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成废后她反手一个改嫁》 020.道谢 020.道谢 他信个锤子哟。 进山不久,朱祁便暗暗下了心思,他要再开口问一句,就是猪。 反正得到的都是这个小女娘梦见的鬼话连篇。 褚煦君一着急,忘记了自己的超级路痴属性。 “朱公子,那什么,要不,你派个认路的人在前面走?” 四个壮汉之一,方脸一号上前:“女公子,我识得路。” “行,那你带路吧。” 朱祁满脸绝望,褚煦君也不想搭理他。 这个原男主,哪怕他后来还是皇帝,褚煦君也没想给她好脸。 她这时候才迷糊想起,若是剿匪一事成了,贞王和朱祁很快能谈到联姻的事情上来。 褚煦君只记得大概的情节,具体的时间节点无法记得太过清楚,否则也不会靠梦境补充。 虽然她这辈子不再是孤女,可上辈子她孤女守丧都能被“定亲”,也难保这辈子这些人不会继续丧心病狂。 万一她做什么都改变不了原书的轨迹,那她大不了就……死遁。 天无绝人之路,总之,寡妇可以当,死人可以当,但废后绝对不能当。 卫凌,你可千万不能再献身火海了,等着,我来救你了。 ********* 山寨窝点,清冷男人黑着一张脸,眸色沉沉如地狱使者现世。 是他低估了这帮黑山匪徒。 他们只是从不在臻安郡杀人越货,深怕贞王直接下令清缴,但他们没少在郡外的地方,抢人夺命。 这帮杀千刀的。 卫凌甚至在地窖里发现了数十个年轻稚嫩的小女娘,这帮畜生!!! 发现真相的卫凌下了死手,黑山匪帮发现卫凌已经杀红了眼,绝对不可能放过他们的时候,索性点燃山火,要来个鱼死网破。 卫凌分批带的人进山。 黑山寨原以为也只是小打小闹,就跟之前的一样。 没得到消息,也只是简单应付了一下,没想到卫凌一下就杀上了山头,发现了他们的秘密。 他们深知这次落入卫凌手中,必定没有任何生还可能,索性拼一拼,也许还能逃出生天。 黑山寨里那么多老弱妇孺,趁着火势引起的混乱,便是他们逃命的契机。 卫凌有所顾及,但山匪没有。 卫凌下了死命令,他们也来不及思考,各显神通,逃命要紧。 山火大起,从白天燃烧到了黑夜,卫凌将追击的士兵们都喊了回来,让他们先救人。 务必清查每一处黑山的地窖。 * 褚煦君这一行人走着走着,也发现了前头的火势。 她很快让大家拿出手帕或者撕下衣裳,淋上水囊里的水,覆住口鼻,以免烟火导致窒息。 感谢她的迷路属性,将沿路上山的起火点收拾得七七八八,顺路还捡了不少逃窜的山匪。 “公子,有一山匪为活命,举告称山上有一库房,他偷偷看过,还藏着不少的火--药,很快就会引爆。” “有说位置?”朱祁到底是举兵义军的领袖,神情很是镇定。 随行的军爷点头。 “速去查看,那人还在?” 来报的军爷为难:“举告有功,按军法不可杀。” “我不是兵。我来杀。”一旁的褚煦君道。 她看过书,知道黑山匪帮无恶不作,这样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不配称为人。 朱祁是仁义之师,以“儒”治世,他不能做的事,褚煦君一个女子,她来做。 少女以淡蓝色帕子覆面,露出一双美眸,此刻只写着坚毅和果断。 朱祁不记得在见过她之后,自己愣神了几次,只是淡淡道:“杀。” “是,公子。” 一行人按着举告土匪的指示往前走。 走着走着,褚煦君突然道:“不对,这和梦境里的内容不一样。返回。” 朱祁很是无奈,又是梦境。岂能当真? 褚煦君明白她这话没有力度,她观察山势道:“这里靠近水流,再过去,只会更加潮湿,公子,正常情况火--药怎么可能会放于潮湿处?” 她是对的。 “返回。” 这些山匪,便是死了都还要拉山上所有人垫背。 他们回到原来的路线,很快抵达了先前火势最大的山寨窝点。 可四下一片大火之后的废墟,杳无人迹。 不会是库房已经爆炸,卫凌带来的人阵亡了吧? 他们来迟了? 褚煦君见状,只是开始到处找寻痕迹,无论何时,最好的救援时间就是现在。 看着少女一言不发的动作,朱祁还在庆幸,幸好他跟着她过来了。 朱祁下令:“找。便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救出来。” 褚煦君下意识,离开随行的喜妹,跟在带路方脸一号壮汉身后,拉着他描述:“有一个碗口粗的房梁,会跌下来,压到人,外头有一棵大树。我想想,长什么样来着,是梧桐,梧桐树,你想想有没有这样的地方。” 一号壮汉想了想,很快带着褚煦君转向来到,出声:“女公子,是不是那里?” 褚煦君顺着方向看去:“像,像的,就是这里。卫凌,卫凌……” 其实梦境所示,褚煦君也并没有如面上的那般坚定,所以她也只能自己验证。 梧桐树已经发焦,一片废墟里,看不出异动。 褚煦君开始扒拉树下的土,一边喊着他的名字。 不知什么时候,越来越多的人跟着她开始过来。 “将军” “卫将军” “卫凌” …… 在漆黑之中,一双眼里装满浩瀚星辰,睁开了眼。 记忆袭来,在漫天火势中,幸而最后春雨缠绵了一场。 卫凌及手下忙碌着救人,将所有人安置得差不多的时候。 他在最后一间屋子里找到一名小女孩,将她扛在肩上要冲出去的时候,一阵“轰鸣声”起,有什么应声压了下来,他将女孩护在怀里,他的双腿一窒,天地为之一暗。 现在,有人在头顶上呼唤着他。 是谁? 卫凌拿着自己的铁制头盔,开始敲击着地面。 “咚!…咚!…咚!” “等一下,听。”褚煦君细细听了一会,“有声音。卫将军是你吗?” “咚咚!” 土和砂砾埋成堆,漏出了一个洞。 卫凌首先看见了一张秀气覆面的脸,她的眼睛如暗夜了的星光。 是梦吗?否则她怎么会在这? * 卫凌的腿被房梁压住了,他清醒后自己拔了一只,另一只则是进去的兄弟们帮他抬起。 随行的大夫看了,说是再晚,可能便保不住了。如今只是轻伤,好生休养便是。 还有不少的人也被“爆--炸”埋在下头,幸而褚煦君和朱祁来得及时,轻伤有之,大部分都是被烟火熏得难受,或者烧灼到了表面。 那个举告的匪压根对火--药的情况也不明了,都只是为了活命,瞎说罢了。 还不如褚煦君的梦境所示来得准确。 “朱兄……”卫凌刚醒,便拉住朱祁,“……抓住了吗?” 问的是内鬼。 朱祁摇了摇头。 两人一齐看着在整个黑山,漫天火灰中最靓丽的那抹颜色:“她怎么会在这?” 就……离谱。 褚煦君也觉得事情变得很离谱。 她说了是做梦,他们俩愣是把她当成了内鬼,在所有人迅速转移回城西大宅子的时候,褚煦君有幸跟卫凌大将军,在同一间屋子,只不过他是休养,顺便跟朱祁一起审问。 让她交代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褚煦君一肚子火,不肯再帮这两个冤大头,再帮大冤种就变成是她了。 “我都说了是做梦,不然你们让我好好睡一觉,等我又梦见了谁是内鬼,马上飞鸽传信告诉你们,怎么样?” “什么是飞鸽传信?” 忘了,这个年头还没有养鸽子传信的手段,那凭什么告诉你们? 褚煦君翻了个白眼,不肯再说话。 “咕噜噜……” 一时分不清是谁的肚子,总之一室三人,肚子都饿了。 “先传膳吧。” “我要吃豆腐。”褚煦君吃什么都不能不吃好的,忙点餐。 朱祁也不知道是好奇她本人,还是真想挖出一点实话:“你怎么知道豆腐这个新鲜玩意儿?” 卫凌不愧是原男主的左膀右臂,便是伤了腿,也不耽误他坐着办事,这时才解释:“朱兄,她是褚家嫡长女,豆腐就是她做出来的。” “居然是能人,某失敬。” “你失敬也不止这一回两回了,我不在意。”褚煦君立刻怼道。 “罢了,卫兄,我先去外头收拾。”朱祁见小女娘实在不待见自己,或许由卫凌单独审讯还能有消息。 “卫凌,你不能恩将仇报。我这好歹是救了你……们。你先让我回家吧,天色这么晚了,不回去阿母指不定怎么收拾我。我保证有内鬼的消息会立刻告诉你的。” 卫凌摇头。 事情太快,他一下也摸不着头脑。 但内鬼事大,眼下黑山寨犯下的事情这么大,若是不能抓出内鬼,无法给贞王交代。 “我已经派人送消息给褚家主,告知你会与卫家商谈豆腐事宜,一夜未归,想来无妨。” 褚煦君:…… 怪她,又把事情想简单了。 她想过,没搬到救兵,没救下卫凌…… 偏偏没想过,是自己被当成了内鬼。 这叫什么事? 卫凌认识褚家女,从未听过她有任何奇怪的神通。 褚家老大于世事不通,老二滑不溜手也只在商路之上,老大媳妇花氏倒有几分机警,但褚家没理由和内鬼有瓜葛。 不过,褚家他确实没有查过,一晚上查干净了,明日他再亲自送褚家女回去,好好赔礼道歉。 现在,卫凌让人送来清水,他当着褚煦君的面,将自己一脸的黑土灰泥洗净,收起同样污垢的斗篷。 末了,他一瘸一拐来到褚煦君的面前,深深鞠躬:“卫凌谢女公子救命之恩。” wap. /111/111425/28921239.html 019.进山 019.进山 “但我梦见了。”褚煦君继续说着大实话。 众人听见屏风后的人直接一屁股坐下了。 堂前老丈这才喊了起来:“女公子说什么?” “卫凌眼下正在黑山,剿匪。我没说错吧?” 屏风后的朱祁,好不容易稳住了自己,坐正了身子。 他很可能等来自己想要的人。 卫凌奉王命出城,是以接他为掩护,半路转道去黑山剿匪。 至于为何隐人耳目,则是因为贞王爷和卫凌都怀疑城内有鬼。 黑山匪徒每年都剿,年年死而复生。 内鬼之事早已知晓,只是贞王为人优柔寡断,且心慈手软,加之黑山只是贪墨过路银钱,手上没有过多人命,贞王一直不下决断。 卫凌有心想除内鬼,也只能暗中查探。 贞王心软,眼下四海内乱,主子心软一点总比心狠的好,卫凌对贞王并无意见。 哪怕朱祁听了也认为贞王是这乱世中值得结交之人物。 乱世择良木,并不容易。 朱祁本是庄稼汉,无奈起兵,也是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但现在黑山之匪不除不行。 中州地理位置紧要,然城内只黑山一座天然屏障,若今后厉王攻打,黑山之匪倒戈,中州腹背受敌,届时双面夹击,只能举手投降。 贞王也知道事情到了不得不为之的时候,才让卫凌乔装打扮出城,再由偷偷入城的朱祁暗中将原本卫凌摸出的几条线索一一查探。 内鬼向来谨慎,旁观者清,有朱祁助阵,说不得有奇效。 再者,朱祁要来结盟,这黑山匪帮的内鬼便是他的投名状。 贞王手握中州十万大军,加上州牧的五万州兵亦以贞王府马首是瞻,拿下中州,朱祁的邺军便有对抗厉王之力。 朱祁进城已经七日,卫凌进山满打满算已经三日。 但他探查到的几路人马皆没有动静,眼下正是紧要关头,朱祁不敢轻举妄动。 这时候,褚煦君送上门来,怎么看,都像是内鬼的“先锋”。 朱祁内心已经打定,一定不能放过她。 褚煦君不知内鬼之事,只是知道反正她原本获知真相的方式就很离谱,历来真相都是不为人相信的,索性就把她的离谱做实,自己不妨成为一张“乌鸦嘴”或者“真方士”。 久而久之,她说的事都成了真,褚家嫡长女神算的名头便会有人忌惮。 说不定还能挣点那什么望文生义的“名望值”。 “女娃娃,你怎么会知道?” “我说了,是梦。” “那你还梦见什么了?” “梦见卫凌眼下有危险。” “所以,我们需要派人去救他,是不是?” “听这语气,老丈是不信我了。既然如此,多说无益,告辞。” “你以为,你进得来,还出得去吗?” 褚煦君的来路被门口四个架长木仓的大汉拦住了。 穿书后就面临各种威胁的褚煦君,一下气性上头,她转过身,娇叱道:“朱祁,你给我出来!” 一屋子人被面前秀美小女娘喊破了伪装,一下安静了。 朱祁摸了摸鼻尖,自藏身的屏风后现身:“小女娘,你怎会知道我的名字,又怎会知道我在后头?” “你说呢?”褚煦君被刀子架身,气得小脸通红。 朱祁见面前是这般粉颊透亮、五官精致、毓秀玲珑的小女娘,眉眼间便不自觉带了三分笑。 他不出来不知道,一见面前人,觉出了三分亲近、两分熟悉,放软了声调:“想来是卫兄曾和女公子提及缘故。某款待不周,还望女公子原谅介个。” “不,我就是梦见的。卫将军什么都没跟我说过。”褚煦君笃定她的来源,正如她所料,越离谱越无人相信。 “女公子,说说,还梦见什么?” “多说无益。不如朱公子派人跟我去黑山一趟,我保证原原本本救卫将军出来。” 朱祁这才让人奉上了霍菜羹,自己饮了一口道:“女公子别急,不如留下,慢慢说道,我们也好从长计议,救出卫兄才是。” “事不宜迟,朱公子不信我,大可派人跟在后头,告辞。”褚煦君再次起身。 这次门口的大汉经朱祁点头示意,不曾再拦着她。 但到了大门口,喜妹和马夫却不肯上黑山,马夫哭丧着脸:“女公子,那不能去。黑山全是匪,尤其你这样细皮嫩肉的小女娘,去了哪里还回得来?小的又如何能活命?” 喜妹则是直接嚎了出来:“女公子,你这样,我回去是会被主母跟阿竹剥皮抽筋的,你想去,就从喜妹的尸首上过去吧。” 褚煦君很是无奈,但马夫和喜妹这一番配合,倒让身后的朱祁更信了小女娘几分。 虽然小女娘说得荒唐,大乱之世,比这荒唐的多得去了。 也许这美丽小女娘身上却有几分神通。 褚煦君直接转身道:“朱公子,不如你再顺便借我一匹马,成吗?” “不行不行,女公子!”喜妹再次扯住褚煦君,差点把她的袖子扯破。 “来人,把喜妹给我敲晕了。”褚煦君无奈下了命令。 眼见四个壮汉要上来,喜妹这才收起了这幅要死要活的德行:“既然是女公子威胁我,那喜妹就跟着去就是了。女公子你不常骑马,还是喜妹带你的好。” “朱公子,两匹马。”褚煦君再次开口。 马夫直接被抛下:“你在这里等我和喜妹,有事再回去褚家报信。” 朱祁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变成了这个走向,他点头,两匹马牵了出来。 再一点头,人已经带了一路兵马跟在了女公子和丫头的后头进了黑山。 三日,卫凌进山无音信,确实他也该去看看了。 褚煦君在现代学过骑马,但古代的矮种小马走山路,那叫一个不顺畅,她开口道:“朱公子,吩咐人把沿途易燃的木堆都销毁了吧,不要留任何一个火种。” “女公子的意思是……” “我梦见了大火,漫天黑夜的大火,卫凌就在里面。”褚煦君的语气很是严肃。 那一瞬间,朱祁几乎要完全相信面前的这个一脸稚嫩,但神情坚定的女孩。 wap. /111/111425/28920749.html 018.求助 018.求助 梦里,在一座黑山上。 乌压压的人和树影,漫天山火,烧得天地如白昼。 褚煦君在泥地里、火地里,不停救人,不停将一个个她认识、不认识的拖出火坑、泥坑,让他们赶紧跑,离开黑山。 而最后一个,抱出小娃娃之后,房梁再支撑不住,掉落…… 褚煦君将手中的奶娃娃往外扔,自己被黑漆漆的房梁压中了双脚…… 疼得她满头大汗惊醒。 不,那不是她。 她不可能在黑山剿匪救人,那人是卫凌。 在黑山剿匪之后,他落下了旧疾,此后每逢变天,双腿便疼痛难忍。 也便是因为如此,他很早退出了天下之争,选中了书中的原男主皇帝朱祁,至死都扶持着他,成为了男女主事业爱情的垫脚石。 留下了一堆朱祁厚待开国功臣之后的美谈,至于他自己早已尘归尘、土归土。 若是没有这会剿匪时候的后遗症,卫凌可能不会是原来那般的结局。 按照既定方向,卫凌这人,她得救。 虽然他已经不是自己的第一候选人,但卫凌本人和他手底下的那些壮汉,褚煦君想走商路,便离不开各方面的助力,卫凌便是很好一股势力。 他背靠中州最高势力贞王府,其人正直忠诚,可以结交。 送卫凌一个人情,也好将来谈条件。 难道那日,他带人出去便是为了去黑山剿匪? 剿匪是好事,为何要偷偷摸摸? 褚煦君想送这个人情,说来容易,梦里黑山土匪能伤着卫凌,想来都是心狠手辣之辈。 以褚煦君一个小女娘,哪来的人手去帮卫凌逃脱险境。 喜妹在她的榻边睡得比自己还沉,褚煦君擦了擦额头的汗,拿着床头的蜡烛,到外头的小书房坐了下来。 她开始一一思考,该去哪里搬救兵。 褚煦君先是看了褚温的武功路数,走的是刚硬路子,过刚易折,她给了他一套太极功法。 至于褚良,能把马步扎下来就不错了,不过他心思奇巧,褚煦君跟系统换了鬼谷子一书给他。 弟弟们现在已经去了书院,都还在养成阶段,暂时帮不上忙。 现如今的世族大家皆养府兵,褚煦君算了算,光是褚家就养着两百府兵,但如何说服二叔父出兵,是个问题。 看样子得早日让褚夏恢复清醒,起码能在大事上更有说服力才行。 照褚煦君的计划,以褚夏的满腹经纶开一个类似的山月书院,绰绰有余,只看如何运营了。 二叔母那边连看账都不教,更别提会给她捣出什么乱子了。 小寡妇母女俩这些时候倒是安静,但依褚煦君的推断,她们的心思在开春的赏花宴上。 褚家用不上,便只能把主意打在外头。 贞王府,她一个人也不认识,如何上门去“胡说八道”。 倒是有一个人选,按照历史轨迹,此时的原男主朱祁应该已经来到了臻安郡,他想通过卫凌拿下贞王府的支持。 中州地处天下中原地带,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 眼下厉王暴--政,天下民不聊生。 贞王还在观望,不曾投靠任何的势力。 卫凌和朱祁相识,便想着过来碰碰运气。 上辈子,卫凌剿匪受伤,一心支持朱祁。 而贞王也松了口,条件是朱祁必须纳一臻安郡贞王的姻亲,以此作为政治纽带,好让贞王放心。 挑来选去,最后选中了臻安郡第一美人,无父无母好拿捏,且还沾亲带故的褚煦君。 这是个乖巧孝顺的孤女,还有着第一美人的名头,虽如今没人在朝为官,只剩殷实家底,但也不算亏待了朱祁。 朱祁最后也“勉强”答应,两人迅速成婚。 两股势力通过褚煦君捆绑成功,很快朱祁便再次出山,征战四方。 或许,那日卫凌乔装打扮便是为了偷偷出去迎接朱祁。 可朱祁若已经进了臻安郡,会住在哪里? 朱祁有求于卫凌,必定会出手。 打定主意,褚煦君见外头天色已熹微发亮,她披上月色绣牡丹的斗篷,来到朝晖堂,寻到乳母。 为照顾婴儿,乳母一向早起:“女公子可是有事吩咐?” “我问你,近来你们家在外头卖豆腐,可见过什么奇怪的人进程。应该带了许多壮汉模样。” “奇怪,壮汉……”乳母想了想,“有了,在城西,他们每日定了两大篮子的嫩豆腐和冻豆腐,这几日老媪只做他们的生意。一屋子黑压压的汉子,说话的腔调也不一样,定是外来人。想来是女公子要找的人。” “除了这一处,别的地址一并告诉我,别告诉主母我来过。”褚煦君一一记下。 留下她要到城西挑选开春宴要穿的新花色,这回她带了喜妹,另有四个府兵,加上马夫,浩浩荡荡六人来到城西大宅子。 跟着卖豆腐的老媪,褚煦君见着了管事的老丈:“我有关于卫凌的消息,烦请老丈速速告知你家主人。” 老丈见是一玉面玲珑的小女娘,眼神诚恳、神情紧张,不自觉便答应了下来。 朱祁正在大屋内,他已经几夜未眠。 如今天下形势焦灼,厉王行事荒唐,他若是不早日争取各方支持,怕是天下百姓受苦。 卫凌已经数日不曾有消息,突然递了消息进来,朱祁想了想,问了问老丈一些细节,便让褚煦君一行人到大堂等候。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褚煦君等到了所谓的“朱祁”,是一位比方才买豆腐还要老的老丈。 原身不认得卫凌不奇怪,她嫁于朱祁的时候,卫凌在外头打仗。 朱祁外出征战的时候,再回来身边卫凌也早没了,倒是添了新娇娘。 哪怕卫凌在臻安郡声名远扬,原身也不曾见过一二。 但朱祁,是她的新婚夫婿,是让她痛彻心扉的夫君,从年轻到年迈,如何能不认得? 褚煦君抬头看向大堂万里江山流水图屏风后头,隐约可见一高大挺拔的身影。 朱祁性情向来谨慎,倒也符合他的手法。 “拜见公子。”褚煦君压下心头的吐槽,规矩行礼。 老丈耳朵不大好使,声音洪亮:“女公子请坐。不知卫凌让你带了什么消息,但说无妨。” “卫凌没有给我消息。”褚煦君转头,说出了实话。 屏风后头传来一阵声响。 惊了堂前众人。 wap. /111/111425/28920748.html 017.初识 017.初识 气氛,一下变得十分尴尬。 男子周遭本就如冰山般的低气压,一下更是冻得无人敢言语。 褚煦君摸了摸秀气的鼻尖,她起身,行礼:“小女子多谢公子援手,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小女好携家父家母上门答谢。” 她不记得我了? 男子自阴影处跨了两步,走到了褚煦君的面前。 陌上人如玉,男子如修如竹,刀刻般的精致五官,凤眼隐有雷电之势,披着绣金鹰身斗篷,通身的贵气。 身后的斗篷依着男子的步伐而行,褚煦君闻到一股青松干净的味道。 这股清爽的味道拂去了商市里污糟之气,褚煦君鼻翼间一下舒坦了不少。 男子细细打量面前的小女娘。 杏眼桃腮,白皙雪肤,低着头犹如玉面含春,看人的时候如春风拂面,青葱玉指都比旁人秀气了三分。 确实是个令人一见难忘的倾城美人。 所以她长大后,是这般模样? 自己没认出她,也不能怪她没认出自己了。 “无妨,女公子只请我吃一顿羊肉汤,即可。” 褚家规矩森严,在外头得人觊觎不是好事,大可不必闹大,今日这事他会让人压下去。 褚煦君点头:“恭敬不如从命。” 一顿饭免去一堆麻烦,她也同意。 店家的很有眼力见,把一堆壮汉都招呼进自家店里,羊肉疙瘩汤上得很是殷勤。 褚煦君不禁摸了摸自己袖中的钱袋子,她只摸了一把铜板出门,想着是要a大冤种褚节的,谁知对方比她还鸡贼,这会子还没有人影。 下次她再单独跟褚节出门,她就是猪。 男子用膳安静而迅速。 一屋子的壮汉见主人不发话,同样安静而迅速。 褚煦君一小口一小口吃着,面前的羊肉疙瘩汤其实很是地道,她发愁等会要付的钱,愣是食不知味。 男子吃完,吩咐灰衣黑冠的小厮放下银钱,对着过分漂亮的小女娘规矩行礼,斗篷一甩,准备离去。 褚煦君同样起身,乖乖低着头,福了福身。 这时旁边的梧桐树落下了一片枯黄的叶子,掉到了小女娘的头上。 男子一抬手,到了小女娘乌黑的发前,她头上只绾着简单的发髻,带着一只玉兰簪,煞是玲珑毓秀。 打一激灵,男子又放下了手,转身离去。 褚煦君留在原地,看着男子和壮汉们鱼贯离去。 这些壮汉明显是士伍出身,走路行止十分有章法,如今天下大乱,想来战火很快要烧到了中州臻安郡来。 男子究竟是何人,带着士兵为何要乔装打扮? “氲氲,你在看什么呢?”褚节自她的身后出现,差点吓得褚煦君一哆嗦。 “咦,这人,生得怎么有几分面熟。” 褚煦君差点没翻白眼,只看个背影就熟了,社牛一张嘴,谣言跑断腿。 “氲氲,你认识他?” 褚煦君摇了摇头,不想将今日之事扩大:“二哥你跑哪去了?” 褚节这才收回看向男子的目光,一低头:“我这不是上前头给你挑礼物吗?怎地,氲氲连一碗羊肉汤都没给我留着,看看,喜欢吗?” 褚煦君接过褚节手里的布袋子,打开是一尊玉鸮的摆件。 鸮便是猫头鹰,是这个时代“战神”的象征。 玉鸮憨厚中带着霸气,让人见之一喜:“谢谢二哥,我很喜欢。” “喜欢就成。你二哥的眼光,放一百个心。” 回去路上,褚煦君便有了几分疲惫,在马车内闭着眼休息。 突然,褚节一拍大腿:“我想起他是谁了,卫凌啊,琳琅卫氏,如今中州贞王爷底下的第一猛将,跟前红人,寻常都在边界把守,怎么今日是到日子入州述职吗?突然来逛街市了。” 听见这个名字,褚煦君幽幽睁开了眼,低垂的长睫羽覆着,形成一小片阴影,她淡淡道:“二哥确定是他吗?” “就算化成灰我都认得。整个中州哪家好儿郎没跟他比过,幼时出口成章,年少一杆红缨枪在演武场定下中州第一勇士的名号,再往下,又生得那般英俊模样,文武双全、才貌无双,听说他老家的门槛都被踏破了,要不是他家一直守丧,这才迟迟未定下婚事。中州哪个小女娘没盯着他的夫人位置瞧。耶?氲氲怎么也这样问,难不成你也……” 褚煦君心想,褚节倒是猜对了,不过她想要的是“假”的名头。 没想到自己私底下定的第一候选人,在未成婚前居然如此盛名,想来不会稀罕自己“假婚约”的名号,看来她得另做计划。 反正从来计划赶不上变化,褚煦君半点也不觉得可惜,她接道:“二哥,你对卫将军如数家珍,莫不是想投诚?” “说这什么话,卫凌他诗词有你二哥的好吗?”褚节桃花眼横了妹妹一把,说不出的傲娇。 原来是雄竞,难怪褚节对卫凌了如指掌,一个背影都能识得。 出门一趟就撞见了备选一号,不知道什么时候再碰见备选二号。 这个年代的堪舆图贵重,褚煦君没了解当今地图,不知道她的备选二号还远在京州,大抵得再走几个地图才能见着备选温柔丑男。 ********* 回到褚家,夜色已降临。 一进有虞阁,褚煦君便察觉气氛不对。 阿竹和喜妹一直低着头,暗示的眼神往二楼瞟去,大气不敢出。 褚煦君大抵猜中了什么,脚步轻蹋,在悦耳的音乐声中上了二楼,便见花连城垮着一张鹅蛋脸,坐在棋室等她。 “出门一趟,心情倒好。” “阿母,你怎么来了?小六儿呢?” “还知道牵挂别人,怎就自己偷溜出去,一个丫头也没带,出事了怎么办?” “阿母,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跟二哥出去,有他看着我呢。” “褚节那人,还没有你两个小弟弟可靠,指望他?” 虽然花连城对褚节的评断不假,但拿七岁和四岁的奶娃娃堪比褚节,还是有些过于阴损了。 “阿母,我在外头看了,卖豆腐可成。也不用固定的摊位,我们只做源头,让人来拿货,至于零售由人,让她们也能挣点。” “‘零售’这词倒是新鲜,你看账没看出由头,倒开了别的窍。阿母也是这般想的,小六儿的乳母早让她家的老媪和女儿过来取货,卖了数日,另有想一起跟着做的女娘们,明儿个可能就到了。别以为这样就能岔开话题了,想出去看看,也得换个人陪才是。” “这么说,阿母是同意氲氲出门了?” “不然下次让你还趁着我睡着了偷偷出去,醒来不知道得吓个几回。” “阿母最好了。”褚煦君不忘撒娇,“氲氲陪阿母手谈一局。” “也就只能来一局,你那臭棋,阿母可不敢多领教。” 褚煦君陪父母、弟弟们用完晚膳,回到绣楼。 夜里,女子自大榻上惊醒。 她梦见,卫凌出事了。 wap. /111/111425/28920747.html 016.救美 016.救美 过了数日,想闯出一片天的褚煦君,依旧在满是灰尘的旧账间,读得头晕脑胀。 原身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设,实在难住了褚煦煦。 这个年头的小女娘想出个门,得过好几道关。 眼下二叔母还在卡她的管家之路,朝晖堂那边褚煦君弱的弱,小的小,她也得看着。 便是大哥二哥回来了,褚煦君一时竟也没有出门的借口。 好不容易外头有小女娘送了帖子过来,说是开春的赏花宴,就算是死对头的王家小女娘送来的,褚煦君也乐得,打开一看,是在十天后的。 这帖子送得也是够早的。 褚煦君放下帖子,再次拿起账本。 屋子里没见过面的“扫地僧”又轻哼了一声,这是嘲笑她没有耐心吧。 倒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给褚煦君递来了橄榄枝。 浪荡子褚节。 褚节是四兄弟中诗词最好的一个,他嘴甜贪杯,最是适合在社交场走出去的一个。 便是二叔父褚秋觉得儿子不太像话,喜欢流连烟花场所,却也不能否认这是眼下家中能致仕的一条路子。 现今想入朝还是举荐制,有人看上褚节的才能,那能开口换来一个当官的名额,对褚家来说都是好的。 是以,褚节惯来是有出门的各种名头。 这日他来到账房堵了褚煦君:“氲氲妹妹,你不乖。二哥自问也没招惹到你吧,怎地,跑到阿母面前说我坏话?” “见过二哥。”褚煦君行礼,才道,“二哥说的是哪儿的话,氲氲为人如何,二哥当是清楚的。二叔母那边我可没有嚼舌根。” “这么说,还是阿母冤枉你了不成。你在家如何能说出二哥出去鬼混的话,哄得阿母对我一顿好削。” “二哥才是冤枉人。二哥在书院难道不曾外出去选过一只鹦鹉送给先生?这等好事,氲氲在家中才得以听闻,为何二叔母要责怪二哥?” 外出是外出,莺莺燕燕,不就是鸟吗? “呵呵,说的是这个莺莺燕燕……”褚节的桃花眼一转,“怪阿母,听不懂好赖话。这才冤枉了氲氲。不得了,氲氲,这些时日不见,你怎么又长大了不少,更好看了,走,二哥给你赔礼道歉,出门给你挑礼物,看上什么二哥都送你,别客气。” 这个浪荡子,早晚有一天死在这张嘴上。 褚煦君作出娇羞状低着头,能出门都好:“二哥说话算话,一炷香时间,我们门口见。看不到你,我可真要去找二叔母告状了。” “放心,不见不散。” ********** 这个年代的街,比后世的乡下集市还不够看。 地是压实了的泥路,路两边不见一个小摊子,只隔着数里在街角摆着一人半高的大水缸,里头常年装着水。 这年头都是木制建筑,以此作“消防”之用。 想买东西,得到专门的“市”才能见着。 坐着褚家精致镶银的马车,褚煦君沿路透过菱形车窗观察,直达目的地。 市倒好认,远远瞧着便有一根高高的竿子,挂着“市”的黑面旌旗。竿子下是穿着木甲的士兵,职责是维护市集秩序。 臻安郡是中州的核心郡县,离贞王的府邸不远,周边更是官员、富户的住宅,人来人往,颇为热闹。 卖什么的都有,布匹、宝剑、竹简、笔墨、青铜、陶器……吃的用的都不少,有粮食果蔬,也有少量的熟食。 当然整条市的味道都不算太好闻。 褚煦君仿佛进了大观园,还看到不少披着头巾,出门做生意的小女娘。 看到一家羊肉疙瘩汤的店,褚煦君便坐了下来,她想开的豆腐摊子也是熟食,自然要到处做做市场调研。 然而褚煦君还是高估了这个年代出门的安全性,也高估了褚节的责任心。 屋里离不开阿竹和喜妹,褚煦君趁花连城还在睡梦中,留了口信就跑。 褚煦君生得这般玉面粉唇,到了这街上,犹如一抹难以忽略的亮色,很快就有人盯上了她。 一坐下,面前就多了几个油头粉面的纨绔子弟。 褚煦君第一时间转头想找褚节,没人。 后悔没带大力喜妹,想想自己在现代学的那几招防身术不知道还够不够用。这副身子骨弱,她也还没来得及锻炼。 系统商城里倒有好东西,只是几个小混混而已,杀鸡用牛刀,自己都心疼。 “这么漂亮的小女娘,用膳怎地没人作陪,幸而我们哥几个,最喜欢做善事,想用什么,阿兄请你了。只要……嘿嘿” “只要你陪我们喝几杯,怎么样?” 纨绔子弟纷纷落座,形成了包围圈,看着面前粉雕玉琢的小女娘,疙瘩汤还没上来,他们都开始流口水了。 “都说褚家嫡女是臻安郡的第一美人,我瞧这小女娘生得,不枉多让,这雪白的肤、玉嫩的手……” “你又没瞧见过褚家小女娘,怎地知道她长得不美?” “你看看,这小女娘生得,小爷真是头一回看见这般令天地失色的美貌……” “这话倒也不假。” …… 对面一高大黑衣的男子停住了脚步。 “公子,怎么了?” 褚煦君低着头,曲裾这玩意儿设计出来就是为了让人跑不动的吧?何况这年头里面都是中空,一不小心很容易走光。 打也打不过,跑又跑不了,眼见对面的咸猪手已经要伸过来,褚煦君在脑海里愤恨要解开系统的禁闭…… 突然一阵风过,又一阵风起,围着她坐的几位纨绔子弟,“唰”一下都到了地上,眼神看起来比褚煦君还要茫然。 随之而来的疼痛让他们呼唤出声:“谁!敢动手打小爷!” “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哥几个是什么人?” “哎哟哎哟,打,快给我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可又一阵风过,纨绔们身后的家丁也跟秋风扫落叶似的“啪啪啪啪”落到地上。 有一小厮收拾战场般这个踹一脚,那个踢一下:“当街调戏良家妇女,你们还有理了,在这等着,到官府去挨板子吧你们。” “还敢叫唤……官爷官爷,这里有流氓,快来……” 灰衣黑冠的小厮喊来远处的木甲小兵,开始交涉,纨绔子弟有一个算一个,想跑,还会被外围的壮汉踢回来。 周边的百姓已经围了过来:“又是他们几个,连日来天天在街上,嘴巴那叫一个臭。” “好歹是有人管管了,忒(tui),该!” …… 褚煦君立在原处,这才看清在她的身边有一位黑衣高大的男子,他的面容隐在阴影下,看不清楚,只是一身锦衣刺绣,看着绝非普通人。 “谁说你长得比褚家小女娘还美?” 男子的声音清冷磁性,如昆山玉碎,银珠落盘。 褚煦君耳朵有一瞬间的酥麻,继而说了实话:“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就是褚家女娘?” wap. /111/111425/28920746.html 015.账本 015.账本 老太太幼时有一在乡下的好闺蜜,那是一起在乡间撒野捕鱼上树找果子的交情,只是战乱后,两人不得已离散了。 褚家这么多人围在老太太的身边,可她始终也没有找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便是牌搭子,也时常话说不到一起去。 人老了,不怕没钱,就怕孤单,她在褚家过得不顺,见谁都要挑刺,不免也有此中的缘故。 也是褚煦君的运气好,先前花连城也是大力找寻老太太的玩伴,奈何她们压根不知道老太太的真正身世,这才完全找错了方向。 老太太压根不是褚太公的原配嫡妻,更不是嫡妻的庶妹,而是嫡妻身边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 只因面容不错,加上其憨面刁的唬人面相深得嫡妻的欢心,褚太公爱重嫡妻,这才听从她死前的吩咐,娶了这个完全不符合他心意的续弦。 原配嫡妻并未给老太公留下一儿半女,倒是续弦生了两个堪用的儿子。 便是这样,褚家便有意隐瞒了如今老太太的身世,这才让花连城找错了方向。 如今,当年老太太的闺蜜张氏寻了回来,母女俩把张氏的儿子送进了城里的书院,张氏便依着褚煦君的吩咐,来到老太太的身边。 这每日小姐妹就聚在一起絮叨,张氏一字一句、潜移默化,话里话外把二叔母和二舅母的意图分析掰扯给老太太听。 绣楼和黄大师的话,白老先生和账本的事。 她面上也不站队,只就事论事,再跟老太太推心置腹谈及自己一人拉扯一家人的事,老太太为人耳根本就软,这么念叨一阵子下来,心自然而然便看清了些。 这才有今儿个把二叔母和二舅母轰走的这一出。 回到屋后,还跟张氏道:“还是老姐妹你说得对,这两个人一进屋不管不顾我吃喝了没,就哭。也不怕我晨起不消化,还是老大家的有点良心,知道等我吃完饭,还知道带好吃的。那糯米糕小时候也就吃过大母做过一回,心心念念了好久,谁知道今日又吃上了。真好啊……年轻的时候……” “可不是吗?小时候咱们在大平村,哪个不夸你家大母为人厚道……” 便是糯米糕也是张氏给褚煦君透的底。 好姐妹在屋中说着体己话。 褚煦君这头来到账房,她知道二叔母这口气还没顺下,哪里会那么容易带着自己。 果然一到账房,二叔母程蓉一句话:“往后,女公子跟着我学管家,你们多帮衬着些。” 说完,人一甩脸就走了。 留下一屋子的管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便福了福身,就四下忙活自己的去了。 褚煦君知道二叔母这是在给自己下马威,其实不搭理算是小儿科,她在后世职场上受的冷眼可比这多多了。 褚煦君按下一脸不满的喜妹,她脸上带着微笑,开始在不大的账房里走来走去,这边停个数息,那边停个一时半刻。 很快便有一个耐不住性子的胖管事开了口:“女公子,这账房乃是褚家的重要之地,您这样毫无目的地瞎看,可不行,会坏了规矩。” “感谢这位管事的教诲,不知您如何称呼?” “女公子折煞老妇,鄙姓董。” 董?跟老太太一个姓,也不知道是凑巧还是刚好。 “董管事,我初来乍到,有不懂的地方,还请诸位多多指点。”褚煦君很快福了福身。 俗话说,小鬼难缠,有时候一个下人比上头的几位还难对付。 若是不注意,寻常还容易栽跟头。 “女公子说的哪里话,想来便是多做事、少说话,多看多听少说少问,那便是了。” “董管事说得在理,氲氲受教了。”褚煦君想了想道,“既然这看不得,那不知道要去哪里学习学习?” 董管事见状和其余人交流了下眼神,很快下巴朝着账房里间努了努嘴道:“里头,有一些旧账,女公子可找出来,练练手。” 旧账?有意思,她来学管家,先看旧账,这当她的小孩子哄,也行。 褚煦君闻言乖巧往里头走去。 不到二十步,便闻着里头好大的灰尘味。 褚家的旧账堆在这库房一般的地方,二叔母可真是好管家的本事。 “谁在那?出去!”一个粗嘎的嗓音自深处传来。 不曾想,这里还有个账房“扫地僧”,褚煦君低低道:“打搅先生,我是来学习管家的,想看看旧账。” “新来的?她们哄你的,旧账都是烂账,有什么好看的,这里污糟不堪,小女娘还是早点走吧。” “既然知道不是干净场所,为何先生还在此不动?” “我自有我的道理,小女娘管那么多作甚,快走便是。” “我不走。先生不教我如何应付外头的管事,我就不走了。” 里头的声音没了响,褚煦君于是随意整理了一块地方,随手拿了一本都是灰尘的账本看了起来。 扫地僧可遇不可求,就算是猜中了,褚煦君也很是好奇。 最近她的系统收获的反派情绪波涨的还行,但原本换算比例就不高,加上人一直就在褚家这个小地盘,好感度在暴涨之后上升得也不够快。 其余的版块,她也必须尽快走出家门,才有更好的发展。 任何时候的账本门道都不简单,褚煦君不会因此轻看古代人的手艺。 若是没有进门师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师。 花连城倒是看账的一把好手,只是她忙着恢复身体和照顾小六儿,前阵子还帮她拿下了绣楼,若是她自己可以解决的问题,褚煦君还是想靠自己。 不过褚煦君直到夜色暗了离开,也没再听到那位老先生的声音。 回到朝晖堂,花连城在等着自己:“怎么样,是不是一无所获?” “阿母,你都知道了?” “你二叔母最擅长阳奉阴违那一套了,你二叔父那么忙,只觉得她根本不可能违背自己的意图,便是知道这管家的水深,不曾细思便顾不及。都怪阿母之前太忙,见你性情跟阿父一般,竟也没想着让你多学点,这才耽误了。 无妨,还是阿母闲时亲自教你。” “阿母想教我固然是好,可阿母为何不直接拿回管家权?” “从前我便是一心好强,才在外头树了那么多的敌,一朝倒下,反而身后无人。现在我算是明白了,身子要紧、家人要紧。氲氲你想学管家,阿母都支持你。只是要我重回,时机未到,我也放不下小六儿。 “氲氲明白,那阿母就放心做我们家的后盾,氲氲是阿母的女儿,定也能闯出一片天。” wap. /111/111425/28920745.html 001、穿书 文by一蒿戈 回廊广屋,高耸瓦顶,淅淅沥沥的春雨滴落化为清水,从黑瓦缝隙中滴落黄土,融入墨色,消失不见。 春雨贵如油,如情人呢喃、如女子低语,缠绵、依恋、密布织就铺天盖地的网,笼罩人间,带来希望和喜悦。 只是眼下,有些扰人。 褚煦煦先是听见了雨的声音,尔后才是尖锐刺耳的话语。 “这都什么点了,氲氲还没醒?不是我催得急,而是大兄那边还在等她去奉药。我这一天天多少事都操心不过来,偏偏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 氲氲可是咱们臻安郡出了名的孝女,便是刮风下雪不曾一日懈怠。怎地今日如此?真该让郡上的人都看看,这孝女如何行事。 哎哟,该不会是病了吧?这家里病的人已经够多了,可别再添一个。呸呸,瞧我这张嘴……瞎说。” 好是聒噪。 褚煦煦眼睛尚睁不开,半抬起身子…… 便有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了她:“女公子可算醒了。再不醒,外头那位还不知道说出什么来……” 女公子? 这哭丧脸、力气大如牛的丫头是谁? 褚煦煦望向四周,陶土火炉、黄泥敷粉墙壁、棉垫座椅、小方几,和自己身下偌大的阶梯木地板做榻。 黑白画风的日式榻榻米? 昨夜她不是加班在公司休息间睡着,怎么一眨眼人就到了这?是自己失忆,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出国旅游了吗? 身子太沉、眼皮也沉,褚煦煦脑子里都是一团浆糊。 外头的声音越来越大:“女君,妇早说了,女公子昨夜感染风寒,难免起迟,劳您再宽限一二刻。女公子近来劳累,实在是……” “瞧你老货这话说得,家中就我一人操持,要说劳累,谁能比得上我?我每日,啊!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猫晚,啊!哪件事不需要我来打理,怎么就我没有生病躺下的权利?是不是? 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娘,能比上我这媪人还身子骨差,家里日日好吃好喝养着,也不是让她来伺候我,那是伺候氲氲自己的亲阿父,她这都不肯吗?传扬出去,到底是谁的名声不好听? 你给我让开,你们就惯着她,让我来叫起她这把懒骨头……起开!褚煦君!褚煦君!你给我起来!” 褚煦君??? 这名字有点耳熟……女君、女公子、阿父、妇…… 非得这么说话的书,褚煦煦看过一本。 女主跟她的名字就一字之差,因此她还记得,书名叫《皇帝的娇娇心尖宠》。 褚煦煦:…… 看这书时候可把她气得够呛。 记忆突然袭击而来,褚煦煦“啊”了一声,扶住脑袋,忍着疼。 “女公子……”丫头孔武有力的手扶着她。 “哼,褚煦君,你少装模作样,不就是觉得叔母苛责、亏待了你,才这般给我脸色看,居然让一个老妇在外头拦了我半天。”二叔母冲了进来,见小女娘坐在榻上,低着头,看来真的是不舒服,她转了转眼珠子道,“氲氲,是不是真的不舒服啊?叔母刚急了些,可不是真的怪你。氲氲……” 褚煦煦再抬起头,方才冷静的神色顿时一转,化为柔眼水眸,粉唇微启,声音软糯:“叔母,咳咳,是氲氲身子不适,劳烦叔母挂心,氲氲这就起来……” “哎,别,要不你再躺躺。只是你阿父的药已经熬好了一会儿,虽说是回春了,可这天还寒着,还有这雨下个不停,再放就真的凉了。氲氲啊……” “氲氲明白,叔母且先去忙,我很快就过去朝晖堂。” 褚煦煦起来,丫头很快为她披衣穿戴,卷上浅色的曲裾,头戴一支银柄玉兰簪。 原身可真是有个“好”叔母,堂堂郡中望族大姓,百万田宅财产,作为唯一的嫡女,居然穿得如此寒碜。 这是想下谁的面子? 妇人过来,面带不舍:“女公子,先喝点小米粥,垫垫肚子,这一过去又得半天才能回来,没时间吃东西。” “阿竹,你先过去看看小六,他昨夜没睡好,我有点不放心。我没事的。”褚煦煦淡淡开口。 记忆其实不多,但事有点多,得一件件处理才行。 “喜妹,我们走吧。”褚煦煦落到了大力丫头的后头,实在是虽然原身的记忆有了,她自己也记得全书的大概走向,但是她本人实在是个路痴。 便是原身走过千百遍的地方,她也不认得,不让丫头带路,一旦暴露原身已经换了芯子,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喜妹“哎”了一声,没有多想,就走在了前头。 这个力气大的丫头心思简单,但那个妇人阿竹细腻忠心,不大好糊弄,这才先支开她。 甫穿越,刚装了个壳子,总得走两步,重新适应言行举止。 褚家不愧是臻安郡的大户,亭台楼阁、高门大院、雕梁画栋、气势恢宏,回廊、曲苑、假山、流水、石雕、花草,无一不精致大气,百转曲折。 褚煦煦回头看了一眼自己住的破地方,她睡着了都能被雨滴“嘀嗒”声吵醒,可见一斑。 那是冬冷夏热,穿堂风过,半点也不养人的地。 原身也真是傻,随便来个人说她的八字和褚家不合,得挪地方才能为褚家换风水。 为了阿父阿母的身体健康,她二话不说,就从自己的绣楼里搬出来,也不知道那样的好地方便宜了哪里来的臭丫头。 罢了,原身性格软弱,做的蠢事这都还排不上号,叹气无用。 不过,原身有一件事做对了,那就是把自己招来,为她完成心愿。 好眼光。 至于为何自己在这,怕是熬夜太多猝死,捡了原身一条命,替她完成心愿,对等交易的事,褚煦煦,认了。 眼下褚家的事,最急的当属原身阿父褚夏的朝晖堂。 褚煦煦开口:“再快些。” 喜妹当即加快了脚步,偏偏住得那样远,想赶来都要走一刻钟。 这要真出事,原身根本就赶不及,反而让对手全部布置好了。 她就乖乖等着落套,当待宰的绵羊。 褚家家主嫡长子褚夏的院子,老远便闻到一股极浓极苦的药味,一看便知缠绵病榻已久,闻着都是腐朽沉闷的气息。 明明不是。 喜妹熟门熟路接过外院熬药女娘手中的黑漆刻花盘,上面放着白玉碗。 盘和碗倒是精致,可惜装的是害人的药。 拐过圆形垂花门,进入褚夏的屋,褚煦煦摆了摆手,屋内的丫头福了福身就下去了。 连一声女公子的称呼都没有,之前管家叔母说是怕扰了家主养病,便免去了这些许虚礼。 轻飘飘的一句话,无形中又压了褚家嫡女褚煦君在家中的地位一头,弄得她真成侍药女娘似的。 等门被带上,褚煦煦确认无人,便将药倒掉。 “女公子……”喜妹忙掩住自己即将惊呼出声的嘴。 褚煦煦比了禁言的姿势,然后道:“你现在就去荣和堂的配间请白老先生过来,无论用何理由。记住,先别声张,快到院中时再将动静闹大,明白吗?” 喜妹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了一眼榻上死气沉沉的家主,点了点头,就去了。 褚煦煦捏了捏自己的小胳膊,原身瘦得,竹子都比她还好些。 不过褚夏病了许久,身上也是皮包骨,她应该能行。 褚煦煦来到榻边唤道:“阿父,阿父……” 看来睡得很沉,她半抬起病人,将他的脸侧向一边,脚上勾来大盆,手在病人的后背处摸着穴位,然后将手探入病人的喉咙舌根处,轻压。 褚夏骤然弹起,“哇”地吐了。 wap. /111/111425/28920731.html 002、救父 吐了就好。 褚煦煦清理了病人口鼻的污垢残留,放平病人,侧着他的脸,防止再呕吐回流导致窒息事故。 然后洗净自己的手,再一一为褚夏擦净身上的残污。 做着做着,褚煦煦的眼泪就夺眶而出。 这不是她的眼泪,是原身还留在身体里的反应。 褚煦煦:…… 别呀,这时候又没人,哭给谁看? 啧,浪费了。 褚煦煦控制不住原身的反应,“嘤嘤”的声音,依旧漾在药味、呕吐酸味的屋中。 床上干枯的手突然抬起,抚了抚褚煦君的脑袋:“氲氲,别怕……阿父在。” 褚煦煦抬头,见病人仍旧没醒,只是身为父亲爱护女儿的本能。 原身的一家都是好人,值得她救。 现在就看那大力姑娘给不给力了。 趁着这段时间,褚煦煦在自己的脑海里复盘《皇帝的娇娇心尖宠》一书。 原身父母双亡之后被叔母一手安排嫁给了男主,书中未来的英主皇帝。 英主倒是不假,只是渣男也是个渣男。 成婚不久,新郎便撇下新娘出门打仗,再回来时身旁跟着一位有权有势、身怀六甲的大美人,称这是他在外打仗娶的平妻,要原身宽宏大度,为自己的伟业,和美人相敬如宾。 然后书中就是大量皇帝跟美人卿卿我我、你侬我侬,误会、解开,配角倒霉,然后重复误会解开,配角倒霉,但男女主依旧情深深的情节。 原身自然是那个在男主眼中嫉妒、丑陋的恶毒女配,可原本她只是一个失去双亲的可怜孤女。 家中的五个弟弟,三个为男主的皇位献出了生命。 最后她虽当了皇后,然而成为皇帝眼中钉的原身,不久就成了千万人唾骂的废后,在冷宫过完最后的日子。 而她的嫡子,原本的太子,因气愤母后的不公待遇,和她的两位侯爷弟弟愤然造反,亦被车裂而亡。 其余皇子、公主不得皇帝喜欢,无一不落了个凄惨下场。 原身这一生,从父母双亡、和五个弟弟相依为命,嫁给男主开始,就注定是一场悲剧。 哪怕她是原配,也成了男主和女主真爱之间的“小三”,徒惹笑话。 从头到尾,嫁人不是她能拒绝的,皇后不是她想当的,废后也不是她能做主的,弟弟们惨死她救不了,孩子们结局惨烈,她亦无能为力。 便是那些所谓的恶毒计谋,都是他人借了她的身份,对她的陷害,可男主眼里从来她都是错的。 原身从未害过任何人,她只是太听话、太柔弱,落了在冷宫吐血而亡、孤苦伶仃的结局。 甚至连她自己都认为德不配位,理应如此。 死后只以“贵人”之仪式下葬,皇帝称其“生前已配享皇后尊荣,其弟其子忤逆犯上,其不得株连已是大赦之恩,岂能再配后位的隆重葬礼?” 只因他不爱她,便连一口好棺材都不给。 男主高呼“朕死后亦只有尹后与朕同葬”,她的死只是男女主又刷了一波恩爱情节的工具。 褚煦煦不小心入坑,又本着打开的书就要看完的强迫症心态,把自己气得差点升天,怒其不争哀其不幸。 原身这样的一手好牌,望族唯一嫡女,身份尊贵、容貌无双、性情得宜。 便是父母双亡,解决掉叔母,掌握了自主权,想做什么不行? 五个弟弟都这么有本事,靠着他们,便是不嫁都能吃香喝辣过一生。 《皇帝的娇娇心尖宠》文笔过人、情节流畅,甚至女主都是个好女主,一直相信原身。 男主在认为原身犯错之前,对她也甚是尊重。 夫妻之间也只剩尊重,未尝不是一种悲哀。 书中除了男女主的爱情和原身的背景板,还将男主的事业线描写得极为恢宏大气、荡气回肠。 西邺末年,天下纷争,群雄四起,抉择之境。 追随怎样的雄主,跟选择怎样的丈夫一样重要。 按照褚煦煦自己的心意,她不想选丈夫,但在这古代,女子想单独立户,几乎不太可能,就算有五个弟弟,也不好行事。 幸而书中类我国先秦时代,民风淳朴、嫁娶相对自如。 倒是可以先订个婚,再守个寡,在这乱世想找个随便就死的男人还不容易,计划通。 但哪怕是个名义上的“先夫”也不能随便,褚煦煦把男配们捋了捋。 找到了,皇帝男主的好兄弟,惨死的卫凌大将军。 这可是条真汉子,明明不输男主什么,自己就是一员最勇猛、最正派的大将,只是认定男主是天下英主,一路扶持,最后守孤城被破,英勇就义、全家为国捐躯。 这一役基本奠定了皇帝的赢面,助他登基。 在读者褚煦煦看来,他死得不太值得,死在一群小人手里,而这群小人事后各个都不满皇帝的分封,蹦跶得老高,弄得皇帝再把他们搞死或者弄进大牢一次。 何必呐,就让这个大将军卫凌活着,好好收拾他们。 再挑个备选,她记得有个人丑,但心灵绝美极其温柔的男德选手叫右追。 又追!是个好名字。 很好,首选猛-男将军,温柔丑男备胎,计划很通。 褚煦煦看了一眼门口,喜妹太慢了,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下一秒,屋外传来喜妹老大的喊声:“家主,家主,他不行了,老先生您快点。” 褚煦煦:…… 我可没教她这么说。 老先生给褚夏把脉的时间,叔母如预料中那般赶来,捂着鼻口进来:“怎么就劳动白老先生,氲氲你这孩子,可真不懂事……” 褚煦煦当场开始演:“叔母,都是氲氲不好。今日来迟,竟叫阿父不适,突然就吐了。氲氲实在害怕,还是喜妹她机灵寻了医师过来,叔母,若是阿父有个好歹,阿母、氲氲和弟弟们可怎么办才好。还好,叔母你来了……” “没事没事,大兄必定没事的,多少次都过来了,氲氲先别哭。我过来前让人去请照看大兄的刘大夫了,放心吧。” 这叔母可真有意思,大母无事都在配间安排了个老先生表示孝顺,反而是阿父阿母缠绵病榻,大夫却不在家中,寻常还得着急去请。 这一来一回,人不早噎死了。 真是好盘算。 叔母的眼底亦是一沉,难不成大兄的日子就在今日? 不枉她早上亲自到褚煦君的院中把她叫过来。 这可真是……太好了。 wap. /111/111425/28920732.html 003、换医 003、换医 “这,不太对……”白老先生皱着眉,继续细细把脉。 闻言褚煦煦观察叔母的神情,仍全是关怀着急的神色,好演技。 叔母还安排人去把准备出门的叔父褚秋叫回来。褚秋如今才是褚家的真正掌权人。倒省去褚煦煦还要想借口请人来的功夫。 白老先生起身:“这家主用的药在哪?” 褚煦煦上前指了指地上:“老先生见谅,氲氲进屋见阿父呕吐,一时情急将药摔倒了。阿父是不是因为未能及时用药,才吐的?” 白老先生道:“无妨,你先别急,我再看看呕吐物和药物。” “老先生,要不要先开药给阿父用上?” 叔母忙拉住褚煦君:“氲氲,老先生自有成算,你着什么急,别添乱了。” 还开药干什么,不枉她动了那么久的手脚,总算见效了。 白老先生看了两人一眼,静静蹲下研究。 喜妹在一旁乖巧安静,看完这个看那个,虽然她听不懂今日女公子的话,但总觉得女公子和从前,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可是阿竹说过自己没事不要思考,她想不明白的。 白老先生很快恍然大悟道:“啊,是那个。白苜,放错药了。哪里来的庸医,这是要害病人。” 叔母闻言当即色变:“这,老先生,话可……” 屋外传来一洪亮正气的男子低沉嗓音:“老先生,此话当真?” 随着声响,褚家掌权人、原身叔父褚秋踏进屋内。 他来得急,尾音还带点喘。 褚煦煦看了叔父一眼,记下了他此刻因褚夏之病着急赶来的喘气。 “老爷,你回来了。”叔母忙迎上去。 褚秋不看她,只是跟白老先生客气行礼,又看了一眼榻上的大兄,默默站到了褚煦君的身旁,对她不经意点了点头。 白老先生回礼:“回褚二爷的话,这药方其他都没什么问题,只是有一味药,是错的。不知何故将白术换成了白苜,虽一字之差,但药性相反,导致药方虽无大过,可对病人无益,久而久之,反而是害。 今天家主吐出来了,倒是好事。老夫马上开药,为家主缓解一二。” “如此,便劳烦白老先生费心了。”叔父看了叔母一眼,又行礼。 此时刘大夫正好到了门外和叔母对了一眼,连忙进屋,高声道:“白老先生怀疑我的药方,为保德善馆的名声,老夫不得不开口,和您说上两句。” 叔母上前道:“是啊是啊,老爷,这刘大夫是咱们先前费了老大功夫寻来的医师,一开始也是他让大兄的病情稳定下来不是吗?” 白老先生冷哼了一声道:“别跟老夫扯这个。我说的是有一味药不对,没提药方的事。医者理解不同,这跟你们医馆的名声无关,让开,老夫现在要去开药。”学医之人,草菅人命,听他说话,都是污了他的耳。 “褚家是臻安郡的大户,当初寻到我,也是秉着仁心仁术,今日被疑,那恕老夫技不如人,告辞。此后,望褚家可别记恨德善馆才是。” 叔母着急看了叔父一眼。 褚秋这才道:“刘大夫留步。医道一事,我们确实是门外汉,让您老不高兴是褚家不对。褚大,去拿之前的老山参赠于刘大夫,望您不弃、海涵一二。” 德善馆是臻安郡的大医馆不错,但刘大夫这人,有没有问题就不好说了。 褚秋细细辨别了面前的大夫,看了自己的妻子一眼,转过头先安慰了侄女一句:“氲氲别怕,大夫说今日吐了是好事。大兄很快就会没事的。” 褚煦煦心想,有她在,自然是很快就没事。可你这句话,未免太空,既如此,又着急过来干什么?是想捞褚夏还是想捞叔母? “既然会好,闹出这么大动静,把白老都请过来是怎么回事?” 褚家的老夫人,一身黑衣金簪,踏了进来,神色不虞,将盘虬的拄拐敲得“邦邦”响,半点不顾及屋中进气少出气多的病人。 叔母忙上前扶住她:“大母,您怎么过来了?” “有人问都不问一句,就把我的医师都叫走了,我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能不来看看吗?”老夫人身宽体胖,走路很慢,说话却很是洪亮。 褚煦煦从方才就一直低着头听周围人讲话,这个褚家老夫人也很有意思。 褚夏和褚秋这两个名字之前自然有个褚春,虽是女娘,但极得老夫人疼爱,只是生下褚夏不久,一场发烧高热就夺走掌上明珠嫡长女的小命。 当时仍在坐褥期的老夫人悲痛欲绝,不知为何把恨意转移到了嫡长子褚夏的头上,对他多了无来由的不喜。 阖家上下,便是老家主看在老夫人新丧女的悲伤之下亦不忍对其多加苛责,想着毕竟是亲生子,哪里会真的有恨,过些时日便就好了。 谁知随着时日愈长,在无人指正之下,老夫人竟将这股对嫡长子的不喜转为怨憎,从未消逝。 褚夏如今空有家主之名,而由次子褚秋得掌家权,其中缘由众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和这老太太的偏心脱不开干系。 难怪叔母敢仗势对原身的父母大肆下手,不难猜出有借了老太太的势的原因。 老太太偏心也就罢了,还耳根软,偏听偏信,被这二房媳妇哄得团团转,对大房就更加挑刺不顺。 连带着对褚煦君姐弟们都不大关注,不到大年大节寻常不让他们到跟前请安伺候。 这让叔母更是对他们一家找着机会,克扣各种用度,毫无顾忌。 叔母如今奶娘也不舍得请,说是医药甚重,连小六的奶--水都换成了低廉的豆汁,小孩子不足年,巴掌大的脸,哭的声音都细,看着就让人心酸。 原身放心不下,白天照顾病榻上的双亲,夜里照顾摇篮里的幼儿,劳心劳力,是个壮汉都支撑不住,何况她一个不比豆蔻年华大多少的少女,频频不支,才去的。 若叔母是罪魁祸首,这隆重打扮的老太太同样是背后的那把刀,不见得无辜。 至于叔父褚秋……褚煦煦冷眼看着,端看他接下来的选择了。 一屋子的人整齐对老太太行完礼,也不见她神色好转:“这屋我许久没来了,还是这老大的味,熏得我脑袋疼。这都投了多少银钱药草进去了,怎么也不见老大他起个身?平白让外头议论咱家风水不好,害老身连个牌友都不肯上门。” 说到“风水”二字,还借故剜了褚煦君一眼,就是这丫头,长得郡上第一美又有什么用? 八字不好,能嫁得好吗? 克父克母,也不知道什么克到她这个大母头上来。 “阿母,倒是劳累您过来,快坐。”叔母招呼老夫人。 老夫人摆手:“既然无事,我是一刻也不想在这待。老二,我话放在这里,你阿母我可离不得白老先生,不许征用他太久,明白吗?” 褚秋面露难色,叔母闻言拽了拽他的袖子,挤眉弄眼。 在孝道的面前,掌权者低下了头:“儿定为大兄另寻良医,不搅扰阿母安养身子。” “咳咳……若说良医,咱们褚家现成的,不就有一位?”外头传来一声细细,却略显刻薄的女子声音。 褚煦煦却是抬头向外看,神色带着几分意外几分喜色。 喜色是原身的。 意外倒是褚煦煦自己的。 没想到她居然出来了。 wap. /111/111425/28920733.html 004、弱母 004、弱母 来人是原身的母亲,花家之女,连城。 褚煦君的父母青梅竹马、伉俪情深,情深到十余年连生六孩,还不带双胞胎,这是何等生产力。 可以说阿母花连城不是在怀孕就是在生孩子的路上,古代的条件,生的孩子多了,妇科病自然也多,子宫脱落、衰老加速、虚弱乏力,失去劳动力是常事。 以花连城这般的身家,保养得宜也不至于落得常年躺在床榻上的结果,其中蹊跷,怕是不足为外人道。 “姒妇,你怎么来了?哟,快坐下坐下。你们这些老妇,半点没有眼力见,也不知道扶着主母点?” 夫妻之间,各自卧榻,住得居然也不近。 一个起不来,一个得常卧,平日里说不到两句话,这家还成家? 怪褚家太大,让叔母安排得“明明白白”。 “姒娣一贯的能干。”嘴上是夸人的话,语气却让人瘆得慌,花连城看向女儿。 褚煦煦不自主来到她的身后。 “方才我说的良医,便是指姒娣了,君姑你觉得呢?”花连城确实体力不支,气虚淡淡道。 却让堂上的老夫人不自觉缩回了身子,语气都不再尖锐:“二房能干不是一天两天了,大房的这么说自然是有你的道理了。” “姒娣阿父生前曾习医术,救得先舅(已亡公公),因此结缘。想来姒娣闻一知二,对药性也是颇为通晓。” 叔母不自觉后背一湿,跪坐在老夫人身旁,为她端茶,方点头道:“不想姒妇重提此事,先父只是乡下一郎中,当不得良医二字,至于我,就更是不敢夸口的。” “是了,二房的阿父若不是运气好,救了你们的阿父,又如何能嫁进咱们褚家当掌权主母?”老夫人喝着茶,大口吹着,哈气说道。 闻言,叔母的脸色都绿了,她最忌惮被人提及不高贵的出身。 君姑这人,自己也就是有些银钱的村妇,要不是战事四起,褚家当时有难,她又如何嫁得谦谦公子先舅。 老东西平时就不灵光,谁说话她都接茬,也不看看气氛。 确实,从前她如何敢和身后站着世家荫庇又容貌绝美的花连城相比? 可那又如何,如今褚家真正的掌权主母是她,称花连城一声“主母”不过是客套功夫。 她再如何有权有势,甚至儿女成群,身子不行,啥也没用。 褚秋这才开口:“丘嫂今日提及阿蓉懂医药,可是有何缘故?” “二弟竟也不知,先前姒娣让人去买了大量的白苜,是方才白老先生说的那味药吧?不想可是用在了此处?” 褚秋闻言,虎目如电射向叔母程蓉。 叔母当即跳起:“姒妇,你……此话何意?什么白苜?” “带上来。”花连城喘了口气,低声道。 屋外便有老媪抓着一散发小女娘:“主母,我,我不知道他们守着抓我,主母,您可要救我,是您让我去买的啊。主母……” “胡说什么,我压根就不认识你,也不认识那味药,如何能让你去买得?说!到底是谁,联合你来诬陷我?要让我查出来,定让你们没好果子吃,挖眼断手,都使得。” “胡吣!说出动私刑这等话,你是想让褚家大祸临头吗?”褚秋高声喝道。 自己的丈夫一出声,叔母便蔫了。 多年夫妻,褚秋哪里还能不明白自己的枕边人是何等货色。 当初阿父碍于救命恩人的面,竟真的让他娶了这乡下蠢妇。 蠢也就罢了,不想竟还是个包藏祸心的毒妇。 “老爷,我错了我一时情急,说错话了。但姒妇指责我的事,我真的没有,真的没有啊,你一定要相信我。姒妇她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消息,你一定要仔细问清楚啊。 老爷,我污了名声不要紧,可我们那在山月书院的两个儿子他们可不能有名声不好的阿母。那我便是立刻自尽,也不能害了他们。” 她又来了。若不是处处顾及和她的两个孩子,加上家中实在无人可用,才让这蠢妇舔居主母之位,不想竟让她处处钻了空子。 他在外掌权,如今天下大乱,诸事纷杂,无法顾及。 可若是这蠢妇敢对大兄一家有任何心思……她怎敢?她怎能? “当初大兄病了,也是我四处求医,刘大夫那天是救下大兄的,聘他医治大兄也是老爷您的意思。这些年,我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么就能凭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贱婢,说不定是谁指使的呐? 我知道这么多年我管家,不堪大用,难免有得罪不少的小人,可老爷和我夫妻一体,怎么能不信我呢?” 他什么时候说不信她了?就开始乱扣帽子。 “确实,刘大夫是你寻来的。丘嫂常年不出门,如何就能指使谁了?都是一家人,事情没有查清楚前,不许乱说。”褚秋沉稳开口。 叔母闻言脸色一喜。 花连城面色平静,惨白不止,想来早已体力不支。 老夫人事不关己,神色不耐。 褚煦煦的心思却是一沉,虽然花连城这招打得太急了些。 但叔父褚秋,他果然还是选择了一家的体面。 可他们还不知道的是,原身命都没了?还要什么体面? “女公子,药煎好了。”有丫头规矩来报。 老夫人立即一拉脸,起身准备回去,叔母连忙跟上去“尽孝”。 褚秋身形仿佛矮了一截道:“氲氲,仔细照顾大兄。此事叔父定会查清。丘嫂,快回去歇息才是。” 花连城不肯说话。 褚秋行礼,离去。 剩下真正的大房自家人。 花连城这才急促咳了起来,她抓着褚煦君的手,眼中恨极:“是阿母无用,这样也不能……氲氲,苦……苦了你和弟弟们。” 原身再次令褚煦煦泪如雨下。 这时哭还差不多。 褚煦煦带着哭腔,慢慢抚着花连城的背:“没事没事,阿母,氲氲长大了。” 换我,保护你们。 花连城累极,不及多说,在外间的木板榻上闭眼休息。 褚煦煦收起眼泪,淡淡道:“喜妹,马上带人去拿一些主母常用之物过来。” “女公子……”喜妹惯例疑惑。 “多搬些。” 喜妹听懂了。 首先,这对恩爱但太过善良的夫妻得先住在一起才行。 花连城聪慧,只是体力太差。 至于褚夏性情敦厚,爱护妻儿,只要他站起来,就不愁大房会被这么简单的一个小人物拿捏。 本就病得不重,只是这时的医术堪忧,且被有心人动手脚。 接下来只要她将药看紧,褚夏大抵很快就能恢复。 至于花连城的身子…… 褚煦煦看着褚夏用完药,明显平复了许多的呼吸声,睡得还算安稳。 她才淡淡在脑海里道:“同意绑定。” wap. /111/111425/28920734.html 005、系统 005、系统 早在穿越来的初始时刻,褚煦煦便察觉了系统的存在。 只是她不顾冰冷机械音系统夺命般的催促,继续淡然观察着褚家的形式。 虽然她珍惜生命,但也不是谁都能轻易将她捆绑。 若是原身的心愿和她自己的心意相悖,褚煦煦会选择另寻出路,而不是被迫选择。 现在,她同意绑定。 系统冰冷声音欢快内容传入脑海:“宿主你好呀,你终于搭理我了,嘤嘤嘤呀————” “呀”也呀不出波浪线的诡异系统,让褚煦煦不禁头皮发麻。 “有治好原身阿母的办法吗?” “亲亲,当然有啦!接下来,只要————” “再叫我亲亲,我就设置你为打字模式,让你一个拼音一个拼音敲,一笔一划写。” “别别别,小雪特别喜欢说话。”系统乖巧,“首先恭喜宿主获得雪中送炭系统……” “再废话就真的让你变成碳,化成灰。” “嘤呀————”见宿主真的抬手在光滑的界面上设置,系统连忙开启倍速说话模式,“小雪有满足宿主需求的功能,只要宿主取得一定积分进行兑换……” 积分这玩意儿…… “赊账。不谈条件。” “这么虎的宿主小雪还真是……第一次见,好高兴,呀。”系统察觉褚煦煦冰冷的眼神,乖乖道,“检测到宿主需求:治疗因多次妊娠导致的基础妇科病解决办法。叮————您的赊账积分已到账,到期需归还二十倍,当前账号欠款200积分,请问是否立即查看?” “打开。” “恭喜宿主获得妇科病疗养手册及对应药物,初次使用赠送一周疗程。请宿主如果对小雪的服务满意的话,给予小雪五星好评加点赞,比心。” 褚煦煦随手点了“闭麦”模式,开始一目十行翻看手册。 专业的治疗手法肯定不懂,只能看养护注意事项。 手册很是贴心,最后还有十几页的食疗食谱。 虽说“图文仅为参考,请宿主们谨慎使用,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相关问题不接受宿主投诉,敬请知悉”这一行字,也是小得可怜。 但对如今没有du娘的褚煦煦来说,可以说是很贴心了。 末了,褚煦煦突然想起,这是一个胡椒比金子还贵,各种食物都还在全世界散布的古时候。 她能不能吃饱都另说,还想做高级食疗。 褚煦煦:…… 突然有一点绝望。 “阿姊,阿姊……”一个软糯好听的声音引起褚煦君的注意。 褚煦煦察觉自己的衣角有人轻轻拽着,她低头,看见一个粉糯糯的小团子,脑袋一个要掉不掉的小啾啾。 她没忍住对着小啾啾“吨吨”了两下:“拱拱,怎么啦?” 拱拱大名叫褚恭,是原身的三弟,五个弟弟中最乖巧懂事的一个。 大眼睛大脑袋的福娃娃,到哪里都讨人喜欢。 七岁的奶娃娃已经不喜欢人家拽他的小辫,但这是自己最喜欢的阿姊,便也就忍了:“六,醒了。哭。” 不甘心还是用短短的字,表示自己已经是大孩子了,不能被摸小啾啾了。 “拱拱乖,你去让阿竹把他抱来。” 褚恭比了比外头:“在了。” “拱拱这么棒,那你知道招招在哪吗?”褚煦煦蹲下跟小啾啾平视说话。 褚恭闻言,皱了皱眉,摇了摇头。 四弟招招,大名褚俭,性情内向喜静,是个角落蹲的蘑菇,寻常不好看见他。 拱拱很无奈,拱拱也没办法。 “招招又跟我们玩捉迷藏?那拱拱跟他玩一下好不好?” 褚恭一副今天的阿姊怎么突然胡说八道的模样。 谁不知道老五招招一生的愿望就是一个人呆着,找到一个新的小地方,除了吃饭,半年都能不出来。 阿姊居然让自己跟弟弟玩需要找他半年的游戏,呜呜,他不想,可以吗? 见小萝卜头瞪大双眼,嘴角微微下垂,褚煦煦一扯嘴角,露出一个坏坏的笑。 褚恭突然歪着头道:“阿姊好久没笑。好看。”末了,还忍不住拍着小手。 啊,乖巧可爱小团子说什么大实话。 “拱拱也好看。”褚煦煦其实不大喜欢小孩,可能是原身的元素,加上褚恭确实乖巧讨喜。 逗他,让刚穿书经历一个不算愉快白天的她,有了几分心情。 阿竹抱着小六进来,小婴儿瘦弱得让人心疼,脸颊都不长肉。 不是嘟嘟脸肉肉手怎么算小baby。 奶--水不足的问题……系统估计一天只能让她赊账一次。 虽然她不怕赊,但过犹不及。 “阿竹,之前你说你那做乳母的小姊妹可还得空,可以的话,让她今日便过来帮忙看着小六。” “女公子,这……主母那边?”阿竹面露犹豫,小公子生下来多久,乳母这件事就提了多久,若是掌家主母能同意,小公子也不用日日哭得这么惨,小小一只惹人心疼。 女公子也不用日夜辛勤,瘦成皮包骨了。 是她无能,没能照顾好女公子和小公子。 褚煦煦接过小六儿,见他一双如黑葡萄珠的清澈眼睛望着自己,她更坚定自己的决心:“主母不是在屋里睡着吗?等阿母醒来,我跟她说。” 显然她们说的不是同一个主母。 阿竹闻言,看了女公子一眼。 褚煦煦反而淡然了,原身父母的情况宜早不宜迟,多拖一天都有可能造成不可预料的后果。 褚家老夫人昏庸偏心,叔父独木难支,叔母包藏祸心。 大房势弱,没有长辈支撑,幼弟们又都这么小,各个都离不开人。 怀璧其罪。 细细数来,原身的身边如今竟没有一个可靠之人,难怪先前她这般任叔母磋磨,便是被打压惯了,加之性情酷似其父,敦厚善良,只知隐忍退让,半点不知反抗,才落得废后孤苦的境地。 原还想着多演一演,哄好阿竹这忠仆。现在事急从权,便是阿竹察觉异常,届时再解释一二便是。 阿竹没有多说,交代了句“五公子仍在假山处”,便出门寻乳母去了。 出门碰见喜妹指挥仆人将大房女君的常用物什搬了个大半。 喜妹自己亲自抬着厚重的精致书案,还能空出手跟阿竹打招呼。 阿竹又愣了愣,点了点头,走了。 “轻点,小点声。”褚煦煦交代放置物件的众人,然后道,“喜妹,在东北角立个灶,支个鼎,扔肉、菜和盐块进去,放酱,多一些,但别煮太久,去吧。” “是,女公子。”有得吃,喜妹喜笑颜开去了,哪里管阿竹事先交代过她,这些是大房如今为数不多的分例,得省着点用。 褚煦煦抱着小六儿,一边在脑海里学习要教给花连城的恢复子宫脱落下垂的锻炼姿势。 鼎食的香味很快在朝晖堂散开,褚煦煦分神想了想,从今日起,再饿也不能饿原身,她没有几年的日子好过了,该吃得吃。 wap. /111/111425/28920735.html 006、粗食 006、粗食 好……好难吃。 褚煦煦放下青铜厨具,她知道这个时代,没有调味料,盐巴是奢侈品,糖更加是零星不可见。 猪肉没有阉割,膻味重,是以羊肉更加受欢迎,但没有西域传来的孜然和胡椒,羊肉没有灵魂。 牛因为重农是极尊贵的动物,便是伤害、没养好都会列刑,寻常也吃不到牛肉。 便是有也是因故死亡的老牛肉,柴。 倒是其他野味还不算珍稀,只是进山太容易死,毕竟老虎鳄鱼犀牛大象在如今的野外山林都很常见,一不小心就会被生吃活剥。 如今的百姓做饭方式几乎只有水煮一种,没有我国后世的八大菜系,煎炒蒸炸……等传统老手艺。 缺油缺铁缺铝缺各种食物……啥都缺。 褚煦煦再次感到一丝绝望。 论穿越人对吃的执念,褚煦煦觉得她可以参与一下竞争排行榜。 现在还是先哄怀里的小家伙。 小家伙不肯喝米汤,正“嗷嗷嗷”地哭,但因为吃得不多,力气不大,哭得也不大声,就是伤心,听得人更加心碎。 侧间榻上的花连城被自家小儿子的哭声唤醒,呢喃出声道:“小六,六儿……” 有拱拱帮忙看着,褚煦煦忙进去,端着肉汤给花连城:“阿母,你醒啦,起来喝点东西吧。” 花连城饮食清淡,乍闻见肉腥味,一时有些恶心,摇了摇头。 “阿母……”褚煦煦坚持,这气血亏的人越要进补,循序渐进。 人是铁,饭是钢。 那林妹妹不也是饮食上没有注意,落了个身子不好,为了不值得的人芳魂早逝。 花连城已经休养半年,还吃不下,越吃越少,身子如何能好? 褚煦煦也很能理解,这玩意儿换成她,她也吃不下,但病人有时候是不能惯着的。 花连城看着瘦得脱相的女儿,不忍驳她,到底喝了一口,又一口,最后倒是喝得七七八八。 看来是她太久没吃这些许肉食,竟还觉得饿。 拱拱抱着仍低泣的小六儿进来,怯怯喊道:“阿母……” 花连城招手,把两个孩子一同抱住。 怀里的小六儿像是闻见了味,居然自动自发往花连城的怀里钻,在寻着什么。 母性使然,便是褚煦煦不用提醒。 花连城也忙将小儿子抱入怀中,松开衣襟。 自然而然。 小六儿寻着了他想要的东西,用力吸了起来。 这可是吃--奶的力气。 花连城瞬间倒抽了一口气。 褚煦煦不舍又鼓励道:“阿母,你可以的。” 小六儿不足年,花连城又没亲自喂养,说不定呢? 花连城身子虚,能把自己养下来都是不易。 加上有人存心作怪。 俗话说,只有千年做贼,没有千年防贼的。 这防来防去,哪里真的能好好休养? 小六儿难得感受到了奶香,睡着后,花连城慈爱看着他,然后又喝了不少褚煦煦喂她的鼎食,是带着酱香的菜,比往常的好了不少。 纵是气血大亏,仍不掩其秀丽之姿的花连城一边摸着拱拱的小啾啾,一边对嫡长女道:“氲氲,你做得很好。” 褚煦煦温柔一笑:“今日阿母能来,氲氲很是高兴。” 花连城寻着买白苜的小女娘为褚家大房争取了一次聚集的机会,已经是多方耗费精力。 褚煦煦一定会好好利用,她弯腰将小六儿放在一旁的榻上。 花连城闻言脸上带了一丝懊悔:“可惜,找了这么久的人,竟也不能解决她。” 在原身的意志下,褚煦煦握住花连城的手:“阿母,来日方长。眼下最要紧的是照顾好您自己的身子,小六儿还小,我们都需要您。阿父也一定会好起来的,氲氲一定会做到的。” 她其实不喜欢和人有过多肢体接触,且花连城身上味道不算佳,可其浑身散发的母性,让褚煦煦不由心生亲近。 “氲氲……”花连城看着大女儿哪怕瘦脱相,依旧美丽大气的面容,末了,才笑道,“小时候,氲氲还有几分气性。可弟弟一个个接着出生,你一眨眼就长大了,温柔、顺从、可人。这,也很好……跟你阿父一个样。你阿父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想来阿母又是太久没见你,今日一看,倒觉得氲氲更像是小时候那个喜欢爬树、玩水的小姑娘。她回来了。” 花连城说着,打着哈欠,拥着小儿子没忍住入了眠。 还是太虚弱了。 乳母尚未寻来,倒是暮色时分白老先生又赶来为褚夏诊脉,细细交代了一番之后才回荣和堂。 原身小时候,这位白老先生便是为老家主诊脉之人,老家主对他有恩,是以继续留下侍奉老太太。 白老先生看着不近人情,但在褚煦君小时候总会带甘草糖给她。 这个时代,便是褚家这样的望族大户,糖都不是易得之物,白老先生对这嫡女有一丝怜爱之意。 当然长大之后,褚煦君深入简出,他们便不曾再有接触。 这也是褚煦煦得到原身记忆之后,就近让喜妹去搬救兵的原因。 她需要用的人太多了,医师、乳母、忠仆、府兵…通通都缺。 便是眼下的朝晖堂,来往之人,牛鬼蛇神,原身一概不知,连带褚煦煦也是两眼一抹黑,不明所以。 慢慢来,今日她只是围观,接下来她需要更周密的计划。 掌着烟熏火燎的油灯,褚煦煦用了褚夏书房中的书帛,稍微记录一二。 这个时代还没有纸,刀刻竹简太难为人。 不过不是大篆小篆的鬼画符,而是相对简化的隶书,能看懂褚煦煦已经阿弥陀佛。 阿竹连夜带着小姊妹来了。 褚煦煦好好安抚一番,对着“新入职员工”画好大饼,让她好生照看小六。 乳母哪里听过这般好话,又用了一碗热腾腾的未加盐的鼎食(养奶--水),当即满口应好:“女公子请放心,妇一定好好照顾小公子。” 二弟和三弟年岁较长,在外书院读书。 在家里的四弟可以照顾五弟,两个都算乖巧,不会乱跑。 喜妹跟阿竹则轮流照看生病体弱的褚夏和花连城。 剩下的不靠谱之人全部在外院不许进。 至于褚煦煦,她该睡了。 初春的季节,这古代连沐浴都不方便,褚煦煦躺在木板大榻上,和衣而眠。 如无意外的话,半夜褚夏会醒来一次,那时候她还有一场戏要演。 wap. /111/111425/28920736.html 007、哄信 007、哄信 半夜,褚夏果然咳得很是厉害,急促醒来。 喜妹忙上去扶住他,让他吐得顺畅,又按照女公子的吩咐清理家主的口鼻,避免堵塞窒息。 微微侧躺着的褚煦煦睁开眼,唤人将外头小火炉上热着的米汤送入,她送入里间:“阿父,你总算醒了。” 褚夏其实还不太清醒,只是女儿带着哭腔的声音,让他瞬间热泪盈眶、心头更咽:“氲氲,氲氲,不怕,阿父没事。” “阿父,喝点米汤。” 依白老先生的诊断,褚煦煦转化理解,褚夏就是抵抗力低,之前有感冒和肠胃不适的并发症,长久治疗不当,感冒引发其他炎症和肺部阴影,肠胃不适无法摄入饮食,可能引起了慢性胃炎。 白术有预防胃溃疡、调理脾胃的作用,但白苜则不同,主治利尿。 这上了年纪,便在现代抵抗力下降、肠胃功能退化也是正常。 只是古代不同,一点小病晓痛都容易没掉。 加上有人连同庸医害他,原文书中并不曾详写,现在看来褚夏便是如此没了。 褚夏用完米汤,又喝了药,肉眼可见脸色好了许多。 喜妹在外头跟阿竹惊呼:“我这是找了个神医?” 被阿竹瞪了一眼,怕她大嗓门吵到熟睡的女君和两位公子。 屋内的褚煦煦扯了扯嘴角,在这里,多大点事带走了一条人命,懂得一点医术便是神医。 而现在她身处其中,很可能别人随便一个动作,因为没有现代到处有的卫生所和医院,她便会没了小命。 褚煦煦顾不得心中难得浮现的一丝复杂情绪,感性无用,还是先想办法解决目前的困境才是正事。 “氲氲,我病了这几日,你们可都好?” 人都躺糊涂了,他躺了可近一个月,把原身累没了都。 “阿父,您好久没醒,算算日子已经月余了。” “什么?”褚夏皱眉,缓缓才道,“……是吗?” 到这份上,他是心善不是真傻,哪里还能不知道他是着了道:“我记得,之前是姒娣寻人来为我诊治。” “阿父,今日阿母好不容易寻到了去买药投入你药罐的小女娘,可是叔母压根不承认是她指使。” 褚夏一着急又咳了起来:“连城……连城,她和小六怎么样了?” “阿父别急,他们都在外头躺着。许是白天累了,这会儿还没醒。”褚煦煦轻拍他,接着带了哭腔道,“阿父,叔母不肯给小六找乳母,小六每天哭,他好瘦呀。”这倒不太需要演,原身就情绪饱满。 褚夏闻言,眯了眯眼,他是良善,但自己的妻儿遭人如此虐待,怎能不气急攻心。 乳母的事,他之前也要插手,姒娣都以“她已经在寻人,他是不是不信她”来推脱。 而连城卧榻,没有精力安排人,也害怕被随意找了不好的乳母,这才一直耽搁。 没想到,姒娣居然越来越过分…… 其实按照原身的性子,压根不可能在褚夏刚醒的时候告诉他这些真相,她和褚夏一样,擅长隐忍和退让,觉得阿父在此刻应当好好休养,怎能让他如此操心。 殊不知,褚夏这般性子,就是要让他知道,便是他的退让才让自家陷入如此的境地,也不想想他没了,他的妻子也体弱,夫妻都不在世,剩下的六个小孩便孤苦伶仃,小的小、幼的幼。 陷入这高门大户,身边没有可用的忠仆护着,叔母对付他们犹如探囊取物。 还是叔母那般愚蠢的对手,就能将褚夏吃抹干净。 虽然这句话看起来残忍,但有时候只当一个好人是没用的。 尤其以褚夏,身为褚家第一继承人,手里握有大量家产、名正言顺的身份,是个单纯的好人,反而害了他。 感叹归感叹,褚夏也是时候承担起自己身为望族大房一家之主的责任,他就算性格无法强硬,但只要知道该站在哪一边就可以了。 这么简单的选择题都做不好,那褚煦煦送完白眼就可以让他继续躺床上了。 褚夏咳完,开口还算有希望:“三弟他怎么说?” “叔父……本也严厉,只是叔母提及宗弟,叔父便没说什么了。” 褚煦煦没有说,叔父说那些会还他们清白、让他们放心的空话。 刀子没有割到自己身上都是不知道疼的。 只是叔父褚秋能力过硬,比起褚夏,褚家更不能失去褚秋这个真正的顶梁柱。 面前的好人就是吃空话的主,说叔父在查,那他就会乖乖睡着,全然相信,再不出力。 “三弟怎能,他他,他……” 竟是连一句苛责亲弟弟的话也说不出口。 这样的好人啊…… 又气又让人不能下手。 褚煦煦还得好生好气哄着,她低下头:“阿父,你能不能,能不能……别让大家知道你已经醒了?” 褚夏一愣,女儿的意思是? 是他太天真、太无能了,如今居然让女儿为自己筹谋至此。 他贵为嫡长子,除了不为亲生母亲所喜,阿父在的时候,对他很是宽和,待阿父没了之后,他还有情深义重、果断豁达的妻子花连城为他做主。 甚至他的亲弟弟褚秋也比他能干,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无能但很是幸运。 没想到这份幸运竟会被自己家里的人觊觎,是他的无能软弱害了连城,害了氲氲,和他们的五个稚子。 “氲氲,阿父……”褚夏开口,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向来是没有主意,听话而过得很好的富家翁。 让他鉴赏书画诗词,他能引经据典,出口成章。 可让他做决定、定计策,他便是个哑巴。 褚煦煦早猜到了:“阿父,氲氲想管我们自己大房的家。” “什么?你想分家?不行!不行!”褚夏当即否定。 “不是,不是的,阿父。氲氲只是想有能力为弟弟们,为您和阿母做一点主而已。 阿父我们不缺金银珠宝,可我们竟连为您延请名医,为小六请乳母都做不到,阿父,这是为什么呀,为什么呀……”褚煦煦对症下药,徐徐演着她想好的脚本。 “氲氲说得对,说得对,就算阿父不管家,我们也该能自己做主的。阿父和连城的私库……对,钥匙,钥匙在……”褚夏忙翻起自己枕头底下,掏出一把钥匙,“给,氲氲,想要什么都可以,随便拿。” 很好,大房私库的钱到手。 还不够。 褚煦煦的泪没有停:“可有钱,阿竹都没有办法走出后门去买一点肉一点菜,阿父,我们缺的不只是这一把钥匙而已。” “这……” “阿父,我写好了,你只要盖印,让叔父知道你同意就好了。” “同意什么?” “同意我跟着叔母学管家。”说完她设计好的台词,到了最后,褚煦煦的语气已经带了坚定和野心。 夺权第一步,先加入他们。 wap. /111/111425/28920737.html 008、私库 008、私库 “宿主好棒!才来第一天,就已经赚了这么多的积分,清零赊账。原来宿主你根本就不需要赊账嘛,不过一个日夜,200的好感度,太厉害了,为宿主打call……” 原来“闭麦”模式居然有时间限制,不知道该说是智能还是智--障。 听到“好感度”三个字,褚煦煦停住了按屏幕的手指:“什么好感度?” “啊!是小雪疏忽了,太高兴了居然忘了基本介绍。”其实根本是宿主太过雷厉风行,根本没时间让它介绍,但这不是个能听真话的宿主,自己必须“乖巧”。 “是这样的,宿主,雪中送炭的积分有五个来源渠道,是不是很人性化……首先第一个就是入门级别的好感度,来自小世界的人物和任务,可自发也可被动获得。比如今天宿主就总共获得了褚夏、褚恭、褚俭、花连城、喜妹、阿竹、乳母……一共213个积分。当然其中花连城和褚夏的占比比较重,值得一提是还有叔母程蓉为宿主贡献了情绪波,兑换比例是0.1:1,因此只有10分。小雪这样说,宿主能明白吗?” 为了避免褚煦煦没有耐心,系统依旧打开了语速倍数。 褚煦煦很快总结出来,好感度,1:1,先从身边人赚取。 褚俭,那个蘑菇蹲弟弟没说话也给了? 不错。 反派叔母居然也能蹭?0.1的兑换值,低是低了点,不过蚊子腿再细也是肉。 她不嫌弃。 系统说得没错,这确实人性化。 “继续。” “另外三个来源,一是名望值,通过宿主在小世界里获得的名气、人气、赞誉来计算,兑换值是10:1,目前为0。” 饭圈人气值? 嘁!真是不禁夸。 这可是孝道至上的古代,便是皇帝也不能例外。 比如她今天对褚夏的要求,被人知道,便是不孝的证据,那她还怎么玩? 察觉褚煦煦散发的冰气,系统不敢废话:“第四个就很适合宿主,是基建表,兑换比例是2:1,无论衣食住行,由宿主在小世界注入新事物,成功实施投入,并获得好评,都能获得各自相应的积分值,本表自动结算。 当然若是收到差评,会导致倒扣,提醒宿主注意。系统开通投诉通道,若觉得积分兑换不合理,可在相应期限内提交,一定在工作日内尽快处理。” 你们机器人还有工作日? 好的。收到。 这个基建表确实合她的心意,也就是她可以大肆搞美食,能得积分,还能一饱口福。 基建细分为新事物、投入实施和使用者好评,和差评投诉通道,确实合理。 加入重点关注。 “最后一个。” 系统更加不敢开玩笑,最后一个来源每次都被吐槽得不行,还不知道这个大魔王宿主会怎么对付她,若是会咽口水,雪中送炭现在就会吞一大口,再开口:“最后一个来源,叫完成率,具体玩法由宿主们自由探索,提醒宿主,该来源同意存在加分扣分选项,请大胆假设,小心验证。” 原本以为宿主听完肯定就会再次跟它再见,没想到看见宿主莫名一笑。 系统更加后背拔凉,忘了,它没有后背。 大胆假设,小心验证,完成率,是吗? 这个她感兴趣,记住了。 总结如下: 好感度,对身边人继续“演”,在原身真情实感的帮助下,难度不大。 情绪波,抓住目前反派叔母使劲薅,反派斗一个少一个,不能放过她。 基建表,专注放手干,怎么作怎么来,一定要让自己过得舒坦。 名望值,不跳出来就先不管。 完成率,有空就多研究。 结束,再见。 褚煦煦收好从褚夏手中获得的信和钥匙,明天先去看看私库。 *********** 穿书的第一天,内容还算充实,但古代没有夜生活,褚煦煦哪怕半夜照顾(哄骗)褚夏,在清晨醒来,仍精神奕奕。 社畜人,不熬夜不算社畜魂。 褚煦煦让喜妹拿黄豆装盆泡上。 黄豆是古代最常见的作物,纯黄豆口感不佳,还不容易消化,是马都会嫌弃的吃食。 可它低廉价美,百姓们就算嫌弃,也没办法不吃它。 拿黄豆做出豆腐,嫩豆腐、老豆腐、冻豆腐、豆腐皮、豆腐泡、豆浆、豆干、油豆腐、臭豆腐、腐乳……想怎么吃都行,可以大大改善口味。 变低廉为宝的首选项目。 褚煦煦跟阿竹先到朝晖堂的私库去。 褚家的掌家权已经到了褚秋的手里,纵是叔母再觊觎大房的私库,但凡提一点,都能被褚秋的眼神射死,是以她很聪明不曾表露心思。 她只是想弄死大房,再直接搬空私库而已。 书中她就是这么干的,原身出嫁时候的嫁妆,啧啧,说是十里红妆,可很多轻飘飘的表面功夫。 便是如此,她又输给了后来的女主一头。 叔母可真是好样的。 私库的账册很是齐全,只是褚夏不善经营,花连城卧榻近一年,无人打理,手中的店铺、田地、庄园,怕是会出不少乱子。 无妨,现在不是落在她褚煦煦的手中了吗? 褚煦煦先指了指了几箱绫罗绸缎、头面珠宝,让阿竹搬出来。 人要衣装,首先要把原身的气场先端起来了。 阿竹应了“偌”,四下无人,她终是忍不住道:“女公子,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多哭几趟,就清醒了。”褚煦煦淡淡道,将她准备好的,柔弱可怜、眼神坚毅的小表情祭了三分出来。 充分展示一个近日备受磋磨的大小姐,幡然醒悟要振作的意志和生机。 阿竹是个勤恳勇毅的忠仆,必定会欣喜她的改变。 且花连城说了,原身小时候也是个活泼的小女孩,那么有勇敢、坚定的一面,也很正常。 果然阿竹激动上前一步:“这样就好,这样最好,女公子放心,阿竹定拼尽全力护主周全。” 这种忠仆的g最让人害怕了。 “阿竹,你很好。我需要你用心,但我不需要你拼命。”褚煦煦柔声道。 这是真话。 阿竹难得红了眼睛:“女公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良善,也和家主一样敦厚。” 褚煦煦微微一笑,率先出门。 很好,拿下忠仆。 轻松搞定。 今天依旧是演技过关的一天。 教喜妹做豆腐去。 wap. /111/111425/28920738.html 009、子弟 009、子弟 褚家,后花园。 “好香,好香。” “怎么会这么香?” “哪里传来的味道?” “还能是哪,是女公子在朝晖堂做豆腐……” “这都几天了,再这么闻下去,还吃不到一口,我都要崩了。” “谁不是呢。” “哼,不知道谁之前趁着朝晖堂势弱,落井下石,现在知道馋别人的豆腐了?怎么当初不知道多伸手?现在知道伸手了?” “说什么呢?谁伸手了?” …… “吵什么?”一白衣书生来到院中,淡淡喝道。 “大公子。”一群仆役忙停下纷争,慌乱行礼。 另一同样白衣金冠的书生,行止却多了几分流气:“大兄,下人们不过是碎嘴,别板着脸了。咱们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先去见阿母,我可想她了。” 褚季,二房长子,淡淡看了一眼亲弟弟褚节:“你这是想阿母的钱袋子吧?” “大兄,哎,我的亲哥,我不要面子的吗?” 褚季回头对后面的两个黑衣公子,行礼道:“阿温、阿良,我跟你们二兄先行一步。” 差了一个半头高的兄弟褚温和褚良,同样回礼。 待前方两位兄弟走远,最瘦弱的褚良才淡淡道:“大兄总是这般……知礼数。下人见了他,那就跟老鼠见了猫。” 人高马大的褚温,正在变声期,一口鸭公嗓,横了一眼弟弟,他这张嘴,早晚会出事:“走了。” “他们都说,氲氲做出了什么豆腐,阿兄你就不好奇吗?阿姊什么时候会下厨了?” 褚温淡淡,牵起弟弟的手道:“回去说。” 褚良被拽得差点打了个趔趄。 哎,他都跟自己这粗鲁的阿兄说了多少次了,别老当他还跟小时候那般小,走不动,硬要拖着他。 他是读书人,又不像阿兄这般,孔武之力,四肢发达,脑袋…… 褚温看一眼就知道自己的亲亲二弟又在腹诽他,无所谓,他们还是得先赶紧回去。 在外头都听说这段时间家里不太平。 兄弟俩一路小跑,到了,推开朝晖堂的小院,看见的是……一幅热闹的景象。 东北角的鼎食里正咕咚咕咚,肉、菜、豆腐、酱的香气盈满了小院,惹得院中人饥肠辘辘,大为发馋。 喜妹拿着大勺,一边眼神警告众人,谁也不许上来。 西北角是一架编织花草的秋千,拱拱和招招难得聚在一起,大的推着小的。 一个面无表情,一个也是面无表情。 秋千旁的小石桌,花连城抱着小六,身边是穿着杏黄色曲裾、明媚生辉的褚煦君。 她正在指点仆人压实豆腐,等下就又有一锅嫩豆腐出炉。 灶台上,温着姜汁豆腐花,还加了一点饴糖。 褚煦煦便是用这碗又甜又辣的豆腐花让小蘑菇招招乖乖出来,也让拱拱乖乖推招招荡秋千。 小六儿还不能吃,但他一点也不稀罕,天天搂着阿母不放。 幸而乳母很是尽心,基本没让花连城累着。 女公子居然答应要将做豆腐的方法教给她,她如何不尽心? 这样好吃的东西,外头根本就没有人会。 女公子生得这般花容月貌,居然还这么能干,以后谁有福气娶得这样好的女公子? 褚温和褚良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底看到了诧异。 不都说阿父和阿母都不大好,氲氲和小六也不大好。 可看,这哪里是不好的样子? 倒是两人连夜赶回,催得褚节差点没跟他们翻脸。 他们这会才叫蓬头垢面,毫无精神? “兄,兄!”正对着院门口的拱拱瞧见了,停下动作,大喊出声。 院中人抬头一瞧,连忙招呼刚回来的两位公子。 “三公子、四公子。” 褚煦煦给了两位小豆丁一个眼神。 他们忙离开秋千架,端了姜汁豆腐花递给两位哥哥:“兄,喝。” “好喝。” 万年不开口的老五招招居然也说好喝? 说明真的不错。 花连城也温柔笑着:“回来了。这是氲氲做的。快尝尝。”这些时日,她按照氲氲教的动作,吃她给的药,身子大好了许多,已经能出院坐坐,更是如常照顾小六了,气色看着如常。 “谢阿母,谢阿姊。”两人一饮而尽。 好喝!辣中带了一点甜味,豆腐花像蛋羹,入口即化。 这居然是黄豆做的?好神奇的变化。 “阿姊好手艺,可惜我们不住家,没有这般口福。”褚良开口就是夸。 家里的四个公子都一般在臻安郡最富盛名的山月书院学习,路程说远不远,说近不近,通常两三月能归家一趟。 叔父褚秋重视孩子教育,不得不说也存了避开自己妻子的意思。 生下长子褚季的时候,褚秋还有时间自己用心教育。 可等生下次子褚节,那时他刚掌家,忙得经常不能归家,次子被程蓉带大,便有些不像样子。 而褚煦煦近来只做了豆腐、秋千,定制了衣裳换着穿,哄着褚夏继续卧床,教花连城恢复锻炼操和吃一周疗程。 以及,防着叔母进入朝晖堂。 叔父褚秋还算给力,虽然无法将叔母禁足,但禁止她进朝晖堂,已经算帮了忙。 她等的就是山月书院放学子们归家的时候,不是自己的两个亲弟弟,而是褚节,这个放-荡-子。 叔母程蓉是有很多破绽,但她最大的软肋是这个不成器的次子。 而想让褚节这样的人有把柄,太容易了。 就让他先成为朝晖堂的盾牌。 “提提就爱开玩笑。那就趁回来了多吃点。”褚煦煦笑得很是柔和,殷勤招待两位弟弟用鼎食,“扬扬,提提,都快吃。” 老二武人,褚温,小名扬扬,眼下用得很是畅快。 老三褚良,小名提提,却戒备看了阿姊一眼。 阿姊这个笑容,为什么看起来有几分眼熟? 待褚良用完美味鼎食,到后院耳房清洗,见着盆里自己的倒影,他明白了:阿姊那般的笑,不就是自己使坏时候的样子? 他们是姊弟,那像不是正常的吗? 不对!不对! 阿姊可是他们这些孩子里,跟阿父的性情最像的人,最是敦厚温柔,什么时候会这样笑? 坏了,在他跟大兄不在的时候,还是出事了。 阿姊她居然变了! 褚温在一旁听见弟弟的大呼小叫,压根不想搭理他。 那可不是变了吗? 阿姊现在变得多漂亮啊! 他又不瞎! wap. /111/111425/28920739.html 010.晚宴 010.晚宴 四个外头读书的子弟回来,按理晚上是一家人团聚热闹的时候。 褚煦煦还在屋中褚夏的床边,翻着她看得一知半解的书。 花连城刚放下睡着的小六儿:“氲氲,晚宴大家一起用,你怎不换身衣裳?” “阿母可同去?”褚煦煦放下书册,看了一会儿仍旧睡得踏实的褚夏。 这可真是个万事不管的主,说是让他“装睡”,他却很是实在,每天是踏踏实实的睡,任是谁来也看不出半分的假。 花连城对着铜镜,摇了摇头:“今日阿母的操还未练,氲氲先去,若是有事,我再到不迟。” 褚煦煦闻言跟花连城相视一笑,她们都知道今天晚上的宴会不会是吃一顿团圆饭那么简单。 大房父亲母亲未到,算什么团圆饭。 正说着,阿竹捧着一件锦色深衣,喜妹抬着一口漆木匣子进了屋。 鹅黄色绣缠枝莲花锦衣,石榴红光锻镶边领口袖口,四指宽酒红色光锻缀石玉腰带。 宽大的深衣须由阿竹和喜妹两人一起动手,层层叠叠为褚煦煦束起。 头上梳着简单可爱的双髻,一边扣上一对金丝梅花簪,耳上一对明珠,腕上带着细玉镯。 屋中几人对着明媚生辉的女公子,齐齐夸赞。 倒春寒的天,一入夜便是凉意,褚煦煦披着狐裘斗篷,穿过九转曲折的游廊,路过院中的曲湖,她驻了足,抬头看向不远处的绣楼。 雕梁画栋,屋檐飞扬,在夜色中幽静典雅。 这个时代的工匠手艺说巧也巧,能设计出最牢固防震的高塔,糯米灰浆的妙用远比后世水泥坚固,牢不可摧。 只是这等技艺只为少数贵族们服务,那座绣楼便是褚家得一位工匠报恩的产物,谁来不得夸上一句,巧夺天工,绝无仅有。 那原本是嫡长女褚煦君打小的住处,眼下却被一蠢货占据。 褚煦煦看了数息,便转头走了,该是她的,拿回来便是。 再走不到百步,便到了褚家敞亮的中殿。 两旁自有侍女上前服侍褚煦君褪下鞋履,上阶,再卸下厚重的狐裘。 眼下用膳都是一人一个低矮的案几,跪坐在蒲团上,分列两旁。 一屋子的人满满当当已经坐好,只剩褚煦君一个。 左首第一位的二叔母程蓉当即尖声道:“氲氲,这满屋子的长辈、小辈都到了,菜都凉了,只等你一个。这不知孝悌的规矩,可不是二叔母教你的吧?怎么姒妇既已经起身,都未教你一二吗?” 二叔父褚秋神色不耐烦:“小辈之外,数你最小,上头没说话,你少说两句。” 果然二叔母闻言瞧了瞧上头的老太太一眼。 老太太正专心用着二房次子褚节给她倒上的温酒,半点也没搭理进屋的褚煦君。 阿竹扶着褚煦君,一一给长辈们行礼,这才落座。 她的右首下方分别是大弟褚温、二弟褚良。 对面坐着的是二房长子褚季,抬头对着她,微微点头。 褚煦君还了礼。 至于坐在褚季后头的丫头,一身锦衣,蜜色皮肤在橙暖色的光锻映衬下显得又黑了几分。 蜜色丫头抬起鼻孔没有搭理褚煦君,她便也不做回应。 仆妇们鱼贯而入,一一给每个案几送上菜肴。 家常小宴,一道蒸鸡、一道烤大雁,汤是羊肉汤,再加两个腌渍的葵菜和霍菜。 大人的案几上放着混沌的温酒,小辈们的则是更加浑浊的醢酱。 褚煦君自己的案几上则是浓郁香喷喷的米浆。 这个时代没有饮料的说法,酸的口味只有醋,甜的几乎没有,至于口味就是各种奇怪的酱,连蚂蚁、青蛙、蜂窝等昆虫都下去做酱。 褚煦君对此敬谢不敏,提前交代了往后她只喝米浆。 这时偏坐于褚母老太太下首的董舅母笑着站起离座:“原本知道女公子长得好,今日一见,似乎比往日更加精神,这玉般的脸庞,都让人移不开眼了。” 二叔母程蓉当即不乐意:“舅母这是何意?是说我之前对女公子不好,这姒妇起身了,才让氲氲好看起来了?” 董舅母看了一眼褚煦君的神色,回头笑道:“次嫂说的哪里话。这近来谁不知道女公子的父母身体愈加康健,想来身为子女,为父母高兴,这才显了几分气色。我不过夸了一句女公子,怎么次嫂就多心了?” 褚煦君这才看了一眼董舅父舅母。 老太太褚董氏,不只是个偏心鬼,还是个“扶弟魔”,这对舅父母就没少来褚家打秋风,那是恨不得把褚家的库房都搬空为止。 至于为何替褚家长房说话,还不是因为先前大房当家时候,他们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任是一车一车的搬,褚夏都还会添头,然后乐呵呵将他们送走。 可换成了二叔母之后,那便是随便拿一匣子腌菜,都要在门口被二叔母的人拦住一番检查的程度。 是以,听说了大房的身体有起色,这才忙不迭过来夸褚煦君。 褚煦君自不会喜欢董舅父一家,但目前敌人的敌人,便可以暂时“联手”。 果然董舅母坐下后就“轻声”道:“女公子也太可怜了些,明明是褚家的嫡长女,偏偏用的吃的都是别人剩下的。也不知道怎么下得去手。” 这话声音恰好大家都听见了,二叔母程蓉和那个蜜色女孩,瞬间涨红了脸,气得说不出话来。 褚良这时凑到阿姊身边,闻着她桌子上的米浆:“阿姊今日怎地喝这个,寡淡无味,要不要试试我的青酱?” 青酱名字好听,实则是用青蛙制成,还是这个时代的特色。 在现代能吃两三斤牛蛙的褚煦君对这黏糊糊的玩意儿敬谢不敏。 褚温道:“你既吃了阿姊的豆腐,便知阿姊的手艺强过你我,怎地倒班门弄斧?” 大哥今日居然能用“班门弄斧”四个字来说自己,这武夫哥哥也是长进了。 褚良端着自己的青酱,回到座位。 二叔父褚秋心头念着前些时候对大哥一家的愧疚,他淡淡对着褚煦君道:“氲氲这些时日制的豆腐,我也尝过了,确实不错。” 褚煦君低着的头双眼一亮,她这才抬头温声道:“谢二叔父夸赞。这豆腐简单易做,氲氲正想着,卖到外头去,也可帮衬家里一二。”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一个小女娘,开口要出去卖什么低贱黄豆制的豆腐,成何体统。 果然二叔母立即跳了出来道:“氲氲,你胡说什么?堂堂褚家的女公子,如何能出去卖那低贱之物?” “二叔母教训得是,我确实毫无经验,正想着,可在二叔母手下学习一二,还请叔父准许。” 这话远比方才那句话来得厉害,一屋子的人都静了。 wap. /111/111425/28920740.html 011.威胁 011.威胁 “这……”二叔父褚秋的神色不明,望了台上仍是不发一言的老太太一眼。 至于董舅母则是脸色一喜和董舅父对视一眼,当即开口:“这女公子大了,也是时候学着如何管家经营之道了。说起来,寻常富贵之家,不过总角年纪便能跟着看账记事。女公子这时候才学,还是晚了呐。” 董舅父喝着温酒,大口大口吃着肉-道:“是啊是啊,晚了。” 二叔母憋着脸色道:“这话说得,大哥姒妇身子不好,女公子孝顺,常在病榻前伺候,这才耽误了的……” 董舅母不等她说完:“既是耽误了,更需要尽快提上日程了才是。何况现下女公子也有心要学,老二家的,你说是吧?” 二叔父褚秋的神色已是犹疑。 二叔母接道:“这不是我不肯,只是咱们褚家一向以孝治家,这氲氲孝敬父母于床前,若是学着管家,必然影响,这一来二去,外头指不定还要怎么说我们,老爷,你看看这……” 老太太放下鹿肉-道:“老大卧病那么久了,总算有起色,一个小女娘天天拿着药罐子像什么话,也是时候该学学其他事了。你不是天天囔囔你一个人管家顾不过来,任哪个小女娘帮你不好吗?” “君姑,我何曾说过辛苦,再者近日有芙儿帮着我,忙得过来,忙得过来的。” 闻言那个蜜色女娘起身行了行礼,这便是董芙,老太太家,二舅父的遗腹女。 老太太一看是董芙便不说话。 董舅母便笑出了声,那个小寡妇的小蹄子,尽坏她的好事:“二叔母这事办的,自家的女公子不教,反而帮起了外头的小女娘,成什么事?” 这话一出,身后的董舅父便拉了她一把。 上头的老太太也横眉瞪了她一眼。 她也是董家媳妇,哪怕再不喜欢程蓉,也不该胳膊肘拐向外头。 董舅母这下不敢再多话,讪讪坐下。 褚煦君听了半响,看了众人的神色,老太太和董舅父吃肉,二叔父吃酒,二叔母站在中间,神色得意看着她。 至于蜜色女娘一副嫌弃多留此地的模样。 管家权是内院之事,其余四个还在习书的外头兄弟不便多言。 阿竹见状已经起身准备去请主母过来了。 褚煦君示意喜妹去拿东西,慢慢一步一步来到二叔母的身边。 绒毛纯色的袜子踩在黑灰色漆木地板上,更衬得褚煦君娇小玲珑玉秀。 “二叔母别急,想来你整日忙碌,尚未尝过豆腐的滋味,趁着今日大家都在,试上一试,还望二叔母给氲氲这个面子。” 二叔母程蓉已然觉得今日是她赢了,褚煦君是没能拿到学习管家的权利,这才直接过来阿谀奉承自己。 哼,褚家的嫡长女,花连城的亲生女儿,你也有今日。 从前的褚煦君就算已经匍匐在父母的病榻前,也不曾对自己好言好语、低声下气过,今日倒是开窍了。 既然如此,她就给这小辈一点面子。 可惜花连城没能过来看看,她的女儿是何等“乖巧”模样。 二叔母坐回自己的位置,神色自傲:“既然如此,就给氲氲这个面子。” 喜妹领着仆妇,在每个人的案几上送上姜汁豆腐花和小葱拌豆腐的凉菜。 此时屋中众人刚用了大块的肉、乌黑的腌菜和腻人的酱,这时尚未有茶饮,想解腻,一碗微甜微辣的姜汁豆腐花,和几口清爽的白豆腐,来得多么及时。 褚煦君一边介绍,一边给了褚温和褚良一个眼神。 武夫大哥褚温还反应不过来,褚良已经起身,来到老太太和二叔父的面前:“氲氲的手艺确实不错,这豆腐花香滑,白豆腐清爽,饭前饭后饭中用着都很是不错。” 老太太这时看在孙子的面上,也用了起来。 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豆腐上,褚煦君才凑到二叔母程蓉的耳边悄声道:“二叔母,想不想知道褚节在书院,哪一天到外头见人时候被发现了?至于见的是哪家莺莺燕燕,说不定二叔母心中有数?” 二叔母程蓉的瞳孔瞪大,侧脸不敢相信看着这个低着头,温婉还在细声让她“慢用”的小女娘。 她方才在自己耳边吐露的话语,犹如青蛇出动,她的脖颈还残留寒意,比外头的倒春寒还冷。 “二叔母,觉得这豆腐如何?”褚煦君又在后头补了句,“接下来怎么做,应该不用氲氲教二叔母吧?” 褚煦君聘聘袅袅回了自己的座位。 董舅母再次起身:“别说,女公子的这两道菜,确实不错,听说是黄豆做的,竟如此天差地别,女公子好巧的心思。” “呵呵,呵呵……”二叔母程蓉尬笑了几声,“女公子确实好手艺,想来氲氲心思玲珑,学起管家事宜来定也是一把好手。就是要兼顾照顾父母,不知道氲氲会不会觉得辛苦?” 褚煦君当即微微睁大美目,不敢相信一般道:“多谢二叔母肯教导氲氲。氲氲必定尽力,不给二叔母添麻烦。” 她在“麻烦”二字上重重咬音,二叔母恨恨坐下。 褚煦君一双美目再怯怯看向二叔父。 二叔父褚秋则淡淡点头:“豆腐确实不错,氲氲好好学,想卖教给仆妇亦可,你便别出面了。” “是,氲氲知晓了。” 褚良一转身,低下头喝豆腐花,心想,阿姊的演技过了,下次自己演给她看看,让她学习一二。 老太太此时起了身,虽然她看不懂,却也知道今日这一顿压根不是什么欢迎四兄弟回来的晚宴,她挽着褚节的手,回了自己的屋。 见老太太出来,已经赶来的花连城正好看到褚煦君拿下学习管家权的一幕,她转而隐藏了自己的身形,对着阿竹道:“氲氲真的长大了,这些日子到底是苦了她。” 阿竹温声道:“女公子确实吃了不少苦,幸而夫人如今身子一日好过一日,女公子便还是有依靠。” “你说得对,我一定要赶紧好起来。” 一主一仆,离开中殿,朝着绣楼而去。 看见老太太助攻一般带走了褚节,二叔母也赶紧跟上去。 褚煦君连忙来到了二叔父的身边。 二叔母接下去一定会去追问褚节,确认褚节有没有在读书的时候做坏事。 而褚节必定咬死不认,二叔母认为没有把柄,转头一定会到二叔父面前反悔。 这时候,褚夏的手书便能派上用场。 wap. /111/111425/28920741.html 012.绣楼 012.绣楼 褚煦君刚给二叔父倒了温酒,二叔父便不大领情:“氲氲,大母既已经走了,你也不用在我这里伺候,早些回去看看大兄为好。” “氲氲替阿父多谢二叔父关心,不过阿父每日已经能清醒一些时候了。还有阿母照看着,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此话当真?那可真是太好了。”二叔父褚秋闻言高兴得一杯酒下肚。 可不是真的,褚煦君的阿父褚夏现在一顿能吃的比董舅父都还多得多。 “那什么时候大兄醒来,氲氲可得告诉叔父,叔父许久未跟大兄说话了。”许是几杯黄汤下了肚,二叔父的眼睛都有些红了。 这个偌大的家,只他一人撑着,外头都是豺狼虎豹,褚秋半点也不敢示弱。 外头都说是他有天大的本事,能以次子之身,掌全家之权,好大的威风。 他的大兄褚夏都被他挤得没边了,谁还能记得褚家有一位大爷,张口闭嘴都是二大爷好。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褚秋能掌这么大的家业,压根离不开大兄褚夏对自己的全力支持。 少时,褚家太公还在的时候,对他们兄弟一视同仁,多有教导,更甚者,老太公对小儿子还存了几分严厉。 倒是大兄从来对这个弟弟一心疼爱。 老太太实则并非慈母,一心只在意自身那间屋子够不够亮堂享受。 褚秋能走到今日这一步,便是在褚家太公离世后,大兄褚夏对自己依旧温和纵容,全力支持。 只是对于褚秋这样性情刚硬的人来说,让他开口对外承认这一事实,几乎不可能。 大兄病倒这些时日,褚秋的心里并不好受,眼下听到褚煦君这一番话,心头的大石才放下了些。 褚煦君趁机拿出了几封手书:“阿父明白叔父心中所思,他醒来不顾阿母劝阻,硬是到书房写的,说是要交给叔父过目。” 这些手书自然也是褚煦君的意思。 让褚夏闲着写一些对二叔父褚秋的心里话,字还不能写得太好,最好抖上几分,每封手书还要加上红辣辣的血手印。 “吾弟,见字如面……兄此遭一病,如烹如煎,方知世间事,十有八九,皆不如意……兄病中常忆起与弟少时无忧无虑,每日只看着弟之笑颜,便是遭了阿父棒打,亦含泪带笑。 而今兄之病,凶多吉少。只在清醒之际,望弟看在兄的面上,对吾妻,尔之丘嫂花氏及子女多有照拂。褚花氏体弱多病,常年缠绵病榻,望弟及姒娣不离不弃。至于兄之子女,他们既不得阿父之庇护,望弟千万看在多年情分,对他们多加包涵…… 兄每次睁眼,屋外夜色沉沉,如兄之命数,晦暗不见天日。妻儿在病榻前,日益消瘦,兄恨不能立即死去,也省去这番拖累。 秋弟,兄痛苦难当,亦不舍你,及妻儿。吾恐弟日夜为兄担忧,纵是病痛缠身,亦想坚持一二。 弟,兄深惧待尔看此书时,兄已不是世间人。然兄不畏死,只怕褚家之担全落于弟一人之肩。兄既为兄,却从未行兄之责,弟多年辛劳,兄又要多亦托付。 兄许弟,无论病痛艰辛,必竭力苟活于世。亦望弟,善待于褚花氏及子女。切记切记!另,氲氲乃兄之独女,已近及笄,她生性温和敦厚,若她有所求,盼能应所请。 兄,再拜。 吾弟,兄……” 二叔父褚秋未读完,褚煦君几杯热酒在一旁,他一饮,豆大的泪珠已悄然滑落。 褚煦君也在一旁擦了擦自己薛定谔的眼泪。 褚秋更咽道:“兄他……氲氲放心,你想学就学,你二叔母那边,大母那边,有我,二叔父一定给你做主。” 褚煦君低下头,声音低低细细,同样更咽,拜了一拜:“氲氲先谢过二叔父。” 很好,有这句话在,便是二叔母程蓉再闹幺蛾子,暂时这管家她是能摸到皮毛了。 至于能不能触到里子,就看褚煦君自己的本事了。 褚煦君抬头先是看了自家兄弟一眼,他们跟对面的褚季已经喝在一起,研究豆腐能不能在书院吃到这件事了。 再一看,那位蜜色女娘已经不见了踪影。 今晚这一仗暂时拿下,便用那座被人霸占的绣楼当做庆贺的小礼物吧。 ********* 董芙没想到自己这番出来吃一顿寻常的家宴,便回不去了绣楼。 在门口,被喜妹带着一群侍女拦了下来:“三娘子,我家女公子说了,您的住处不在这。” 董芙的阿父早死,自家阿母带着她,住进褚家,渐渐鸠占鹊巢了这么久,也没听过这事,她示意身后的丫头小渠。 小渠在褚家跟着主子跋扈惯了,立刻上前道:“什么时候,这间馆倚轩轮到一个丫头来做主了?叫你们女公子过来说话。 哦,忘了,她现在还在她那对病恹恹的父母床前,奉药呐,哪里过得来呀……识相的,赶紧让开,否则要你们好看。” 喜妹向来嘴笨,她只奉命过来拦人,至于对方这么牙尖嘴利,她一时不知如何应对,抬头四望见回廊处有主母的身影。 主母花连城对着阿竹一点头,阿竹又给了喜妹一个眼色。 擅长动手就不动口的喜妹,对着面前仗势欺人的丫头就是一个耳光,“啪”地一声:“是这样的好看吗?” “你!三娘子,她竟敢……”小渠顿时委屈出声。 董芙看样子立刻靠在回廊杆上,低头开始哭泣:“阿母不在,你们竟欺负我一个人,让我连屋都不能回。等阿母回来了,我看你们还敢是不敢,小渠,你没事吧,疼不疼啊?” “疼,好疼啊,三娘子……”小渠顿时跟着哭得震天响。 一主一仆光有声不见落泪,愣是把对面喜妹一群人震住了。 花连城在阿竹的搀扶下,过来。 阿竹放下随身带着的软垫,铺在了绣楼外的石椅子上:“主母,请。” 花连城这才优雅缓缓坐下,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笑意盈盈看着面前两个小女娘的表演。 老太太家的这个二媳妇,董吕氏那个小寡妇,心机深眼光高,确实能耐。 能趁着花连城的病,把她的女儿从这么大的绣楼里赶跑。小寡妇眼下不在褚家,董芙不过一个遗腹女都能在褚家撒野。 既然女儿在前头打赢了仗,她在后院给女儿拿回应有的地盘,权当庆祝。 董芙和小渠见主母过来不说话,渐渐就停下了假嚎的架势。 花连城道:“哭啊,怎么不接着哭,你们不哭怎么能继续霸占氲氲的绣楼。馆倚轩,这名字,谁取的,可真是……难听。” wap. /111/111425/28920742.html 013.寡妇 013.寡妇 三层高的绣楼前,满池春水被风吹皱,在夜灯的映照下,别有一番景象。 只是回廊下的众人,无心欣赏。 “嗝。”董芙闻言,吓得打了一个嗝。 阿母说过,若是花家主母还在,这绣楼她怎样也住不进去,现在花连城亲自过来审,她如何不怕? 不是说花连城生得太多,身子弱得压根起不来床,怎么突然就来跟她讨绣楼? 可怜阿母回了家祭拜大母,留她一人,压根不知如何应对。 突然,一道比她还可怜,还温婉的声音响起:“花主母,这样说,可是要逼着我们孤儿寡母,无处可去?让外头知道褚家对待救命恩人的遗孤无情无义?” 自远处回廊,一纤细身影,袅袅而来,姿态婀娜,走路也比别人扭捏三分。 她的脸在光影变化之下,露出我见犹怜的秀气脸蛋,和董舅母、老太太压根都不像是同龄人。 回来得真是时候。 花连城淡淡道:“二舅母怎地趁夜回来了,也不事先知会一声,好让褚家安排人去迎接救命恩人的遗孀,不是?没有半点声响,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二舅母做了什么事,见不得人。” 老太太能如此待见她这个姒娣,无非是二舅父无意吃下了老太太的一杯酒,当场中毒而死。 留下当时身怀六甲的二舅母,老太太不敢不照顾。 后来小寡妇在褚家顺利生产,遗腹女董芙自小就在褚家锦衣玉食的长大,过得不比嫡长女褚煦君差到哪里去。 可二舅母吕琴琴未免欺人太甚,竟和二叔母联手,借术士之说,赶走了氲氲,进而让董芙霸占绣楼。 二舅父的那杯毒酒,事后查无仇人,更把当时的老太太吓得够呛。 毒酒蹊跷,遗孀吕琴琴更是蹊跷。 当年的她风姿绰约,在眼下民风淳朴、婚嫁自由的年代,有的是要再娶她之人,可她愣是说腹中有子,也舍不得跟二舅父的感情,不想另嫁,望褚家成全。 老太太哪里会放她走,吕琴琴和董芙这些年拿这个名头,在褚家可以说是横着走。 二叔母程蓉便是克扣大房,也不敢克扣她们孤儿寡母半分。 花连城向来见不惯吕琴琴的矫情做派,没少坏吕琴琴的事。 趁大房弱势,小寡妇这会儿不压着褚煦君她们,更不可能。 吕琴琴来到女儿身边,将她护在身后:“花主母真是爱说笑了。这馆倚轩是黄大师起的名,连城要是觉得不妥,咱们可以到我长姐面前去说道说道。只是天色这么晚了,再打扰她老人家是不是不太合适?” 花连城半点不怵:“是不太合适。还请二舅母和三娘子先回自己的晴乙舍休息,有什么事,明儿个再提不迟。?” 也是,花连城向来不怕褚母,拿老太太压不住她,吕琴琴眼珠子一转:“花主母,这绣楼,当初可是氲氲自己不要,才匀给了芙儿。如今连夜来,说要回去就要回去,是不是有点欺负人了?” 花连城转头嗔道:“喜妹,这是怎么回事?绣楼当年可是老太公亲自开口,只让氲氲一人独居,要养养褚家嫡长女的气派。氲氲也真是的,这么好的一座绣楼,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也是这些年我太宠她了,氲氲难得任性。” “主母说的哪里话,都是他们硬说,大师算出女公子的八字有问题,二话不说就让她搬的,否则女公子那样乖巧听话,什么时候不懂事过?”喜妹替女公子委屈,也就大喇喇的说。 “什么?氲氲的八字有问题?有什么问题?有问题的话,我还能连生五个弟弟,这福气放眼臻安郡,哪家还有?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外头哪个不想把氲氲供在家里,怎么这年头还有哪里来的不三不四的骗子,敢在褚家胡说八道吗? 再说了,就算是氲氲不要的东西,也不能随便轮到哪里来的阿猫阿狗就住进去,那才叫一个晦气。我病着的这些时候,家里是不太像话。” 吕琴琴闻言也没克制住:“花连城!我可是你的长辈,不过敬你几分,你竟如此拿乔,完全不把我的话放在眼里。当初黄大师说了,女公子的八字,会克父克母,还让当时姒妇,你的君姑,身体不适。没见她搬出绣楼后,老太太的头疾都好了不少吗?” “胡说!君姑头疾那是吃多了螃蟹又吹风,白老先生又恰好不在,才让你钻了空子。请了那什么劳什子江湖术士装大师,将我的氲氲骗出绣楼,你好请你的黑面女儿鸠占鹊巢,住进了绣楼。 怎么?要不要我找到黄大师,将你送他的那坛子玩意儿说出来,你才肯让开?”花连城凑近吕琴琴的耳边,轻声道。 二舅母董吕氏的神色一下顿住了,她低下头掩饰自己脸上一闪而过的阴鸷,再抬头又是柔弱娇气的模样:“花主母何必咄咄逼人,你想将我和芙儿赶出褚家明说便是,何必拿绣楼说事,这地,我们不住便是了。芙儿,咱们走。” 蜜色小女娘董芙却不肯干了,她来到褚家这么多年,就没有要不到的东西:“阿母,这馆倚轩你不说一旦住进去了,就是芙儿的了吗?怎么今儿个就要走呢?芙儿不走!” “死丫头,没看主母赶人,还不快走,你想被推入湖,还是葬身绣楼吗?一座高楼而已,哪里没有,眼皮子可别太浅了。” “阿母不是说这绣楼整座臻安郡就这么一座,出去了哪里都没有了。住进绣楼才好寻得佳婿良缘……” 吕琴琴一把捂住女儿的嘴。 小寡妇生的女儿只像了母亲一点皮毛,都快把她们私底下的野心扒光了,花连城笑道:“三娘子放心,有你的好阿母在,这臻安郡肯定数你嫁得最好。谁都会吃亏,也不能你吃了亏不是。” 看着吕琴琴硬生生拽着董芙离去,花连城下了命令,“喜妹,去,把不属于氲氲的东西,都扔进这池子里。 阿竹,原来氲氲‘有虞阁’的牌匾在哪,那可是她阿父的好字,快找出来挂上去。” “主母,这事有我盯着,你就放心吧。这儿风大,快回去歇息。” “也是,等会让氲氲回有虞阁看看,缺了什么让她派人到朝晖堂拿。”花连城说着起身回去。 褚煦君在中殿离开时候听了消息,她这个阿母,闻弦知雅意,看着比她上辈子的生母还厉害上几分。 可惜原身竟没有习得一点半点。 明日二叔母和二舅母,这两个二货,指不定还怎么闹腾。 她且还有仗要打,不过先看看这让小寡妇馋得不行的绣楼长的何等模样。 有什么比打赢仗就查收战利品更舒服的事吗? 那就是战利品比自己想象得更好更大。 这座臻安郡负有盛名的有虞阁,三面环水,一面环山,沿着铺就白玉一般的大理石石桥走入。 池子里是冬日里枯萎的莲花,尚没有好景。 待到了夏日,池子的水会由外而内,灌入屋中,形成水帘,再落入,活脱脱的天然空调。 一楼是待客之用,宽敞可容纳百人一齐用膳、聚餐。 布置简单大气,周围是顶天的多宝阁,上头摆满金银玉器,琳琅满目,品位不俗。 一楼到二楼是旋转的小楼梯,一脚踏上,便有声响。 传闻中的响梯。 难怪董芙要改命“馆倚轩”,这是要借鉴馆陶西施踢踏舞的名号,希望自己得一疼她如命的夫差。 就凭她那一身铜色皮肤,哪来的瞎眼夫差? 响梯在褚煦君的脚下,发出不成调也悦耳的声音,她来到二楼的绣阁,四面是如梦似幻的马卡龙色轻纱。 这年头,一匹布一条纱价值能抵上一间大屋,绣楼以纱为布置,皆是少女情怀,难怪董芙半点也不舍得走。 二楼比一楼来得小,以屏风简单相隔。 光是这些形态各异、图画不同的屏风便值得褚煦君细细品赏。 迎面是十二美人绣图,美人风姿各异,环肥燕瘦,让人目不暇接。 接着是孔雀开屏双面绣,后头是富贵花开的牡丹图册。 再有玉石、楠木、金银交错的各色屏风,每间的用途不一,依次是茶室、香室、棋室、琴室、画室、小书房,服饰间,最后才是高榻软枕的寝间。 好家伙,这无异于是所有少女的梦中情屋,原身怎么舍得说搬就搬? 褚煦君看完,就更坚定自己想要在这座绣楼“守寡”一辈子的心思。 有一楼和二楼做对比,褚煦君想不出来三楼还得是何模样才能比过这两层。 褚煦君仍是上了楼,感叹道,还是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力。 若按照现代的话来说,这三楼便是一间密室,一间可以看星星看月亮的密室。 这小女娘独居安全最需要考虑,密室只有原身才知道所在,所以没被董芙“污染”。 密室里有原身从小到大最珍稀的一应物件,还有一些珍贵的药丸、书籍等,都是不二出的宝物,随便拿一件,都比二楼的所有屏风还要贵重。 董芙不似生母,更像她那农夫父亲,是个不学无术的小女娘,一层二层许多物件都蒙了灰。 喜妹带着侍女们在下头打扫,褚煦君在密室好好呆着,看着初春,繁星点点的漂亮星空。 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再回去。 只要能回去,一百座绣楼她也愿意换。 wap. /111/111425/28920743.html 014.耳根 014.耳根 一大早,老太太的荣和堂就热闹得不行。 小寡妇吕琴琴带着董芙过来哭她们没了绣楼。 二叔母在一旁也哭褚煦君那小丫头反了天了,父母没照顾明白就要跟她学管家。 昨夜,她找到机会,问了自己的次子褚节。 褚节一口咬定自己在山月学院,大门不出后门不迈,压根就没出去过,不可能被什么人看过。 那一定是看错了,不知道是什么劳什子玩意儿尽往他头上扣屎盆子,让阿母说出是谁在冤枉他,他一定去打得对方掉牙齿。 二叔母说是褚煦君那丫头。 褚节就更是理直气壮:“氲氲那小女娘天天都在家里呆着,哪里知道我在外头的行踪。” “那指不定是褚温那兄弟俩跟死丫头说的,你是不是得罪他们兄弟了,他们才回来胡说八道?” “肯定是,可阿母,我啥也没做,压根不知道他们嫉恨我什么。” “褚温读书向来不如你,只会舞枪弄棒,褚良读书还成,但作诗也不如你,是不是想着泼你脏水,来给我们二房抹黑?一定是这样的,这小兔崽子,反了他们!阿母这就去找你阿父,给你做主。” 二叔母程蓉气冲冲地就去找自己的丈夫,留下褚节若有所思的模样,大房吗? 二叔父褚秋还捧着大兄的书信,哭鼻子,连书房的门都没有打开,当即把自己的蠢货妻子赶走。 听到二叔母提及褚煦君“挑唆”的内容,因此觉得,次子褚节很可能在山月书院压根没学好,立刻派人偷偷去查。 二叔母程蓉见丈夫压根不信,转身来到了荣和堂,刚要哭大房给自己的次子抹黑。 在老太太一屋子的孙子中,大母褚董氏最疼爱的便是这个长得跟她的救命恩人二舅父很像的褚节,加上褚节嘴甜,每次回来都围在老太太身边,更是哄得老太太对他上心得很。 二叔母认为自己一开腔,很快可以拿捏大房的嫡长女,要学什么管家,她想得美。 二叔母熟练的要开腔,那边的小寡妇董吕氏过来,哭得比她还惨还大声:“长姐,这褚家我们娘俩是待不下去了。芙儿昨夜哭了一晚上,眼睛红得跟桃子似的,都没脸过来见您老人家了。长姐,你是知道的,这芙儿住进绣楼可是黄大师的主意,之前她住进去之后,您的头疾不是立刻就好了吗? 现在,芙儿被花连城那妖妇赶出绣楼,这褚家的风水一转,那可不是在害您吗?” “二舅姑这话,可是在咒大母的身子?”门外传来褚煦君轻飘飘的一句,她慢慢扶着花连城,除下鞋履,踏上木阶。 花连城慢慢坐下才道:“君姑,这二舅母和姒娣也真是的,也不等您一顿早膳用下,一大早就哭哭啼啼,是没想让您吃好饭吧?还有二舅母,张口闭口就是您的身子要不好,合着她才是这家里的黄大师,要真是这样,君姑可真就是要小心了,免得这顿饭还没吃完,就要躺下了。” 老太太闻言,没再搭理满脸哭腔的两位,愣是自己慢悠悠用完了早膳。 褚煦君还在一旁递上了她刚做好的糯米糕,这玩意儿好吃,但费点劲头。 一小颗入口,口齿生香,老太太没舍得,愣是细嚼慢咽,才把白花花的糯米糕吃完。 这一鼓作气,再而衰,两个妇人原想闹,被这么一搅和顿时只能停下。 她们一口热水没喝,就赶来给老太太告状。 花连城母女却是不急不慢过来的,她们饥肠辘辘等着,母女俩却是微笑着,老神在在。 褚煦君还有空观赏着老太太屋中的打扮。 要说老太太,有钱有地位,但这屋子还不及朝晖堂那般死气沉沉的好。 一屋子,满眼的金色,怎么贵重怎么打扮,眼花缭乱看不过来,半点品味不见。 褚煦君便知,老太太的出身不像褚家掩饰的那般气派。 老太太好不容易停下用早膳的手,第一次夸了夸嫡长女:“氲氲近来懂事,知道孝顺老身了。” 这话说着,从前原身可是上赶着要来孝顺老太太,是她从来不肯见原身。 如今自己不过一顿豆腐,一顿糯米糕,老太太倒先夸上她了。 所以说,这人呐,本质还是犯贱得很。 “大母喜欢的话,氲氲每日都给您送来。只是这糯米不消化,还得让白老先生时常看看,不然便是氲氲的罪过了。” “是了,先前老身的头疾是白老先生回来看好的,跟芙儿那丫头住不住绣楼有什么关系?再说,若跟风水真的有关,芙儿住进去后这褚家不也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吗? 氲氲既然要理家,住回绣楼也近些,方便给老身送点心。我说琴琴,这住在晴乙舍也没亏待你们吧?那里我年少时也住过,怎么是嫌弃老身之前的位置不好吗?” 老太太这一番话,直接把二舅母和二叔母说懵了。 不对啊,老太太从前从来不待见长房,任是褚夏、花连城、褚煦君,她什么时候给过好脸,怎么今日就完全不一样了呢? “我说老二家的,你今日不忙着带氲氲看账本,过来我这鬼哭狼嚎个什么劲?要我说,自你掌家之后,到了我这,就没给过好脸。也不知道我们褚家是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了,这么不招你待见。不然你要觉得掌家实在是辛苦,等教会了氲氲,你可以撒手。实在不行,我看老大家的管得也没有不好的地方。” “君姑,这说的哪里话,什么时候的事?我可没有说过辛苦,只是管家确实偶有难处……”二叔母见老太太的脸色不好,忙话锋一转,“这,我马上,马上教氲氲看账。” “谢二叔母指点。” 一旁的小寡妇见了,很快明白定是花连城私底下用了什么功夫,十几年都没把老太太收服明白,怎么就她不在褚家的这几日功夫,老太太竟然完全倒戈。 见老太太吃完就往屋里走,不想搭理她们。 一行人慢慢离开了老太太的屋。 这时小寡妇才开口:“花连城,我看长姐身边的老仆,面生得很,想来是你动的手脚吧?” “二舅母这话,倒是提醒了。原来二舅母这些年,竟然对君姑身边伺候的人了如指掌,一个照面的功夫就能识得,就是不知道君姑若是明白此事,会作何感想?”花连城一个转身,笑吟吟道。 小寡妇吕琴琴伸着手指头,气得瘦弱的身子一哆嗦,转身离去。 剩下二叔母行了个礼,带着褚煦君往前院的账房走去。 母女俩对视了一眼,相似一笑。 不枉她们费劲功夫找到了老太太小时候的闺蜜,成功拿下了这一局。 wap. /111/111425/28920744.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