠缓缓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前进的背影摇摇晃晃。 只见于先词手中握着绷带停在半空,眼神愣愣的看着前方,于宝茵微微侧着身,吻着于先词的侧脸,带血的棉絮在半空纠缠着,旋转着,分开的那一刻,棉丝被拉长,断了线。 于宝茵的身影逐渐模糊,花瓶中的花朵左右摇晃,一阵阵滴水声拉长了回荡在耳边,于宝茵黑白色的身影逐渐坐直身子,回溯着,侧着头笑着望着于先词的侧脸,随着于先词侧头望向她,重影的脸庞逐渐恢复彩色。 一阵阵风泛起于宝茵的发丝,她眼珠动了动,头一转看向前方,于先词无奈地望着她,摇了摇头俯下身继续在于宝茵胳膊上缠着绷带,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我是不是和你说过我不适应洋人礼节,有啥事就说。 于先词深吸一口气,缓缓直起身端起桌上的托盘,走向一旁,路过于宝茵时,一抬手将她额前的发丝朝后一抹,冷声说道。 #于先词(中年)凌晨就走,最后一个安稳觉了,还不快睡觉去。 于宝茵的头发翘着,侧头看着于先词的背影,头发缓缓落回额前,她笑了出来,露出一排牙齿,随着她站起身的那一刻,身影形成重影消失了。 一双脚步在长廊中缓缓前进着,风声呼啸,将于宝茵耳侧的发丝吹得左摇右摆,一只手缓缓抬起,握住门把手,门发出轻微的动静,于宝茵缓缓探出头望着前方,只见于先词侧身躺在床上,她眼珠动了动,缓缓缩回门外,轻轻将门合上。 黑白色幼小的手抬在半空,手指微微动着… 她站在镜子前,身上穿着一身深绿色的军服,她整理着衣襟,将军帽扣在头上,她双手捧着一双红袜子,缓缓塞进兜里,她望着镜中的自己,凌晨微弱的白光照在她的侧脸上,她露出一丝微笑,将长枪挂在肩上转身朝着远处走去。 黯淡的弯月挂在天际,若有若无的白色星辰在周围如撒上的水珠,一声声整整齐齐的脚步声传来,只见于宝茵的背影大步走在队伍中,他们面向另一边天际上黯淡的朝阳。 于宝茵的脚步逐渐停下,一队队士兵划过她的身侧,她缓缓转过头看向身后,黯淡的天空传来一声声鸟鸣,她看着家的方向笑了出来,露出一排牙齿。 荒原中一声爆炸声响起,一串串火光接连从荒原中冲出… 陈博术踩在椅子上,仰起头看着墙壁上蒋中正的相框,他嘴角动了动,苦笑一下,缓缓抬起双手将蒋中正的相框取下,他走下椅子,将相框放进桌上敞开的箱子中。 于先词的背影站在门口,默默望着办公室里,陈博术深吸一口气将箱子一合,蒋中正的相框沉浸在黑暗中,陈博术抿着嘴,缓缓抬眼看着于先词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我的女儿还是没找到,此时最好的消息就是没有消息,只是眼下,南京即将沦陷,我担心她走不出去。 于先词皱着眉,有些不悦地看着陈博术,缓步走进办公室,手向后一伸将门一关,他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南京沦陷,何出此言啊?这才刚刚开打呢!就已经考虑失败了? 陈博术望着于先词那不甘而愤恨的眼神,无奈地笑了笑,他深吸一口气,走到一旁将堆在地上的白布一拽,边走边说着。 #陈博术(中年)南京开最高会议时,你说你要陪着妹妹,我就给你请了伤假,蒋先生就让我把一切内容转告给你。 于先词默默看着陈博术的背影,陈博术的手抻着白布,将布盖在沙发上,他躬下身用手平着白布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会上绝大多数将领都主张开放南京,让日本人进来,因为咱们也和他们打了近七年了,这帮日本人什么德行你知道的,到一个地方就要进行屠杀,这帮人想着的是,如果不抵抗,这些日本人是不是能少杀点。 一幕幕黑白色的画面闪过,于宝茵趴在城墙上,双手握着长枪直勾勾看着前方,几架大炮不时轰得一声冒出火光,于先词抬起手一揉鼻子,一摇头,瞪着眼睛说道。 #于先词(中年)荒谬绝伦!痴傻呆! 陈博术直起身,朝着一旁走去,他侧头一看于先词,无奈一笑,便一躬身子又拽起一张白布,他的手指来回抻着白布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蒋先生也那么认为,面对大家这个态度,他很生气,就说,先总理陵墓之所,怎么也得守一下吧?你们不守就滚蛋,我留这守。 于先词默默看着陈博术,深吸一口气低下头,陈博术缓缓将白布盖在台灯上,用手来回扯着,一阵阵风将沙发上的白布吹得发颤,他侧头看向于先词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后来你也知道了,唐生智提出要守南京,蒋先生很高兴,就让他任此次保卫军的总司令。 于先词抬起手一抹脸,大步走到陈博术身边,陈博术侧头看了眼他,便又朝着一旁走去,将桌上的箱子搬下,于先词侧头看着他,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所以一切未定,为何已言必败? 陈博术侧头看了一眼于先词,冷笑一声摇了摇头,又拽起一块白布铺在桌上,手来回平着褶皱,冷声说道。 #陈博术(中年)你总是太理想,淞沪的教训还不够多么? 陈博术深吸一口气,缓缓直起身,二人四处的家具已经盖满了白布,陈博术走到于先词身边,二人面对着一架台灯,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现在我们派出的守军满打满算不到二十万人,都是从淞沪撤下来的败兵,一个个士气低迷的不成样子,有一部分还是现抓的壮丁,还有一部分是伤残,日本人呢?全是精锐!你告诉我,如何守得住。 于先词愣住了,垂在腿侧的手微微一抖,陈博术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看着盖在台灯上的白布随着风起着涟漪,他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而且,唐生智在会上提出的守南京策略是短守,撑一两个月等待国际援助,说是美英法德会从中调停。 于先词愣愣地看着陈博术,半天没有反应过来,陈博术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身,走到铺满白布的沙发前坐了下去,他从兜里掏出一根香烟,用火柴一点,一缕白雾划过脸颊,于先词眼珠左右动着,喃喃一声。 #于先词(中年)这不是痴人说梦吗?上海之战,委座便抱着这么一线希望,让我们迟些撤退,结果那些洋人怎么说的!说是咱们挑起的事端,不管!导致撤回南京时,已经变成边打边退,造就大溃退!他们怎么还能抱着这种幻想! 陈博术手指夹着烟默默看着于先词,于先词嘴角抽搐,奋力一甩手低吼一声,他抿着嘴,瞪着眼睛,摇着头说道。 #于先词(中年)这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完全没有从上一战吸取任何教训吗!简直是…简直是!迂腐!胡闹!荒谬!一群猪头! 陈博术听着于先词的叫骂神情变得复杂,缓缓将指间的烟送入口中一吸,伴随着燃烧的嘶嘶声,一捋白雾从唇间徐徐而出,他低声说道。 #陈博术(中年)可是,先词,眼下的问题是,我们如何做,都挽救不了什么了,换你上去又能解决什么呢,以你的性子指挥,撑起量让日本人多死几个,搞不好你也得死战场上,可又有什么用呢,南京能保得住吗? 于先词气息颤抖,微张着嘴巴,他的眼眶变得红彤彤的,一阵阵风泛起陈博术的发丝,他将烟放入嘴中,烟头的火星被风一吹,摇摇晃晃飞向半空,于先词晃动的身影逐渐被一层层白雾模糊。 陈华伟坐在沙发上翻着报纸,突然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响起,楚书甄缓步走柜子前,将听筒拿起靠在耳边,眼珠左右动着,她侧头看向远处坐在沙发上的陈华伟,将听筒一捂,喊道。 #楚书甄(中年)老陈!找你的! 陈华伟愣了一下,缓缓将手中的报纸放在一旁站起身,走到楚书甄身边接过听筒放在耳边,抬起手一揽楚书甄肩膀,侧头笑着望着楚书甄,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是,我是陈华伟。 楚书甄眼珠动了动,侧头一看陈华伟搭在她肩膀上的手,一抿嘴低下头,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陈华伟眼珠左右动着,手指缓缓抬起来回揪着楚书甄的侧脸,开口说着。 #陈华伟(中年)龙云兄弟,什么事啊,声音那么急促。 楚书甄的脸上肉不断被他的手指轻轻揪着,她一皱眉,抬起手一打,陈华伟的手垂回她肩膀上,上下拍着,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是,我当然记得六十军,怎么了? 陈华伟身上的白衬衫随着风微微动着,他的手指缓缓抬起,戳着她的侧脸,楚书甄眼珠左右动着,嘴角上扬,陈华伟眼珠左右动着,手猛然落下,突然变得无力起来耷拉在楚书甄肩上,他神情复杂地说道。 #陈华伟(中年)什么?南京打起来了? 陈华伟紧皱着眉头,眼神变得复杂起来,楚书甄也愣住了,抬起头望着他,陈华伟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是,我知道了…这我不会推脱的。 说罢,陈华伟缓缓你听筒扣了回去,楚书甄见状,抬起手握住陈华伟的肩膀,焦急地问道。 #楚书甄(中年)怎么回事?日军打到南京了? 陈华伟叹了口气,微微点了点头,楚书甄松开手,神情复杂地看着他,陈华伟抬起手一捋头发,走到衣架前穿着军服,边穿边说道。 #陈华伟(中年)龙云说老蒋通知他们滇军六十军到武汉待命,随时增援南京,让我去当云南军区的副总司令负责具体调度与安排,他们大概今晚就得从云南走,我跟着他们去一趟武汉。 楚书甄听后,连忙跑到陈华伟面前,抬起手帮他系着军服的扣子,陈华伟垂目望着她的眼睛,露出一丝笑意轻声说道。 #陈华伟(中年)几年来,我就一直憋着一股气,现在首都被打,我可算能把拳头狠狠打在日本人脸上了。 说着,陈华伟将自己的拳头举起,他后退几步,在半空来回挥着,他不时一抬腿,眼神冒着锐利,边挥边说着。 #陈华伟(中年)小甄,你看着,我必然在前方大展拳脚,把这些年来的耻辱,一股脑儿宣泄进那些日本人的血肉里!你就坐在家里听着收音机,播报老子砍了几个鬼子人头。 陈华伟的拳头一落,眉毛一挑,像打太极一般双手平于胸前,缓缓下落重重呼出一口气,楚书甄默默望着他,哼得一声低下头轻笑起来,陈华伟一清嗓子,抬起手一整衣襟,一拽军服,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小甄,家里拜托你了。 楚书甄抬起头望着他,轻轻点了点头,“哎”得一声,陈华伟深吸一口气,缓步走到楚书甄面前,他一歪头望着她的眼睛,喃喃起来。 #陈华伟(中年)临别前我得干点啥…小海楼上玩呢吧… 陈华伟一清嗓子,抿着嘴左右看了看,将军帽扣在头顶,又抬起手一挠后脑勺,楚书甄茫然地望着他,嘶得一声看向一旁,也喃喃着。 #楚书甄(中年)干什么?难不成什么东西忘拿了…还是和孩子也说一声? 楚书甄话音未落,突然间,陈华伟猛然抬起双臂一抱楚书甄后背,侧头在她脸颊上使劲亲了几下,便转身哈哈笑着大步朝着远处跑去。 楚书甄愣愣地看着前方,半天没反应,听着愈来愈远的脚步声,侧头看向陈华伟奔跑的背影,眼珠动了动,无奈地笑了出来。 于宝茵双手握着长枪趴在战壕中,身边趴着密密麻麻一排排士兵,突然间,空中日军飞机划过,于宝茵听着轰鸣瞪大眼睛,几个士兵见状,一下抬起手将于宝茵压在身下,他们大喊一声。 “于团长!趴下!小心!” 一阵阵轰炸声接连响起,阵地炸起一层层土块,于宝茵双眼发愣,缓缓从士兵身下爬出来,只见那些士兵变得血肉模糊,她神情恍惚地左右张望着,刚刚趴在战壕中的士兵七零八落得挂在焦土与木桩上。 于宝茵大口喘着气,看着几个幸存的士兵杵着长枪颤颤巍巍站起身,他们满头是血,踉踉跄跄走回战壕中,只见无数日本士兵端着长枪大步冲了上来。 一架架坦克不断冒着火光,将站在焦土中怒吼着开枪的士兵轰散,于宝茵嘴唇发抖,左右张望着,垂在腿侧绑着绷带的手一下攥紧,渗出丝丝鲜血,她仰起头大喝一声。 #于宝茵活着的!给我听好了!王耀武长官让我们留下断后,完成阻击与掩护的任务!我们不能撤退!日本人欺负咱们武器不行!一个劲猛冲!那就让他们看看!血肉之躯比起他们怎么样! 说罢,于宝茵蹲下身一下抓起地上的冲锋枪,眼神变得锐利,阵地上一下传来阵阵杀声,宣告着自己活着的消息,于宝茵深吸一口气,怒吼一声一下站起身。 随着几个士兵将几枚手榴弹从战壕中丢出,远处几个日军士兵炸倒在地,冲锋枪不断冒着火光,她一跃而起随着众兵冲出战壕。 夜晚灰蓝色的天空没有星辰,几个军官跟在蒋中正身后走进政府大楼,远处不时传来阵阵机枪声和飞机轰鸣的爆炸声,青天白日旗在空中微微摇晃。 蒋中正坐在桌前,桌子两边坐着一排排军官,陈博术和于先词离蒋中正最近,二人分别坐在两边,蒋中正抿着嘴,神情格外复杂,抬起手捂住自己脑门。 几个军官侧头看向蒋中正,他们双手合十在桌上,手指来回敲着手背,眼神透着怪异,蒋中正的手指不断敲着桌面,只有昏黄灯光的房间将他的侧脸模糊成黑影。 李宗仁坐在桌子另一头,抬起手捂着自己的嘴,眼珠左右动着。于先词深吸一口气,抿着嘴抬起手来回拽着自己衣襟,直到衣襟变得凌乱而松松垮垮,于先词眼角抽搐,缓缓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脸。 头顶的吊灯微微旋转着,陈博术仰起头看着变得一闪一闪的吊灯,细微的滋滋啦啦声充斥着整个房间,蒋中正左右看着身边的军官,似是叹气,他缓缓站起身。 头顶的吊灯滋啦一声熄灭了,众人的脸庞一瞬间沉浸在黑暗中,只有窗外灰蓝色的天空有些亮度,随着窗帘的起伏,四面逐渐变得伸手不见五指,黑暗中只剩下一扇窗户,灰蓝色的天空出现一轮黄月。 随着黑暗中的窗户逐渐被拉远,一阵阵轰炸与机枪声再次变得震耳欲聋,于宝茵趴在焦土中,袖子被血染深大片。 伴随着几架坦克浩浩荡荡前进,于宝茵咬着牙直勾勾瞪着远方,机枪不断冒着火光,无数士兵不断扔着手榴弹,可刚一起身,便被子弹射倒在地,手榴弹轰隆一声炸在阵地中。 于宝茵抬眼看向天空黄色的圆月,身边的战壕中士兵的尸体已经成堆,她眼珠动了动,深吸一口气,仰起头大喝一声。 #于宝茵阻击任务完成!这地方守不住了!撤回雨花台! 漫长的焦土,再俯瞰时,只剩下于宝茵和稀稀拉拉的士兵奔跑着,几个士兵仍然蹲在战壕中,日军冲上来的那一刻,那些留在原地的士兵们集体举着手榴弹站起身,轰隆一声,只剩下遍地尸体。 那扇沉浸在黑暗中的窗户逐渐被一缕缕白光扫除黑暗,两侧的墙壁逐渐显现,一阵阵风将窗户两侧的窗帘吹得左右起伏,随着窗户被缓缓拉远,只见会议厅各处盖着白布… 画面摇摇晃晃的,白光缓缓照在正中央的墙壁上,孙文的相框已经消失不见,留下一层深浅不一的痕迹,上方贴着的口号仍然存在…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们仍需努力。” 一双脚步在一队队蹲坐在地上的伤兵之间穿梭着,他走入一座棚子里,只见几个士兵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头上绑着绷带,有的腿断了,有的胳膊断了。 于宝茵坐在椅子上,一角军服耷拉着,里面的衬衣上带着斑驳的血迹,她的袖子挽在胳膊上,军医手中握着绷带绑着她的胳膊。 军医缓缓直起身,侧头看了一眼远处,连忙站直身子一敬礼,于宝茵将军服披在自己肩上,一只手握着自己手臂看了一眼军医,又侧头看向站在一旁的于先词,脸上逐渐浮现出一丝笑意,轻声说道。 #于宝茵哥… 那个军医愣了一下,侧头看向坐在椅子上的于宝茵,又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的于先词,他眼珠动了动,只见于先词抬起手一指于宝茵胳膊,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伤怎么样?她胳膊中两枪了… 军医愣愣地看着于先词,连忙“噢噢”几声,侧头看向于宝茵笑着说道。 “于团长胳膊没事,很幸运,没有太大炎症,您的妹妹很勇敢,取子弹一声没吭,可以说是泰然自若,眼都不眨一下。” 于先词侧目望着她,只见她傻笑着抬起手晃了晃,于宝茵黑白色的身影坐在椅子上,弓着身子浑身发着抖,于先词神情复杂,抬起手来回摸着于宝茵后脑勺,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咱们俩出去说话。 于宝茵缓缓站起身,被于先词揽住肩膀,于先词侧头看了一眼那个军医,露出一丝微笑点了点头,便揽着于宝茵大步走出棚子。 军医见二人背影远去,浑身一抖,颤颤巍巍抬起手扶住椅子坐了下去,他用手帕不断擦着脑门上的汗,嘴里“哎呀…哎呀”着,喃喃道。 “于长官一家…太厉害了…” 于宝茵和于先词走出棚子的一刻,于宝茵嘶得一声停下脚步,抬起手攥着自己另一只手的手腕使劲掐着,眼神也变得恍惚起来。 于先词侧头望着她,神情格外复杂,缓缓抬起手将她抱在怀里,手不断拍着于宝茵的后背,她大口喘着气,将头顶在他的肩上,有气无力的说道。 #于宝茵我们团掩护他们撤退…打得只剩下几百人…我还活着…我真的好幸运啊… 于宝茵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缓缓抬起头望着于先词的眼睛,她颤颤巍巍抬起一只手靠在于先词侧脸,开口说道。 #于宝茵哥…很久之前,东征,北伐,统一中原时期…因为民众对我们的谩骂…我怀疑过我的信仰… 于先词眉毛向下抿着嘴,总是冷冰冰的脸颊这一刻变得格外悲哀,眼泪滴落下来,他将脸靠在于宝茵头上,使劲搂着她,于宝茵闭上眼睛,开口说道。 #于宝茵可自从上了战场,我再没有质疑过我们的党,没有质疑过我们共同的理想与信仰… 青天白日旗在半空徐徐摇摆着,于宝茵黑白色的身影大步在荒原中奔跑着,她哈哈大笑着,停下脚步,伸开双臂,身体旋转着,如同丝绸般的青天白日旗划过她身侧,于宝茵闭着眼睛,笑了出来,开口说道。 #于宝茵因为在那一刻…我看见了…没有一个人是吃干饭的…他们形形色色,有的阴郁,有的灿烂,有的就像一阵风,就这样走过来,又在呼呼作响中离去了… 于宝茵黑白色的身影在荒原中旋转着,哈哈笑着身体逐渐后仰青天白日旗包裹着她的身体,在倒地的那一刻,青天白日旗铺在地上,于宝茵平躺在旗帜上,身上深绿色的军服随着荒原的风起着涟漪,她额前的发丝左右摇摆着,脸上带着微笑。 于先词眼眶发红,手颤颤巍巍握住于宝茵的肩膀直起身,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领袖要走了。 于宝茵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于先词,眼珠动了动,笑了出来,抬起手一蹭于先词脸颊上的泪珠,轻声说道。 #于宝茵嗯…待在这里的的确确不安全,城内很有可能也变成战场,如果活着看见守住南京的话,我一定和他们在城门口迎接领袖回来。 于先词嘴角抽搐,看着于宝茵的指尖挂着自己脸上的泪水,他眼眶发红,低下头双手在于宝茵的肩膀上愈握愈禁,颤抖地说道。 #于先词(中年)都走…我也要走…明天凌晨…我们就和领袖登机飞去武汉…武汉现在建了一个统帅部,会时时刻刻关注南京动向。 于宝茵眼珠左右动着,神色复杂地望着于先词,她黑白色的身影躺在旗帜上,缓缓抬起手,手指在半空一张一合,抓着什么,于先词左右看了看,将于宝茵搂在怀里,在她耳边小声说道。 #于先词(中年)我给你找了条后路,南京城外下关江面有一艘小轮船,上面是我的人,没有你的命令不会开船,而且我有预感…唐生智下达死守南京命令把逃生船撤了表决心…会导致失守撤军时大混乱…所以我把船停在一个比较偏僻的位置…我把地图给你…你到时候沿着找…我的人会把你送到安全地带… 说着于先词从兜里掏出一张纸,他将纸攥紧手里,于宝茵眼神发愣,他用手一碰于宝茵的手,于宝茵侧头神情复杂地望着他,缓缓抬起手,于先词手指微微动着,将纸团推进于宝茵手中。 于先词缓缓直起身,微笑着望着她,于宝茵垂目看了一眼自己紧攥着纸的手,轻轻叹了口气,于先词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答应我,宝莹,一定要撤出来,南京虽说四面防御建筑很好,但是已经架不住淞沪战场上撤下来的残兵和日本人的飞机大炮,所以我预感,领袖一定会通电唐生智让你们撤出来,我希望能在武汉码头看见你。 于宝茵神情复杂地望着于先词,手在腿侧微微一动,她黑白色的身影躺在旗帜上,手举在半空,圆滚滚的烈日散发着耀眼的光芒,随着她手指张开,白日出现在她指间。 于宝茵深吸一口气,低下头默不作声,于先词抬起手一拍于宝茵的肩膀,眼睛直勾勾望着她,于宝茵眼神愣了一下,露出一丝微笑抬起头望着于先词,轻声说道。 #于宝茵谢谢哥,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在最后一刻撤出来与你们团聚。 于先词听罢,眼神柔和了些,抿着嘴轻轻点了点头,手指一揉于宝茵的肩膀垂下手,他后退两步对着于宝茵一敬礼,便转过身朝着远处走去。 于宝茵逐渐收起笑侧头望着于先词摇摇晃晃前进的背影,一阵阵风泛起她耳后的发丝,她缓缓将袖子穿上,侧头看向远处坐在地上的伤兵,眼中闪着光,一滴眼泪划过脸颊,脸上逐渐浮现出一丝苦笑。 于先词停下脚步,缓缓转过头看向身后,只见于宝茵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他眼珠左右动了动,缓缓扭回头去,迈开步走远。 凌晨灰蓝色的天空挂着一轮明月,开阔无比的场地逐渐行来一辆黑色的轿车,轿车上的青天白日旗在风中不断抖动… “一九三七年十二月七日…凌晨五点…” 紧接着,一排黑色的车队驶向开阔的场地,于先词神情复杂地坐在车里,侧头看着窗外,几片如沙粒般的雪花打在窗户上。 “南京…” 随着车队缓缓前进,天空稀稀拉拉的雪花逐渐变得密密麻麻起来,掩盖了车队远去的影子,几个卫兵的背影站在开阔的场地,他们抬起手一敬礼。 于先词和几位官员依次走上飞机的梯子,于先词走到飞机门口停下脚步,缓缓侧过头看向一旁,眼中格外忧郁,密密麻麻的雪花落在他的头顶,几个官员站在机舱,抬起手一挥说道。 “进来呀,外面冷!” 于先词眼珠左右动着,风雪扑在他脸上,几个士兵凑在一起,闭着眼睛靠在城墙上,双手紧紧抱着长枪,他们嘴唇发白,脸上脏兮兮的,头顶的钢盔瘪了,破了。 军官们互相看了看,又是一声催促:“快来呀,于长官!要飞了!” 于先词眼眶发红,一吸鼻子缓缓扭回头来,他低着头大步走进机舱,随着梯子缓缓缩起,螺旋桨转动起来,飞机朝着远处奔去,逐渐脱离了地面。 一切变成黑白色,风雪几乎掩埋了一切,雪花回溯着,四周一瞬间变得干干净净起来,黑白色的飞机在天空飞翔着,于先词坐在椅子上神情恍惚,无色的脸庞格外呆滞,几个军官坐在一旁看着窗外。 “咱这于长官,都出现幻觉了,哪下雪了真是!” 于先词耳边轰轰隆隆的,手攥在腿上止不住发抖,驾驶舱里,蒋中正坐在飞行员身后,看着窗外的景象,神色格外忧愁,不断重复着。 #蒋中正飞低点…飞低点…绕一绕…我要再看一眼… 于先词嘴唇发着抖,眯着眼睛看着前方,气息愈来愈重,身边的窗户不断砸来绒絮般的雪花,那几个黑白色的军官侧头一看于先词,猛地抬起手握住他的肩膀。 于先词恍惚的脸颊逐渐重影,四周逐渐恢复彩色,一滴冷汗划过于先词的脸颊,他颤颤巍巍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军官,只见那军官一皱眉,开口说道。 “和你说话呢,于长官,你怎么了?” 于先词大口喘着气缓缓摇了摇头,便侧头看向窗外,几片黯淡的灰云划过,那军官一皱眉,站起身一耸肩,便又和别的军官说笑起来。 于先词听着轰轰隆隆的说笑声,颤颤巍巍抬起手捂住自己耳朵,牙齿打着颤。 飞机一下穿过云层,金灿灿的太阳照耀着它,伴随着阵阵轰鸣声,在云层之中藏匿了身影。 “蒋中正与中央大员撤离…” 本章完。 永恒的她(中) 上话说道:日军攻打南京,于宝茵掩护部队撤离,伤亡惨重,于先词得知守不住,便给于宝茵留下一艘轮船预备逃走,蒋中正撤离南京。 几架日军飞机划过南京市区的天空,螺旋桨快速转动,它们穿过层层白云,几个百姓站在街上仰起头看着天空,听着轰鸣声愈来愈重,一人大喊一声。 “日本人来轰炸了!都趴下!” 众人听罢猛地趴在地上,几个人将自己手边的孩子抱在身下,他们紧闭着眼睛,飞机轰鸣声愈来愈远,却迟迟未得见爆炸声。 一张紫色的纸条落在一个双手抱头的人身上,那人的手背感受到纸条的存在,便缓缓抬起另一只手将手背上的纸条一握,他颤颤巍巍将手垂下,将深埋在地上的头缓缓抬起。 他手握着纸条愣愣地看着上面的字,眼珠左右动了动,纸条上写着几个大字“中国军队请立刻投降,日本国不会亏待主动投诚的人”。 “若有意投降,请于十号上午举着白旗从中山门出来,我们会在那等着你们。” “若中方负隅顽强抵抗,那日方只能出于南京市民的和平与安定考虑,打下南京城驱走你们这些好战分子,日方仅在此,向对因战争受其牵连的南京市民表达深切的同情与问候。” 那个人愣了一下,撑着地站起身,一阵阵风吹过他破破烂烂腌臜不堪的长衫,身边几个人见再无动静也缓缓站起身,随着所有人缓缓仰起头,只见空中出现一大片五颜六色的劝降书胡乱飞舞着缓缓降落。 几架飞机一下飞掠而过,南京城上方在飞机离去的那一刻,出现成片的纸张,几个人仰着头看着压下来的五颜六色劝降书,无数只手缓缓伸向天空,他们的胳膊在半空来回摇晃着,随着手一攥,一下将纸攥进手中,在空中揉捏着,滋啦滋啦的声音不绝于耳,他们嘴唇微动,喃喃着什么。 于宝茵的背影在城墙上摇摇晃晃前进着,几个士兵蹲在地上手中握着一张纸看着,于宝茵眉毛皱了皱,看着城墙四处落满的纸张,缓缓抬起手将挂在墙壁上的纸一拽看着。 她眼珠左右动了动,脸上逐渐浮现出不屑的笑意,她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纸甩向一旁,坐在那些士兵身边,开口说道。 #于宝茵这些日本人还想让我们不战而降,我们打没那么多人,怎么不早降了?这帮日本人真是天真的可以。 那些士兵侧头望向于宝茵,纷纷哈哈大笑起来,他们也将手中的纸甩向一旁,于宝茵眉毛一挑,开口说道。 #于宝茵他们明儿肯定就在中山门前傻等,我们不能浪费了,既然他们给我们提供了一上午的假期,我向上级请示给大家半个小时假期,放假时间定在上午八点,除了骚扰百姓,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半个小时后,集体回到中华门前,继续列阵!我会一直在这待着盯着! 那些士兵互相看了看,脸上的疲惫与颓废瞬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脸上满是笑意,他们猛地爬到于宝茵面前,抬起手不断拜着,不断说着。 “谢于团长!谢于团长!我们绝对按您的要求做,准时回来!” 于宝茵默默望着他们,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轻轻点了点头,那些士兵仿佛被打了鸡血,在地上翻滚着回到原位靠在城墙上。 于宝茵缓缓站起身,一阵阵风泛起她耳后的发丝,她深吸一口气,侧头望着远处层层升起的黑烟,她嘴角动了动,缓缓转过身去,背后传来一声声交谈。 “我老家在北方呢,一来就跟着队伍去阵地了,熙熙攘攘得,啥也没得见,咱还不知道一直守的南京城长什么样呢,明儿我就看看,哪怕是看看一角也够了,也不枉今后尸体留在南京!” “我兜里有些钱,我得死前花出去,我寻思着怎么也得在南京吃上一顿饭吧。” “你有钱?我没有,听说上面就要拨军饷啦,我恐怕没那命花出去了。” “借?借我也还不了了!” 于宝茵眼珠动了动,缓缓迈开步朝着远处走去,眼眶红彤彤的,天际金灿灿的圆日随着她的前进缓缓移动着,身后士兵们的哄笑声逐渐模糊了。 一声声猫头鹰的叫声响起,早饭铺的老板与老板娘站在灶台前抓着面条放入锅中,老板手中握着勺子在锅中轻轻搅着,热气扑面而来,老板娘手中握着菜刀切着菜码,她侧头一看老板,说道。 “他爹,昨儿日本人发的劝降书你看见了么?” 老板侧头一看老板娘,深吸一口气笑了笑,将锅端起,拿起一旁的筷子,往碗里放着面条,开口说道。 “没人看不见,那传单撒的,几乎没有间隙压下来了。” 老板娘的手在围裙上一蹭,拿起案板切好的菜码丢进锅里,拿起一旁的勺子,将锅放回炉灶上,神色有些犹豫,开口说道。 “那些国军不会真投了吧?这些人…哪次不是退而求其次…” 老板娘握着勺子炒着菜,发出阵阵滋啦滋啦的声音,老板蹲下身拿起一旁的柴火,往炉灶里塞着,他不时拿起一旁的钳子一捅,火光在炉灶中摇摇晃晃,他开口说道。 “我也说不好,咱们收拾收拾,准备好逃难便是,听没听着,那些小日本来南京的路上,南京的郊外,杀一堆平民,奸淫屠戮,放火烧村,无恶不作。” 老板娘重重叹了口气,将锅一端往碗里拨着菜码,老板低着头望着碗里的面条,一个声音传来“上两份面条”,二人没抬头,只是“哎”了一声。 随着老板和老板娘双手握住碗,他们缓缓抬起头看向坐在桌前的二人,纷纷愣住了,只见两个士兵侧头望着他们,手里来回抛着钱币,士兵见他们奇怪的神情,互相一看,便将手中的钱币放在桌上。 “快点呀,端过来呀,难不成我们要亲自去端。” 老板和老板娘眼珠一动,不由一清嗓子,脸上堆满笑意,连声说道:‘那哪能,那哪能’,便大步走到桌前,将两碗面轻轻放在桌上,老板双手合十,对着二人一点头说道。 “两位老总,慢用!” 老板娘刚要抬手拿起桌上的钱币,老板吓一跳,“噫”得一声,猛地抬起手握住老板娘伸出的手腕,他侧头对着老板娘挤眉弄眼一阵,使劲摇了摇头,一下揽住她的肩膀弓着身子朝着远处走去。 两个士兵侧头一看二人的背影,又垂目一看桌角的钱币,他们抬起手往旁边一指,纷纷低下头哼哼一笑,便端起碗喝着面条。 一队队日军士兵在地面上大步前进着,他们看着不远处的中山门,纷纷停下脚步,一个军官拿起脖子上的望远镜看向中山门上,只见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在空中起着涟漪。 黑色的圆圈里,中山门的景象摇摇晃晃移动着,天空黯淡的白日摇摇晃晃划过,那个军官边看边问道。 “几点了?” 身边的副官从兜里掏出怀表看着,他眼珠动了动,深吸一口气,他的脚互相一踢,抬起手对着身边的军官一敬礼,开口说道。 “八点一刻!长官!” 于宝茵的脑袋靠在城墙上,手中握着一支笔,双腿屈起,上面垫着一张纸,于宝茵不时在纸上写着什么,脸上带着一丝微笑。 她蹲坐在地上的身影逐渐形成重影消失了,天旋地转着,只见城门另一头,她的身影在地上走来走去,随着身影消失,随着城墙几块灰砖缓慢划过,几缕尘埃在围墙上如丝绸般飘远,只见她又靠坐在城墙上,她的手转着钢笔敲着腿上的纸,仰起头闭着眼睛,嘴里哼哼着歌。 #于宝茵士兵们走后,我久久不能平静,想起来很多事,小到小时候我因为什么而喜怒哀乐,大到我选择理想以及现如今站在这里不后撤的理由,那个时候,大家的战术还能怎么样呢,无非是面对那些日本人重武器时,能摧毁一个是一个,我就这样在城楼上徘徊着,身后的南京熙熙攘攘,满是生命的叫卖与训斥孩子的声音与外围的血雨腥风格格不入,我要做些什么?我又该面对什么?哥哥对我说的话,满是徒劳无功,可这一刻,我的身后是首都,我的肩上是千千万万百姓的生命…我想…我知道…该干什么了。 于宝茵的身影又消失了,只见她又站在城墙另一侧,直勾勾瞪着围墙上的凸起,她左右看了看,俯下身,脸上的表情变得恶狠狠的,抬起手指着那围墙的凸起,压着声音说道。 #于宝茵就不投降!就不投降!气死你! 于宝茵说罢,抬起手如扇耳光一般一抽石柱,她左右看了看,两只手抬起轮番抽着石柱耳光,她又用手指着,另一只手抚着石柱顶上,她瞪着眼睛,恶狠狠地说道。 #于宝茵小日本…你等着吧…你会遭受到前所未有的顽强抗争!让你知道!我中国军队也不是一群孬种!我必定让你们血溅三尺… 天旋地转着,石柱上只剩下于宝茵打塌下来的尘埃,于宝茵的身影仍然靠在城墙上,仰起头看着天空,一阵阵风泛起她的发丝,中山门外的日本军官握着望远镜的手不断发着抖,几滴汗珠划过他的头侧,他气急发抖的声音又问道。 “几点了?” 身边的人眼珠动了动,又将兜里的怀表翻出,他深吸一口气,侧头看向一旁的军官,说道。 “八点两刻了,长官!” 一阵阵金灿灿的光芒照耀在于宝茵的侧脸上,她坐在围墙上,一阵阵风将她耳后的发丝泛起阵阵涟漪,她侧头看向一旁,缓缓将手伸向兜里,两双红袜子逐渐掏出,她双手握着那双袜子,缓缓举在空中,金灿灿的光芒从袜子针线细密的缝隙中透出。 她仰起头看着袜子,笑了出来,露出一排牙齿,天旋地转着,城墙上她孤坐的背影格外明显,于宝茵哈哈笑了起来,身旁的景物缓慢转动。 一个士兵身上穿着脏兮兮的军装站在门口,一个老妇站在门里,眼中满是泪水,颤颤巍巍抬起手抚着士兵脏兮兮的脸庞,士兵抬起手抹着老妇脸上的泪水,笑着说道。 “娘,我走了,我们团长该等急了。” 那老妇抿着嘴,白发在头顶起伏着,士兵一吸鼻子,缓缓后退着,老妇的手逐渐抽离士兵的脸庞,她的手在半空翘着不断发着抖,手指颤颤巍巍一伸,大喊一声。 “儿啊!” 巷子中那士兵的背影大步奔跑着,身后那撕心裂肺的呼唤一瞬间让眼泪划过他的脸颊,他没有回头,只是奔跑。 一个士兵坐在一个乞儿身边,二人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乞儿缓缓抬起手一摸士兵放在一旁的枪,他双手搭在膝上,侧头默默望着那孩子,孩子头发乱蓬蓬的,士兵缓缓抬起手一摸孩子的头,开口说道。 “没想到,你知道南京那么多有意思的事。” 乞儿蹲在地上,缓缓缩回手,握着木棍不断敲着一个破破烂烂的碗,碗里放着一下钱币,她哈哈一笑,侧头看向那士兵说道。 “你还要听吗?我还知道东边一家老爷的事。” 士兵笑了,摇了摇头,缓缓站起身,走到那乞儿面前,他蹲下身,两个人面对着面微笑着,敲碗的当当声不绝于耳,士兵开口说道。 “我听得足够了,该走了,谢谢了。” 乞儿眼珠动着,看着士兵站起身朝着远处走去,她侧头看向士兵的背影,抬起手一揉鼻子,便又扭回头看向碗里多出来的几枚钱币。 早餐铺子冒着白乎乎的热气,老板和老板娘背着身,身后两个士兵坐在桌前,他们仰着头望着天空出神,老板缓缓抬起手靠在嘴边,小声说道。 “他们不会已经降了才进市区了吧…” 老板娘眼珠左右动着,摇了摇头,老板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身后,抬起胳膊扶住老板娘后背,小声说道。 “肯定是降了…你赶快回家收拾东西,跑…” 老板娘连忙一点头,刚迈开步,那两个士兵缓缓侧头看向二人的背影,“哎”得一声,老板娘浑身一抖,停下脚步,老板的手不断发着抖,吐出一口气,颤颤巍巍伸向一旁抓住菜刀。 两个士兵站起身,一指桌上的钱币,开口说道。 “结账!” 那老板的手一抖,一下松开菜刀,缓缓转过身看向身后,只见两个士兵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只剩下桌角的钱币仍然放在桌上。 于宝茵的身影站在城墙上望着远方,日本军官垂下望远镜,一摇头坐在地上,直勾勾蹬着中山门,于宝茵抬起手,扯住自己嘴角,吐着舌头,两根手指扒着自己眼眶发出阵阵怪声,她眉毛一挑,对着空气出着拳头,低声喃喃。 #于宝茵日本狗…日本狗…日本狗! 日本军官蹲在地上,板着脸一歪头,眼珠一偏直勾勾瞪着中山门上方起着涟漪的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帜,他深吸一口气,嘴角抽搐,怒吼一声,一下将脖子上的望远镜扯断砸在地上。 一阵阵脚步声从她身后传来,一阵阵风将于宝茵背影的发丝吹得起伏,头顶白灿灿的太阳放射着剧烈的光芒,她缓缓转过头,大片士兵肩上扛着枪朝着中华门走来,于宝茵眼珠左右动着,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1937年,十二月十日,日军发觉国军不会不战而降,下达南京总攻命令…此刻,南京城已四面皆是敌军。” 一架架飞机划过天空,无数炮弹落下,遍地起了千层浪,堡垒中几架机枪不断冒着火光,一队队日军士兵在丛林中奔跑着,日军士兵刚倒下几个,一架飞机掠过,轰隆一声火光四起,堡垒中瞬间没了动静。 几队日军士兵大步奔跑着,于宝茵和一排士兵趴在城墙上,身后不时被日军打上来的步兵炮炸起几层尘埃,几个士兵飞上天去,于宝茵握着冲锋射击着,伴随着连绵不绝的枪声,无数士兵被打倒在地。 几个日军士兵手中抱着炮弹装填进大炮里,几架大炮冒出火光,发出阵阵轰隆声,于宝茵一只手将枪抱在身下,另一只手捂着头趴在城墙后的地面上,伴随着耳边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几枚炮弹一下炸在中华门城墙上。 几块石块飞向半空重重落在于宝茵身边,几个国军士兵跑向城楼,他们冒着炮火一下驾起于宝茵的胳膊朝着城墙下拖去,于宝茵大口喘着气,脚步踉踉跄跄跟着他们,她神情恍惚,脸上满是血污左右张望,大声喊道。 #于宝茵哪打来的炮弹! 那几个国军士兵脸上满是污垢,四处冒着黑烟,他们快速下着台阶,脚旁掠过几个尸体,一个士兵眯着眼睛,大声喊道。 “团长!前线发报雨花台阵地部分失守,这帮小鬼子把大炮推上去了!” 话音未落,又是几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众人身后的石块成堆落下,于宝茵瞪大眼睛,一下甩开身边的士兵,大步奔上台阶,大声喊道。 #于宝茵你们别拽着我!我必须在制高点看形式和狙击!都去城门口开火!冲上一个杀一个!你们一个换两个,两个换一个我不管!杀一个!是一个! 两个士兵愣了一下,耳边轰轰隆隆的声音不断,他们深吸一口气,纷纷将肩上的长枪取下怒吼一声朝着远处跑去。 几架日军坦克冲上冲上浮桥,缓缓前进着,几队日军士兵在坦克后迈着碎步奔跑着,于宝茵靠在城墙上,双手抱着冲锋枪,炸起的层层土浪落在她头顶,她眯着眼睛一甩头。 几个士兵踉踉跄跄跑到于宝茵身边蹲下身,他们抬起手指向远处,气喘吁吁,语无伦次地说道。 “团…团长!日军要强渡秦淮河!已经搭了浮桥,很多坦…坦克上来了!” 于宝茵愣了一下,猛地将枪扔进身边士兵怀里,便趴在地上爬到楼梯才站起身飞奔而去,那个士兵垂目看着手中的冲锋枪,咬着牙深吸一口气。 士兵一下站起身对着下面跑上来的士兵射击着,枪管不断冒着火光,伴随着那士兵的怒吼,几个日军士兵一下倒在地上,伴随着一阵轰隆声站着的士兵一下被炸倒在尸堆里。 于宝茵的身影大步跑到麻袋堆砌的阵地后,气喘吁吁地直勾勾瞪着远处的几架坦克,她左右张望一阵,大喊一声。 #于宝茵炮推上来!瞄准了打! 几架炮轮缓缓前进着,于宝茵趴在地上,直勾勾瞪着远处,大喝一声。 #于宝茵开炮! 几个士兵一拉火,轰隆一声,几发炮弹齐刷刷冲了出去,于宝茵直勾勾瞪着远处,炮弹一下炸在坦克上,伴随着火光,浮桥一瞬间碎裂,几架坦克翻进河水中。 活着的日军士兵在河水中扑腾着,几具尸体在河水中浮浮沉沉,于宝茵笑了出来,从一旁尸体手中拿起长枪,大声喊道。 #于宝茵杀! 一瞬间,杀声震天,无数士兵怒吼着跟在于宝茵身后冲出阵地,伴随着阵阵枪声,河水中挣扎的日军士兵奋力朝岸上游着。 水花四溅,伴随着浪花拍着岸边的尸体,一抹血色出现在水中,无数双脚步踏进河水中对着岸上仓皇逃窜的日军射击着。 飞机轰鸣声响起,几架炮弹落下,于宝茵和众人趴在战壕中,气喘吁吁地抱着枪看着远方,两岸只剩下两军尸体,血浪拍打着岸边,于宝茵身边的人形成重影,一个接一个消失,枪声消逝的那一刻,鲜血划过于宝茵恍惚的侧脸,战壕前堆满了国军和日军的尸体。 于宝茵嘴角抽搐,脸庞逐渐变成黑白色,她张大嘴巴,脸庞狰狞,无声咆哮着,她眼睛瞪得溜圆,嘴巴拉了丝,浑身发抖。 陈博术手中握着一张纸,将门一推走出房间,他的脚步在幽暗的走廊前进着,随着脚步停下,另一双脚步缓缓走到他面前,陈博术抬眼默默望着前方,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先词,委员长最新指示下来了,我打电话给顾祝同,让他去通知唐生智。 于先词默默看着面前的陈博术,侧头一看身边的军官掠过二人身侧,于先词眼珠动了动,抬起手一揉鼻子双手插着兜,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什么指示? 陈博术眼珠左右动了动,深吸一口气缓步走到于先词身边,身上的长衫随风起着涟漪,他抬起手扶住于先词的肩膀,低声说道。 #陈博术(中年)南京几处防线已经告急了,日军又抄了后路,芜湖沦陷了,现在日军已经过江朝着浦口杀过来了… 于先词眉头一皱,手从兜里拿了出来垂在腿侧,陈博术重重叹了口气,用手轻轻一拍于先词的肩膀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委员长不想全军覆没,所以…他们可以撤退了。 于先词眼珠动了动,缓缓侧头看向陈博术,他冷笑一声,摇了摇头,重重叹了口气,便仰起头看着天花板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撤退?怎么撤,他唐生智要死守南京,把船撤了,现在就算临时加船也只怕是人比花草多,而且撤退的路线就那么几个。 陈博术一抿嘴,神情变得复杂,手又一拍于先词肩膀,缓缓迈开步朝着远处走去,于先词缓缓侧头看向陈博术的背影,板着脸,眼珠动了动,神色还是透出担忧和哀伤,他叹了口气,扭回头去,背影摇摇晃晃拉远。 一阵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传来,几个人趴在战壕中仰起头看着天空,只见密密麻麻的飞机朝着他们飞来,众人瞪大眼睛,伴随着阵阵轰隆声,万米焦土起了密密麻麻的火光。 几个残兵趴在战壕中,颤颤巍巍抓起地上的枪支,脸上满是鲜血,只见远处一架架坦克和一队队日军士兵冲向阵地,那些残兵大口喘着气,怒吼一声,抓起枪支冲了出去。 一个士兵的背影摇摇晃晃奔跑着,身边不时被炸弹炸起千层浪,他猛地扎进麻袋后,气喘吁吁地望着靠在麻袋上抱着枪闭着眼睛的于宝茵,炸起的土块不时落在她的帽子上,士兵大声喊道。 “于团长!雨花台!失守了!” 于宝茵睁开眼睛,侧头看向身边的士兵,微微点了点头,便抬起手一挥,那士兵“哎”得一声,提着枪朝着远处跑去。 突然间,身后传来一阵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于宝茵一皱眉,一下翻过身趴在麻袋上直勾勾看向远处,只见城墙上黑烟四起,伴随着成堆的石块落下,城墙上出现一个大洞。 于宝茵瞪大眼睛,手指逐渐攥紧长枪,只见大洞里冒着火焰与黑烟,日军士兵奔跑的身影摇摇晃晃,于宝茵深吸一口气,左右看着大喊一声。 #于宝茵同志们!保卫首都的最终时刻到了!我们坚决不能后撤一步!冲进来一个杀一个! 话音刚落,士兵们猛地站起身,双手握着长枪怒吼着冲向炸开的大洞,他们与日军士兵扭打在一起,刺刀刺穿了他们的身体,连绵不绝的枪声放倒了一个又一个日军士兵。 于宝茵紧紧盯着远处,看着日军士兵愈来愈近,她的手一攥,转头看向身后的伤兵,大喊一声。 #于宝茵咱们和他们拼了! 所有伤兵纷纷站起身,将长枪紧紧攥在手中,于宝茵眼中闪着锐利,在日军扑向阵地的那一刻,所有人高喊着杀冲了出去,他们的身边不时被炸弹炸出火光与尘土,所有人都杀红了眼,枪声炸起,无数人倒下,又有人冲出阵地。 于宝茵一下抬起手握住日军伸来的刺刀,她咬着牙抬起脚一下将士兵踹倒在地,又将另一只手抬起,那日军士兵刚想起身便被击毙在地。 一个士兵双手抱着头一下越过战壕,愣愣地看着于宝茵的身影,他连忙抓起地上的长枪杀进人堆中,将于宝茵面前的日军士兵射杀,侧头喊道。 “于团长!唐生智在防空洞召集校以上军官开会!您快去吧!我顶上!” 于宝茵愣了一下,便见身边的士兵怒吼一声朝着远处奔去,她眼珠动了动,缓缓转过身朝着远处跑去,漫天的黑雾在空中弥漫着,震天的杀声,轰炸声逐渐消逝,黑雾中白日缓缓移动着,于宝茵的身影缓缓前进着,身后逐渐变得熙熙攘攘。 她站住脚步,缓缓侧过头看向身后,只见无数士兵大步撤出阵地朝着她涌来,于宝茵缓缓转过身,眼珠左右动着,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无数士兵划过她的身边,一阵阵风泛起于宝茵的发丝,她抿着嘴,眼眶发红缓缓闭上眼睛,一滴眼泪划过脸颊。 “1937年十二月十二日,唐生智下令撤退…” 一队队士兵浑身脏兮兮的,他们脸上绑着绷带,一瘸一拐地走到于宝茵面前,一个士兵开口说道。 “团长,我们往哪走?” 于宝茵睁开眼睛,望着面前的人,眼珠左右动着,她神情格外复杂,默不作声地转过身朝着远处走去,众兵互相看了看,纷纷跟在于宝茵身后。 众人走在街上,抬眼看着撤下来的士兵如无头苍蝇一般在街上冲撞着,耳边满是哭声,于宝茵默默望着远处,又侧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士兵开口说道。 #于宝茵救人,南京沦陷已经不可避免了,日军向来残暴,救出去一个是一个。 众兵纷纷愣了一下,只见于宝茵大步走向远处,她躬下身望着坐在地上手中握着拨浪鼓哭嚎的孩子,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缓缓伸开双臂将孩子抱在怀里。 众兵眼珠左右动着,看着于宝茵又走向另一个孩子,她缓缓抬起手牵住那个孩子的手朝着远处走着,几对父母看着于宝茵的身影,他们互相看了看,纷纷牵着孩子朝着于宝茵跑去。 于宝茵默默望着站在面前的人,只见他们拉着孩子跪在地上,双手合十不断拜着,有的人不断磕着头,他们哭喊着。 “求求你了长官,救救我们孩子!” 于宝茵轻轻点了点头,那些父母见状,又磕起头来,再直起身时,脑门流出鲜血,他们含着泪一抱孩子,将他们推到于宝茵身边。 那些士兵默默看着,他们互相看了看,纷纷四散开来,牵着能走的孩子,抱着襁褓的婴儿,他们蹲下身,抬起手摸着孩子的脸颊,便站起身,将孩子搂在自己腿侧。 婴儿翘着手,在他们怀里啼哭着,于宝茵的手抚着他们后脑勺,听着身后凌乱的脚步声,缓缓转过头看向身后,只见士兵们脸上带着灿烂的笑意,无数孩子围在他们身边。 百姓愣愣地望着街上怀里抱着婴儿,身边跟着无数孩子的军队,于宝茵一只手托着孩子,另一只手牵着孩子走在最前面,百姓眼眶发红,缓缓转过身站得笔直在街道两侧目送着他们。 他们层层迭迭的背影在街上愈走愈远,一阵阵风将他们身上破破烂烂的军服泛起阵阵涟漪,城门口无数士兵吵嚷着,大声喊着:“已经下令撤退了!长官都准备溜之大吉了!让我们过去!” 守在城门口的士兵将枪顶着他们肚子,大声喊着。 “你们撤退路线不在这!是突围近敌!” 那几个士兵又大声喊道。 “突围出去都死了!还撤个屁!” 一声声孩童的拨浪鼓从众人身后传来,堵在城门前的众兵愣了一下,他们缓缓侧头看向身后,于宝茵怀里的女孩手中摇着拨浪鼓,咯咯笑着,于宝茵神色冷漠地望着那些堵在城门口的士兵,开口说道。 #于宝茵同志们,我身后这些孩子如果不走出去,将会在这个死地,遭受非人的虐待!有些孩子因为撤退时父母被人踩死了,有些父母将他们的孩子托付给我们!我希望你们拿出我党国军人应有的姿态出来! 众兵纷纷愣住了,他们看着面前的军队身边的孩子,不明世事的孩子们哈哈笑着,有的依然哭泣着,守城的士兵嘴角抽搐,大喝一声。 “还有血性的!就先让于团长他们过去!” 一阵阵风泛起那些孩童的发丝,士兵们的手紧紧攥着他们的肩膀胳膊紧紧护着他们的后背,随着一个士兵低下头,朝着一旁走去,堵在城门口的士兵们纷纷向两边缓缓撤去。 于宝茵对着他们一点头,便缓缓迈开步朝着远处走去,众兵站在两侧看着他们带着孩子缓步走出城门,一张张脸上的神情格外复杂,他们纷纷低下头,再也不吵闹,默默走出城门。 于宝茵和众兵在荒原中奔跑着,孩子们踉踉跄跄跟在他们身后,于宝茵大步跑到岸边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抬眼望着江面上的轮船,一个军官站在船上侧头看向站在岸边的于宝茵,连忙走下船。 他看着于宝茵怀里的孩子,又抬眼看向身后那一片孩子愣了一下,他迟疑一阵,便抬起手对着于宝茵一敬礼,开口说道。 “我是于先词于长官的下属,是奉命在此处等待您的,于小姐,请问您要登船了吗?” 于宝茵嘴角动了动,深吸一口气,缓缓将手从身边的孩子手中抽离,她托着怀里孩子递向军官面前,开口说道。 #于宝茵劳烦您将孩子们安排上船。 军官愣了一下,说了一声“是”,缓缓接过于宝茵手中的孩子,他抬起另一只手一挥,几个卫兵走下船,军官手一指那些孩子,便一仰头。 那些卫兵愣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朝着那些孩子走去,有些孩子紧紧抱着那些士兵的腿不松开,那些士兵无奈地笑了笑,用手将他们的手扒开,便一摸他们的头,目送着那些孩子被卫兵带走。 军官侧头愣愣地看向满船的孩子,卫兵站在边缘,肩上挂着枪,他神色有些复杂,看着于宝茵说道。 “小姐,我们走吧。” 于宝茵默默望着面前的军官,露出一丝笑意,深吸一口气抿着嘴轻声说道。 #于宝茵我不走了。 面前的军官愣住了,于宝茵低下头将头顶的军帽摘下,抬起手一捋满是灰尘的头发,风将她的发丝吹得起伏,她开口说道。 #于宝茵告诉我哥哥,我对不起他,辜负了他,今后,让他好好照顾自己,战争结束,拿起南京一捧土带回浙江,在我的家乡给我立个碑,请他每年来看看我…不然我得多孤单啊… 说着,于宝茵从兜里掏出一条折得整整齐齐的纸递给面前的军官,军官愣愣地望着他,于宝茵开口说道。 #于宝茵请把这个交给我哥哥,他会明白的。 那军官的手发着抖接过于宝茵手中的纸条,于宝茵垂下手,露出一丝微笑,便缓缓转过身去朝着远处走去,那军官将手中的纸条塞进兜里,大声喊道。 “您让我怎么交代!求求您了!上船吧!” 于宝茵停下脚步,耳后的发丝左右摇摆着,她的手指死死攥着军帽,一滴眼泪划过她的脸颊,她缓缓侧头看向身后,缓缓抬起手指着那个军官,带着哭腔大声喊道。 #于宝茵我哥哥说了!这艘船只听我的命令!开船! 那个军官抿着嘴缓慢摇着头,于宝茵的手指在半空被模糊成黑影,微微发着抖,于宝茵眼眶发红,泪水在脸颊上闪闪发光,嘶吼道。 #于宝茵开船! 于宝茵的声音形成一阵阵回音,嘴巴“开船”的口型形成重影,无声地重复着,于宝茵黑白色身影站在荒原中,望着站在面前的于先词,脸上带着微笑敬着礼,军帽上的白日徽章缓缓划过。 那个军官眼泪打着转,嘴角抽搐,缓缓后退着,转过身大步跑上船,于宝茵侧着头默默望着小轮船缓缓挪动,神色逐渐平和下来,她露出一丝苦笑,眼泪在脸颊上闪闪发光。 于宝茵深吸一口气,发丝在眼帘随着风左摇右摆,她缓缓扭回头,大步走向远处,身边的士兵默默望着她,纷纷跟在她身后,于宝茵开口说道。 #于宝茵你们要走,就去前面,跟着那些人一块乘船走吧。 那些士兵神色坚定,大喊一声。 “我们跟着您!您去哪我们去哪,这辈子能在您手底下打仗!值了!” “对!您让我们这些人有了一直没有想过的信仰与理想,让我们明白战争的意义,让我们知道我们应该为谁而战!团长!谢谢您!” 于宝茵嘴唇发抖,紧攥军帽的手颤抖着,她深吸一口气,大步朝着远处走去。 江岸旁,一群士兵扭打在一起,江面上稀稀拉拉坐落着几艘小船,几个士兵挤出人堆跳上船划着,那些扭打在一起的士兵一下转过头,举起枪对着那些上船的士兵射击着,枪声接连响起,船上的士兵翻进江水中。 所有士兵一哄而上跑进江水中,无数双手扒住船沿,船一下翻了过来砸在他们身上,无数士兵踩踏着他们的身体一下将船翻了回去坐在船上,用枪托砸着那些拽着船的士兵的脑袋。 突然有一个士兵指向远处大声喊道。 “那边有艘大点的!” 所有士兵朝着远处看去,那几艘船上的士兵见状,连忙划着水飘远,无数士兵矗立在江水中望着那艘略大的轮船,哗啦一声,无数杆枪对准那艘船。 他们衣服滴着水珠,待江面白雾散去,只见船上无数孩子哈哈笑着,互相嬉戏打闹着,众兵纷纷愣住了,他们缓缓将手中的枪垂下愣愣地看着,一个士兵眯着眼睛,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 “那是于长官的船!” 船上无数孩子扒在船边笑嘻嘻地望着那些士兵,军官站在船头神情复杂地望着远方,那些孩子稚嫩的嬉笑在众兵们耳畔回荡着,只见那些孩子们缓缓抬起手,对着江水中的士兵挥着手。 众兵神情复杂,几个人眼眶涌出眼泪,孩子们手中举着青天白日旗满地红的旗帜在船上来回奔跑着,婴儿被几个卫兵抱着,卫兵们的手指挠着他们的脸,婴儿咯咯笑着。 几个孩子围着卫兵身边来回跑着,他们有的靠在卫兵后背,有的将他们的军帽戴在自己头上,将手中编制的花环戴在他们的头顶,卫兵们仰起头笑着望着他们。 几个孩子跑到趴在船头哭泣的军官身边,他们抬起手拽着军官的衣角,军官抬起手一抹眼泪,侧头看向身旁的孩子们,只见他们脸上带着笑,攥着拳头伸向半空,随着手掌缓缓张开,只见几块糖在他们稚嫩的手掌中放着,他们说着。 “叔叔,你饿不饿,要不要吃?” “妈妈说,吃糖就不会难受了。” 那个军官挤出一丝笑,抬起手摸着他们的头顶一点头,另一只手拿起一块糖对着他们一挑眉,便将糖扔在嘴中。 军官嘴巴来回嚼着,眼泪划过他的脸颊,他望着那些孩子眼中纯洁的期盼,哼哼笑了起来,露出一排牙齿,那些孩子互相看了看嬉笑着说道。 “叔叔笑了,妈妈没骗我们!” 那些士兵望着船逐渐远去,一个士兵低下头将枪跨回肩上,缓缓转过身去走向岸边,众兵脸上的泪痕闪闪发光,几个人大声喊道。 “不跑了!死在南京!” “死是不疼的!心里折磨更疼!” 话音刚落,所有士兵齐刷刷转过身将枪挂在肩上大步走向岸边,孩子们手中握着玩具,一个风铃在一个稚嫩的手上拽着,风铃摇摆,叮当作响,他们的嬉笑声渐行渐远了。 几个站在城门前的士兵看着从远处走来的士兵,他们有的一瘸一拐,有的头上绑着绷带,有的断了胳膊,有的鼻青脸肿,于宝茵肩上挂着枪走在最前面。 城门前的士兵纷纷愣住了,缓缓侧过头看着于宝茵平静地走回南京城中,一阵阵风将她的发丝泛起阵阵涟漪,那几个城门前的士兵侧头望着他们层层迭迭的背影,眼泪划过他们的脸颊。 一队队士兵从远处奔来,他们边跑边齐声喊着‘死在南京!死在南京!死在南京!’,城门口的士兵愣愣望着他们,手指攥着肩上的枪发出咔啦咔啦的声音。 众兵跑进城门的那一刻,身影逐渐形成重影消失,前方又有零零散散的士兵奔向城门,有的人目光冒着杀气,有的人眼中满是哀伤,泪痕挂在脸上,有的人脸上带着笑,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他们的身影摇摇晃晃奔来,逐渐变成黑白色定格,守城门口的众兵深吸一口气,纷纷转过身朝着南京城内跑去。 “1937年,十二月十三日,南京沦陷。” 一队队日军士兵大步走在街上,身后堆着一群百姓的尸体,最顶端一个刺刀穿着一个血色的婴儿,那孕妇的肚子却依然隆起着,几个日军士兵手中攥着头发,将女人拖拽在身后,哀嚎声响彻天际。 他们停下脚步,一下握起手中的刺刀扎在那些手中拽着的女人脖子上,于宝茵躲在一处建筑的大门后,身后的士兵咬着牙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一个士兵刚想起身,被于宝茵一下抬起手摁了回去,她浑身发抖,手死死扣着地面,指甲渗出血来。 一颗人头咕噜咕噜滚在门槛上,于宝茵瞪大眼睛,几双手从她身后伸出,几个士兵捂住她的嘴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大口喘着气抬眼看着几个日军士兵的影子晃动着。 哗啦一声,门板上白色的纸一下迸溅上几缕鲜血,于宝茵浑身一抖闭上眼睛,眼泪划过她的脸颊,士兵们紧紧搂着她,气息打着颤。 白灿灿的光线在众人脸颊上徘徊着,门外传来日军士兵的哄笑声,众人抬眼直勾勾瞪着大门白纸上的身影逐渐消失。 几双手逐渐从于宝茵身上抽离,于宝茵微张着嘴巴,大口喘着气,颤颤巍巍转过身,她趴在地上,手发着抖攥在地面上看着门缝横着一个又一个尸体,于宝茵颤颤巍巍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嘴,泪水从眼眶涌出划过脸颊。 本章完。 永恒的她(下) 上话说道:日军见蒋中正撤离,便想劝降国军,结果无人出城,日军下达总攻命令,阵地接连撤退,蒋中正叫唐生智下令撤退,南京大乱,于宝茵救了很多孩子,让他们乘上哥哥给自己的船离开南京,南京沦陷,于宝茵和一些士兵留在南京继续周旋。 几滴水珠从屋檐落下,水珠融入一口黑色的大缸中,不时发出滴嘟滴嘟的声音,长廊挂着的白灯笼随着风左右摇摆,风声呼呼作响,几处帘帐起伏着,光秃秃的银杏树上沾着几片焦色的败叶摇摇欲坠。 一双脚步缓缓迈过门槛走进正院中,那个人头顶戴着礼帽仰起头看着四处,层层屋檐耸立在围墙后,几个隆起的阁楼不时走过几个下人。 一声声蛐蛐的叫声在耳畔回荡,焦色的银杏叶再也支撑不住,伴随着呼呼的风声划过站在院中的人身边,他微微侧头看向身后,四处盖着白布,在院门以及院中几个石柱上的灯上耷拉着。 他的脚步前进着,脚尖碰着一个落了灰的军帽,他看着上面的虫蛀,缓缓躬下身将那军帽拿起,他对着军帽一吹气,用手打着灰尘。 他来回翻着军帽,用手指一抹中间的帽徽,杰姆黑白色的身影跪在桌上,身边堆满了钱币,他疯疯癫癫地嘿嘿笑着,颤颤巍巍抬起手指向前方压着声音说道。 #杰姆你就想除了他… 杰姆黑白色的身影缓缓俯下身,手指扭曲,扒着桌子,身体向前着,如同一个动物一般爬下桌子,眼睛直勾勾瞪着前方,他身体挂在桌上,双手杵在地上,笑着窃声说道。 #杰姆我真是想多了…你的的确确是个懦夫…一个只会知会别人杀人的懦夫…我会告诉她的…告诉她你那腌臜不堪的一切… 墙壁上英国国王的相框摇摇晃晃被拉远,王成山嘴角抽搐,低吼一声,一下将手中的军帽扔向远处,一阵乌鸦的嘶吼传遍院子,杰姆黑白色的身影从桌上掉落,他趴在地上,手攥成拳头砸着瓷砖混合着猫头鹰的叫声哈哈大笑着。 王成山气喘吁吁地奋力踩着地上的军帽,天际刺眼的白光将他摇摇晃晃的脸颊模糊成黑影,无色的天空劈下闪电,伴随着轰轰隆隆的雷声,孙明昭黑白色的身影站在如同水帘洞的屋檐下,直勾勾看着远方,泪珠划过她的脸颊。 王成山的手缓缓推开门走进正厅,只见地面上散落着各色各样的布匹,红的,蓝的,带花纹的,不带花纹的,他缓缓抬起头看着房间四处,只见四面就像许久没住过人一般,只有前方灵台上的蜡烛摇曳的火光说着这里还活着的消息。 王成山缓缓侧过头,看着一片梅花的屏风后,一个穿着长衫的人影站在那,王成山眼珠左右动了动,缓缓走到灵台前,拿起一旁的香握在手里,缓缓对着正前方的照片躬身一拜。 穿着长衫的身影仿佛仰起头系着衣领的扣子,王成山眼珠一偏,缓缓将手中的香插进炉子中,那个身影缓缓走出屏风,身上的长衫随着风起伏着,背影如同鬼魅一般飘出大门。 王成山眼珠左右动着,香的火星落在他手指上,他的手一抖猛地缩了回去,手在腹前来回攥着,他缓缓侧过头,只见一个人弓着身子仰着头直勾勾看着他,王成山愣了一下,缓缓后退几步。 那个人缓缓直起身,身上的长衫随着风起着涟漪,他默默看着站在面前的王成山,低着声音说道。 #王四福(中年)去哪了… 王成山的手不断在腹前来回攥着,抖着,眼神却直勾勾的,他缓缓侧过头,王升黑白色的身影站在一束白光下,一仰头说道。 #王升(中年)去哪了… 王成山的手一攥,几滴汗珠发着光喷向半空,他缓缓扭回头默默望着站在面前的王四福,缓缓将手垂回腿侧,开口说道。 #王成山(中年)去了趟泰国拓展销路,还不错,好几个地头蛇看了咱们的货决定长期合作,大哥呢。 王四福面色憔悴,眼圈发青,胡茬满脸,发丝凌乱,与身上那泛着油光的长衫格格不入,凌乱的头发在风中左右摇摆着,他缓缓抬起手一撩脑门上的一撮,转身朝着远处走去,边走边说道。 #王四福(中年)死了。 院中的枯叶随着风在地面席卷着向前翻腾,王成山眼神愣了一下,看着王四福的背影,王四福神情忧郁缓缓侧头看向远处,杰姆骑着马,身后的一队队士兵倒退出镇子的拱门,荒原中无色的烈火回溯着,在空中飞舞的带着火苗的枯草丝落回地面,轰隆一声,剧烈的爆炸产生的尘埃回溯着,待尘埃散去,王升站在荒原中,伸着双臂仰起头闭着眼睛,天旋地转着,他身边的景物快速转动着。 王成山双手颤颤巍巍抬起,捂住自己的脸,王四福身后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声,王四福缓缓侧过头看向身后,只见王成山双手捂着脸,肩膀发着抖,又是一声哀嚎,他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几缕青烟在灵台上盘旋。 王四福缓缓转过身面向王成山默默望着他,一阵阵风将他头顶的礼帽掀翻在地,王成山颤颤巍巍垂下手,脸上的泪痕闪闪发光,他颤抖地说道。 #王成山(中年)断红…可怎么办啊…她还那么小…没办法自立的年纪,就这样丧失了至亲…她在哪里,一定和你一样颓废下来,在楼上哭泣…我…我去看看她。 说罢,王成山便撑着地缓缓直起身,可身体一歪又重重倒在地上,他的手颤颤巍巍抬起,挪动着膝盖朝着楼梯爬着,王四福看着他的背影,眼眶逐渐红了,抬起手一揉鼻子,开口说道。 #王四福(中年)她不在这,跟着陈先生去中国了。 王成山趴在地上愣愣地看着前方,手指逐渐屈起,缓缓侧头看向身后,脸上的泪痕闪闪发光,眼神中透着哀伤与说不出的怪异,他颤抖地连声喃喃着。 #王成山(中年)那就好…那就好…有人照顾她便好… 王成山扭回头去,眼珠左右动着,颤颤巍巍俯下身剧烈咳嗽着,他一翻身,如同没了骨头一般平躺在地上,双目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喃喃道。 #王成山(中年)我就不住这了,就回来看看…我去工厂一趟…把货带出境… 一个穿着和服的身影在街上摇摇晃晃奔跑着,她赤着脚,双手攥着衣服撑着两边,衣服兜着一堆土豆,她大步跑到一处建筑的门口,左右张望一番,便微微躬下身用头顶了几下门。 门里闭着眼睛的士兵听见嘣嘣声一激灵睁开眼睛,猛地一翻身抓起靠在一旁的长枪挪动着膝盖趴在门口,透过门的缝隙愣愣地看着,一条白线横在他们脸上,士兵们愣愣地看着门外若隐若现的和服,他们缓缓将枪顶在门口,一个士兵缓缓将门拉开,枪管猛然间抬起顶在穿着和服的人胸口。 那些士兵缓缓直起身,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孩子,只见那个孩子被枪管顶着脸上没有害怕的神色,手依然抓着自己衣服,一个士兵开口说道。 “日…日本人?” 面前的孩子脸上带着淤青,手上也青一块紫一块,指甲满是紫红结痂,脑门上带着些未干的血迹,眼眶微微发肿,她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冯亚音中国人。 所有士兵都愣住了,听着她熟练的南京口音,纷纷将枪管落下,一个士兵探出头左右看了看,连忙闪开一条道说道。 “快进来!” 冯亚音摇摇晃晃迈开步,捧着的一堆土豆在衣服里来回滚,身后的士兵探头探脑一阵,望着街上的日本旗,缓缓将大门一关。 冯亚音在这废弃的茶楼中左右张望着,几个士兵走到她身边神情复杂地望着她,于宝茵走着楼梯,看着站在大厅里的孩子愣了一下,冯亚音看向楼梯上的她,淤血的嘴角逐渐上扬,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开口说道。 #冯亚音姐姐,我是给你们送吃的来的。 几块煤炭在炉子中发着微弱的红光,噼噼啪啪的声音不绝于耳,几块土豆躺在炉边,几个士兵坐在楼梯上,手中握着冒着热气的土豆吃着。 于宝茵和冯亚音坐在炉子前,二人默默望着炉子中的碳火出神,于宝茵缓缓伸出手拿起炉边的土豆,一皱眉嘶得一声,双手将土豆来回倒腾着,嘴中不断呼着气。 冯亚音侧头望着她,哼哼笑了起来,于宝茵眼珠一偏,也露出一丝微笑,她将土豆送入口中,大口哈着热气,她将手里冒着热气的土豆递到冯亚音面前,口齿不清地说道。 #于宝茵你吃不吃… 冯亚音摇了摇头,双腿屈起,将下巴靠在膝盖上,于宝茵缓缓将手缩了回去,开口说道。 #于宝茵你怎么发现我们的? 冯亚音眼珠左右动着,温热的碳火将她半张脸点亮,她带着血的指甲微微攥紧衣服,一队队日军黑白色的身影在村子中奔跑着,他们的刺刀一下穿过几个百姓的尸体,冯亚音小声说道。 #冯亚音他们把我们村子的人都杀了…我被爹娘藏在缸子里还是被发现了,他们轮番侵犯了我,迫我当了随军慰安…今天早上他们来这里杀人的时候…我不小心看见了门缝里有晃动的人影…我知道…一定是咱们军队的人在这里躲藏… 于宝茵愣住了,缓缓侧头看向冯亚音,气息有些颤抖,手指猛地一攥,深陷进土豆肉中,她问道。 #于宝茵你多…多大了? 冯亚音眉毛动了动,深吸一口气,缓缓直起身侧头看向于宝茵的眼睛,小声说道。 #冯亚音虚岁…十一… 于宝茵瞪大眼睛,手举在空中不断发着抖,日军的刺刀垂在腿旁发着寒光,几个日军士兵的手一下将一口大缸的盖子掀开,冯亚音的手紧紧攥着衣服,于宝茵颤颤巍巍抬起手捂住自己胸口,一下躬下身,一只手撑着地面,嘴中不断反着酸水,她神情恍惚,眼泪掉落在地上。 她咬着牙,几滴酸水从唇上滴落在地面,于宝茵逐渐张大嘴巴,面部狰狞无声地嘶吼着着,泪珠在半空闪闪发光,她的手死死抓着自己胸口撕扯着。 冯亚音面色平静,默默望着她,缓缓侧过身,抬起手扶住于宝茵的后背,将头靠在于宝茵肩上,她缓缓抬起拍着于宝茵后背,开口说道。 #冯亚音我趁着他们松懈跑出来的,姐姐…我想给你看看我的伤… 于宝茵缓缓侧过头望着冯亚音的眼睛,她颤颤巍巍抬起手捂住她的脸,将她搂在自己怀里,手轻轻摸着她的肩膀,冯亚音缓缓抬起手将自己身上的和服拽掉,随着白色带着血的衬衫露出,于宝茵流着眼泪望着她,只见她的胳膊上一道冗长的血痕,冯亚音的手颤颤巍巍解着肚子上的扣子,只见层层肋骨下,一道又一道刀痕在她肚子上。 几个士兵侧头愣愣地望着她,冯亚音的手无力地垂在地上,于宝茵咬着牙,压着声音哭着一只手紧紧捂着她的脑袋,另一只手紧紧搂着她的身体,一滴眼泪从冯亚音眼眶涌出划过脸颊,她小声说道。 #冯亚音还好…我真的遇见你们了…我可以解脱了…在慰安所的时候,我尝试吊死自己很多次,可就被冲进来侵犯我的日军打断了,他们将我抓下来,继续做着那些事… 冯亚音的嘴巴冒着阵阵白色哈气,她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枕在于宝茵胸前,缓缓仰起头望着于宝茵的眼睛,她缓缓翻过身,膝盖挪动着握住于宝茵肩膀,开口说道。 #冯亚音我可以死在你们这吗?我很想见到爹娘,可是他们已经死了…我只能这样回家… 于宝茵脸颊两侧的泪痕闪闪发光,怔怔地望着她,她的脖子上带着深浅不一的勒痕。 冯亚音侧头看向身后散落在地上的和服,她转过身,手来回翻着和服,拽着一根绳子趴在于宝茵面前,她举起手,于宝茵愣愣地看着半空来回摇晃的绳子,只听得她笑着说道。 #冯亚音姐姐,哥哥们,放心,不会浪费你们这里的东西,我带着绳子呢,然后你们把我抛下楼就好,也不会因为尸臭影响你们待在这里,毕竟每天都会被杀那么多人,街上多我一个尸体,谁都不会发现。 于宝茵抿着嘴牙齿打着颤,眼泪划过她的脸颊,她颤颤巍巍抬起手靠在冯亚音的侧脸,手来回划着她的脸颊,她低下头,眼泪掉落在衣襟上,几个士兵的哽咽声传来,他们抬起手抹着眼睛。 绳子被攥在幼小的手中,在半空中左右摇晃,发着微光的煤炭不时窜出几缕橙色的火星,寒风呼呼作响,煤炭不时由黯淡变得发粉,又黯淡下来,一双带着污垢的脚在地上行走着,垂在腿侧的手攥着绳子拖在地上。 冯亚音仰起头左右看着,天花板的房梁结着蛛网,她缓缓抬起胳膊在半空挥了挥,侧头看向坐在炉子前于宝茵的背影,她犹豫一阵,扭回头嘴角动了动,小声说道。 #冯亚音你们可以帮帮我吗,我够不着,套不上。 于宝茵的肩膀一抽一抽着,泪珠在脸上闪闪发光,她咬着自己的手指,指头被她咬破了,血水从她唇间渗出,另一只手攥着拳头发着抖,黑暗的屋里满是士兵的哽咽声,没有人回答她,冯亚音神情复杂,微弱的白光在她侧脸徘徊着。 她苦笑一下,轻轻点了点头一吸鼻子,缓缓朝着一旁走去,一双手从她身后伸出,轻轻揽住她的腹部,冯亚音微微侧头,只见于宝茵跪在地上,颤抖地说道。 #于宝茵姐姐帮你… 冯亚音笑了出来露出一排牙齿,泪水在她眼中闪闪发光,她轻轻得“嗯”了一声,于宝茵一吸鼻子,大口喘着气,神情有些恍惚,脸哭得发疼,冯亚音听着身后的喘息声,她转过身,抬起胳膊搂住于宝茵肩膀,低头吻在于宝茵额头上,笑着说道。 #冯亚音谢谢,姐姐真好! 于宝茵说不出话来,使劲摇着头,二人脸碰着脸,几个士兵缓缓站起身,有的从楼下走了上来,他们围在二人身边,缓缓将头顶的帽子摘下,低着头哽咽着。 于宝茵将她托在肩上,冯亚音的双手握着绳子缓缓抬起,绳子绕在房梁上,她边系边说着。 #冯亚音姐姐,我们会胜利吗? 于宝茵抬眼望着她系着绳子的手,开口说道。 #于宝茵一定会的。 冯亚音笑了出来,“嗯”得一声,她侧头看向于宝茵,开口说道。 #冯亚音姐姐,我会在那边等你告诉我胜利的消息,我叫冯亚音,我会一直等你,如果你去了那个世界,就来大声呼唤我的名字,谁不出来谁小狗。 于宝茵眼眶发红,说不出话来,使劲一点头,冯亚音深吸一口气,缓缓仰起头看着变成一个圈的绳子,她脸上带着微笑,缓缓抬起手,手指在半空一张一合着,像是抓着什么,她小声说道。 #冯亚音爹娘…女儿让你们等久了… 天旋地转着,那只幼小的手掌缓缓垂下,冯亚音黑白色的身影在草原中大步奔跑着,清亮的笑声在天地之间回荡着,周身半个人高的草丝来回划着她的身体。 冯亚音的双手握住绳子,缓缓将头伸了进去,冯亚音黑白色的身影停下脚步,身后传来阵阵水声,她缓缓转过头看向身后,只见一条大河翻着无色的光斑静静流淌,白日在空中泛着刺眼的光芒。 一滴眼泪划过冯亚音的脸颊,她的手缓缓垂下,手指微微发着抖,开口说道。 #冯亚音姐姐,放开我吧。 于宝茵抿着嘴低着头哽咽着,手紧紧搂着她的腿,冯亚音黑白色的身影朝着河面奔跑着,河面上的雾气弥漫着。 于宝茵的胳膊缓缓抽离了冯亚音的腿,她低着头,脚在地上来回转着,她的脚步缓缓后退着,冯亚音的脚逐渐下移着。 冯亚音黑白色的身影踏着河水,阵阵浪花迸溅在她衣服上,她站在河水中左右张望着,雾气包裹了她,她一下转过头,眼泪沾在她无色的脸颊上,只见雾蒙蒙里,两个身影站在河水中。 于宝茵一下瘫坐在地上,仰着头看着半空中,两双脚微微摇晃着,一阵阵咳嗽声与沉重的喘息声在于宝茵耳畔回荡,于宝茵缓缓张大嘴巴,无声哀嚎着,她颤颤巍巍抬起手抓住自己脸颊,来回挠着,一道道血痕出现在她的脸颊上。 无数士兵哽咽着,他们低着头抬起手抹着自己眼睛,冯亚音黑白色的身影在河水中奔跑着,她一下停下脚步,默默望着前方,脸上逐渐浮现出一丝笑意,她大声喊道。 #冯亚音爹!娘! 于宝茵颤颤巍巍抬起手使劲打着自己的头,在即将哀嚎出声之际,一下抬起另一只手死死捂住自己嘴巴,半空中那双脚停止摇晃,所有士兵奔向于宝茵死死攥住她不断抽向自己的手。 寂静过后,只剩下于宝茵带着哭腔的喃喃。 #于宝茵冯亚音…冯亚音…亚音…亚音… 于宝茵和冯亚音黑白色的身影坐在炉边,二人互相依偎着,静静望着炉内的碳火,冯亚音侧头望着于宝茵开口说道。 #冯亚音姐姐,你那么年轻就当上团长了,肯定在我这个年纪时已经是很厉害的人了吧。 于宝茵摇了摇头,露出一丝苦笑,将手中捏碎的土豆塞进嘴里,她用手指捡着地上的碎末吃着,侧头看向她,开口说道。 #于宝茵那个时候我在上学,我给你唱一首学校教我唱的歌吧。 冯亚音“嗯”得一声,使劲一点头,于宝茵将她揽进自己怀中,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胳膊,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地唱到。 #于宝茵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冯亚音露出一丝微笑,缓缓闭上眼睛,一阵阵风拂过她额前的发丝,于宝茵将脸靠在她的头顶,小声唱着。 #于宝茵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冯亚音皮肤上的伤疤缓缓划过,于宝茵躺在地上,双目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寒风呼啸,泪痕在脸颊上闪闪发光,几个士兵默默守在她身边。 几个士兵坐在楼梯上,用布擦着长枪,眼神冒着杀气,几个士兵站在二楼围栏前,茶楼四处挂着的破布随风起伏,他们默默望着大门外,一阵阵白光在带着泪水的侧脸上徘徊。 “天之涯,海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响起,几个日本士兵围着一个女人,他们哄笑着,一个日本军官站在一旁不断催促着“赶快换我!” 于宝茵和众兵站在一处墙壁后,身边放着一门迫击炮,于宝茵咬着牙,手在腿侧紧紧攥着,随着她缓缓抬起手,一个士兵抱着炮弹放进迫击炮中。 于宝茵的手猛地一落,几个士兵一点头,将炮缓缓推出墙壁,随着他们一拉火,轰得一声,炮弹飞了出去,众兵纷纷缩回墙壁,于宝茵眼眶发红,周围湿漉漉得探头直勾勾看着远处,只见炮弹轰得一声炸响,待尘埃散去,地上只剩几个尸体。 于宝茵眼中冒着杀气,缓缓缩回身子,一挥手带着士兵跑远,几队日军士兵跑到那几个尸体前,他们气急败坏起来,在四处乱砸乱踹着,几个士兵跪在地上,大声喊着。 “井手龙男!” 一个人大喊一声“搜”,便见他们四散而去。 街上跪着一排排人,他们的手被绑在身后,一排日军士兵站在他们身后手中握着长枪顶在脑袋上,随着一长串枪声,一排人齐刷刷倒在地上,一排日军士兵一拉枪栓,几片弹壳掉落在地,他们齐刷刷向前两步,又将枪管对准下一排人。 突然一阵枪声从众人身后传来,只见几个日军士兵后背冒出血红的枪眼直挺挺倒在地上,只见那一排日军士兵一下将枪收起,惊慌失措地左右看着。 于宝茵和众兵站在巷子中,他们手中握着长枪直勾勾地瞪着巷子口,几个跪在地上的百姓颤颤巍巍侧过头看向身后,他们眼珠动了动,几个人猛地站起身怒吼一声扑倒日军士兵,张开嘴咬在他们脸上。 于宝茵愣了一下,听着日军士兵的阵阵哀嚎声,于宝茵将手一挥,便迈开步奔出巷子,所有士兵跟在她身后冲出巷子,他们看着所有百姓扑在那些日本人身上撕咬,纷纷将手中的长枪举起,对准身下的日军士兵脑袋射击着,伴随着阵阵枪声,远处传来日军军官的嘶吼声。 于宝茵侧头一看远处浩浩荡荡的日军军队朝着他们跑来,她一下将枪收起,转身大步跑进巷子中,那几个百姓瘫坐在地上看着地面上日军士兵的尸体,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 于宝茵和众兵奔跑着,头顶的发丝随着风起伏着,身上破破烂烂的深绿军服随风泛起涟漪,百姓们的笑声戛然而止,身后传来一连串枪声,于宝茵瞪着眼睛,一滴眼泪涌出眼眶划过她的脸颊。 一个日军军官站在尸堆里左右张望着,他嘴角抽搐,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日军士兵的尸体,头顶的白日将他的脸颊模糊成一片黑影,他的手在腿侧不断发着抖,仰起头嘶吼一声。 “这些杀人的人是哪来的!” 一个日军士兵气喘吁吁地跑来,他神色狰狞,抬手指向远方,手指在半空不断发着抖,大声喊道。 “长官!金陵兵工厂也出事了!野战重炮兵十四联队长井手长官被不明炮弹炸死了!还有人当场被炸死,剩下的均重伤正在抢救!” 那个日军军官神情变得恍惚起来,颤颤巍巍抬起手抓着自己两侧的头,腿屈起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天旋地转着,白灿灿的日光将他侧身模糊成一片黑影,他一下拽过身边士兵手中的刺刀对着地上的尸体不断捅着。 几滴鲜血迸溅在他脸上,气息变得愈来愈重,他一下瘫坐在尸堆上,双手攥着刺刀不断发着抖,他嘴角上扬,笑了起来,他一抿嘴,颤颤巍巍抬起手,手上的白手套带着血迹,身边的士兵见状连忙躬下身,日军军官的手轻轻拍着士兵的脸,颤抖地说道。 “明天…挨家挨户给我查…不管那家人有没有嫌疑,全部杀了,一直杀到找到那些反抗的残军为止!” 于宝茵的身影在垂在半空的脚旁来回走着,她仰起头,身影围着那双脚转着圈,一阵阵风不时将裤腿泛起涟漪,她脸上带着一丝微笑,开口说道。 #于宝茵小音,现在是你离开的第二天晚上,我们白天出去杀了好多鬼子,不知道杀没杀到伤害你的鬼子。 于宝茵脸上带着微笑,缓缓走到炉子前坐了下去,她用钳子倒腾着煤炭,橙红色的火星在半空微微摇晃,她开口说道。 #于宝茵我们杀了一个大官,叫井手龙男,那些日军宣传部的还把他的死篡改了,可谓是极其可笑了,小音,我给你念念吧,你也笑一笑。 于宝茵一清嗓子,缓缓将手中的钳子放在地上,寒风呼啸,悬在半空的脚微微摇晃着,于宝茵一抿嘴,将腿一盘,身子坐直,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她神情格外严肃,却又一种极为阴阳怪气的声音,捏着嗓子,摇头晃脑一字一句念道。 #于宝茵我们的英雄,井手龙男大佐,于今日下午壮烈牺牲,他生前,关爱士兵,励志为大东亚共荣做着鞠躬尽瘁的努力,以及为日中和平,南京百姓的安居乐业做出不可磨灭的贡献,就在我们努力恢复南京秩序时,中方好战分子对正在视察工作的井手龙男大佐实施伏击,井手龙男大佐不屈反抗,大声喊着,请残军投降,我们是一致的,要为中国和平而奋斗呀!中方残军好不听劝,最终井手龙男大佐为了不让更多人伤亡,奋起反击,可最终因为没有备战准备,人数极少的情况下…打死几名残军士兵后,壮烈牺牲… 冯亚音黑白色的身影坐在炉子边仰起头哈哈笑着,于宝茵低下头哼哼笑着,无奈地摇着头,自言自语着。 #于宝茵经此一遭,算是惊动他们了,我想,他们已经在满城搜查我们了。 半空中的脚摇晃着,逐渐形成重影消失了,于宝茵叹了口气,缓缓侧过头,只见冯亚音猛地探出头来,周身发着微光笑嘻嘻地望着于宝茵,于宝茵眉毛一挑,哈哈笑了出来,开口说道。 #于宝茵小音,我可能就要过来陪你了,很抱歉,我可能带不来胜利的消息。 冯亚音摇了摇头,脖子上没有累痕,身上干干净净,她缓缓屈下身,坐在于宝茵身边,炉子里的炉火冒着微弱的光芒,于宝茵开口说道。 #于宝茵我想我娘了,好想好想…也想我哥哥,不知道他们都在那边干什么呢… 于宝茵缓缓从兜里掏出红色的袜子,袜子上已经沾了些污垢,周身发着微光的冯亚音侧头默默望着于宝茵的侧脸,一滴泪珠划过于宝茵的脸颊,她气息颤抖,手指在袜子上轻轻握着,冯亚音的声音形成阵阵回音。 #冯亚音姐姐,别难过,他们也会想你的,会想念到他们生命的最后一刻。 于宝茵苦笑一下,一吸鼻子,轻轻叹了口气,缓缓将手中的袜子放回兜里,侧头望着身边的冯亚音,开口说道。 #于宝茵人是很矛盾的,不想让活着的人太过思念自己,成为一种负担,可又不想让他们把自己忘得干干净净,死了也怕孤独啊。 一阵阵风泛起冯亚音的发丝,她深吸一口气,缓缓低下头,抬起手扶住于宝茵的后背,声音形成阵阵回音。 #冯亚音姐姐,我爹娘告诉我,事在人为,剩下的交给命。 于宝茵眼眶泛红,一阵阵风泛起于宝茵额前的发丝,冯亚音搭在于宝茵后背的手变得僵直,胳膊垂落下去,于宝茵的手轻轻理着她的头发,冯亚音脸上带着微笑睁着眼睛,躺在于宝茵腿上望着天花板,开口说道。 #冯亚音姐姐,会有很多人记住你的,他们会将故事告诉下一个百年,下下个百年,这为什么不算是永恒呢… 冯亚音缓缓闭上眼睛,寒风呼啸,将她额前的发丝吹得发颤,一滴眼泪划过她的脸颊,周身的微光逐渐消散,脖子上紫色的勒痕逐渐显现,于宝茵一吸鼻子,手轻轻搭在她脑门上,半空中绳子左右摇摆着… 一队队日军士兵在大街上奔跑着,他们逐渐四散开来一脚踹开一户人家的房门,一下端起枪对着门里射击着,一瞬间,街上传来一阵阵震耳欲聋的枪声,哀嚎声不绝于耳。 突然间,远处传来阵阵枪声,几个杀人的日军士兵一下被击倒在地,站在中央的军官吓一跳,一跃而起躲进屋里,气喘吁吁地瞪大眼睛看着远方。 只见远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堆了一堆麻袋,无数国军士兵头顶戴着钢盔直勾勾瞪着他们,于宝茵靠在麻袋后,双手握着长枪脸上带着微笑。 日军军官扒着门框,看着几队日军士兵躲在建筑后对着远方射击着,一阵阵枪声不绝于耳,于宝茵深吸一口气,一下将枪夹在麻袋上,伴随着一排排枪管冒出火光,几个日军士兵一下倒在地上,一些人躲在建筑后咬牙切齿着。 日军军官大口喘着气,他看向一旁的士兵大喊一声。 “这群残兵不足为惧!去叫人,围剿他们!” 那个士兵一点头,将手中的枪一抬便冒着身后的子弹跑向远方,伴随着于宝茵的长枪发出一阵咔啦声,她大口喘着气,左右张望着,身边的士兵手中的长枪纷纷传来咔啦咔啦的声音,他们小声说道。 “团长,子弹打完了…我们所有子弹都没了…” 于宝茵深吸一口气,目光一垂,众兵纷纷跟着她缩回麻袋后,于宝茵缓缓将手伸向裤腰间,将锈迹斑斑的长刀抽出,麻袋上子弹震起的尘埃密密麻麻扬起,所有士兵也一下将长刀抽出,于宝茵双手握着长刀,小声说道。 #于宝茵等他们走近了…杀出去… 所有士兵一点头,他们一转身,全神贯注地听着麻袋外的动静,一个日本军官看着远处没了动静,他眼珠动了动,侧头看向一旁的士兵,他一仰头指向远方。 那个士兵有些胆怯地点了点头,握着枪,腿发着抖缓步走向麻袋,众兵眼珠左右动着,只见那个日军士兵嘶吼一声,闭着眼睛对着麻袋一戳,几个士兵瞪大眼睛,一下举起长刀冲出麻袋,他们一下将那个探路的士兵脑袋砍下。 一阵阵枪声炸起,几个士兵身上带着密密麻麻的枪眼,缓缓倒在地上,于宝茵瞪大眼睛看着麻袋上散落的士兵尸体,远处传来一阵阵脚步声,于宝茵一下转过头看向身后,只见一队队肩上挂着长枪的士兵朝着他们跑来。 于宝茵嘴角抽搐,颤颤巍巍呼出一口气,大喝一声。 #于宝茵同志们!杀鬼子了! 一瞬间杀声震天,所有士兵跟在于宝茵身后举着大刀越过麻袋朝着前方奔去,那些日军士兵一下抬起长枪,一阵阵枪声响起,一个又一个的士兵倒在地上。 一颗子弹打在于宝茵腹上,她瞪大眼睛,一下跌倒在地上,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杵着长刀垂下头,军服上鲜血蔓延着,枪声渐熄,于宝茵身边横着一条条尸体。 一阵阵风拂过于宝茵的发丝,一个个日军士兵缓步走到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杵着长刀的于宝茵面前,他们抬起手将手伸向于宝茵鼻下,不满地说道。 “死了,本来想着能玩玩呢!” 于宝茵的发丝左右摇摆着,日军军官挤过众人,望着于宝茵,不屑地笑了笑,抬起手一挥,大声喊道。 “烧了!” 于宝茵的手指微微一动,猛地站起身,那个日军军官瞪大眼睛愣住了,所有日本士兵纷纷愣愣地看着,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于宝茵双手握着长刀一挥,一捋鲜血喷在她脸上,那个日军军官瞪着眼睛直挺挺倒在地上。 于宝茵一下转过身,刚想将高举在手中的长刀再次落下,无数杆刺刀一下捅在她的身体上,于宝茵高举在空中的手发着抖,长刀掉落在地。 她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血水从她嘴角流出,她眼珠微微动着,看着那些惊恐的日军士兵,嘴里发出“呸”得一声,血水喷在那些人脸上。 那些日军士兵瞪大眼睛,嘶吼着用刺刀一下又一下捅着她的身体,几杆刺刀穿过她的后背带着血水发着寒光,随着刺刀再次拔出,于宝茵的身体直挺挺迎面倒地。 于宝茵的脸侧着,她闭着眼睛,面带微笑,血水在她身下蔓延着,头顶的发丝不断发着颤,炉中的煤炭灰随着风散落,冯亚音双手合十在肚子上,闭着眼睛静静躺在炉边。 一个日军军官越过麻袋,看着脖子上一条大口子的军官,他嘴角抽搐,颤颤巍巍抬起手将那军官瞪大的眼睛一合,又侧头看着趴在地上的于宝茵,垂在腿侧的手一抖逐渐攥成拳头。 几个百姓被日军士兵拖拽进尸堆里,那个日军军官缓步走到那几个百姓面前,他看着一个女人身边几个不断哭闹的孩子微微一笑,缓缓抬起手一把抓住男人的头发,拖拽到于宝茵的尸体旁。 那个男人浑身发着抖,愣愣地看着地上的尸体,日军军官缓缓躬下身,对着男人微笑着,抬起手指着尸体,用蹩脚的中文说道。 “朋友…和她的尸体做点…属于爱情…才能…做得…事…放过你们…一家人…” 男人愣愣地看着她身上深绿色的军服,又看着周边国军士兵的尸体,他那惊恐的眼神突然定住了一般,缓缓侧头直勾勾瞪着那个军官,骂道。 “你个畜生…” 那个军官愣愣地看着他,男人颤颤巍巍站起身,日军军官又笑了出来,抬起手鼓着掌,叫着好,只见男人停下脚步,一阵阵风拂过于宝茵的发丝,男人突然间怒吼一声朝着一个士兵奔去,双手攥着那士兵的刺刀捅穿了自己脖子。 天际的白日散发着刺眼的光芒,将二人的身影模糊成黑影,日军士兵一下将刺刀拔出,刺刀滴着浓血,男人直挺挺倒在地上,日军军官愣愣地看着冒着寒光带着血水的刺刀。 他缓缓站起身,侧头看着哭泣的孩子和眼神也变得坚定起来的妇女,他皱了皱眉,摇了摇头,指着那些活人,开口说道。 “把他们和这些尸体焚了…” 孩童的撕心裂肺的哭嚎声响彻天地之间,几个日军士兵手中握着铁桶朝着妇女和孩子泼着油,他们坐在成堆的尸体之上,几个火把飞向天空,伴随着几个士兵四散而去,噼噼啪啪的声音响起,孩童愈来愈揪心的哭嚎戛然而止了… 冯亚音躺在炉子边,缓缓睁开眼睛,眼珠左右动着,她缓缓侧过头看向一旁,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手在地上缓缓挪动着,逐渐与一只手握在一起,小声说道。 #冯亚音姐姐,我听见了你的声音,我不是小狗。 于先词站在镜子前用手系着扣子,镜子中一个穿着连衣裙的身影缓缓走过,于先词愣了一下,缓缓侧头看向身后。 只见门口层层白光下,尘埃随着风乱飞,于宝茵背着手站在门口,微笑着望着于先词,一阵阵风将她额前的发丝泛起涟漪,她缓缓抬起胳膊对着于先词挥了挥,便转身朝着一旁走去。 于先词哼哼一笑,缓缓扭回头去,将身上的军服一拽,将军帽扣在头上,镜子里的他一挑眉,便缓缓转过身朝着门外走去。 一阵轮船的轰鸣传来,泛青的天空中黄云与黑云交织,让白灿灿的太阳遮蔽得时隐时现,一声声凌乱的钟声响起,于先词站在码头左右张望着,不时抬起手一看手腕上的表。 他侧头看着轮船缓缓行来,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随着轮船缓缓靠岸,于先词望着轮船上一个个孩子,他们靠在船上,几个裹着褥子的婴儿躺在地上,他们翘着手,手指在半空微微动着。 于先词愣住了,眼珠左右动着,始终没看见于宝茵的身影,军官神色忧郁地缓步走下轮船,站在于先词面前,他缓缓将手伸进兜里拿出纸条递向于先词,开口说道。 “长官,小姐…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一阵阵风将于先词身上深绿色的军服泛起阵阵涟漪,他缓缓抬起手接过纸条,随着纸条被展开,他抬眼看了一眼那个军官,军官低着头,眼泪在半空闪闪发光,于先词深吸一口气,垂目眼珠左右动着。 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帜在半空随着风起着涟漪,于宝茵靠坐在城墙上,手中握着一支笔写着什么,她脸上带着微笑,深吸一口气缓缓仰起头看向天空。 #于宝茵哥,不知道你看见这封信时,距离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有多少天,在这里,我要先向你道歉。 于宝茵的身影站在城墙上,一阵阵风将她的发丝泛起阵阵涟漪,她缓缓仰起头看着五颜六色的劝降书从空中降落。 #于宝茵对不起,哥,我骗了你,那一次你来找我,我心里就有了留在南京的想法,记得你曾经和我说过,我们中华民国的军人,要对领袖与三民主义有极高的忠诚。 一阵阵风泛起于宝茵的发丝,她趴在战壕中,手中握着枪管对着远方射击着,她张大嘴巴无声嘶吼着,身边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倒下。 #于宝茵可能你收到这封信时,我已经随着先总理的思想离开了,哥,我要告诉你的是,你的妹妹,没有让你失望,没有辜负党国对我的爱护,你的妹妹,是中华民国真正的军人,没有辜负自己的身份。 于先词瞪大眼睛,眼眶逐渐红了,泪水涌出眼眶划过他的脸颊,于宝茵在战火中奔跑着,身影逐渐缩小,随着重影,身上的军服逐渐变成了学生制服,她停下脚步,伸开双臂仰起头,身体缓缓旋转着。 #于宝茵(少年)我们的命运,从离家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年少的我抱着对国民党极大的热情与理想,虽然途中受挫不断,但在南京城的最后一刻,我相信,我的心,身体越来越接近自己的信仰了。哥,妈妈要拜托你照顾了,我们再也无法相见了,写信的时候,我很想念你,今后…辛苦你…多想念我吧。 于先词的手不断发着抖,踉踉跄跄后退着,一下跌坐在地上,他眼珠左右动着,眼泪在脸颊两侧闪闪发光,军官瞪大眼睛,一下跑到于先词身边蹲下身扶住于先词的肩膀,大声喊着。 “长官!” 于先词颤颤巍巍转过头瞪着他,一下抬起手打在那个军官脸上,抬起手指向远方,大声喊道。 #于先词(中年)滚! 那个军官捂着脸愣愣地看着于先词,他一吸鼻子,抬起手一抹眼睛,缓缓站起身朝着远处走去,船上的孩子趴在边上愣愣地看着坐在地上的于先词。 于先词略矮的身影紧紧搂着于宝茵幼小的身影,她大声哭喊着,于先词的手不断拍着她的后背,一阵阵风将二人的发丝泛起波浪。 #于宝茵哥,多想就那样和你走一辈子,我们手拉着手,拥抱着,亲吻着,在信仰的路上,不断奔跑着,接近着共同的理想,对不起,哥,今后,你要带着我那份炙热独自探索了。 于先词坐在床边,于宝茵躺在床上,头上搭着毛巾,二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天旋地转着,于宝茵的手逐渐抽离于先词的手心。 #于宝茵于长官,哥哥,我走了,士兵们回来了,不知道下一场战争还会死多少人,也不知道我们的国家何时才能脱离苦海,哥,百年后,请你来告诉我,我们的党,我们的国家会是一番怎样的景象吧,还记得我们在妈妈那留下对未来的期盼吗?我写的幼稚极了,拥有正规的战斗机…和国外一样高楼大厦群立…车来车往…人来人往…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对生活幸福的向往…我们不能共同分享写下的东西了… 于宝茵站在蒋中正相框前,目光炯炯地望着他,陈博术和于先词站在一旁,于宝茵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缓缓抬起手对着相框一敬礼。 于宝茵的身影站在讲台前,老师坐在椅子上弹着钢琴,她嘴巴一张一合唱着送别,于先词站在窗外微笑地望着她。 #于宝茵(少年)小的时候,哥总是给我折纸飞机,和我说,我们国家也一定会有强大的空军,海军,先进的武器,我看着纸飞机飞呀…飞呀…直到挂在树上…可仔细想了想,我不遗憾,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我已经完成了。 金灿灿的枯草旋转着,如同漩涡一般将视线卷入,缓缓下坠…一只手在枯黄的草丝之间掠过… 于宝茵站在讲台前,眼珠一偏看着站在教室外的于先词,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一下转过身朝着门外奔去,一下伸开双臂和于先词抱在一起,她的笑声回荡着,二人的身影逐渐变成黑白色定格了。 于先词坐在草丛中,仰着头神情恍惚地看着天空,手颤颤巍巍将纸塞进兜里,他闭上眼睛,一滴眼泪划过他的脸颊。 他嘴唇发着抖,颤颤巍巍俯下身,双膝跪在地上,将头缓缓埋进摇晃的草丝中,一阵阵轻声的哽咽响起,他肩膀发抖,手紧紧攥着泥土,手指深陷进去。 哽咽沉寂了,风声过后,只剩下婴孩稚嫩的笑与哭… “于宝茵生于辛亥革命爆发的1911年,卒于1937年十二月的南京,如天南海北的人,烟花中散落的点点星火,她在长河中匆匆而过,年仅二十六岁。” 于宝茵站在焦土之中,神情格外严肃,身上的军服满是污垢,她缓缓转过头,脸上逐渐浮现灿烂的微笑,阵阵风拂过她的发丝,露出一排牙齿。 本章完… 少年之志 上话说道:于宝茵帮冯亚音自杀后伏击日本人,炸死井手龙男,遭到日军注意,开始搜查,于宝茵主动出击与日军正面对抗战死,于先词悲痛欲绝。 一队队学生士兵站在操场上,龙云站在讲台上,默默望着他们,身后挂着硕大的孙文相框,王断红脸上带着笑望着讲台上的龙云,只见龙云一清嗓子开口说道。 #龙云你们是入中央陆军第五分校的新学生,大家都知道,很久以前,黄埔总校在广州,那会的广州可是革命圣地啊,管你是什么派系,只要有革命意志都可以来,我们这里也一样,在改组分校之前,我们这叫讲武堂,那也是将帅之摇篮。 所有学生眼中闪着光,王断红微微侧头看向一旁站着的人,她微微挪着步凑到那人身边,一歪头眼睛看着前方,小声说道。 ##王断红(少年)同志,是不是共军的朱德和国军的于先词都是打这儿出的? 身边的人愣了一下,一阵阵风拂过她军帽下的发丝,她一皱眉侧头一看一脸不在乎的王断红,声音带着些云南方言的音调,冷声说道, #金花花你给我站回去… 说罢,便转头一脸严肃和崇敬地看着讲台上的龙云,王断红侧头一看她,一清嗓子,缓缓挪动着脚步。在静止的队伍中,她格外显眼。金花花深吸一口气,眼珠一偏看着她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叹了口气。 龙云看了一眼静止的人头中移动的王断红,她的脸在众人头与头的缝隙中时隐时现,龙云眉毛微微一皱,一抿嘴双手将纸放在桌上,继续喊道。 #龙云虽然讲武堂改名,但我们的教学制度不会变,而且,不时会有中央的官员过来给你们讲课,足以可见我们对你们的重视。 王断红站住脚步,随着众人仰起头看向龙云,龙云眉毛动了动,一只手搭在讲台上,另一只手举起攥着拳头开口说道。 #龙云之所以如此重视你们,那是时代的重担落在你们的肩上,比上一代人多得多,那个时候,我们无非为了实现民主主义革命,为了让先总理的思想传遍大江南北,为了统一而内战,而且大家都是中国人,若不想打了,还有余地坐下来谈一谈。 龙云的拳头在半空微微发着抖,他深吸一口气,将拳头猛地砸在桌上,眼神变得锐利,话筒传来嗡嗡声,他大声喊道。 #龙云可日本人不一样,我们抗日必须明白一点,那就是和日本人没法谈,就要打,打到他们服气为止,他们不服气就要一直打,打到我们只剩下一个军人,一个士兵为止!日本这个民族是向来慕强凌弱的,而且,这些人有一个更大的特点,他们残暴,没有一个人是存在人性,甚至说你就算打败了他,你没有碾压性的胜利,他们就会一直贼心不死,你越软弱,他们就要越欺负你! #龙云所以,同志们,你们应该明白抗战应该怎么抗,说白就是一句话,只要这些人不离开中国,就要和他们打到没子弹去肉搏,打到军队剩下一个人,打到全国军队全部阵亡!我们不会阵亡的,中国人民的力量会永远生生不息,因为中华民族也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你若欺负到老子家门口了!老子豁出去全家也要和你打上一打! 台下的人仰着头,眼中透着坚定,龙云深吸一口气,拿起讲台上的水喝了一口,他一抿嘴,双手撑在桌上,声音放轻地说道。 #龙云同志们,孩子们,同胞们,这就是你们身上的担子,南京现如今仍处于水深火热的状态,唯一的消息就是日本人每天都在杀人,你们是革命的一代,真真正正为国而战的一代。 说罢龙云缓缓直起身,抬起头挺起胸脯眼中带着若有若无的泪光,眼眶通红,眼神透着坚韧望着台下的众人缓缓抬起手敬着礼,身后墙壁上的孙文相框上方交叉着两面巨大的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帜,他开口说道。 #龙云欢迎你们来到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第五分校,云南讲武堂,它或许是改变你们一生的地方,民族存亡之重任将托付在你们身上了。 台下的众人齐刷刷抬起攥紧的拳头举在头顶,眼中闪着锐利,龙云对着他们一点头,缓缓后退几步,一吸鼻子抬起手一揉鼻子朝着远处走去。 一个副官走到讲台前,默默看着台下举着拳头的众人,他抬起手又一落,台下的众人齐刷刷将拳头落下,副官开口说道。 “步兵科分班会于一刻后在告示墙公布,每个班的班长会根据个人填写的经历分配。” 于先词孤坐在灰暗的房间中,一束白光照耀在他的头顶,他弓着身子,神色平静地望着远处,手中无力地握着一张纸,纸上的字迹被几滴眼泪打花。 一阵阵风将他的发丝泛起涟漪,一个穿着长衫的人站在门口,他的手里握着一杯水,身边站着几个穿着军装的人,他默默看着门口已经腐臭的饭菜,几个苍蝇落在米饭上,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手一敲门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先词,你开下门,我是陈博术,你好多天不吃饭了,你总得喝口水吧,你就想死在里面吗? 陈博术一挥手,那几个穿着军装的人一点头,躬下身将地上已经腐臭的几盘饭菜端走,陈博术眼眶周围湿漉漉的,神色依然憔悴疲惫,他气息不匀,又抬起手一敲门,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你开门,委员长让我通知你一些事,你总不能连老头子都不管了吧,咱们两个共事那么多年,我了解你,你不会弃家国党政与不顾,别让我求你! 陈博术眼珠动了动,将头贴在门上静静听着,他眉毛动了动,深吸一口气,一下抬起脚踹在门上,木门震动,发出震耳欲聋的嘣嘣声,大声喊道。 #陈博术(中年)于先词!我救你来了!我要是把你救活了,你别再耍脾气了! 他手中的杯子摇摇晃晃,水迸溅在手指与地上,门突然间虚掩了一下,陈博术的脚踹上去之际,他瞪大眼睛,踉踉跄跄跌倒进房间,抬起手一下扶住杯底,水荡漾着撒出几滴。 陈博术颤颤巍巍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头,缓缓站起身,气息发着颤,他嘶得一声,将手一看,微微叹了口气,在房间左右张望一番,只见昏暗的房间里,一束白光照耀在椅子上,椅子上空无一人。 陈博术叹了口气,一抿嘴,抬眼看着四处,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听着房间里传来水龙头滋水的声音,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我知道现在和你说这种事,是不应该的,但是校长让我告诉你,我也只能说了,宝莹,是好样的,党国上下都拿她当了榜样,校长已经宣布将她追赠为陆军少将。 水龙头的滋水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传来一阵阵花洒声,陈博术深吸一口气,双手捧着只剩下半杯水的玻璃杯,在灰暗的房间中缓步走着,他叹了口气,将手中的杯子轻轻放在桌上。 他眼珠左右动着,一砸吧嘴,将胳膊肘搭在一旁的桌上缓缓坐在椅子上,他抬眼看着头顶的白光,尘埃在白光中浮动着,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我也很想她,几年前,在我们宣传部做事时,她的能力与毅力就比别人强太多,往往我交给她的稿子,她都能第一时间完成,最重要的,她从来不多问,只是埋头做,和你一样,事上认真,可她比你热情。 陈博术一砸吧嘴,神情变得复杂,将手垂下桌子,双手合十来回拧着,重重叹了口气,腿上的长衫随风起着涟漪,他抿着嘴,眼珠左右动着,沉默半天,只吐出几个字。 #陈博术(中年)大家都很想她,老头子第一次在追悼会上念到她的名字时哭了。 花洒喷水的声音也逐渐消失了,四面静悄悄着,只有不时传来的滴水声。蒋中正坐在椅子上,身后的灵台上摆着一张张照片,下面站着一排排官员,手中握着白蜡烛,烛光摇摇晃晃,蒋中正撑着拐棍,一只手握着白色的手帕捂着眼睛,哭得撕心裂肺。 站在身边的宋美龄抬起手轻轻拍着他的肩膀,神色格外复杂,蒋中正的手无力地垂在拐棍下,一张张黑白色的照片缓缓划过,定在于宝茵少年时微笑的脸上,台下捧着白蜡烛的官员低头哽咽着,掉落是眼泪打湿衣襟。 于先词身上穿着白衬衫,面色憔悴,眼圈发青,头发湿漉漉的,几根发丝滴着水垂落在额前,他默不作声,面无表情地坐在桌子另一边的椅子上。 房间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两束微弱的白光照在二人头顶,中间隔着的桌子在黑暗中若隐若现,桌子中央放着带着泪痕的遗书,折痕若隐若现,陈博术侧头看着于先词,将手搭在桌上,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委座说,我们要去重庆了,你收拾收拾过几天登机。 桌旁的玻璃杯中的水泛着点点光泽,陈博术深吸一口气,深吸一口气,缓缓将桌上的水杯推向于先词身边,便站起身,轻声说道。 #陈博术(中年)活着的人好好活着,才能让死去的人安心,所有人都在为后百年努力。嗯…那些孩子…已经按你吩咐寄养给各区教堂与福利机构了。 陈博术缓缓迈开步朝着远处走去,身影形成重影消失了,只剩下于先词一个人坐在黑暗里,他眼神愣愣地看着前方,可神色却格外平静,他侧头看向一旁,缓缓抬起手握住水杯。 于先词的手微微发着抖,缓缓抬起另一只手,托住杯下,靠在嘴边一饮而尽,他缓缓将杯子放在桌上,双手合十愣愣地看着前方。 白光在他头顶浮动着,另一边椅子上的光芒逐渐熄了,他缓缓站起身,在站起身的那一刻身影形成重影消失了。 于先词手握着勺子,朝着一旁碗里的油一挖,扔进锅中,他拿起一旁剥了壳的虾肉倒进锅中,用铲子翻炒着,又从水里抓了一把青豆放入锅中,他抬起手将橱柜一开,从盐罐里抓了几撮丢入锅中。 于先词握着铲子在锅中来回翻着,握住锅柄一抬,扒着菜放入盘中,他双手端着盘子走向一旁,背影逐渐消失了。 他坐在桌前,四面逐渐有了些光芒,让桌子与两侧的椅子清晰起来,于先词坐在桌前默默看着前方,椅子上空荡荡的,面前摆着一个空碗,于先词露出一丝微笑,疲惫憔悴的神情让他的笑格外复杂。 他缓缓握住一旁的筷子,朝着对面的空碗里夹着菜,便又坐正,椅子后的窗帘随着风起伏,于先词低着头默默吃着,风声呼啸,椅子对面逐渐显现于宝茵的身影,她穿着白衣笑嘻嘻地望着于先词,缓缓抬起手手掌一拍,轻声喊道。 #于宝茵(少年)哥! 于先词眼珠动了动,缓缓将盘子里的菜夹入自己碗里扒着饭,于宝茵拍巴掌的声音形成回音,她哈哈笑着,周身泛着微光,逐渐消失了。 一滴眼泪划过于先词脸颊,他眼眶泛着红不断扒着饭吃着,于宝茵坐在椅子上,手中握着筷子含在嘴中,眼睛笑得如弯月,她一挑眉,双臂搭在桌上,望着于先词,笑着说道。 #于宝茵(少年)进步啦! 于先词缓缓将碗放在桌上,盘子里的菜已经空了,于宝茵托着腮望着他,眼珠动了动,缓缓将手靠在自己嘴边,小声说道。 #于宝茵(少年)又要搬家啦? 于先词坐直身子,默默望着前方,一阵阵风将他后脑勺的发丝吹得发颤,他后背微微发颤,于先词一阵哼哼的笑声传来。 于先词哈哈笑着,露出一排牙齿,眼周湿漉漉的,于宝茵也跟着哈哈笑着,声音形成一阵阵回音回荡在房间中,伴随着回音,她的身影逐渐形成重影消失了,只剩下于先词坐在桌前哈哈笑着,泪珠在他脸上闪闪发光。 操场上的声音熙熙攘攘,一堆穿着军服的学生挤在一处布告栏前左右看着,王断红挤过人群仰起头看着名字,眼珠动了动,她一耸肩,余光瞥见双手抱着胸口神情严肃的金花花,她笑了出来,凑到金花花面前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哎,同志,你分哪班了? 金花花愣了一下,侧头看向笑嘻嘻的王断红,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只听得身后传来哄笑声,王断红睁大眼睛,一下转过身挤过人群朝着远处跑去。 金花花愣住了,一皱眉侧头看向王断红在人群中前进的身影,她摇了摇头,缓缓转过身走向一旁,王断红站在人堆里,左右张望着,只见一个鼻青脸肿的人被一个人摁在地上打。 只见那个鼻青脸肿的人气喘吁吁地捂着自己脸,他咬着牙,直勾勾瞪着站起身在白光下被模糊了脸的人,只见那人嗤笑道。 “像你这种小鸡崽怎么进的军校啊?” 王断红侧头看向身边哄笑的人群,她抬起手一拍一个人的肩膀,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怎么回事啊?咋打起来了? 一个学生侧头看向王断红,他哈哈一笑抬起手指着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的人,开口说道。 “听说他们俩是一块报的军校,说起来他们俩是同乡,只不过一个人是主,一个是仆,到军校后呢,这个主呢还想让仆替他打杂,搬东西之类的,仆不从,就开打了。” 王断红愣了一下,侧头看着那个学生,眉毛微皱,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不是一律下士军衔没有长幼高低之分吗? 那个学生哼哼一笑,双手抱着胸口,低下头鞋子在地上来回搓着,一下将一块石子儿踢到躺在地上的人身边,开口说道。 “想得简单,有的人当奴当习惯了,也促就了这帮人当主当习惯了,奴不从了,主还受得了吗?” 王断红一皱眉,手在腿侧微微一动,逐渐攥紧拳头,望着那个打人的学生缓缓躬下身举起拳头又要打,她深吸一口气,一个箭步冲向那个学生,她一下抬起拳头重重砸在那个学生头上。 那个学生踉踉跄跄几步捂着自己头侧,神情恍惚地看着站在面前的王断红,只见她抖着手指,直勾勾瞪着他,她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说人家小鸡崽进不了军校,你进军校都不带看条例的吗? 金花花站在一个区队长面前,手中拿着一张纸,听见身后的吵闹声愣了一下缓缓侧头看向身后,那个学生垂下手看了一眼掌心,猛地一甩头,颤颤巍巍抬起手指着王断红,喊道。 “和你有什么干系!找打?” 王断红笑了出来,摇了摇头不再看他,缓缓蹲下身扶住躺在地上大口喘气的学生,她默默看着他脸上几行鲜血,便将他后背一推,那学生缓缓坐起身,垂下头后背一起一伏。 王断红站起身,缓缓转过身朝着远处走去,那个学生咬着牙,一下冲向王断红,王断红眼珠一偏,缓缓抬起胳膊,那学生挥舞拳头打上来之际,王断红手指一屈,微微侧身,手指关节一下打在那人咽喉处。 只听得身后传来阵阵咳嗽声,王断红侧身默默望着那个学生捂着自己脖子弓着身子咳得撕心裂肺,她眼珠动了动,只见区队长从远处大步奔来。 区队长蹲下身双手扶着那个垂着头鼻青脸肿的学生,一拍那人的肩膀,左右看了看,大声喊道。 “送医务室!谁干得!” 几个围着的学生纷纷抬起手指向那个弓着身子咳嗽的人,区队长瞪大眼睛,猛地站起身走到那个人身边,抬起手指着他,声嘶力竭地吼道。 “关两小时禁闭!听清楚没有!” 那个咳嗽的学生大口喘着气,愣愣地看着站在面前的区队长,他颤颤巍巍抬起手,另一只手垂在腿侧,脖子上一片红,他指向区队长身后的王断红,语无伦次地说道。 “她…她也打人了!” 区队长缓缓侧过头看向身后的王断红,眼珠左右动了动,王断红一耸肩,一副无奈的模样,区队长一抿嘴,深吸一口气,语气缓和了一些。 “练一天正步走!除了睡觉!都给我走!” 王断红深吸一口气,默默望着他,缓缓抬起手一敬礼,区队长扭头抬起手一把拽住那个学生的衣领朝着远处拖去。 王断红缓缓转过身,一下将手抬起,腿微微抬高,两臂挥舞得坚硬,前臂伴随着抬起屈于腹前,脚步落下时传来清脆的哒哒声,身后的学生哄笑起来。 窗户透着一缕缕白光,房间中央横着一面桌子,一双脚步落在木地板上,王断红眼中透着坚定,围着桌子来回走着,一个学生推门而入,看着在房间中大步走的王断红愣了一下,便抱着书低下头走到桌前,一拉椅子坐了下去。 王断红侧头一看他,又目视前方继续正步走着,又有几个学生大步走入房间,他们望着在房间里转着圈走的王断红,哈哈笑了起来,一个人打趣道。 “咱们班有奇人,都还没训练呢就被罚了!” 说罢,他们说笑着坐在桌前,王断红的脚步发出的哒哒声不绝于耳,一个学生将胳膊搭在椅子上,侧头看向身后走路的王断红,开口说道。 “同学,你是哪学来的那身功夫,也教教我们,那一拳,那一杵,给大家伙看傻眼了,被打的那家伙吃瘪,可太解气了。” 王断红侧头一看他,眉毛微微一挑,她深吸一口气,走得更端正了,嘴里大喊着。 ##王断红(少年)一二!一二! 金花花缓步走进房间中,侧头看着喊着号子正步走的王断红,愣了一下,缓缓走到桌子最前面,一拉椅子坐了下去,双手合十搭在桌上,她面无表情地望着桌子两侧的学生,开口说道。 #金花花咱们班还有人没来,等等。 王断红眼珠一偏,看着坐在中央的金花花,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哎”得一声,走正步的姿势快了些,边走边说道。 ##王断红(少年)你也被分进这班了! 金花花抬眼默默望着王断红,手指敲着手背,王断红绕到金花花身后,抬手之际,轻轻一碰她后背,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咱俩见过,军校校会,你让回去站着的那个! 金花花将胳膊肘撑在桌上,手扶在额头上,指缝间钻进几根头发,她的手缓缓上移着,无奈地说道。 #金花花不用刻意提醒我,记性还没那么差,一天不过就能忘了你那没正行的样子,走你的路,别出动静。 王断红笑了出来,一点头一转身站在金花花身侧,抬起手一敬礼,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 ##王断红(少年)是!班长! 金花花愣了一下,侧头看着王断红,几个学生也愣住了,王断红笑了笑,缓缓垂下手,继续抬着腿正步走着远去,金花花眼珠动了动,抬起手一揉鼻子,喃喃道。 #金花花傻瓜蛋…假机灵… 一个人扶着门框走进房间,只见他脸上绑着沾着一块纱布,头上绑着绷带,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着众人点着头,抬起手来回拜了拜,便坐在空位上。 他抬眼看着在房间中正步走的王断红,缓缓抬起手,左右看了看,将手靠在嘴边,小声说道。 #严人恩你叫什么名字?谢谢你… 王断红愣了一下,侧头一看他,一歪头边走边一脸茫然地小声问道。 ##王断红(少年)大点声,你在讲什么? 严人恩愣了一下,一清嗓子,看了看身边几个学生没在意互相交谈的模样,便又抬起手靠在嘴边,放慢口型,小声说道。 #严人恩谢谢你… 王断红一脸茫然地望着他,缓缓走到他身后,严人恩刚想重复感谢的话,便见王断红抬起手一挠他腰间,严人恩一个没憋住,哼哼一笑。 金花花一皱眉,侧头看向严人恩,和若无其事走着正步憋着笑的王断红,一砸吧嘴,手指不断敲着手背,严人恩眼珠一动,猛地抬起手捂住自己嘴。 金花花坐直身体,双手逐渐抽离彼此,她望着所有人,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所有人的交谈声戛然而止,他们齐刷刷侧头看向金花花,金花花开口说道。 #金花花今后大家伙要在一个班里待一年半载,之后集体训练,野外出勤什么的,配合也是很有必要的,所以我希望大家尽快熟悉,今天就从自我介绍开始吧。 所有人正襟危坐起来,双臂搭在桌上,金花花眼珠左右动着,耳边王断红哒哒的脚步声接连不断,她似乎出现了一个气笑的表情,抬起手一抹脸,又恢复了严肃,开口说道。 #金花花从那个被人打的开始吧。 严人恩愣了一下,猛地从桌前站起身,目视前方,大声喊道。 #严人恩我是严… 没说完几个字,沾在脸上的绷带渗出丝丝鲜血,他一皱眉抬起手捂着自己的脸,嘴角抽搐,低声说道。 #严人恩我申请不大声介绍了…我是严人恩,河南兰考人,家中欠款,被爹卖给打我的人那一家当苦力…后来还清…他们家耍无赖不放归我自由…说是欠钱还上是天经地义,而我是他们买的,不给也是理所应当… #严人恩他们家少爷要去云南考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第五分校,我就借机会…蒙骗他,说让我跟着他考进来,可以继续给他当狗腿子,其实我是想脱离他们家族…没想到真通过考核了… 王断红边正步走边侧头望着他,机器的齿轮缓缓转动起来,拉着韧带越转越快,发出阵阵轰鸣,一阵阵风泛起她的发丝,严人恩一点头,缓缓坐回椅子上,几个学生缓缓抬起手一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咱们这有个会功夫的姑娘,咱哥几个,以后再来找你茬,必给他打个满地找牙。” 严人恩挤出一丝笑意,可脸部肌肉被撕扯得疼,又让他立刻缩回笑脸,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脸,只得不断点着头。金花花深吸一口气,看向另一个人,开口说道。 #金花花行了,该你了! 一个学生缓缓站起身,抬起手,头缓缓移动对着所有人一敬礼,他深吸一口气,手猛地垂在腿侧,仰起头大声喊道。 #丰宏年我丰宏年!广东兴宁人!那时年少无知参加了福建事变!所以!在部队里一直饱受排挤!此次来讲武堂为的就是立功建业!为国征战!死!也要死在抗日战场上! 王断红侧头看着他,手依然来回挥着,走着正步,黑白色的机器齿轮快速转动着,远看只见一袋袋装着白色粉末的东西从传送带接连涌出,大把钞票从天而降,在机器前胡乱飞舞。 丰宏年一抿嘴,哼哼一笑,抬起手一挠自己的脸,小声说道。 #丰宏年如果能受到龙云先生赏识不再受排挤…给个一官半职…就更好了… 几个学生听他说得话哈哈大笑起来,金花花一清嗓子,所有人寂静下来,他们又正襟危坐起来,金花花眼珠缓缓移动着,看着走路的王断红,开口说道。 #金花花走路那个,也该说说你了。 王断红迈着步,走到金花花身后,仰起头看着天花板,她深吸一口气,边走边大喊道。 ##王断红(少年)我是王断红!汉族!帝王的王,断舍离的断,红夕阳的红!曾经是中国领土,中米边境葚福来的人! 金花花默默望着王断红,双手一摊,问道。 #金花花境外的?没了?那你应该算是来留学的,为什么要进讲武堂,家庭状况怎么样? 王断红侧头一看金花花,手臂摆的力度略有放缓,她眼珠动了动,露出一丝苦笑,窗外阵阵白光照耀着她缓缓移动的侧脸,她轻声说道。 ##王断红(少年)我没有国籍,父亲在外有生意要忙,就把我托付家乡人照料,所以说我是留学还是回家,都一样。 金花花一皱眉,神情复杂地看着她,王断红侧头一看她,露出一丝微笑,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为什么报考军校的车轱辘话,什么打日本人之类的分内之事,我就不说了,说点别的想法,我想干出自己的一番事业。 金花花眉毛动了动,缓缓站起身双手扶着桌子,目视着前方,脸上的神情格外严肃,她仰起头,大声喊道。 #金花花我是金花花!彝族!系昆明女子学校毕业生!当过匪,但不是打家劫舍的悍匪!家庭情况不值一提,爹不疼妈不爱!现被指定为咱们黄埔十四期步兵科二班班长!我向来不爱废话!也不喜欢有行为不端的人在军校中胡作非为!我也不爱当官!所以我希望大家今后和平共处,共同监督! 所有人侧头望着金花花,他们哈哈大笑起来,纷纷抬起手鼓掌,叫好声在房间里此起彼伏,门外的景象摇摇晃晃,挂墙壁上的黑色木牌写着两个字“二班”,机器的齿轮转动着,轰鸣声不绝于耳,王断红黑白色的脸庞仰着头,张大嘴巴无声哭喊,泪珠在她脸颊上闪闪发光,金花花站在桌前,缓缓抬起手对所有人一敬礼,四周的一切在她身边快速转动。 于先词手中提着箱子仰起头看着高大的院门上的于家牌匾,两侧白色冗长的飘带随着风起着涟漪,于先词深吸一口气,缓缓走上台阶,抬起手握住院门上的拉环轻轻敲了敲。 门里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愈来愈重,在脚步声即将接近时,一声熟悉的呼唤传来。 #崇敏谁呀!来了! 于先词握着铜环的手逐渐抽离,随着门吱呀一声拉开一条缝,于先词默默望着前方,二人愣愣地看着彼此,崇敏耳侧几根白发随着风起伏,于先词眼珠动了动,挤出一丝微笑,轻声说道。 #于先词(中年)三娘,我回来了。 崇敏愣愣地望着面前的于先词,眼珠上下打量着,眼眶逐渐红了,她嘴唇发抖,颤颤巍巍抬起手,手指逐渐靠近于先词的脸颊。 她的手指触碰在于先词脸颊上,手指缓缓移动,逐渐靠在于先词的侧脸,眼泪一瞬间从她眼眶流出,她一吸鼻子,缓缓靠近于先词,将于先词紧紧搂在怀里,抬起手不断摸着他的后脑勺,于先词眼珠动了动,终于露出如释重负的笑意,他抬起手揽住崇敏后背,缓缓闭上眼睛,轻声说道。 #于先词(中年)三娘,我想你,很想很想… 于先词和崇敏坐在桌前,桌上摆着两封落了灰的信件,二人拉着彼此的双手,崇敏又哭又笑,不时抬起手轻轻拍着于先词的手背,又轻轻握着他的手,开口说道。 #崇敏宝莹怎么没跟着你一起来啊?她过得好吗? 于先词表情凝重起来,手逐渐抽离了崇敏的手,他的手攥在一起,深吸一口气,将地上的箱子提起放在腿上,他缓缓将箱子打开,将放在最上方的纸递给崇敏。 崇敏愣了一下,抬眼看着于先词的神情,缓缓抬起手接过那张纸,她垂目看着,眼珠左右动着,神色变得愈来愈拧巴,肩膀抑制不住得抖了起来,于宝茵黑白色的身影坐在桌前,手中捧着一双红袜子,仰起头哈哈笑着。 崇敏的手一抖,纸掉落在腿上,她久久未抬头,眼神直勾勾看着,一滴眼泪从她的眼眶涌出,许久,她才颤抖地吐出一句话。 #崇敏宝莹…走了? 于先词缓缓抬起手紧紧握住崇敏不断发抖的手,“嗯”得一声,他神情复杂,重重吐出一口气,手不断揉着崇敏的手。 崇敏颤颤巍巍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于先词,泪痕在她脸上闪闪发光,她嘴唇发抖,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气息颤抖,于先词神情复杂,低声说道。 #于先词(中年)三娘,对不起,都怪我,是我没有保护好她。 崇敏嘴巴逐渐张大,哭了出来,眼泪不断划过她的脸颊,她浑身发着抖,颤抖地哭喊道。 #崇敏宝莹…我的女儿…我可怎么办… 于先词神情复杂,侧过头去抿着嘴,眼眶通红,眼周湿漉漉的,耳边崇敏的哭喊令他格外难受,他颤颤巍巍站起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抬起头看着崇敏,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三娘,先词会照顾您一辈子,眼下浙江也不安全了,我此次来,是接您去重庆安家的。 崇敏停止哭喊,瞪直了眼睛,大口喘着气,手指仿佛僵住一般,她颤颤巍巍抬起手搭在于先词肩上,踉踉跄跄站起身,声音里满是压抑,说道。 #崇敏是…我还有你…好…我跟你去… 崇敏摇摇晃晃地朝着一旁走去,突然间她停下脚步,鬓角的发丝随着风发着颤,一滴眼泪划过她的脸颊,她身体逐渐后仰,眼皮逐渐合上,于先词瞪大眼睛,一下站起身,双手伸出,带着哭腔大喊一声。 #于先词(中年)三娘! 崇敏倒在于先词身上,浑身瘫软,手垂在半空,无力地摇晃着,于先词胳膊紧紧揽着她的腹部,眼珠左右动着,满脸惊愕之色,他大声喊着。 #于先词(中年)三娘,您别吓我!我就只有您一个亲人了! 于先词大口喘着气,手一下勾住崇敏的腿,将她抱进怀里,于先词气喘吁吁咬着牙大步朝着楼梯上奔跑着,脚步歪歪斜斜。 他的脚步逐渐放缓,脸上紧张的神情形成重影,再清晰时变得悲伤,他脚步上着台阶,稳健逐渐变得踉踉跄跄软绵无力,再上移时,手垂在腿侧不断发着抖,怀里已经没了崇敏,脸上的神情只剩下恍惚。 “五天后…” 于先词的背影在房间中摇摇晃晃前进着,崇敏面色焦黄,嘴唇发白躺在床上,她缓缓睁开眼睛,侧头看着坐在床边的于先词,嘴唇发着抖,虚弱地念道。 #崇敏儿… 崇敏的手颤颤巍巍抬向半空,于先词的手伸出握住崇敏抬在半空的手,崇敏盖着被子,嘴唇微动,于先词眼珠左右动着,缓缓俯下身将耳朵贴近崇敏的嘴边。 #崇敏抱…抱着我…我想和你说会话… 支在床边的薄纱随着风起伏着,崇敏侧着身靠在于先词的胸口,于先词的手搂着她的肩膀,眼泪划过他的脸颊,崇敏微睁着眼睛,轻声说道。 #崇敏三娘…对不起你…去不了重庆了…我好愧疚…今后…你要独自活在这世界上了… 于先词一吸鼻子,使劲摇了摇头,他轻声说道。 #于先词(中年)三娘,您一定会好,等好起来了,我们坐飞机去重庆,看蓝天白云,晴空万里… 崇敏虚弱地笑了起来,缓缓抬起头看着于先词的眼睛,她的手靠在于先词的侧脸上,眼眶发青,轻声说道。 #崇敏三娘不怪你…你们是中国的未来…是中国探寻道路上的明灯…总是会有牺牲的… 于先词神情复杂,眼珠左右动着,缓缓抬起手握住崇敏靠在自己脸颊上的手,崇敏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开口说道。 #崇敏真舍不得你…三娘这辈子…最大的挚爱就是你们两个孩子…现在…一个走了…一个要独留在世间受相思之苦…比起你…三娘很幸福…不管去哪…都有一个人陪着我…你虽然不是三娘身上的肉…但这个世界上,爱,是超越血缘与亲情的东西… 于先词抿着嘴,眼眶中满是泪水,他抽泣起来,缓缓将下巴靠在崇敏头顶,崇敏大口吸着气,手指逐渐远离于先词的脸颊,在半空微微发着抖,她眼睛一眨一眨着,手颤抖地靠回于先词脸上,开口说道。 #崇敏桌上的信…三娘一直没有拆…其实…三娘早已做好了准备…那两封信若你们都牺牲在中国战场…三娘再拆开它们度日…可能…三娘把自己想得太坚强了…我可能要去陪女儿了…那两封信…要交给你来拆了… 崇敏黑白色的身影站在院中,脸上带着微笑,仰起头看着天空,她缓缓伸开双臂,身体在院中缓缓旋转。于先词眼眶涌出一滴泪珠划过脸颊,气息不断发着抖,他再也忍不住,一只手紧紧搂着崇敏的肩膀,撕心裂肺地大声喊道。 #于先词(中年)娘!娘! 崇敏颤颤巍巍抬起头,望着于先词张大嘴巴哀嚎的模样,她露出一丝微笑,手发着抖擦拭着他脸颊上的眼泪,颤抖地说道。 #崇敏足够了… 她的眼珠逐渐定住了,头缓缓靠回于先词的胸口,手缓缓落了下去,她眼睛里失了神,气息却依然微弱,于先词抿着嘴,微微低下头吻在崇敏头顶,颤抖地轻声说道。 #于先词(中年)娘… 崇敏嘴角逐渐上扬,缓缓闭上眼睛,气息逐渐消逝,另一只手仍然与于先词的手紧紧握着,天旋地转着,床边的白色薄纱随风起伏。 崇敏黑白色的身影虚弱地躺在床上,侧头望着和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交流的于先词,医生摇了摇头,于先词愣愣地望着那个医生远去的背影。 于先词侧头看向躺在床上的崇敏,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刚扭头想迈步走出大门时,崇敏眼珠左右动着,平躺在枕头上,小声叫住于先词。 #崇敏先词…不要再寻医了…多陪陪我吧…也让我多陪陪你…这是命… 本章完。 时过境迁 上话说道:陈博术通知于先词于宝茵被追赠陆军少将以及要去重庆的消息,王断红分进步兵科二班,金花花被指定为班长,于先词回老家接崇敏去重庆,崇敏得知于宝茵死亡后,承受不住病死。 一个士兵站在灰蓝色的天空下,周边的星辰若隐若现,他的侧身被模糊成一道黑影,手中握着军号缓缓靠近嘴边,随着军号上系着的飘带起起伏伏,一阵阵集结号的旋律在天地之间回响。 两抹星火划过天空,黯淡的白日在几层屋檐之间若隐若现,王断红坐在床边,将军服一套,系着扣子,金花花叉着腰,身上的军服整整齐齐,床上的被子四四方方,直勾勾盯着她的背影,她皱着眉头,大喊一声。 #金花花你快着点!咱们班要是因为你迟了,大家伙陪着你跑十圈! 王断红瞪大眼睛,手胡乱系着,边系边用没睡醒的语气地应着,她一下站起身猛地将被子一合,推到床尾,抓起墙壁上的长枪挂在肩上,踉踉跄跄冲出门去。 金花花愣了一下,侧头看着虚掩的门随着风一开一合,吱吱悠悠作响,又看了眼王断红床上满是褶皱胡乱一推的被子,她呼出一口气,抬起手一抓头发,摇头喃喃道。 #金花花可真是个小姐… 金花花呼出一口气,抬起手一抹脸,一甩头将军帽扣在头上,走到墙壁前一抓长枪挂在肩上,朝着门外大步奔去。 一排人站在操场中,区队长背着手站在远处望着他们,他缓缓迈开步朝着他们走去,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一个又一个人,路过王断红时,区队长眼珠一动,身子向后一仰,直勾勾瞪着王断红有些恍惚的眼睛,和尽力挺直的身体。 区队长深吸一口气,抬起手在王断红眼前来回挥了挥,王断红眼睛一眨一眨着,区队长背着手站在她面前,头微微一探直勾勾看着她的侧脸,突然怒吼一声。 “怎么!你没睡好吗!” 王断红瞪大眼睛,浑身一抖手猛地一攥,侧头愣愣地看着他,区队长缓缓缩回头,呼出一口气一挺自己胸膛,大声喝道。 “听见说话了吗!回答我!” 王断红见状,猛地抬起手一敬礼,抬眼看向蒙蒙亮的天空,风声呼啸,操场上几棵树木的叶子沙沙作响,她大声喊道。 ##王断红(少年)报告长官!我睡醒两眼发蒙!控制不住!没进状态!对不起长官!再也不敢了! 区队长冷哼一声,直勾勾瞪着她的眼睛,缓缓将脸凑近一歪头,一副吃人的模样,抬起手指着她,牙齿仿佛要咬碎她脸上的肉,大声喊道。 “我不听理由!战场上没人给你理由!你没进状态?好!去!操场跑五圈!” 说罢区队长走向一旁,王断红愣了一下,笑了出来,微微一侧身,头探出队列,有些茫然地小声说道。 ##王断红(少年)不是…哎… 金花花站在一旁侧头瞪了王断红一眼,一下抬起手捂住她的嘴,金花花的手指微微屈起,微微一捏她的腮,一下垂下手。 区队长侧头看了一眼身后,只见王断红目视前方紧闭着嘴巴,腮上带着一行指印,区队长冷哼一声,眼珠动了动,扭回头去大喊一声。 “金花花!” 金花花翘起腿走出队列,眼神透着坚定,猛地转过身面向区队长背影,仰起头大喊一声。 #金花花有! 一阵阵风将金花花耳侧的发丝吹得发颤,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帜在空中微微起着涟漪,区长官背着手微微侧身看向金花花,抬起手一指王断红,声音平缓了些说道。 “你是班长,就不应该允许有这种学生出现!告诉你!我管你们入学前都是哪路牛鬼蛇神,交到老子手里那就是军人,何为军人?那就是上战场扛起枪别被敌人那么快打死!这是陈副总给老子上课时说的话!我现在把原话送还给你们!” 金花花一抿嘴,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手敬着军礼,王断红眼珠一偏偷偷看着金花花的背影,金花花大声喊道。 #金花花对不起长官!是我监管不严!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 区队长转过身面向金花花,抬起胳膊指着她,眼神里冒着狠辣,他大声喊道。 “要珍惜在这的机会!” 王断红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出队列,她身影划过金花花身侧,缓缓抬起手对着区队长一敬礼,便缓缓迈开步,双手攥拳屈于腰间迎着空中黯淡的白日奔跑起来。 区队长默默望着面前的金花花,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手,大声喊道。 “跑完来山上训练!剩下的人!全体都有!向后转!” 金花花迈着正步走入队列,众人齐刷刷转过身,区队长大步走到队列一侧直勾勾瞪着他们,缓缓张开嘴,大声喊道。 “跑步前进!” 说罢,区队长和队伍便朝着远处奔去,他们层层迭迭的身影迎着头顶星辰的方向远去,金花花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在操场上大步奔跑的王断红,眉毛一皱,扭回头去跟着队伍愈来愈远,直到出了校门。 一个身影在房间中来回走着,他手中拿着一个又一个文件扔在桌上写着,电话的叮当声不绝于耳,他站在桌前的身影形成重影消失,电话的叮当声消失,只见他站在另一边柜子前,手中握着电话大声喊道。 #于先词(中年)韩复榘大王八!你误了党国的大政!什么?什么?你讲什么?你再说一遍? 于先词眼珠左右动着,另一只手在腿侧不断发着抖,他嘴角抽搐,眼神变得阴森起来,露出一丝恐怖的笑容,缓缓侧头对着电话颤抖地说道。 #于先词(中年)不说话我也听见了…你说我们守不住南京…没关系…我就当你失言了…我便忘记那话… 于先词眼珠一偏哼哼笑了起来,笑得格外怪异,他的手缓缓垂下,一下将电话扣了回去,他双手撑着桌子低下头,大口喘着气,随着他缓缓抬起头,只见他眼神冒着杀气,手背爆着青筋,手指屈起将手中的笔一下摁断。 于先词缓缓走向衣架一下将军服披在身上,抬起胳膊穿着袖子,衣领上的上将徽章闪闪发光,他眼神发狠,缓缓将军帽扣在头顶。 于先词将深绿色的军袍拽起披在身上,一阵阵风将垂在腿侧的军袍吹得起伏,房间的门被缓缓推开,于先词缓缓转过身走向远处,抬眼看着站在门口的人停下脚步。 站在门口的陈博术微笑地望着他,一阵阵风将他身上长衫泛起涟漪,身后黑漆漆一片,脸上的光线明暗交错,陈博术缓缓迈开步走进房间,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先词,你这是要去哪啊?很急吗?能不能聊聊。 于先词板着脸,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到椅子前坐了下去,双手丛军袍中探出,发着抖紧紧合十在一块,他抬眼看着陈博术,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日军想扩大侵略,以八万人从南京,芜湖那边渡江北进,这个韩复榘…因为委座撤了他的炮就想自保了,带着八万人…一个枪子不打,弃守济南,泰安,现在徐州门户大开,我军更加被动,我打电话去质问他,他和我说…说什么…你们怎么不守南京? 陈博术愣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到另一个椅子前拽着椅子坐到于先词身边,他侧头看着于先词发青的眼圈,一副疲惫病态的模样,于先词颤颤巍巍抬起手一抹自己的脸,冷声说道。 #于先词(中年)王八蛋…我要赶去河南请示蒋先生我的想法…这个人…若继续留着…必贻害万年… 于先词黑白色的身影站在荒原中高举着枪,远处一个人影摇摇晃晃奔跑着,于先词直勾勾瞪着前方,在荒原中奔跑起来,边跑边开着枪,一连串的枪声在荒原中形成阵阵回音。 陈博术眼珠动了动,看着于先词来回攥着的手指,他嘴角动了动,缓缓抬起手握住于先词的手腕,低声说道。 #陈博术(中年)你想…杀了他? 荒原尽头渺小的身影逐渐停止奔跑,尽头黯淡的白日将那背影模糊成黑影,身影摇摇晃晃一阵倒在地上。于先词侧头默默看着陈博术,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要杀,没有留的必要了。 于先词黑白的身影站在荒原中高举着枪,一阵阵风泛起他头顶的发丝,他身上穿着北伐时期的蓝色军服,高大的草丝在身侧左右摇摆着,眼神透着杀气,他缓缓将高举的胳膊落下,头侧的白日将他侧身变成一片黑色,身后留下一片冗长的踏痕。 陈博术微微点了点头,缓缓将腿翘在膝盖上,长衫起着涟漪,他双手抱着膝盖,低下头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看你最近状态有些紧绷了,就像为了忘记什么充实自己一样,在武汉也是,以至于我都没机会和你说一件事。 于先词愣了一下,侧头看着陈博术,问道。 #于先词(中年)什么事。 陈华伟双手抱着胸口靠在墙壁上,一旁的门口透来梯形的微弱光芒,他的侧脸被白光点亮,房间里传来陈博术的声音。 #陈博术(中年)你老师那阵子来武汉了,我一直想让你见见他,可是始终没有机会。 于先词的手微微一攥,嘴角动了动,侧头看向陈博术,一阵阵风泛起站在门口的陈华伟的发丝,于先词苦笑一下,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我知道他来了,那么大动静,我能不知道吗?是我…不怎么想见他。 陈博术愣了一下,将胳膊肘搭在椅子扶手上,缓缓将翘起的腿落下,深吸一口气,一歪头看着天花板,语气带着打趣说道。 #陈博术(中年)自二七年你们两个在上海最后一面算起,十年了,是不敢还是不想? 陈华伟深吸一口气,微微侧头看向门口,眼中透着复杂,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于先词的手合十来回揉着,苦笑道。 #于先词(中年)都有吧,一方面我接受了他的教诲,另一方面我做着他不接受的事情,我感觉我背叛了他,见了面…可能…大家都会很难受吧。 陈华伟深吸一口气,无奈地笑了笑,缓缓扭回头去仰起头看着天花板,走廊尽头的白光弥漫,陈博术刚想说什么,便被于先词率先打断。 #于先词(中年)而且,现如今政策多变,委座的思维谁都猜不透…谁知道今后又会发生什么…我很害怕…如果我见了他,今后又要站在对立面去。 陈博术深吸一口气,一抿嘴缓缓将手抬起来回攥着,河水波光粼粼,雾气在河面上缓缓移动,海鸥鸣叫在半空缓缓飞过,他露出一丝苦笑,眼珠一偏看着于先词,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人生不过百年,每个人都站在岸边被汹涌的河水染湿衣襟,一个一个都要走,恩恩怨怨在长河中不值一提,也正是这样的恩恩怨怨,促就了整个人类历史,它虽然是血腥的,但终究是人,没有感情,那还是人吗?你不能一辈子都将自己的情感憋在心里。 陈华伟坐在地上,指尖捏着一片白色的蝴蝶左看右看着,于先词眼眶有些湿润,一吸鼻子苦笑地“哎呀”一声,缓缓站起身,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再说吧,那都是后话了,世上事,了犹为了,终已不了了之。 一阵阵风将于先词身上的军袍泛起阵阵涟漪,陈博术眉毛一挑望着他的背影,一清嗓子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何必再说,他也来重庆了,本来是在重庆待两天就回云南汇报工作,我把他拦来说了你的事,他便同意在重庆多待些时日。 陈华伟的脑袋靠在墙上,胳膊搭在屈起的腿上,他的手掌缓缓张开,风呼啸而过,白色的蝴蝶在他手心开合着翅膀,风将它的翅膀吹得歪歪斜斜,白蝴蝶抖动着翅膀飞离陈华伟的掌心。 于先词愣愣地看着从门口飞来的白蝴蝶,一阵阵风泛起陈博术的发丝,他脸上带着微笑望着蝴蝶落在于先词军帽中央的白日徽章上,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见见? 于先词缓缓抬起手,蝴蝶掠过他的手指朝着身后飞去,陈华伟黑白色的身影坐在沙发上,脸上带着微笑侧头看着远方,于先词缓缓侧过头看向身后的陈博术,眼珠动了动,蝴蝶抖着翅膀落在花瓶中枯萎的花朵上,说话声传来。 #于先词(中年)见见。 陈博术望着于先词的眼睛,哼哼一笑,缓缓抬起胳膊,抬起一根手指朝着前方一指,于先词眼珠动了动,缓缓扭回头,只见陈华伟背着手站在门口,微笑地望着他。 于先词默默望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陈华伟缓缓迈开步走到于先词面前,背在身后的手垂回腿侧,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好久不见,于团长。 于先词眼珠左右动了动,眼眶发红,深吸一口气,低下头苦笑一下,抬起手捂住自己的眼睛,肩膀微微发着抖,许久,他缓缓抬起头,眼周湿漉漉的,轻声说道。 #于先词(中年)是,好久不见,陈总司令。 陈华伟深吸一口气抬眼看着天花板,双臂一抬叹道。 #陈华伟(中年)十年啦,变故不少,甜蜜不少,浪漫不少,酸甜苦辣咸,这十年可谓体现的淋漓尽致啊。 陈华伟哼哼一笑,抬起手将他披风的领子微微一掰,上将的徽章逐渐显露出来,他眼珠动了动,缓缓垂下手,笑着望着他,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你成了国民党二级上将,而我呢,成了滇军的副总司令,你小子,真不错,十年混成举足轻重的人物,算我没看错你。 于先词挤出一丝笑,微微点了点头,陈华伟缓缓走到椅子前坐了下去,侧头看向陈博术,哈哈一笑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陈秘书可是风尘仆仆得跑到我住处说你这几天工作得废寝忘食,说啥怕你身体出事,和我说了你们家的事,让我过来劝解你。 于先词缓缓转过身走到二人面前站住脚步,陈华伟将胳膊搭在椅子扶手上,眼珠动了动,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今天我们就不谈过去,也不谈政治走向,谈谈你,怎么样啊,十年了,觉得自己离理想近了吗? 于先词穿着北伐时期军装的黑白身影双手握着枪站在荒原中,他的身体左右旋转着,一阵阵风泛起他的发丝,眼周湿漉漉的,四周的一切旋转着,一滴眼泪划过他无色的脸庞。 于先词苦笑一下,摇了摇头,眼中复杂中透着些茫然,他缓缓蹲下身,盘腿坐在地上,坐在椅子上的二人垂目望着他,陈华伟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其实,大家也都明白,说什么向前看无耻的说词并不能帮助谁,人活着是为了什么,不就是吊着几口气,为了些念想而活么。 陈华伟露出一丝苦笑,轻轻叹了口气低下头,眼珠动了动,将腿翘起,双手合在膝盖上,轻叹道。 #陈华伟(中年)岁数大了,懂得多了,我现在想起当年劝小甄那番话…就你师娘,她哥哥死了,我就说了一堆颇为理想的话,啊…什么不止你一个人怎么怎么样啦这些…我虽然想得是让她不要难过与在意,实际上,我做得这件事很混蛋,这样只会让她更伤心,那会我没意识到,因为失去挚爱的人不是我,这么多年了,我心里一直记得这件事,总想找她道歉,可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可能已经忘了吧,说出来,她一定会很惊讶。 于先词低下头露出一丝微笑,紧攥在一块的双手逐渐松开,陈华伟一吸鼻子抿着嘴,轻轻叹了口气,抬眼望着于先词,眼中起了一层薄薄的泪膜,轻声说道。 #陈华伟(中年)释怀并不是说一切的爱都将化作烟跟她们一同离去,不要忘记她们,这就是你的意义。 白色的蝴蝶在枯萎的花朵上缓缓移动着,翅膀微微扇动,楚书甄黑白色的身影站在柜子前,抬起手捂着自己的眼睛咬着牙哽咽着,于先词眼珠动了动,仰起头望着陈华伟,脸上带着微笑,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知道了,老师,相见的意义是珍惜,离别的意义是牢记。 陈华伟笑了出来,轻轻点了点头,他缓缓俯下身,默默望着于先词的眼睛,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理想的意义也是如此,我知道,我也通过你做得种种事情能看明白你的理想,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嘛,你的理想就是让国民党带领百姓成为一等一的强党,强国,这个理想是拥护老蒋的前提下产生的,对吗? 无色的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帜在满是硝烟中起伏着,于先词眼珠动了动,微微点了点头,陈华伟哈哈一笑,缓缓直起身将胳膊肘搭回椅子扶手上,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就不谈蒋中正治下之党的政策与方针是否可行了,毕竟我刚刚说了,今天不谈政治,而且不到最后谁都无法预料,谁才是正确的,我们只谈理想。 陈华伟缓缓抬起双手,在空中比划着,一只手攥紧拳头,另一只手的手掌在半空微微移动,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有人说梦想和理想没有区别,因为二者都有可能无法实现,可我们要明白,理想之所以称之为理想,那就是它是由信仰构成,我们为什么爱我们的党,我们的国家,是因为利益与血缘吗? 于先词仰着头望着他,陈博术坐在椅子上,侧头微笑着望着他,陈华伟两只手缓缓落下,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梦想也很美,因为它对于一部分人来说是多变的,是带有私欲的,就像小的时候,你可能想得是自己将来要做大官,要在这天地之间有番作为,男女都一样,到长大后呢,大部分人考虑的只是如何活的更好一些,在他们遭遇变故后,只剩下俩字,活着,它之所以称之为梦想,是基于你身处的环境与目光所产生对自己最好的想法,它甚至说不切实际的,更梦幻的。比如,家里人生病了,你此时此刻的梦想只有让他们康复。我也有梦想,那就是我和小甄能共白头,你可能会问,为什么我的梦想会成为一个简单的存在,因为我所身处的环境,是会随时殉国的。 于先词眼眶逐渐湿润了,缓缓从兜里掏出手帕擦着眼睛和鼻子,他轻轻叹了口气低下头,手攥着手帕,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以前我没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因为我觉得我不会朝着一个带有个人感情与无法实现的目标去费心思,但我知道,从她们离开的那一刻我已经有了,真想和她们再说说话,哪怕是远远看一眼。 陈博术一抿嘴,缓缓抬起手将头发一捋,身上的长衫随着风起着涟漪,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大概是一九年的时候,亦灵刚出生,只是浙江寻常的日子,可就在那一天,我的妻被军阀卢永祥的乱兵开枪误杀,她就那样死在我面前了,打那起,梦想与理想共存,我便将亦灵托付给家里的保姆,自己去了上海,写文章,揭露那些北洋军阀的腐败,也就是那时候,受到了孙先生与蒋先生的赏识。你说这几年,我真的放下了么,没,可还能怎么办呢,我就一直留着她抱着亦灵的照片,那是她唯一的照片。 陈华伟侧头一看陈博术哈哈一笑,“嗯”得一声点了点头,扭回头望着低着头的于先词,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理想往往是永恒的,它是不论阶级,环境,目光,胸怀的思想,你就像这个国家千千万万百姓吧,贫苦的人们占了中国足有七八成,可这并不妨碍他们希望自己的后代,自己的国家能更好,你说他们目光短吗,他们是很短的,因为他们并不知道党争,权术,思想碰撞这些东西。可你说目光长远吧,他们虽然想的只有过上好日子,可他们都明白过上好日子的前提那就是国家得强大起来,所以他们有的人才会那样…即便是没放几枪就倒在了焦土之中,成为被埋没的,遗忘的,无名的,依然是那样的义无反顾。 陈华伟眼眶发红,一滴眼泪划过他的脸颊,缓缓抬起手伸开五指,眼睛因为泪水微微眨着,他抿着嘴说道。 #陈华伟(中年)到生命尽头,不忘宽慰自己一句,只要孩子们能赶上好时候就好了。中国人就这样世代抱着这样的理想足足几千年。 于先词抬眼望着陈华伟微微晃动的五根手指,金灿灿的光芒从指间渗出,他们带着泪珠的脸庞缓缓划过,于先词缓缓站起身,露出一丝微笑,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老师,我记得你在二七年和我说过的话,要坚持自己的理想,当时我并不知道坚持的动力来自何方,天真的认为我可以看见那一天,现在,我明白了,坚持并不是因为我们能看见自己心中的理想实现那天,而是我们坚信,理想会实现。 陈华伟笑了出来,露出一排牙齿微微点了点头,缓缓将张开的手掌垂下,于先词眼眶发红,脸上依然带着微笑,他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她们也是这样,坚信,功成不必在我,功成必定有我。 陈华伟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白色的蝴蝶抖动着翅膀划过于先词身侧朝着黑漆漆的门口飞去,身形隐入了黑暗,陈博术眼中闪着泪光,一吸鼻子侧头看向陈华伟,轻轻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喊你老师来真是做对了,只有理想主义者才能劝得动理想主义者。 陈华伟低下头哼哼一笑,哎呀一声双手一拍椅子扶手缓缓站起身走到于先词面前,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跟我回趟云南吧?正好,清闲几天,修养修养,当然了,你这个小子我可不能客气,跟我回来去讲武…就你母校,现叫那个什么…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第五分校,对,去那点拨点拨新生。 于先词哈哈笑了起来,轻轻点了点头,他深吸一口气,眼神严肃起来,抬眼望向陈华伟,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老师,我会回去看看的,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件事要做,还劳烦您多待几天。 陈华伟“喝”得一声,摇头晃脑一阵抬起手一捋头发,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这可是你说的啊,你让我多留几天,住宿费别让我掏就得。 于先词哼哼一笑,微微点了点头,便抬起手对着陈华伟一敬礼,缓缓转过身去一整理军袍朝着黑漆漆的门口走远。 陈博术坐在椅子上,长衫起着涟漪,陈华伟站在椅子前凝望着前方,阵阵风泛起二人的发丝,二人的身影形成重影消失,椅子后的壁炉中橙红火焰摇摆,柴火噼啪作响,火光将两把椅子影子拉长至歪斜,随着画面被摇摇晃晃拉远,壁炉上的墙壁挂着两个相框,陈博术椅子后是蒋中正,陈华伟椅子后是孙文。 泥坑中搭得带铁丝的架子中,一队队学生咬着牙手中攥着长枪在架子中钻着,几根铁丝刮破了他们身上的衣服,泥水布满了他们的脸颊,金花花和王断红站在队伍中垂目看着那些在泥坑中翻滚的士兵,待他们钻出来时,身上已没一块好地方,他们集体瘫坐在地上双手杵着枪大口喘着气,没一会,区队长手中握着教鞭一下抽在一个人身上大声喊道。 “别占地方!二班准备!” 那队学生连滚带爬得站起身,又挨了区队长一辫子,王断红一眯眼睛将头别了过去,听得凌乱的奔跑脚步声远去才扭回头来。 金花花缓缓迈开步,众人跟在她身后来到架子前,区队长站在一旁,瞪直了眼睛盯着他们,随着金花花猛地趴在地上,所有人跟在她身后向架子中爬着,区队长不停催促着。 “太慢了!太慢了!快!” 王断红的手深陷在泥水中,钢盔带着水珠,眼珠直勾勾盯着架子上的铁丝看,一个个学生从她身边掠过,她深吸一口气,攥着枪闭上眼睛朝着前方快速爬着。 金花花满身泥泞钻出架子大口喘着气,脸上满是泥水看着在架子中陆陆续续钻出来的学生,王断红跟在最后才爬出来,没等区队长下令,金花花抬起手指着王断红,冷声说道。 #金花花你给我滚回去重来,所有人都跟着她重来。 区队长侧头一看金花花,脸上浮现若有若无的笑意,便缓缓背过身去,仰起头看着逐渐下大的雨水,众人钢盔上滴滴答答作响。 众人愣愣地看着金花花,只见她又朝着架子另一边奔跑而去,几个人微微叹了口气,纷纷跟在她身后奔跑着,王断红一抿嘴跑在队伍后面,金花花侧头看向站在身后整整齐齐的队伍,雨水在钢盔上激起点点水花。 金花花缓缓转过身挤进队伍中,王断红望着缓缓朝她走来的金花花,抬起手一抹脸上的泥水,金花花一下抬起手攥住王断红的衣领,发丝沾在脸上,淌着泥水,她厉声说道。 #金花花战场上可没有时间让你一遍又一遍找补基础,我告诉你,我们陪着你爬到你不是最后一个跟上来为止,如果你害怕了,就点点头我们便不陪着你过家家,你也趁早打退学报告。 说罢,金花花的手猛地一甩,直勾勾瞪了她一眼便转身走回队伍中,王断红有些尴尬得一清嗓子,挺直身子望着金花花在队伍中摇摇晃晃的背影。 金花花望着面前几个架子,缓缓抬起手一落,便猛地趴在地上,泥水呼在她脸上,她胳膊挪动着,铁丝刮过她身侧,腿陷在泥水之中来回蹬着,身后传来啪啪扑腾泥水声。 严人恩看着趴在地上挪动的王断红,他眼珠动了动,见王断红钻入架子中,才趴在地上快速挪动着胳膊和膝盖,王断红嘴巴微张,泥水迸溅在她脸上,一道道铁丝划过她的衣服,王断红咬着牙,身影划过一个又一个学生。 严人恩抬眼望着遥遥领先的她,满是泥泞和带着些伤痕的脸上浮现一丝微笑,挪动得身影加快起来,王断红低吼一声,脚一蹬,一下钻出架子,手指深陷在泥泞中,金花花站在一旁垂目默默望着她。 王断红手指微微一屈一下翻过身,平躺在泥泞中大口喘着气,几个学生的脚步划过她身侧,王断红笑了出来,雨水打落在她的脸上,冲刷着泥泞,她望着金花花,缓缓抬起手伸出一个大拇指。 金花花眼珠动了动,冷哼一声缓缓背过身去,王断红缓缓垂下手,落在泥泞中溅起几滴泥水,严人恩大口喘着气,蹲下身笑着看着她,开口说道。 #严人恩行啊,进步很快啊,王断红! 王断红哈哈大笑起来,抬起手一拍自己胸脯,又竖起大拇指,严人恩笑眯了眼,跟着她哈哈笑着,区队长缓缓转过头看向身后,抬起手一指他们,大喝一声。 “你们,还有那几个坐地上的,都站起来!归队!跑步前进!” 火车划过铁轨,发出阵阵哐当哐当的巨响,于先词坐在窗边眼神透着锐利,一只手扶着侧脸,手指在脸颊上左右划着,一个人穿着一身军装坐在对面笑嘻嘻地望着他,衣领上的少将徽章缓缓划过,只见他缓缓俯下身,轻声说道。 “于长官…突然喊我出公差,也不说什么原因,下官行了一路,心里忐忑,要不…您透个底?” 于先词眼珠一偏默默看着他,缓缓将手垂下,露出一丝微笑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戴笠局长,您很快就知道了。 戴笠愣了一下,便见于先词眼珠闪了回去看着窗外,他一抿嘴,有些坐立难安地一拽衣服,腿来回翘,又落下。 火车的轰鸣响起,黑烟在空中蔓延,被拉长了痕迹,轮子逐渐放慢直至停下,几辆黑色的轿车停在车站,几个军官见于先词和戴笠下了火车,纷纷抬起手一敬礼,将车门拉开,写着开封的站牌缓缓划过。 于先词和戴笠坐在车座上,车头的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帜不断起伏,车窗外的景象缓缓移动,戴笠一抿嘴,侧头看向于先词,开口说道。 “于长官,您快说吧,我好有个准备,一定是很危机的任务吧…” 于先词侧头看向戴笠,缓缓将腿翘在另一条腿上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韩复榘的事你听说了吧,来的路上,我已经向委座打了请杀报告,委座同意了,说是严惩不贷,所以我叫你来负责具体抓捕任务。 戴笠眼中闪过一丝惊愕的神色,许久,他开口说道。 “一定要杀吗?韩复榘手握重兵,暗杀难成啊。” 于先词冷哼一声,抬起手扶住自己的脸颊,手指勾住自己的嘴唇,小声说道。 #于先词(中年)韩复榘已与汉奸无异,当杀,不会采取暗杀措施,我心中早已有了计划。 夜空的星辰散着微弱的光辉,黑夜里,黑色的轿车牵头身后跟着卡车组成的车队在街上缓缓行驶着,卡车上站着几个卫兵,轿车停在一处别墅前,车门打开,一个人走下车刚想走进别墅,几个卫兵抬手一拦他。 一个卫兵毕恭毕敬地一敬礼开口说道。 “不好意思韩司令,您的住处正在打扫,暂时无法进去,灰尘很大。” 韩复渠缓缓从军装中掏出怀表看了看,抬眼看着卫兵,一挥手转身朝着远处走去,几个卫兵走下卡车跟在他身后奔跑。 随着大门缓缓敞开,只见房间里的大圆桌前坐着几个军官,蒋中正和于先词肩并肩坐在最前面,默默看着前方,韩复渠缓缓迈开步走进会议室,两个卫兵将大门一关。 蒋中正眉毛微微一挑露出一丝笑意,缓缓站起身走到一旁的空位前抬手一指,抬眼望着韩复渠轻声说道。 #蒋中正(老年)这么晚打搅你,实在是没辙,这日本人啊,白天轰炸,才将会议推迟到晚上,这样安全一些。 韩复渠微微点了点头,走到椅子前坐了下去,于先词双手抱着胸口,一歪头恶狠狠瞪着韩复渠,他冷哼一声一下将头顶的军帽扔在桌上,便闭上眼睛。蒋中正侧头看了一眼于先词,呵呵一笑,开口说道。 #蒋中正(老年)哎,又闹脾气,这样可不对,大家都是同僚,有什么事,不能说开了? 韩复渠听罢,略紧绷的神情放松下来,蒋中正坐回椅子前,双手撑着拐棍来回搓着,一砸吧嘴,开口说道。 #蒋中正(老年)此次会议,是谈徐州部署问题,会前还有一件事,我们需要谈谈…那就是你们两个得握手言和,不能再闹矛盾,你们闹矛盾,损害的是党国的元气不是? 于先词瞪大眼睛,猛地从椅子上直起身,抬起手指着韩复渠,韩复渠浑身一抖,脚一蹬,椅子支啦一声撤出桌子好远愣愣地望着于先词,只见他厉声喝道。 #于先词(中年)这个王八不战而降,还有脸提南京失守,你想干什么?南京是不战而降吗?你污蔑了谁!污蔑了抗日精神,打了党国的颜面!你这条汉奸!你真有脸来! 蒋中正侧目看着于先词激动到脸红脖子粗的模样,努力压着上扬的嘴角,抬起手勾住嘴唇紧皱着眉头,另一只手抬起拦住于先词抬起的胳膊开口说道。 #蒋中正(老年)不用再提了,我知道了,现在说的是你俩握手言和。 戴笠坐在沙发上,手中握着雪茄,嘴中吐着烟雾,他闭着眼睛,哼哼着唱片机中的爵士乐,翘起的腿微微摇晃着,一个军官的背影大步走到戴笠身边,开口说道。 “长官,韩复渠已进会议厅。” 戴笠将雪茄送入口中缓缓睁开眼睛,眼神透着锐利侧目看着身边的军官,微微一点头,微微一挥手,边说嘴里边喷着烟雾。 “晓得了,去办吧。” 军官一下转过身朝着远处奔去,戴笠缓缓站起身,走向唱片机,他边走边扭,双手在半空来回摇晃着,十指展开,嘴中不断喷着烟雾,他哼哼着歌,缓缓将身上军装脱下朝着半空一甩扭着身子,手在胸前来回摇摆着,发丝在头顶一颠一颠。 几个士兵手中握着空袭警报转轮在街上奔跑着,随着他们的手将警报器一转,一阵刺耳的警报声响起,戴笠双腿跪在地上,面前散落着军装,他双手攥着拳头屈在胸前,嘴里咬着雪茄,一脸陶醉地来回甩着头。 蒋中正坐在椅子上,听着空袭警报一皱眉,猛地站起身,一只手杵着拐杖,另一只手来回挥着,大声喊道。 #蒋中正(老年)日本人要扔炸弹!都去防空洞! 于先词神情微微一愣,抬眼看着朝着门外跑去的军官,也站起身朝会议厅外跑去,因为奔跑而摇晃的脸颊上露出一丝微笑,戴笠站在黑暗中,一束白光照在他的头顶,双手攥着拳头上下摇晃,身体跟着节拍缓缓转着圈。 身旁一束白光亮起,于先词的脸庞逐渐从光芒中显露,默默望着戴笠如同螃蟹一般横着走的舞步,他哼哼一声笑了出来,露出一排牙齿。 随着戴笠的舞步踏出白光,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黑暗中,头顶的白光啪得一声熄灭,唱片机上的唱片旋转着,爵士乐戛然而止,只剩下滋滋的电流声,黑暗中于先词一人站在白光下哼哼笑着。 透明的烟灰缸中搭着一根雪茄,风不时将它吹红,地上的散落的军服消失不见,戴笠在街上大步奔跑,背影在夜空中摇摇晃晃,两束刺眼的车灯亮起照在他脸上,戴笠一皱眉停下脚步双手遮在脸上,身后几个军统人员才姗姗来迟站在他身后,戴笠眯着眼睛,大声喊道。 “是韩复榘长官的人吗?我是负责你们安全的人员,日本人可能要空袭了,你们韩长官让我带你们去安全区啊!” 车灯缓缓熄灭了,戴笠缓缓将遮在脸上的双手拿下,眼神闪过一丝锐利,他露出一丝微笑,缓缓迈开步朝着前方走去,几个军统人员跟在他身后,他们的背影摇摇晃晃。 又是一声空袭警报声炸起,坐在司机位置上的军官浑身一抖看着车门前的戴笠,连忙将门推开,戴笠握住把手登上车,抬起手一挥说道。 “你不认路,那边去,我开。” 那司机迟疑一阵听着心烦意乱的警报,抬起手使劲一揉脑门便一点头挪到另一个位置上,几个穿着中山装的军统人员大步走上卡车后看着几十个抱着枪的卫兵,他们抓住围栏一下登上车厢。 一个人嘴中吊着一根烟,嘴中冒着白气看着那些士兵,原本僵硬的脸上猛然间露出笑容,伴随着哼哼的笑声,那些士兵愣愣地望着他,他缓缓将手中的烟拿下,笑着说道。 “我们要去的安全区是别人的军区,所以你们这枪不能留了…” 那些士兵互相看了看,纷纷不知所措地呆愣在原地,那个人笑了出来,露出一拍牙齿,眼角挤出褶子,他眉毛一挑将烟一弹飞出车厢开口说道。 “你们都知道,世道不好,大晚上的,视线不好,你们端着个枪去军区,不得没等避难先给你们乱枪打死。” 那些士兵默默望着他,垂目看了一眼手中的枪,纷纷走向车厢边缘将手中的长枪扔出车厢,坐在司机位的戴笠手扶着方向盘,眼神的杀气愈来愈重,一旁的军官靠在座位上闭着眼睛全然不知。 车子猛地一停,那军官瞪大眼睛身体向前一倾,他倒吸一口凉气愣愣地看着前方,又侧头看向身边,只见戴笠已经消失不见。 那军官走下车抿着嘴双手叉着腰,左右张望着,他侧头看向身后没了枪支的士兵眼神愣了一下,突然间,四面窜出一群士兵手中端着长枪对着他们,军官愣了一下,大喊一声。 “自己人!自己…” 话音未落,无数枪管冒出火光,伴随着空袭警报,枪声连绵不绝,卡车上逐渐布满密密麻麻的枪眼,那些士兵纷纷将枪管一抬后退着,隐回树林中。 空袭警报逐渐停了,韩复榘坐在车里侧头望着车窗外星星点点的光芒在黑夜中被拉长,轿车逐渐停了,韩复榘走下车,身上的风衣起伏,两个穿着中山装的人从身后窜出来,抬起手一把将韩复榘胳膊摁在背后,一只手摁着他的脑袋朝着远处快步走去。 于先词从墙壁后走出,侧头看着韩复榘被带走的背影,身上深绿色军服翻着涟漪,他眉毛一挑,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缓缓缩回墙壁。 一栋建筑矗立在夜空中,两侧的长窗冒着微弱的黄光,黑色的轿车逐渐停下,韩复榘被人拽着胳膊踏着台阶走进建筑中。 “1938年一月,武汉军事法庭…” 于先词站在荒原中,双手背在身后,身体来回转着,身上穿着黑色的风衣,头上戴着黑色的礼帽,黑夜的夜空中星辰若隐若现。 枯草丝在风中左右摇摆,背后响起阵阵沙沙声,他缓缓侧头看向身后,只见韩复榘双手戴着镣铐,踉踉跄跄朝着于先词走来。 于先词嘴角动了动,缓缓转过身面向他,双手仍然背在身后,韩复榘停下脚步默默看着他,缓缓抬起双手,一只手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哈哈大笑起来。 “果然是你…原来你和蒋中正演了一出戏骗老子。” 于先词默不作声望着他,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着手枪,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韩复榘,韩复榘又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开口说道。 “我要是当死,你们这些人又算得了什么?尤其是他蒋中正!你们就干净吗!” 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帜在半空中起着涟漪,于先词默默望着他,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今日之结果,都是尔一手造就,当这无耻汉奸,你有悔意吗? 韩复榘面目狰狞,笑着露出两排牙齿,颤抖地喝道。 “活该!你们不守!我也不守!” 一阵阵风将于先词身上的风衣泛起涟漪,他听着这句话,眼神逐渐冒出杀气,于宝茵黑白色的身影趴在战壕中,狰狞地怒吼着,于先词抬眼直勾勾瞪着他,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活该?你指的是谁活该? 韩复榘哼哼一笑,缓缓迈开步,黑夜中,二人的身上的衣服在风中起着涟漪,他站在于先词面前,压着声音说道。 “都活该…东北失守没人担,上海失守没人担,南京失守没人担,华北也快了…我只是其中之一…” 于先词将手垂下缓缓背过身去,一拉枪栓,咔啦一声,于宝茵黑白色的身影双手杵着长刀单膝跪在地上,一阵阵风泛起她的发丝,于先词手背逐渐冒出青筋,身后传来韩复榘的声音。 “你们…就是一群…欺软…” 没等韩复渠说完,于先词一下转过身抬起胳膊,手中的枪对准韩复榘脑门,草丝在二人身侧翻滚,伴随震耳欲聋的枪声,荒原中,只剩下于先词的身影。 韩复榘无色的狰狞脸庞划过,“只是其中一个”被拉长数倍形成阵阵回音在荒原中回荡,一滴眼泪划过于先词的脸颊,他大口喘着气,眼神透着恨意和杀气,眼中却带着泪膜,高举在半空的枪迟迟不落。 “1938年一月二十四日,韩复榘被枪决。” 本章完。 第二故乡 上话说道:陈博术担心于先词积压已久的心情伤及身体,便叫来陈华伟开导于先词,三人十年后相逢一笑相谈甚欢,韩复榘不战而退,被抓捕枪决。 金花花坐在床边穿着衣服,窗外冷清的光线照耀在她侧脸,她重重打了个哈欠,缓缓站起身,睡眼朦胧得侧头望向窗外,白色的星辰在灰蓝的天空浮浮沉沉,一阵阵风泛起她的发丝,她深吸一口气,抬起手一抹脸,缓缓转过身抓起被子一角迭着。 她双手整理着床单,额前的发丝微微摇晃,她直起身缓缓抬起胳膊抻着懒腰,又重重打了个哈欠,抬起手揉着眼睛望着一旁整洁,整齐的床一愣。 她缓步走到床边默默看着,又左右张望一番,王断红消失不见,她一皱眉,抬起手捂着额头嘶得一声,喃喃道。 #金花花哎…真不让人省心… 金花花大步走到衣架前将身上的军服一拽披在身上,便一推门大步冲出房间,她站在门外左右张望,身后的平房屋檐不时滴着水珠,只见一个人穿着白大襟在操场上大步奔跑。 金花花侧头愣愣地看着,眼珠随着奔跑的身影缓缓移动,王断红的发丝随着发起伏,额前的发丝因为汗水粘连在一起,她望着站在屋前的金花花,露出一丝微笑抬起胳膊对着她一挥喊道。 ##王断红(少年)起啦!我今天没有胡乱收拾床,你看见了吗! 金花花默默望着她,脸上浮现出若有若无的笑意,便又板起脸来,缓缓蹲下身坐在门槛上,从兜里拿出一根烟放在嘴里。 一抹橙色的光芒点亮她的侧脸,随着白雾从她嘴中冒出,烟头冒出微红的光芒,她将手中的火柴一甩,便用夹烟的手托住腮默默望着王断红奔跑的身影。 王断红奔跑的背影的摇摇晃晃,发丝在她而后起伏,金花花将烟放在嘴中一吸,白雾在半空弥漫,火星在眼帘随风摇摇晃晃,不一会便成立灰烬。 王断红气喘吁吁的跑回屋檐下,一下瘫坐在门槛上,弓着身低下头,汗珠从垂落的发尖落下,金花花侧头望着她,将手中未吸完的烟扔在地上用脚一踩,缓缓将身上的军服褪下搭在她肩上,冷声说道。 #金花花披上点,别着凉病了耽误课程,我不想给你补课。 王断红缓缓直起身,将军服拉在身上,侧头望着她笑了出来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不跟你客气。 金花花露出不在意的笑摇了摇头,便看向前方,一阵阵风将二人的发丝泛起涟漪,王断红侧头看向金花花,身上还残留着些烟味,她缓缓凑近金花花的侧脸,鼻子一皱来回嗅了嗅。 金花花看着前方出神,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一哆嗦,侧头看向凑近的王断红,她眼珠左右动了动,开口说道。 #金花花干什么你! 王断红缓缓抬起手揽住金花花肩膀,一清嗓子小声说道。 ##王断红(少年)抽烟啥感觉…还有吗?给我尝尝… 金花花愣愣地看着王断红的眼睛,抬起手将她的胳膊推开,冷声说道。 #金花花你又不会,给你浪费了。 星辰在灰蓝色的夜空微微摇晃,黑色的云层穿过,细长发白的弯月显露,王断红哈哈一笑,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你教我啊,放心,等出去了,我给你买上一堆。 金花花低下头微微叹了口气,缓缓从兜里掏出一根烟递向王断红,侧头看着她开口说道。 #金花花我只给一根,咱们当同学的这段时间仅此一根,抽上瘾戒不掉,我还没有计较到那个地步,还不还的无所谓。 王断红哈哈一笑抬起手一把接过金花花手中的烟,手指一弹张开嘴一下接住,金花花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的笑意,缓缓将火柴一划,橙红色的火焰点亮二人的脸颊,烟雾弥漫,火光消失。 紧接而至的,是王断红一声剧烈的咳嗽,烟雾从她唇间断断续续冒出,金花花侧头看着她,连忙将她手中的烟拿走开口说道。 #金花花你傻不傻啊,还真往里吸啊,抽着玩就算咯! 王断红呼出一口气,侧头看向金花花,笑了出来,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这一口…心情好多了… 金花花叹了口气,将烟放入自己嘴里,白雾在二人头顶缓慢飘散着,屋檐的水珠滴落在水洼中,不屑道。 #金花花小孩子家家,有什么心情可不好的。 王断红一抿嘴胳膊杵在腿上,手掌捂住自己脑门,发丝随风摇摆,她轻轻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从小到大,我心里就一直埋着一个事,我不知道葚福这样的地方归宿在哪…难道要一辈子当米牟一个县…就缅甸,我不想提这个破烂国家的名字,周边还有很多县本该是云南的,现在都在英国人掌控之下。 金花花听罢,神情微微一愣,托着腮侧头望着她,眼珠动了动,开口问道。 #金花花米牟是你们给缅甸起的外号? 王断红笑了笑,“嗯”得一声缓缓直起身望着天空,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我们那有个天主教堂,里面有个法国神父,他叫缅甸总是米马米马得,久而久之不知怎的就在他们嘴里传成了米牟,再加之我们和缅甸人是势不两立,谁都不想高看他们叫他们国家名字,便一直叫米牟了。 金花花微微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王断红来回揉着脑门,抬眼望着金花花的背影,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现在那个地方全是罂粟,我家就在那,未来某一天我回去了,我会面对什么?最重要的,回去了,还有回家的那一天吗? 金花花眼珠动了动,侧头看向身后眼神中透着复杂,她缓缓扭回头去,一个士兵手中握着号子走向远处,一声声集结号的声音响起,金花花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只是王断红看不见,她开口说道。 #金花花人生就是落叶,风起时肆意飞舞,风停时小心翼翼地落在潮湿的泥土里,谁也带不走,所以,在天空肆意飞吧,落下时那经历过风吹雨打的残破身躯,便再也锁不住灵魂了。 绿油油树叶随着风在灰蓝色的空中沙沙作响,地上的枯叶随着风向前蔓延,待集结号落下时,操场上一队队学生跑出了校门。 金花花黑白色的背影站在屋檐下,屋檐的水珠划过身后,她缓缓伸开双臂,手指如弹钢琴一般起起落落,开口说道。 #金花花傻瓜,活在当下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为人之道,不是活在多愁善感里,而是把眼下的每一天过好,每一件事做得完美,这样即便灾难来了!心中也无半分遗憾! 王断红托着腮微笑地望着她的背影,一阵阵风将她额前的发丝泛起涟漪,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可总会有人想得多些,因为眼下种种,想到未来,想到过去,如果停止思考,心里便只剩下恐惧。 落叶在操场随着风席卷着,黑白色的军号被人举在嘴边,金花花缓缓转过身,身影恢复彩色,缓缓抬起手伸向王断红,神色平静,冷声说道。 #金花花好,想了那么多,还是没想现在,只会做为难自己的买卖,看着机灵,实则木头脑袋,现在该想得只有课程。 王断红缓缓抬起手,即将搭在金花花手上之际,金花花将手猛地一缩朝着操场跑去,王断红愣了一下缓缓站起身,望着金花花奔跑的背影哼哼一笑。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一栋建筑旁,楚书甄坐在沙发上,胳膊肘杵在柜子上托着腮默默望着唱片机旋转的唱片,柜子上花瓶里五颜六色的鲜花随着风微微摇晃。 一阵敲门声响起,楚书甄眼珠一偏,缓缓站起身走向大门,神情格外复杂,风声呼啸,身上冗长的睡衣随风起伏,她缓缓将两扇大门一拉。 楚书甄抬眼望着站在面前的陈华伟,白色的光芒模糊了他半张脸,楚书甄紧皱着眉头轻轻叹了口气,走向一旁。 陈华伟愣了一下,探头看向房间里,只见楚书甄坐在沙发上低着头,眼眶发红,不时一吸鼻子抬起手抹着眼睛,陈华伟侧头看向站在身后的于先词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你先在这待会… 于先词眼珠动了动,微微一点头,陈华伟一抿嘴迈开步走向楚书甄身边,缓缓屈下身坐在沙发上,侧头望着她,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怎么了这是?因为什么心情不好啊…怎么还掉眼泪了? 楚书甄抿着嘴,手垂在腿上使劲攥着,她的气息颤抖,眼泪划过她的脸颊,她的眼神带着恨意,微微张开嘴,声音带着哭腔说道。 #楚书甄(中年)一个外国人…将南京拍下的照片见报了…杀人照片…遭受虐待在医院的照片…面目全非的尸体照片… 于先词缓缓将身体靠在门后,紧皱着眉头听着房间里的声音,陈华伟默默望着她,她缓缓抬起头,脸颊布满了泪痕,开口说道。 #楚书甄(中年)你们不是去增援了吗?为什么还这样… 陈华伟眉头皱起,抬起手一抹脸,叹道。 #陈华伟(中年)老蒋不想全军覆没下撤退命令,没等我们部署就沦陷了。 楚书甄眼珠动了动,声音颤抖地叹了口气,将头低下,陈华伟嘴角动了动,侧头看向敞开的大门,白色的光线透进房间,尘埃在光芒中浮动,他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我带来了个人,中央来的老熟人。 楚书甄侧头看向门口,只见一个黑色的人影微微动着,她眯着眼睛一歪头,耳侧的发丝随着发微微颤抖,问道。 #楚书甄(中年)谁呀? 一双脚步缓缓地向前迈进,他缓缓地转身,轻轻地关上门,带着一丝微笑,他头戴黑礼帽,身穿黑色的风衣,他轻轻地转过身,摘下礼帽,微微鞠躬,喊道。 #于先词(中年)您好师娘。 楚书甄眉毛动了动,眯着眼睛缓缓站起身走向于先词面前,于先词眼珠动了动,垂目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于宝茵黑白色的手缓缓抬起放在楚书甄的肚子上,二人黑白色的身影站在沙发后哈哈笑着。 楚书甄睁大眼睛,缓缓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嘴,眼眶又红了,她眼珠动了动,眼泪划过她的脸颊,她缓缓垂下手握住于先词的手,开口说道。 #楚书甄(中年)我记得你…也记得你妹妹…那时候…你还有稚气,她也只是个女孩…活泼极了… 于先词脸上的微笑不再那么生硬,轻轻点了点头,“嗯”得一声,陈华伟翘着二郎腿侧头笑着看向二人的身影,缓缓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人家现在可了不得了,国民党大员中可有一号。 楚书甄缓缓松开手,抬起手抹着自己脸上的泪痕,颤抖地“哎呀”一声,手一抬指向沙发,开口说道。 #楚书甄(中年)快去坐呀,坐下说。 于先词一点头轻轻“哎”得一声,便缓步走到略小的沙发前坐了下去,楚书甄抬起手一抹眼睛,笑了出来转过身坐在陈华伟身边笑着望着于先词,开口说道。 #楚书甄(中年)这次来待多久啊? 于先词深吸一口气,手搭在膝盖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不确定呢师娘,如果说中央现在有事招我回去,我也只得回去不是? 楚书甄“啊”得一声点了点头,缓缓缩回身子,于先词见她有些失落,侧头看了一眼陈华伟,一清嗓子笑着望着楚书甄,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不过基本可以确定短暂之内应该走不了了,起码可以待上一段时间,来之前我接到命令,来云南监督滇缅公路的初期工作,具体负责那些工程兵调度,杂七杂八规划之类的… 陈华伟“嘿”得一声,一下凑近于先词,二人面对面眼对眼,陈华伟缓缓将头一歪,抬起手指着他,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都和你小子说了,别接工作来我这修养几天,你小子倒好,神不知鬼不觉又接那么大一责任。 于先词看着陈华伟的眼睛,笑了出来,一挑眉毛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老师,正是因为责任大才要接嘛。 于先词从身边的公文包里掏出地图,又从风衣里的西装胸口兜里取出一支笔,他将地图铺在桌上,用笔在地图上画着线,边画边说道。 #于先词(中年)我们要确保咱们国家的国际运输线不断,所以这条路从昆明一直到缅甸仰光,去年年底的时候只修完昆明,这样太慢了,必须动用更多人力同时修筑,委座给我们的竣工期限只有一年。 楚书甄俯下身认真看着地图,陈华伟像是没听进去的模样,缓缓坐回沙发上翘起腿侧头看着他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你瞅瞅你,到我家工作来了,这事儿不是归交通部的管么,用你做甚。 于先词停下手中的笔,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将笔轻轻放在地图上,用手将地图合上放回公文包里,说道。 #于先词(中年)事关国家,举手之劳嘛,老师,明天我可能就不能来看您了,我明天上午要会见龙云主席商量动员百姓的问题,所以今天我就专心陪您和师娘,干什么都好。 陈华伟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轻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侧头看向楚书甄,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小甄,咱们收拾收拾,上讲武堂看一眼。 昏黄的房间中几个学生坐在桌前狼吞虎咽地吃着米饭和菜,王断红脸上沾着饭粒子,一下将盆放在桌上站起身跑到坐在最前面的金花花身边,抬起手一拍她肩膀小声说道。 ##王断红(少年)哎…赶快,我带你去个地方玩… 金花花愣了一下,侧头看向王断红,开口说道。 #金花花不…我还没吃完呢… 王断红一砸吧嘴,眉毛一挑,小声说道。 ##王断红(少年)别吃了… 没等金花花反应过来,王断红的手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出桌前,手里的勺子和铁盆一下掉在桌上,二人朝着房间外跑去,严人恩嘴里来回嚼着侧头看向二人奔跑的背影愣了一下,便扭回头去继续扒着饭。 勺子在桌上旋转着,金花花跟着王断红,二人脚步飞快,她愣愣地看着王断红的背影,猛地刹住脚步将王断红拽停,开口说道。 #金花花你干啥啊,我正训练自己吃饭速度呢,有啥事不能在屋里说啊。 王断红脸上浮现出一丝坏笑,左右看了看,一清嗓子缓缓将身上的军服一拉,将手伸进怀里,她一舔嘴唇眼珠左右动着,缓缓将胳膊向外抽着。 金花花双手叉着腰有些不耐烦地左右张望着,一只手一拍她的肩膀,金花花一皱眉一下扭回头,只见一颗手榴弹赫然横在金花花面前。 金花花瞪大眼睛猛地后退几步,只见王断红攥着手榴弹猛地塞回怀里,金花花猛地走回王断红面前,大声喊道。 #金花花哎!你! 王断红一下抬起手捂住金花花的嘴巴,另一只手抬起伸出一根手指在唇上一敲发出“嘘”得一声,金花花眼珠左右动着,垂目看着王断红的手逐渐抽离,只见她一挑小声说道。 ##王断红(少年)今儿上午野外训练的时候…没用完的雷…我偷摸藏了一个…咱们去后山试试去? 金花花眼珠左右动着,欲言又止,她抬起手一抓自己的头发,左右踱步一阵,抬起手指着她,手指在半空摇晃着,窃声说道。 #金花花姓王的!你怎么跟个山大王一样!有没有组织有没有纪律!你知不知道这要是被发现了!那就要被关禁闭! 王断红脸上笑嘻嘻的,缓缓抬起手一揽金花花的肩膀,另一只手抬在半空,手指一张一合像是抓着什么,小声说道。 ##王断红(少年)今上午训练咱们班朝模拟阵地那顿扔,哗…整个阵地轰轰隆隆,狼烟四起,仿佛已经在战场大杀四方,多威风,难道你没看过瘾?没听得劲? 金花花神情复杂地望着她,没等她说话,王断红一下握住她的手朝着远处跑去,二人的背影迎着空中白灿灿的日光逐渐形成重影消失。 二人的身影在丛林之中穿梭着,红灿灿的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松树林在红海中星星点点,如同带着斑点的地毯,王断红和金花花停下脚步望着面前波光粼粼的河面,绿油油的草丝在二人腿侧左右摇摆。 几只海鸥鸣叫着划过水面,王断红侧头对着金花花露出一丝坏笑,缓缓将手榴弹从怀里掏出,金花花愣愣地望着她,王断红将手榴弹引线一拉,“嘿”得一声,助跑几步将手榴弹甩入河水中。 金花花瞪大眼睛“哎”得一声,猛地冲向站在岸边的她,一下抬起胳膊一转身朝地上一倒将她护在身下,就在这一瞬间,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平静的河水一瞬间窜起几层水柱。 几个巡逻的士兵在丛林里行走着,听见远处的爆炸声纷纷侧头朝身后看去。 几滴水花落在金花花的衣服上,金花花紧闭着眼睛,几乎半个身子护在王断红身上,轰隆声消逝她缓缓睁开眼睛,侧头看向被她压在身下的王断红盯着她傻笑。 海鸥在天空乱了阵脚胡乱飞着,鸣叫着,金花花眼珠左右动着,二人脸上灰蒙蒙的,金花花的手猛地一拍王断红的脑袋,一下站起身大声喊道。 #金花花你是不是憨包! 王断红撑着地站起身,来回打着身上的尘土,金花花瞪着她,只见她缓缓将身上的军服脱下,朝着金花花怀里一塞,她愣愣地看着王断红,侧头看向王断红朝着河面奔跑的背影。 王断红在河边抻着胳膊,又原地跑了几步,便一下扎进河水中,金花花瞪大眼睛,猛地跑到河边左右张望着,河面雾气腾腾,王断红的身影在雾气中移动着。 金花花愣愣地看着,将手中的衣服扔在岸边,王断红的身影逐渐潜入河水中,只剩下河水哗啦哗啦的声音,金花花左右张望着,大声喊道。 #金花花快来人!我是旱鸭子!王断红!快上来!来人!溺水了! 巡查的士兵四处走着,听见喊声纷纷转过身朝着声音的方向跑去,只听到呼啦一声,王断红一下从河边窜出,望着急红眼眶的金花花哈哈大笑起来。 她缓缓爬上岸,浑身湿漉漉的,发丝滴着水珠,只见她一条胳膊里捧满了鱼,她抓起一条鱼在金花花面前晃了晃,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我的同志,打胜仗啦!开荤! 王断红脸上满是水珠,露出一排牙齿笑着,她一下将怀里的鱼扔在地上,金花花嘴角抽搐,变得咬牙切齿得一下抬起手揪住王断红的耳朵,大声喊道。 #金花花你这个憨包!你要是上不来怎么办! 王断红哎呦一声,闭着眼睛嘴里嘶嘶叫着,金花花气息颤抖,将她耳朵一拧松开手,王断红后退几步捂着发红的耳朵傻笑着。 ##王断红(少年)班长!我保证下不为例,就这一次开荤,俗话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一根我抽不下去的烟,换几条鱼,再加上未来几盒烟,值啦。 金花花深吸一口气,嘴角抽搐着猛地抬起手攥住王断红衣领将她摁倒在地上,二人在草丛中翻滚着。王断红哈哈大笑起来,抬起手来回揪着金花花的脸颊,金花花凶神恶煞地盯着她,手看似朝着她脸上砸来,每次都打空出去。二人身后的景象形成重影快速旋转着,一会是天一会是地。 几个巡逻士兵大步冲出丛林愣愣地看着在地上打闹的二人,一个士兵抬起手指向远方历声喝到。 “你们哪个部分的?” 王断红和金花花被吼声吓一跳,猛地推开彼此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那几个士兵,王断红缓缓站起身,抬起手一挠头,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我们…我们是学生… 那几个士兵互相看了看,缓步走向前,王断红眼珠动了动,微微挪动着脚步,缓缓用脚朝着地上一堆鱼微微一踢,鱼缓缓被她的脚推进草丛中,一个士兵在河边左右看了看,侧头看着浑身湿漉漉的王断红,大喝道。 “你们怎么回事!爆炸声哪来的!” 王断红刚想说话,被金花花抢先一步,只见她挺着胸膛抬起手对着那些士兵一敬礼,大声喊道。 #金花花报告长官!她跳河里了!爆炸是她在河里扑腾搞出来的! 一个士兵侧头看向王断红,他眼珠动了动,嗤笑出来,抬起手指着王断红开口说道。 “就她?除了高点这小身板子能造那么大动静?撒谎都不会!真拙劣!” 几个士兵深吸一口气,缓步走到金花花和王断红面前,每两个人站在她们身侧,他们一下抬起手攥住她们的胳膊朝着前方拖去,大声喊道。 “架回学校让他们区队长处理!” 王断红被人拽着,脚步凌乱地倒腾着,不时转头看向身后,大声喊着。 ##王断红(少年)哎!我衣服!哎! 一双脚步掠过岸边抱起地上的军服朝着远处跑去,绿油油的草丛中几条泛着白光的鱼不时一抽,身上沾着些泥泞,嘴巴一开一合的。 几根枯黄的竹子搭成的窗户透着丝丝缕缕的白光,木门被人推开,王断红被几双手推进阴暗的房间,她转过身望着门外,一道白光在她身上愈来愈细,直到消失不见,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声关门声。 王断红左右张望着,一阵阵风泛起她的发丝,她缓缓走到窗前望着对面的屋子里,金花花坐在床上,双手捂着自己的头,几缕白光在金花花头顶和王断红脸上盘旋,尘埃在白光中浮动,王断红笑了出来,双手握住竹竿,轻声说道。 ##王断红(少年)哎!班长!哎!看这!你怎么也被关进来了!不是承诺好好管教我就没事了嘛! 金花花的双手在头顶发丝之间上移着,指间窜出几搓头发,她缓缓垂下手抬眼看着对面房间站窗户前的王断红,一皱眉头,大声喊道。 #金花花王断红!从今天开始!我以班长的身份命令你!你!要做两个周的规范代表!如果这两周里!有一天有一条是不符合规矩的!我就上报开除你!吃喝拉撒!都得符合! 王断红脸上依然笑嘻嘻得,使劲点着头,她踮起脚尖,将脸凑近一道道黄色的竹竿,小声说道。 ##王断红(少年)对不起啊,连累你了,你关多久啊,我大约到傍晚,区队长说,在夕阳第一缕光线照进房间时,就会给我开门。 金花花不言,只是躺回床上双手枕在后脑勺默默望着天花板,王断红笑着望着她,缓缓将脚放平,背靠着墙仰起头看着天花板,小声说道。 ##王断红(少年)其实我被关在这挺开心的,说一句不该说的,看见你也被关在这里,我心里没有太难受,小的时候,因为家里的事,一直没有什么玩伴,一直浸泡在陈旧的气味当中,直到一个老师的到来,才让我的思想有了释放的余地。 ##王断红(少年)很独特,就像你沉浸在长久的灰土气息时,突然下了一场雨,便将尘土压下,周身只剩下清新。 王断红缓缓侧头看向身后的窗户,看着金花花侧着身背对着她,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哎,现在天气冷得很,鱼估计放那坏不了,要不要等我出去后拾回来烤一堆火咱俩给它吃了… 海鸥在天空鸣叫着缓缓扇动着翅膀,它们的身影在天际巨大的白日前穿行,王断红一皱眉,抬起手一拍自己脑门,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啊…鱼让鸟吃了…可惜了… 金花花侧着身眼珠左右动着,手搭在床铺上逐渐攥紧了拳头,她缓缓开口说道,声音里透着些不耐烦。 #金花花你进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你知不知道严格训练意味着什么,又明不明白去战场将面对什么? 王断红默默望着她的背影,眼珠动了动,缓缓蹲下身坐在地上,她深吸一口气一仰身子躺在地上,脚蹬在墙上,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很早之前,我便想过这个问题,我究竟应该做些什么,我的人生应该去哪些地方,所以我来到这里,企图找一条路,在这条路上做出一番事业。 王断红侧头看向一旁,缓缓侧过身,手搭在地上,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我只知道我一定要干些大事出来,具体是什么,为了什么,我也不知道。班长你呢,心里一定比我明白吧。 金花花默默望着面前的墙壁,攥紧的拳头逐渐松开,手掌缓缓在床铺上挪动着,手指逐渐前进划过面前的砖墙,她脸上突然绽放了灿烂的笑容,开口说道。 #金花花你干你的大事吧,至于我已经注定是个普通人,在历史中成为数字,在人生里随波逐流,一切行为都是适时而为,现在脑子里是抗日,和平了又是什么,可能就无聊得找棵歪脖子树吊死,理想主义是现实中随时被枪杀的无聊童话,实用主义是现实里最平庸的慢性自杀。 王断红听后哈哈笑了起来,脸部逐渐形成重影,黑白色的身影在地上来回翻滚着,恍惚的神情一闪而过,白雾在半空缓缓扩散着,金花花坐在床上默默望着前方,画面摇摇晃晃推进,金花花冷冷地看着远方,白光在脸庞上徘徊,她开口说道。 #金花花明天开始,再有不规矩的地方,我一定会上报开除你的。 于先词身上穿着风衣跟在陈华伟和楚书甄身边站在操场中左右张望着,一个军官朝着他们大步走来,对着三人一敬礼,毕恭毕敬说道。 “陈副总司令,您来啦?有什么事吗?” 陈华伟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于先词,抬起手一拍他肩膀,又笑着望着面前的军官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我来看我姑娘,先词啊,你先自己随便逛逛,反正这地方你熟不用带路,我们一会找你去。 于先词轻轻“哎”了一声,微微一点头,便缓缓迈开步走向远处,站在陈华伟面前的军官微微侧身看了一眼于先词的背影,便扭回头开口问道。 “副总司令,您姑娘是?” 陈华伟愣了一下,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她没有和你们说嘛?步兵科二班王断红啊。 那军官发出‘啊?’的一声,猛地转过身朝着远方跑去,没一会,那军官手中拽着区队长的衣领子跑到陈华伟面前,那军官抬起手一打区队长的胳膊开口说道。 “你自己说!” 区队长愣愣地看着站在目前的陈华伟,他一清嗓子,抬起手一挠后脑勺,开口说道。 “她和班长合伙偷练习用的手榴弹被巡查的士兵抓包,我把她俩关禁闭了。” 陈华伟嘴角抽搐,缓缓抬起手捂住自己的眼睛,那两个人吓一跳猛地低下头闭上眼睛,却传来陈华伟大笑的声音,见他一拍区队长肩膀,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做得很好,严点好,该咋办咋办,对学生残酷总比上前线吃子弹强!不残酷那是害他们!你这个长官倒是很世俗嘛,你揪人家衣服干什么,你还不如人家区队长呢,我最讨厌圆滑的人,你!到墙根面壁思过去!吃饭时间再解除! 那军官抬起手一敬礼大喝一声“是”,便迈着碎步跑到墙角站的笔直,陈华伟侧头看了一眼那军官的背影,仰起头哈哈大笑一阵,便揽着楚书甄的肩膀朝着远处走去。 于先词缓步走到几处平房前,只见两处房子前站着几个卫兵,他眉毛动了动,缓缓迈开步躬下身看着房门前立的牌子,牌子上写着几个白字。 “王断红,偷窃军火,扰乱巡逻,禁闭至傍晚七点两刻,至次日前无饭。” 于先词眉毛一挑憋着笑,侧目看向另一个房子前的木牌。 “金花花,自认指使偷窃,包庇学生扰乱巡逻,性质存疑,禁闭至次日清晨七时。” 于先词缓缓迈开步走向前方,几个卫兵互相看了看,纷纷抬起胳膊揽住他,大声喊道。 “你是干什么的!这没有批示不能进。” 于先词眼珠动了动,一清嗓子煞有介事得一挺胸膛,他将手背在身后,目视着前方,一脸威严地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我是讲武堂教务处的,经人汇报,禁闭性质存疑,特来拷问同伙,这事儿你们耽误不起。 那两个士兵愣愣地看着他,于先词垂目看了一眼他们的手掌,眉毛一挑,煞有介事地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新兵吧,做事得讲规矩,可不要给自己惹事。 说罢,他便背着手朝着禁闭室走去,那几个士兵互相愣愣地看着,侧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于先词的背影,只见他绕到窗户前双手靠在眼眶上朝着里面一瞅,喃喃道。 #于先词(中年)这里面的布局是一点没变啊。 那几个士兵愣愣地看着于先词的身影,刚想上前,被于先词一转身,手指一敲嘴唇发出“嘘”的一声打断,他小声说道。 #于先词(中年)别耽误我审人… 那几个士兵又呆愣在原地,于先词眉毛一挑,猛地一转身双手对着空气一推,那些士兵浑身一抖纷纷背过身去。 于先词哼哼一笑,露出一排牙齿转回身望着窗户,他缓缓抬起手靠回眼眶上又朝着里面左右看着,王断红屈着腿靠在墙上,眼珠朝上看着。 于先词眼帘前的带着黑色的边缘,禁闭室的景象摇摇晃晃,一声喷嚏声响起,视线猛地下移,只见王断红仰着头皱着鼻子愣愣地看着他。 他浑身一抖手猛地垂下,愣愣地看着窗户,只见王断红的身影消失不见,于先词眼珠动了动,一清嗓子抿着嘴原地转了几圈,眼睛一瓢那些背对着自己的卫兵,又走回窗前,王断红捂着嘴屈着腿,头靠在墙上偷笑着。 王断红双手扒在窗户上,踮起脚尖探头探脑左右张望着,窗外空无一人,于先词弓着身子深吸一口气猛地直起身,王断红猛地缩了下去,空荡荡的窗里传来她的声音。 ##王断红(少年)你是干啥的? 于先词眼珠一偏看向那几个卫兵,一清嗓子抬起手指着空荡荡窗户,冷声说道。 #于先词(中年)我是讲武堂教务处的,代表蒋委座,龙云主席,陈华伟副总司令,卢汉军长,全体讲武堂师生严肃以及认真的批评你,老实招来,怎么回事?是不是地下党的,你想偷手榴弹给共产党? 那几个卫兵嗤笑一声,纷纷扭过头去,王断红愣了一下,猛地探出窗户,双手扒在窗户上,恶狠狠盯着他,小声说道。 ##王断红(少年)你过分了吧…我就炸个鱼叛党罪都出来了?我给共产党运军火我就运个手榴弹?他们缺我这一个吗? 于先词抬起一根手指,别过头去手指在半空摇晃着,抿着嘴憋着笑,一清嗓子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你这地方我也进来过,当时姓唐的找茬终止一个老师的孙文思想宣传,让我们出去跑圈,我坐那不动,一直喊,要听完老师的课,姓唐的直接火了,就叫人把我拖进禁闭室了。 王断红愣愣地看着他,缓缓踮起脚尖,将脸凑近窗户,她紧皱着眉头,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姓唐的,你说的不会是唐继尧吧,他都死了那么些年了,你到底是干啥的。 于先词笑了出来,微微一点头,眉毛一挑,收起笑来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我炮兵科的,这不是不想来看看禁闭室关了个什么人物,王断红同志,我代表其他科的人强烈谴责你这种不守规矩的行为,偷雷炸鱼,你还真想的出来,你知道你这是什么吗? 王断红愣了一下,一歪头盯着于先词的眼睛看着,于先词眼珠一偏看了一眼那些侧头盯着自己的卫兵,又看向王断红,压着声音说道。 #于先词(中年)你这是公然藐视革命纪律,公然挑衅军校规则,对神圣的革命造成了不可挽回的亵渎…陈华伟你知道吧,听说了你的事,他非常之愤怒,和我说,要严惩不贷这… 王断红没听完便哈哈大笑起来,她笑弯了身体,一阵阵风将她的发丝泛起阵阵涟漪,于先词的手一拍窗户,冷声说道。 #于先词(中年)王断红同志,你觉得这很幽默吗? 王断红缓缓直起身捂住自己的嘴,努力压着笑声一清嗓子,她抬眼看着于先词那副严肃的表情,又忍不住哼哼笑出声来,于先词别过头去憋着笑一抹脸,又望向王断红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这没什么可笑的,我希望你能认真听炮兵科的训导,严惩不贷指的就是… 没等他说完,陈华伟和楚书甄走到他身边,楚书甄看着窗户里捂着嘴眼睛笑眯的王断红,抬起手对她挥了挥,小声说道。 #楚书甄(中年)断红,我们来看你的! 陈华伟微微歪过头盯着于先词的眼睛看着,又侧目一看咯咯笑的王断红,陈华伟抬起手搭在于先词肩膀上,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你跟她讲什么呢? 金花花坐在床边愣愣地看着站在对面禁闭室窗前的几个身影,于先词抬起手一抹脑门,后退几步,尴尬一笑,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我在警告她不要这么目无纪律… 陈华伟哈哈一笑,抬起手一拍于先词的肩膀,一仰头瞟向窗户里的王断红,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你小子,可学点好吧。你俩虽然看起来很熟,但是我还是要正式介绍一下,王断红,我干女儿,她的父亲是我兄弟,由于家里的杂事,将她托付给我照顾。 于先词愣了一下,抬眼看向站在窗户里依然笑嘻嘻的王断红,陈华伟抬起手一拍于先词的后背,于先词踉跄几步,被推到窗前,二人望着彼此,外面传来陈华伟的声音。 #陈华伟(中年)这家伙辈分上算是你师兄,他挂了一堆职务,什么政治部部长…湖北省主席…现在好歹说虽然挂了个什么守武汉的总司令,但是具体军务薛岳给他办,可以来云南待上几天了,结果又给他委派监督滇缅公路的修建工作,我都怀疑国民政府没人可以用了,所以说你知道他名字得了,于先词。 站在房前的那几个卫兵侧头惊愕地看着那三个人,王断红和于先词二人望着彼此,一阵阵风拂过二人的发丝。 王断红缓缓将手伸出竹竿搭成的窗户,于先词愣愣地看着她伸出来的手,空中的云朵变幻着形态,红光在天空逐渐蔓延,夕阳的第一缕光照在二人的侧脸上,让二人刚刚周身阴冷的光线一瞬间变得柔和起来,王断红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于先词同志,我代表我自己很高兴认识你。 黑白色的机器发出轰鸣,机器的齿轮拉着韧带哐当哐当转动起来,海鸥在水面上飞舞,巨大的夕阳倒映在河面,起着涟漪的水波上霞光万丈,风声呼啸,于先词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后退几步握住王断红伸出来的手,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王断红同志,别笑我了。 王断红听后又哈哈大笑起来,于先词黑白色的身影站在轿车前,缓缓侧头看向身后,脸上带着两行泪痕,露出一丝微笑,于先词低下头哼哼笑着,二人的手在半空摇晃着,红灿灿的霞光笼罩在二人手上。 本章完。 初现锋芒 上话说道:于先词跟着陈华伟回到云南,金花花和王断红因为炸鱼被关禁闭,于先词和王断红相遇,才知道王断红是自己老师的干女儿。 黑白色的天空划过几架无色的日军飞机,轰隆一声地面被炸起几层土块,几个士兵缩在城墙后,几个士兵被炸飞出去。 一队队日军士兵的脚步划过城墙下一片尸体,破损的城墙上七扭八歪地挂着国军士兵的尸体,几个尸体跪在城楼之上手中仍然紧紧握着旗杆,满目疮痍的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帜随着发起伏,一个日军士兵冲上城楼一脚踢在旗杆上。 无数黑白色的人手中攥着手榴弹直勾勾瞪着远方,日军士兵身后跟着几架坦克向着远处行进,伴随着国军士兵一声怒吼,无数手榴弹丢了出去,几个日军士兵被炸飞出去。 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帜起着涟漪掉落在城墙下的尸堆上,一队队日军士兵大步走进城门,四周起着烈火,木桩上挂着几个日军头颅,王铭章满身枪眼的尸体躺在地上,脸上带着微笑,手依然紧紧攥着一杆长枪。 王铭章黑白色的身影咬着牙手中握着长枪边射边退,几队日军站在城楼上,将枪架在墙上对着王铭章身边一行人射击着,连绵不绝的枪声响彻天际,无色的云朵遮住白日,枪声消逝。 几个日军士兵嘶吼一声冲向王铭章的尸体,无数刺刀向着尸体扎来,地上满是鲜血,黑烟在半空弥漫,黯淡的白日在云层中缓缓移动。 一个士兵满身伤残在荒原中奔跑着,荒原中行进着一队队士兵,那个满身伤残的士兵划过所有人的身影,地上留下一串血脚印,身上的军服不断蔓延着鲜血,他神情恍惚地看着站在行进士兵身边的长官模样的人,不由加快脚步。 那士兵跑得踉踉跄跄,即将跌倒之际,手颤颤巍巍抬起拽住长官的袖子跪倒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他的双目被头上流下来的血液蒙住,手缓缓滑落着,在长官衣袖上流下一道道血痕,只见他半睁着眼睛颤抖地说道。 “是五十二军下辖第二师岳太文师长吗…” 岳太文侧目愣愣地望着那个跪在地上的士兵,连忙蹲下身双手扶住那士兵的肩膀,眼珠左右动着大声喊道。 #岳太文(中年)我是!你怎么了! 那士兵笑了出来,满是血水和污垢的头颤颤巍巍抬起,双手握住岳太文的手,嘴唇发着抖,声音和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开口说道。 “我是王铭章师长手下的通讯员,刚从前线撤下来,特来向增援部队汇报战况…滕县失守了…弟兄们无能…没守住…只能集体葬身在那了…” “日军…前锋部队以于滕县东边朝着枣庄扑过去…” 说罢那通讯员手一松重重垂在腿侧,头猛地垂了下去,岳太文瞪大眼睛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士兵,唇上的一字胡动了动,缓缓松开手站起身。 那士兵的身体直挺挺倒在地上,岳太文红着眼眶大口喘气,抬起手薅掉军帽,使劲搓着头发,撕心裂肺地大声喊道。 #岳太文(中年)停止行进! 岳太文抬起手一抹脸,重重呼出一口气,左右走了几步,抬起手用手指一勾,声音平静下来,开口说道。 #岳太文(中年)把地图拿来。 一个穿着军官衣服的人双手捧着地图大步跑到岳太文面前,岳太文从胸口的兜里拿出一根钢笔,缓缓将地图铺在地上,他趴在地上,手中握着笔在地图上画着,他紧皱着眉头,盘腿坐在地上,抬起手来回搓着唇上的一字胡开口说道。 #岳太文(中年)上级给我们的任务是去运河北岸作战防守,但现在看来已经来不及了,日军已经朝着这边扑来了,即便我们先到,日军也基本前后脚的事,我们也会被迅速击破… 岳太文眼珠动了动,用笔在地图运河南边画了个圈,抬眼看向站在一旁的参谋长抬起手一挥,参谋长见状蹲在地上看着地图,岳太文开口说道。 #岳太文(中年)咱们的目标是阻止日军渡河,舒参谋,以你看,我们在运河南岸地区作战如何? 参谋长微微点了点头,笑着连声说好,岳太文笑了出来,缓缓将手中的地图一合放进参谋长手中,用手一挥,大声喊道。 #岳太文(中年)全体跑步前进!发报员!去请示上级!为阻止日军南下!计划改为南岸作战! 区队长站在荒原的空地中,看着一排学生趴在战壕中将长枪搭在土堆上,四面的大树随着风左右摇摆着,区队长板着脸,凶神恶煞地盯着他们,他缓缓抬起手,手指在半空如弹钢琴般晃了晃,大声喊道。 “射!” 无数杆枪管冒出火光,爆发出一连串枪声,一个副官大步跑到靶子前看着,靶子是几根木棍撑着,由一块白布钉在白布上,中间画着几个黑色圆圈,他大声喊道。 “五十米三枪射击训练成绩如下,十五组数据,七组脱靶严重,两组全部命中!” 区队长板着脸垂目看了那几个学生一眼,便不耐烦地一挥手,大声喊道。 “步兵科二班!准备!” 战壕中的几个学生纷纷站起身朝着后方跑去,金花花和王断红随着队伍大步奔跑着,众人将肩上的长枪取下一下趴进战壕中,将长枪架在土堆上。 一个学生喉咙处带着一条青紫色的痕迹,他和几个学生凑在一起站在战壕后不屑地看着战壕中的王断红,窃声说道。 “听说没有,那个天天被关禁闭的王断红是陈华伟的干女儿…” 一个学生侧头看向那个喉咙带伤的人说道。 “是吗?我说呢…” 那个学生声音带着些嘶哑,哼哼一笑,抬起手一揽身边学生的肩膀开口说道。 “可不是么,你以为她靠什么敢在这神圣的地方这么作死?” 王断红眉头一皱,手一下使劲攥住长枪,金花花听见身边王断红手中传来咔吧咔吧的声音,缓缓侧头默默望着她。 无数杆黑白色的枪管架在土堆上冒着火光,发出一连串的枪声,区队长背着手侧头瞪着那几个窃窃私语的学生,刚抬起手向说些什么,一个人从战壕中站起身指着身后的人,大声喊道。 #严人恩大爷的!你胡乱讲什么! 那个脖子带伤的学生不屑地笑了出来,缓缓走到严人恩面前,抬起头直勾勾瞪着他的眼睛,抬起手用手指顶着严人恩的下巴。 “你个苦力还寻上新主了,摇尾乞怜果然是你的本性!怎么!我说得不是实话吗!” 严人恩抬起手一下推在那学生肩膀上,那学生后退几步,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双臂伸开,窃声说道。 “军校走后门了吧,还干爹,依我看是预备小妾,童养媳吧…” 王断红眼中闪过一丝阴冷,缓缓端着枪站起身,金花花深吸一口气,仰起头默默看着她,那个学生缓步走到王断红面前,抬起手指着她,大声喊道。 “说中你了!小妾!” 王断红猛地将手中的长枪端起,手一拉枪栓直勾勾瞪着他,手指逐渐前移扣住扳机,那学生瞪大眼睛,猛地将肩上的长枪取下一拉枪栓端起,白灿灿的光线将二人的身影模糊成黑漆漆一片,身侧的白日格外巨大。 那学生有些病态地笑着,压着声音说道。 “你连枪都不敢…” 话音未落,一阵震耳欲聋的枪声传来,区队长瞪大眼睛愣愣地看着前方,那个学生军服上逐渐蔓延出来深色的痕迹。 那个学生神情恍惚地看着王断红,一杆长枪掉落在地上,他左右张望着,猛地转过身朝着远方跑去,王断红眼神透着阴冷,闭上一只眼睛,一拉枪栓,弹壳掉落在地上,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 那学生摇摇晃晃奔跑的背影逐渐变成黑白色,身后的军服一角不断嘀嗒着血珠,王断红无色的脸庞嘴角抽搐,深吸一口气迈开步朝着那学生背影走去,手又一拉枪栓,弹壳掉落在地上无色的血迹中。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炸响,那学生黑白色的背影踉踉跄跄倒在地上,王断红停下脚步,缓缓将枪垂下,冷冷地看着前方,区队长一声怒吼响起。 “你们在干什么!” 王断红眼珠动了动,脸庞逐渐恢复彩色,她脸上逐渐浮现出一丝笑意,缓缓侧头看向身后,只见王断红站在战壕中端着长枪直勾勾瞪着前方。 那学生站在掉落在地上的长枪前,愣愣地看着王断红冒着白烟的枪口,王断红身后的学生和趴在战壕中的学生都仰起头愣愣地看着她,那学生尖叫一声,气息发颤,他的手发着抖在身上四处摸着。 王断红眉毛一挑,缓缓将手中的长枪垂下,区队长刚想上前,只听得远处传来副官略颤抖地声音,众人纷纷转过头看向前方。 “王断红五十米射击训练成绩如下…三枪命中…全…全部为中心位置…” 那学生一下转过头看向靶子的位置,眼神发愣,王断红缓缓将长枪挂回肩上,冷声说道。 ##王断红(少年)你,挡我靶子了。 金花花一抿嘴低下头轻声笑了起来,严人恩愣了一会,仰头哈哈大笑着,王断红缓缓走到区队长面前,一阵阵风泛起她耳侧的发丝,抬起手一敬礼,便绕过他大步走向远处。 众人侧头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只见她径直掠过禁闭室前的几个卫兵,她走到禁闭室大门前,缓缓将门一拉,大步走进禁闭室中将大门一关。 区队长呼出一口气,抬起手将头顶的钢盔摘下,抬起手一捋头发,他左右张望一阵,抬起手一挥,卫兵抬起手拽起那个呆滞在原地的学生的胳膊朝着远处拖去,那学生嘴唇微动,恍惚地喃喃着什么。 区队长深吸一口气,眼神恢复锐利,看着那几个队形已经凌乱的学生,抬手一挥,大声喊道。 “继续!” 王断红坐在床上,默默望着前方,一阵阵风泛起她额前的发丝,钢盔放在床边,窗外几缕白光照耀在钢盔上的白日徽章上,房外传来一阵阵枪声。 河边传来一声声聒噪嘈杂的日语,几队日军士兵站在河边用绳子拽着船只,几个日军军官在河边不断挥着手,催促着。 “赶快!渡河!” 几个渔夫与船夫站在几艘船上,身边的孩子牵着他们的手愣愣地看着岸边,看着那些张牙舞爪的日本兵,听着令人烦躁的日本话,那几个日本兵手中攥着刺刀不断指挥着,几个伪军不断招着手。 “太君要渡河!你们赶快过来!” 那几个人愣了一下纷纷坐在船上拿起木桨划着船朝着那些日本人靠拢而来,见船逐渐靠岸,几个日本人突然“哇啦”一声,狞笑着将刺刀一伸,刺刀扎穿了几个渔夫船夫的孩子的身体,白闪闪的刺刀在那几个孩子后背不断滴着鲜血。 那几个大人纷纷愣住了,被几个日本兵嘶吼一声用刺刀挑了脖子,那几个伪军跟着日本人一块大笑着,咣当一声,几双带着血的脚步踏上船,河水翻滚,孩子与大人的尸体在河水之中起伏,随着越来越多的日本人踏上船,河水在翻腾中变成红色。 突然间,一声枪响炸起,所有日本人乱了阵脚,在船上六神无主的握着带血的刺刀左右转着,紧接着,接连不断的枪声炸响,几个船上的日军士兵中枪倒在河水中。 日军军官抱着头,左右张望着,只见对岸趴着一排排士兵,他们眼神透着锐利,岳太文咬牙切齿地瞪着前方,举着手枪趴在他们中间,不断对着对岸的日军士兵射击着,日军军官大喊一声。 “都上来!回阵地!” 几个日军士兵一下跳进河里,在河水中翻腾着,枪声在对岸连绵不绝,血色的水花四起,日军士兵挣扎地跑上岸边。 几架冲锋枪与机关枪被搭在土堆上,伴随着接连不断的枪声,岳太文面前的麻袋震起尘埃,一下缩回战壕后,他侧头看向身边的人大声喊道。 #岳太文(中年)绝对不能让这帮日本鬼子渡河!榴弹炮营就在路上!咱们得撑着! 岳太文话音刚落,几声爆炸声传来,他瞪大眼睛一下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头,河面震起水花,阵地也起万丈尘土落在岳太文身上,几根火柱冲天而起。 身边的军官颤颤巍巍拿起胸前的望远镜,趴在土堆上探出头看着对岸,只见日军阵地上矗立着一堆迫击炮,一个日军军官趴在地上眯着眼睛看着对岸,白灿灿的日光逐渐从黑色的云层中透出,一抹白光划过日军军官的眼睛,那日军军官一闭眼睛一甩头靠在战壕上,他突然笑了出来,抬起手指向远方,大声喊道。 “迫击炮瞄准!那有人!” 几个日军士兵听见,连忙调试着,只见无数迫击炮炮口冒出烟雾,轰隆一声朝着对岸飞去,岳太文一旁的士兵被炸飞出去,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枚炮弹一下落在他面前。 几个士兵瞪大眼睛,大喊一声“师长”,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声,一下拽住岳太文的胳膊将他扑倒在地上,岳太文瞪大眼睛,大口喘着气,火光在众人身后摇曳,几个士兵缓缓坐起身用手推着岳太文肩膀,大声喊着。 “师长!师长!你没事吧!” 岳太文大口喘着气,嘴角动了动,缓缓坐起身,手在身上四处摸着,他的手指捏住胸口的弹片,猛地一拽,那些士兵浑身一抖,紧紧盯着岳太文的胸口,岳太文笑了出来,抬起手一摸胸口,大声喊道。 #岳太文(中年)没出血!我没事! 万藴玉黑白色的身影站在黑色的圆圈里抬眼默默望着远处,缓缓抬起手,手指在圆圈中微微浮动。 说着岳太文缓缓将手伸向胸口的口袋,只见他手指捏着一条链子逐渐出来,几个士兵愣愣地看着,岳太文猛地一拽,只见怀表已经被扎出凹陷,岳太文缓缓将怀表打开,看着怀表里的黑白照片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岳太文(中年)你们嫂子保佑着我呢! 万藴玉身边的黑色圆圈消失了,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缓缓抬起胳膊,她的侧脸被一抹白光点亮,她眼珠一偏一挑眉,手变成枪的形状,嘴里发出啪得一声。 说着,他将怀表一翻,链子逐渐从指尖抽离,怀表在半空左右摇摆着,一旁的硝烟弥漫,士兵们望着怀表里万藴玉的照片纷纷笑了起来, 一排国军士兵迎着炸起的几层土浪推着大炮,他们一下将大炮推到高处,十几门榴弹炮瞄准了河岸对面,一个士兵在战壕中匍匐前进着,旁边不时冒着火光,只见对岸的日军士兵借着炮火跃跃欲试地渡河。 那个士兵捂着头一下扑倒在对着前方射击的岳太文身边,几层灰土炸起落在岳太文军帽上,他气喘吁吁地大声喊着,声音透着兴奋。 “师长!榴弹炮营来了!” 岳太文一下缩回身子,手里依然举着枪,他看向那个士兵,眼神透着锐利,大声喊道。 #岳太文(中年)给我对准鬼子阵地十二发齐射! 那个士兵大喝一声“是”,便弓着身子冲向远方,一个人手中握着小旗矗立在半空,一阵阵风将小旗泛起涟漪。 几个士兵将炮弹装填进榴弹炮中,伴随着点火的命令下达,无数炮口冒出火光,轰隆一声,炮弹冲向对岸的日军阵地炸起万丈尘埃。 无数日军士兵一下缩了回去抱着自己的头,军官站在棚子下,灰头土脸地看着桌上的地图,轰炸声接连而至,无数日军士兵飞了出去,那日军军官眼角抽搐,几层灰土落在桌上和他的头顶,军官怒吼一声将笔砸在桌上,大喝道。 “传令撤退!” 血河波光粼粼,尸体浮浮沉沉,无数日军士兵爬出战壕朝着远方逃着,黄色的云朵在灰暗的天空变幻着形态,无数火光在日军阵地上燃烧着,空荡荡的阵地只剩下七扭八歪的尸体。 暗淡的白日被硝烟遮蔽得若隐若现,岳太文站在战壕中仰起头哈哈大笑着,身边的士兵手中握着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帜来回摇晃着,满是枪眼的旗帜在天际起着涟漪。 于先词坐在桌前,手中握着一支笔来回搓着,龙云坐在他的对面,双手抱着胸口垂目看着桌上的地图,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龙云现在的情况就是,我们动员各县,一共召集了二十万人,其中不乏八九岁的儿童,重机械性工具我们没有,有的人靠手挖,干农活的锄头,铁锹都赶上稀罕物了,没工钱,没生死,我已经在纠结要不要让讲武堂那群学生上阵了,可他们还要训练,况且就那零零散散的人去了也顶不上什么大用。 于先词眉头紧皱,抬起手揉着鼻梁闭上眼睛,他抿着嘴,手捂着自己侧脸,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其中青壮年大概占了几成? 龙云的缓缓垂下手,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一副难以启齿的表情,侧头看向一旁,他深吸一口气,小声说道。 #龙云不到三成,有一些都是老人孩子,比较幸运的是,我们有很多妇女也不辞辛劳上去修路了。 于先词眼神透着复杂,抬起手一抹自己的脸,他轻轻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仰起头看着天花板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大家尽力了,云南人民好样的,没有工钱也二话不说冲上去了,这一次修路事关国家,无论多难,也要在规定时间里修完,不然国际运输线一旦被切,中国目前武器制造厂跟不上前线损耗,咱们就危险了。 龙云叹了口气,微微点了点头,他缓缓站起身,拿起桌上的地图一合,挂在身后的墙壁上,他仰起头望着地图,抬起手双手合十拜了拜,眼中满是祈求与盼望。 区队长手中拖着靶子在走廊中大步前进着,背影在幽暗的长廊摇摇晃晃,他转过身面对着透出丝丝缕缕白光的门口,抬起手一敬礼。 于先词侧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区队长,只见他拖着靶子缓步走进屋里,走到于先词身边,将靶子在地上一杵,手搭在靶子上,抬眼望着龙云,开口说道。 “步兵科二班出尖子生了。” 于先词侧头看向一旁的靶子,眼珠左右动着,龙云垂目一看,抬眼看着区队长缓缓坐会椅子上,开口问道。 #龙云谁啊? 区队长仍然板着脸,搭在靶子上的手指微微敲着,他一抿嘴开口说道。 “步兵科二班王断红,五十米枪械射击训练,三枪,弹无虚发,全部命中于中心位置。” 龙云愣了一下,脸上逐渐浮现出一丝笑意,他哼哼一笑走到靶子前,微微躬下身看着中心位置的枪眼,开口说道。 #龙云比老陈还厉害,他这岁数时都只是打得中的程度。 于先词眉毛动了动,抬起手一摸靶子,脸上逐渐浮现出一丝微笑,缓缓站起身一整理身上的风衣,朝着远处走去。 红色的党旗挂在一处墙壁上,几缕白光照在旗帜上,风声呼啸,旗帜起着涟漪,只见一排排人坐在长椅上,孙明昭站在柜台前目视着前方,抬起手大声喊道。 #孙明昭同志们!让我们有机会为故乡奉献的时刻到了,前不久!边境散出消息!号召云南人民修公路!要一直修到仰光去!为的就是今后抗日战场后!再无日军切断运输的可能!所以这条公路是极为关键的!我想,我也要做回独裁的决定了,凡我就无产联盟之人,包括我!有义务去修建公路,在葚福乃至周边县宣传,散播开来,让更多人参与进这次修路! #孙明昭现在我们团体虽然只有几百人,但经过几次暴动与罢免各镇的镇长,我们的思想已经渗透进了各个镇,乃至各县!都有我们的支持者,所以,此次修路,不光要实干,也要来文的,尽力帮助修路。 坐在椅子上的所有人纷纷抬起手鼓起掌来,李三申戴着墨镜趴在后门探出头望着孙明昭,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缓缓缩回身子朝着远处跑去。 李三申黑白色的身影双手握着铁球抬起,一脸神气地将铁锹抗在肩上,大摇大摆地走到门口,一只手叉着腰,孙明昭侧头微笑地望着他。 他抬起手一下握住院一角的铁锹,踉踉跄跄举起,又一下拖在地上,他拖着铁锹后退着,一下将铁锹拖进酒馆后门,哎呦一声瘫坐在地上,侧头看向身后,大声喊道。 #李三申(幼年)我也去! 众人侧头看向李三申纷纷大笑起来,孙明昭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一张白纸被扔向天空,街上站着几个百姓仰起头望着天空,飞舞的白纸愈来愈多,逐渐遮蔽了整片天空。 王四福坐在院中的摇椅上闭着眼睛,一阵阵风泛起他凌乱的发丝,嘴周带着若有若无的胡须,他的手指轻轻敲着椅子扶手,嘴唇微微动着,喃喃着什么。 一张白纸摇摇晃晃落在他的胸口,王四福缓缓睁开眼睛,将白纸举在半空眯着眼睛看着,他眼珠左右动了动,身影逐渐形成重影消失在摇椅上。 摇椅依然在院中摇晃着,空无一人的秋千微微起伏,银杏树冒了新芽,风声呼啸,将地上焦色的叶子吹响空中,王四福的身影站在枯萎的罂粟丛中,望着几个人手中握着锄头砍着枯茎,他开口说道。 #王四福(中年)暂停生意。 几个人纷纷侧头愣愣地看着王四福,一阵阵风将罂粟的枯枝败叶吹得左摇右晃,孙明昭的背影在荒原中大步奔跑着,她伸着手臂,身上的衣服随着风不断发着颤。 一声呼唤从身后传来,孙明昭头发起伏着,缓缓转过头看向身后,只见王四福站在远处,周边的枯草丝如同海水一般起着波浪。 王四福望着孙明昭,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缓缓侧过身,只见几队人肩上扛着一根木棍,木棍吊着一个大箱子,箱子里堆满了锄头,柴刀等工具,他们缓缓朝着孙明昭走来,王四福身上的长衫起着涟漪,开口说道。 #王四福(中年)生意我停了,工具借你们。 街上的百姓将手中的白纸朝兜里一塞,纷纷四散而去,王四福缓缓抬起手指向远方,发丝左右摇摆着,他开口说道。 #王四福(中年)孙镇长!碰到故乡人,替我问好吧! 说罢王四福哈哈大笑起来,缓缓转过身朝着远处走去,身上的长衫左右摇晃,一阵阵风泛起他乱蓬蓬的头发,大笑的脸庞划过一滴眼泪。 #王四福(中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做得每一件事,都会想起大哥,做事前,我总是不由自主地问问自己,如果是大哥,他会怎么做,我想我至今没有从大哥离开的阴影走出来,因为我不知道,走出来后又会面对什么。 李三申手中握着一朵花在孙明昭身边蹦蹦跳跳得,一阵阵风泛起他耳边的发丝,他哈哈笑的声音在天地之间形成一阵阵回音,孙明昭默默目送着王四福远去的背影,额前的发丝左右摇摆,几队抗箱子的人划过孙明昭身侧,孙明昭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缓缓转过身朝着远处走去。 #孙明昭我们与王家人似乎形成一种不言而喻的平衡,我也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自从王家的大哥离开后,那种变扭与怪异的感觉似乎烟消云散了,只剩下一种类似互相温存的东西,或许我心里的是感激,而王老三心里是对大哥的执念,死亡对一个人影响很大,尤其是最爱的人离去。 李三申的背影蹦蹦跳跳地跟在孙明昭身后,一阵阵满是稚气的啦啦声在荒原中唱响,孙明昭仰起头望着天际金灿灿的太阳,街上几个百姓扛着锄头聚在一起大步从街上走着,他们的身影逐渐形成重影,变得愈来愈多。 王断红躺在床上,手中举着一杆长枪,她的手指来回划着长枪,幽暗的禁闭室一旁的窗户透着丝丝缕缕白光照在她的脸上,她缓缓将枪管对准天花板,一阵阵风泛起她额前的发丝,她撅起嘴巴,嘴中发出“嘟”得一声。 她闭上一只眼睛,一拉枪栓,弹壳发着微光掉落下来,一个人站在窗外,抬起手一拍窗户,王断红一翻身,将枪挂回肩上,跪在床上双手扒着窗户朝外看去。 金花花神情复杂地望着她,眼珠一偏,将手中的托盘一抬,王断红看着盘子上的饭菜,听着金花花的说话声。 #金花花开门,我给你送饭,卫兵说你把钥匙拿了,谁也不能给你放出去。 王断红一挑眉从兜里掏出一个钥匙朝窗外一扔,落在金花花的托盘里,金花花愣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走向门口,王断红坐回床边,双腿前后荡悠笑嘻嘻地侧头望着门口。 伴随着门缓缓推开,丝丝缕缕白光照在王断红脸上,金花花将饭放在桌上,坐在椅子上侧头望着她,开口说道。 #金花花过来吃饭,为什么不肯出去。 王断红缓缓站起身一拉椅子坐在金花花身边,拿起勺子端起托盘默不作声吃着,金花花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金花花骂你那个人被处分开除了,你别置气了。 王断红嘴里默默嚼着,抬眼望着金花花,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骂我被开除又要说我和他们关系不对等,以污蔑副总司令而开除,可受到污蔑的人是我,我想不通是怎么回事。 金花花默默望着她,缓缓低下头神情格外复杂,手在腿上微微一攥,缓缓站起身大声喊道。 #金花花王断红!我要再一次强调,不要耽误训练!你禁闭已经被解除了!你还是在拿战争当儿戏!如果!不尽快恢复精神!我!就上报开除你,你拿军校当什么!和那个下三滥一块滚! 王断红抬起头默默望着金花花,笑了出来,露出一排牙齿,白光缓缓移动,逐渐消逝了,窗外的夜色冒着点点行测,她轻声说道。 ##王断红(少年)是,班长。 金花花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身朝着门外走去,边走边说道。 #金花花禁闭室解除了,但是你答应我的两周不违纪,一切按规矩来的调令还没解除。 王断红微笑地侧头望着金花花远去的背影,在脚步声渐远之时,王断红脸上的笑逐渐收起,她低下头默默吃着饭,一阵阵风将虚掩的门吹得吱呀作响。 一个人缓缓将门推开,探出头看着坐在桌前的王断红缓缓抬起手,手指在门上弹了几下,王断红愣了一下嘴角沾着饭粒,侧头愣愣地看着门口,只见站在门口的人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我打听一圈,才从一个女孩嘴里打听到你给自己关禁闭了,我方便进来么。 王断红脸上又露出笑来,眯着眼睛一歪头“喝”得一声,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这不是于先词同志嘛!这一次又代表了谁啊? 于先词哼哼一笑,缓缓迈开步走进禁闭室,他仰起头左右张望着,深吸一口气,走到王断红身边,用手指一弹她脑门,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那些事我听说了,我知道你很难过和变扭,不要和我强颜欢笑了,王断红同志。 王断红将头靠在椅子上仰起头望着他,于先词低下头默默看着她,僵硬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憋不住的笑容,他一清嗓子,侧头看向一旁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走啊,跟我去个地方,能让你心情好点。 王断红缓缓直起身子,眼神有些犹豫,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你和我怎么这么熟,跟你出去,那些人又要嚼舌根子,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要发生这些,以至于填经历压根没提这些事,我就是让他们知道,我是靠自己进来的,而且我也能靠自己在军校整出个样来。 于先词冷笑一声,双臂一抬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能和你熟,也许陈老师对你来说是干爹是老师,对我来说也是老师,可能这是天生的亲切感,至于闲话不闲话的,你所身处的环境不是让你畏惧与躲藏,而是反抗的。 说着,于先词的手抬了抬,一仰头瞟向门外,风声在房间里呼啸,他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今天白天那一枪打得是震慑,晚上这一关倒打了退堂鼓,人呢,要走同一条路,走,闲之不避,自由其说,自而消退,避之不及,闲之大也,流转千回。 王断红眼珠动了动缓缓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于先词哼哼一笑,大步跟在她身后,夜空的星辰在移动的云层中若隐若现。 于先词双手各握着一支枪,站在一处大厅中,王断红缓步走到于先词身边,侧头一看远处,只见无数靶子矗立在远方,于先词望着王断红,将枪一抛,王断红愣了一下,一下抬起手将枪握在半空,只听得于先词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步枪射击挺好,会玩手枪吗? 王断红眉毛动了动,微微摇了摇头,于先词笑了笑,侧头看向她,抬手用手指一弹她嘴边的饭粒,缓缓将手抬起,将枪栓一拉,于先词抬起胳膊,枪管对准远方,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枪声,王断红扭头看向远处,只见抢眼在其中一个靶子中心边缘位置。 于先词笑了笑,缓缓将胳膊垂下,侧头望着她,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你试试。 王断红微微点了点头,缓缓双手握着枪,对准远方,于先词无奈地笑了笑,缓缓走到她身边,微微躬身握住她胳膊一撑,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放在枪栓位置,看着前方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胳膊放平,手一拉。 王断红侧头看了一眼于先词的侧脸,手一拉枪栓,发出卡啦一声,于先词哼哼一笑,松开手走到一旁看着前方,抬起手一指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一只手握枪,目标瞄准了,扣扳机,打! 王断红眼珠微动,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枪声炸起,于先词向前快走几步看着靶子,脸上逐渐浮现出一丝笑意,双臂一展,转过身面向王断红,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你是个天才,差中心位置只有一点。 王断红缓缓将手垂下,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一阵阵风泛起大厅两侧的白色窗帘,于先词大步跑到大厅中央,对着天空打着拳头,不断重复说道。 #于先词(中年)我找到个天才!我找到个天才! 于先词猛地转过头看向身后,抬起手指着她,那本该冷漠的脸上带着不该有的笑容,让他变得奇怪起来,他大声喊道。 #于先词(中年)所以,王断红!你不要在意那些荒废自己的才华!你是革命的好苗子,敢于反抗,却一直在茫然中度过,你需要领路人,需要一个把你心中理想无限放大的人! 王断红默默望着他,垂目看了一眼手中的枪,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地笑意,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我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寻得自己的理想,因为我没有国籍,没有根,我是中缅边境被割出去的土地诞生的人,我来到故乡,心里空怀做出一番大事的想法,更想着,我能为这个国家做些什么,可总是越想越迷茫与混乱,于先词同志,造成这种事情的原因有很多,天性,思想,环境,后来的经历,我不知道我的理想究竟是什么,即便有再多的领路人,充其量,我只是被牵鼻子走的人偶。 王断红黑白色的身影站在罂粟丛中,一阵阵风拂过她的发丝,她缓缓转过头看向远方,一滴眼泪划过她的脸颊,嘴唇微动,喃喃声形成一阵阵回音久久回荡。 ##王断红(少年)我的家族世代种罂粟…却让我遇上我最忠爱的革命…我没有国籍…我要为抗日做贡献…我想干的事有很多…我的归属在哪里…我痛苦极了…痛苦极了… 王断红眼珠看向上方,眼周发红,泪膜在眼珠中闪闪发光,她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我有时候真羡慕金花花还有干爹他们,他们可以为了一个目标去奋不顾身,金花花总说自己只知道眼下的事,我却连目标都找不到,他们可以很快确定自己的理想是什么,你也是这样吧,从生下来,有了意识,就逐步有了思想,思想有了就有了理想。 王断红叹了口气,缓缓抬起胳膊对着前方的靶子一开枪,子弹打在外面,她将手中的枪一扔,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我的思想呢?走到哪一步都是不合时宜,我感觉我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困住一样,我还无法挣脱,因为我都找不到根源。 于先词默默望着她,缓缓走到她面前,侧头看着掉在地上的枪缓缓躬下身捡起,他笑了笑,将两支枪合在一起递给王断红,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枪送你了,王断红同志,既然你加入中国革命,革命就像大海,将形形色色的人卷入其中,不要惧怕它,因为它会告诉你一切答案,我知道我理解不了你,你是半个理想主义者,注定纠结。 王断红愣了一下,缓缓抬起手接过于先词手中的枪,于先词缓缓抬起手一拍她肩膀,便缓缓转过身朝着远处走去。 王断红孤站在昏黄的大厅,缓缓仰起头看向天花板,风声愈来愈重,一阵阵风泛起她耳侧的发丝,她哈哈笑了起来,双手握着枪,胳膊上下摇晃着,嘴里发出啪啪的声音。 本章完。 春天的风 上话说道:滕县失守,岳太文只能临时调整作战计划,急到运河南岸作战阻止日本人继续向枣庄前进,在榴弹炮炮火下,日本人放弃渡河,王断红迷茫的情绪被越放越大。 长椅上坐着一排排人,他们坐的姿势各色各样,身上的衣服也各色各样,有的人国军军装,有的是八路军军装,有的人穿着一身长衫,几个人不时笑着小声交谈。 一个人缓缓推开门,手中握着一张纸,他脸上带着笑对众人轻轻一点头,便大步朝着远处走去,当他走到两列长椅间隙时,所有人纷纷抬起手鼓起掌来,马列的相框挂在讲台后的墙壁上,他缓步走到讲台前,将纸轻轻放在桌上,抬眼望着所有人,掌声渐息,讲台前的付其参一清嗓子,开口说道。 #付其参(中年)不好意思各位,来的路上看着咱们民兵在那训练,每个人那手里拿着一杆红缨枪,就没忍住,驻足看了一会,所以迟到了,我应该在这里等大家都,结果让大家在这等我了,实在惭愧。 众人纷纷笑了起来,一个国军军官站起身抬起手一挥喊了声“净整那外道话”,付其参垂目哼哼一笑,双手搭在桌上,抬眼望着台下所有人,开口说道。 #付其参(中年)那么我宣布,晋察冀省委召开的第一次边区党代表大会,正式开始。 台下的人纷纷抬起手鼓着掌,付其参微微抬手一落,眉毛动了动缓缓走出讲台,他走下台阶站在两列椅子前面,开口说道。 #付其参(中年)在去年年末啊,党中央决定让我们留在五台山地区,创建抗日根据地,那个时候,我们留在这里的同志只有两千多人,当然成果大家都看到了,已经有几万人的武装力量,当时我就和那些负责发展和组织武装力量的人说,你们得有从无到有的本事。 付其参笑了笑,缓缓后退几步将手撑在讲台上,开口说道。 #付其参(中年)那什么是从无到有呢,当时我就说,现在手底下没有兵,你们不拉队伍,去了战场就是光杆司令。 众人纷纷笑了起来,付其参抬起手,伸出三根手指,每说一句便落下一个指头,他开口说道。 #付其参(中年)现代战争无非靠的就五点,武器,战术,民心,组织,宣传,所以当时他们就很纳闷,说司令员,你让我们拉队伍打仗打游击,可哪有人啊? #付其参(中年)我就说啊,人遍地都是,可这晋察冀地图,随便揪出一块来,那就是成千上万的人,就要看你能不能组织起来,有没有能力把他们凝聚为革命力量,而完成这一点,最重要的一个条件,那就是民心,总说大多数百姓们是看局势的,哪方有利于他们,或者是哪方能赢,他们才会跟着你,实质上,他们才是最关键的,他们跟谁,谁就会赢。 白色的屏风映着几个跳舞的身影,她们的影子将圆扇一抬,握在手中微微晃动,她们张开双臂,半蹲着身子跳着阿波舞,一阵阵风将屏风顶上的布条帘子吹得左右摇晃,一个日本军官腰上别着长刀在幽暗的走廊中前进着,走廊两面是一扇扇屏风,每扇屏风都是一幕幕不一样的魔乱舞。 暗红色的光线划过那个日本军官的侧脸,身边走过一个个醉醺醺的日本兵,他侧头微微一看,两个人坐在房间里,一个人身上穿着一身西装,另一个人身上穿着一身长衫,穿长衫的人抬眼默默看着站在面前画着白面舞动的日本人,他的手搭在桌上,手指微微搓着白色的酒杯。 身边的人脸上带着笑仰头看着,身体左右摇晃着,不时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他侧头看向身边的人,不停抬着手说道。 “喝啊,光看着不喝有什么意思?” 穿长衫的人微微侧头看向穿西装的人,眼珠动了动,他的嘴角逐渐勾起,手指微微蹭着杯壁开口说道。 #尹行之(中年)廖翻译,这不好吧,等吉村长官来了一块喝吧。 廖翻译听罢笑了笑,抬起手一拍尹行之的肩膀,又用手不断搓着他后脑勺的头发,开口说道。 “李先生,没把咱当自己人是吧,都自己人,客气什么,喝呗。” 尹行之赶忙笑呵呵地抬起手来回摆着,几个扭动身体的日本人影子被光线拉长,映在两个人的脸上,一阵阵风将屏风前几根白布条吹得向一边起伏,一个黑影映在二人中间。 廖翻译脸喝得通红,手依然和尹行之推搡着,笑呵呵地侧头看向一旁,只见一个日本军官垂目默默望着他,廖翻译瞪大眼睛,一下松开尹行之的手,转身趴在地上,颤声喊道。 “吉村长官…” 尹行之缓缓侧头看向身后,脸上舞动的人影也消停下来,站的笔直,廖翻译站起身走到吉村身边,小声说道。 “长官,这就是我和你说的李先生,绝对的大东亚共荣思想贯彻者,是开杂货铺的,不仅皇军去他的店不收钱,还多次主动将店铺里的粮食提供给行军队伍。” 吉村缓缓走到桌前坐在蒲团上,侧头看向尹行之,对着他微微一点头,廖翻译眼珠动了动,缓缓低下头后退至角落,尹行之露出一丝微信,缓缓拿起桌上的杯子,微微一抬便仰头一饮而尽。 吉村侧头一撇他,哈哈一笑,缓缓抬起手来回晃了晃,二人脸上的人影又舞动起来,尹行之侧头看向吉村,用蹩脚的日语说道。 #尹行之(中年)我为今天能与长官见面,自学了日语,若不标准,还望见谅,毕竟我是来加入的,那就要融合你们。 吉村的手搭在桌上,手指轻轻敲了敲,哼哼一笑侧头看向尹行之,开口说道。 “看得出来,李先生是诚心诚意与我们交朋友,那我们就开门见山吧,你能为我们带来什么?” 尹行之眼珠动了动,侧头看向吉村,又扭回头去,缓缓抬起手握住桌上的酒瓶,朝着吉村面前酒杯里倒着酒,开口说道。 #尹行之(中年)寅云自小就长在一个下人的家庭,可是您知道的,世道乱,没人会安分当一个又苦又累的奴隶,就多次逃跑,但是都失败了回主家让人打一顿,直到皇军占领了北平,我才有机会趁乱跑去哈尔滨,说起来,我要感谢你们,不然我可能一辈子都当奴隶。 吉村侧头默默望着尹行之,微微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尹行之轻轻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尹行之(中年)可能是我前半辈子太苦了,在哈尔滨碰上了些贵人,赚了些钱开了店铺,和他们关系还可以,他们给了我一个海外渠道,为店里低价补充粮食,一次大约能进个几百担,虽说对于你们来讲是九牛一毛吧,但是维持一个部队还是没有问题的,而且我是中国人,接触你们的敌人很方便。 吉村愣了一下,一下将手中的酒杯放在桌上,他挪动着膝盖面向尹行之,直勾勾盯着他,开口说道。 “那你求什么?” 尹行之侧头看向吉村,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开口说道。 #尹行之(中年)乱世之道,不就求个当权者的庇护与钱财,吉村先生应该能满足吧,说实话,我当了那么多年奴隶,上等人的生活,还没体会过,我希望这样的生活能变成我的日常。 吉村侧头默默看着他,脸上逐渐露出一丝微笑,他哼哼地笑了起来,露出一排牙齿,抬起手握住尹行之的肩膀,开口说道。 “那就让我看看李先生能否真正帮到我们吧。” 说罢,吉村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便缓缓站起身走向远处,那几个跳舞的日本人缓缓对着吉村的背影一鞠躬,吉村双手一拉门,便大步走远,廖翻译眼珠动了动,快步走到大门前左右看了看,将大门一关,迈着碎步跑到尹行之身边,侧头朝着身后一看,笑着说道。 “李先生可以啊,居然隐藏着那么大的资源。” 吉村大步在走廊之中前进着,几个日军军官从屏风后走出大步跟在吉村身后,吉村抬起一根手指,开口说道。 “给我挖出来这个李承运是什么来历,以及他背后的资源究竟依靠于谁。” 尹行之侧头看向廖翻译,眼珠动了动,缓缓从兜里拿出两根烟,将其中一根放进嘴里,另一根烟递廖翻译,开口说道。 #尹行之(中年)廖先生的钱我会及时送到,谢谢你来做这个媒。 廖翻译一点头接过烟,放进自己嘴中,两缕白雾在二人头顶缓缓蔓延,昏黄的光芒照在二人背影,只听得廖翻译的声音传来。 “李先生为人厚道,帮某平事,还无偿让某在店铺蹭吃蹭喝,某牢记于心。” 尹行之将香烟夹在指尖,嘴中吐着烟雾,一阵阵风将他的发丝泛起阵阵涟漪,他侧头看向廖翻译,开口说道。 #尹行之(中年)廖先生,还需您提点一番,此次送粮大约几何,我心里好有个数,供给部队因何所需,也好一次性给吉村长官送到他心里的预期,我若受军部庇护,廖先生受益无穷。 廖翻译的手指微微搓着香烟,侧头看向尹行之,眼珠动了动,二人面前舞动的日本人身影逐渐形成重影,如同鬼魅一般,圆扇胡乱挥动着,一张张白面黑唇极速划过,廖翻译一清嗓子,将烟放嘴中一吸,烟头发出嘶嘶声,火星缓缓后退。 伴随着日本人的影子舞动,一队队日军士兵黑白色的身影在荒原中缓缓前进着,白复成黑白色的身影双手抱着胸口站在几架电台之中。 坐在桌前的尹行之身影消失了,紧接着,廖翻译的身影也逐渐消失,只剩下架在烟灰缸上的香烟仍然冒着丝丝缕缕白雾。 一个人的背影在走廊之中前进着,他手中握着一张纸垂在腿侧,幽暗的长廊,一扇扇门缝里透出丝丝缕缕白光,他缓缓抬起手一敲门,开口说道。 #白复成李先生,我是白复成,前线急报! 一阵阵白光划过白复成的脸庞,他缓缓抬起手一握门把手,推开门大步走进房间,只见李宗仁的背影坐在桌上,窗帘随着发起伏着,白复成缓缓开口说道。 #白复成庞炳勋司令来报,日军在临沂炮火连天,五个步兵团即将顶不住日军进攻,望李先生尽快派兵支援,三月… 没等白复成念完,李宗仁猛地抬起胳膊,白复成愣了一下,缓缓抬起头看向李宗仁的背影,李宗仁缓缓侧过头,窗外的白光将他的脸模糊成黑影,他开口说道。 “白参谋,我知道你对情报电台方面是专家,我让你查的一个叫承运落款的人发来日军将进攻临沂的情报来源有眉目了么?” 白复成眉毛动了动,缓缓低下头去,李宗仁缓缓扭回头去,房间里传来他的叹息声,白复成一抿嘴,小声说道。 #白复成只能确定情报不是内部来源,至于发出地与何人根本搞不清楚。 李宗仁走下桌子,缓步朝着窗边走去,窗帘起伏着,模糊着他的侧身,风声呼啸,只听得他的声音传来。 “若再增援,日军可能乘虚而入,从东北调兵来打,为了防守,眼下已经无兵可调了。” 尹行之坐在黄包车上,空中飘散着密密麻麻的雪花,雪花落在尹行之的衣服上,车夫的脚步踏进雪堆里,寒风呼啸着,伴随着黄包车停下,尹行之走下车,抬眼看着面前的建筑,建筑中央挂着一个木牌匾,写着“共荣杂货铺”。 身后的黄包车被车夫拽着跑远,尹行之缓缓走到厚厚的褥子垂下的帘子前,他抬起手一掀帘子,走进房间中,炉子上放着一个水壶,房间四面的木柜上摆着各种商品,角落堆着几石粮食。 他缓缓走到柜台前眼珠动了动,抬起手敲了敲桌子,便将围巾挂在衣架上,缓步走到柜子前,他深吸一口气,咬着牙艰难地将柜子一挪,发出一阵刺耳的吱啦声,只见柜子挪开的地方出现一个暗门。 尹行之蹲下身,在地面的暗门上敲了几下,只见暗门被一只手缓缓推开,尹行之眼珠动了动,缓缓将腿挪进暗门里,伴随着尹行之整个身体下去,后门走出来一个穿着厚袄的人。 那个人走到柜子前,将柜子推了回去,他看着柜子上凌乱的商品,抬起手收拾着,一个人影被门外的光线拉长映在柜子上,那个人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侧头看向门口说道。 “哎,老板,欢迎,想买什么?随便看看。” 尹行之扒着木梯向下挪动着,脚步一下落在地上,缓缓转过身看向远方,阴暗的环境,只有几缕微弱的黄光看清楚人影,只见几个土洞蔓延的空间,几个人耳朵上带着耳机,坐在电台前。 他缓步走进一个土洞里,丝丝缕缕黄光照耀在坐在电台前的人的头顶,尹行之缓步走到他身边,抬起手一拍他的肩膀,那个人缓缓摘下耳机侧头望着尹行之,尹行之开口说道。 #尹行之(中年)我已经通过廖翻译见了吉村,吉村要我们准备粮食,你去和他们联系一下,准备百石粮食装车,一会叫咱们的人化好妆,穿得破烂点,我陪着你们去他们的参谋本部送粮。 那个人微微点了点头,尹行之松开手,指向电台,开口说道。 #尹行之(中年)我从廖翻译嘴里套出日本人惧怕苏联人插手东北事宜,不会动兵,所部只有正在攻打临沂的那些人,不会再变,你给李宗仁发电报,简略点,免得被人察觉。 那个人点了点头,缓缓将耳机带回头顶,他的手指摁住发报键,滴滴嘟嘟的声音传来,画面被摇摇晃晃拉远,尹行之的长衫随着发左右摇摆。 白复成双手抱着胸口站在房间中,面前摆着一个个电台,滴滴嘟嘟的声音不绝于耳,伴随着一个电台红灯亮起,坐在电台的人瞪大眼睛,猛地一捂耳机,眼珠左右动着。 他一下拉开一旁的抽屉,翻开密码本看着,白复成垂目望着他手忙脚乱的模样,缓缓俯下身看着他在纸上写着,白复成眼珠左右动着,眼睛也逐渐瞪大了。 在那个人将笔远离纸张的一瞬间,白复成一下抬起手抓住桌上的纸,瞪大眼睛看着上面写着的几个字,声音发着颤念到。 #白复成日军…南动而北不动… 坐在电台前的人侧头看向白复成,开口说道。 “长官,还是他,发报节奏没变,我没写完,末尾还是敲了自己的代号,承运。” 白复成深吸一口气,大步冲出房间,李宗仁坐在桌前,神情凝重地看着前方,伴随着一阵推门声,李宗仁眉毛动了动,侧头看向门口,只见白复成抬起手中的纸,在半空微微摇晃,气喘吁吁地开口说道。 #白复成总司令,情报来了!还是那个承运发的… 李宗仁瞪大眼睛,一下站起身跑到白复成面前拽过他手中的纸看着,他眼珠左右动着,气息愈来愈重,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开口说道。 “这个承运前几次送情报都是准的,这次也一定不例外,既然他能掌握密码本,这便没什么顾及了…” 李宗仁哼哼一笑,一下将手中的纸条塞进兜里,眼珠一偏看向白复成,他猛地抬起手指向前方,大声喊道。 “白参谋,立刻发电报给张自忠,让他率领预备队增援临沂!” 白复成深吸一口气,抬起手一敬礼,大喊一声“是”,便转身朝着门外跑去。李宗仁默默望着白复成的背影,在远去后,双拳猛地抬起,咬着牙大喝一声。 “哎!好啊!” 白复成的背影在走廊中大步奔跑着,身影逐渐变成黑白色形成重影消失了,走廊风声阵阵,电台的滴滴嘟嘟的声音逐渐响起。 “1938年三月,由于情报送达,李宗仁不再犹豫,通电张自忠支援临沂战役,在沙岭打出第一个胜仗,歼灭四千余人。” 金花花躺在床上,后脑勺枕在双手上,她闭着眼睛,额前的发丝不时随着风微微摇晃,一个人清脆的“哎”声从耳边传来,金花花缓缓睁开眼睛,王断红的脸庞在她眼前笑嘻嘻地望着她,只见她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班长,难得有假期,要不咱们两个出去? 金花花眉毛皱了皱,望着王断红的脸庞形成重影又清晰,她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缓缓侧过身去,胳膊垫着脑袋,开口说道。 #金花花拉倒,你自己出去,我可不跟你炸鱼关禁闭了。 王断红又跑到金花花面前,躬下身望着她,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不炸鱼,我也不想回家,咱们两个出去逛逛? 金花花望着眼前的脸庞,她重重打了个哈欠,面前的脸颊模糊下来,她缓缓抬起手,用手指一推王断红的脑门,开口说道。 #金花花你自己折腾吧。 王断红捂着自己的脑门,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一下抬起手一握金花花的两腮,边哈哈笑着朝远处跑远,落下一句话。 ##王断红(少年)下次啊! 金花花瞪大眼睛,一下从床上坐起身,侧头看着门口,王断红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她摇了摇头,一下躺回床上,默默望着天花板,她神情格外复杂,金花花黑白色的身影在丛林之中奔跑,面色惊恐不时侧头看向身后,耳侧的发丝随风缓缓起伏。 金花花眉毛紧皱缓缓闭上眼睛,几个黑白色的身影手中端着土枪对准金花花站在崖边的身影,伴随着枪声,金花花的身影消失不见,她一下睁开眼睛,垂在床铺上的手不断发着抖。 王断红的背影大步奔出校门,一个人手中握着自行车把手站在墙壁前,他望着王断红身影,“哎”得一声,一阵阵风拂过他头顶的发丝,让他的发丝翻腾着。 王断红愣了一下,侧头看向一旁,只见于先词站在一个自行车前,抬起手对她挥着,四面的树木开了白色的花,几片花瓣如同雨水般斜斜地划落,王断红缓缓走到于先词面前,眼珠左右动着,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你在这待着干什么? 于先词望着她,脸上带着些笑意,抬起手一拍自行车的后座,眉毛一挑,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上来,带你去个地方,不是一直不知道,自己干的事有什么意义吗? 花瓣落在二人身上四处,头上,衣服上,王断红发丝之间挂上了白色的花朵,王断红深吸一口气,微微点了点头,缓缓走到后座一翘腿跨了上去,于先词哼哼一笑,握住自行车的把手。 伴随着自行车清脆的叮铃声响起,只见街上划过二人的身影,王断红侧坐在自行车座位上,默默看着前方,双脚贴着地面微微摇晃,于先词的手指不断拨着铃铛,街上两侧的树木开遍了五颜六色的花,空中飘荡着密密麻麻的花瓣,斜斜地划过二人身侧。 于先词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突然间大喊一声。 #于先词(中年)妹!你坐稳了! 王断红愣了一下,只见于先词的双手缓缓松开自行车把手,一阵阵风泛起二人的发丝,王断红“哎”得一声,一下抬起胳膊揽住于先词的身体,大喊一声。 ##王断红(少年)你可别掉下去了! 风声呼啸,于先词缓缓张开双臂,哈哈大笑起来,王断红抬眼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二人身上衣服的褶皱随风不断发着颤,于先词身体在自行车上左右摇摆,嘴中“呜呜”叫着,花雨如同铺面而来的沙尘暴,打在二人脸上。 王断红一脸担忧,左右看着,不时抬起另一只手来回擦着脸上的花瓣,于先词的手指在半空如同弹钢琴一般起伏着,大声喊道。 #于先词(中年)王断红!这就是革命的方向,等到你有足够的毅力,即便你将手放开!它也会把你指引到正确的方向去! 街上的行人纷纷躲着歪歪斜斜移动的自行车,于先词缓缓垂下手握住把手,脚使劲蹬了起来,王断红的发丝被风带着朝着一旁倒去,发丝在眼帘摇晃着,她脸上逐渐浮现出一丝笑意。 自行车在街上快速穿梭着,白色的花朵在树上沙沙作响,几个行人背着手仰起头看着树上的花朵,于先词看着前方摇摇晃晃极速推进的景象,大声喊道。 #于先词(中年)革命是不分国籍的!孙先生曾经说过,凡是血流炎黄,都是中华人!曾经有很多人说!我们为了让自己的故乡变得更好,愿意奉献自己一切!你觉得他们又为了什么呢!有很多人已经死了!革命之所以浪漫,它与我们心中最美好的爱是同源的,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为它而前赴后继! 白灿灿的圆日在树杈之间缓缓移动着,自行车的轮子在高大的绿草丝之间转动,绿草丝之间的白花随着风摇晃,王断红坐正了身体,双手揽着于先词的身体哈哈大笑着,清亮的笑声在草原中久久回荡。 于先词微微侧头看着王断红笑脸,脸上也浮现出一丝微笑,二人的发丝在风中起伏着,远处逐渐传来熙熙攘攘的人声,远看凹凸不平的绿海中,二人的身影格外渺小,车轮上沾着些泥泞,于先词一下将自行车刹住。 二人走下自行车,车子翻倒在绿海中,车轮依然旋转着,二人衣服起着涟漪,在草原中缓缓前进着,四面是层层迭迭的山峦,白日在草原尽头不时将云朵拉向自己。 二人的脚步穿梭在高大的草丝之中,草丝在二人腿侧左右摇摆,风声呼啸,远处几个穿着深绿军服的军官手中握着地图,不时指向远方。 一个军官侧头看向远处走来的两个人,连忙向前几步一敬礼,于先词又板起脸,微微一点头,便和王断红朝着远处走去,熙熙攘攘的人声与嘈杂的叮叮咣咣的声音愈来愈重。 于先词抬起手一拍王断红的肩膀,抬起手指向前方,侧头笑着望着她,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你看那。 王断红愣了一下,侧头顺着于先词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山峦之中站着密密麻麻的身影,她愣了一下,猛地大步跑到草坡边缘朝下看去,只见一堆人身上扛着担子,筐里放着密密麻麻的石头。 于先词抬眼望着她的背影,深吸一口气缓缓屈下身坐在草丛中,他一条腿屈起,一条腿伸平,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这是在建的滇缅公路,为了防止日军切断咱们国际运输线而修建,来修的人全是百姓,没有工钱,基本都是妇女,孩子,老人,政府给的工期仅有一年,没有任何安全措施,每天基本上都会死人,不是掉下去了,就是活活累死了,这不是什么值得称颂的地方,只有无尽的悲痛,因为作为一个政府,没有任何能力去保护他们,却要任由他们前赴后继牺牲,正因为他们是自愿的,甚至他们比党内的所谓革命者还要革命,这才是更悲哀的。 王断红眼珠左右动着,一阵阵风将她额前的发丝泛起阵阵涟漪,一个妇女手中握着锤头坐在石堆前敲着,一个幼儿背在身后的布袋中,幼儿睁着眼睛,手在半空来回抓着什么。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单膝跪在地上,撕扯着自己身上的破衣服,抬眼望着站在目前的老妇,露出一丝微笑,嘴张开时,牙齿缺了,他抬起手握住老妇被乱石划出口子的胳膊,用从衣上撕下来的破布绑在伤口上。 几个孩子围坐在一起,用手在干燥的土堆中不断扒着,手指从土堆中再拔出时,土块已经被指尖渗出的血染成泥泞,他们的脸上带着风干的眼泪,几个大人抬着箩筐掠过他们身后,几只渺小的白蝴蝶打着转穿过孩子的指尖,再离开时,白色的翅膀沾上了点点血迹。 王断红后退几步,深吸一口气缓缓坐在于先词身边,眼神格外复杂。一个灰头土脸的人爬上坡,一瘸一拐地朝着前方走去,王断红侧头看向那个人的背影,额前的发丝随风微微摇晃。 那个一瘸一拐的人走到几个看地图的军官身边,那几个军官微微点了点头,挥了挥手,那个人连忙双手合十不断点头道谢,便转身朝着远处走去。 于先词眼珠动了动,看着那人一瘸一拐走远的背影,缓缓抬起手一挥,一个军官赶忙迈着碎步跑到于先词身边躬下身,问道。 “怎么了长官?” 于先词抬起手朝着远方一指,开口问道。 #于先词(中年)那人怎么回事,怎么走了? 军官愣了一下,侧头看向于先词手指的方向,草原中,那个人的背影走得摇摇晃晃,军官“哦”得一声,笑了出来看向于先词开口说道。 “长官,他呀,他天生残疾,家里有个不能自理的老父亲,每天下午都要走一趟,说是去喂饭,晚上他便回来了。” 于先词微微点了点头,手抬起挥了挥,那军官一点头“哎”得一声,转身朝着远处走去,于先词侧头看向王断红依然盯着远方看的眼睛,抬起手一挥,王断红一眨眼,看向他,于先词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我希望这条盘旋的公路能让你不再迷茫,你说,他们是为了什么呢,难道是不爱惜自己的生命与孩子吗? 王断红侧头默默望着于先词,深吸一口气,身体缓缓后仰进草丛中,于先词的背影被头顶的白光模糊成黑影,王断红缓缓抬起一只手,看着指间透来的丝丝缕缕白光,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你刚在自行车上为什么叫我妹? 王断红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白光下的手掌,于先词黑白色的身影坐在自行车上,伸着双臂,哈哈大笑着,移动的身影形成重影,王断红缓缓将手垂下,侧头看向身边,只见于先词躺在草丛中侧头望着她,几根草丝在脸颊前摇摆着,于先词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陈老师说,你是我师妹。 白色的云朵在昏黄的天空扩散着,王断红笑了笑,缓缓扭回头去望着天空,双手搭在腹部,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小的时候,我总是追问我的父亲,我们到底是哪国人,英国?缅甸?葚福?中国?可是他只是含糊不清的说,类似于立场在中国人这边。 王升黑白色的身影双手杵着拐棍,咬着牙低下头哽咽着,眼泪划过他的脸颊,于先词侧头默默望着她,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中国有很多块领土都被割让出去了,他们也说汉文,识汉字,其实很多时候,人总是和自己过不去,你只要心里认定自己是什么,那便是什么。 青天白日满地红的旗帜在满是黑烟的空中起着涟漪,王断红侧头望向于先词,二人相视一笑,王断红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其实来境内后,我便听说过你了,说你高深莫测,说你是委座的替身,有人还叫过你小委员长,也听说了你妹妹的事情,真的好样的,我很崇拜她。 河面波光粼粼,几水波荡漾,抹红绿灯星火映在河面缓缓朝着远处飞去,于先词哼哼一笑,看着天空,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他们把我想得未免可怕了些。我的妹妹怕疼,小的时候摔上一跤要哭很久,她也是极富想象力的,觉得中国会有美国那样的高楼大厦,英国那样的空军… 于宝茵黑白色的身影坐在桌前,手中握着纸飞机嘴中呜呜叫着,两侧的窗帘随风起伏。于先词脸上带着微笑,草丝在身侧左右摇摆。 #于先词(中年)从小就对这些极感兴趣,睡前都是我跟她讲那些革命故事她才能睡着,我记得有一次,讲到一些不怎么彻底的革命,她竟从半梦半醒中精神起来,大声喊,这是哪个老封建写的!居然还想靠列强拯救清朝!大傻瓜!就应该推翻它! 于宝茵身上披着北伐时期的军服,手中握着枪在屋里又蹦又跳,又猛地转过身将枪指向远方,嘴唇微微动着,脸部逐渐形成重影,她仰头哈哈笑着。 白色的花朵落在地面上,被一只手捻起凑在鼻下闻着,王断红侧头望着于先词,哈哈笑了起来,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思想成熟的真快,过去的十几年里,我却一直在纠结自己的归属在哪里,就像是不久以后要死了似的。你也不像他们说得那样,让人难以接近,甚至某些方面比那些人还要天真。 于先词听罢哈哈笑了起来,侧头看向王断红,二人早已肩碰着肩,二人共同望着天空,随着画面被摇摇晃晃拉远,二人的身影深埋进草丛中消失不见,只剩下于先词一句轻声的呢喃。 #于先词(中年)是吗…我也不知道这几天是怎么了,可能是被你带坏了吧,毕竟,你是个赫赫有名的山大王。 风声呼啸,无数双手握着锄头砸在石块上,石块伴随着阵阵巨响碎了一地,草原的绿海翻腾,二人的笑声形成阵阵回音在天际回荡。 几个日本兵站在几个建筑前,他们听着远处一阵车轮滚动的声音,纷纷侧头看向远方,只见铁栅栏外,几辆板车推着一堆麻袋缓缓走来。 那几个日本兵见状,连忙快步冲向栅栏外,只见尹行之手微微一晃,几辆板车逐渐停下,尹行之走到铁栅栏前,双手抱拳用蹩脚的日语开口说道。 #尹行之(中年)这里是参谋本部吗,吉村长官在吗?在下李寅云,受吉村长官的命令,来送粮食来的。 那几个日本兵互相看了看,嘴里呜哩哇啦一通,狞笑着越过铁栅栏,抬起手推搡着尹行之的胸口,尹行之左右看着,连忙后退着抬起手来回摆,开口说道。 #尹行之(中年)哎,你们这是干什么,讲文明是皇军的日常礼仪!在下是来送粮的,是我日本话不好你们听不懂吗? 吉村从一处房间中走出,看着铁栅栏外吵闹的日本兵,和板车上的几个麻袋,他一下抬起手,大喝一声。 “混蛋!你们在对李先生做什么!” 那几个日本兵听见身后的吼声纷纷缩回身子,抬眼直勾勾瞪着尹行之后退回栅栏,吉村赶忙跑出栅栏,侧目看着板车上成堆的麻袋,连忙微微一鞠躬,开口说道。 “李先生受惊了。” 尹行之连忙摇了摇头,抬起手指向板车上的粮食,笑着说道。 #尹行之(中年)吉村长官,事实证明,我可以帮到你们,请问,我需要的庇护与上等人的生活,长官可以提供吗? 吉村走到板车前,拔起腰间的小刀对着麻袋一划,他看着满满一麻袋的糙米,抬起手一抓,来回搓着,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侧头看向尹行之,开口说道。 “李先生,说笑了,什么上等人上等人,咱们是同类人,朋友。” 尹行之哈哈笑了出来,连忙走到吉村面前,双手握住吉村的手,吉村见状,抬起另一只手拍着他的手背,开口说道。 “从今天开始,李先生如果遇见什么麻烦,尽可以来找我。” 尹行之连忙使劲点着头,哈哈大笑起来,激动地抱住吉村,手使劲拍着吉村的后背,吉村眼神有些发愣,听着尹行之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尹行之(中年)吉村长官,太感谢您了,今后,您只要需要粮,您一句话,我就给您送来!李某受宠若惊! 吉村挤出笑,缓缓抬起手推开尹行之,对他点着头,抬起手一拍尹行之肩膀,转身朝着远处走去,转身的那一刻,脸上的神情瞬间变了,变得有些凶恶,他抬起手对那几个日本兵挥了挥,便走进栅栏中。 那几个日本兵见状,赶忙走出栅栏,推着板车朝前走去,尹行之满脸堆笑地双手合十在腿前,对每个路过的日本兵鞠着躬。 本章完。 意外之喜 上话说道:尹行之借日军翻译之手,结识参谋本部长官吉村,打探到日军情报发给了李宗仁,临沂第一战得胜,王断红和于先词去看了滇缅公路,尹行之将粮送来,与吉村达成合作。 陈华伟和楚书甄站在厨房中忙活着,窗外夜空冒出几缕星辰,像雨点划过的窗户一般,暗紫色的微光在夜空下方蔓延,陈华伟手中握着锅铲将锅里的菜铲入盘子中,楚书甄手中握着筷子,朝盘子里一夹放入嘴中,陈华伟侧头微笑着望着她,轻声说道。 #陈华伟(中年)怎么样,咸淡? 楚书甄嘴里来回动着,将筷子放在桌上,使劲点着头笑着抬起手对他比了个大拇指,陈华伟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一清嗓子,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得了,你先把这个端着出去吧,我整完喊你过来。 楚书甄又使劲一点头,双手端着盘子朝着厨房外走去,陈华伟侧头望着她的背影笑了笑,缓缓扭回头去,将锅放回炉灶上。 楚书甄将盘子放在桌上,陈德海从远处跑来,一下坐在椅子上刚想伸出手,被楚书甄用筷子一敲,一仰头开口说道。 #楚书甄(中年)等你姐姐回来。 陈德海愣了一下,一下睁大眼睛侧头望向楚书甄,脸上又逐渐浮现出一丝惊喜的神情,开口问道。 #陈德海(少年)姐姐要回来了? 昏黄的光线在桌上微微摇晃,楚书甄笑了笑,将筷子放在桌上,侧头看向陈德海,开口说道。 #楚书甄(中年)你等不等? 陈德海使劲点了点头,又挪下桌子,在房间里来回跑着,哈哈笑着,背影摇摇晃晃,只听得他不断欢呼着。 #陈德海(少年)姐姐要回来了!姐姐要回来了! 陈德海高举着胳膊蹦蹦跳跳前进着,手在半空来回摇摆,喜悦的脸庞摇摇晃晃,头顶的发丝起伏着,楚书甄露出一丝微笑,缓缓转过身走向一旁。 街上王断红拽着一个人的胳膊向前走着,那个人的使劲刹着脚步,用手不断推着王断红攥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她来回摇着头,开口说道。 #金花花算了吧,不去了!我上你们家干啥啊! 王断红“哎呀”一声,抬起手揽着金花花的肩膀,两只手合十在金花花眼前拜了拜,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咱都出来了,就当你帮我个忙,我现在回去心里不得劲…可难受死了…正好,你不正想见革命导师么。 楚书甄站在厨房外默默望着陈华伟忙碌的背影,一阵敲门声响起,楚书甄脸上露出笑容,大步走到大门前,喊道。 #楚书甄(中年)咱姑娘回来了! 楚书甄抬起手一下将两扇大门拉开,陈德海一下跑到楚书甄身后探出头看着,只见面前站着金花花,王断红的手扒在金花花肩上,头在金花花身后若隐若现。 王断红的腿微微直起,一双眼睛从金花花肩后冒出,金花花微微一侧头,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对着楚书甄微微一点头开口说道。 #金花花您好,女士。 楚书甄愣愣地望着躲在身后的王断红,微微一点头“哎”得一声,金花花一皱眉,肩膀微微一抬碰到王断红的脑门上,王断红“哎呦”一声,一下抬起手捂住自己的额头。 金花花嘴角动了动,低下头忍着笑,楚书甄望着王断红揉着脑门的模样,抬起手一捂嘴,另一只手搭在陈德海肩上,侧头喊道。 #楚书甄(中年)老陈!咱姑娘带同学回来了!加双碗筷! 陈华伟在厨房中“哎”得一声,紧接着便是锅铲碰铁锅的动静,陈德海大步走到王断红身边,左右望着她,开口说道。 #陈德海(少年)姐,我妈妈说,你今天回来,本来刚刚还很饿,现在心里只剩下开心了! 王断红侧头看了他一眼,缓缓抬起手用手指一弹他脑门,便揽住他的肩膀低头朝远处走去,金花花眼珠一偏,默默望着她的背影,又对楚书甄一点头,便跟在王断红身后朝着远处走去。 楚书甄侧头望着三个人在昏黄的灯光下默不作声的模样,王断红和金花花互相凝望着,陈德海站在一旁左右看着二人,楚书甄露出一丝无奈地笑意,摇了摇头喃喃道。 #楚书甄(中年)这孩子,回来一趟还认生了。 王断红微微躬下身,望着陈德海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小海,高了啊。 陈德海傻呵呵地笑了起来,使劲点了点头,金花花默默望着王断红的侧脸,身后昏黄的光芒在她侧脸缓缓移动,开口说道。 #金花花你至于变扭成这样么。 王断红直起身,侧头看向金花花,神情有些复杂,她摇了摇头,手掌靠在陈德海的后脑勺上,手指轻轻搓着他的发丝,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我不知道…想起来心里就过不去,弄不明白… 金花花冷笑一声,侧头看向一旁,抬起手指着她,手指在半空微微摇晃,开口说道。 #金花花你就是一大傻子,现在是我比你还烦躁,瞅瞅这一屋子陌生人…我就没见过想你那么傻瓜的人了… 王断红“哎”得一声,猛地抬起手捂住陈德海的耳朵,陈德海愣了一下,露出一丝微笑,抬眼望着王断红,开口说道。 #陈德海(少年)姐,我早就长大了,有分辨能力,不学。 金花花听罢哈哈笑了起来,她一笑,王断红愣住了,手逐渐从陈德海耳朵上垂下,黄灿灿的光芒徘徊在金花花大笑的脸庞。 楚书甄站在厨房门口,双手抱着胸口微笑着望着他们,陈华伟“端饭”的呼唤从厨房里传来,楚书甄“哎”得一声,转过身走进厨房中。 楚书甄手中握着盘子快步走到桌前,将盘子放在上面,抬眼望着金花花,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走到金花花身边,抬起手揽住金花花的肩膀,开口说道。 #楚书甄(中年)今天呀,你是客,你先上桌。 说着,楚书甄轻轻推着她的后背朝桌前走去,金花花抬眼愣愣地望着楚书甄,连忙站住脚步,对着楚书甄一鞠躬,有些慌乱的拉着椅子,气息都有些打颤。 楚书甄侧头望着金花花手忙脚乱地坐在椅子上,手垂在腿上不断来回揉,哈哈一笑说道。 #楚书甄(中年)你这孩子,真是可爱! 陈德海蹦蹦跳跳地走到桌前,一拉椅子坐了上去,手握着筷子,两只筷子来回敲着,楚书甄侧头看向身后的王断红,一挥手说道。 #楚书甄(中年)过来呀,你在家还客气上了? 陈华伟从厨房中跑了出来,脑门带着些汗水,他望着坐在桌前的人,脸上露出笑容,抬起手挥了挥,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你们吃啊,你是王断红的同学?叫什么名字? 王断红挨着金花花坐在桌前,离陈华伟很远,陈德海坐在另一边,楚书甄坐在陈德海身边,金花花抬眼望着陈华伟,手一抖猛地站起身,抬起手一敬礼大声喊道。 #金花花报告副总司令!我是金花花!金色的金,花朵的花!系讲武堂步兵科二班班长!隶属于黄埔十四期! 陈华伟愣了一下,侧头看向楚书甄哈哈大笑起来,手一抬又落下,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好,请坐吧。 金花花气息有些发抖,猛地坐回椅子上,手在桌下来回拧着,王断红低头忍着笑,肩膀却坚持不住微微发颤,金花花一皱眉,手猛地一碰王断红的胳膊。 众人手里捧着碗扒着饭,陈华伟将自己手中的筷子放在桌上,拿起另一双筷子一夹菜朝王断红碗里放去,王断红愣了一下,将碗猛地一缩,金花花侧头愣愣地看着王断红,王断红嘴角动了动,对陈华伟尬笑着一点头,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我…我自己来就行… 陈华伟也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侧头看向楚书甄,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你瞧这孩子,上趟军校还客气起来了。 王断红赶忙往自己碗里夹了些菜,便猛地朝自己嘴里狼吞虎咽地塞着,陈华伟眉头一皱,侧头看向金花花,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她这是怎么回事? 金花花神情复杂,侧头看向王断红,桌下的手不时一打王断红的腿,她望向陈华伟,开口说道。 #金花花学校规定吃饭时间越短越好,她可能习惯了吧。 陈德海抬眼愣愣地看着扒着饭的王断红,金花花话音刚落,便见王断红轻轻将碗放在桌上,她对着众人一点头,便站起身朝着远处走去,陈华伟侧头看向王断红的背影,嘴唇微张“哎”得一声。 #陈华伟(中年)你这回来一趟怎么和变个人一样,在家不用守着那些规矩啊。 王断红停下脚步眉毛动了动,脸上的神情格外复杂,一双手从陈德海头后伸来逐渐摁住了他的耳朵,王断红深吸一口气,犹豫一阵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他们说我是童养媳,小妾。 王断红的眼神愣了一下,缓缓低下头去,陈华伟嘴里嚼着菜,在话音落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定格下来,陈华伟微张着嘴,愣愣地看着前方。 “干爹,傻了…” 楚书甄手中握着筷子,另一只手握着碗,筷子上悬着菜,脸上表情茫然而错愕。 “干娘,懵了…” 金花花胳膊肘杵在桌上,手捂着自己的脑门,闭着眼睛紧皱眉头,她的身影逐渐形成重影消失在桌前,背影站在门口,她双手叉腰,仰起头望着天空。 “班长,服了…” 陈德海微张着嘴巴,眼神呆滞,嘴中还带着饭菜,他的手搭在桌上。 “弟弟,惊了…” 王断红坐在空无一人的桌前低着头,抿着嘴神情复杂,脑门上的发丝因为汗水粘连在一起,身影逐渐形成重影消失在桌前,黑白色的背影站在街上侧头看着远方,头顶的夜空星辰闪烁。 “断红,悔了。” 她缓缓站起身,依然低着头,她一抿嘴,紧皱着眉头对着所有人微微一鞠躬,后退几步,小声说道。 ##王断红(少年)干爹,干娘,你们吃,我…我先回学校了,今晚就不在家住了。 说罢,王断红缓缓转过身朝着远处走去,金花花呼出一口气,站起身将自己衣襟一理,望着愣神的楚书甄和陈华伟,小声说道。 #金花花二位放心,我…去跟她说说,我吃饱了,再见。 说罢,金花花转身朝着敞开的大门跑去,背影摇摇晃晃,她站住脚步,愣愣地看着王断红站在街上的背影,风声呼啸,将耳侧的发丝吹得起伏,她缓缓侧头看向身后,一滴眼泪划过她的侧脸,她的嘴唇微微动着,喃喃了什么,金花花默默望着她,抬起手叉着腰,仰起头看向天空,神情格外恍惚。 白灿灿的圆月亮在黑云之间显露,微紫色的光芒融合在夜空中,黄灿灿的星辰之间划过两抹红绿的星火,黑漆漆的街道上,两个人肩并肩向前走着,金花花不时侧头望向低着头的王断红,开口说道。 #金花花你今天这么一挑心里面就好受了? 王断红眼周泛红,默不作声地低头向前走着,金花花摇了摇头,一旁满是民国建筑,街道两侧的梨花随风沙沙作响,几片花瓣不时落在地上,金花花紧皱眉头看向前方,开口说道。 #金花花你把环境的错误归咎给了家庭,我是不太明白,你的家庭有什么错误值得你这样变扭。 王断红侧头看向金花花,神情格外拧巴,缓缓停下脚步,抬起手一抹脸,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我就是很纳闷,为什么他们的干爹干娘就可以是亲人,甚至可以作为一个慈善家的形象出现,而在我们这里那就得往床上靠拢! 金花花侧头看向王断红,眼神愣了一下,她沉默了,一咋吧嘴抬起手来回揉着后脑勺,抬眼看向王断红开口说道。 #金花花那是他们的原因,造就这种环境的是他们…而你知道的,这是一种压迫性力量,他们就是要将关于你们的一切污名化,比如称谓,关系,但你不应该将这一切归咎给给予你纯洁的爱的人,也不应该去怀疑他们。 陈华伟和楚书甄坐在桌前,二人神色格外复杂望着桌上的残羹剩饭,昏黄的光线微微晃动,楼顶上不时传来陈德海的嬉闹声。 一个人头顶戴着礼帽手中握着公文包在街上一瘸一拐地向前走着,身上的黑色长衫与夜色隐匿在一起,几乎是划过王断红身边,王断红愣了一下,缓缓侧头看向身后,只见那个背影身上的长衫起着涟漪,尽管夜色黑暗,也掩盖不住他走路异于常人的摇晃。 王断红眼珠左右动了动,无色的草丝在草原中翻腾,一双脚步划过草丝之中,王断红瞪大眼睛,垂在腿侧的手微微一抖,一个黑白色的背影站在几个军官身边,双手合十来回拜了拜。 王断红迈开步,用格外缓慢的步伐朝着那个人的方向走去,她贴着一旁的建筑,双手抱着一个柱子,探出头愣愣地看着,只见那个背影缓缓转过身朝着一处饭馆门前走去。 金花花停下脚步,左右张望一阵,发现王断红消失在身边,她一下转过头看向远处扒在柱子后的王断红,眉头微微一皱,缓缓转过身向她走去。 那个瘸子抬起手一敲饭馆的门,伴随饭馆的门缓缓拉开,他缓缓迈开步走进饭馆,王断红抬眼一看饭馆二层的几扇窗户,黑漆漆一片。 一只手落在王断红肩膀上,王断红瞪大眼睛,缓缓侧头看向身后,身体靠在柱子上,只见她与金花花脸贴着脸,金花花左右看了看,开口说道。 #金花花你干什么呢?看什么?你撞鬼了? 王断红深吸一口气,眼珠动了动,微微摇了摇头,便转身绕过金花花朝远处走去,一阵阵风泛起金花花头顶的发丝,侧头看向王断红的背影,又扭头看了一眼前方的景象,喃喃一声。 #金花花大晚上的,有够莫名其妙。 王断红脸上的表情格外复杂,那个瘸子黑白色的脸庞猛地划过,他呲牙笑着,王断红一眨眼睛,脚步不由加快起来,金花花跟在身边一直侧头看着王断红眼神,神情带着些若有所思。 陈华伟手中握着盘子,在水槽种洗着,他拿起一块布将碗一擦,迭在干净的盘子上,楚书甄坐在厨房门口,托着腮默默看着前方,开口说道。 #楚书甄(中年)咱们要不要去找断红说清楚? 陈华伟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地笑意,拿起一旁干净的盘子走向一旁,他将厨柜一拉,蹲下身将盘子放了进去,边整理边说道。 #陈华伟(中年)去了说什么?说我们什么都没想过? 楚书甄呼出一口气,用手捂住自己的脸,陈华伟缓缓站起身,侧头看向楚书甄,微微一笑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断红这个孩子啊,想得比别人多,何况这个年纪本就如此,大家都知道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去了反倒让她更避之不及,让她自己慢慢想明白。 昏黄的光线在二人脸侧徘徊着,陈华伟和楚书甄坐在一起,默默望着前方,楚书甄缓缓将头靠在陈华伟肩上,脸上愁容不展,开口说道。 #楚书甄(中年)真没想到能给她招来这么多事,当初,她不在经历上写家庭,也不在学校里说有咱们两个人,就该想到她避讳这个… 陈华伟仰起头望着天花板,一阵阵风将二人头顶的发丝吹得发颤,陈华伟笑了出来,侧头看向楚书甄,抬起手搭在她的后脑勺上,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难道要因为这种人躲一辈子吗?躲是没有用的。 王断红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眼神格外复杂,她缓缓侧过身将枕头掀开,只见下面放着两把枪,她眼珠动了动,听见脚步声,手松开枕头盖回枪上。 金花花坐在床边躺了上去,王断红侧头望着金花花的背影,一阵阵白光如同水波一般划过王断红的侧脸,金花花缓缓平躺过来,抬手遮住脑门,眼珠一偏望着闭着眼睛的王断红,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 #王断红(老年)我的记忆出了岔子,我忘了那一晚,我们是彼此睡着,还是聊了许多,可我总是觉得,我们是说过话的,就像我和她的关系,在那一刻到底是疏远还是亲近,我已经想不明白了。 白色的光痕在二人脸颊上如同水波一般起着涟漪,金花花缓缓闭上眼睛,额前的发丝左右摇晃,王断红的后背因为呼吸而微动。 #王断红(老年)说得似乎还是很深刻的话,深刻到足以让我暗暗发誓记一辈子,但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我就记得,那一晚,她是最先睡着的那一个。 金花花黑白色的脸庞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嘴角逐渐上扬,哈哈笑了起来,声音形成阵阵回音,声音渐熄的那一刻,身子逐渐形成重影侧躺过去,脸上的表情僵硬而平静。 一双脚步在草丛中凌乱地穿梭着,东一脚西一脚,鞋跟踏着泥泞,裤腿的褶皱在凌乱地草丝中摇晃,王断红的背影猛地趴倒在地上,双手死死攥着草丝,一双眼睛直勾勾瞪着远处。 面前高大的草丝左右摇摆,攥着草丝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她眼珠左右动着,望着前方那个瘸子身上穿得破破烂烂下了坡,她眉毛一皱,猛地抬起手,膝盖挪动着,在草丛中快速爬行着。 王断红爬行的身影掠过几个坐在地上的军官,几个军官听见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缓缓侧头看向身后,只见浓密的草丝左右摇摆,风声呼啸,他们便扭回头去继续交谈。 王断红瞪着眼睛,手捂着自己的嘴,下巴贴着地鼻息沉重,她眼珠左右动着,侧头看了一眼身后草丝之间不当回事的国军军官,缓缓将捂在嘴上的手落下,她撑着地继续挪动着膝盖,发丝在风中左右摇摆。 王断红爬到坡的边缘,两只手缓缓扒开冗长的草丝,她的膝盖缓缓朝前移动着,脸庞逐渐从草丝之间探出,冗长的草丝在她脸侧左右徘徊,她看着坡下一个个手中握着锄头凿石头的人。 她的头一偏,几个挑石头的背影向前走着,她眼珠动了动,又侧头看向远处,只见瘸子的背影肩上扛着铁锹摇摇晃晃前进。 王断红瞪大眼睛,头缓缓缩回草丛之中,手一松,草丝弹了回去左右摇晃,她的身影在草丛之中快速穿梭着,发出沙沙声。 她边跑边不时侧头蹬向一旁,瘸子将铁锹放在地上,王断红猛地刹住脚步,缓缓蹲在地上微微直起身朝下看去,只见瘸子从破布衫里掏出一张黄纸,几个人挑着石头划过他身后,瘸子左右张望一阵,便在纸上画着什么。 王断红一皱眉,缓缓缩回身子,她垂目眼珠左右动了动,又抬眼默默望着面前左右摇摆的草丝。 金花花手中端着饭,饭上盖着菜缓步走到教室中,只见几个学生围坐在桌前吃着饭,金花花走到最前面的椅子前坐了下去,几个学生侧头望向她纷纷一打招呼。 “班长…” “班长!” 金花花对他们点了点头,侧目看向一处空位,王断红黑白色的身影坐在桌前,侧头笑嘻嘻地望着她,身影逐渐形成重影消失,金花花眉毛微皱,用勺子拌着铁钢里的饭,开口说道。 #金花花那个王断红干什么去了? 几个学生互相看了看,纷纷摇了摇头,一个人侧头看向金花花,开口说道。 #严人恩班长,她训练完就请假跑出校门了,看样子挺急的,不用管,毕竟今天训练都结束了,她才请的假。 金花花眼珠动了动,手握着勺子缓缓将饭送入嘴中,低下头。 王断红一只手托着腮趴在草丛中闭着眼睛,一阵阵风将她额前的发丝泛起涟漪,她的头不时一垂,双眼微微睁开,眼神迷离,眼珠微微动着看着前方摇晃的草丝,她打了个哈欠,缓缓闭上眼睛,头垂了下去。 她突然睁开眼睛,双手猛地朝前一伸扒开草丝,垂目看向坡下,她左右张望着,瘸子的身影消失不见,她瞪大眼睛,一下转过身看向远处,只见瘸子的背影在草原中摇摇晃晃前进着。 王断红猛地站起身,迈开步朝着远方大步奔跑着,耳后的发丝随着风起伏,几个军官站在坡上背着手,王断红的身影掠过他们的身后,军官听见沙沙声,侧头看向远处,只见王断红的背影摇摇晃晃奔跑着,他们眼神发愣。 瘸子眼珠动了动,缓缓侧头看向身后,只见身后的草原绿海翻腾,他眉毛动了动,身上的破布衣随风摇晃,缓缓迈开步继续朝着远处一颠一颠走去。 王断红趴在草丛中,眼神直勾勾瞪着摇摆的草丝之间若隐若现的瘸子身影,她就像只猫一般,紧盯着一只老鼠,眼珠格外灵活,她皱着鼻子,耳朵动了动,缓缓抬起手朝着远处爬去。 瘸子的身影站在房间中,缓缓抬起手将衣柜的大门一开,拿起一袭长衫穿在身上,破布衣散落在脚旁,他手中握着迭起的黄纸放进敞开的公文包中,便将公文包一合提在手里朝着远处走去。 一只黑猫窜过院子,草原中翻倒的自行车轮子依然旋转着,瘸子推开院门朝着远处走去,画面摇摇晃晃上移,王断红瞪着眼睛趴在屋檐上,侧头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黑猫趴在台阶上,抻直了胳膊张大嘴巴哈口气,王断红一下落在地面上,侧头看了一眼屋子,便直起身冲出院门。 傍晚的夕阳在街道尽头格外硕大,散发着无尽的红光,缓慢移动的云朵都被染红,王断红贴在墙壁上侧头看着瘸子的身影朝着饭馆前走去,她眼珠动了动,看着瘸子的身影走进饭馆。 瘸子走到柜台前抬眼望着老板,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老板眼神闪过一丝怪异,歪头看了一眼身后,门口透着丝丝缕缕白光,他微微一点头,转身走出柜台,瘸子跟在他身后朝着楼上走去。 老板站在一处房门前,抬手一敲门,伴随着门缓缓打开,老板对着里面微微一鞠躬,侧身闪开一条路,对着瘸子做出请的姿势,瘸子走进房间,转过身抬起手,将两扇门关闭。 王断红抬起手抱着胸口,用手指敲着自己的胳膊,她看着一个人先走进饭馆,便赶忙跑到街对面大步走进饭馆,她左右张望着饭馆四处,几张桌子上放着筷子,柜台后堆着几摞酒坛,一声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便是一声呼唤。 “哎呦,两位客人!久等了吧!实在是不好意思啊!” 王断红缓缓走到一张桌前,一拉椅子坐了下去,那老板殷勤地跑到王断红面前,微微躬下身,开口说道。 “客人,吃些什么?” 王断红侧头看向那个老板,手搭在桌上,露出微笑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把你们招牌菜上了吧,我看你们店门口立了牌子,上面吃得不少。 那老板连忙一点头,“哎”得一声,缓缓直起身,轻声说道。 “那我看着给您上,保证味道好还便宜。” 王断红微微点了点头,便扭回头去,那老板转过身朝着一旁走去,王断红缓缓抬起手,将一双筷子拿出,用手摸了摸。 老板站在她身后,弓着身子问着另一个客人,王断红缓缓将手中的筷子放在桌上,手指屈起来回攥着,眼神格外复杂。 金花花坐在床边默默看着王断红迭在床铺上的军服,眼神闪过一丝怪异,红色的光芒在她侧脸愈来愈黯淡,变成一抹清冷的白光,她侧头看向窗外。 老板手中端着托盘,托盘中放着几盘菜和一碗饭,他缓步走到王断红面前,微微一点头,伸手一指托盘里的饭菜,笑着说道。 “慢用。” 王断红笑了笑,缓缓拿起桌上的筷子,侧头看了一眼老板,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老板,请问几文钱啊? 老板“哦”得一声,赶忙躬下身伸出五个指头,又另一只手抬起放在手掌下,伸出三根指头,笑着说道。 “客人,八文。” 王断红侧头看着他的手势,又抬眼看了一眼老板的眼睛,黑白色的日本旗帜划过天空,一只手抬在半空微微摇晃,三指屈起,食指与大拇指伸着,她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轻轻一点头,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您忙吧,我走前把钱放桌上。 老板一点头便缓缓转过身朝着远处走去,王断红眼珠一偏,手逐渐攥紧,筷子发出卡吧一声,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夹起菜放入嘴中。 王断红眼中闪过一丝阴冷,嘴来回嚼着。抬在半空的“八”手势微微一晃,手逐渐形成重影变成一支枪,枪管冒出火光,伴随一阵枪声,黑白色的日本旗帜在半空起着涟漪,旗帜上多出一颗枪眼。 伴随着王断红的身影被拉远,楼梯上摇摇晃晃,逐渐蔓延至长廊,幽暗的长廊中摇摇晃晃,王断红眼珠左右动着,缓缓侧头看向一旁,老板站在柜台前擦着桌子,幽暗的长廊中两扇门缓缓敞开,瘸子站在桌前,一个人坐在椅子上背着身,手中握着一支雪茄,雪茄冒着丝丝缕缕白烟,瘸子缓缓侧头看向一旁,只见墙壁上挂着云南昆明的地图,桌上放着一张张拼在一块的纸。 握着雪茄的人缓缓转过身,看着桌上的地图,身后的窗帘微微起伏,黑暗的空间模糊了那个人的脸庞,突然间他用日语说道。 “滇缅公路这部分路段大致如此么。” 瘸子手中握着一本书,书上的图案若隐若现,是一个大胡子,很像马克思,瘸子缓缓抬眼看向坐在桌前的人,没有说话微微点了点头。 坐在桌前的人五官一片黑暗,缓缓将手中的雪茄放进嘴中,深吸一口,烟雾在黑暗中缓缓蔓延着,黑暗里爆发出刺耳阴森的怪笑,白雾不断从他脸颊的黑暗中喷出。 王断红将筷子放在碗上,将几枚铜板放在桌上,缓缓站起身走向餐馆外,老板走到桌前,将铜板放进衣兜,将筷子放在托盘上,将托盘一端朝着一旁走去。 王断红在街上缓缓前进着,眼神透着怪异,垂在腿侧的手不时一攥又松开,手指如弹琴般起伏。 金花花站在紧闭的门旁,双手抱着胸口默默看着前方,门发出卡啦一声,缓缓推开,王断红缓缓探出头来,左右张望着,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迈过门槛,蹑手蹑脚地转过身,将门轻轻一关,关门的一瞬间,余光瞥见直勾勾盯着自己的金花花。 王断红浑身一抖,平稳的气息一下变得乱颤,她一清嗓子抿着嘴,抬起手来回揉着脑袋,左右看了看,对着金花花一点头,挤出笑容说道。 ##王断红(少年)班长,这么晚还没睡,在这站着干什么呢,我先睡了啊。 说罢,她缓缓转过身朝着床铺走去,金花花将抱在胸口的手垂下,大声喊道。 #金花花站着! 王断红停下脚步,神情格外复杂,深吸一口气一闭眼睛,呵呵笑了起来,转身面向金花花,一歪头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怎么啦?班长?大晚上的还训练?还是教官说了什么? 金花花冷冷地看着她,缓缓走到王断红面前,直勾勾盯着她,眼珠动了动,上下打量一番,冷声说道。 #金花花你干什么去了?怎么那么晚回来? 王断红抬起手挠着头,有些支支吾吾,她嘴角动了动,哼哼唧唧一阵,不敢直视金花花的眼睛,侧头看向一旁,金花花一皱眉,猛地抬起胳膊,王断红吓一跳,一下捂住自己头,用极快的语速说道。 ##王断红(少年)对不起!班长!我嫌学校的饭太难吃出去开小灶了!我再也不敢了!下次一定请示你!并且带着你一块去! 金花花瞪着眼睛,手猛地落下,王断红浑身一抖,紧闭着眼睛,风声呼啸,一阵阵风泛起金花花耳侧的发丝,王断红缓缓睁开眼睛,抬眼看向她,恍惚间,金花花脸上带着一丝微笑。 王断红一眨眼睛,金花花摇晃模糊的脸颊又变得格外平静,她的手掌在王断红脑门上轻轻搓着,发丝在她指间冒出,金花花缓缓垂下手,开口说道。 #金花花傻姑娘,睡吧。 “这是怎样的一双眼睛?” “惧怕…” 王断红愣愣地看着金花花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了往日的锐气,只剩下平和,仿佛汹涌的河面在风停时,只剩下波光粼粼,王断红眼珠动了动,轻轻“哎”得一声,缓缓转过身走去。 “这是怎样的语气?” “不安…” 王断红坐在床边,将齐脖头发一理,望着依然站在那的金花花,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你也早点睡吧,这几天训练越来越累了。 白灿灿的光线在金花花侧脸徘徊着,那张脸上似乎带着微笑,但细看时,却只有平静,金花花缓缓走到床边,侧身躺了下去闭上眼睛,王断红默默望着她的背影,缓缓躺在床上,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晚安。 金花花没有回应,王断红一直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额前的发丝左右摇晃,她听着金花花逐渐沉重的呼吸声,微微侧头看向她的背影。 王断红双脚落在地面上,双手将鞋一提,蹑手蹑脚地朝着金花花身边走去,她俯下身盯着金花花的脸颊,缓缓抬起手在她脸前来回晃了晃,又一偏头听着她平稳而沉重起来的呼吸。 王断红双手抬着,指间勾着鞋蹑手蹑脚走到门口,她小心翼翼地,将另一只鞋夹在胳膊里,轻轻握住横梁放在地上,便缓缓抬起手一推门,将鞋朝着远处一丢,快步走出房间。 她大步跑到鞋前,将鞋一蹬,转身朝着远处的几个平房跑去,金花花的手指微微一动,睁开眼睛默默看着敞开的大门透出来的几缕白光,尘埃在白光下浮动着。 王断红走到一处平房前,从窗户中朝里面看去,只见几个学生躺在床上闲聊着什么,她缓缓缩回身子,像贼一样跑到另一个房子前。 她双手靠在眼睛上,从窗户朝着里面看去,只见几个学生围坐在一起,其余人站在一旁双手抱着胸口垂目看着,坐在地上的学生手中握着白木扑克牌,朝地上一拍,便一下将一张纸条沾在对面的学生脸上。 贴纸条的学生抬起手指着他满脸纸条无声地哈哈笑起来,那个学生一皱眉,将牌扔在地上,抬起手一挥,几双手握着木扑克在地上来回搓着,一个学生用手一齐。 一阵敲门声传来,所有学生吓了一跳,坐在地上的人猛地将扑克塞进床底下,站着的学生一下扑在床上闭上眼睛,一只手将散发昏黄光芒的台灯一拉,屋里一瞬间暗了下来。 一只手缓缓抬起,将门一拉,只见王断红站在面前,手中握着笔和纸默默看着他们,开门的人笑了出来,开口说道。 #丰宏年我的天呐,以为谁呢,咱们王姐!别装了,哥几个,自己人! 床上的学生纷纷坐起身看向门口,严人恩走下床,将脸上的纸条一拽,在手中来回揉着,走到丰宏年身边看着王断红,笑着说道。 #严人恩你吓坏我们了,我还以为区队长查岗呢,你怎么来了?赶快进来说,一会叫巡逻的看着了! 王断红微微点了点头,缓步走进房间,严人恩探出头看向门外,便缩回身将门轻轻一关,王断红站在昏暗的房间里,望着站在面前的学生,深吸一口气,压着声音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我可能发现日本特务了… 本章完。 金色的花 金色的花 上话说道:王断红因为心里过不去,带着金花花回了家,饭桌上没忍住说了学校的事,回校意外看见了挖路的瘸子工人,因为穿得周正,被王断红怀疑,经过跟踪,王断红意外通过饭馆老板的数字手势得知是日本人。 无数架机翼上带着白日标识的飞机掠过天空,飞行员们大声喊着坐标,在一阵轰鸣过后,无数炸弹从空中落下。 下方一瞬间起了一层层火光,无数日军被炸飞出去,遍地焦土之中传来震天的杀声,只见岳太文手中端着长枪带着士兵冲出一道道废墟后,无数枪管冒出阵阵火光,岳太文边跑边嘶声喊道。 #岳太文(中年)同志们!杀小鬼子了! 日军长官双手杵着长刀,抬眼直勾勾看着前方溃逃和倒下日军士兵,他缓缓站起身,将手中的长刀一挥大声喊道。 “不准撤!与这帮贱畜殊死一搏!” 他高举着长刀,长刀在半空散发着寒光,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身侧一个个溃逃的日本兵,没有一个在乎他的命令,军官浑身发着颤,长刀在半空打起了摆子,仰头嘶吼道。 “给我打!不准跑!” 一个日军士兵捂着脑袋,侧头看着那个举着刀在废墟之中的日军长官,身边不时被炸起层层土浪,他边跑边大声喊道。 “矶谷长官已经下令全线撤退!咱们弹药全被耗没了!长官快撤吧!追兵上来就出不去了!” 话音未落,在阵阵枪声中,几个日军士兵倒在地上,那个日军长官神情发愣,伴随着远处阵阵杀声,无数子弹打在他身上,无数国军划过他身侧,追杀着溃逃的日本士兵,伴随着长刀掉落在地,被几双脚步踩过,日军长官猛地跪在地上,睁着眼耷拉着头。 国民党空军的轰鸣又一次迫近,在阵阵爆炸声中,万丈土浪落下的那一刻,岳太文和众兵双手举着长枪,在焦土之中嘶吼着,他们满脸血污,脚下踩着一片日军尸体。 远处传来一声呼唤,岳太文一下转过头看向身后,只见白复成身后跟着几个人站在废墟中,对着岳太文挥了挥手,大声喊道。 #白复成岳师长!我们其余部队在周围进行激烈的巷战!夺回了市区!那些日本人炸了自己运不走的物资!跑了!咱们给他们一记重创!李总司令让我谢谢你!要不是你在南岸猛打他们!他们就要去别的地方了! 岳太文笑了出来,缓缓转过身走到白复成面前,抬起手对着白复成一敬礼开口说道。 #岳太文(中年)请报告李宗仁先生,我与第二集团军胜利汇合,不辱使命歼灭日军四千余人。 白复成连忙也抬起手对着岳太文一敬礼,大喊一声“是”,便同岳太文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黑沉沉的烟雾逐渐从白日之间散去。 “1938年四月七日,历十余日激战,日军撤退,台儿庄战役以胜利结束。” 金花花的脚步在一座座平房缝隙之间划过,她侧头看向一处平房亮着微弱的黄光,眼珠动了动,缓步走向平房前。 王断红被众人围在中间,她盘坐在地上,手中握着一支笔,将纸铺在地面,笔尖落在纸上画着,抬眼看着面前的学生,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我基本上观察过了,这个饭馆一共二楼,外看第二层大约有三个房间,如果中间隔了一条走廊的话,也就是说有六个房间,这个饭馆没有后门,老板的柜台贴着另一面墙壁,我看着他后面的柜子上摆了一堆罐子,咱们到时候…直接带枪冲进去,给那老板解决了,直扑他们二楼大本营。 严人恩缓缓蹲下身侧头望着王断红,开口说道。 #严人恩你是怎么确定那地方一定是日本人老窝,咱们贸然冲进去杀人会不会不妥。 王断红笑了笑,一瞥严人恩,一条腿屈起,将手搭在膝盖上,她眉毛一挑,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你给我比个数字八我看看。 严人恩愣了一下,缓缓抬起手,两指一屈,食指中指大拇指翘起,他的手在半空晃了晃,昏黄的光线包围着他的手掌,王断红笑了笑,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你见过有中国人俩手摆八的? 严人恩深吸一口气,眉头紧皱起来,缓缓将手垂下眼珠左右动着,盘腿坐在地上,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蹲坐在地上望着王断红,七嘴八舌地说道。 “那还真没见过…” “是啊,好像的确没中国人用俩手摆个八,还真有可能是个日本人…” 金花花双手抱着胸口,屈这腿后背靠在墙壁上,头顶的窗户冒着丝丝缕缕黄光,她眼珠微微动着,听着里面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丰宏年坐在地上垂目看着王断红在纸上画的饭馆地图,神情格外复杂,一咋吧嘴,小声说道。 #丰宏年不是我们不敢啊,像这种日本特务老窝,就我们几个新兵蛋子贸然拿着那几杆子破枪过去,会不会应付不了,我的意思是…这种大事,要不要上报给龙云先生,让他们来处理这些事。 王断红默默望着丰宏年,沉默一阵,缓缓摇了摇头,抬眼看向丰宏年,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咱们总要有独当一面那一天不是吗。 丰宏年神情复杂,左右看了看身边的人,每个人脸上都有些犹豫,王断红缓缓站起身,左右看着,盘坐在四周的人脸缓缓划过,她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我们来这里上学的目的是什么?龟缩在这里当一个被圈养的小鸡仔吗!不,我们未来是中华民国的军人!军人的职责是什么?保家安民!不是谁养的御林军!如果真的到了战场上,我们一味等候上峰指示!错过了最佳战斗时间!那我们就是愚蠢的! 天旋地转着,王断红身后的景物缓缓划动着,手攥着拳头在半空不时晃着,昏黄的灯光在她侧脸徘徊,众人仰起头,眼中满是振奋的神情望着她。 ##王断红(少年)战场上,突发状况是很多的!就像我们的军队刚刚打赢的台儿庄战役,多好的战斗!比他们共产党强多啦!若没岳师长的先斩后奏!那就没有战役胜利了!为什么大家都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那就是在这多变的战场,上峰的指示极有可能在这一刻不起作用!而我们就是要及时作出反应!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拿下只属于我们二班的荣耀!拿下我们第一次实战的胜利! 金花花紧皱眉头,眼珠左右动着,缓缓直起腿迈开步朝远处走去,众人围坐在王断红身边叫着好,几个人抑制不住鼓起掌来,王断红猛地躬下身,将手指放在嘴唇上,“嘘”得一声,身体左右转着。 众人才反应过来,纷纷将手抬起捂住自己的嘴巴,王断红笑了出来,缓缓垂下手,昏黄的灯光逐渐熄灭了,房间暗了下来,在王断红远去的脚步声中,留下一句尾音。 ##王断红(少年)明天下了训练,集体集合在校门口,带着枪,出外勤,不要告诉班长这些事…就说咱们这次出勤班长留校记录。 王断红背影在黑夜中摇摇晃晃前进着,一阵阵风泛起她耳侧的发丝,她缓缓迈过门槛,侧头看了一眼侧身闭着眼的金花花,俯身将横木抱起架回门口,门缝的白光在她眼上如同一条白色的疤痕。 一幕幕土路极速划过,一只手握着铜哨缓缓塞进嘴里,伴随阵阵刺耳的哨子声,几排站的笔直的学生纷纷松了口气,昏黄的天空,几朵黑云变幻着形态,散落在白日之间。 金花花微微侧目看向朝着王断红聚拢的学生,眼珠动了动,王断红和几个学生脸贴着脸,窃窃私语着什么,金花花深吸一口气,走到那群聚拢在一起的学生身边,开口说道。 #金花花你们商量什么呢? 几个学生侧头看向站在身后的金花花,王断红眼珠动了动,缓缓走出学生堆站在金花花面前,脸上带着傻笑,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班长,我们临时有趟出勤任务,要出校门一趟。 金花花默默望着王断红,缓缓抬起手放在她肩膀上,抬眼直勾勾盯着她,身后的学生眼神带着些恐惧,几个人将挂在肩上的枪一提,金花花冷声说道。 #金花花出勤任务,怎么没有人事先通知我,反倒你先知道。 王断红脸上依然带着笑,默默望着金花花的眼睛,她缓缓抬起手握住金花花搭在肩膀上的手,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班长,我这不是和您说了么,求求您别跟着去了,我们自己能应付,您安心在这里等着我们吧,到时候,出勤得来的功劳,咱一定都记您头上。 金花花嘴角抽搐,眼神变得凶恶,一下甩开王断红的手,抬起手一下揪住她的衣领,瞪着她的眼睛,脸逐渐贴来,压着声音说道。 #金花花你以为你是谁,你觉得这里是梁山好汉,一声豪言下,大家都要跟着你?为什么不去汇报…你觉得自己这样做就算独当一面了么? 王断红眼珠左右动着,侧头看了一眼身后那些学生都用手抓着长枪的肩带,深吸一口气,扭回头笑了,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班长,此次出勤是我主动提出的,有事我担着,我想人总该有些事要自己做成,如果总是靠别人,那人生没什么意义,何况,大事耽误不得。 金花花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王断红的衣领,她气息愈来愈重,直勾勾盯着王断红的眼睛,笑了出来,颤声说道。 #金花花断红,你真是疯子,永远都搞不明白自己应该是什么处境,永远想当然的按自己思维来,你会付出代价的,那群傻瓜也会被你拉去陪葬! 王断红轻轻点了点头,露出一丝微笑,抬起手一敬礼,缓缓迈开步绕过走金花花向远处,身后的学生互相看了看,纷纷迈开步从金花花身侧掠过。 金花花深吸一口气,耳侧的发丝随风起伏,垂在腿侧的手猛地攥紧,缓缓侧头看向身后,眼圈发着红,看着远处摇摇晃晃的学生背影,仰起头闭上眼睛,微张着嘴气发抖,垂在腿侧的拳头逐渐发着颤松开。 树荫之间白光摇摇晃晃,金花花身上的衣服随着风不断发颤,耳后的发丝起伏着,白日在树杈之间摇摇晃晃前进。 街上奔跑着无数脚步,他们手中端着长枪,周围的行人听见动静,纷纷朝着街道边缘跑去,几个孩子站在屋檐下愣愣地看着那群士兵远去的背影。 几道人影被拉长映在柜台上,老板的手拨弄着算盘,愣愣地抬眼看向门口,只见无数士兵的黑影站在门口,他眼珠动了动,连忙走出柜台,后背贴着台子,开口说道。 “诸位老总…你们有何贵干?吃饭吗?你们放心,我们懂规矩,当兵的来这里不收钱,但你们知道小本生意嘛,只能管饱…快请进吧。” 几个客人坐在桌前,桌上摆着热菜热饭,他们侧目愣愣地看着站在门口的几个人,纷纷站起身,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 ##王断红(少年)老板,我们不是来吃饭的。 老板愣了一下,眯着眼睛看着门口,只见王断红缓缓迈开步走进房间,白光中两双手分别握着一支枪,缓缓前移着,王断红的五官逐渐从白光中显露,嘴巴一张一合说道。 ##王断红(少年)我们是来取你们性命的… 王断红话音刚落,所有学生冲进店里,一下踹翻桌子,饭菜撒了一地,那几个客人捂着头哀嚎着躲进角落,那些学生一下将桌子摆成一排,蹲在地上将长枪架在桌沿。 老板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颤颤巍巍抬起手将手伸向身后,嘴唇发着抖,他的手在身后的柜台不断摸索着,颤抖地说道。 “您是昨天那个客人吧…我们有眼无珠,收了您八文,但不至于吧…我们把钱还给您可以吗…” 王断红笑了笑,没等那个老板说什么,手中两把枪先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枪声,那个老板瞪大眼睛,颤颤巍巍低下头看向自己腹部,只见衣服上染红大片。 老板眼神一瞬间变了,他深吸一口气嘶吼一声,一下翻回柜台中,手中握住一支枪对着王断红射击着,王断红一下缩在桌子后,桌子上一瞬间出现几个枪眼。 那些学生咬着牙猛地一拉枪栓,几杆枪管不断冒出阵阵火光,那个老板捂着头蹲在柜台后,地下蔓延出来一摊血,身后的柜子上的坛子被子弹击碎。 黑暗的房间里一个人影坐在桌前,他手中握着雪茄,另一只手握着一支笔,在纸上写着数字,听见枪声浑身一抖,几个黑衣人手中握着机枪跑进黑暗的房间用日语说道。 “坂本先生!咱们暴露了!一群士兵在楼下守着!” 风声呼啸,坂本身后关严实的窗帘随着风起伏,不时透出几缕白光点亮坂本惊愕的脸庞,他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计划取消,你们立刻拖住他们,我带着命令回指挥部!” 那几个黑衣人纷纷一点头端起机枪朝着门外跑去,坂本咬着牙,直勾勾瞪着前方,深吸一口气,一下将笔扔在桌上,一下掀开窗帘,刺眼的白光一下点亮整间屋子,坂本眯着眼睛,一下推开窗户。 王断红微微挺身看向前方,只见老板倒在地上,手中仍然紧紧攥着枪,他瞪着眼睛,血水从柜台后蔓延出来,王断红侧头看向身边的严人恩,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你出去守着,别让他们跑了… 严人恩“哎”得一声,缓缓将枪一抬朝着门外跑去,他跑到巷子中,看着一个猛然划过的人影,瞪大眼睛,一拉枪栓,枪声炸起,他猛地跑出巷子侧头看着那个摇摇晃晃的背影冲进车里。 严人恩一拉枪栓,弹壳掉落在地,他对准车子一放枪,只见玻璃上多了一个枪眼,轿车逐渐行驶起来,严人恩连忙端着枪冲向远方,边跑边射击着。 金花花大步在街上走着,侧头看向聚在一块的行人议论着什么,远处传来一阵阵连绵不绝的枪声,金花花瞪大眼睛,一下将肩上的长枪取下端在手里,猛地朝着远处跑去,她喃喃道。 #金花花还真打起来了… 只见满是枪眼的窗户被一个拳头一下锤烂,玻璃碎片瞬间碎向半空落在地上,严人恩睁大眼睛,一拉枪栓抿着嘴猛地上前几步,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那只手一下缩了回去。 没等严人恩放第二枪,只见破碎的窗口,一挺九八式机关枪架在车后,严人恩瞪大眼睛,猛地刹住脚步,坂本跪在车座上,直勾勾瞪着朝着柱子后跑去的严人恩,伴随着手指一扣,一连串子弹射出,四周不断冒着白烟。 严人恩捂着头靠在柱子后,无数子弹打在柱子上阵阵土浪,行人尖叫着,蹲在地上,严人恩大口喘着气,轿车的轰鸣渐远时,机关枪的声音消逝了,只剩下严人恩一声自言自语的叫骂。 #严人恩狗干的日本… 严人恩气喘吁吁地探出头来,脑门的冷汗划过鼻梁,只见轿车一转方向消失在街道尽头,他深吸一口气,抬眼一看远处层层迭迭的山峦,猛地朝着饭馆方向跑去。 一双双脚步在楼梯上奔跑而下,王断红耳朵动了动,瞪大眼睛,一下直起身抬起双臂对准楼梯上几个冲下来射击着,伴随着枪声,一个黑衣人一下被打中脚踝,滚到地上。 身后几个黑衣人见状,一下抬起手中的机枪对着楼梯口的桌子射击着,密密麻麻的枪声一下爆发出来,王断红和几个学生一下缩回桌子后,桌子出现密密麻麻的枪眼。 丰宏年大口喘着气,迎着密密麻麻的子弹将手中的长枪架回桌上,一拉枪栓,弹壳掉落在地,枪管冒出火光,打在楼梯上,所有学生跟着架枪射击,那几个黑衣人见状,一下将被打伤在地挣扎的同伴抓起靠在身上,无数枪管从同伴身后露出,将同伴当成盾,边射击边跑向柜台。 那个伤了的黑衣人,在被几个人拽的路上,身上被打满枪眼,头垂了下去,那几个黑衣人跑到柜台后的一瞬间,将同伴一扔,将机枪架在柜台上,对着一排桌子射击,密密麻麻的枪声不绝于耳。 金花花端着枪大步跑到饭店门口,一下缩在墙壁后,密密麻麻的枪声从饭馆后传来,她大口喘着气,抬眼看向漫天的血云,缓缓从兜里掏出手榴弹,探头扔了进去。 王断红和学生缩在桌子后,看着桌子愈来愈多的地方被子弹穿透,一个手榴弹滚到众人身前,王断红瞪大眼睛,抬眼看向门口,只见门口空荡荡,丝丝缕缕白光照在地上,她大喊一声。 ##王断红(少年)我的天!有救! 王断红深吸一口气,一下将枪柄咬在嘴里,抓起地上的手榴弹,一拉引线,叼着枪低吼一声直起身,将手榴弹扔了出去,便猛地缩回桌后,一瞬间,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柜台火光四起,身后的柜子震塌在地,那几个黑衣人炸倒在地,枪声一瞬间停了。 身边的学生大口喘着气,缓缓直起身看向前方,只见前方的一切东倒西歪一片狼藉,密密麻麻的白纸散落在桌上,机枪歪倒在桌上燃着火苗,王断红抬起手一捂自己脑门,颤颤巍巍吐出一口气站起身,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你们有手榴弹…怎不早拿出来… 众人愣愣地看着王断红,纷纷摸着自己衣服四处摇了摇头,王断红大口喘着气,抬起手一抹自己脸,一抿嘴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都没伤着吧… 众人看着自己身上四处,纷纷点了点头,王断红一闭眼睛,侧头看向门口,只见一个黑影站在门口,她瞪大眼睛,一下将手中的枪端起,大声喊道。 ##王断红(少年)是谁! 金花花缓缓迈开步,黑漆漆的脸庞在走出白光的那一刻,逐渐清晰起来,她皱着眉默默望着王断红,王断红眼神一愣,缓缓将手垂下,有气无力地说道。 ##王断红(少年)班长…不是不让您跟过来吗… 金花花猛地走到王断红面前,抬起手一下揪住王断红的耳朵,侧头咬着牙恶狠狠瞪着她,在她耳边大喝一声。 #金花花你个大傻子!我不跟过来你们就死在这了! 说罢,金花花猛地一拧,将手松开,王断红捂着自己耳朵,默默望着金花花通红的眼圈,缓缓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对不起…班长…完事后…处分我吧… 金花花颤颤巍巍吐出一口气,抬起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摇了摇头,背过身去向前走了几步,她来回揉着自己的眼睛,猛地将手落下,眼周湿漉漉的,她默默看着门口的白光,开口说道。 #金花花处分…我会打报告申请开除你的,你不适合待在这里,你没有组织纪律性,浑身的山大王风格…你回去后就收拾行李回家等着开除证明吧… 王断红默默望着金花花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轻轻“嗯”了一声,一阵阵风将二人耳侧的发丝泛起涟漪。 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门口闪过一个黑影,他猛地迈开步,踉踉跄跄跑到饭馆里,一只手抱着枪,抬眼看到金花花愣了一下,又看向王断红,抬起胳膊指向一旁,身体摇摇晃晃,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严人恩跑了!跑了…日本人跑了!有架机关枪! 王断红瞪大眼睛,猛地上前几步跑到严人恩面前,愣愣地望着他,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跑了,跑哪了! 严人恩大口喘着气,一抿嘴将枪杵在地上,抬眼看着王断红,开口说道。 #严人恩我看他们车转弯了…那边方向是山,我估摸着他们上山了! 王断红眼珠左右动了动,侧头看了一眼金花花忧郁的眼神,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身走到金花花面前,抬起手握住金花花肩膀,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班长,您留在这…您也可以下令不让他们跟着我…但是这一次我必须得去…这些日本人一旦进了山深处,就再难找了…他们估计在山上有一个大窝点…如果放弃了…那我们指不定就会有什么损失… 门口几只乌鸦嘶吼着扑腾着翅膀划过,影子掠过金花花侧脸,金花花抬眼默默看着王断红,抬起手一下攥住她衣领,将她猛地一拽,开口说道。 #金花花你自己去,三脚猫顶的了什么用,我不去…他们蔫巴菜又顶什么用!你已经打草惊蛇了… 王断红愣了一下,望着金花花那双带着泪膜的眼睛,缓缓松开手,重重叹了口气,乌鸦的鸣叫在房间里回荡着,王断红缓缓转过身大步奔出饭馆,大喊一声。 ##王断红(少年)上山! 几个学生侧头看了一眼金花花,陆陆续续地跟在王断红身后走出饭馆,金花花深吸一口气,缓缓将枪挂回肩上,侧头看了一眼身后一片狼藉的柜台,便大步跑出大门,她猛地刹住脚步,眼珠动了动,掏出一张纸,在纸上写下几个字,用舌头一舔纸拍在饭店门框上,大步朝着远处跑去。 区队长的背影在走廊之中大步奔跑着,手不时一扶旁边的墙壁,他的脚步穿过一扇扇门,一双手抬起,猛地推在一扇门上,没等房间里的人反应,便大声喊道。 “龙云先生!二班班长汇报,发现疑似日本特务机构,班长说自己已经下达指示,带人去窝点交火!” 龙云站在桌前愣愣地看着前方,金花花黑白色的身影站在操场中,一阵阵风泛起她头顶的发丝,她缓缓走到区队长面前,抬起手一敬礼,嘴唇微张说着些什么,湿漉的双眼缓缓划过。 龙云一下将手砸在桌上,抬眼直勾勾看着前方,大声喊道。 #龙云全都去啦?胡闹!怎么不拦着她!金花花怎么犯这种糊涂!快!你带队!立刻去处理!老陈姑娘可别折里面咯!没法交代! 区队长抬眼愣了一下,连忙“哎”得一声,抬起手一敬礼,便转身跑向远处,龙云深吸一口气,一下坐在椅子上,仰起头恍惚地看着天花板。 一队队学生端着枪穿梭在丛林中,金花花的手不停撕扯着自己已经破损不堪的袖子,只听得嗤啦一声,一条细长的步被撕下,王断红侧头看了一眼金花花,只见她走到一处树杈前将撕下来的布条绑了上去,王断红愣了一下,开口问道。 ##王断红(少年)你怎么绑一路这个? 金花花抬眼一看王断红,冷笑一声,侧头看向远处的树杈上起伏的布条,眉毛一挑,扭头不屑地笑着说道。 #金花花你这种傻子,别等认路的牺牲了,你迷路出不去,我不提前绑下路标,困死在这片山林里。以你这种头脑简单的人,通常不会想到后路。 王断红眼珠动了动,苦笑一下缓缓扭回头,几双脚步在丛林之中缓缓前进着,天空的夕阳逐渐消退,原本漫天血云一半灰了起来,若隐若现的月亮在众人身后摇摇晃晃。 王断红缓缓停下脚步,小声“哎”了一下,众人纷纷侧头看向她,只见她缓缓蹲下身,看着地上的脚印,她缓缓捏起一根断掉的绿草丝,抬眼看向众人,“嘘”得一声,小声说道。 ##王断红(少年)戒备…他们刚来过… 说罢,王断红的手指来回搓了搓,草丝掉落在地上,金花花眼珠左右动着,抬眼看着地上的脚印,又侧头看向身后灌木丛中透出的丝丝缕缕白光,缓缓转过身来,背对着队伍,端着枪瞄着后方。 区队长大步走到饭馆门口,愣愣地看着里面一片狼藉,几个面目全非的尸体,连忙大步冲了进去,几队士兵跟在他身后,区队长看着房间四处,看着一排带着密密麻麻枪眼的桌子,几缕白光从枪眼中冒出。 区队长嘴角动了动,缓缓迈开步跨过桌子,踏着破损的楼梯朝二楼看去,几个士兵迈着碎步跟在他身后,区队长的脚步愈来愈快,长廊阴风阵阵,伴随着两扇紧闭的大门被人猛地推开,只见区队长站在门口,默默望着前方。 黑漆漆的房间,只有窗户冒着白光,仿佛整片房间只有一面窗户,与窗户两侧摇晃的窗帘,区队长缓步走进房间张望着四处,他一下转过头看向一旁,只见昆明的地图挂在墙壁上。 区队长眼珠动了动,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向,脚下发出嚓嚓声,他垂目看向地面,脚步一退,只见一大片凌乱的纸片散落在地上。 区队长微微蹲下身,抬起手一抓一片纸看了看,他深吸一口气,将纸一甩,大步走到桌前,看着桌上一张纸上的几串数字,他眼睛逐渐瞪大了,侧头看向身后的士兵,大声喊道。 “他们怎么知道的那么精确的公路坐标!” 区队长一只手撑着桌子,一下翻到窗前看着敞开的窗户,探出头去左右张望着,又垂目看着楼下地面上满是草堆。 区队长一下转过头看向身后,脸庞被身后的白光模糊,他一下迈开步冲出房间,一步好几个台阶下了一楼,又猛地冲出房间门口,一下转过头看向门框上的纸片,他眼神愣了一下缓缓抬起手抓过纸来看着。 区队长气息愈来愈重,猛地将纸塞进兜里,一挥手大声喊道。 “上山抓鬼子!留下两个人,一个人去向上峰汇报,今天没有消息继续增兵上山,剩下一个人在这守着,防止他们回来破坏!” 几个士兵几高喊一声“是”,其余人便跟在区队长身后向前奔跑着。几个黑衣人的身影在树木之间摇摇晃晃穿梭,王断红耳朵动了动,缓缓侧头看向一旁,抬起手眼珠左右动着,所有人纷纷停下脚步,小声说道。 ##王断红(少年)就地隐蔽…人来了… 话音刚落,一阵枪声响起,所有人浑身一抖,猛地缩进灌木丛后,背靠着树干一拉枪栓,王断红双手握着两支枪抬在半空直勾勾看着前方,灌木丛中窸窸窣窣,王断红耳朵动了动,猛地伸出一只手朝着前方一开枪,伴随着王断红的枪声打响,一瞬间,窸窸窣窣的灌木丛伸出枪管,密密麻麻的子弹扫射而来。 王断红缩回树干后,眼珠左右动着,金花花趴在另一棵树后,一下掏出手榴弹一拉引线丢向前方,伴随着轰隆声,一瞬间机枪声便停了下来。 王断红猛地从树干后探出,朝着前方奔去,身后的学生一脸担忧得望着她的背影,王断红举着双臂边跑边放着枪,一个被打伤的黑衣人拖着伤腿爬行着,脑袋边一下被枪管顶上,他瞪大眼睛,缓缓侧头看向身边,只见王断红蹲下身直勾勾盯着他,她嘶声喝道。 ##王断红(少年)听得懂中国话吗!总部在哪! 那个黑衣人直勾勾瞪着王断红,缓缓抬起手指向前方,王断红愣了一下,抬眼一看远处的丛林,猛地一拽他的衣领将他拽到自己身前大声喊道。 ##王断红(少年)带路! 几个学生缓缓站起身,将枪端起瞄准那个黑衣人,王断红跟在他身后缓缓前进着,那个黑衣人眼神恶狠狠的,一瘸一拐在灌木丛中穿梭着。 几片落叶被风席卷着划过一处深埋地下矿洞模样的石头框架,几杆机枪逐渐从黑暗中冒出,黑衣人眼珠左右动着,缓缓停下脚步,仰起头用日语大声喊道。 “都瞄准我身后的人!她打枪太准了!杀了她!” 王断红耳朵动了动,抬眼直勾勾瞪着那人背影,抬起脚猛地一踹黑衣人后背,便猛地缩进灌木丛中,大喊一声。 ##王断红(少年)有诈!全体隐蔽! 在所有人闪身的一瞬间,密密麻麻的枪声一瞬间爆出,齐刷刷打在那黑衣人身上,黯淡的天空中浓云浮动,那黑衣人摇摇晃晃仰倒在地。 王断红眯着眼睛扒着树木大口喘着气,眼珠左右动着,听着仿佛从四面传来的枪声,几滴冷汗划过她的鼻梁,她看着远处灌木丛中若隐若现的白烟,缓缓抬起手对着前方一开枪,枪声未减躲在洞中的人看见凌乱的枝叶之间一闪而过的白光。 一个黑衣人拿起一把长枪缓缓从洞口直起身,他侧头一看身边几杆枪管不断冒着火光,他一打手势,便爬出洞口。 区队长带着几队士兵在树林之间奔跑着,他抬眼看着每隔一段路,便系在树杈上的布条,脸上的神色放松了一些。 学生们躲在树后不时一拉枪栓对准远处射击着,王断红双手握着枪,枪管从树后不断冒着火光,枪声连绵不绝,端着长枪的黑衣人脚步在丛林之间快速穿梭着。 他一下跑到学生们身后,一拉枪栓对准开枪的王断红,身边的金花花耳朵动了动,侧头一看身后,眼睛瞪直了,她一下站起身,扑向王断红身后,大喊一声。 #金花花傻姑娘!你不看后面吗! 枪管冒出火光,王断红瞪大眼睛浑身一抖,颤颤巍巍侧头看向身后,只见金花花张着双臂压在她身上,王断红瞪大眼睛,眼眶一瞬间红了,嘶吼一声,一下站起身,将金花花搂在怀里,猛地抬起胳膊,黑衣人一拉枪栓,弹壳掉落在地,未等开枪,一声枪声炸响,黑衣人的胸口血淋淋一片,缓缓倒在地上。 王断红握枪的手不断发着抖,几个学生瞪大眼睛,侧头看向王断红怀里的金花花,大喊一声“班长”,朝着前方跑去,金花花缓缓抬起头,大口喘着气,露出一丝微笑,开口说道。 #金花花回去…作战…我没有事… 金花花捂着自己胸下,抬起手缓缓推开王断红,指间冒出一缕缕鲜红的血液,她踉踉跄跄向着树后走去,却猛地跌倒在地上。 王断红瞪大眼睛,猛地跑到金花花面前,抬起手握住金花花的肩膀,将她后背靠在树上,金花花抬眼默默望着她,眉毛一挑,冷声说道。 #金花花没劲,你打吧,我歇会。 王断红垂目看着金花花捂在自己腹部的手,鲜血不断从她的指尖冒出,金花花看着她的眼神,哈哈一笑,缓缓抬起另一只带血的手靠在王断红的脸上,开口说道。 #金花花我真的没事啊,现在那可不是欠了几盒烟的事了,多幸运,子弹给我打穿了,也没落你身上。 王断红抿着嘴,一吸鼻子,缓缓转过身蹲在地上,大声喊道。 ##王断红(少年)我背您下山! 金花花眼中闪着些泪膜,气息发着颤,眼珠一偏望着那些学生握着长枪对着远处射击,一滴眼泪从金花花眼角涌出划过脸颊,她开口说道。 #金花花不要丢下他们…这是命令… 王断红转过身愣愣地望着她,嘴唇发着抖,缓缓跪在地上,抬起手使劲一砸自己脑袋,大喊一声“是”,便抓起地上的枪冲向树后放枪。 金花花颤颤巍巍吐出一口气,双手捂住自己的腹部,缓缓将头靠在树干上,抬眼望着树荫随风沙沙作响,夕阳的余晖照在她的脸上,一阵阵风拂过金花花额前的发丝。 区队长大步在丛林之中奔跑着,听着愈来愈近的枪声,脚步愈来愈快,他扒着灌木丛,一下越过几个横在地上的枯木,看着若隐若现的人影,连忙侧头看向身后几队士兵抬起手一挥。 王断红听见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猛地将手中的枪对准远方,她双目周围湿漉漉的,眼神中第一次泛起一丝恐惧,区队长趴在地上,躲在树木后,侧头一看惊恐的王断红,又看向坐在树下微睁着眼睛的金花花,小声说道。 “滚蛋,你们应付不了了!” 说罢区队长一挥手,一队队士兵端起长枪,几个机枪手跟在身边穿梭在丛林中,王断红侧头一看金花花,怒吼一声,一下直起身冲向丛林,刚迈开步,被一只血淋淋的手攥住裤腿,王断红侧头愣愣地看向一旁,金花花嘴唇微张,小声说道。 #金花花不要再做无意义的牺牲了,回来… 王断红眼珠左右动了动,连忙一点头将手中的枪收起,一下扯下自己身上的衣服绑在金花花身上,攥住金花花的双手搭在自己肩上,几个学生端着枪跟在他们身后,王断红气喘吁吁地说道。 ##王断红(少年)班长,班长!我们送您下山!您和我们说说话! 身后传来阵阵爆炸声,火光在身后的树木之间燃起,金花花微睁着眼睛,眼珠微微动了动,侧头看向王断红的侧脸,开口说道。 #金花花下山的路很远,我恐怕是坚持不了了,我以前走过很多山路,只有这一次,我觉得是我走得最漫长的路。 血水顺着衣角流淌着,王断红被泪水迷了眼睛,泪痕在脸颊两侧闪闪发光,她的脚步变得踉踉跄跄,金花花笑了出来,开口说道。 #金花花我不想先被你颠死,放我下来。 王断红使劲摇了摇头,跑得愈来愈快,血水在身后形成一条若隐若现的细线,丛林之间二人的身影一划而过,金花花睁开眼睛,开口说道。 #金花花颠的我眼晕,放赶快我下来,你这样弄,我说话不利索,我怕再没这个机会。 王断红哽咽着,眼泪划过她的脸颊,她缓缓停下脚步,望着一望无际的山路,头顶的树杈布条随风摇晃,夕阳在山腰只剩下一抹红晕的线。 金花花躺在地上,默默看着天空,一阵阵风拂过她的发丝,所有人蹲在她身边泣不成声,不时抬起手一抹眼睛。 金花花缓缓侧头看向王断红,依然板着脸,缓缓抬起手指着她,开口说道。 #金花花我是开除不了你了,他们怎么处置,我也没法管了,你如果留下来了,那就不要再做着那些过家家的事!从开学典礼我第一次见到你,你就给我留下了一个印象,简直是搞笑,傻的不能再傻了。 金花花黑白色的身影站在队伍中,侧头愣愣地看着一旁,脸部逐渐形成重影,缓缓扭回头去,金花花眼珠动了动,突然笑了出来,露出一排牙齿,开口说道。 #金花花可是,我自己也不太明白,为什么恰巧是这种怪异的脾气,能让我对你真正的讨厌不起来。或许是,我从小没见过父母,被人卖了几轮,最后上山当了匪,没有所谓童年玩伴的原因吧。 金花花哈哈一笑,绑在肚子上的衣服不断渗着鲜血,她嘴唇发白,深吸一口气,看向王断红,缓缓抬起手靠在她满是泪痕的脸上,颤抖地说道。 #金花花抱… 王断红愣了一下,猛地俯下身靠在金花花耳边,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班长,您讲什么? 金花花嘴唇发着抖,气息比声音还大,她虚弱地说道。 #金花花抱…抱抱我…断红… 王断红眼中的泪水涌出摇摇欲坠,她一吸鼻子,微微直起身,哭得格外无助,她缓缓抬起手,揽住金花花的脖子,将她抱进自己怀里。 金花花的手缓缓抬起,搂住王断红的脖子,将脸贴在她的脸上,王断红一只手捂着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紧紧搂着她的后背,金花花笑了出来,开口说道。 #金花花真…真好…我没想到,在离开时,我变成那个彻头彻尾的傻子,因为…我救了一个傻子… 王断红张大着嘴巴,泪水划过她的脸颊,她的头发着抖,使劲搂着她的后背,在久久隐忍的无声哭泣结束后,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 王断红的脸庞逐渐形成重影,变得恍惚起来,她怀里抱着闭着眼睛,手垂在半空微微摇晃的金花花,她的脚步缓缓前进着,身后的学生们泣不成声。 风声呼啸,将树杈上的布条吹得向一边飞舞,布条逐渐变成黑白色,金花花站在树杈下仰起头看了一眼布条,侧头看向远方,脸上挂着不屑地笑意,声音形成阵阵回音,开口说道。 #金花花如果我牺牲了,你不要在这迷路,不要因为那些,把自己困死在这片山林里。 王断红神情恍惚,脸庞摇摇晃晃逐渐模糊,夕阳最后一抹余晖消失殆尽,只剩下一抹月牙在天际的云彩中,几双脚步掠过一朵金灿灿的花朵,风将花朵吹得左右摇摆,众人的身影在山林之间,渐行渐远。 ##王断红(少年)我们的班长牺牲了,为了救我,带走了一箩筐的疑问,身世,信仰,自那时起,我心里第一次泛起遮蔽了对未来恐惧更大的恐惧,不是死亡…我说不出来…我沿着她留下的布条下了山。 金花花缓缓睁开眼睛,眼珠动了动,王断红的手紧紧握着她抬起的手,满眼泪水地望着她,金花花深吸一口气,脸上恢复往日坚毅,开口说道。 #金花花你会留下来的…替我在战场上,多杀几个日本人,就当你还我了,拿他们的命,来给我陪葬。 金花花站在房间中仰起头大笑起来,天旋地转着,她大笑的脸庞极速划过,王断红的手逐渐形成重影消失,金花花抬在半空的手微微一动,缓缓垂落下去。 满是落叶的地面,只剩下金花花一个人躺在地上,她缓缓侧头看向一旁,轻声笑着,露出一排牙齿。 本章完。 未完的约 上话说道:王断红说了自己的计划,同学们很向往,金花花偷听到一部分,偷偷跟着王断红他们去了日本特务老窝,双方激烈交火,金花花为救王断红,中枪,幸好金花花提前通知了区队长,学生们撤离,金花花失血过多牺牲。 几个学生围坐在一处坟包前,身上披着孝服,他们脸上带着泪痕,几只手颤颤巍巍抬向半空,白日模糊了他们的模样,他们的手指触碰在墓碑上,眼泪划过他们的脸颊,哽咽声断断续续,墓碑上刻着几个字。 “二班最爱的人金花花长眠于此。” 风声呼啸,插在坟包的白色吊唁布条起着涟漪,王断红坐在黑暗的房间中,指间夹着一根烧到尽头的烟头,她脸上带着干涸的泪痕,缓缓抬起手将烟放进嘴中一吸,红色的光芒逐渐亮起,伴随着轻微的咳嗽声,白雾断断续续冒出,在半空停下急躁的脚步,徐徐蔓延。 几队穿着布衣的人大步走在山林之中,他们仰起头用彝族语言撕心裂肺地呼唤着金花花名字,几双手颤颤巍巍将枪管对准天空,枪声接连响起,白气在半空消散。 王断红神情恍惚,手指一抖,烟头落在地上,她缓缓仰起头看向天花板,眼角划出一滴眼泪,嘴唇发着抖,她猛地俯下身,双手来回攥着,肩膀抽搐,豆大的泪珠落在地上。 区队长黑白色的身影站在操场上,侧头看着那几队身上带着血迹的学生,又一瞟神情恍惚,手屈在自己胸前,一副疯疯癫癫模样的王断红,他开口说道。 “你们如果拦住金花花也没这回事了,她下命令你们就听啊!这就是没规矩的下场,这金花花…差点把你们带去地狱!” 王断红无色的脸庞侧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区队长,金花花彩色的身影站在河边,神色惊恐地垂目看着下面,王断红眼角抽搐,眼珠左右动着,大步走到区队长面前,她气息愈来愈重,颤颤巍巍抬起手,猛地一甩,手变成枪型,指在自己太阳穴上,有些疯疯癫癫地大声喊道。 ##王断红(少年)全是我干的!都冲我来!让他们杀了我!我罪该万死!我就该被杀千刀!毙了我! 王断红猛地抬起手将手放进自己嘴巴中,使劲咬着,泪水在她脸上闪闪发光,她紧闭着眼睛,身体在地上来回滚着,烟雾在半空弥漫着,寒风呼啸,身影逐渐重影,她坐在地上,手中夹着一根新烟,恍惚地看着前方,喃喃道。 ##王断红(少年)班长…你又护了我一回… 金花花黑白色的手抬起揪住一只耳朵,声音形成一阵阵回音,侧头笑着说道。 #金花花你要是上不来怎么办… 王断红双臂伸开,平躺在地面上,表情痛苦地张大嘴巴,烟头在地上蔓延出丝丝缕缕的烟雾,风一吹,烟头逐渐发红,一声撕心裂肺地哀嚎爆发出来。 一阵阵风将地上零落的烟头吹向远方,王断红头顶的发丝微微发颤,灰烬在窗下的白色光芒中如倒流的雨水一般,朝上飞舞。 荒原中行进着密密麻麻一大片军队,蒋中正站在坡上,陈博术站在他身边背着手,望着一大片军队发出阵阵震耳欲聋的脚步,泛青的天空中刺眼的白日散发着刺眼的白光,蒋中正身后的国旗随着风起着涟漪,陈博术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先生,咱们这六十万大军,可是我们最重要且是唯一的抗战力量了,这一次保卫徐州势必迎来一次决战。 蒋中正笑了出来,深吸一口气,望着前方的军队,缓缓抬起手一招手,另一只手撑着拐杖,身上的军袍微微发颤,开口说道。 #蒋中正(老年)中国需要一个更大的胜仗来鼓舞高振的士气,台儿庄只是我们反击的开始,此次,我们集中力量依次攻破日军力量,要打下比台儿庄更大的胜仗! 陈博术微微一点头,侧头看向看不见尾的军队,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一阵阵风将他头顶的发丝吹得发颤,身上的长衫左右摇摆,蒋中正缓缓垂下手,侧头看向陈博术,开口说道。 #蒋中正(老年)你女儿有消息么? 陈博术眼神愣了一下,苦笑一下微微摇了摇头,蒋中正眼珠动了动,手指在拐棍顶端微微摇晃,开口说道。 #蒋中正(老年)身在政治太多私人感情会伤害自己,要似人非人,别太挂记,活着是最重要的,她写的东西我也看了,什么民国民国,民不聊生之国,我还说共军共军,与贼共事之军呢,就她那个激进思想,你们两个这辈子都水火不容,或许,分道扬镳是你们两个共存最好的结局。 陈博术轻轻叹了口气,抬眼望向蒋中正,缓缓屈下身坐在坡上,默默望着前方行进的军队,他脸上突然露出笑容,一歪头看向蒋中正,天际的白日模糊了蒋中正的脸庞,用打趣的语气说道。 #陈博术(中年)先生,大不了,我做火,让她扑灭就是了,飞蛾扑火。 蒋中正垂目默默望着他,陈亦灵黑白色的身影站在党旗前,缓缓侧头看向身后,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蒋中正坐在陈博术身边,二人默默望着前方,蒋中正双手握着拐棍,手指不时翘起又一落,他开口说道。 #蒋中正(老年)你这个人,不会开玩笑,对我心里想什么就说出来,但是我希望你这句话是个不好笑的笑话。 陈博术哼哼一笑,低下头看向地面,抬起手握住一个石子在手中揉捏着,侧头看向蒋中正,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以前,我经常劝于先词那个书生,革命,要抛弃没有用的感情,不要感情用事,要抱有极高的理智与忠诚的信仰,以及愿意为一个共同理想而不择手段,可到了自己这,也还是犹犹豫豫。 蒋中正哼哼一笑,嘴角扬起,脸上的笑格外温和,跟普通人没有分别,他缓缓将头顶的军帽摘下,捧在手心中,侧头看向陈博术开口说道。 #蒋中正(老年)想那么多,也改变不了什么,针对此次台儿庄战役,你去写篇文章,着重强调一下,我们的军队与某些人的村斗有何分别。 陈博术眼珠动了动,笑了出来缓缓站起身,身上的长衫随风发着颤,坡上的枯草在二人身边左右摇摆,他抬起手一敬礼,大声喊道。 #陈博术(中年)是!委员长!我一定会狠狠踩某些人一脚!打好政治舆论! 几架大炮架在战壕中,日军长官站在一旁,手猛地一落,几架炮口冒出烟雾,火星四溅,爆发出轰隆一声,几发炮弹落在国军阵地上,几个士兵被炸飞出去,防御工事冒出冲天火光,没等众人反应,空中响起飞机的轰鸣声,几个满脸血污的国军士兵仰起头看着天空,一个人大喊一声。 “卧倒!” 阵地几处一瞬间窜起几缕尘埃,尘土震在士兵的尸体上,国军长官站在棚子中,一副坐立难安的模样,周身满是连绵不绝的机枪声,几缕尘埃不时落在军帽上,摇晃的桌子上的电话叮铃一声响了,那个长官瞪大眼睛,一下抓起电话靠在耳边大喊一声。 “喂!怎么样!” 那个长官眼神逐渐愣住,气息愈来愈重,几缕尘埃再次落在他的军帽上,他深吸一口气,颤颤巍巍抬起手捂住自己脑门,咬着牙,电话那头传来一阵“长官,长官”的催促。 国军长官垂下手,有气无力地说道。 “撤…撤回台儿庄待命…” 说罢,他的手发着抖缓缓将听筒扣了回去,几缕尘土落在桌上的地图上,地图上的笔被震落在地。 岳太文手中夹着一根烟,脸上满是泥沟,蹲坐在废墟中,远处传来阵阵脚步声,他眉毛动了动侧头看向一旁,只见一队队灰头土脸的士兵向前走着,他愣了一下,缓缓直起身。 白复成走在队伍边缘低着头,脸上满是血污,划过岳太文身边之际,一只手猛地攥住白复成的手腕,白复成缓缓侧头看向身边,岳太文抬起手一指一旁撤退的士兵,开口说道。 #岳太文(中年)白参谋,这是怎么回事? 白复成神色复杂,叹了口气,缓缓转过身面向岳太文,眉头不展,低声说道。 #白复成日军第十师团突袭鲁南一线,对我们空中力量与火力压制…顶不住…撤了… 岳太文缓缓松开手默默望着白复成,白复成叹了口气,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身后行进的军队,抬起手将军帽取下,打着灰尘小声说道。 #白复成我方增兵,日军便作出如此反应,我怀疑咱们的作战计划已经泄露了…现在最关键的,我们要搞明白侵犯鲁南地区,意图何为?硬打下去不知道会造就什么结果。 岳太文默默望着白复成,神情格外复杂,白复成叹口气,将头发一捋扣上军帽朝着远处走去,岳太文紧皱着眉头,侧头看向远处,缓缓将手中的烟放入嘴中一吸,他将烟头扔在地上,烟雾在废墟中弥漫,遮蔽了败兵远去的背影。 岳太文叹口气,仰起头看向天空,一阵阵风拂过他头顶满是污垢的发丝,白日在灰暗的天空格外黯淡,只是因为白天,被迫发光的模样。 一声声凌乱的钟声从远处传来,楚书甄和陈华伟坐在沙发上,默默看着前方,唱片机已经没了音乐,发出滋滋啦啦的电流声,楚书甄缓缓抬起手,握住转针一抬,又落回旋转的唱片上,一阵阵音乐在滋啦滋啦的电流声中逐渐清晰起来,儿童稚嫩的唱腔逐渐响起。 “哦…丹尼…笛声正在召唤你…” “在深谷中徘徊…消逝在山间…” 楚书甄眼眶红了,缓缓侧头看向一旁,一滴眼泪划过她的脸颊,陈华伟默默望着前方,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金花花是为了救咱们姑娘牺牲的,咱们不能忘记她,咱们每年都要去给她扫墓,直到死亡的那一天。 楚书甄抬起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手指微微揉搓着,她一吸鼻子,抿着嘴使劲点着头,嘴巴微微张开颤抖地哈气,泪水从掌下流出。 “仲夏悄然而逝…万花已然凋零…” “你如果注定离开…我会永远等待…” 陈华伟侧头望着楚书甄一抽一抽的肩膀,轻轻叹了口气,缓缓抬起手搂住她的肩膀,手掌使劲揉着她的胳膊。 “若你归来…却值仲夏…踏上如茵绿地…” 桌上的电话铃声猛然响起,陈华伟抬起手轻轻一摸楚书甄后脑勺,缓缓站起身走到桌前,将电话一抓靠在耳边。 #陈华伟(中年)我是陈华伟,请问你是哪里。 陈华伟眼珠动了动,眉毛逐渐紧皱起来,抬起手一揉鼻子,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统帅部的?怎么了? 一阵阵白光划过陈华伟的脸颊,风声呼啸,焦土爆发出来一阵阵刺耳的爆炸声,几缕无色的火光与尘土震地而起,陈华伟眼神愣住了,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楚书甄,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是…知道了…我尽快过来。 说罢,陈华伟缓缓将电话移下,重重呼出一口气,缓缓将电话扣了回去,他的背影仿佛定在那里一般,楚书甄抬眼望着他,缓缓站起身,开口说道。 #楚书甄(中年)老陈,怎么了? 陈华伟一抿嘴深吸一口气,缓缓侧头看向身后,眼神格外复杂,缓缓走到楚书甄面前,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徐州战场突然急转直下,变得格外被动,不少人因为挨不过日本人的飞机大炮直接撤了,眼下的情况就是,六十万人屡战屡败,老蒋要我和卢汉带着六十军前去支援,他们挺急的,说是滇军三日之内就得进台儿庄待命,我今天就得坐飞机走了。 楚书甄嘴角动了动,微微点了点头,抬起手一抹自己脸上的泪痕,缓步走到衣架前,将军服拿下,走到陈华伟面前一递。 陈华伟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缓缓抬起手接过军服披在身上,系着扣子,边系边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是时候雪耻了,这一憋给老子憋了七年,我早就憋成一个炸药包了,你看着,小甄,我不给那群鬼子整死,我都不叫陈华伟,我都罔顾吃这几十年的国家饭。 陈华伟抬眼望向楚书甄,缓缓将手垂下,脸上带着微笑,眼珠动了动,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照顾好咱们的孩子,家里这些大事小事都要落你身上了,辛苦你了…不要嫌弃我啰嗦,说每次都要重复一遍,我只是想和你多说些话。等我胜利的消息,我在阁楼的箱子里写了些东西,就是为了今天,你等我走后打开,这一次可不是什么小打小闹,也不是以前的出师未捷人先跑,战事一开,那我滇军势必冲到一线与之对抗,因为这次我们接到的命令是支援与接防,与日交战是无法避免了。 一阵阵风泛起二人的发丝,身旁的窗帘起伏着,楚书甄默默望着陈华伟,眼珠动了动,开口问道。 #楚书甄(中年)走后打开?那要走多远? 陈华伟哈哈一笑,缓缓抬起手将楚书甄搂在怀里,微微躬下身将脸贴在她头上,抬起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脑勺,轻声说道。 #陈华伟(中年)走到你看不见我时,你便将它打开吧,不过那些东西…未来也有可能是你笑话我的谈资。 楚书甄缓缓仰起头默默望着他,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缓缓抬起手靠在陈华伟脸上,额前的发丝左右摇晃,树荫透着点点金光,圆日在树杈之间缓缓移动,楚书甄轻轻的声音徐徐传来。 #楚书甄(中年)我怎么会笑话一个英雄?老陈,活着回来,我们结婚的时候,你抱着我,我对你说了未来的期盼,两个人…互相搀扶着走下楼梯,迎接着门外徐徐而下的夕阳…他们白发苍苍…那两个人…一定会是我们… 陈华伟笑了出来,“嗯”得一声轻轻点了点头,缓缓抬起手,双手捧着楚书甄的脸颊,画面如同眨眼一般,一黑一显,每一次明亮,二人的脸颊都贴的近了一些,黑暗中,传来陈华伟的轻喃。 #陈华伟(中年)小甄,我也舍不得你,我无法接受离开你。 画面再显时,陈华伟和楚书甄的双唇碰在一起,二人闭着眼睛,一滴眼泪划过楚书甄的脸颊,她缓缓抬起手,靠在陈华伟的头上,指间穿过他的发丝,她的手指轻轻抚着陈华伟的头顶,泪水划入二人紧贴的双唇中,陈华伟的手轻轻抚着她的脸颊,二人的脸庞逐渐分开,双目睁开,眼中透着复杂而柔和的感情望着彼此。 “抑或幽谷…正迎飞雪…索绕静谧之声…” “无论阴晴…我就在那里…静静守护…” 陈华伟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缓缓抬起手用手指一刮楚书甄脸颊上的泪珠,又紧紧搂住她的肩膀,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小甄,我带人回广州平杨希闵和刘振寰的叛乱时,是你吻了我,这一次,我主动吻你,算是还回… 没等陈华伟说完,楚书甄猛地仰起头一吻他的嘴唇,陈华伟眼珠动了动,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脑勺,楚书甄的嘴唇缓缓离开陈华伟的嘴唇,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抬眼望着他,开口说道。 #楚书甄(中年)打赢后,回来还我。 陈华伟望着她,眉毛动了动,哈哈大笑起来,使劲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陈华伟(中年)好。 二人身体逐渐远离,陈华伟的身影形成重影逐渐消失了。 “哦…丹尼…我如此爱你。” 画面如眨眼般,楚书甄一个人站在房间中,再显时,她侧着头,默默望着远处,她红着眼眶,笑了出来,泪珠划过脸颊。 教室里,区队长站在讲台前,一张张桌上摆放着一顶顶钢盔,钢盔一侧泛着白光,学生们坐在桌前抬眼默默望着他,区队长一清嗓子,将手搭在桌上,开口说道。 “小子们!我要去战场了!所以这是我给你们授得最后一节课,上峰已下达命令,我要去当营长了!而且我是先头部队,要抢先六十军一步,接防阵地。” 区队长深吸一口气,眼珠左右动了动,紧绷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开口说道。 “你们这群瓜娃子,等新区队长来吧,在这儿念,然后尽快接我班去!” 区队长的手一拍桌子,一抿嘴拿起一根粉笔,转过身在黑板上写着什么,他将手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将粉笔扔回讲台,便转身远去,边走边说道。 “再见面喊我名儿!” 学生们抬眼默默望着黑板上的名字,他们缓缓站起身,交头接耳一阵,纷纷奔出教室,愣愣地望着区队长远去的背影,纷纷抬起手对着背影一敬礼。 黑板摇摇晃晃划过,定在白色的字迹上。 “黄引华” 黄引华眼珠动了动,缓缓侧头看向身后,只见一排排学生对着他敬着礼,他脸上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抬起手一指他们,便转身远去。 王断红坐在床上,眼神木愣地望着前方,头发乱蓬,一阵阵风划过她耳侧的发丝,她缓缓侧头看向远方,脚下满是烟头,白光在她憔悴,哭得脏乱的脸上徘徊。 王断红缓缓将手伸进兜里,捏着一根烟塞进嘴里,一划火柴,火光点亮她木然的脸庞,一缕白雾朝着半空飞去。 王断红缓缓将手伸进兜里,捏着一根烟塞进嘴里,一划火柴,火光点亮她木然的脸庞,一缕白雾朝着半空飞去,她嘴唇微微动着,烟头因为摇晃一直发着红光。 门外传来钥匙的锁链声,伴随着门发出咔咔声,一只手环境握住门把手将门一推,一缕白光照在王断红的脸上,她缓缓侧头看向门口。 只见陈华伟身上穿着军服,头顶戴着军帽衣领上的上将徽章被门外点亮。他双手抱着胸口,肩膀靠在门框上,笑着望着王断红,他眉毛一挑,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同学,我方便进来吗? 王断红眼神愣了一下,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嘴里叼着烟,口鼻不断冒着白雾,陈华伟眼珠动了动,哈哈一笑,缓缓迈开步走进房间,将头顶的军帽一摘,扣在她的头上。 王断红眼神一愣,缓缓抬起头,只见陈华伟微笑着,双手搭在膝盖上,弓身微笑地望着她,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你小子还会抽烟了?我倒是不奇怪,毕竟这些个当兵的,不抽烟的是少数,我以前也抽,不过戒了好些年了,毕竟人嘛,只要是有了活着的奔头,那一切都不算什么。 王断红默默望着他,又低下头去,陈华伟笑了笑,缓缓坐到椅子上翘起腿,侧头看向一旁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你们也不算是白忙活,龙云和我说,你们打的那个日本特务,是伺机用空军来炸滇缅公路的,他们计划已经失败了,比较可惜的是…坂本逃了。 王断红依然低着头,眼珠微微动了动,缓缓将嘴中的烟拿下,微微咳嗽几声,陈华伟的手搭在扶手上,手指敲了敲,白光在他侧脸徘徊,他扭回头来望着王断红,一清嗓子,说道。 #陈华伟(中年)我们调查到这个叫坂本的人一些资料,他啊,之前在他们国内,当啥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的校长,后来呢,三一年就跑东北来了,后来就在土肥原贤二的特高课任职,这不,得知咱们修路,跑云南来了。 王断红眼神复杂,又将烟塞入嘴中深吸一口,咳嗽声响起,烟雾断断续续从她嘴中冒出,陈华伟一皱眉,缓缓站起身,接过她指间的烟,朝一旁一弹,笑着说道。 #陈华伟(中年)真成小兵痞子了,同学。 烟头掉落在地,红色的火星迸溅,烟雾徐徐从红光中冒出,在半空弯弯绕绕,王断红抬起头默默望着他,一言不发,陈华伟看着她的脸庞,嗤得一声笑了出来,抬起手指着她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瞧瞧,你瞧瞧…都成什么样了…那个脸上跟涂了一层结了皮的胶一样,你觉得好看? 王断红眼珠动了动,缓缓抬起手一抹脸,陈华伟收起笑眼神变得严肃起来,站起身走到一处柜子前,将毛巾在水盆中一涮,便将水一拧,水珠泛着光芒落入水盆中。 陈华伟缓缓走到王断红面前,将毛巾伸向她的脸,王断红愣了一下,猛地抬起手挡住陈华伟的手腕,陈华伟瞪起眼睛,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我告诉你啊王断红同志!我是副总司令,你们的顶头上司,你得听我的,手拿开,这是命令! 王断红愣了一下,缓缓将手垂下,陈华伟突然哼哼一笑,又发出一声怪叫,用极大的声音哼得一声,一下将毛巾呼在她脸上擦着,边擦边喊道。 #陈华伟(中年)命令你!哼! 他缓缓将手移开,王断红被擦的脸部泛红,眼皮都翻了起来,额前的发丝湿漉漉的,她望着陈华伟那副严肃又搞笑的模样,嘴角动了动,突然哈哈笑了起来。 陈华伟脸上也露出笑容,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手将她头顶的军帽一拔,她的发丝变得乱蓬蓬的,陈华伟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从军便是大人,等我回来后,咱再好好谈谈,平等的谈一谈。 说罢,陈华伟哈哈大笑起来,微微躬下身,抬起手,用手指一拨她的鼻子,王断红一眨眼睛,黑暗里传来陈华伟的轻喃。 #陈华伟(中年)走了…好好的昂。 王断红眼珠动了动,侧头看向一旁,陈华伟大笑着远去,背影被门口白色的光线模糊成一片漆黑,他缓缓将军帽戴回自己头上,门传来吱呀一声,王断红脸上的白光愈来愈细,伴随着咔得一声,脸上的白光消失不见。 王断红缓缓扭回头去,抬起手一摸自己的鼻子,眼珠动了动,缓缓低下头去,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耳侧的发丝被微风吹得发颤。 密密麻麻一排日军飞机掠过天空,无数炸弹落下,阵地上的士兵纷纷捂着脑袋趴地上,几层火光从焦土中炸起,轰隆声渐尽时,一个长官模样的人连滚带爬地跑进阵地,边跑边喊道。 “于学忠总司令让咱们撤!” 几个士兵眼神愣了一下,纷纷侧头看了一眼身后摇摇晃晃的长官,他们互相看了看,纷纷站起身朝后跑去。 一队队日军士兵在焦土废墟之中奔跑着,一旁的建筑塌成两半,他们的脚步掠过阵地时,纷纷放缓几步,端起长枪,四面旋转,他们眼神有些不可置信,驻足左右看了看,又用脚一踢尸体,转而大笑起来,疯了一般,乱作一团,吱哇乱叫穿过阵地。 日本语总是哇啦吱哇得令人烦躁,和猴子发情的叫声一样,日本人总同他们的语言一般野蛮。 黄引华站在荒原中,四处满是左右摇摆的草丝,他双手叉着腰左右张望着,侧头看向搬东西的士兵,开口说道。 “这地方不行,全是平原,没啥遮掩物,打起来可费死劲了,你们几个,拿地图出来看看这附近有没有村落,咱们就地构筑防御工事,进村。” 一个士兵听罢,连忙从包里拿出地图,几个士兵凑到他身边看着地图,不时抬起手一指,黄引华深吸一口气,仰起头看向天空,四面的枯草左右摇晃,身后传来一声呼唤。 “黄营长,附近有个村子叫陈瓦房,不远。” 黄引华侧头看向身后,抬手一挥,大喊一声“前进”,几队士兵纷纷站齐整起来,跟在黄引华身后朝着远处走去,金灿灿的日光在天际将众人的影子拉长。 一队日本兵手中端着长枪在村落建筑之间行进着,身后躺着几具百姓的尸体,几个百姓浑身发抖,缩在床底下捂着自己嘴,一条刺刀一下穿过吠叫的狗,床底下的小女孩浑身一抖,眼泪从眼眶中涌出。 一个面色枯瘦的日本人蹲下身捡起地上淌血的狗,猛地拽起它的腿,张开嘴猛地咬在狗的头上,血水划过他的军服,但在军服原本就有的新鲜血迹上,这种血便不显眼了,伴随着狗掉落在地,只见那日本人满嘴血,满嘴毛,沾满血丝的牙齿依然开合嚼着。 一排排脚步在土路上行进着,鞋跟抬起之时,总会拉起粘稠的血丝。 天际的白日格外刺眼,黑色的云彩如雾气一般在空中弥漫,逐渐遮蔽了空中的白日,可那异常刺眼的日光,径直穿过了黑云。 黄引华紧皱着眉头,站在几具尸体之中,双手叉着腰抿着嘴,眼神变得凶恶起来,却透着些恍惚,几个日本人黑白色的身影握着刺刀插穿百姓尸体,他颤颤巍巍吐出一口气,仰起头看着天空。 几个百姓身体上穿着刺刀,无色的脸庞缓缓仰起,痛苦地哀嚎着,黄引华一甩头,抬起手捂住自己脑门,肩膀微微发抖。 刺刀在百姓后背滴着血珠,被日本人猛地抽出,几个刺刀猛地朝空中一挑,黑色的血水泼洒向无色的天空,无数百姓直挺挺倒在地上,黄引华恍惚的眼神缓缓朝后看去,嘴唇微动,喃喃着什么。 只见几个士兵带着惊魂未定的百姓朝着黄引华走来,黄引华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到那几个百姓面前,开口说道。 “我是滇军六十军的,立刻冷静下来,先别想别的,整理好情绪,因为你们现在说不明白,还是得死在这,告诉我,那些日本人还在不在村子,有没有看见大概多少人,武器怎么样,看见有推炮的么?” 那几个百姓互相看了看,眼神依然透着惊恐,缓缓抬起头,嘴唇微抖,声音发着颤说道。 “好像有…有个一二百人?” 黄引华眼珠动了动,微微一点头,那几个百姓胆怯地朝四周看了看,小声说道。 “他们还在这…往东边走了,没有大炮…就好像…好像只有枪。” 黄引华抬眼默默望着他们,一抿嘴双手叉着腰,微微点了点头,手一挥,看向几个士兵,开口说道。 “给他们送回屋里去。” 几个士兵一点头,将那几个依然在发抖的百姓带向一旁,黄引华深吸一口气,侧头看向身边的士兵,开口说道。 “这是个搜索队,来探路的…我估摸着,会有主力军经过这,可是我纳了闷了,他们怎么这么快就打到这来了?” 众兵纷纷摇了摇头,黄引华深吸一口气,一咋吧嘴,将自己肩上的长枪取下端在手里,大声喊道。 “管他呢!先把那些搜索队的灭了!全体列阵!东边行进!” 所有人将手中的长枪端起,跟在黄引华身后大步奔跑,天际的白日愈来愈亮,却抵不住突然黯淡下来的天空,白日便在那黑漆漆的空中如同一个孤独发亮的灯泡。 一阵阵枪声传来,黄引华站在房子后,对着前方射击,几个士兵一拉手雷,朝着前方扔去,几缕尘土被炸起,几个日军士兵倒在地上。 一队士兵怒吼着冲出建筑,朝着远方奔去,他们的脚步掠过一个个尸体,几个士兵被子弹打中倒在地上,几缕火光从士兵身边炸起,几双脚步一下越过麻袋,怒吼着拔出长刀与几个日军士兵扭打在一起。 黄引华手中握着炮弹,默默看着前方,见几队日军士兵扑上来,便将炮弹塞进炮筒,轰隆一声,炮弹飞向半空,冲上来的日军士兵被炸倒在地。 黄引华端起枪张大嘴巴嘶吼着,一队队士兵跟在他身后冲向那几个还活着扑上来的日军士兵,几把长刀与刺刀碰撞在一起,几个士兵一下将日军士兵踹倒在地,怒吼一声,将长刀一挥,几缕血珠迸溅至天际,黄云与烟雾在空中浮动。 血珠落下之际,黄引华坐在尸堆中,双手杵着长刀大口喘着气,脸上满是血污,几个士兵在他身后捡着地上的枪支弹药,几个士兵背着自己人的尸体走着。 一个士兵手中握着一张纸踏着日本人的尸体摇摇晃晃前进着,他走到黄引华身边,将手中的纸一地,开口说道。 “营长,前线情报!” 黄引华眼珠一偏,侧头接过纸看着,身边的士兵深吸一口气,将自己脸上的血污一抹在衣服上蹭了蹭,说道。 “于学忠怕了,直接下令让五十一军撤退了,日本人几乎身上没沾血就跑来了…” 黄引华眉头紧皱,一下将纸甩向一旁,纸片在半空上下飞舞,他咬着牙,手攥成拳头,大声叫骂道。 “去你大爷!东北军真是自始至终一个操性!” 他吐出一口气,将军帽一摘,抬起手搓着自己头发,几个士兵纷纷走到他身边默默望着他,黄引华深吸一口气,突然冷不丁冒出一句。 “给家人想好后路了么?” 众兵纷纷愣了一下,又有几个士兵走到黄引华身后,他们的声音参差不齐的传来,但所有人只说了两个字。 “没有…没有…” 黄引华的手撑着自己额头,眼珠动了动,身后的士兵逐渐形成重影愈来愈多,直到不到五百人全部走到他身后,黄引华缓缓将手垂下,开口说道。 “你们觉得自己如果为了抗日而战死有遗憾吗?” 众兵又愣了一下,他们互相看了看,窃窃私语一阵,纷纷看向前方,目光坚毅,齐声喊道。 “没有!” 黄引华眼珠动了动,嘴角逐渐上扬,缓缓站起身,将钢盔扣回自己头上,缓缓侧头看向身后的士兵,脸上带着微笑,眼中闪着光,声音格外轻,却透着震撼,开口说道。 “那就打,建工事,顺便去搜查这里活着的百姓,让他们抓紧跑,要打仗了。” 所有人高喊一声是,纷纷四散开来朝着一旁走去,头顶的钢盔边缘冒着白光,一阵阵风将房顶的草丝吹得哒哒作响,一阵阵烟雾拂过黄引华头顶军帽的白日。 几架坦克浩浩荡荡前行着,黄引华和几个士兵缩在石头垒得矮墙后愣愣地看着那几架坦克,身边不时被炸起几层火光,黄引华一下抓起机枪对着坦克射击着,子弹打在坦克铁皮上,只摩擦出一瞬的火花,黄引华深吸一口气,眼珠左右动着,看着那十架坦克依然前进着,他侧头看向身边的士兵,开口说道。 “这玩意怎么那么坚固?怎么给它整停咯?你扔个手榴弹试试?” 身边的士兵灰头土脸地一点头,一下掏出一颗手榴弹,一拉线微微挺身甩了出去,黄引华微微探出头看着前方,只见手榴弹白烟消逝的那一刻,在坦克旁发出轰隆一声,尘埃中,坦克的炮口与车轮逐渐从烟雾中走出,黄引华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炮口微动,火光冒出,一下炸在阵地上,石头一瞬间碎了,黄引华侧头看着士兵接连倒下。 他咬着牙,眼神逐渐变得坚定,手一攥拳头,深吸一口气,侧头看向身边还活着的士兵,开口说道。 “传令,不要再浪费子弹,咱们要把自己的性命发挥到最佳价值,所有还活着的人,将手榴弹捆成一捆,分成小组,一组对付一个坦克!近身!把这帮铁皮子都给老子炸翻!” 一个士兵一点头,便趴在地上,一只手捂着头,在炮火中穿梭着,边跑边大声喊道。 “营长有令!还活着的!不要再浪费子弹了!分成小组,一组对付一个坦克!把手榴弹绑成一捆!跑坦克前给它炸咯!” 几个士兵趴在石头后捂着脑袋,听见声音纷纷瞪大了眼睛,黄引华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手中系着手榴弹的线,将它们捆在自己腰间,身边的士兵侧头默默望着黄引华,他们深吸一口气,纷纷抱着自己的长枪冲出战壕。 黄引华一拍腰间的一捆手榴弹,仰起头哈哈一笑,一阵阵白光划过他的侧脸,他一下直起身冲出阵地,几个士兵在他前面奔跑,对着前方射击着,火光在众人身边熊熊燃烧,将众人的脸变成红色。 黄引华前面的士兵接连倒下,在离坦克一步之遥时,所有士兵倒在地上,伴随着一排士兵倒下,黄引华大笑的脸庞逐渐显露,他腰间的手雷冒着白气,缓缓抬起手指向前方,大声喊道。 “嘿!小鬼子!你这个坦克很坚固嘛!我看上了!爷爷我!要带走你坦克陪葬去了!” 说罢,黄引华迎着子弹纵身一跃,双手一把抱住坦克,侧脸贴在坦克铁皮手带着微笑摇摇晃晃,金灿灿的光芒照耀着他,在他大笑声中,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坦克冒出万丈火光,黑烟在半空弥漫,远处又接连传来一阵阵爆炸声。 黑烟在半空弥漫着,只见一架架坦克前遍地士兵的尸体,所有坦克都冒了黑烟,几队日军士兵站在坦克前,气急败坏得踹着,黑烟向着一边飘扬,石头垒的阵地上,零落着七扭八歪的尸体。 几个身上穿得破破烂烂的百姓在荒原中大步奔跑着,金灿灿的光芒模糊了他们摇摇晃晃的身影,他们眼中闪着泪花,张着嘴巴,无声地哭喊着,无数只手缓缓抬起,手指在半空一张一合,抓着什么,他们的手逐渐模糊,只剩下摇晃的影子。 “全营五百余人,全体殉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