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妻柔弱不能自理?》 第六十二章 升级 “子衿妹妹!” 苏子衿刚落座,就听到一个熟悉的身音,以及随之而来的灼热目光。 苏子衿看过去,声音自然是薛宝珠,她如今座位还是在靠近末尾,却不是上一次的形单影只,这次有了很多同伴追随在身边,脸上的笑容也越发明媚。 随之而来的灼热目光确实苏子衿对面不远处,贾文心和郭宜萱等人的目光,她们瞪着苏子衿,仿佛她跟薛宝珠有关系,就是罪大恶极一般。 苏子衿平日里不爱出门,此时竟也变成了漩涡中心。 “子衿妹妹,快来,我给你介绍些大家闺秀认识一下!” 此时宴会还未开始,皇后娘娘还没有来,众人都在跟亲近的人说话,此时薛宝珠这般招呼人,虽然声音大,却也在热闹的环境中并不突兀。 苏子衿懒得掺合她们两队中去,只在自己座位上,给母亲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茶,慢慢的品起茶来。 “宝珠,那个苏子衿好像并不太搭理咱们。你不是说,跟她关系很好吗?” 薛宝珠旁边的一个官家小姐说到。 薛宝珠淡然一笑,“子衿妹妹一向如此,她年纪小,脸皮薄,平日里又沉默寡言,不爱交际。你们不知道,前两年在蜀郡时,她就是这样子,还因此招了祸,险些被底下的管事谋害,还是我跟大哥经过,才救下的她。” … 苏子衿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薛宝珠嘴里是什么样的人,此时正跟母亲说着话。 “我看贾小姐眼神不对,你今晚别乱走,就待在我身边。” “是,母亲。” 这宫中的人造美景,她正好不爱看,苏子衿想着。 “皇后娘娘驾到!” 小黄门一声吆喝,宫宴正式开始。 宫娥们翩翩起舞,苏子衿看的如痴如醉。 小时候看西游记,苏子衿就喜欢玉帝面前起舞舞的宫娥仙子,此时近距离看过去,才知道玉帝为什么每次出场时都在看,是真的赏心悦目啊。 “苏小姐,四皇子在湖心亭那里等您。” 突然,一个小宫女靠近苏子衿说到。 苏子衿从场上的舞蹈中脱离出来,看了一眼这个小宫女。 穿着绿色宫女常服,低着头,分辨不出表情。 “四皇子让你来的?” “是。” 宫人的头越发的低。 “假传圣旨是死罪,假传皇子令,是何罪?” 小宫人的头越发不敢抬,只哆嗦着小声道,“奴婢不敢,真的是四皇子…” 苏子衿想了想,径直起身,趴到母亲耳边,“母亲,我去去就来。” 常氏瞟了一眼自家闺女,“都说不让你瞎掺合了。”说着看苏子衿表情坚定,又抬了抬下巴,“去吧。” 苏子衿这才跟着小宫女往外走。 “还要多久?” 苏子衿问前面始终低着头的小宫女。 “就在前面了。” 苏子衿听了,从袖中抽出软鞭,本想在宫女将她领到地方的时候,将宫女绑起来,看她耍什么花样,没想到下一秒,小宫女匆匆一句到了,紧接着拔腿就跑,苏子衿来不及去追小宫女,就听到扑通一声,原来前面就是湖心亭,亭上有一人,突然被推入水中,苏子衿眼看着一个同款小宫女的黑影小跑着离开却没办法去追,只能先赶到落水的地方,用手中长鞭将人卷起来。 “苏子衿?” 苏子衿还没看清落水之人,那人倒是先看清了苏子衿。 “你是?” “纪英兰。” 哦~,苏子衿点头,她还记得这位。 “你不是跟薛宝珠一起…” “就是她让人带我来的,可能是近来她举行的文会我都没有去参加,所以才想给我这个教训。” 纪英兰将脸上沾染湖水的头发用手拨开,露出一张有些发青的脸。 中秋夜色凉如水,纪英兰此时应该很冷。 苏子衿看了看身上,她向来不爱穿披风,此时只能先扶着她去找宫人去了。 “苏小姐且慢!” 纪英兰止住苏子衿靠近的动作,“别让我身上的水粘到您身上。薛宝珠这个人看起来没心没肺,其实心胸狭窄,她今日敢在宫中做手脚,想必不会是这么简单的推我下水,一定会有后手。” 苏子衿往前一步,托住纪英兰的手臂,在她惊讶的眼神中笑到,“管她什么目的,有事牵扯到我,我可不会惯着她。” 扶着纪英兰还没有走多远,崔陵川的身影竟然出现在通往湖心亭的连廊处。 “崔公子?” “苏小姐,你没事儿吧?刚才舍妹过来跟我说,你跟纪小姐有争执,推搡之下双双落水…” 崔陵川看苏子衿一身窄袖鹅黄锦袍,中秋的月光下,仿佛是那轮融融暖月一般。 察觉到被小妹忽悠了,崔陵川语气不再焦急,而是将身上拿着的披风递给苏子衿,缓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苏子衿将披风给纪英兰披上,转头看向崔陵川,“崔公子,眼下令妹应该是知道最多的人吧。” 崔陵川刚才不过一时诧异,见苏子衿浑身干爽,跟小妹说的落水呼救相差甚远,两相一对比,他自然知道是谁说谎了,当下,崔陵川抱拳请罪,“苏小姐,纪小姐,令妹年纪小不懂事,恐怕是被人蒙蔽,待明日,我亲自带着舍妹过府请罪。” 对于一家人,就是一句年纪小不懂事,苏子衿也不想多说什么,纪英兰此时有了披风,裹紧了看向苏子衿,“苏小姐今晚多谢你救命之恩,我这便出宫去了,马车上有衣服可换。您回到宴席上,烦请告知我母亲,我在宫门口马车上等她。崔公子,披风改日奉还。” 说着,纪英兰便要往御花园深处去,苏子衿自然的手腕儿用力,拉住了她。 “纪小姐,没有多远,还是我送送你吧,不然我不放心。” “苏小姐,不用了,这里距离宫门口不远,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纪英兰说着要走,却怎么都挣脱不开苏子衿的手腕儿。她想到苏子衿救自己时,自己虽然惊惶,却感觉到苏子衿干脆利落的一鞭子,轻易的将自己卷起救下,不得不停止挣扎,苦笑着看向苏子衿,“苏小姐,那就麻烦苏小姐了。” “快!就在那里,刚才好大的落水声,咱们快去,晚了别出事儿了。” wap. /111/111390/28907447.html 第六十一章 冲突 “小姐,听说月前众人在代郡避暑时,郭小姐和薛小姐又闹了一场,还是崔公子出手救下的薛小姐。这次中秋宫宴,郭小姐她们和薛小姐再次碰到,想必会热闹极了!” 小夏兴致勃勃的说着,苏子衿看她八卦的模样,忍不住摇摇头。 崔陵川出手救人那次,是在代郡草原上,那时京都中好些人家,都带家人去代郡避暑。大草原上,不知是谁的箭失手乱飞,还惊了马匹,险些把薛明珠踩到马下,最后还是崔陵川出手,薛明珠才幸免于难。 “这薛明珠也真是幸运,一开始说是您的好友,仗着您的势,大家都不会真的为难她,后来不知道怎么,跟贾小姐争执的时候,又被二公主救于掌下,第三次又是崔公子仗义出手,她次次挑衅,次次得逞,眼看着竟越过众贵女,成了这京中的“红人儿”。这不,也不来咱们府上,也不去找人递东西巴结二公主了,竟一心扑到崔府,几次三番的说是去感谢崔公子救命之恩,听说她最近跟崔公子的妹妹十分投缘,前几日还有人看到她们一同逛税务街了呢!” 小夏说着来了气,看向苏子衿,“小姐,您以后可别搭理这薛小姐,本来我见她日日来咱们府上找您,还以为她是个心诚的,没想到,她竟是这种人!最近京都勋贵圈子都在传薛家小姐急功近利,攀附权贵,好人家的女儿都怕跟她扯上关系呢。” 苏子衿手中的游记匀速翻动,嘴里却凉凉道,“我倒是无所谓,只小夏姐给宝珠小姐特制的解暑酸梅汤,不知本小姐有没有机会品尝一二?” 小夏听了脸上一红。 前些日子薛宝珠来苏府来的勤,也不能真的让人家一个二品堂官的女儿一直坐冷板凳,家里主母懒怠招待,薛宝珠每次来,苏子衿都在专心看书,薛宝珠也不觉得冷场,每次来都跟小夏聊的热火朝天,不过几天,小夏竟会每日做了酸梅汤期待薛宝珠上门。 毕竟苏子衿院中,丫鬟人数稀少,苏子衿又喜静,众人平日里只静悄悄的做事,薛宝珠来了,能给苏子衿的梧桐院带来不少生气,因此别人不知道,反正小夏是很喜欢薛宝珠这个没有架子的大小姐的。 短短几天让丫鬟从生疏到喜爱,不得不说,薛宝珠在人际关系处理上,十分有天分。 不然,也不会搅的京都中人不得安宁了。 打发了小夏出去拿酸梅汤,苏子衿想着过几日的中秋宫宴,不由得有些期待。 八月十五中秋节,是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之一。苏子衿一家受宫中邀请,参加中秋宫宴。 “我怎么觉得你们母女二人兴致勃勃的?有什么好事儿,跟我说说。” 苏武看着两人,不由得说到。 要说二人并没有旁的不对劲儿,但是他就是从两人发亮的眼神中,察觉到二人不同以往的气场。 苏子衿跟母亲常夫人的眼神相对,看到了对方眼中同道中人的光芒。 常夫人还是更加“闷骚”,淡定的从马车中间的小桌上拿起一杯茶水,不动声色,苏子衿看父亲“求知”的眼神,忍不住压着兴奋开口,“您没有察觉吗?京都最近可不太平。” 苏武想了想,摇摇头,“京都近来安稳的很,我并没有察觉哪里不对劲儿。” “都在内宅,难怪您不知道,我跟您说,从上上次宫宴开始,每次宴会之上,吏部堂官薛家的薛宝珠,就跟贾国公之女贾文心数次相争,当仁不让,偏偏薛宝珠人又伶俐,嘴巴又厉害,贾文心在她手里已经吃了好几次亏了。即便有郭侯的女儿郭宜萱相帮,但是薛宝珠也不是吃素的,总能拖旁人下水解救她。这大小几次争执下来,薛宝珠不但没有刚入京闺秀的格格不入,反倒是在京都打响了自己的名号。这次中秋宫宴,不知道这两边儿的人又会出什么幺蛾子。” 生活贫乏,没什么娱乐活动的苏子衿,表示对今天的宫宴十分期待。她想着,前几次贾文心方面是被薛宝珠找茬,没有准备,这次中秋宫宴,两边应该都是有备而来,有的热闹看了。 苏武听了闺女的话,眉头却皱了起来。 “怎么,不就是小女儿玩闹吗,哪代人没有不对付的?咱们当年,皇后跟昭平郡主还闹过好几场呢!” 常氏见夫君面色不对,开口说道。 苏子衿也看向自家老爹。 苏武看着家里两个女人,叹了口气,“贾国公夫妇年纪大了,正是该颐养天年,享受尊荣的时候。偏偏前些日子陛下因为清丈田产的事,申饬了贾家。这次因此被申饬的人家众多,但是谁让贾家子弟不争气。别人家受了申饬无伤大雅,他家只靠着尊荣过日子,受了申饬无异于晴天霹雳。薛家是新入京都的文官,正是跳出来想被陛下看见的时候。薛部堂做事就急功近利,风评一般,没想到他家小姐竟这个时候跳出来,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都可以说是恶毒了。” 苏子衿没想到还有这份渊源,她本来以为不过是个热闹而已,没想到自家父亲竟然联想到了更深处。 苏武见常夫人和苏子衿沉默,笑了笑,“好了,去赴宴就开开心心的,让人家咱们管不了太多,我说这些,只想你们知道内情,别无意间伤了人心罢了。” 常氏点头,苏子衿答应,“知道了,父亲。” 她没想到,父亲粗犷的外表下,内心还挺细腻的。 苏家人口简单,一家三口乘坐一辆马车,因此并没有跟别的女眷一样,从皇宫北门走御花园到凤仪宫,而是径直到了皇宫南门才下了马车。 小黄门带着管家和护卫去了偏殿,苏武带着家人往陛下正殿而去。 “去吧,少饮些酒。” 常氏替苏武整理了一下脖领,轻声说到。 “嗯,待宫宴散了别急着走,我过去凤仪宫门口接你。” 两口子在苏子衿面前,仿若无人般自然的告别,苏子衿眼神自觉往一旁飘,不去看人撒狗粮。她一会儿还要多吃些饭菜,才不要这会儿就吃饱了。 wap. /111/111390/28907446.html 第六十章 处理 “宜萱,不过一句话,算了。” 见薛宝珠柔弱的模样,郭宜兴率先开口。 郭宜萱仿佛被人用手紧紧攥住胸口一般气闷,往日里都是她让别人吃亏,没想到今日碰到了这个脸皮更厚的薛宝珠,吃了她这个暗亏。 眼下旁人都觉得自己这边人多势大,抓住旁人一句话不对,逼迫别人。虽然事实的确如此,但是今日这件事,论是非对错,自己这边绝对占理,薛宝珠不认错,自己就咽不下这口气。 瞪大眼睛看了劝着息事宁人的哥哥,还有一旁的崔陵川。崔公子此时皱眉,应该是觉得女人为一件小事争执不耐烦了,跟崔陵川相处许久,郭宜萱对崔陵川还是有些了解的。 “算了,文心。”郭宜萱忍着胸闷拦住贾文心。“你再追问,别人还以为你欺负她,不如索性大度一些,放她一马。” 贾文心恨恨的跺了跺脚,瞪了薛宝珠一眼,又附赠苏子衿一眼,转身离开。郭宜萱紧随其后的跟上。 “四皇子,苏小姐,我们先走一步。” 郭宜兴开口,转身追自己妹妹而去。崔陵川看着苏子衿和四皇子,拱手行礼后,也随之离开。 一时间,明宫这里,只剩下苏子衿秦景还有薛宝珠。 “子衿妹妹,你怎么不向着我,还让我道歉,幸好他们看在四皇子的面子上没有再为难我,否则我真就哭给他们看!” 薛宝珠天生丰润的圆脸,很适合她做些娇俏的表情,眼下她眼里含着泪,又笑意盈盈的看着苏子衿和四皇子,仿佛刚才她只是调皮罢了。 “四皇子并不是你耍赖不道歉的靠山和理由,薛小姐,麻烦你以后,不要擅自用我,或者四皇子,做你的挡箭牌。” 面对薛宝珠的撒娇,苏子衿毫不客气的说到。 “子衿妹妹…” 薛宝珠又一副委屈的模样,眼睛从下往上看着自己,又看向秦景,仿佛前世某个女明星的特定委屈让人心疼的表情模板一般。 苏子衿退后一步,“薛小姐,你比我年长两岁,请不要整日一副懵懂的模样拉我下水,我这个人怕麻烦,除了父母,不会轻易给谁背书。你我在蜀郡,我也不过是去过你家宴会一次,并没有太多的交往,你不要总是说些似是而非的话,让人误会。” 苏子衿觉得此时的自己仿佛是渣男一般,对暧昧对象说着绝情的话。 但是薛宝珠是真的从一开始,就在给旁人营造两人“暧昧”的印象,苏子衿觉得还是及早说清楚,省的她以后再以自己的名字惹麻烦。 说完,不想再看薛宝珠的表演,苏子衿看了一眼秦景,两人一起转身走开。 “子衿妹妹,四皇子~” 身后薛宝珠还在不甘心的唤着两人,见两人脚步不停的走远,薛宝珠面上的幽怨马上一扫而空。 “想撇开我,可没那么容易。”想到贾文心和郭宜萱刚才吃瘪的模样,薛宝珠忍不住一笑,“京都的贵女们,高高在上的时间久了,也不过如此。” 清风吹过,刚才热闹的明宫此时安静下来,纪英兰抚着额头,独自留在明宫之内。 … “在御花园有人起冲突了?” 回府的马车上,常夫人靠着马车车厢闭目养神,突然淡淡的开口问苏子衿。 苏子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将明宫那里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还是跟她母亲一般,上不得台面。” 常氏突然开口,苏子衿却知道她说的是谁。 “您年轻时候也跟薛夫人交过手?” 苏子衿对此十分好奇。 “不算交手,不过是年轻时候脸皮薄,让她蹭着得了不少便宜罢了。” 常氏说着,睁开眼睛,看向苏子衿,“你别看她们母女一时得意,其实,这般耍心机手段的女子,在女人中最被看不起。她们也就能迷惑迷惑年轻男子,待色衰爱弛,还是会被夫君瞧不起,也不会被着重。所以,子衿,你可别被迷了心性,也不用认真跟她们生气,对待那种人,不搭理就好。” 苏子衿点头,“您放心,跟她们生气,就是让她们得意。我会跟她们保持距离,不会让她们占我便宜的。” 说着,苏子衿双手环住自己,做保护自己的模样。 常氏噗嗤一笑,“就知道你比我强。当年我若是有你的魄力,也不会被恶心那么长时间。” 苏家的马车其乐融融,郭家的马车中,可就没有那般和谐了,向来温柔端庄的郭宜萱难得跟自家大哥生气。 “大哥,你做什么护着那个薛宝珠,你不会看上她了吧?我告诉你,我宁愿是苏娇娇,也不会同意薛宝珠进咱家门!” 郭宜兴一脸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护着薛宝珠了?我就是觉得,不过是一件小事,没有必要非要争个对错出来。而且在陵川面前,你也不想显的太强势吧?” 郭宜萱嘟囔,“明明是她错了,你还说不是护着她。再说,陵川公子心明眼亮,才不会被那个薛宝珠迷惑!” 郭宜兴想了想自己兄弟的性情,摇了摇头,这可不一定。 回到崔府的崔陵川,坐在自己的书房之中,想着今日苏子衿说的话,又想到明房之中,贾文心郭宜萱和薛宝珠的争执。这几人都是贵女,即使争执也不会是面红耳赤的难看,并且薛宝珠还做足了柔弱的模样。 并且,薛宝珠真的将女子柔弱发挥出来,成功为自己在郭宜兴那里争取到了特权——偏心,明明做错事,却不用道歉。 反观苏子衿,她确是在场人中,最理智冷静的,既不为贾文心的咄咄逼人而动气,也不为薛宝珠的柔弱而同情,只是站在对错的角度,让“自己朋友”道歉。 若是易地而处,恐怕苏子衿死也说不出薛宝珠那种话来示弱。 对此起来,崔陵川发现,自己好像也并不是很认同薛宝珠,郭宜萱所谓的“女子柔弱”,而是更认同苏子衿的冷静。 晃了晃脑袋,崔陵川让自己不要再想。置身事外,谁都说的轻松,事到临头,才会知道自己真正的想法。 wap. /111/111390/28907445.html 第五十九章 柔弱? “御花园的西南角,有一座明宫,那里是琉璃建造的一处花棚子,那里生长着从大乾各地进贡而来的奇花异草,咱们一起去看看。” 秦景淡淡的说到,声音是一贯的清冷好听。 苏子衿跟在秦景身边,点头答应,反应过来以秦景的身高,恐怕看不到,就赶紧答应一声,“嗯,好。” 夕阳将两个人的影子拉的很长,苏子衿静静的走在秦景身边,不知道何时开始踩着秦景的影子,跟着他的步调一步一步的走着,有时候腿长跟不上,她还会无声轻巧的跳着迈开腿跟上。 两个人的身高差之下,苏子衿自以为隐蔽的跳着跟随,被秦景看在眼里,笑在嘴角。 “这金翠牡丹,就是我父亲进贡而来,我又没有说错!” 秦景说的明宫在御花园十分显眼,无色的琉璃在阳光下被渲染成金橘色,闪耀的让人看不清内里。因此两人走近之后,先听到这突兀的声音,然后再看到明宫此时大门打开,里面站了不少贵女,其中最明显的就是正在争辩的薛宝珠和她对面的郭宜萱等人。 “咱们又没有说什么,这金翠牡丹是你父亲进贡的也好,是哪个犄角旮旯进贡的也行,随便如何,有什么大不了的。薛小姐想必是刚从小地方来到京都,还不知道京都的广博,咱们今儿就教教薛小姐,你下次再在京都城转悠是,可要擦亮了眼睛,也许那京都税务街上的一棵树,那也是历经三朝的古树,你若是一不小心被绊了一跤摔倒了,也别恼,因为绊倒你的,可能是哪个前朝古董,京都专用。就连你平日里随意踩的青砖,那都有可能,是工匠们千锤百炼捶打出来的“贡品”~” 戏谑的声音,让在场的众贵女纷纷捂着帕子嬉笑起来。 薛宝珠的脸色越发不知所措,撑着腰板儿,含着泪的大眼睛倔强的睁大,不让眼泪掉下来。 “好了,文心。”郭宜萱拍了拍贾文心的胳膊,“薛小姐从蜀郡初来乍到,不知道这些也是正常,并不是有意冒犯。”说着,郭宜萱看向薛宝珠,“宝珠小姐有所不知,这金翠牡丹旁边的红色小花,是十尺莲,看着不起眼,也是独一份儿的珍贵药草,当初,是贾国公给陛下挖来入药的。” 听了郭宜萱的话,贾文心更加有底气,瞪着眼睛看向薛宝珠,“这里是皇宫重地,你若是不了解规矩,就不要随意说话,指指点点。怎么,你入宫之前,家里人没教过你宫里的规矩吗?” 薛宝珠身后的纪英兰看着贾文心不依不饶,忍不住替小姐妹辩解一句,“宝珠不过是小孩子心性,说错话,贾小姐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贾文心调转目标,“我不过是怕她以后再说错话,这才好意教导她。薛小姐,你以后还是谨言慎行,今日也就是我,若是换了宫中其他贵人,怎么罚你也不为过。” 苏子衿在门口听了这几句话,大概知道,应该是薛宝珠说话,被贾文心逮到了把柄,所以才能如此理亏的听人家训话却无法还嘴。 苏子衿看向秦景,“咱们先走吧,里面正热闹。” 贵女们再怎么闹,都是“内部矛盾”,若是秦景这个皇子突然出现,恐怕薛宝珠等人会觉得丢脸。 “走吧。” 秦景开口。 哪只就这么微弱的动静,就被里面的贵女察觉。 “四皇子!” 随着门口的一个贵女出言行礼,众贵女目光看过来,苏子衿和秦景不好脱身,干脆便就留在原地。 “见过四皇子!” 众贵女一齐行礼,苏子衿退开半步。 里面的薛宝珠看到四皇子和四皇子身边的薛宝珠,仿佛看到了救星,挣脱来纪英兰的手就飞奔到苏子衿跟前,抓住苏子衿的胳膊看向秦景。 “四皇子,这金翠牡丹是您从蜀郡带来的贡品,我不过说了一句那十尺莲其貌不扬,不如牡丹好看,诸位贵女小姐们便不依不饶。子衿,四皇子,你们说我真的错了吗?” 苏子衿无奈的看着薛宝珠紧紧抓着自己手臂的手,又看向秦景,真是祸从天上来。 “这是怎么了?皇宫重地,老远就听到这里有人在吵嚷。” 明宫另一侧,郭宜兴带着崔陵川出突然出现。 “四皇子,娘娘传宴,我二人主动请缨过来请人,没想到,大家果然都在明宫这里。” 郭崔二人出现在明宫之外,郭宜萱和贾文心也带着一众贵女出来,走到两人身边。他们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自然是熟稔的很。 贾文心气的指着薛宝珠,“你刚才是怎么说的,你怎么不敢在四皇子面前说了?你说十尺莲其貌不扬,根本不配待在明宫,不配跟金翠牡丹放在一起,是不是?” 薛宝珠瘪嘴,“本来就是嘛,十尺莲猛一看,就像杂草一般,我也是看错了,一时失言。” 郭宜兴和崔陵川面面相觑,原来就是因为这个争吵吗? 贾文心气极,郭宜萱拍拍有理说不清的贾文心,柔柔的开口,“薛小姐,你也不是黄口小儿了,宫中重地,不是你翻口狡辩就没事儿的地方,女子还是庄重些,不要自以为是信口雌黄。” 薛宝珠越发委屈,半躲在苏子衿身后,含着眼泪要掉不掉,仿佛被对面的两人一起欺负了一般。女人都见不得茶里茶气的模样,贾文心看她那副样子就气的不行,指着苏子衿又开口,“苏子衿,怎么,你要包庇她?也对,薛宝珠刚刚说你在蜀郡,跟她玩儿的最好。怎么,你要替她挡驾吗?” 苏子衿无奈,她找谁惹谁了,怎么冲着自己来了? 苏子衿挪开一步,露出她身后的薛宝珠,“宝珠小姐,大家都是讲道理的,你刚才冒犯了贾小姐,就跟她道个歉,她并不会为难你。” 薛宝珠仰头看着苏子衿,仿佛被渣男抛弃一般,幽怨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又不知道十尺莲是贾小姐家进贡的。”说着,目光从对面的贾文心郭宜萱身上,又看到了崔陵川和郭宜兴,最后落到秦景身上,“四皇子明见,臣女无意冒犯,那金翠牡丹…” wap. /111/111390/28907444.html 第五十八章 对比 “苏小姐,你总是说话带刺儿,你自己有感觉吗?” 崔陵川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口到。既然跟她用迂回的说法行不通,崔陵川干脆直接将心中所想说出来。 苏子衿摇摇头,“没感觉,我觉得我说话最多就是直接一些。” 崔陵川点头接着苏子衿的话说到,“有时候直接就是带刺儿,会让人听了觉得不舒服,毕竟,旁人又不是你的父母朋友,没有义务让着你。就好比上次在贾国公的田庄,那个庄头儿恐怕就会记恨上你。还有宜萱小姐,也说过苏小姐在贵女圈儿中,说话太直,无形中得罪了一些人而不自知。当然,我说这话,并不是指责教导苏小姐,而是给苏小姐提个醒。” 苏子衿低着头,琢磨着崔陵川说这些话的缘由,难道是给他心上人打抱不平? 崔陵川看苏子衿低着头不吭声,似是反省一般,又再次开口,“还有四皇子。四皇子是陛下嫡子,身份贵重,苏小姐如今身为四皇子未婚妻,更应该说话柔和些,不要让四皇子下不来台。苏小姐身负武力,做事飒爽巾帼不让须眉,确实让人敬佩,但是男子对于一起共事的同伴和下属,希望可以得力,但是对于女人,还是喜爱温柔柔弱些会让男子有保护欲的女子。苏小姐这般硬邦邦的,四皇子图一天两天的新鲜还可以,天长日久的,若是四皇子琵琶别抱,苏小姐难道还能退婚四皇子不成?” 苏子衿一边点头,一边听着崔陵川的话,待他话语一停,苏子衿拱手回礼,“崔公子费心,子衿心领了,我这里还有其他事,就先告辞了。” 崔陵川这番话在心里酝酿了好些天,从上次田庄见苏子衿一鞭子挑飞一个大男人开始,就想跟她说。毕竟她那样也是为了帮自己等人。但是又怕说了以后,苏子衿生气,会觉得伤了颜面,怪自己多管闲事。但是他却没想到,苏子衿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神色如常,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这反而让崔陵川刚才的忐忑化作气愤。 旁人设身处地,推心置腹的劝告,你听了一点儿都不往心里去,让崔陵川有一种苦心被辜负的气愤,他从小是百年世家崔家的长子,只有他懒得搭理旁人,从没有人会这般无视自己。 “等一下!” 崔陵川第一次用并不平静的语气叫住苏子衿。 “怎么了?” 苏子衿回头,神色莫名。他刚才就差指着鼻子说自己了,若不是他神色诚恳,苏子衿还以为他特意拦着自己指桑骂槐呢。自己都不跟他计较,他怎么反倒生气了? 见苏子衿还是一副懵懂无辜的模样,崔陵川不知道为何,越发气闷。 “苏子衿,旁人苦口婆心的劝告,你就这样敷衍,是不是太无礼了!” 苏子衿见崔陵川仿佛真的动气了,这才收起刚才敷衍的模样,直起身子站在崔陵川面前。 “崔公子刚才的一番话,我知道发心是为我好,所以我并不会觉得冒犯。但是崔公子刚才的话中之意,恕我不能苟同。” “我毕竟比你年长几岁,又是男子,男子想要什么,我应该比你清楚。你一时接受不了我的劝告也是应该的,毕竟忠言逆耳,但是希望你能将我的话听进心里去。” 崔陵川眼神诚恳的说到。 苏子衿向来是不愿意跟无谓之人多费口舌的,但是眼下人家真心为你考虑,苏子衿就勉为其难的多说几句。 “崔公子,可能你认为的没有错,但是我不敢苟同。” 崔陵川还要再说,被苏子衿抬手制止,“我知道,自古以来,不管是女则女训还是世事人情,都希望女子柔顺。人们就是喜欢给女人设计各种规矩,甚至一些身份高贵的贵女们,本应该肆意生活,却被人洗脑,自我设限,相互争斗。但是请问崔公子,您觉得我身为一个人,跟您比的话,我差在哪里?男人或武力超群,或文采过人,便可以在世上有一席之地,女人为什么只能是柔柔弱弱这一种模样呢?” “你是一个女人,为什么要跟我比?”崔陵川诧异,“我知道,你身为将军府独女,可能会背负将军府的压力,但是你终归是个女人,还是早日认清现实的好。” 崔陵川皱眉说到。 苏子衿听了,耸耸肩,自己刚才居然试图让面前的人理解自己的说法,看来还真的是对牛弹琴。 “崔公子,咱们俩说话,驴头不对马嘴,谁也说服不了谁。既然如此,还是不要再争辩下去了,免了伤了和气,先告辞了。” 说完,苏子衿转身,快步消失在崔陵川的目光之中。 走到花树边儿上,苏子衿才停下松了一口气,回头看看,好在崔陵川并没有跟上。 “倒霉!” 苏子衿碎碎念自语道。 “什么倒霉?” 苏子衿差异的转身,四皇子秦景出现在花树的侧面,“你们怎么都能悄无声息的出现?” 苏子衿脱口而出。 秦景迈步走到苏子衿跟前,“你们?你说谁?” “就那个…” “崔陵川?” “你看到了?” “不但看到了,还听到了。” 秦景一步步走到苏子衿跟前,“走走吧,这御花园有几个好地方,我带你去看看。” 苏子衿不自觉的跟着走秦景身边,秦景这才慢慢开始解释,“你自己走路没觉得吗?” “什么?” “你走路喜欢踩着“路”走,不是走连廊,就是走青砖铺成的路走。一眼看过去,老远就能看到你。你再看看旁人,他们游园看景,都是在各个花树花丛旁边,身影被花树掩映,你走到旁边都不一定能看到。” 苏子衿这才恍然,她就说怎么一个个的轻易就“逮到”自己,原来是自己走的路太显眼了。但是没办法,不能踩踏草丛这种“规矩”,已经深入苏子衿一个华国人的骨髓了。 秦景说刚才已经听到自己跟崔陵川的对话,但是两个人此时都没有将那些话再拿出来讨论的意思。苏子衿是觉得谈论那些空的没意思,秦景也觉得,谈论那些面上的东西,没意思。 wap. /111/111390/28907443.html 第五十七章 宫宴 到了凤仪宫,苏子衿才发觉,人真的很多。 看来皇后娘娘是真的高兴,并且丝毫不隐瞒自己的高兴。 也不知她和昭平郡主究竟什么仇什么怨?苏子衿越发好奇。 “子衿妹妹!” 能这么喊自己的,苏子衿不用转头都知道是谁。 苏家的位置在皇后娘娘近前,有人这么呼喊苏子衿,不少人扭头去看声音来处,在下首发现了一脸兴奋的女娘,脸若银盆,顾盼神飞,是长辈们会喜爱的有福气的面相。 薛宝珠对旁人打量的目光恍若未觉,只看着苏子衿转过头来,便一脸兴奋的招手,若不是她身边母亲出手拦着,怕是能跑到苏子衿这边说话。 高位之人可以随时俯就下位,但是下位之人,不可以轻易跑来上位这边。会被人说成攀附。 苏子衿无意俯就薛宝珠,便冲薛宝珠点了点头,转身专注桌上的美食,时值盛夏,但是御花园处凉风习习,又是傍晚,温度适宜,苏子衿吃着面前摆放精致的冷盘,吃的不亦乐乎。 常夫人看着大快朵颐的自家闺女,端着的果酒慢慢下肚,“不去找你的闺阁好友吗?旁人可都看着呢?不知情的,恐怕还以为你爱惜颜面,故意在这种场合冷落人家。” 苏子衿头也不抬,“闺阁好友?我暂时还没有。至于旁人,以片段断人,也不值得深交。” 苏子衿又不是真正的十几岁小孩子,会因为旁人对自己热情一点儿就同样回以热情,又因为旁人突然的冷淡,怀疑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她心中的朋友,最起码的一点儿,就是三观合。 见苏子衿不为所动,薛夫人拉着薛宝珠坐下,薛宝珠委屈的瘪瘪嘴,外人看来,温柔敦厚的薛夫人在安慰自己女儿,殊不知,薛夫人嗓音虽然轻柔,却带着一丝指责。 “你不是说苏子衿没什么心眼儿吗?怎么如今这样丢脸。” 薛宝珠还是一脸委屈,“子衿妹妹就是这样,她不爱动心眼儿,也懒怠搭理人,行事全凭心情。并且她眼里没有身份高下之别,若是她心情好,就愿意屈就屈就旁人,若是心情不好,谁叫她她也不爱搭理。这京都人都是一双名利眼,跟那些乡下地方不一样,各个都是人精,面上跟你亲亲热热,背地里不知道如何看你,从不轻易跟人交心。我碰到子衿妹妹一个已经是不容易了,谁知道她今日这么懒得动。” 薛夫人嘴角含着温柔笑意,让人望之可亲,嘴里的话却冰冰凉凉,只薛宝珠坐的近才能听清,“那就多跑几趟巴住她。她跟她母亲一个模样,傲慢的很,轻易瞧不起人,也轻易不会为难人。你多跑几趟大将军府,外人知道了,就把你当苏子衿密友看待,至于苏子衿待你如何,不重要。她不搭理你,你就是在苏家坐冷板凳,也要坐下去。” 若是旁的小姐听到这话,恐怕要跟母亲闹脾气,偏偏薛宝珠跟她母亲是一副心肠,眼里只有利益相关,面子并不重要,因此,薛宝珠重重点头,“我早就去过苏府了,但是苏子衿没有一点儿大家小姐的修养,天天往外跑,苏子衿不在,常氏又不让我进门,我总不能天天坐门房吧?” 薛夫人面具似的温柔笑意总算是有了一丝裂痕,“这个常氏,是家中独女,万千宠爱于一身,又走运碰见了落魄的苏大将军,如今过的越发肆意了,你不要去烦她。你烦她烦的很了,她发作起来可不会顾忌面子场合。” 想到年轻时自己巴着常氏,如今自己女儿又要去巴着她女儿,薛夫人脸上的微笑再也操持不下去,僵硬在脸上。 薛宝珠也羡慕的看向肆无忌惮吃席的苏子衿,为什么她生来就能肆意,却什么都有,而自己就要费尽心思筹谋呢。也不知她什么时候能落下尘埃,看自己的脸色,上天应该不会总眷顾她的。 苏子衿对旁人的心思一无所知,只满意的放下筷子。 “子衿看着冷清,却是常夫人的小棉袄,旁的贵女都出去玩了,只子衿还待在母亲身边,果然是跟四皇子天生一对儿,两个人都稳重的很。” 苏子衿抬头看向对面,她并不认识这位看着自己笑意盈盈的妇人是谁,顺着她话中的意思环顾一周,果然,此时只有各家夫人在座,只自己还留在位置上。 大人总是爱在自己想说些八卦的时候让小孩子出去玩儿,苏子衿乖巧的起身,给诸位夫人腾地方。 贵女们三三两两的在御花园连廊处赏花喂鱼,苏子衿独自走到御花园中的花树下,她喜欢一个人待着,并不想凑去人群中。 “苏小姐总是这般特立独行。” 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苏子衿回头看过去,竟然是崔陵川? 苏子衿四处看了看,“你怎么在此处?” 崔陵川双手背在身后,隔着三米远的距离看着苏子衿,“前朝文华殿距离御花园并不远,我和郭兄如今在文华殿行走。今日皇后宴请,有家人赴约的,散衙之后被允许入后宫接人。” 苏子衿这才了然,也对,娘娘召来的都是勋贵重臣,这些人也是陛下和娘娘倚重,经常出入宫宴的人家,所以可以相对随意些。 想到这里,苏子衿冲崔陵川点头,“原来如此,那崔公子先忙,我还要在御花园多逛逛。” “苏小姐莫不是在避嫌?”崔陵川淡淡道。 “是啊!” 苏子衿边说边想着离开。她的独处被人打扰,苏子衿此刻只想再找个平静地方,一点点的激将法,对她没什么用。 崔陵川见苏子衿毫不在意的就要离开,知道言语无法激将,只好郑重开口,“苏小姐先等一等,我有些话想说。” 苏子衿这才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有些别扭的崔陵川,“你看,你好好说话,我也并不是不听。有什么话就请说吧,不用阴阳怪气。” 崔陵川面对苏子衿,总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wap. /111/111390/28907442.html 第一章 打定主意 一觉醒来的苏青青穿越了,没有预兆,没有意外,就是睡了一觉,醒来就从现代的一个要养家的大龄苦逼打工女,变成了大乾大将军年芳二六的独女,不但锦衣玉食的长大,还有一个已经订婚的未婚夫金龟婿,肉眼可见的一生衣食无忧,锦衣玉食的阳关大道。 想到前世的自己还有三个兄弟姐妹,离了自己父母还有其他三个孩子可以依靠,但是现在的这个大将军夫妇,可是只有自己一个女儿,苏青青可耻的瞬间说服自己,反正也回不去了,就留在这里,享受一下这奢靡的生活吧!感受着脑海记忆中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堕落生活,“嘿嘿…”苏青青忍不住笑出声。 “小姐,您醒了?” 床上这里刚有动静,丫鬟就马上反应过来,拉开床帐,将满目华美,锦绣堆砌的卧房展现在苏青青面前。 以前苏青青的卧房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她从来不知道女子的卧房可以装点的这般精致。 穿着亵衣下床,踩着柔软的软鞋,苏青青在屋内边走动,边看着自己屋里的装饰。 床正对着一扇乌木屏风,屏风上雕花的花纹繁复精美,屏风右边是一个软榻,平日里可以躺在那里小憩或者靠着吃些点心,玩儿会儿小游戏九连环什么的,软榻对面是一架书桌,大大的书桌上笔墨纸砚摆放的整整齐齐,但是原身并不常用,书桌旁的梳妆台才是她经常坐的地方。梳妆台上不仅仅有各种首饰,还有一面大大的琉璃镜,是番邦上供的贡品,便是公主也仅有一面随身镜,没有这么大的。 苏青青坐到梳妆镜前,看琉璃镜中自己的模样,是褪去了疲惫和黑眼圈,头发和皮肤重新焕发光彩的十二岁少女的模样,鲜妍美丽,朝气蓬勃。大大的杏核眼,眼睛明亮有神,偶尔闪过一丝沉静,是少女的眼睛,薄薄的单眼皮显得格外天真稚气。鼻梁比前世的自己挺拔,鼻头小巧挺翘,嘴巴刚刚睡醒也没有一丝干涩和晦暗,是红润水润的。 跟前世的自己有些相似,但却完全是生机豪华版的自己,仅仅那一头乌黑靓丽的秀发光泽,就不是前世被生活折磨的疲惫的自己所能拥有的。 苏青青拿起梳妆台上的精致木梳,忍不住想要试一试这柔顺的头发一梳到底的感觉。 “小姐,我来吧。” 身后一直在关注着的丫鬟及时接过去,给自己轻柔的疏通起头发来。 果然是一顺到底的模样。 人的三大享受,梳头,按摩,捏脚,苏青青忍不住想到这里,脸上荡漾出笑意。 “小姐是想到今天要跟崔公子一起郊游,觉得开心吗?” 身后的丫鬟见自家小姐笑的开心,揶揄的问道。 苏青青记忆翻腾,想起今日的事情。 每年三月三是京都的上巳节,京中少男少女都要在今天出城踏青。 前几日原身就跟未婚夫约好今日一同踏青,父母也同意了,怪不得今日自己如此反常兴奋,丫鬟们却见怪不怪,原来是认为她欣喜于今日即将见到心上人,所以坐不住罢了。 古代的少年少女都早熟的很,过了十岁上,就已经有了男女之别,也会偷偷关注异性,谁让这是一个十三岁便可成婚,十五六岁就能当母亲的年代呢?男子可能晚熟一些,但是也不会差太多。世家大族的男子,一般也是十岁上就会定亲,十六到二十岁,即可成婚。二十岁弱冠,就会成婚生子,担负起一个家庭。 原身前年入京跟百年世家崔家订婚,未婚夫崔陵川是当代崔家家主的长子。经过多少代基因的优化,崔家人自然都是一副好相貌,尤其是崔陵川,玉树临风,文质彬彬,是小女生最喜爱的模样。他又是原身的未婚夫,所以每次原身见到崔陵川,都是一副小鹿乱撞的样子。 苏青青便是可以理解,原身从小也是三从四德的教育下长大的,崔陵川作为她的未婚夫,又是一副好相貌,而且风度翩翩,不怪原身心喜。 现在崔陵川成了自己的未婚夫,又是崔家家主的长子,苏青青就顺理成章的期待起崔陵川来。 上辈子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是苏青青知道,爱情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但是一些外在条件,却是实实在在的。 崔陵川不但样貌好,风度佳,家世更好,还是两家定下的未婚夫。天然的金龟婿,苏青青傻了才会反抗,当然是欢天喜地的接受啊! 如果她上辈子也是同样十几岁的小女生,可能会觉得别扭,想最起码接触一下再说。但是她前世已经是大龄剩女了,所以她表示,开局就天降一个金光闪闪的金龟婿,这可是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儿。原身的父母,果然是大将军,有远见,知道好男儿要早早定下,越拖越没得选。 “就穿那件粉色的吧。” 苏青青选好了衣裙,装扮好,出了自己的院子,往前院父母所在的松涛阁请安。 “子衿这样打扮真好看。今儿才算是开窍了,你岁数小,正是穿这样鲜嫩颜色的时候,那些深色衣裳待你长大些,有的是时候穿!” 常夫人见到打扮鲜妍的女儿,十分欣喜,搂在怀里不住的夸奖。 苏青青,不现在是苏子衿了,在母亲的臂弯里低头装羞涩。 苏子衿的未婚夫现下已经十七岁,少年少女差一岁便觉得不是一届,玩儿不到一起,所以每次原身去见未婚夫,都会特意穿的“成熟”些,显得自己跟崔陵川他们相差不大。殊不知越是这样打扮,越是显得她小孩儿气。 “今日早课做了吗?” 母女两个正高兴,突然一个扫兴的声音传来。 是苏子衿的父亲,大乾大将军苏武。 苏武天生神力,草根出身,早些年被征召入伍,历经磨难才在被常夫人的父亲赏识,下嫁女儿后一飞冲天。 所以,尽管后来苏武在跟了当今陛下之后,水涨船高,最后靠着从龙之功当了大乾开朝大将军,人到中年也只得一个女儿,却从来没想过纳妾另娶,而是守着妻女过日子。 就凭这一点,苏子衿就决定,不跟父亲一般见识。暗暗翻了个白眼儿,苏子衿还是恭敬的说到,“今日是朝中休沐日,您都歇一天,我也能歇一天吧?” 苏武诧异,早些年他四处征战,女儿对自己恭敬有余又有些畏惧,今日恭敬之余怎么不怕他了?甚至口气微微有些亲近? 这就是苏子衿的认知偏差了。她融合了苏子衿的记忆,现在算是苏青青和苏子衿两个人融合,不分彼此。所以,她心中既有长久以来,小苏子衿心中对父亲的孺慕之情,也有苏青青长大成人后的勇敢表达,这才让苏武觉得自己女儿少了对自己的害怕,多了亲近。 不管如何,这总算是一件好事。 苏武心下满意,也不再追究女儿缺了早课,只咳一下,严肃道,“明日记得加倍补上!” “是,女儿遵命!” 苏子衿应下。 苏子衿的每日早课,就是打熬身体,扎马步,练腿脚。她继承自父亲的苏家一脉相承的神力,被父亲要求不能浪费。 但这也就是在家里练武,出门后,苏子衿都是一副文弱小姐的模样。 她小时候跟母亲跟着父亲四处征战,没觉得女孩子力气大些,练练武有什么不好,甚至觉得自己遗传了父亲的神力暗自开心。 后来她跟母亲来到京都,大乾也立朝安稳下来后,京都一夜之间冒出很多规矩体统来,什么大家小姐要语不能惊飞鸟,行不能过裙角,裙角要压玉佩,头上要簪步摇。 小子衿的未婚夫崔家,作为百年世家,规矩体统更是京城标杆儿,苏子衿为了迎合京都的新风气和未婚夫,出门也是一副大家小姐的文弱模样。 也是因为京都风气,小苏子衿从一开始认真练拳,到现在有些划水。她觉得京都贵女们都不练,只自己练,让人知道了笑话她小地方来的,粗鄙。 但是现在苏青青了解后,只觉得庆幸。幸好苏子衿跟母亲到京都来的时间不久,功夫还没有完全落下,自己从明天开始勤学苦练,想必还能捡起来。 经历过上辈的苏子衿知道,谁有都不如自己有,技多不压身。遗传的神力和功夫,不一定要用到,但是有总比没有强。 一家人吃过早饭,苏武去前院儿书房,苏子衿准备出门去城外踏青。 “经过你二叔家,带上你娇娇堂姐一块儿去城外。” 母亲突然吩咐道。 苏子衿脸色瞬间从期待到皱眉,这是原身最直接的反应。 见女儿皱眉,常夫人赶紧拉过女儿安抚,“你二婶特意带着娇娇过来求情,你就勉为其难,带她一起去吧。你不喜欢她,到那里不理她就是了。” 苏子衿已经从记忆中回神,听到母亲的话点点头,“那就一起去吧。” 看我这次怎么报仇! 苏子衿暗自下决心。 wap. /111/111390/28907386.html 第二章 眼花 二叔家的堂姐苏娇娇是个欺软怕硬的。在母亲面前伏低做小,在苏子衿面前就趾高气昂。 苏子衿从小跟母亲一起,陪着父亲四处征战,没有兄弟姐妹,性情单纯善良。现在来到京都苏父成了大将军,二叔也靠着父亲,又读过几年书,在朝中六部谋了个小小的五品属官。 苏子衿从来不因为父亲位高权重看不起依附而来的堂姐苏娇娇,反而是苏娇娇仗着比苏子衿大三岁,成熟又有心计,暗戳戳的欺负苏子衿。 在苏母面前,对苏子衿百般照顾,出了府便以苏子衿阿姐自居,对小苏子衿指指点点,甚至还因为年龄的关系,团结了一批贵女,孤立苏子衿。谁让苏子衿的未婚夫让这些贵女眼热呢? 受了委屈的苏子衿没好意思跟母亲明说,只能一次次受苏娇娇的窝囊气。她单纯又善良,不愿以家世欺压苏娇娇,却不妨苏娇娇得寸进尺,蹭着苏子衿的身份出入各种远超她身份的贵女聚会。 这次三月三上巳节,是京都人心知肚明,少年男女约会踏青的日子,苏子衿本来以为苏娇娇知趣,没想到还是暗地找了母亲想要去搅和。 苏子衿的马车停到大将军府旁边的小门户门口,等着苏娇娇到来。 “堂妹,堂姐可是一直在等你叫我一起去踏青呢?谁知你一直不开口,我只能去跟伯母说了,好在伯母疼我,这不让你来接我了?” 苏娇娇带着丫鬟,就这样从二叔苏文门户出来,径直往苏子衿的马车过来,边走还嘴里不停的说着话,仿佛自己母亲多疼她一般,开玩笑,再疼能亲过我这个亲生女儿? 苏子衿抬抬下巴,小夏暗自兴奋,挡在马车前,心想小姐终于开窍了。 “你这个死丫头,怎么这么没眼力劲儿?挡在这里干什么?再不让开,下次我去伯母面前告你一状,到时候把你卖到窑子里去!还不让开!” 小夏被苏娇娇的话吓到,却还是坚决听小姐的,不让开。 苏子衿皱眉,也不知二叔二婶儿怎么教育孩子的?听父亲说,从小爷爷奶奶偏向二叔,觉得老大一身蛮力,就是做苦力的命,二叔脑子活,天生就是当官的命,他们要过好日子,当然要供脑子活的二叔读书认字。 所以,父亲从小没读过书,认得字都是二叔读书时,他在一旁听见看见记住的。 就这样,被爷爷奶奶发现他不好好干活儿,凑到二弟身边,都要把他打出去。 后来世道乱了,朝廷征徭役打仗,他们眼也不眨的将父亲送到战场,倾尽所有的供老二读书。 后来,老二确实也考上了秀才,娶了富商家的小姐,但是爷爷奶奶也没过上好日子,因为前朝灭亡,人们颠沛流离,也不知是具体什么情况,只知道二叔投奔京都的父亲时,说是爷爷奶奶因病身亡,他们一家三口苟活下来。 若是按照前世苏青青的脾气,这样的兄弟她是不会认的,反正父母也没了,兄弟间也不亲近,何必给自己找麻烦,不但找房子让他们住在府边上,还给他找了六部文书的官职。虽然这些年二叔靠着钻营升官到五品,但是就他那秀才的水平,说不是看着大将军的哥哥才有的升职,谁信? 就这样,一家子靠着苏子衿生活,苏娇娇还敢对苏子衿的丫鬟口出恶言,可见二叔二婶的为人家教,应该都不咋地。 “今日这马车我想一个人坐,娇娇姐就自行准备吧。” 苏子衿甚至没有露头,只在马车中淡淡的说到。 被小夏挡在马车外的苏娇娇脸色瞬间难看,强自争辩,“子衿,你的马车这么宽敞,就是我上去也妨碍不到你,何必再动用另一辆马车呢?这不是劳师动众吗?想必伯母知道了,也不会同意的。” 苏子衿不吭声,苏娇娇等了一会儿,见苏子衿只言片语都不搭理自己,又见小夏挡在面前,恨恨的咬牙,“去叫咱们府上马车过来。” 苏娇娇的丫鬟梅香也恨恨的跺脚,回府去叫车夫。 物似主人形,跟她主子神态动作一模一样。 过了一会儿,众人出发。 苏娇娇坐在马车里,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威风。以往她坐在苏子衿马车里,最爱的就是掀着马车帘,往街边看,看众人敬畏的神色,现在马车走的快了,两边的帘子翘起来,苏娇娇都要气急败坏的指使梅香,“快捂住,让人看见我坐这个青皮马车,羞也羞死了!” 阶级社会就是如此。苏子衿父亲是大将军,那她坐的马车就可以是四马并驾,青铜高顶装饰,锦绣辉煌的华丽车架,当然,她今日出门只是低调的双马座驾,但是也显见出家世不凡来。 而苏娇娇,她乘坐的只能是藏青色灰扑扑,毫无光彩的马车,一起青白杂色马匹拉着,毫无气势可言。 并不是家里囊中羞涩,苏娇娇母亲是富商之女,嫁妆里都是金银这等实在东西,就是身份不匹配。在京都,一个砖头砸下来,八个三品,两个二品,五品一般砸不着,因为这等好事,轮不到他们出头。 不管苏娇娇如何狰狞愤恨,苏子衿都不得而知。她在小夏的服侍下,正美滋滋的吃着水果,享受前世不敢想的悠闲。 “小姐,以后咱们都像今天这样吧!那个娇娇小姐,身份不显,但是惯会恶心人。上蹿下跳的,还真以为能跟小姐争呢?您以后顾着夫人的情面带着她,就这样让她离咱们远点儿,省得碍眼!” 小夏说话虽难听,但也是事实。 苏子衿看了愤愤的小夏一眼,笑而不语。 小夏瞬间讪讪的补充到,“您往日脸皮薄,让她蹭着您不知多少回。我也是替小姐着想,总是忍着她也不是事儿。您想想看,以前她见到您和我,还是客客气气的,后来越发蹬鼻子上脸,刚刚一出口就是要发卖我。小姐,奴婢虽是个丫鬟,也是您的丫鬟。就是发卖,为该您发话,而不是让她越俎代庖!” 苏子衿一笑,安抚到,“好了,别生气了,以后她说什么,你只当耳旁风就好了。” 小夏这才心中一喜,主子的话就是奴婢心中的底气,以前小姐都受苏娇娇欺负,她才跟着害怕苏娇娇,眼下小姐不搭理她,她也甭想欺负到自己身上来。 “小姐靠的肩酸不酸?奴婢给您捶捶肩。”小夏越发殷勤的伺候着苏子衿。 很快马车出了城,往城西而去。 城西有一座前朝古寺清心寺,修建的十分宽敞大气,新朝初立之后,这座古寺就成了京都贵人们常来游玩登高之地。 “小姐,咱们是走驰道坐马车上山,还是下车自行登山?” 小夏询问到。 苏子衿掀开马车帘往外看去,这座西宁山地势平坦,面前有两条路可以上山,一条是马车可以直接行驶上山,另一条是石制的台阶,台阶两侧树林掩映,可以供人步行登山。 “咱们走走吧。” 苏子衿带着小夏走下马车,让车夫自行驾车上山。 “小姐,好像是子衿小姐下马车,要自行登山,咱们一起吗?” 梅香透过马车帘的一丝缝隙看到苏子衿和小夏的身影,赶紧跟自家小姐报信儿。 要知道,她们府上不过五品,在京都是顶顶不起眼的人家,只有紧紧跟在子衿小姐身边,才能得旁人另眼相看。所以往日自家小姐都是跟子衿小姐寸步不离的。 “让她们去,果然是泥腿子出身,有马车不知道享受,想自己费腿脚上去!” 苏娇娇还在为刚才苏子衿不让她上马车生气,梅香也不想辛苦爬山,于是跟着自家小姐坐马车往山上走。 “小姐,前面就是乐游原!” 爬了半日,正微微出汗之时,小夏突然一指峰回路转出现的平原说到。 苏子衿扭头看过去。 wap. /111/111390/28907387.html 第三章 汇合 一片开阔的场地出现在苏子衿面前,竟是一片广袤不见边界的草原,只在草原东侧有几座高檐屋舍,里面是几座供人参拜的神佛雕像,就是前朝名寺清心寺了。殿宇前是一片青石广场,不耐烦鞋子沾染泥土的几位早来的贵女此时正在青石广场之上,三五成群的说着话,带着的丫鬟有拿纸鸢的,也有捧着披风的,还有扶着自家小姐的,袅娜姿态,隔了很远苏子衿都看在眼里。 贵女不远处,有群锦衣玉带的贵公子在侧,他们或是贵女们的兄弟陪着姊妹来的,或是跟兄弟一起,以踏青的名义来见心上人,所以目光影影绰绰的落在贵女们身上。 远处草地上,也有三三两两的少年男女在放纸鸢,欢笑声传来,让众人都侧目不已。 苏子衿被欢笑声吸引过去视线,之见一位贵女纸鸢放不起来,一位公子过去,跑起来将纸鸢高高放起,旁观的贵女在一旁拍掌助兴。 早一步到乐游原的苏娇娇此时正在庙宇前的青石广场之上,奉承面前的诸位贵女。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按照苏娇娇的家世,她的姐妹圈子,应该是青石广场东侧,正在东侧小溪边采香茅的那群小姐们。 但是她偏偏凑单了青石广场正中间,各位国公侯爷之女的圈子里,一边赔笑奉承,一边暗自愤懑,让人替她觉得累。 “子衿妹妹!” 突然,眼睛四处查看的苏娇娇发现了登上乐游原的苏子衿,高声叫到。 原上众人随着这道声音,都扭头看过来。 苏子衿眼神扫过去,只能说不愧是古代社会中有闲有钱有地位的贵女公子们,果然各个样貌出众。 边看边走到青石广场之上,苏娇娇已经快步过来,伸手就要拉苏子衿往前走。 苏子衿不过来,她在众女面前说话都没有底气,这些人也爱搭不理的,这会儿苏子衿过来,她自然是迫不及待。 苏子衿一个侧身,不着痕迹的避开苏娇娇的手,带着小夏走到众贵女跟前。 “来晚了,让诸位姐妹久等了。” 苏子衿浅浅一礼。 身后愣了一下的苏娇娇此时又赶紧上前,“哪是你来晚了,是你偏偏放着马车不坐,非要自己走上来,可不是耽误时间?子衿妹妹,郭小姐她们可等你有一会儿了,你还不跟她们赔罪?” 有了苏子衿,苏娇娇又可以以苏子衿堂姐的身份,高声说话了。 而且一开始就是以教训人的口吻。 “就是,苏子衿,你来晚了,让我们等你这么久,可不是一句话就能揭过的。必要罚你一回才行。” 这个附和苏娇娇的娇俏少女一身鹅黄短袄,月白色褶裙,穿的比苏子衿还要嫩,记忆中是贾国公的小女儿贾文心,她身旁的正是郭侯的女儿郭宜萱,她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亲戚关系,只郭宜萱的大哥是京都有名的翩翩公子,让明里暗里不少贵女爱慕罢了。很明显,小小年纪的贾文心就是其一。 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是贾文心他们进京都比苏子衿要早几年,她们朝夕相对,而苏子衿,是后来的,外来的,而且一来,就以大将军的女儿,崔陵川崔公子的未婚妻的身份,出现在京都,自然引得京都“本地”贵女的不满。 大乾初定,最晚安定下来的,就是苏家这样的武将。 作为“外来户”,苏子衿本来就性格单纯,又因为隐隐被针对,便着意改变自己,配合众人。 若是往日,此时苏子衿早就急着问如何赔罪了。现在的苏子衿也是如此。她并不想一下子改变太多,而且一个软弱的小女孩儿其实受到的关注最少,她很满意现在这种在家靠父母,早早定亲,以后靠未婚夫,可以预见的稳定富贵生活。若是以后她再顺利生下一个有出息的儿子,就真的可以实现,在家靠父母,出嫁靠夫君,老了靠儿子的躺赢日子了。 因此苏子衿接口,“哦?今天确实过错在我,见春光宜人,忍不住先行观赏一番,忘了诸位姐妹还在乐游原上等我。宜萱姐姐想让我如何赔罪,我都尽力而为。” 被贾文心挽着胳膊的郭宜萱鹅蛋脸,细眉长眼,白肤红唇,显见的少女长开,如枝头的玉兰一般清丽,在身旁还是黄毛丫头的贾文心的衬托下,显见的容貌气质更胜一筹,此时苏子衿面对上郭宜萱,就有一旁几位公子的目光隐隐的看过来。 见苏子衿这样说,贾文心晃了一下郭宜萱的胳膊,“郭姐姐,苏家姐姐都这么说了,一定要好好罚她。” 郭宜萱温柔一笑,拍拍贾文心的手,“都是姐妹,罚什么?子衿,你别当真,文心是跟你开玩笑的。” 苏子衿顺水推舟,“郭姐姐大度。对了,我刚才在东边溪流处见到有香茅,你们采了吗?我的香囊还空着。” 苏子衿举起前几日原身特意绣的香囊。 都说三月三日,少年男女可以互赠香草以表心意,懵懂的原身就亲手磕磕绊绊绣了一个香囊,打算上巳节当天送给崔陵川。 苏子衿当然要满足她这个心愿。 苏子衿这么大拉拉说出来,众女瞬间变得羞涩。这苏子衿果然不愧是北疆那边才过来的,果然大胆。送香草都是私底下给的,哪有大庭广众说出来的。 郭宜萱一愣,见苏子衿这么迫不及待的在众人面前说出来,有些骑虎难下。 苏子衿的香囊大家不用想也知道是给崔陵川的。而崔陵川作为京都有名的世家公子,爱慕者不知凡几,所以,苏子衿今日是要在众人面前宣示主权了吗? “这会儿刚好有些风,咱们先去放纸鸢吧,一会儿寺里还有素斋,待吃过午饭休息过后,再去采香草吧。” 郭宜萱不知出于什么心思,这样说到。 众女点头答应,贾文心迫不及待的让丫鬟拿她纸鸢过来,“你们看,这是我大哥亲自给我做的,是不是很漂亮?待会儿飞上天,一定更好看。” 众女纷纷让丫鬟把纸鸢拿过来,有去放纸鸢的,有跟着看热闹的,待众人离开,苏娇娇又一次落在众人身后。 她却跺跺脚,让梅香把纸鸢取过来,跑上前插到苏子衿跟安定伯女儿身边,“子衿妹妹,我见你没有带纸鸢,拿我的去玩儿吧。” 一副照顾小孩子的模样。 苏子衿看了一眼,是一个红绿配色蝴蝶纸鸢,拖着长长的两根飘带,倒是漂亮的很。 “好啊,多谢堂姐好意。” 说着,便伸手接过纸鸢,带着小夏苏前面空地上准备放纸鸢。 原地的苏娇娇顺势跟安定伯的女儿程明慧搭上话,“子衿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 程明慧是个憨态柔软的,闻言一笑,“是啊,子衿妹妹单纯。” wap. /111/111390/28907388.html 第四章 未婚夫? “小姐,你放的好高,比旁人的都高!” 小夏跟着苏子衿十分开心的拍手,毕竟她跟苏子衿年龄相仿,正是爱玩儿的时候。 苏子衿本来开心的笑容听到小夏的声音立刻警觉。 她在京都的人设是文弱的大家闺秀,可不能随意暴露自己。 “给你吧。” 苏子衿将手中的纸鸢不舍的塞给小夏,然后拿出手帕擦擦不存在的汗。 小夏不知道自家小姐为什么突然没兴致了,只开心的拿着绳轮,学着小姐刚才的模样一松一紧的放着纸鸢。 “小姐,原来风这么大,感觉要把我带上去了,小姐力气真大。” 小夏一边放纸鸢一边给自家小姐插刀。 西塞山本来地势就高,在身后的庙宇正殿后面,甚至可以俯瞰整个京都。所以在此处放纸鸢,在平地不觉得,但是一旦放起来,纸鸢飞到天上,高空的风十分剧烈,带着纸鸢都隐隐传来哨声。 苏子衿做贼心虚的左右看看,希望没人发现自己的纸鸢放的特别高,还一边伸出手,帮快拉不住纸鸢的小夏往回收一收。 “陵川兄,你的小未婚妻还挺有趣的。” 在众贵女身后,一众京都少年公子们正看着众人,自然也看到了苏子衿的小动作。 说话的,正是郭家大公子郭宜兴,而他身边,自然是他的好兄弟,同为京都贵公子的崔陵川。 他们如今正是十七八岁,意气风发的时候,面对崔陵川突然冒出来的未婚妻,此时调侃居多。 崔陵川听了,唇角勾起却不见笑意,“还是小孩子心性。” 说完,离开草地,往身后庙宇前殿去了。 “郭兄,崔兄这是什么意思?” 郭宜兴身边的程家公子,看崔陵川不咸不淡的表情,不解的问道。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郭宜兴耸耸肩,也向一旁走开。 只留下原地的几个人面面相觑。 众人玩兴起来,没一会儿就各自走散。苏子衿看小夏放了会儿纸鸢,没一会儿回过神,发现刚才身边的众贵女不见了踪影,不知去哪里歇着去了,见刚才在身后的诸位公子也不见了身影。 “放累了,咱们去殿宇那边走走。” 苏子衿带着小夏,往寺庙后院而去。 记忆中那里可以俯瞰整个京都,对于了解一个城市布局来说,没有比那里更合适的了。 苏子衿来京都几年,除了跟母亲出门赴宴,这还是第一次单独出城游玩,早就有想去看看的想法,苏子衿今日自然会帮她满足。 “你也在这里?” “我随意走走,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 “嗯,对了,你每次换季时都会咳嗽,这个香囊给你,里面都是些白芷,泽兰的草药,对身体有好处。” “这…” “不要?不要算了…” “要,多谢崔公子。” 乐游原上的风从后殿吹来,带着隐隐的声音,苏子衿虽然只听过一次,但是也认出女声就是今日见面的郭宜萱,儿男声,除了崔陵川,此地哪里还有第二个崔姓? “小姐?” 小夏明显也听出了声音的主人,看向自家小姐。 小姐自从前年进京,被老爷订婚崔陵川崔公子后,一颗心都在崔公子身上,眼下想必会心下难过吧? 苏子衿此时听着男女的声音面无表情,心里却在狠狠地吐槽。 不是都说这些高门大户的公子小姐顾及家族,不会轻易做出私相授受的事情吗?那自己碰见的是什么情况? 她穿来的第一天,就碰见未婚夫红杏出墙这么刺激的事情,总觉得不是什么好兆头。 “小姐,要先回避一下吗?”小夏小声询问自家小姐。 眼下的情况,最好还是先回避,回府跟老爷夫人说一声才是要紧。 苏子衿皱皱眉,记忆中,她虽然跟崔陵川定了亲,每次碰面,除了羞涩,并没有实质性的交流。本来苏子衿还以为是崔陵川觉得自己年龄小,现在看来,他有心有所属的意中人? 既然如此,崔苏两家为什么会结亲?两家都是京都中的高门,结亲可不是儿戏。 想了想,苏子衿蹲下,将路边的狗尾巴草利落的摘下几个,塞到原身做的香囊里去。动作快到小夏还没反应过来,苏子衿已经将香囊封口整理好,最起码从表面,是看不出里面装的不是香草,而是狗尾巴草。 “走吧,这是给崔公子缝制的,今日要送到崔公子手里才是。” 说着,便迈步往前走去,也不像刚刚那样在中贵女跟前注意仪态,而是踢着裙摆,大步往前,仿佛是去干架一般。 “小姐,你冷静一下,我们还是先回禀老爷夫人再做打算吧!” 小夏小跑着跟着苏子衿劝到。 苏子衿边走边点头,“当然,我可是将军府独女,不会做让府中蒙羞的事儿。” 小夏见自家小姐理智尚存,暗自松了一口气,用力踩步,企图弄出点儿动静来,希望殿后的两人不要有什么不雅的举动被她们看见才好。 “小夏,这里果然是能看见整个京都,太壮观了!” 苏子衿突然大声开口,不仅吓到了小夏,也让殿后的两人吓得不轻。 “子衿妹妹?” 郭宜萱诧异的说到。 苏子衿这才转头看过去,做出惊讶的样子来,“宜萱姐姐?崔公子?你们都在呢!” “噗嗤”一声,一个急促轻声的喷笑声传来,苏子衿听见,看向四周。奇怪,这里只有他们四人,只有崔陵川一个男的,面前的崔陵川面色僵硬,那这喷笑声是谁? 四周空旷,苏子衿自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是风送来的声音,没有计较,又重新看向面前的两个人。 “恰巧碰到而已。” 郭宜萱将头发别到耳后,淡淡的说到。 崔陵川则干脆不开口。 小夏在苏子衿身后撇嘴。连个借口都不找,以前小姐小意逢迎,不过是少年心性,想被京都少年们接纳,但是今天小姐虽然还是那个小姐,但是心态已经大不相同。小夏虽然不知道自家小姐已经又融合了一个来自后世的灵魂,却隐隐察觉到,大是大非上,小姐可不会向以前那样被人敷衍,连个说法都不用。 “那真是巧了,咱们仨京碰到一起了。也好,我这个人脸皮薄,这里人少正好,宜萱姐姐,我把你当姐姐,就不避着你了。崔公子,都说京都上巳节男女会互赠香囊以表心意,咱们虽然并没有感情,却是名正言顺可以互赠香囊的关系。我这个人迟钝慢热,崔公子多包涵。” 说着,苏子衿伸直胳膊,将刚刚填满狗尾巴草的香囊递过去。 面对苏子衿递过来的香囊,崔陵川和郭宜萱神色复杂。郭宜萱没有刚才隐隐的一丝傲气,崔陵川也面色发黑。 苏子衿话说的直白敞亮,他接不是不接也不是。 “你还小,别学旁人赠什么香囊。香草可以辟邪,你带在自己身上也好。我和郭兄约好了有事要做,就不奉陪了,宜萱,走吧,你兄长也在等你。” 崔陵川面色发黑,略带怒气的说出这话,转身便走。 郭宜萱神色从刚才的难看,到现在的不知所措,看了看崔陵川的背影,又看了看还伸着胳膊的苏子衿,最终追着崔陵川而去。 “小姐,他们欺人太甚!” 小夏一跺脚,说到。 不说大将军府的面子,小姐的面子,就是普通认识,也不能就这样将人丢下自己走。何况小姐有没有做错事。 苏子衿怔怔的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陷入沉思。 小夏怒意过后,看到小姐这样,又有些担忧,“小姐,今日是碰巧,平日里崔公子还是挺有风度的。” 小夏及时不情愿,还是替崔陵川开拓一句,她怕自家小姐太难过。 苏子衿这才收回手,叹了一口气,“算了,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苏子衿刚才在思考是就这样忍下,还是回去禀明父母,退了这门亲事。 自己好不容易有了个高门金龟婿,好日子还没享受,就要退了这亲事?其实婚姻并不需要爱情吧? 苏子衿刚刚劝过自己,却还是抵不了这如鲠在喉的恶心感觉。 算了,自家还有大将军的父亲在,不用忍受这苍蝇般恶心的亲事。 打定主意,苏子衿神态重新轻松些起来,虽然开局就要退亲,好歹家世还在,小事而已,不妨事。 苏子衿安慰自己。 “走吧,今天没心情看了,改天咱们再单独过来,俯瞰这京都城。” 苏子衿利落的转身,离开原地,走到前殿,她又重新恢复大家小姐莲步轻移的状态上来。 还是要保持仪态,没到彻底摆烂的时候。 “四哥,苏大将军在战场威武霸气,所向披靡,没想到养出的女儿也如此霸气,看外表,还以为是个文弱小娘子呢。” 刚才喷笑的声音又重新出现。 之间后殿栏杆后的古树后,走出两个人,一宝蓝锦袍,一玄色便装,都是金冠玉带,仪态端方,比刚才的崔陵川崔公子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被叫四哥的男子嗤笑一声,“刚刚明明有很多解决办法,苏子衿偏偏选了最刚硬的一种。女子还是柔弱些才好,招人疼。像苏子衿那样,若不是有她父亲,迟早碰南墙!” 男子的声音清冷中仿佛夹杂些冰碴一般,年纪小些的听了,认同的点点头,“倒是单纯!” wap. /111/111390/28907389.html 第五章 商议退婚 “子衿回来了?玩儿的怎么样?” 苏子衿回府没有回自己院子换衣服,径直来到松涛阁见母亲常夫人。 常夫人不爱交际,又只有苏子衿一个女儿,因此见到女儿回来,连忙放下手中书卷,拉着苏子衿坐到自己身边的软榻上,细心的替她整理头发。 苏子衿融合了原身的记忆,几乎是后世和原身的融合体,所以十分理所当然的享受母亲跟自己的亲近,说着今日出去的见闻,“母亲,那乐游原建的宽敞大气,您没事儿也可以带着赖嬷嬷去那里走走散散心。” 苏子衿实话实说,她在后世都没有见过那么轩敞大气的苑子,不仅仅是平坦的青石广场和草原,还有小溪流经,杨柳装点,此时春末,绿意深深浅浅,不比城中那一点子的花园要养眼的多? “还有清心寺后面那个院子,居高临下,可以坐在那里喝茶赏景,俯瞰整个京都城,便是心中再多烦闷,都能瞬间消解,有种京都城尽在脚下,人生渺小,应畅快享受的感觉。” 常夫人听女儿叽叽喳喳的跟自己分享见闻,小小人儿说什么人生,又觉得好笑,又觉得欢喜。 女儿从小跟着她和夫君辗转各地,因为征战的缘故不能随意出门,也没什么朋友,好不容易到京都稳定下来,子衿腼腆惯了,又自小体贴别人,所以出门跟京都贵女交往,总是不开怀,又怕自己担心,强打精神出去。常夫人总是觉得在这方面亏待了女儿,又总期望她可以碰到值得交往的良朋好友,好不那么寂寞。现在看来,女儿虽然还没有志同道合的朋友,却心胸开阔了不少。看来这乐游原的确是个好地方。 “待过几日天气彻底转暖,你陪母亲去乐游原看看,看是否有你说的那么好。” 常夫人温柔的说到。 苏子衿欣喜,她如今是个小孩子,还是女孩子,不能随意出门,这次得了母亲许诺,有了盼头自然高兴,但是她过来的目的可不仅仅是乐游原。 “母亲,为何父亲会给我定亲崔家?咱们以前在外时,并没有听您说起我有亲事在身,结果到了京都,您和父亲都说跟崔家早有意向。” 常夫人听见女儿突然问起这件事,有些差异,摸了摸女儿的头,想了想,“怎么,是今天跟崔公子相处的不愉快吗?” “是!”苏子衿点头。 她并不是吞吞吐吐的性格,有事还是说清楚的好。 她如今不过是个小女孩儿,没有能力决定自己的事情,只能将自己的想法感知最疼爱自己的母亲,让她替自己主张。 “哦?” 常夫人被女儿干脆利落的答应噎到了。往日女儿是个腼腆的性子,喜欢不喜欢,都不会随意表达。没想到今天倒是干脆。 “怎么不愉快了,说出来母亲替你参考一下。” 苏子衿也是直接,“崔公子一表人才,仪态端方,家世又好,心里主意又正。他有有好感的人,却不是我,我没必要上赶着强迫别人。这种强扭的瓜,我不稀罕。” 听女儿夸崔陵川,常夫人还在点头,没想到瞬间峰回路转,竟然是因为这件事。 详细的询问女儿当时的情形之后,常夫人点头,默然不语。 两个高门大户,定亲不易,退婚更不易,某种意义上,是两家关系的联合和破裂。 常夫人想了许久,才回过神,伸出纤纤玉指点在苏子衿额头,“往日娘是怎么教你的,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往日装的羞涩,一言不合就巴巴的说了这么许多,还以为你到京都来,看那么多大家贵女学了规矩长进了,没想到还是小时候的脾气。” 响起女儿小时候的样子,常夫人不禁有些恍然。女大十八变,女儿大了,心思敏感了,进京这些年都不怎么跟自己说心事了,现在这样子,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让常夫人一时不知道好还是不好。 “这话你先别跟你父亲说,省得你父亲教育你。让母亲先跟你父亲透一透,看他是如何打算的。” “嗯!”苏子衿乖巧的大力点头。 “母亲,你真好!” 苏子衿扑倒母亲怀里,享受着“返老还童”带来的福利,以一个小孩子的身份撒娇。 “哎呦,”常夫人被女儿猛地扑过来趔趄一下,旁边的赖嬷嬷都赶紧上前伸手虚扶一下,“你这丫头,怎么疯疯癫癫的!” 常夫人轻轻的锤了苏子衿一下,苏子衿这才起身放开母亲,她刚才猛地抱母亲一下也很羞涩的好不好,记忆中,从出了月子,应该就没有再被抱过也没有抱过人,这也是第一次好不好。 “我回去看书练字去了,省得父亲想起来检查功课我没有准备。” 说完,苏子衿转身带着小夏往自己的梧桐苑走去。 “这孩子是怎么了?突然如此。” 常夫人捂着胸口,还没有从女儿突然的亲近回过神,有些呆呆的说到。 赖嬷嬷在一旁偷笑,“您没瞧见小姐刚才出去时,脸都红了吗?她也不好意思呢。老奴是过来人,看着您长大成人,现在又看着小姐一日日大了。女孩子到了十岁上,心思一条一个样,敏感又柔软,您小时候读书,读到一句诗还要掉眼泪呢。想必小姐这几日心思也转变了,不再像刚进京都是那样羞涩,知道心疼体谅您了。” 常夫人也跟着高兴,“她以后都能像今日这样才好,前两年憋屈,我都不知道如何开解。” “夫人,什么憋屈,谁给夫人气受了?” 松涛阁正堂的帘子被甩的高高的,身高魁梧的大将军苏武大步走进正堂,看向一侧软榻上的常夫人,见她面色柔和,不像有什么异常,这才放下心来。 常夫人起身,习以为常的给夫君解去外袍,又递了杯茶给坐到软榻外侧的苏武,这才柔声开口,“有你在,谁会让我受憋屈?” 常夫人坐在苏武另一侧软榻上,接着开口,“是子衿。” “谁敢欺负我闺女,我这就找上门去!” 苏武立时又起身,气愤的说到。 他只有这一个女儿,往日在女儿面前摆严父的架子其实比谁都心疼女儿,眼下听夫人这么说,怎么还能坐的住? “你坐下,再这么急躁,以后我们女儿的心事就不跟你说了。” 常夫人瞪着眼睛开口。 一见夫人急了,苏武这才讪讪的坐下,“我这不是心疼女儿吗?你说,我听着。” 常夫人这才满意,慢慢的将女儿今日在乐游原的事情说出来。 “这小子,真是有种!” 苏武的脾气瞬间上头,拍的柔软的软榻啪啪做响。 常夫人看着夫君生气也不发作,她心里又何尝不气?女儿是他们夫妻俩的掌上明珠,今日被人当年给难堪,他们当父母的自然心疼又气愤。 常夫人将刚刚那杯茶又递过去,“先别急着生气,这件事怎么办才是要紧的。” “我去把那小子揪过来,给女儿赔罪。” 常夫人摇头,“赔罪有什么要紧?谁在父母长辈压力之下,都能赔罪,关键是崔陵川的想法。他这个年纪,正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时候,但是咱们闺女不能陪着他等着他,而且一旦长辈出面,说不得他扭了性子,以后,估计都要女儿受过。” 男子心大,觉得压着他低头就可以。但是女人最知心意难得,有时候不明目张胆的欺负,只冷冷相待,也能逼疯一个人。 “难道退婚?” 听了夫人的话,苏武总算是了解夫人的想法。 他皱起眉头,“只是今日这一遭就退婚,是不是太武断了,毕竟婚约不是儿戏。” 常夫人也跟着点头,“是啊,女儿今日回来说想退婚,我本来觉得是她小孩子脾气,后来设身处地的想想,咱们做长辈的,觉得不过是一件小事儿,女儿才是亲身经历的,她的感受才最重要。既然她说了退婚,我希望老爷可以仔细斟酌,不要随意敷衍。” 苏武挠头,“就因为这件小事退婚,我跟崔公没法开口啊这!” “这样吧,让子衿过来跟我说,我看一下她的态度。” 常夫人松了一口气,有了这个铺垫,他们两个能心平气和谈一谈就好。 “老爷,前院儿崔公带着崔公子求见。” 屋外有人禀报。 夫妻两个对视一眼,来的真快啊。 wap. /111/111390/28907390.html 第六章 发作 “先去叫小姐过来。” 苏武想了想,崔公的来意他大概知道,但是再见崔公之前,她想先听听女儿的说法。 苏子衿此时正拿着一本书在看,但是好长时间都没有翻页。 “小姐这是怎么了?” 同为大丫鬟的小秋一般负责苏子衿的屋子,小姐今天出去时高高兴兴,回来就心神不宁,她当然也发现了。 “是崔公子。” 小夏小声将今日出门碰见崔公子跟郭小姐的事原原本本的说出来,苏子衿房中的丫鬟聚在一起听见此事都是气愤不已。她们小姐大将军府独女,可不是可以随意对待的人。 “这件事可不能随随便便过去,必要崔公子亲自给小姐赔罪才可以!” 苏子衿自然听到丫鬟议论,但是没有多说什么,她如果仅仅要赔罪,当场就会发作,而不是把事情带到家里来。 “小姐,老爷有请。” 母亲房中的丫鬟青杏过来传话,苏子衿立刻起身,她就是在等这一刻。 “父亲。” 苏子衿来到松涛阁,在正堂见到正坐在左上首的父亲,恭敬行礼。 “嗯,坐吧。” 苏武在女儿面前拉不下面子,淡淡的说到。 苏子衿向一旁的母亲颔首,坐到父亲下首。 “你想退婚?” 苏武直言。 他是大将军,在府外,在军中,龙行虎视,自有一番威严在。所以不管是以往还是现在的苏子衿面对父亲,都有一丝压力在。 顶着父亲的目光和气势,苏子衿咬牙,“是,我想退婚。” 苏武手指叩在椅子扶手,有些诧异女儿的坚定,说实话,他本来以为夫人转发女儿的想法,会有些赌气的成分在,没想到女儿今日如此利落坚定,倒是让人不由得不慎重对待。 “亲事不是儿戏,你还小,不明白这里面的轻重。为父要告诉你,若是因为这一件小事退婚,以后你的婚事,想必不会超过崔陵川。崔陵川是京都数一数二的年轻人,你愿意放着这个无论相貌人品,还是家世,都无可挑剔年轻人,去低就其他人吗?不要马上回答,想想后果。” 苏武端起一旁的茶盏,看向女儿,“你想想,若是你堂姐嫁给了崔陵川,而你嫁了一个处处不如崔陵川的人,若干年后,每次见面都要向你堂姐请安问好,你可愿意?” 苏武的一连串问句下来,便是赖嬷嬷,小夏小秋都面色犹豫,常夫人看向自己女儿,“子衿,过来母亲这里。” 苏子衿乖乖走过去。 “女孩子有些傲气是对的,如今崔陵川和他父亲就在前院儿。你若是面子上过不去,就让崔家父子给你赔罪,保证让你满意。” “如何,你是选一时的意气,还是选一世的尊荣?” 苏子衿低头想了想,她刚意识到自己有百年世家的长子做未婚夫时,曾欣喜若狂,难道就因为一句话,就要放弃一辈子躺赢的生活吗? 两世为人都咽不下一口气?难道就真的喜欢崔陵川那个人眼里不容沙子吗?若是只喜欢他的家世,那他喜欢别人忽略你又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反正你得目的都是崔陵川的家世而已。 整个松涛阁正堂针落可闻,大家都在等苏子衿的一句话。 良久,苏子衿才抬起头来,“父亲,难道我只有这一个选择吗?” 苏武放下茶杯,“当然不是。你可以选择崔家,也可以选择其他人,哪怕皇子,甚至你可以不选择,自己独立。但是这所有选择中,崔家是上上之选。崔家家风清正,根底深厚,改朝换代尚且没有动摇他们的根基。而且崔陵川作为家族长子,无论是性情,容貌,学问,才华,都是拔尖儿的。而且她母亲跟你母亲一见如故,性情相投,你们成亲,是毫无争议的宗家,崔陵川其他兄弟妯娌,地位都跟你不能比,还有…” 苏武为了给女儿选出一门好亲事,自然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此时洋洋洒洒说出来,却见女儿的神色不对,“听见我说的,改主意了,想忍一时之气?” 苏武问道。 苏子衿摇摇头,“您刚才说,我有很多选择,甚至不选择,自己独立?” “子衿!”苏子衿话音刚落,常夫人就一声断喝,“什么不选择,你真是越说越任性了。你知道一个女子独立门户有多辛苦吗?你现在没有成人,不知道世道险恶,好了,这句话就到此为止,以后不要再提。你既然想退婚崔家,那就退了算了,崔家宗妇这个担子,也实在太重,子衿从小一个人长大,没有兄弟姐妹,性子独,恐难当崔家大任。夫君,就由你向崔家说明吧,咱们两家各有问题,婚事还是再思量思量。小夏,送小姐回梧桐苑,最近的功课小姐有些懈怠了,最近就不要出门,好好学学女四书,什么时候转过来性子,什么时候再出门。还有娇娇,性子不善,以后还是尽量少让她上门。” 常夫人一直给苏子衿的印象都是温柔可亲的模样,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母亲发火。 “还愣着干什么?” 常夫人一拍桌案,小夏连忙扶着苏子衿往回走,苏武也摸了摸鼻子,按照夫人的意思前去退婚。 苏子衿在母亲放门口见父亲灰溜溜的样子,忍不住暗戳戳吐槽,平日里一副大男子主义模样,关键时刻还真不知道家里谁做主。 “夫人,小姐不过随口一说…” 只有从小看着常夫人长大的赖嬷嬷在一旁安抚自家小姐。 “您当初不也是这样吗?如今不是也很好吗?小孩子不知道轻重,碰到南墙就知道您的用心良苦了。” 常夫人闭眼摇头,似是不想回忆小时候的天真遭遇的打击,“子衿是将军府独女,若是她以此身份出嫁,一辈子都碰不到太大的恶意,一切有我和夫君顶着。一旦她生起自立门户的念头,那她面对的世人的恶意,就铺天盖地而来。她是我女儿,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走我的老路。我有幸碰到夫君,她不一定会有这个运气。我也不会让她去碰这个运气。” 见夫人激动起来,赖嬷嬷连忙上前,帮着顺气,“夫人是母女天性,跟当年老夫人一样。老夫人尚且能让夫人一试,您也让小姐试试又如何?有您看着,总不会出什么大乱子。说句不中听的,不管您将小姐保护的再好,总不能护她一辈子,与其等到时候再经历风雨,还不如在您眼皮底下先经一遭风吹雨打。” 赖嬷嬷的话,让常夫人渐渐平和起来,“刚才小姐都吓到了。” 常夫人苦笑,“说到底,是我没给子衿生个弟弟…” “呸呸呸,说这些干嘛?让老爷听见又该生气了,咱们就说以后,您怎么如今反倒多愁善感了,一定是内宅待的太久了,改天咱们去乐游原散散心,回来再去找小姐谈谈。” 常夫人手拉住赖嬷嬷的手,“多亏嬷嬷在我身边。” 赌气半年,风雨无阻的早练,让父亲看到女儿强硬的一面。 缓和 wap. /111/111390/28907391.html 第七章 称病 前几日上巳节当天,本来是风和日丽的好日子,结果平地起惊雷。 一个是九皇子乐游原遇刺,幸得四皇子相助,这才有惊无险,京都守备定安将军陈节被陛下责令限期破案,捉拿嫌犯。 另一个则是大将军府和百年世家崔家婚事告吹,对外宣称是两人八字不合,本来就以文弱示人的苏家小娘子直接对外称病,好在苏子衿年纪还小,待一段时间“痊愈”后,还能重归京都社交圈。 苏崔两家对外宣称婚事作罢之前,并不知道九皇子遇刺的消息,毕竟皇子遇刺,事关重大。不然,说什么他们两家都要推迟消息的散布。 世人多爱联想,尤其是事关皇家,历史上地龙翻身皇家尚且要下罪己诏,更别提这两件大事在同一天发生,甚至有人传说是九皇子跟崔公子为爱相争,这才受伤,又不好意思跟旁人明说,便扯了刺杀的名义。不然,京都朗朗乾坤,守备森严,为何竟有人敢刺杀皇子,甚至追查至今没有一点儿头绪? 宫中的四皇子听到手下人报上来的流言,冷冷一笑,“不知所谓。” “四殿下,有没有可能真的是九皇子跟崔公子起了冲突,毕竟那件事之后,崔陵川,苏子衿,全部禁足在家,两家人如此讳莫如深,九皇子又风流多情…” 文士越说越觉得有道理,却发现四皇子神色越发冰冷,当即噤声不敢再说。 “有时间多搜集些有用的消息,这等扑风捉影的市井流言以后不必再说。” “是,殿下。” 文士告退,四皇子想起当日苏子衿和崔陵川的作为,忍不住黑脸,“受家族庇护却整日里只知情情爱爱,京都可不是温床,而是虎狼之地。” … 苏府,大将军府手下护卫幕僚无数,对于市面上的传言自然也早就风闻。 “老爷退婚就退婚,为何要让子衿称病?她本来生的瘦小,这下可好,京都都要传子衿病弱了,你让她以后说亲怎么办?” 常夫人忍不住跟夫君黑脸。 苏武却嘿嘿一笑,“夫人不用着急,比次虽然有些流言,却是因为九皇子遇刺,皇家有人更希望流言平息,所以,要不了多久,这件事就无人敢再提起了。等过个一年半载,咱们闺女重新出门,也是一样的。而且这次退婚,虽然起因是崔陵川,但是说到底不是什么大事儿。这次退婚的由头咱们家承担了,崔家也要领情,到时候不会胡言乱语。” 常夫人这才满意,点点头,“这就好。” 苏子衿这里,根本不知道外面的风风雨雨,她自从被禁足,就过上了前世高中之后没有过的规律生活,卯时就起床,跟着父亲做早课,上午有母亲找来的先生教导四书,下午在家中校场练习弓马,也算是体育课了,早上苏子衿终于有自己的时间,她喜欢上了看游记,地方志。闷在家里没有手机,这些游记就是她打发时间的工具了。 刚开始课业压力大,苏子衿还有些不习惯,后来适应之后,她竟然觉得这种规律的生活很充实。 上过班的人都知道,那种日复一日的枯燥乏味,让人觉得自己在浪费生命,赚一点点窝囊钱,所以会忍不住怀念上学的时光。虽然上学也很累,但是那种只要坐定,就能学到知识的感觉,让人觉得生命没有浪费。 而且以她的家世家财,充实自己就好,不用操心以后的生计,这样一想,苏子衿总觉得自己学习的动力更足了。毕竟比起上班挣工资,她当然喜欢现在这种每天学习进步,掌握更多技能的生活。 “小姐好棒!” 苏子衿纵马俯身捡起长剑,这是她新学到的一种技能。前几日她骑马还只能依靠肌肉记忆,这几日练熟了,忍不住沉浸其中,这可是后世多少钱都没有的战场精英教授的实战马技,此时不学更待何时?而且还有一个娇俏可爱的小夏在一旁时不时的捧场,苏子衿总算知道为什么那些男同学为什么打球要有拉拉队了,太享受了。 “驾!”苏子衿打马疾行,过障碍,马上翻身,各种技能炫不停,原身从小跟父亲辗转各地,马技自不用说,而且遗传父亲的超乎常人的力气,也让苏子衿练习起来事半功倍。 “子衿练得如何?” 不知何时,苏武出现在府中校场,问一旁苏子衿的骑射师傅赵师。 这骑射师傅是战场老兵,腿脚受伤才被苏武收到府中做家将,此时教授苏子衿这个小女娘骑马,简直是杀鸡用牛刀。 赵师满意的点点头,看向自家大人,“以前小姐学得时候就是学学罢了,现在却十分用心。怎么说呢,就是以前只想会就行,现在却想学满分。” 若是苏子衿听到这话,恐怕会忍不住点头赞同,说的太对了,她上学时,只要不是有作文的试卷,其他都要考满分,这是态度问题。 苏武听了一笑,“小丫头,也不知怎么改了性子。以前让她好好学,她总是敷衍,现如今倒是用心。难道真是知道靠别人都靠不住,想要自立了?” 苏武又看了一会儿,见女儿满头大汗,却兴味盎然,埋头俯冲的样子,点点头,“给她加些难度,让她知道,仅凭天赋,只能及格罢了,想拿满分,天赋汗水,缺一不可。” 自家大将军要认真起来了,赵师也不由得心情激荡。他在苏府只有教导苏子衿这一个任务,如今将军认真起来,自己也要认真了,调教出一个好学生出来,也是他的荣耀。 “遵令!” 竟行了军礼,立了军令状。 苏子衿还不知道此时她要面对的未来有多苦,只此时在小夏面前得意的扬着头,让她看自己新学的马上起身的技术。 “啊!小姐,慢些,快坐下吧,太危险了!” 小夏惊呼。她越惊呼,苏子衿越高兴,竟从站立的姿态直接双腿凌空,坐到马背上,小夏跳的蹦蹦跳的心这才放下来。 “太危险了,小姐。” “这才哪儿到哪儿?” 苏子衿得意。 “是吗?子衿小姐?” 赵师突然出现,打断了主仆两个。 “赵师!” 苏子衿拱手。她对师傅向来尊敬。 “让子衿小姐觉得简单,是在下这个当师傅的过失,既然如此,那卑下就教小姐难一些的马上技巧,满足小姐的兴趣。” 苏子衿完全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只欣喜于可以学到更多技巧,当下拱手一礼,“听赵师令!” “来吧!” 不是崔陵川,就是皇子 你想好面对皇家的各种阴谋诡计和逼迫了吗? wap. /111/111390/28907392.html 第八章 炼狱 “小姐,赵师还有荀师太欺负人了,哪能天天给您留这么重的课业?” 小秋小夏一边给苏子衿按摩,一边忍不住抱怨苏子衿的两位师傅。 其实苏子衿又三个师傅,早课跟父亲学习军拳和石锁术,据父亲说,这是他们常家祖传的打熬力气的方法。真假苏子衿不知道,但是以她遗传自父亲远超常人的力气来说,不过半个时辰的石锁术练习下来,她一身力气就要被全部榨干。 上午又是荀师的四书五经文化课。不得不说,安排的还听合理的。早课榨干体力,上午榨干脑力。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女四书变成了四书,又变成了四书五经,荀师也越来越严厉,从一开始的放任,到现在每天都要留繁重的课业背诵默写,而且荀师戒尺都拿出来了,说明完不成,真的要打手心处罚的。 苏子衿怎么说也两世为人,哪有脸伸手让荀师打手心,只好课间一有空就背诵默写,尽量保留自己晚上看游记放松的时间。 最后就是赵师。高阶马术过后,现在她居然教苏子衿马上进击术,苏子衿一面觉得不可思议,几次想跟父亲讨论一下她的学习范围是否超标,又觉得机会难得,自己忍一忍,就能学到后世见不到的骑兵进击术,再咬牙坚持坚持,学到就是赚到。 小秋小夏不敢说自家家主,只能背后吐槽荀师和赵师了。看着自家小姐累的昏昏欲睡的模样,两个丫鬟忍不住心疼。她们小姐哪里受得了这个苦? 苏子衿听两个丫鬟替自己抱不平,摆摆手,“没关系,平民百姓想学还找不到老师教呢,我如今有好师傅一对一教导,还要抱怨辛苦,的太矫情了。”苏子衿说着,迷迷糊糊中又嘿嘿一笑,“万一我回去了,就现在学得本事,随便露一手,就是以前不敢想的高薪。小秋,小夏,你们跟着我也多学学,机会难得,学到手才是自己的本事,到哪里都不愁没饭吃,知道吗?” 苏子衿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干脆彻底进入梦乡,小秋小夏面面相觑,“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小夏有些不解。 小秋摇头,“可能是累糊涂了,给小姐盖上吧。夫人说了,泡了药浴之后不能受凉。” 苏子衿这一禁足,直接从春末到了夏中,两个多月过去,此时苏子衿在自家校场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生疏感,跟着父亲全神贯注的练着石锁术,眼睛随着石锁,手随之而动。相比于别的马步之类的基本功,石锁术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分心,瞬间晃神的结果可能就是被砸的头破血流。 “砰”的一生,沉重的石锁落地,苏子衿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她的石锁从一开始的五斤特制小石锁到十斤,二十斤,眼下已经到了二十五斤,跟父亲日常练习的石锁比,小了一半。 当然,这只是日常练习,父亲苏武有一次兴致好,将校场一个个石锁举起,最后的五百斤大石锁也给从校场东移动到了校场西,引得府中家将护卫叫好身后不断。 苏子衿趁没人的时候自己去试了试,她的极限在三百斤,当天苏子衿很是满意的多吃了几碗饭。 “今日停课一天,一会儿你跟我出去一趟,记得穿男装。” 父亲的声音传来,苏子衿险些没有接住石锁,将石锁砸在地上,苏子衿兴奋抬头,“父亲,终于不禁我足了吗?” 宅家和禁足是两个概念。一个主动一个被动。若是主动,苏子衿可以几个月不出门,但是被动不让出去,苏子衿总觉得心里痒痒,想出门逛逛。哪怕就在门口买个糖葫芦呢,也算是出门了。 “想的美。三伏天来临,你母亲每日心烦气躁,还要听你在府中聒噪,今日我给你找个地方,你这段时间就去那里继续加练,待三伏天过去,再回府练习。” 苏子衿叹气,果然,父母是真爱,孩子是意外。 “知道了,父亲。” 晨练结束,一家人一起吃了早饭。 苏子衿坐在松涛阁,感受着松涛阁院中古树的阴凉,正堂冰盆的丝丝凉意,忍不住暗戳戳瞪了一眼父亲,这种环境,哪里来的闷热烦闷?分明是借口! 不过小孩子没有话语权,苏子衿只好多吃几碗饭,不知道父亲还有什么在等着自己。 “吃慢点儿!” 常夫人无奈。 子衿自从开始恢复练武之后,饭量猛涨,看的她心惊胆战。 “嗯,母亲放心,我都能消化的了。” 苏子衿吃的头也不抬。 饭后,常夫人将苏子衿的男装递给她,“你父亲也不知卖的什么关子,我问他他也不说,你自己机警点儿,见事不对就回来跟母亲说,知道吗?” “嗯!” 苏子衿点头。 转头跟父亲出府,苏子衿还没来得及高兴,就不得不跟着父亲开始骑马狂奔。 “父亲,您的黄追是千里马,我这青琮追不上!” 苏子衿一边呼喊父亲,一边抽动马匹奋力追赶,径直跑出几十里,苏武才停下,苏子衿从后面气喘吁吁的追过来,还没缓过来气,就被眼前突然出现的军营震惊。 “父亲,这里是太苍山?” 苏子衿的游记和地方志没有白看,京都南面,只有这个太苍山才能如此壮观,还能在京都不远处隐蔽下一座军营。 “今年新兵入伍,你以后就每日过来,跟他们一起练。” “父亲,男女有别…” 苏子衿借口还没说完,就被苏武打断,“你是我女儿,我看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不跟你保持距离。我要的,就是让你女子之身,在新兵营立稳脚跟。走吧,跟我进营。” 站在一队新兵营外,苏武指着面前的一群人,“就是这里。” 苏子衿看过去,新兵眼中,感觉都透着清澈的愚蠢和自以为聪明的狡诈,让人看着皱眉不已。 “这里每天卯时正出早操,申时结束训练,你要做的,就是每日来往京都,不被你母亲发现,完成新兵训练。若是做不到,就说出来,那你的禁足即刻结束。” 苏子衿眼下正学得上瘾,哪里能在回到每日躺在梧桐苑中,无所事事,光阴在手中划过的日子。再说,她心中还隐秘的期盼,有朝一日衣锦还乡,回到后世,她已经不再是吴下阿蒙。 “父亲放心,我会完成任务,不让母亲发现的。” 苏子衿保证到。 wap. /111/111390/28907393.html 第九章 新兵 “小姐,您每日都去干嘛?奴婢怎么觉得您好像晒黑了些?” 苏子衿日日早出晚归,小夏小秋多次问询,都没有答案,常夫人那里被苏武糊弄过去,倒是没有问过苏子衿具体情况。苏子衿很是松了口气,她不擅长说谎,若是母亲开口,就不好办了,现在刚好。 苏子衿趴在软榻上,让小秋抱着按摩,嘴巴却闭的紧,她不想说谎骗人,只能保持沉默了。 见问不出来,小秋小夏也不再追问。 “小姐,您正面躺着,我给您敷些珍珠粉,省得晒得太黑,以后缓不回来。” “嗯。” 苏子衿鼻腔中答应着,随即睡过去。 不是说新兵营的训练强度大,而是时间长,需要耐力,苏子衿一时适应不过来。 她刚入新兵营,所有人都拿敬畏的目光看着她。 她是尊敬的大将军的女儿,眼下却跟他们这些泥腿子一起训练。 不知道是不是在大将军苏武眼皮子底下的缘故,所有人都拿出最好的精力来应对。 苏子衿一整天,片刻不得喘息。 等她稍微适应之后,又觉得枯燥起来,天天都是跑操,军体拳,长刀对刺,还有射箭,太没有技术含量了。 眼下自己跟着练,完全是浪费时间。 “马校尉,新兵训练还要多久?” 马校尉是苏子衿所在新兵营的长官,平日里不苟言笑,十分威严。但是眼下大将军女儿突然相召,他左右看看,低头走到苏子衿身边。 “回禀小姐,新兵训练一共三个月。九月新兵大比之后,决定这批新兵去向后,就结束了。” 苏子衿点头,眼下六月中,他们已经见了半个月,还有两个半月才是新兵大比。 “马校尉,新兵大比的成绩跟你有没有关系?” 马校尉诚实点头,“有关系,新兵成绩好,去做斥候,我就是斥候校尉,若是成绩不好去做伙头兵,那我就管大帐厨房。” 苏子衿点点头,用诱惑的语气说到,“我们苏家有练兵术,要不要我教你练兵?” “卑下不敢!” 马校尉竟然直接单膝跪地,请罪起来。 苏子衿这才知道古代社会的阶级,不是说说而已。虽然自己跟他们一起练半个月,但是在他们眼中,自己是不可接触的上层贵女,他们只听令,旁的不敢妄想妄动。 苏子衿了然了自己的身份,直接一脚将马校尉踹起来,“赶紧起来,我说让你如何就如何,你放心,没人会治你的罪。” 苏子衿不再商量,而是直接命令,马校尉反倒利利索索的听命,“贵女吩咐。” “中午你找几个机警的,我给你们开个会。从今以后,你们就照我说的做。放心,不会耽误你们前程,干好了,说不得之后还能升官发财呢!” 马校尉心都开始哆嗦了,贵女要搞事情,做的好不好,都是底下人兜着。做好了是贵女天纵之才,做不好,就是他们的错。 不过没办法,谁让自己面前是大将军的女儿呢,便是她将这一营人发配死地,他们也得照样执行。 中午午饭过后,马校尉带人来到了苏子衿的专属大帐,只见苏子衿的帐中,不但有太苍山附近地图,还有一个大大的沙盘。但是沙盘上不是地形图,而是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 “以后训练听我的。咱们一三五,练转向,行走,跑步,队列。二四六练越野,障碍跑,当然,这是前一个月,后一个月就要加难度。一三五,晨练越野,上午队列,下午军拳和射箭,二四六,晨练越野,上午障碍跑,下午套路拳和刀术。” 苏子衿说完,底下人一阵雾水。 “过来,”苏子衿让人聚到沙盘前,开始教众人,什么是口号队列,什么是障碍跑和越野。 随着苏子衿的讲解,众人恍然。 “都知道了吧?好了,首先,我教你们转向和队列,由你们一人一队,先小范围学,半个月后咱们比拼,谁教的好,升大队长!” 虽然对苏子衿的话一知半解,但是升官谁不想,当下,众人眼中展现出志在必得。 于是,今日午休时间,苏子衿的大帐外值守的军伍,就能听到贵女训人的声音,“哎右转!右!吃饭那个!向后转是直接转,中间不停!队列就是要整齐!姿势要标准,距离要统一,这样才有美感!说你呢!你左右不分是不是!” 怎么让一个人暴躁?给她一批笨学生。 好在众人只是突然接触新东西,有些不适应,午休过后,简单的转向和队列,中小队长已经学会。 下午,苏子衿所在的新兵营,分割成了五十人一组的小队,总共六个小队,每一队都在小队长的带领下,先分左右。 “对,吃饭那个是右,向后都给我转利索点儿!说你呢,左右不分是吧!过来,让众人都看看你个老眯瞪!” 在众人哄笑声中,一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去。 “将军,就让小姐这么折腾?这不是胡闹吗?嘻嘻哈哈的,能练出什么兵?她还说是您家祖传的练兵之法,咱还不知道吗?您家也就是祖坟冒青烟儿才出了一个您?以前,往上数八辈儿都是土里…” “怎么不说了,土里怎么?” 缺心眼儿的副手碰见严肃的大将军,场面十分让人憋笑。 帐中其他人憋笑。 苏武除了在朝中上朝,其他时间,大多在城外军营度过。眼下手下的人将闺女的所作所为报上来,苏武虽然没有亲眼得见,但见这些老手下们一个个轻松笑话的样子,也知道苏子衿应该是在玩儿一种很新的东西。 “算了,就让小姐折腾吧。”苏武摆摆手说道,“大不了那批人以后就给小姐做亲兵。” 众人面面相觑。 “将军,这也太便宜那些人了,咱们手底下有多少亲近的,他们可是上过战场流过血,他们还没轮到,怎么就便宜那帮小兔崽子了?” 底下有人不服。 苏武淡淡到,“他们当替补,且得练呢,不碍事,你们手底下人该选还是选。” 苏子衿不知道自己正亲自盯着的这批人以后会是自己的亲兵,她只是突发奇想,觉得新兵练习太枯燥又粗糙,想体验后世的军训了。 而且她并没有闲着,而且亲自盯了一个小队,卯着劲儿想拿小队比赛第一呢! “说你呢,没吃饭是吧?这才十公里,赶紧跑,第一个跑回去的吃肉,最后回去的啃骨头!快!” 苏子衿现在一脚迷彩泥水,若是让常夫人知道,恐怕要当场昏倒,但是此时,苏子衿正热血上头,也不知怎么回事儿,为什么后世这种单纯的军训,会让人欲罢不能,甚至有些畅快上瘾呢?明明每天都很累。 wap. /111/111390/28907394.html 第十章 冲突 “伏天儿过去了,咱们新兵营训练也快结束了。马上新兵大比,你们心里都有些数,拿了好成绩,以后吃香的喝辣的,要是拉胯,以后你看着别人吃香的喝辣的,围着锅台转!话我就说到这儿,今天咱们早课,越野十五公里,开始!” 马校尉的一番话,说的新兵营的兵嗷嗷叫着往营外撒丫子跑去。 苏子衿跟在马校尉身边,如今也是新兵副校尉,当然,这是她自封的,不过也得到了新兵营一致的认同。大家敢跟马校尉嘻嘻哈哈,可不敢招惹苏子衿这个贵女,不是身份差异,这三个月来,苏子衿很少摆架子。而是因为苏子衿层出不穷的练兵之法,被新兵亲切的称为折磨人大发,谁要是不好好练让苏副校尉看见,单独的惩治法子就来了,顶着大太阳站军姿只是最基本的,负重越野,突然袭击都是正常。 “又出去了?” “可不是!有大将军女儿在,甲子营还不是想出去便出去。” 酸酸的声音从旁边新兵营冒出来,带头的校尉皱皱眉却没有喝止。 一开始,大家都是新来的,人生地不熟面对甲子营的特殊看在眼里不敢多言,但是随着三个月的熟悉,大家都在新兵营,抬头不见低头见,都是新来的,凭什么你们如此特殊? 所以,在苏子衿每日训练回府之后,留下的甲子营众人已经在吃饭和大帐中发生过多次冲突。 大乾初定,来当兵的有一些是无奈为之,有一些却是来奔前程的。刚开始苏子衿的练兵之法嘻嘻哈哈,众人并不在意,苏子衿身份再高,不过是兵营的过江龙罢了,以后新兵营还是要以成绩论英雄。但是随着两个月过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甲子营从一开始的笑料百出,到现在明显的纪律性,机动性都高处旁的营一大截。纪律性提高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练兵表现出来的优异,新兵营大家一起学习的军拳,甲子营打出来就是比旁的营要整齐有力。 差距越拉越大,其他新兵营心中的不满也越发明显。都是新兵,凭什么你们就能用新法训练?还日日出去拉练,又是转向又是站立,又是坐着唱歌,玩儿一样就练出来了,他们呢,日日苦哈哈的练拳,拿木棍和弓箭训练怎么也提高不了成绩的项目。 不患寡而患不均,新兵营其他九营,对甲子营不满已久。 “贵女在呢,别说了。” 有人劝到。 “那就等贵女回去再说!” 正跟着甲子营外出拉练的苏子衿不知道,矛盾正在底下酝酿。 这天苏子衿回去吃过晚饭不久,就被父亲苏武叫到了前院儿。 “新兵营参领刚才来报,新兵营其他营跟甲子营发生了冲突。” 苏武淡淡的说完,看着自家闺女的表情。 苏子衿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待想到是其他九营跟甲子营起冲突,瞬间不干了,好歹也是朝夕相处的小伙伴,欺负人是吧?苏子衿忍不住袖子撸起来,“父亲,这等以多欺少的风气可不能纵容,有本事单挑啊!” 苏子衿有信心,若是论单挑,保证没有一个营是自己所在甲子营的对手。 苏子衿这边撸着袖子,看向父亲,却见苏武表情淡淡的看着自己。 苏子衿这才讪讪一笑,将袖口放下来,恢复自己贵女的淡然做派,“有没有人受伤?谁起的头挑的事儿?参领怎么处理的?” 苏武见闺女恢复冷静这才开口,“冲突人数太多,都是轻伤,参领来不及查始末,只能一人五十大板,罚所有人今晚顶圆木。” 苏子衿这才放下心,做到父亲下首,端起一杯凉茶,“人没事儿就好,罚他们也应该。敌众我寡,就不能冲动行事,让他们顶圆木长长记性也好。” 苏武叫自家闺女的做派,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在她母亲跟前还能轻声细语的保持仪态,到自己面前,虽然动作并不粗鲁,怎么就给自己一种“兵”的气势?还是个刺头兵。 “父亲,您看着我干嘛?” 苏武将发痒的手握住,转而说起正事儿,“听说你最近带着甲子营狂得很,不然甲子营也不会引发众怒,说到底,都是你们特殊的练兵法造成的。他们都在一个营地,却是两种训练,眼下新兵大比在即,当然有人会心生不满,伺机生事。毕竟对于你来说,就是一个游戏,一个阶段,对于底层的兵卒来说,你的做法等于挡了他们的升迁之路。” 苏子衿耸肩,“父亲,弱肉强食,这也是没有办法。新兵大比总要决出第一,我碰到甲子营,是我们的缘分,至于其他人,堂堂正正的比我们接着,耍阴招我们也不怕。” 苏武一笑,他如今听自己女儿说弱受强食,不知道为何觉得好笑,三个月前,她还是不满堂姐,隐隐生闷气的小女孩儿,如今竟说出这番话。若是个男儿,就冲她这句话,自己就要好好摔打他,偏偏是个女儿,苏武一时拿不定主意。 “听你的一起,新兵大比,第一你们拿定了?” 苏子衿点头,“当然,各项比拼,只要是团体项目,必然是第一。当然,不排除有人天赋异禀,在个人项目上拔得头筹,那个咱们保证不了。” “拿了第一之后呢?” 苏武看女儿信誓旦旦的模样,突然问道。 苏子衿有些茫然,“您不就让我去新兵营三个月吗?” 苏武一窒,摆摆手,“算了,你先回去,过几日的新兵大比,我会亲自盯着。” “喏!” 苏子衿行了个军礼,退出父亲书房。 也不知道父亲是什么意思,她虽然会不舍甲子营的“兄弟”,但是她对自己的定义就是去“军训”的,三个月已经是极限了,若是让自己一直待下去,她可待不住,不为别的,太枯燥了,她宁可跟荀师多年两本书。最少书里的内容千千万,而新兵训练就那几样。 wap. /111/111390/28907395.html 第十一章 大比 “前几天就让你们把兵营发的衣服洗出来一套,这会儿都换上了吧?咱们不仅仅要在合格比赛项目上碾压他们,还要在精神面貌上超过他们!你,就是你,刘大牛,你的头发是稻草做的?怎么这么乱?不是说了队容队貌了吗?” 大比当天,苏子衿一开城门就冲出了城,今日是检验她三个月成果的时候,她可不能掉链子。 “苏副校尉,咱这头发天生就像草,昨天你让俺们都沐浴更衣,这不,这头发洗过就炸开了。咱又不像女儿家还有头油…” 刘大牛说的无辜,众人哄笑,苏子衿皱眉,大家都按照平日的队列站好,就是这个刘大牛的头发引人注意,让人忽略队列的整齐。 “还有一些时间,快去伙房弄点儿猪油抹上!” 苏子衿摆摆手,刘大牛拔腿就往伙房跑。三个月的训练,他的团体意识还是挺强的,要是因为自己的头发扣分儿,他可是会内疚的。 “少来点儿,别抹太多!” 苏子衿嘱咐一嗓子,然后继续视察。 “小姐,一会儿您领队吧,咱们都知道,这甲子营是您训出来的。而且一会儿评委也都是大将军他们,又没有外人。” 苏子衿面对马校尉的提议,狠狠地心动了。 “那我就厚着脸皮,顶替你一下?” 苏子衿看向马校尉,马校尉不在乎的摆摆手,“应该的,我是甲子营校尉,您得了名誉,我得了实惠,我谢您还来不及呢。” “那好,把你的白羽给我,我看好几天了,真威风啊!” 马校尉哭笑不得的将自己帽子上的白羽插到苏子衿头上。 战场之上,都是以铠甲和装饰区分身份。眼下新兵营,大家都是底层,所以新兵校尉为了显眼,就在帽子上插白羽。 苏子衿头戴白羽帽,威武的在甲子营走了一圈,视察一遍。 “校尉,俺回来了!” 刘大牛就位,苏子衿手下甲子营集结完毕,就等一会儿大将军他们过来主持大比了。 太阳逐渐升起,夏末秋初,秋老虎还是挺厉害的,苏子衿一身板板正正的新兵校尉服,白羽高耸,任由汗水在脸鬓边沁出。 辰时正,高高的点兵台上,终于出现头戴鹖冠的大将军等将领主官,还有一个头戴紫金冠的年轻人,因为隔的远,点兵台又高,苏子衿不方便抬着下巴使劲儿看,不过她的注意力不在台上,她相信,今日不管是谁来,只要自己呆着甲子营正常比赛,第一就跑不了,这是实力带来的自信。 点兵台上,苏武一身黄金龙鳞明光铠,头戴鹖冠,却指着上座,向一旁的年轻人谦让到,“四皇子请!” 四皇子秦景年纪虽小,面上跟苏武却是如出一辙的威严,面对苏武的谦让,往旁边避过,“这是大将军主场,我不过是过来旁观而已,苏大将军请。” 苏武谦让过后,就不再客气,当下做到正中桌案之后,众人落座,司训官径直上前,“新兵大比,现在开始。第一场,队列!” 一个个新兵营走到点兵台前展示,苏子衿是甲子营,当之无愧的第一个队伍。 只见苏子衿带队上前,背对着点兵台,口号一声接一声的喊出来,营中所有新兵仿佛用尺量出来的整齐让人眼前一亮。 台上的秦景皱眉,如果他没有听错,场下喊口号那个虽然嘹亮有力,却是女子声音,而且刚才那个白羽校尉转身之前,也分明是雪肤花帽,在灰扑扑的铠甲的映衬下甚是显眼,余光扫过台上众人,众人却是视若无睹的模样,按耐下好奇,秦景决定等会儿看看再说。 苏武面上无表情,却将刚才四皇子一扫而过的目光看在眼里,此时不是解释的时候,她总是听手下新兵营参领说自家闺女折腾的练兵之法优异,本来以为是夸大其词,现在实际看起来,简直是优异极了,这般新兵在新兵营可谓鹤立鸡群,武力技术可能不足,但是单单是纪律上来说,超过老兵远矣。 没想到,自家贵女还真是平地起惊雷,给了自己一个惊喜。前几日还以为她有自信是盲目的,现在看来,自家闺女已经很谦虚了。 苏武一边暗自惊叹,一边暗自得意,捋着胡子,看的津津有味。 “集合!向左转!跑步走!” 苏子衿带着甲子营的兵从点兵台退下,等待其他新兵营的表现。 有了甲子营带头,其他营的队列在台上看来,惨不忍睹,别说动作整齐与否,就是队伍都歪歪扭扭,跟刚才尺量出来的笔直差了不知多远。 四皇子看的扎眼,目光又看向一旁候场时也站的笔直的甲子营,隔的远,只能看见帽子底下一张雪白的面庞,看不清五官。 苏子衿对目光比较敏感,抬头向台上看去,她以为是自家老爹,便自信一笑,提前锁定胜局。 遗传自常夫人的雪白皮肤又经过小夏小秋特意的保养,比春日是还要透白发光,仰起脸,四皇子晃了一下,又看向正在表演的队伍。 一队队新兵营很快过了一遍,“甲子营,胜!” 司训官宣布,“接下来,是军拳!” 苏子衿带队上前,没的说,齐刷刷仿佛一个人一般的整齐,由三百人演示出来,格外的震撼。 “大将军,令爱说是您祖传的练兵之法,我本来还不信。现在亲眼看到,这不是祖传的是什么?效果如此明显,才三个月的新兵就如此出彩,若是老兵通行开来,想必战力立时能提升一大截!” 游击将军在一旁说到,其余人等纷纷捧场,苏武捋着胡子一笑,“我有没有祖传的练兵之法,你们还不知道?就是小女瞎折腾的,总算是有些成果,没白费马校尉这甲子营陪她浪费时间。” 众人说话之时,甲子营已经表演完毕,下台候场去了。 苏子衿站在点兵台左下首,因为是领队的缘故,挨点兵台很近,但是日光晃眼,只察觉到有目光看过来,却看不清是谁在台上。 不过那都不重要,自家老爹是大将军,只要自己的成绩出众,那谁也亏不了自己的魁首之名! wap. /111/111390/28907396.html 第十二章 魁首 “原来是苏大将军的千金。”众人捧的热闹时,四皇子突然开口。 苏武摆摆手,一派谦虚模样,“四皇子不必特意夸赞她。小女性子执拗,规矩稀松,跟京都那些名门贵女没法儿比。也就是这点练兵天赋,随我,哈哈…” 苏大将军得意,众将军捧场,四皇子秦景冷不丁来了句,“确实。” 众人一静。 “不过,听说前几个月苏小姐因为身体不适,跟崔家退亲。京都都传苏家贵女身子柔弱,没想到…” 四皇子未尽之意,让众人更加安静。 苏武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当下摆摆手,“嗨,就是身体不好,这才送到新兵营锻炼一二。好了好了,今日重点是新兵营,别说小女了,咱们接着往下看。” 苏武打了个哈哈,混淆过去,四皇子也给面子的没有再提。 接下来是器械使用,众人只看着苏子衿在台下,头戴白羽,中气十足,吆喝众人注意配合,若不是身形瘦小,当真比男子气势还足。 不知道为何,点兵台上上,气愤更加诡异。 练兵演武一直持续到午时,最后定胜负,苏子衿带领的甲子营是毫无疑问的第一。 看着台下众人将苏子衿抬着庆祝,苏武嘴角露出笑意又随即收起,“咱们走吧,接下来,这里的事情让参领收尾。赵参领,这届新兵素质很好,给他们个机会。至于甲子营,就留在你手下,以后让他们负责整理苏式练兵法,以后新兵,就照这样训练。” 吩咐完事情,苏武奉着四皇子,一同离开。 苏子衿兴奋过后,听见赵参领将甲子营众人都留下,分别的伤感顿时散去大半,“好了,你们还在这里,以后有机会,我会再来。走了!” 苏子衿将白羽不舍得还给马校尉,这荣誉她只能在这里享受片刻,出了新兵营,就只能恢复了她大将军女儿的身份。 若是她堂而皇之的戴着白羽出现在京都街头,旁人异样的目光,唾沫星子,御史参奏,就足够让她焦头烂额。 “爹!” 苏子衿换好装扮,在回京都的岔路口,和等待自己的父亲汇合。 只不过,父亲身边的年轻人,好像不是平日里在苏府和军营中出现的那几个叔伯兄弟。 “嗯。”苏武满意的点头答应随即指向一旁的秦景,“还不快拜见四皇子。” 苏子衿习惯性的军礼,“请四皇子安!” 四皇子秦景皱眉,“你一个女儿家,在新兵营锤炼身体就罢了,以后脱离那里,就不要拿那里学得一套在京都用,不合规矩,传出去对大将军名声也不好。” 劈头盖脸的被人说了,苏子衿下意识看向自家老爹,见自家老爹捋着胡子呵呵笑着装傻,苏子衿知道得罪不得,当下收敛手脚,拱手再拜,“请四皇子安。” 四皇子明显还是不满意,却大度的放过了苏子衿。 看他那不满意的样子,苏子衿心中腹诽不已,又不是教导嬷嬷,怎么如此磨磨唧唧。 见两个人互相看不上,苏武又是呵呵一笑,“好了,回京,陛下还等着呢。” 新兵演武也算是风平浪静的京都的一件大事,苏武和四皇子都要前去复命,苏子衿本能的想耸肩却看了一眼四皇子,硬生生忍住,“是,父亲。” 跟着众人打马回京,今日不知为何,秋老虎格外热烈,苏子衿额头汗水没一会儿便在下巴汇聚,领头的苏武早就在这三个月习惯了女儿的强悍。她虽是女儿身的外表,内里却十分大大咧咧,比一般京都贵公子还不将就,因此只极速带头在前。 身居次位的四皇子秦景瞟见苏子衿额头汗水的狼狈模样,终于在快进京都时停下,“给,擦擦汗,你这狼狈模样,让人看到,丢了贵女的体统。” 苏子衿皱眉,她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四皇子这样张口规矩闭口体统之人,他身份又高,自己也不能随意对待,看着递到面前的天青色棉巾,苏子衿第一次懊恼自己为什么比男子还要糙,如果她带着手绢出来,此时也不用为难了。 一狠心,苏子衿用宽大的袖子擦了擦脸上汇聚的汗水,“四皇子东西贵重,臣女怎么忍心糟践,还是用袖子吧。我衣服都短小了,穿了这次以后穿不了了,反正以后不用了,还是用衣袖划算。” 秦景深深地看了苏子衿一眼,“苏小姐但是算的清。” 苏子衿赔笑,“好说,我就是不爱浪费好东西。” “何事耽搁?” 前面苏武声音传来,苏子衿连忙高声答应,“无事,这就来!” 回应完,又看向四皇子,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四皇子冷哼一声,调转马头,追苏武而去。 四皇子长随,常喜冲苏子衿竖起大拇指,然后也打马而去。 苏子衿这下耸肩,也跟随而去。 一直跟着到勋贵街口,苏子衿才跟父亲等人分开,回到府中。 “练兵结束了?” 常夫人坐在松涛阁侧间,见到早早归来的女儿,凉凉的说到。 苏子衿一笑,紧上去给母亲捏肩捶背,“您都知道了!” 常夫人嗤笑,“就你们父女两个,能瞒得住谁?如何,气顺了?” 常夫人说的还是乐游原崔陵川事件,她以为闺女因此受辱,心中不畅,又不能冲着崔陵川发作,便被父亲扔到新兵营学些弱肉强食的规矩。人生在世,便是陛下也不能随心所欲,时常因为琐事被御史台和户部约束气的跳脚,自家想退婚,便受些崔家的气又能如何?反正大目标达到,一些小节就算了。 苏子衿这才恍然,对啊,她曾经有些百年世家的未婚夫,不过,这三个月,从苏子衿入新兵营便在也没想过了。以前她偶尔会想,以后想起来崔陵川会不会后悔,但是在外“浪”了三个月,她真的已经忘记这个人了。 天地之大,一个小小的崔陵川算什么?她又更多可以做的事情呢。 “父皇,这次新的练兵之法,您知道叫什么吗?” 苏武已经将新兵演武之事回禀完毕,正待告退时,四皇子不知为何,突然说到。 “哦?刚才苏大将军没提,只说效果很好,朕也有些好奇,不知是何等大才提出来的,竟然让苏大将军都赞不绝口。” 四皇子看了笑的有些僵的苏大将军一眼,“这新的练兵之法,是苏式练兵法,据说,是苏大将军家祖传的,而且还是苏大将军孩儿在新兵营三个月手把手的调整传授!” 皇帝更加高兴了,“哎呀,义博,你还有如此麒麟儿呢?怎么不见你带出来让朕看看?不对,你不是只有一独女,叫子衿对不对?” 苏武看了一眼四皇子,不知他是什么意思,就是给自己上眼药也得找个有份量的事吧,当下,苏武跪倒在地,“陛下恕罪,好一段时间小女身子不适,末将便自作主张,将小女送到新兵营,跟着新兵锻炼一二,没想到误打误撞,让她总结出这新的练兵之法,并于今日侥幸夺得魁首。末将敢保证,没有徇私,四皇子可以作证。” 皇帝彻底蒙了,看了看大将军,又看了看自己儿子,“你们各说各的,倒是让朕好奇心上来了。来人,宣苏大将军之女,苏子衿觐见来见朕。” wap. /111/111390/28907397.html 第十三章 觐见 苏子衿一路跟着小黄门,被宫中充满威严的皇家气象压的不敢抬头。 她怎么都想不到,刚被母亲嫌弃一身汗味儿洗漱完毕,竟然就赢来了小黄门宣旨。 常夫人也跟着蒙,来不及问清楚缘由,苏子衿就被小黄门带出苏府,进了皇家马车。 “臣女苏子衿,拜见陛下!” 苏子衿一进乾德殿,就干脆利落的跪下,拜见当今圣上。 开玩笑,这整个大乾都是陛下的,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多少天纵奇才的历史人物,穷经皓首习得文武艺,只为货与帝王家,自己在皇帝面前不恭敬,跟找死没有什么区别。 苏子衿这恭敬一拜,让皇帝乐了,让苏大将军捂脸,也让一向冰霜脸的四皇子嘴角翘起瞬间。 “陛下,小女这三个月都在新兵营,所以规矩疏松,请您见谅!” 苏子衿规矩没什么问题,关键是她一紧张,跪的气势如推金山倒玉柱,结结实实的模样,若是男子不过是阿谀奉承,但她是个身量还小的女孩子,便莫名有了一种反差萌,让人忍俊不禁,此时,便是门口一向面无表情的宫人,也是暗笑不已。 苏子衿知道自己闹了笑话,也不敢随意动弹,索性老实到底。 “义博无需请罪?都是自家子弟。子衿,赶紧起来。小时候你还在朕怀里拉过朕的胡子,怎么长大了倒胆小了,快起来让朕看看。” 苏子衿想不起来拉皇帝胡子的记忆,不过陛下称帝之前,跟手下中将领关系亲近是真的,可能自己出生时,有过类似壮举? 苏子衿想了想没有头绪,干脆放下,听陛下的起身站起,看向陛下。 “一个威严的大叔。”这是苏子衿的第一印象,不过她可不敢真的当大叔对待,只看了一下眼就垂下眼睛。 “都长成大闺女了,好!朕刚才听你父亲说起苏式练兵法,是你首创?” 苏子衿诚实的点点头,“臣女在新兵营觉得枯燥,就根据在府里练武的经验,想着新兵也要多方面,低强度的锻炼一二,便渐渐想了些办法,在新兵校尉的辅助下慢慢成型,没想到还挺有成效的。” 苏子衿这话已经想过多次,当下说出来,也不打磕绊。 皇帝听小女娘天真的语气,也是满脸笑意,“好!你父亲和四皇子都说这练兵之法好,那就是你有功于朝廷。说说,想让朕赏你些什么?” 苏子衿抬眼睛看向自家老爹,老爹只笑呵呵的看着她,一副放心随便说的样子,苏子衿试探的开口,“陛下,臣女在这次新兵营担任新兵副校尉,头戴白羽,发现当官还挺过瘾的。” 说着,苏子衿看向陛下,见陛下满脸笑意,却不为所动,知道自己不能试探太过,女子当官,果然应该是不行的吧! 既然求官不能,那就求财吧,“不如陛下赏赐臣女一头盔宝石?” 陛下哈哈大笑,“义博,你这闺女有意思。旁的女娘都求前程,求姻缘,她却不放在心上,只求财。” 对于高门显贵来说,求财可不是什么好名声,士农工商,求财在此时,最上不得台面。 苏武苦笑,“陛下,小女因为是独女,小时候我们夫妇二人把她惯坏了,因此她虽然已经十二岁,却没有旁的贵女的正经心思,一心只爱玩乐,任性而为。” 陛下笑声渐渐收敛,点头,“好,赤子之心,很好。朕还记得,你上半年刚为女儿退婚,还想着给子衿重新赐一门好亲事。既然她尚无此心,那就暂时作罢。” 苏子衿听了,心里的一口气还没彻底松下去,陛下突然提起四皇子,“子衿,你可知朕原本想将你赐婚四皇子。也罢,你年纪还小,喜爱新鲜,朕便先赐你宝石,待你大些,再给你赐婚。” 一口气梗在喉咙口,苏子衿被梗的脸色通红,好不容易将这番惊吓咽下去,立刻行礼谢恩,“臣女谢陛下赏赐!” 陛下又是一笑,“义博,看开咱们当亲家,还要过几年。也罢,时辰不早了,子衿演武也该累了,景儿,替朕送送大将军和子衿。” “儿臣遵命!” “臣告退!” “臣女告退!” 出了乾德殿,苏子衿才算偷偷松了一口气,刚才噎住的气息才算顺畅起来。 四皇子高大颀长的身影后,苏子衿拉拉父亲的袖子,被父亲晃掉,苏子衿瘪瘪嘴,也不再多说什么,只跟着父亲老老实实往宫外走。 “苏大将军,本宫就送到这里了。” 苏武连忙拱手,“劳烦殿下了,今日小女累的很了,就不多说了,咱们改日再会。” 说着,不等苏子衿拜别,便扯着自家闺女往宫外走。 乾德殿是陛下起居和会见大臣所在,在上朝的承明殿后面,又一道宫门相隔。四皇子秦景便送苏家父女到承明殿后的宫门,只差一点儿,就完全送出了宫门口。 苏子衿被自家老爹拉着,眼神扫过四皇子就算拜别了,然后跟着自家老爹匆匆的步伐回家。 四皇子见苏子衿被自家父亲扯走,还一副不明所以,跟自己拜别的模样,忍不住一心笑,摇摇头回转到乾德殿。 “苏子衿还蒙在鼓里?” 秦景一进门,陛下的声音便传来。 “是。” 四皇子回答道。 “有趣。” 这边苏子衿跟着父亲回到家,还没喘口气,就被父亲一拍桌子吓到了。 “老爷这是怎么了?在御前不就是新兵大比的事儿吗?还有其他的?” 常夫人见老爷神色不对,挥挥手让下人都下去,询问到。 “是子衿。” 苏武沉声到。 常夫人也跟着看向苏子衿。 苏子衿一脸无辜,她自问没什么不对的吧? 苏武见闺女一脸无辜,忍不住点点她的额头,“你呀你,当初给你定了崔家,你就不能再忍忍?” 苏子衿莫名,“怎么了,爹?刚才陛下说赐婚,不是看我爱财,首回成命了吗?” 常夫人惊讶,“赐婚?” “没有!”苏子衿连忙声明,“本来要赐婚,后来陛下改主意没赐!” 这点很重要,不能混淆。 苏武看着自家傻闺女,“陛下那话,跟赐婚有什么差别?” 苏子衿想了想,坚定的摇摇头,“不管,反正陛下没有明说,就是没有赐婚!” 常夫人看都不看自家闺女,有时候人说话不能听声要听音儿,自家闺女显然没有这个技能。 苏武将陛下的话原原本本的说出来,常夫人也跟着叹气,看向自家闺女摇头,“你这傻闺女。” 苏子衿不解,看向父母,期望他们的解释。 “你父亲是大将军,手握大乾最多的兵马,你的婚事陛下已经说到这个地步,还有谁敢染指?” 常夫人解释到。 苏子衿摇头,她反正不会承认自己听不懂中国话,还要翻译的,坚持到,“反正陛下没有明说,就没有定下!” 苏家夫妇相视苦笑。 wap. /111/111390/28907398.html 第十四章 避走 “老爷,陛下这话不清不楚,咱们闺女亲事不明不白,这可难办了。” 常夫人担忧到。 自古皇家对于高门贵女来说,就不是什么好去处。眼下自家闺女得了陛下半句承诺,让旁人该如何对待? 京都都是心明眼亮的人,若是谁在公开的场合对苏子衿毕恭毕敬,就等于强迫苏家上赶着认下皇家儿媳妇的身份。 若是苏家执意不认,又难免有看轻四皇子的嫌疑。届时别说四皇子难堪,陛下也不会轻易饶过。 苏武看了看懵懂的自家闺女,心里叹气,好好的演武汇报,就因为四皇子的一句话,成了如今的局面。 不管是不是四皇子有意为之,他都是心思深沉,不可小觑之人。 自家闺女如此单纯,四皇子怎么看都不是良配。 “为今之计,也只能继续称病了。”苏武无奈到。 只要不让自家闺女出现在京都名利场,名分不定,那就还有转圜的机会。 苏子衿苦着脸,已经称病半年了,再闷下去,可怎么是好。 前几个月还能去新兵营散心,往后还能去哪里? 常夫人到底心疼女儿,“老爷,这一称病,不是十天半个月,最起码是一年半载。不如让女儿去蜀郡。那里天高皇帝远,京都人的手伸不到那里去。而且我家在蜀郡根基深厚,子衿在那里不会受委屈。” 苏武想了想,咬牙,“只能如此了。” 苏子衿虽然不知道为何突然之间,她京都待不下去,要避到蜀郡,但是她知道父母对自己的疼爱若不是逼不得已,必然不会让自己远离。 “今晚给子衿收拾东西,明日一早就走!” 苏子衿脸色莫名有些仓惶,眼泪无预兆的滴落下来,“母亲,父亲,女儿给家里惹祸了。” 苏父叹气,“不怪你。当初给我为了让你避开皇家,就随意给你定了亲事。都是当初行事太仓促,后来又没有补救,这个雷迟早要爆出来。眼下一桩接一桩的事情,就是当初没有处理好的后遗症。要怪就怪父亲这个大将军的身份,太惹眼。这次你去蜀郡,一年半载回不来,父亲就用这段期间,好好给你周全周全,定然让我女儿,到时候一身轻松的回到京都,不再托什么病!” 苏武拍拍自家女儿的肩膀,又不合时宜的捏了捏。 苏子衿脸色莫名,“父亲,您干嘛?” 苏武摆摆手,“没事儿,就是父亲突然想起来你举圆木的样子,想试一试,果然,这半年结实不少,肩膀都有肌肉了。” “老爷!” 常夫人哭笑不得,苏子衿更是彻底悲伤不下去了。 她已经练出一身腱子肉,再在父母面前做小女娘态的柔弱,也不合适了。 当下,清清嗓子,苏子衿道,“好了,咱们一家人,就不必装模作样的伤感了。我去蜀郡几年,一方面肯定舍不得您二位,一方面又觉得天高任鸟飞,正好离了京都这个名利场,自由自在的过几天舒心日子,这京都一言一语都要斟酌的日子,女儿真是过够了。我此一去,自己自在,您和母亲,说不得离了我这个让人操心的闺女,还能梅开二度,给我生个弟弟出来!” 常夫人小锤锤下来,“瞎说什么?越发没规矩了。” 苏子衿嘿嘿一笑,不再多言。 常夫人也不再伤感,而是嘱咐自家女儿,“你外祖父外祖母只母亲一个女儿,我随你父亲四处征战,离家多年,真是不孝。你此去蜀郡,正好替我尽尽孝道。” 苏子衿正色,“您放心,我一定做到!” 又不是生离死别,苏家众人很快调节好,收拾好东西,第二天城门刚开,一辆靛蓝马车从大将军府后门低调的出城,载着迷茫兴奋又有一丝担忧的苏子衿往蜀郡而去。 卯时刚过,早朝散朝,走的慢的朝臣,惊讶的看着往日不苟言笑的四皇子提着一个白羽头盔,向着大将军走去。 众人八卦的放慢脚步,竖着耳朵想听听八卦消息。 “苏大将军,这是给令千金的赏赐,陛下命我转交。” 苏武还是笑呵呵的模样,伸手去接,“这怎么好意思呢?四皇子随意指派个小黄门送过来就是,哪用劳动您的大驾。” 四皇子秦景却将手中的头盔挪动到一边,避开苏武的手,“这是赏赐给令千金的,还是亲手交到令千金手上比较好。” 苏武愣了一下,想了想,才无奈的叹了口气,凑近四皇子,“不瞒四皇子,小女昨日旧病复发,今天一早就出发蜀郡,养病去了。所以您想亲手交到小女手中,恐怕不能了。” 四皇子秦景神色一征,“是吗?去蜀郡了?” “是,去她外祖父那里去了。一来养病,而来也是替咱们尽孝。” 苏武叹了口气,说到。 秦景将白羽盔甲收回,“那这些赏赐我先暂时保管,待下次亲手交给令千金。” 看着四皇子的背影,又苏武的同僚围过来,“老苏,这是怎么了?你招惹四皇子了?” 四皇子身份高贵,人品贵重,他们这些老臣都不敢轻易捋虎须,莫不是老苏不着调,得罪了? 众人看着苏武,苏武叹气,“可不是得罪了。” 那边秦景提着一头盔的宝石,却径直回到府中。 “去,快马替我找到一辆马车。城门刚开时就出城,出自苏大将军府。” 底下人心中担忧,却还是派出斥候,快马打探。 “有消息了,殿下。这辆马车出了京都便取道直隶,眼下就要到邺县了。” 四皇子冷笑一声,“跑的真快。来人,备马!” 苏子衿乘坐的马车在官道上平稳的行驶,这次出来,她只点足了家将护卫人手,丫鬟一个都没带。 因为她想尽快赶往蜀郡,自然不能一直坐马车,待到邺县,她就会跟护卫一起骑马而行,带着丫鬟,难免让人家受罪,还拖累整个队伍。 “还有多久?” “还有一个时辰,最多未时,便能抵达。” 家将张龙回到。 “嗯。” “小姐,好像有人追过来了!” 官道宽敞身后之人快马加鞭,却没有避开的想法,应该是冲自己等人来的。 苏子衿想不到谁会为难大将军之女,便叫停马车,径直下车看向来人。 竟然是他? 苏子衿瞬间觉得自己下来的太早了,想要回到车上又不合适,只能等在原地。 四皇子秦景不说话时,气势比大将军的父亲还要足,就这么迎面而来,翻身下马,然后将一个白羽头盔拍给苏子衿。 苏子衿愣愣的看着满头盔的宝石,又看向四皇子,半晌,挤出一句,“谢陛下赏。” 四皇子几乎被苏子衿气笑了,抬步靠近苏子衿,“你们苏家,就这点胆量?” 苏子衿点头,又摇头,“我自己胆子小,可能父亲胆子大些。” 这下四皇子是真的被气笑了,他嗤笑一声,看向苏子衿的眼睛,“当初乐游原上不是很强硬吗?怎么现在就怂了。” 苏子衿摇头,“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您是皇子,我不能拿要求崔陵川的要求来要求四皇子,当然要跑了。” 四皇子咂摸着她这句话,飞身上马,“记住你的话。”说完调转马头,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留苏子衿原地纳闷儿,记住什么?什么意思?怎么她在古代,阅读理解不能得分了? wap. /111/111390/28907399.html 第十五章 道路 “小姐,要不要休息?” 护卫首领张龙问道。 这一路骑马而行,便是他们这些男子也觉得吃力,但是自家小姐适应了两天之后,就完全跟上了家将的节奏,一个时辰才会歇一会儿。 按照这个速度,本来以为要一个月的路程,张龙估计,十多天就可以到达,省了一大半的时间。 “前面有块儿平地,咱们到那里休息!” 出了直隶州,道路开始不平,即使是官道也是乱石荒草,凹凸不平,苏子衿得亏是在来之前训了小半年,这才能在凹凸不平的路面骑马。 “就这里吧。” 苏子衿勒马停下,紧跟着自家小姐的张龙随即举手示意,“所有人原地休息!” 众人纷纷下马,原地席地而坐。苏府护卫都是军伍出身,纪律性很强,坐在地上也是十人为一伍的团坐,马缰绳却不撒开,就让马立在身边或者身后,这样四周有风吹草动,可以更加方便行动。也有需要方便的,也是等所有需要方便的人一起行动,荒郊野外,再小心谨慎也不为过。 “大哥,别等了,从他们出城到现在,就没有放松警惕的时候,连如厕都一起去,没有空子给咱们钻,不过咱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怕他们?三个打一个,乱刀砍死算了!” 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在官道背后不远处的山头后响起。 只见不大不高的一个小山头后面,竟然密密麻麻趴着几百人。看他们胡子拉碴的模样,发红的眼睛,还有灰到发黑,仿佛腻了一层污垢在上面的衣服,不难判断他们应该不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平民,而是居无定所,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的强人。 此时天下初定,这帮强人中混的好的,都被朝廷招安,差一点的有个山头自立为王,平日里打着劫富济贫的旗号,不随意骚扰平民,也还能再苟活几年,混的最差的就是要钱这帮人,他们不被官府接纳招安,被其他势力打出栖息地,四处流浪,打猎为生,偶尔碰到落到的行商,就仿佛过年一般,过几天好日子。民间俗称他们游侠儿。 为首之人看起来仿佛有些年岁,看着纪律严明,干净利落的苏家护卫眼中犹豫。 这些人一看就是硬茬子,若不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再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打这帮人的主意,但是没有办法,兄弟们饿的要吃人了,各个城池因为刚刚经过战乱,所以反应迅速,武力强大,他们根本不敢靠近城池,所以眼下这帮人,是他们最后的机会。看他们光鲜亮丽的模样,想必做过这一场之后,他就可以带着几个亲信置办些产业,进城生活了,至于其他人,不过是炮灰罢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想到这里,为首的首领心中一狠。 “大哥?” “上!” 随着一阵鬼哭狼嚎的呼和声传来,苏子衿和张龙第一时间跳起上马,护卫也随之而动,拽过自己的马匹,飞身上马。 “都是些无家可归,四处游荡的匪类,小姐无需害怕,列队等待!” 张龙护着苏子衿在两列护卫之后,透过马匹间的缝隙,可以看到对面几百米外的匪类喊杀声渐渐不济,跑的也比刚冲下山时慢了一些,若是自己带的新兵营,这种表现可是要挨踢的。 被护卫护在身后,苏子衿却没有害怕的感觉,反而对那些匪类如此评价。 看出这些人比新兵营还有所不如,只是应该见过血,所以脸上凶恶些,赤着眼睛。 护卫长刀出鞘,以逸待劳,只等他们跑下山,后继无力是才纵马而上。所有人都全力奔骑并没有留手,短短的百十米马速已经很快,长刀高高举起,收割底下匪类的生命。 雪花绽放,皮肉绽开,苏子衿强迫自己直视过去,不闪不避。 一大群人一起冲下山,总有一些人突破队列,往苏子衿方向而来。 留守的一个队列再次收割,这次突围而来的,只有那十几个人。 为首之人虽然也是落魄打扮,却明显穿的比别的匪类整齐,手中长刀也更加明亮锋利。 “小姐骑马先退,别走太远,卑职去去就来!” 张龙一人一骑,举着长刀奔骑上前,一刀一刀,没有虚招的收割着那些衣衫褴褛者的生命。 苏子衿看的瞪大眼睛,将配在左侧的长刀拔出。张龙一个人纠缠着冲出来的十几个,还是有一两人冲出张龙的长刀范围,做出凶神恶煞的模样往苏子衿这边跑来,似乎想用凶恶的声势吓到苏子衿这个面嫩的小贵女。 一旦贵女栽到他们手上,这场仗,就是他们赢了。 首领就是冲过来的二人之一,苏子衿也是他一开始的目标。 至于苏子衿手中的长刀,他一点儿都不放在眼里。 贵人都会练武,种种套路刀法花团锦簇,但是杀人,只要狠心砍下去就好。感受到刀砍进皮肉的感觉,热血飞溅到脸上的温热,熬过这一关,他们手中的长刀才有杀伤力,而在此之前,他们手中的刀,不过是玩具罢了。 匪类首领边冲过来,便不屑的看向苏子衿,不过一个小女娘罢了,就任你砍,你的刀能见血吗? “小姐,退后!” 张龙从战场下来,当然知道没见过血的刀,护不住主人,当下呼喊自家小姐,想叫醒仿佛已经吓傻,愣住的小姐。 苏子衿瞪大眼睛,手起刀落,她甚至没有蓄势,就那样砍过去。 遗传大将军父亲的力气,让这平平无奇的一刀一举建功,匪患的首领在苏子衿刀下,整个上半身被劈开,鲜血全部几乎全部洒到苏子衿身上。 苏子衿却没有眨眼,也没有收手,径直看向跟在首领身后跑过来的那人。 刚才就是他一直鼓动首领杀出来。因为他跟在首领身边,也见过不少人了,苏子衿这样的贵女,对容易对付,喊两声有时候就会把她们吓到束手就擒。 眼睁睁看着首领倒下,鲜血飞溅,这人知道自己判断错误,当下跪倒在地,趴在地上求饶,“贵女饶命!草民也是良民,都是被胁迫的!” 苏子衿恍若未闻,一刀劈下,这人后背一道长长的伤口,跟首领的伤口一模一样。 喊杀声似乎寂静了一瞬间,匪类见首领已死,胆子瞬间破裂,哀嚎着四散奔逃。 “快,追上去!不要放走一个!” 这些匪类在他们的骏马长刀面前仿佛是看到狼群的小绵羊,但是一旦让他们逃走,面对平民时,他们又是不折不扣的凶兽。所以张龙下令,不放走一个。 … 一个多时辰之后,众人才重新齐聚,清点了一下人手,张龙这才过来,向苏子衿汇报。 “小姐,这群匪类全部剿灭,咱们这边只有几个方便之人,没有及时上马,受了些轻伤。” 苏子衿摇头,“张叔,你算错了。” 张龙不解,看向苏子衿。 “还有一个受了内伤,估计要修养一两天。咱们赶紧去最近的城镇,不然就麻烦了。” wap. /111/111390/28907400.html 第十六章 病倒 受内伤的就是苏子衿,赶路到下一个城镇之后,她不出预料的病倒了,胆汁都快吐干净了,吃不下东西,喝水都要吐,而且连夜发起了高烧。张龙措手不及,请了附近城镇所有的好大夫上门给苏子衿医治。 “饿两顿就好了,只要晚上退了烧,就没什么大事儿。” 大夫们都这么说,张龙这才放下心。 苏子衿没有带丫鬟,张龙只好花钱让掌柜的找了本地的媳妇子过来,伺候自家小姐。 “大人,小姐牙关紧闭,就是喝不下药。” 媳妇子找到张龙,担忧的说到。 张龙就在苏子衿客栈房间隔壁,眼下过来,看自家小姐红通通的小脸,一咬牙,吩咐媳妇子赶紧多熬几碗药,然后伸手掐住下巴,“把药给我!” 媳妇子吧一整碗药端过来,张龙往小姐嘴里倒,一大碗只喝进去三五口,剩下的都呛到床头。连续三碗灌下去,苏子衿烧的昏迷,迷蒙中前世今生走马灯般略过,昏昏沉沉醒不过来,这下也被张龙这手给惊醒过来。 “张叔,别灌了,别没病死,倒让你呛死了!” 听见自家小姐说话,张龙这才松了一口气,“将军将您交给我,我一定要把您平平安安带到蜀郡!” 张龙平日里不苟言笑,坐卧起居都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命令,此时却忍不住对自家小姐说到,实在是被自家小姐的胆大吓到了。 苏子衿虚弱的舒出一口气,“张叔放心,我没事儿。早晚都要过这一关,我今天不过是逼自己一把罢了。” 张龙此时拉过椅子,做到自家小姐床头。 刚出手过生死关的人,不能放任她胡思乱想,他手下的兵,经这一遭也常有人改了性子,此时,他当然不会放小姐一个人。 “估计将军也没想到小姐出手如此果断,不然,怕是会在出京之前就亲自安排了。” 苏子衿摇头,“无妨,我又不是几岁小孩儿。” 张龙忍俊不禁,不知为何,经过这共同浴血的一遭,他们关系相比于一开始的生疏,此时有了自家人的感觉。在以前,只有将军跟他们,才有如此亲近和默契。 看着自家小姐一直生机盎然此时有些憔悴的模样,张龙有种发自内心,对自家后辈的心疼,忍不住顺着小姐哄哄她。 “是,小姐不是几岁小孩儿了,而是十二岁了!” 苏子衿失笑,也对,她在众人眼中,可不就是十二岁吗?谁能知道,眼下的苏子衿是两世灵魂的融合呢?若是没有这份镇定打底,她今日唯一能做的,就是落荒而逃罢。 “小姐正在发烧,还是别说话,存些元气,能睡一觉最好,过了这一夜,迈过这个坎儿,就什么事都没了。” “嗯。” 苏子衿答应着,感受药力上涌,忍不住闭上眼沉沉睡去。这次没有梦魇打扰,她睡得很香。 良久,“大人,您先去休息吧。您放心,您给了我钱,我这一夜会眼睛都不眨的看护小姐!” 妇人是城中贫困人家,非常珍惜这次机会。 张龙摆摆手,“你想歇就去那边桌边坐着歇会儿,我在这里看着小姐。” 妇人不再多言,坚持到后半夜,在桌子上扶着歇息片刻,又猛然惊醒,却见大人后背挺直的坐在床头,眯着眼睛看护床上睡得正香的贵女。 妇人上前想探探贵女是否退烧,却惊醒了张龙。 “我家小姐如何了?” “您放心,已经退烧了。” 妇人轻声说到。 “什么时辰了?” “五更刚过。” 妇人在家中,也是习惯性的五更起床,刚才又听见了打更的声音,当下说到。 “你先看着我家小姐。” 张龙出门张罗早餐。 苏子衿睡到自然醒,已经恢复如初,身轻如燕,吃着张龙准备清粥小菜,觉得格外香甜。 “张叔,再来一碗!” 苏子衿将碗递出去,张龙接过却没有再添,而是放到一边,问今天的行程安排,“小姐已经吃三碗了,一会儿咱们是出发还是再歇一天?” 苏子衿咂咂嘴,无奈的放下筷子,“还有些受伤的,不跟咱们一起吗?” 张龙回禀,“他们伤势不重,卑职已经让底下人带着令牌找到了当地的通判,那些人就就在当地配合通判捉拿当地流窜同伙,顺便养伤。待此地事情彻底了结,他们也养好了伤,便会追上咱们。” 苏子衿点头,“那咱们就走吧,别耽搁了。” 一行人继续出发。 不知道是不是苏子衿错觉,往日里她跟护卫之间隐隐的隔阂好像消失了。仿佛他们共同作战之后,就天然成了一派,再没有以前的生疏。 “小姐,再往前就是蜀道,百里密林,您要不要先原地修整一下再进密林?” “不用,”苏子衿看向身前仿佛普普通通的林子,“总要经历的,没必要准备太多。” 密林在此时有一个叫法,就是瘴气源。 长久的不见天日的密林最容易滋生瘴气,有时候最强壮的人也会不经意间中招。 张龙如临大敌,让自家小姐做好准备,其实还是心理准备罢了。毕竟以此时的条件,并没有针对瘴气的特效药。 “小姐,听本地人说今年少雨,瘴气少,应该会容易通行。” “嗯。” 他们一路走了将近十天,此时还是初秋,秋老虎肆虐的时候。杀人于无形的瘴气苏子衿没有感受到,但是快要被燥热闷的喘不过来气儿。 “张叔,你有没有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 苏子衿从出发就强忍着跟着队伍,尽量不掉队。有哪里觉得难受的,她能挺过去就自己挺。但是今天的难受程度一时比一时重,苏子衿实在忍受不了,这才开口。 张龙听了,举手示意众人停下,“小姐,却是是难受,卑职本来以为是错觉,没想到您也这么觉得。” “稍事休息!前后,有没有什么特别情况?” 张龙开口,众人这才跌坐在地,众人大口喘气,没有人觉得异样,只觉得是天气之过,只有一个本地出身的人抬手,“张首领,可能是暴雨前的征兆!” 张龙听了恍然,面色沉重的透过密林看向天色,本来觉得正常的天色,此时再看,顿时觉得不太对劲儿,虽然也有蓝天,但是那云朵是不是太大太厚了,仿佛一阵风吹过,雨水便会掉落下来。 wap. /111/111390/28907401.html 第十七章 暴雨 “赶紧散开寻找避雨之地!” 一路以来,面对匪类都沉着冷静的张龙此时却喉咙发紧,大声吩咐道。 众人听到首领沉重的声音,都知道轻重,当下不再坐着大口喘气,而是翻身起来,四散开去寻找避雨之地。 “小姐,一会儿若是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咱们带了帐篷,您在帐篷中将就一下。” 苏子衿不解,“有帐篷不用太紧张吧?大家挤一挤吧。” 张龙摇头,“野外的暴雨威力巨大,普通帐篷撑不住,而且需要人手来支撑帐篷。您到时候就安心呆在帐篷里,别的别管。野外淋雨,若是暴雨持续时间太久,会湿温而死。所以,一会儿您千万别逞强淋雨,要操持干爽知道吗?” 面对张龙的沉声嘱咐,苏子衿缓缓点头。这里不是平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深处密林中间地带,又是初秋。虽然眼下秋老虎热的出奇,但是一旦大雨倾盆,这点儿热气儿很快就会消失,冷冻会随之而来。 好的不灵坏的灵,一些护卫散出去又跑回来,“头儿,都是树,没有避雨的地方!” “都是坡地,坡度平缓,没有避雨之地!” “首领,没有!” “这边也没有!” 一声声没有下,一声惊雷炸响,仿佛就在众人头顶。 “不能等了,马匹栓好,一会儿顾不上马了,把牛皮帐篷搭起来,让小姐先进去避雨!” 张龙率先拿出帐篷,让其他人扎帐篷,自己则将帐篷用手顶起来,给苏子衿撑死一片天。 苏子衿站在中心处,抿着嘴,乖乖的呆在原地一声不吭。 这个时候她说不出什么。难道让众人都挤一挤,别搭帐篷了?还是面对陡然暴虐的风雨,自己裹挟皮毛硬顶,将帐篷送出去,能救一个算一个? 说出来也没有用,这个时候,他们的使命就是护卫主家。即使苏子衿让出帐篷,也不会有人会取而代之,只会空着帐篷,大家一起淋雨。 苏子衿在帐篷里,听着风雨吹打过来,众护卫拼命压住自己守护的帐篷一角,不让风雨从自己这边灌进帐篷里。 时间仿佛变慢了,苏子衿坐在帐篷里,数着自己的心跳声,什么也做不了。 “头儿!那边有一户人家!快来!” 透过风雨,隐隐约约的声音传来让众人惊喜不已,苏子衿率先跑出帐篷,有人家就好,“张叔,快走!让众人分别往那边走,快,别等了!” “众人听令!就近赶往附近人家,睁大眼睛,别走散了!” “喏!” 众人应喏,在为首之人的带领下,快步往一个山坳处走去。 张龙和几个就近的护卫护着苏子衿,在瞬间变得泥泞的山路往山下走。 这里大山连绵,起起伏伏,在没有找到人家之前,都是摸索着走,终于到了农人家里,众人才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建在这里。 “我把柴火都架起来了,你们快来烤火!这种时候淋雨可不是小事儿!” 纯朴的老农忙进忙出,拿出家中所有的干柴,还有家中的被褥,还有陶壶,陶碗,煮了热热的姜水给众人暖身子。 苏子衿哆嗦半天,才终于在热姜水的温暖下渐渐双手有了知觉。 众人发青的面色也渐渐回转,变得红润起来。 “多喝些姜水,别感冒了!” 见苏子衿回转,张龙起身,挨个火堆视察,嘱咐众人。 众人就在老人家堂屋,一边烤火一边看着外面电闪雷鸣,风雨呼啸,待众人将老人家积攒的准备过冬的柴火都用完,外面才终于风雨停歇。中午的闷热天气仿佛是一场梦,如今的寒冷才是真的。 这座山中小屋只有两件屋子,一间就是他们所在的堂屋,另一间是旁边的厨房。 眼下众人不可能分散开休息,便守着还有些灰烬的火堆说话。 “你们做护院有没有觉得不满足?要不要我去求父亲,给你们安排个前程?” 苏子衿突然这么说到。 刚才众人舍命在风雨中护她,她当然也有回报众人的想法。 众人一时沉默。 张龙说到,“小姐也不要太高估我们。真有那个拼着命不要的气性,那我们就不会从战场上退下来,来到大将军府享受安宁。” “是啊,小姐。咱们知道您是好心,但是对咱们来说,每天在将军府执勤,领月俸,就够了。您若是让我出去做什么大事儿,我估计做不来,反倒觉得在府中晒太阳守大门来的好。再说了,宰相门前七品官,咱们都知足!” “嘿嘿…” “哈…” 这人说的实诚,众人都笑起来。不过这人说的是实话,他们有多大本事吃多少饭,能在将军府当护卫,也是多少人没有的饭碗,真要是让他们当官,他们反倒心虚,当不起那个事儿。毕竟真的有心求上进,又有本事的,将军早就给挑走了。 苏子衿也跟着众人傻笑,“我跟你们一样,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大门儿,如果月钱再高些就更好了!不过我这个人脾气不好,受不得屈,估计没有一个主家能受得了我,我也还没看上谁家大门去守。” 众人听了,只跟着笑,将军贵女,哪里能去守大门呢?哪怕皇宫陛下的大门,都用不起自家贵女。 苏子衿说着,忍不住站起来,众人的目光都在这个豆芽一般小的小贵女身上,披着一块儿抖干了的的纯黑色油亮猞猁皮毛,她身量虽小,却眼神明亮,她扫视过来的目光,让人觉得明亮又有温度。 “不过,你们都是我苏家人,今日又全心护我,我们苏家虽不是什么上上好的人家,家风却还清正,你们在我家做护卫,总算是个好人家,就是月钱少了些。” “不少了,小姐!” 有人忍不住到。 苏子衿摆摆手,“少不少是我父亲出钱,今日你们护我,我总该给你们加一份,总算是咱们的主仆情谊。说定了,以后,等我挣了钱,总要给你们留一份,你们信我吗?” 苏子衿转圈,看向身边众人。 她此时心绪难平,可能是刚才都从鬼门关过了一遭,总觉得不说些什么,不做些什么,就这么以后对众人视若平常的对待,少了些什么。 众人看着小小的主家,虽然知道她还小,自己花钱还是将军给的,却又忍不住被她感染,“我信!小姐!” “我们都信!” “小兔崽子们,平日里腿脚不利索,嘴巴但是利索!”张龙突然训斥到,“你们都说了,让我说什么!” 众人轰然笑倒。 张龙看向自家小姐,“我们都信您!” 不管将军以后有没有儿子,您出嫁后还回不回将军府,我们这些老人儿,都信您! 张龙想到。 苏子衿深处小拇指,“张叔,你代表大家,我跟你拉勾!最迟明年,一定给你们补上这月钱!” “好!拉勾!” wap. /111/111390/28907402.html 第十八章 抵达 “小姐,前面十余里,就是天府之城锦官城!” 有护卫奔马来报,队伍顿时欢呼起来。 这一路,他们走过严寒,走过风雨,走过悬崖,也碰到过瘴气,总算是抵达了目的地,蜀郡锦官城! “走,进城!” 苏子衿一甩马鞭,迫不及待的带着众人往锦官城而去。 越往城门口,行人越多,到锦官城外,竟然还排起了长队。 苏子衿抬头看看天色,“都将近午时了,还在排队,看来着锦官城,比咱们想象中热闹多了!” 张龙一旁拱手回到,“锦官城自古山战乱,外面打的天翻地覆,这里都是世外桃源。当年将军差点儿被人打残,也是冒险率队进入锦官城,又碰到夫人,这才缓了一口气,侧面支援陛下,若不然,咱们大乾虽然不能说还能不能立朝,最起码要晚很多年。” 张龙跟随苏武多年,自然知道这些故旧往事。 苏子衿以前不知道,只知道自家娘亲从小千娇百宠的长大,生起气来,便是父亲也要哄着,不敢掠起锋芒。眼下听到张龙怎么说,苏子衿不禁脑补出一个千金大小姐和落魄将军的故事,最后两人相爱,然后小姐倾尽家产,助将军东山再起,将军也不辜负,功成名就,跟小姐从此一生一世一双人。 “是小小姐吗?” 一个试探的声音在身前响起,苏子衿摇摇头,让自己从臆想的父母爱情往事回过神,看向面前之人。 “真的是小小姐!这眼睛,跟夫人小时候一模一样!小小姐,老奴常平,奉老爷老夫人的命令来接您回家!” 一个两鬓有些灰白的老者站在马下,激动的看着自己。 苏子衿试探性的开口,“常管家?” “哎!”老人答应一声,“就是老奴,一定是小姐跟您说起的老奴吧?嗨,一晃都十几年了,小姐还记得老奴…” 一个老人在自己面前抹眼泪儿,苏子衿坐不住,跳下马来。 “看老奴,今儿是个好日子。自从前几日接到将军的飞鸽传书,老爷老夫人就老奴日日在城门口等着小小姐,没想到不过等了十来天就等到了,老奴一位最少要等一个月呢!好,不愧是小姐的女儿,跟小姐当年一样好动,雷厉风行!” 管家一边笑呵呵的奉承苏子衿,一边引着苏子衿从一旁的城门进城。 “他们怎么不用排队?” 北边城门处,有人不满的指着苏子衿一行人。 “聒噪什么?没看到是常家人?” 一声常家人出口,躁动的众人瞬间安静。 苏子衿没有看到这番情景,只跟着管家往常府而去。 “老爷爱清净,所以咱们常府在锦官城北的半山上建造。从咱们府中后院儿,可以俯瞰锦官城呢。当年小姐最喜欢在后院儿的花重亭往城里看,小小姐到了府里看见了,一定也会喜欢。” 常平管家絮絮叨叨说话,苏子衿听了只咋舌不已,怪不得跟母亲说乐游原可以俯瞰京都时,自家母亲无可无不可,原来是人家从小就在自家后院儿俯瞰一座城,从小看到大的情景,自然就不稀奇了。 “子衿,你就是子衿啊!是,就是!跟你母亲去年寄来的画像一模一样!真好,今年又大一岁,也长开了,老爷,你看子衿儿,是不是更漂亮了!” 苏子衿一到常府,就被等在常府基石台上的常老夫人搂在怀里,仔细看过之后,又拉着自家老爷一起来看。 苏子衿就大大方方的让两个看起来精神矍铄的老人看,配合这转身,微笑。 常老太爷见自家外孙女古灵精怪的模样,忍不住一笑,“肤色跟你母亲一样,就是长相像你父亲。也好,女孩子若是随你父亲那肤色,不好找人家。” 常老夫人拍了常老太爷一下,“才见面,说什么呢!”转身拉住苏子衿,“子衿儿,咱们先进府。你的院子我给你收拾出来了,就紧挨着你母亲在闺中的院子,你去看看喜不喜欢。” 苏子衿跟着外祖母踏过高高的门槛儿,进到蜀郡常府。 从一进门的高大壮观的影壁石,到几乎贯穿前后院儿的长廊,苏子衿的脚都没有下过地,就一路穿花拂柳,来到了后院儿自己的住所。 “繁花苑!” 苏子衿看着院外的门匾,“这个名字喜不喜欢?不喜欢你自己再起一个,外祖母给你重新做牌匾。” 等候在繁花苑门口的两个一样着装的丫鬟含笑推开繁花苑大门,苏子衿瞬间了解繁花苑名字由来,高高低低错落有致的花树,花影错落,暗香浮动,还有往内院儿而去的小径两侧,也都是各种各样的花,有的正在开放,有的正在含苞,各种颜色,各种花型,便是苏子衿这个向来并不是小意温柔的人,都不由的被花儿感染,凑过去闻了闻花香。 “这是雁来红,旁边的是建兰,都是芬芳又好看的花种。” “来看看你的闺房,如何?不知道你的喜好,你母亲信中只说你皮实,没什么特别喜爱的东西。我就按照你母亲的闺房给你布置的,东西还有些东西在西侧的局方,你若是不喜欢,直接换就行,不用回禀谁。在这里,就当作自己家一样!” 老夫人拉着苏子衿做到侧间,老太爷也跟着过来,跟在二人身后,时不时看向苏子衿的表情,确定她一直含笑点头,才满意。 “好了,夫人,子衿一路劳累,让她先休息吧,晚饭时,今后,有你们娘俩说话的机会!” 常老太爷见苏子衿目下发青,突然起身说到。 常老夫人也赶紧起身,一团和气的笑脸仿佛银盆般,十分亲切,“看我,说起来没完了,你多休息,别出来送我们了。这是咱们自家,不用那么客套。香草,记得用心服侍小姐。” 眼看两个银发老人相携走出繁花苑,苏子衿才回转会房间。 张叔他们自然有常家人招待,苏子衿摆摆手叫来香草,“香草是吧?给我准备浴桶,我要洗澡,然后睡上一觉,晚上我不醒也别来叫我。” “是小姐!” 香草人如其名,清丽又温柔,带着苏子衿的命令不折不扣的下去执行。 wap. /111/111390/28907403.html 第十九章 交谈 “小姐?小姐…” 苏子衿正在熟睡,却被一声声呼唤喊醒。 “哎呦,你是谁!” 苏子衿朦胧中看到一个陌生的女孩子在自己床头越放越大,忍不住吓得跳起来。 一身雪白亵衣的苏子衿抱着被子靠在床头坐起,又瞬间反应过来,“香草是吗?我忘记了。” 香草是外祖母给苏子衿配的丫鬟,昨天见过,不过苏子衿昨天一路艰难,终于到达蜀郡外祖家,心身放松之下,有些睡迷糊了,刚才没有反应过来。 香草是典型的蜀郡美女,皮肤白皙细腻,五官不出众,组合起来却让人看着很舒服。 眼下她看到小姐惊醒,嘴角含笑,有些自责到,“本来想让小姐多睡会儿,但是现在快午时了,老太太让奴婢最好叫醒小姐,不然睡多了头疼。” 苏子衿点头起身,“没事儿,这个时辰是该醒了。” 穿着亵衣,踩着软鞋,苏子衿在自己屋中走动,没有一丝秋天的凉意,昨天参观繁花苑时,外祖母就说这里有火墙,是特意给苏子衿准备的,在室内可以四季如春,如今感受一下,却是如此。 “小姐,今日穿这套可以吗?” 香草举着一套藕荷色稠裙过来,让苏子衿过目。 这种温柔的颜色,是苏子衿京都时没有常识过的颜色,不过她为没有拒绝,初来乍到,她没那么多棱角。 穿好衣裙,任由香草给自己梳了一个繁复可爱的弯月发髻,带上红宝石的双钗,一点点珠子垂落,比单独的钗子多了些俏皮,又没有步摇的累赘,苏子衿晃了晃脑袋,十分喜爱。 果然,内里再独立的女孩子都喜爱美美的衣服和首饰。 “走吧,给外祖母请安。” 苏子衿带着香草和芳草,出了繁花苑,不用旁人指路便准确的往外祖母所在的集福堂走去。 “小姐好记性。” 本来准备引路的芳草此时跟在苏子衿身后,不由得说到。 本来以为小姐初来乍到还会倚靠她们一二,没想到小姐根本用不着。 苏子衿摆摆手,“我这个人记路记得很清楚,记人就差点意思了,除非跟我正面说过话,否则看几遍也是认不清脸的。” 香草跟芳草瞬间不自在过后,香草开口,“小姐说笑了。小姐身份尊贵,在这蜀郡,需要小姐记得人也不会太多。” 苏子衿不置可否。很快来到集福堂,外祖母陶氏已经早早等在正堂之上,还有外祖父,两个人见到苏子衿到来,不由得眼睛亮起,外祖母陶氏更是眉开眼笑,仿佛前世看到的弥勒一般,银发整整齐齐,闪着光泽,越发让人看着可亲。 “给外祖父外祖母请安,子衿今儿起的迟了。” “快起来,来外祖母这里。”老太太招手,苏子衿起身走过去,被老太太拉倒怀里,是淡淡的檀香味儿,并没有一般老人身上的味道。 “请安哪有早晚?小孩子就要多睡些。你一路劳顿,若不是担心你睡久了身体不适,多睡会儿才好。” “吃饭吧,一会儿凉了。” 外祖父看着二人说到。 苏子衿这才走到下首,开始吃饭。 “特意给你做的椒麻鸡,你母亲小时候就爱吃,不过这个没给你放太重的调料,你尝尝。” 苏子衿放进嘴里,夸张到,“这一路干粮吃的嘴里没味儿,这椒麻味儿正好。” 老太太又是一喜,“喜欢就好,你跟你母亲口味儿想似,你父亲当年就吃不了这个味道。” 苏子衿又夹了一筷子椒麻鸡,“父亲不喜欢吗?往日里府里做麻辣菜系,我看父亲吃的很是欢喜。” 老太太又是一喜,连旁边的外祖父也是跟着嘴角翘起,“你父母一起生活多年,应该是口味儿同化了。来,子衿,多吃些,这里还有些清淡的,你刚来蜀郡,多吃些清淡的,以后再慢慢适应这里的口味儿。” 其实在京都苏府,麻辣菜系很少出现,应该是京都气候干冷,吃辣容易上火。府中偶尔一次麻辣菜系,都是微微麻辣,解解馋罢了。 不过外祖父外祖母知道父亲顺着母亲口味儿,会更放心些,苏子衿也没说错,偶尔一次麻辣,父亲的确喜欢。 饭后的甜点,苏子衿跟着外祖父和外祖母来到了常家西南角的角楼,沿廊从集福堂直通这座二层的角楼,从里面舒适温馨的布置来看,这里应该是老两口常来的地方。 “来,子衿,挨着外祖母坐。” 二楼是一个四面透风的角亭,今天天气很好,难得的阳光明媚,外祖父便命人将帷幕卷帘卷起,三人跪坐在蒲团之上,围桌而食,一旁的小炉子上煮着热茶,外祖父屏退下人,亲自动手,给三人都倒了一杯,苏子衿直身恭敬接过,边吃点心边闲聊起来。 “你母亲从小就在家里坐不住,小时候便常来这座角楼,看锦官城风景,后来大些了,便带着人出去。她常说谁说女子不如男,自己偏要闯出一片天地来,现在倒好,也不说出来闯荡了,跟在苏武身边,十几年了,也不说回来看看我们,整日跟京都那些妇人打交道,她小时候最不耐烦那些了,一个男人,就让她迷这么多年,真是没出息!” 外祖母看着和蔼,此时吐槽起母亲倒是直接,苏子衿一时跪也不是,起身也不是。按规矩,她是不是不能听长辈的坏话,要避开?但是外祖母想说的,自己也应该听一听吧?即使是出于孝道。 “外祖母,您说我母亲小时候也是外向之人?但是如今跟着父亲三从四德再规矩没有的,便是我高声说话,也要约束一二,真想不出母亲小时候竟还有那般活泼模样。” 苏子衿想套套话,多打听这母亲小时候的往事,下次她再管束自己规矩时,自己也可以还嘴,不至于毫无反击之力。 外祖父常青州冷哼一声,“你母亲不过是个胆小鬼罢了,小时候出去跑商,不过是被几个无良亲戚坑了一次,便再也不敢再尝试踏出家门一步。期间又认识了你父亲,只把你父亲当作靠山,她也不想想,也就是你父亲还算可靠,若是换一个,就你母亲那模样,还得再栽一个跟头。偏偏你母亲就觉得,她那条路是对的,觉得女子还是不要离经叛道,三从四德才会有好归宿。外孙,外祖父今日就教教你,你母亲是左了性子,她小时候也是外出行商才得以遇见你的父亲,一辈子福气都在这儿了。所以,你别听你母亲说什么三从四德,自己自立有本事才是正经,知道吗?人生在世,哪有一帆风顺的,不过栽个跟头,爬起来接着走便是,千万别被跟头吓到。有跟头才有修炼,待你修炼的豁达随时,有了立世的本事,活一辈子才算圆满,知道吗?你父亲若待你母亲始终如一,你母亲勉强可以算得圆满。若是你父亲但凡有一点离心,你母亲这一辈子就毫无意义。外孙哪,你想想,你若是你母亲,你会将一切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吗?若是你,你会如何选?” wap. /111/111390/28907404.html 第二十章 出门 苏子衿面对外祖父突然的情绪和问话,不禁沉吟起来。 外祖母陶氏拍了老头子一下,看向苏子衿,“你外祖父是气你母亲这么多年没有回来一次,心里有些怨气,他是最疼你母亲的。当年我们本以为无后了,谁知有了你母亲。你外祖从小就精心教养你母亲,去哪儿都带着她。便是当年你母亲开口想去行商,你外祖父都没有犹豫分毫,全力支持。谁知道常家的一些亲戚,本来打的是你母亲作为女子,嫁人之后继承常家生意的算盘。你母亲突然生出做生意的想法,那些亲戚就坐不住了,联合起来陷害你母亲。当年你母亲的贴身丫鬟也因此背叛,险些牵连你母亲性命,从那以后,你母亲便心灰意冷,改了性子。” “如今外祖母跟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人有时候会一叶障目,都是身边之人的灌输,你自己怎么想最重要。” 陶氏拉过苏子衿的手,“你虽然昨天才到家,但是从你父亲飞鸽传书,这一路,你外祖父都派人暗中跟着你。那日你遇险反杀匪徒,这事传回来,你外祖一夜没睡。他一方面担心你,一方面也说,你不是个普通小女娘,比你母亲当年还要果决。所以他今天才迫不及待的跟你说你母亲当年的往事,想看看你的选择。我跟你外祖父都老了,当年因为你母亲,将身边一干心思各异的亲戚也全都撵走了。这么多年,只你一个来到身边。若是你愿意,明日就跟常家西南部的掌柜的见见面,趁我们还能张罗,得让你平稳的接过常家这一摊子。想必你母亲也是想通了,才让你过来。以前通信多次,她都是一口拒绝的。” 苏子衿看向娓娓道来的外祖母,又看向面色严肃的外祖父,“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我表现好,母亲和父亲才放心让我来蜀郡,原来一开始,他们就计划好了,一步步训练我,让我能承受旅途危险,然后找个借口,顺理成章的送我过来。” 苏子衿自嘲一笑,她还以为是自己独立的灵魂闪光被父母看到了呢。果然,实力重要,时机更重要。说不上谁成就谁。若她还是以前那个跟在别人身后,眼巴巴看着他人的人,想必父母会给她找个好夫婿,护她一辈子。但是她现在独立又能吃苦,就干脆让她出来闯荡,接手外家,试试她的成色。若是能顺利接手常家产业,表现出相应的能力,想必她以后的路就能随心所欲的多。若是能力不足,等待她的恐怕就是老老实实回京都,重新选择一门合适的亲事。 想到这里,苏子衿看向外祖父,“您问我若是跟母亲一样的处境,会如何选择。我恐怕跟母亲的选择一样,选了就全心全意,栽了大不了从头再来罢了。” 外祖母陶氏叹气,外祖父常青州抚须,“说的容易,做到才可以。明天随我去见西南掌柜。” 说完,外祖父将手中亲自倒的茶一饮而尽,转头下楼去了。 陶氏拉过苏子衿抱在怀里,“咱们常家,都是一根筋的。你外祖父,母亲,还有你,都是直性子,撞了南墙才知道回头。” 外祖母的手,手纹很深,干燥又温暖,抚着苏子衿的脸颊,“本来我们想让你多玩儿几天,循序渐进的安排。是你父亲飞书传信,说让我们直言不讳,你性子直,这样最容易接受。我子衿儿来蜀郡,本来应该多玩儿几天,让他们爷们儿给搅和了,要多辛苦了。” 苏子衿不喜欢亲昵,却享受长辈的爱抚,靠在老夫人怀里,感受着气息相近的温暖,苏子衿懒洋洋的,“父亲还是了解我的。您也说我跟母亲一样性子直,就这样开门见山就很好。说不得我尽快接手西南,您和外祖父还能去京都跟母亲团聚呢!我母亲脸皮薄,她不好意思来蜀郡低头,您就带着外祖父去京都呗,一家人,都僵着算怎么回事儿?便是低头也不丢人。” 陶氏一笑,“我子衿儿敞亮,比你外祖和母亲那个驴脾气好多了,就是,都是一家人,先低个头怎么了?记住,你以后面对亲近人,也要这样,服个软儿怎么了?难道都要宁折不弯才有骨气?” “嗯,外祖母,我听您的。” 苏子衿乖巧到。 享受了一会儿来自隔辈儿的亲热,苏子衿才直起身子,“您都不知道母亲多想您。您说她从小就爱居高临下,但是您知道吗?京都的乐游原,她在京都这么多年都不敢上去看一眼,以前我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才知道,原来是怕触景生情,想家想爹娘了。” 老太太眼圈儿都红了,保养得宜的圆脸上皱出纹路,似乎在强忍情绪,“待我下次再见你母亲,非要在她肩膀使劲儿锤几下出出气才好。” 苏子衿张开胳膊抱住外祖母,“我帮您。” 隔辈儿的两人相视一笑。 “这是有人放纸鸢吗?竟然飞到这里了。” 突然,一个蝴蝶纸鸢出现在角楼上空,苏子衿指着纸鸢转移话题。 外祖母陶氏用手帕擦了擦眼角,看向纸鸢的方向,顺着线指过去,“是薛家的几个女孩儿在放纸鸢。薛家是蜀郡郡守家,跟咱家几代的关系了,平日里也是常常走动的。哪天有机会,外祖母介绍你们认识。” “嗯。” 苏子衿并没有放在心上,她独惯了,前世今生,都没有因为长辈获得一份额外的感情体验,反倒是觉得累赘。在她心里,除了血缘,只有三观相合,才能成为朋友。 第二日一早,苏子衿就恢复了自己的作息。 卯时正起床晨练,早课洗漱之后,去给外祖母外祖父请安,顺便一起吃早餐。 “昨夜沈掌柜就到了,一会儿吃完饭,你跟我去见见沈掌柜。西南的商路都在他手里,让他给你介绍介绍咱们家的生意。年前这段时间,你跟着沈掌柜摸清西南的生意。过年时,几个大掌柜都会回来,到那时,才是考验你的时候。” 似乎是想弥补时间,外祖父迫不及待的想让苏子衿成长起来。 “是,外祖父。” 苏子衿答应下来。外祖父的安排,跟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wap. /111/111390/28907405.html 第二十一章 西南掌柜 “看看给你准备的马,喜不喜欢?” 苏子衿跟着外祖父一出府门,就看到一匹骏马已经被管家拉过来等在门口。 苏子衿已经练了半年的骑射弓术,自然对宝马很是喜爱,眼下的骏马头俊脖子修长,肌肉发达,毛发顺滑油亮,阳光下闪耀着仿佛绸缎一般的光泽,苏子衿一见欣喜,看向身旁的外祖父。 “这马真是不错,它有名字了吗?” 常青州摇头,“没有,等着你给起个好名字。” 苏子衿欣然点头,“这马皮毛乌黑发亮,偏偏四蹄雪白。眼神清亮又骄傲,似乎知道自己很神俊似的,面对这样傲娇的马匹,就得用个名字压一压它的傲气,那就叫它小白吧。” “噗嗤”一声,旁边有人听见苏子衿的话笑出声来。 苏子衿看了看外祖父,两人一起看向一旁失笑的女子。 “常老太爷安,不好意思,刚才没有憋住笑。这就是京都来的您的外孙女吗,真是有趣。” 一个身着黄衫的少女,皮肤雪白,头发乌黑,杏眼明亮,让人望之可亲,虽然不算是苏子衿见过的顶尖大美女,也是数一数二了。 娇美少女笑意盈盈,又和气周到,让人生不起气来。 “是宝珠啊,一大早就要出门吗?” 宝珠小姐盈盈一笑,“常老太爷,今日周家别院有赏宴,我们几个女孩子约着去城外游玩一番。提前不知道外小姐过来,否则,无论如何也要给外小姐下帖子。” 常青州摆摆手,“你们女孩子谈得来,我们家这个皮猴儿一般,就不去打扰你们了。子衿,见过薛小姐咱们就走吧,沈掌柜已经等很久了。” 苏子衿冲薛宝珠拱手一礼,“见过薛小姐,改日有机会,咱们再细聊,今日有事,先走一步了。” “苏小姐。” 薛宝珠微微颔首一拜回礼。 两人打过招呼,苏子衿翻身上马,跟在自家外祖父的马车旁,往城中的得月楼而去。他们跟沈掌柜,就约在得月楼。 走出常家大宅所在的街道,转过来就是热闹的大街。苏子衿骑马跟在轿旁,看着往来的行人和街边的小贩和两边的商铺,只觉得这里的热闹跟京都不同,更加有烟火气,来往之人女子的比例也比京都中多的多。 此时比常青州仿佛知道苏子衿心中所想,掀起轿帘跟苏子衿说到,“蜀郡自古繁华,少不入蜀看不出川,说的就是咱们这里。这里土地富饶,物产丰富,不像别处,指望着男人做重活儿,咱们这里,不管男子还是女子,只要勤快,就饿不死。所以,你看街上,短打和长衫,男子和女子,都在路上,都坦坦荡荡,没有说谁就要求着谁让着谁。所以你一会儿去见沈掌柜要小心,人家做掌柜,是人家有这个本事。而有本事的人心气儿高,只服有本事的人,你不要端东家的架子,这一套在京都也许行,在锦官城不好使。” 苏子衿被外祖父突然的嘱咐弄的哭笑不得,她哪里端过架子,她向来随和的不行好不好。 “是~外祖父。” 苏子衿敷衍的回答,她接受旁人善意提醒,但是不喜欢以被人指点的方式。 常青州见外孙女懒散的模样,放下帘子在马车上偷笑。 “这是咱们常家的西南掌柜,沈石溪沈掌柜。沈掌柜,这就是咱们常家的下一任接班人,我外孙女苏子衿。” 清瘦但是腰背挺直的沈掌柜闻言,和气一笑,“请少东家安。” 苏子衿回礼,“见过沈掌柜。” “别站着了,都是自家人,坐。”常青州率先落座,苏子衿和沈掌柜都伸手请对方坐,然后才落座。 “眼下时间还早,得月楼的包间儿这会儿还算清净,沈掌柜,你先给子衿说说西南这边的生意,以后有事情,就汇报给她就行,常家的生意,我全权交给子衿。” “东家,您不再考虑一下吗?少东家看着聪慧,但是毕竟没有接触过这方面。您还是要手把手的带她一段时间的好。” 沈掌柜说话不紧不慢,规劝人也是如此,仿佛心急又仿佛不是很在乎。 常青州摆摆手,“我都快年过花甲了,不等了,眼下我跟着她在锦官城停留一段时间,待过几个月,我跟夫人要去一趟京都。到时候年底会账,就交给子衿和你一起主持了。” 沈掌柜和缓的面色,总算是露出一丝担忧。 他不知道自家东家竟然如此心急,苏子衿也纳闷儿,“外祖父,您就不怕底下人糊弄我?从而让咱们常家的生意散了摊子自立成王?” 常青州嘿嘿一笑,“哪有那么容易哦,这底下的各大掌柜,都是你外祖父我亲自选的,都是一起打江山的老人儿了,一个个心明眼亮老奸巨猾,是贪一时还是保一世,他们明白的很。你只要不是斗大的字不识一个的蠢货,知道简单的数字计算,他们不会想着糊弄你的。据你父亲来信,你父亲说你诗词歌赋没什么天分,数数一项总算是差强人意,这就够了。” 外祖父说到这里,苏子衿也只能点头,“那好吧,您自己要交给我的,以后有什么事儿,别心疼。” 老爷子干脆的摆摆手,“没事儿,交接会帐出了事,算是我底下人的差错,跟你没有关系。而且…” “而且什么?” “背不背叛,当然重要,却也不要看的太重。生意是咱们常家的,若是有人背叛,换掉便是。不要拿这个考验旁人也伤了自己。” 听见外祖父这么说,苏子衿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点头,“那好,那我就接下了。” 祖孙两个说的热闹,旁边的沈石溪苦笑摇头,不知道这二位是敲山震虎呢?还是不拿自己放外人,就这么在自己面前说起了私房话。 “小姐,我先跟您说一下西南生意的几个项目吧,您先大概了解一下。” 沈石溪说到,苏子衿点头,“您说。” “咱们常家的生意,都是从茶山起家。后来,渐渐有了茶庄,还有运送的商队,镖局,只锦官城中,就又茶庄三家,周边在茶山脚下,还分别有三家。总的来说,西南这边,茶山三座,茶庄六家,商队一队,镖局一家。每年的产出,大头儿在茶庄上,其次是商队和镖局,至于茶山,相比于其他生意,只是不亏不赚罢了,毕竟东家厚道,给的茶农工钱丰厚。这是咱们的基本盘,还有其他几家铺子店面,水田山地,是租给别家收租,这个每年都是定数,不在西南生意年底会帐范围内。” 苏子衿点头,“光听没什么意思,沈掌柜将今年和往年的账本拿过来吧,我先看看账本,有了基本概念之后,改天再约沈掌柜实地去看看。总要做到心中有数。” 沈掌柜点头,“好的,少东家,待我回去整理好,明日就给您送到家。” “好了,今儿你们算是认识了,一会儿吃着点心,吃完,我领着你们在城里几家铺子转转,先看城里的,改天再去看城外的茶山。” 外祖父常青州从昨天跟自己的交代,就能看出来,是个利落干脆的人。眼下见两人说好,便要带着苏子衿两人出门查看。 苏子衿沈掌柜起身,“走吧,咱们先转一圈。” wap. /111/111390/28907406.html 第二十二章 偶遇 “少东家,咱们家的茶山,都在锦官城外二十几里外的青城山上。路程不算远,但是靠近山林后道路难行,所以,咱们这次最好骑马赶路,这样方便些。我会带足人手,护您周全。” 想着昨天沈掌柜的交代,苏子衿今日一早就准备只身前往,香草她们看起来就是柔弱,苏子衿不耐烦出门还要照顾旁人,就牵着自己的小白准备出城跟沈掌柜汇合。 “小姐,您一个人去太危险了吧,不如我跟着您一起?” 在常府大门口,张龙看着单独一人牵着马的苏子衿,连忙拦下来说到。 苏子衿想了想,“张护卫就留在城里吧,让猴子过来跟我一起去。” 苏子衿开口猴子,让张龙有些恍然,随即到,“您等一下,我让猴子换身衣服就过来。” 苏子衿见张龙明白自己的意思,还特意让猴子换衣服,顿时笑着点点头,“去吧,我就在门口等你们。” 猴子姓侯,名义,是苏家护卫中的一个异类。护卫也是一个家族的颜面,所以京中挑选护卫,首选高大强壮之人,拉出去让人光看身板儿就知道惹不起。但是猴子这个人就跟他的外号一样,不但身形异常纤细,而且个子不高,平常没骨头的站着,一旦有风吹草动,却警觉异常。若是在军中,是个难得的斥候材料,这次苏子衿过来锦官城,苏府精挑细选的护卫中,除了领头的张龙,猴子是第二个入选的。 正无聊的等人的苏子衿在常府门口,却听到了一些动静。此时不过寅时,天刚刚亮,常府门前也只是点了灯笼,还有个打哈欠的守门人,是谁一大早的动静? 苏子衿寻声望去,原来是常府门口的东西方向大路上,从西边过来一骑,在朦胧的天色中穿着雪白锦袍,上绣银色竹叶纹样,虽看不清面容,只看身形也知道是个翩翩书生,文弱公子。 苏子衿扫了一眼,没有过多关注。 偏偏那一骑停在常府旁边的人家,薛家门口,就在这人挺稳的档口,薛家侧门吱呀一声推开,走出昨天见过的薛家小姐和一个男子,应该是薛家兄妹两个。 薛宝珠本来带着期待羞涩的表情被一旁的苏子衿瞟见,两人尴尬一笑。 苏子衿发誓,她不是好奇八卦,纯粹是本能,往声音来处看了一眼,谁知道正好跟薛家小姐对上。 今日薛家小姐一身海棠红的小袄和月白褶裙,鲜艳娇嫩,十五六岁的年纪仿佛花骨朵一般,带着少女的羞涩,让人看了挪不开眼睛,最起码那位翩翩公子的目光,就一直在薛宝珠的身上。 苏子衿礼貌的笑笑,准备挪开眼睛。她这几日在常家忙着看账本,并没有去正式拜访谁,所以也不方便打招呼。况且人家摆明了是不想大张旗鼓的出门,自己还是别上去攀谈打招呼了。苏子衿自以为体贴,谁知道反倒是薛小姐大大方方的走向苏子衿。 “子衿妹妹也是去城外上香?” 苏子衿没办法装没看见,就干脆转身面对面前的几人。 “薛小姐早,我一会儿要去城外茶园视察一下。” 薛宝珠一脸兴味,“子衿妹妹叫我宝珠就可以,咱们两家虽无亲眷关系,却邻里多年,很是亲近。” 说着又走过来些,站到苏子衿跟前,“没想到子衿妹妹这么小就能操持家业,真是厉害。不像我,这么大了,还是只能在家绣花,连出城去上香都要哥哥陪伴。” “大哥,这是常家老太爷的外孙女,苏子衿苏小姐。苏小姐,这是我大哥薛兆丰,那位是我大哥的同窗,青城书院的学生,王楚君,王公子。” 说到王楚君时,薛宝珠的声音明显羞涩不少,跟王公子对视后又错开,看向一旁的苏子衿。 薛家小姐单纯又热情的招呼,苏子衿值得耐着性子跟二人打招呼。好在三人都没有宝珠小姐攀谈的性质,只淡淡的点头见过便罢。 “小姐,张头儿说您找我。” 侯义突然出现,解了苏子衿的尴尬,苏子衿当即点头,“是,今日跟沈掌柜约好了去城外茶园,你跟我一起。” 苏子衿看向身旁瞪大眼睛的薛宝珠,“宝珠小姐,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苏子衿带着侯义翻身上马,迫不及待的离开。 薛兆丰看着匆匆离开的两人,回头看向有些失落的妹妹,“苏小姐要为家业奔波,跟咱们不是一路人,咱们走吧。” “大哥别这么说,”薛宝珠撅嘴,“子衿妹妹还这么小,就要承担家业,咱们可比不了。” “宝珠总是能设身处地的体谅别人。”一旁的王楚君看着薛宝珠说到。 薛宝珠脸色微红,低下头,“也没有,就是有些心疼子衿妹妹。” 薛兆丰撇撇嘴,“常家商贾世家,又子嗣单薄,这就是苏子衿的命,妹妹无需挂心。咱们走吧,去的迟了,就赶不上这个月的第一注香了,你不是还要为母亲祈福吗?” “啊,是啊,我差点儿忘了,大哥,咱们快走,一会儿城门开了,咱们一定要第一个出城!” 薛宝珠一脸懊恼,急忙走到马车旁,薛兆丰扶着妹妹上了马车,这才和同窗王楚君伴着马车,往城外方向而去。 苏子衿不知道自己在邻居眼中,是独撑家业,小小年纪出来奔波的小可怜,而是带着侯义,一路疾驰,到达南城门后,等待出城跟城外的沈掌柜汇合。 “小姐是什么打算?” 侯义被张龙叮嘱了小心谨慎,心里大概有数,今天小姐让自己来是有意为之,便趁着等待的功夫,问苏子衿的打算。 苏子衿摇头,淡淡到,“咱们初来乍到,能有什么打算?不过是顺其自然,顺水推舟罢了。” 侯义点头,“我知道了小姐。” 两个人没等多久,就等到了城门大开,跟在清早起来做活维持生计的人后面,牵着马排队出城。 还没轮到,便听到薛兆丰纵马而来,“开城门,我们要出城。” 只见苏子衿排队的城门旁,那个轻易不打开的城门缓缓打开,供薛家的马车下人出城。 薛宝珠趴在马车车窗处,掀着帘子看向旁边排队的众人,直到看到苏子衿,才兴奋的摆摆手,随之跟着薛家马车,消失在门洞中。 城门随着薛家人的消失随之关闭,而苏子衿所在的排队众人视而不见,并不觉得不公平,反倒一脸习以为常。 苏子衿隐隐听到“郡守家”的字眼飘来,侯义眼明耳亮,听到议论,不屑的嗤声到,“到底是天高皇帝远,一个郡守,架势还真大,那可是八百里加急的专用城门。” 苏子衿眼睛瞟过侯义,侯义立刻噤声。 wap. /111/111390/28907407.html 第二十三章 茶园 “小姐,就在前面,没有多远了。” 似乎是怕苏子衿烦了这崎岖不平的路面,沈石溪安慰的说到。 苏子衿从一开始的骑马行走,到现在牵着马匹跟在沈掌柜后面慢慢的走。听见沈掌柜安慰,淡淡到,“无事,反正我出城前跟外祖父说过了,若是回去的晚,会在城外过夜。” 沈石溪点点头,“小姐年纪虽小,倒是能吃苦。” 苏子衿没说话,沈掌柜也不以为意,娇滴滴的小女娘,总是有些倔脾气在的。 苏子衿身后的侯义倒是皱着眉,看了看难以行走的道路,以及道路两旁的密林。 “沈掌柜,常家的茶园都是在这种地方吗?” 面对侯义的不耐烦,沈掌柜也没有不高兴,而是和气的回答,“并不是,这只是常家的其中一个,并且是最远的一座山头。这里当年因为下雨被淹,守着这片山的茶农活不下去,老爷不忍心,才收下了这么远的茶山,留当初的茶农做佃户。在下的意思是先查看这座最远的茶山,然后在回城的时候,再次第查勘另外两座。” 苏子衿点点头,“沈掌柜不必解释,咱们就照你的计划来。” 沈掌柜这才点头,走到前面去带路。侯义也撇撇嘴,似乎不满沈掌柜带他们来这荒郊野岭。 几个人闷头往前走了一路,终于在午时前,来到了青城山脚的茶山。 “老蔡头儿,家里有没有现成的饭菜,我们先用些,用完饭菜再去山头查看,少东家,这样可好?” 苏子衿看着面前沉默的老蔡头儿,点点头,“我是第一次过来,不比沈掌柜熟悉,就听沈掌柜安排。” 老蔡头儿似乎是个沉默寡言的性格,听见沈掌柜和苏子衿的话,便沉默着低头转身回到山脚下的简陋房屋,搬出来桌子放在院子里,“小姐,不嫌弃的话,就在院中用些饭菜吧,屋里光线不好,就不请您进屋了。” 初冬的季节,若是在京都,早就滴水成冰了,哪里像在蜀郡,并不用穿太厚重的衣服,还可以在室外自如的活动。 苏子衿点头,“老人家随意些,我们就是随意用些饭菜,不会叨扰太久。” 没一会儿,一桌香喷喷的饭菜准备得当,中间一道炒鸭肉,配着青菜,还有几碗米饭。放下饭菜,老蔡头招呼众人落座,自己却要回屋。 “老人家,一起用些吧,这么多我们也吃不完。” “少东家,老蔡头一向孤僻,咱们先用吧。待咱们走了,他还能自在些。” 沈掌柜说到。 “是吗?”苏子衿看了眼佝偻的老头儿,耸耸肩,“都行,不勉强。那咱们先吃吧,吃完上山去看看,下午若是能赶到第二家茶山更好。” 一群人用了一顿地道的农家饭,便在老蔡头的带领下往山上而去。 “这里的佃户少,所以茶山几年还没有收拾利索,少东家小心脚下。” 沈掌柜殷勤道。 苏子衿奇怪的看了眼沈掌柜,便是在外祖父面前,沈掌柜都没有如此殷勤,此时不知道是如何想的。 “无妨,不过是沟陇罢了,即便绊倒也摔不痛人。” 沈掌柜讪讪一笑,不再多言。 茶山不是一个山头,而是从东到西,连绵两三个小山头,山上倒比刚才崎岖不平的丘陵路面好走的多。 “老人家,这里平整山头用了很长时间吧?刚才我们一路过来,路面崎岖的很。” 老蔡头闻言,看了看一旁的沈掌柜,摇了摇头,“这里是积年累世的产业,轮不到咱们平整地面。” 苏子衿觉得奇怪,又不好多说什么,跟在老蔡头后面往山下另一个山头而去。 “这路原是没有的,前几年常老爷一起买下来打通了,走了几年,便有了这条小路,可以贯通几座山头。”老蔡头自顾自的介绍到。 “嗯。”苏子衿在身后听的点头。 “茶山除了雨大被淹,很少有歉收的时候。收成差不离,只每年的茶叶价格起伏不定。不过,最起码的温饱是能顾住的。咱们山中有水塘,水塘边有守山的茶农,所以,即便雨水少些也无妨,有积攒的水塘的水可以供给。” “是吗?” 苏子衿想到了她前几日看到的账本。 “是。”老蔡头弯着腰走在前面,肯定的点头说到。 苏子衿身后的侯义左看右看,再加上他那副尊荣,仿佛是街边的溜子一般不正经。同样跟在身后的沈掌柜却一直认真的听着两人说话,听到老蔡头肯定的话语,连忙插嘴,“小姐,再往前走还有很远,咱们西南的生意,茶叶的利润可有可无,每年茶庄收茶运茶才是大头儿。咱们今日到的晚,为了避免老东家担心,咱们还是尽快往回走吧,等到了近些的茶园再仔细看,一样的。” 苏子衿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沈掌柜,沈掌柜接着说到,“这座山头几百亩,少东家也不可能走遍每一处,到城外十几里的宋家茶园看看吧,都是茶园,布局差不多,小姐了解起来也是一样的。” 苏子衿顿了顿,看了眼回过头听众人说话的老蔡头,“老人家,前面的山头跟这里布局差不多吗?若是差不多我们就不去了,听沈掌柜的安排,先往回走,改日闲了我再专门过来一趟。” 老蔡头沉默瞬间,点点头,“都是茶园,除了佃户不同,其他都是一样的,小姐自便。” 苏子衿便带着众人又往回走。 往回走的路很快就到了山脚,众人牵过马准备往回走。 苏子衿看向搂着肚子的侯义,“你这是怎么了?难得带你出门,你就如此上不得台面!” 侯义脸上扭曲,黑杂的眉毛更加难看,“小姐,可能是刚才图痛快,生水喝多了,有些拉肚子。” 苏子衿瞪了一眼侯义,“就指望不上你,好在沈掌柜带足了人手。沈掌柜,咱们先走吧。” 沈掌柜还是一脸温和的模样,点着头,“咱们走吧。” 回去的路,苏子衿觉得熟悉了一些,便骑在马上慢慢往回走,好在是比来时的步行速度快了些。 “小姐不慢慢走,等等侯护卫吗?” 苏子衿摇头,“无妨,待会儿他自然会说着来路追上我们。” wap. /111/111390/28907408.html 第二十四章 遇险 “少东家这般自信,倒是跟老东家一脉相传。” 沈掌柜意味不明的说到。 苏子衿摇头,“是吗?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跟外祖父相处,外祖父行事风格我不太清楚,但是我没外公的本事,只能谨慎就是了。” “少东家是说,留下侯义跟老蔡头探底吗?” 沈掌柜突然收起笑脸,说到。 苏子衿也并不意外,刚才侯义的演技太夸张,谁都能看出来,他是想留下来打探情况罢了。 “沈掌柜这么说,是怕老蔡头说出什么吗?” 沈石溪摇头,“我本来以为,少东家会受不了道路难行,半途而废,没想到少东家小小年纪耐性体力出奇的好,非要到那里去。老蔡头也不识相,在我面前暗示少东家。我本来,没想这么快动手的。” 苏子衿看着旁边隐隐围过来的两个大汉,皱起眉头,“刚才还有五个人,这一下只剩两个,另外三个是去侯义那里了?” 沈掌柜点头,“少东家聪慧,就是如此。” 看着志得意满的沈掌柜,苏子衿好奇的问,“沈掌柜是不是太草率了?你又没见过我几次,不知道我的身份和能耐,就这么轻易出手?你在我外祖父跟前多年,怎么不继续恭顺下去了?” 沈掌柜终于不再温和,脸上现出狰狞,“当年小姐被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乡野村夫勾走,如今又将小的送回来拿家产,这世上哪有这么简单的事?这么多年,老太爷没有后代,是我忙前忙后,操持常家生意,不然,底下的掌柜的早就要反出常家了。也就是老太爷一叶障目,他不知道,他如今已经年近花甲,又没有后代,底下人想另寻出路,替老东家分忧,这是人之常情。” 激动的说完,沈掌柜面色恢复平静,“少东家也不要怪我,是在是你回来的太突然,老东家又明确的要将常家交到你手里。不然,咱们还是可以等老东家几年,等他寿终正寝的。” 苏子衿被沈掌柜理所当然的语气气到,“你想如何?” “少东家本就不该出现,我只是想少东家趁早消失,不要给老东家无谓的希望。与其等常家被你这个赔钱货当做嫁妆送出去,还不如我现在送你一程。动手!” 两旁好整以暇的两个壮汉扑上来,相貌是混入人群中就找不到的平常人,此时露出狰狞的模样,伸出双手去够马上的苏子衿。 “住手!” 苏子衿正去拿自己绑在马鞍上的马鞭,突然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让志得意满的沈掌柜一愣。过来抓苏子衿的两个壮汉则加快动作,想要在来人之前,制服苏子衿。 苏子衿使劲儿一夹马肚子,马头吃力,高高的扬起,惊退了两个壮汉,刚才喊住手的人此时终于赶上来,一人一脚将两个壮汉打翻在地。 “子衿妹妹,你没事儿吧?” 面对突然出现的薛家兄妹和王楚君,不仅苏子衿吃惊,沈掌柜更是惊惶。 他本来以为带着五个壮汉,在荒郊野岭,对付一个小女孩儿和一个歪瓜裂枣的手下,手到擒来,到时候人消失之后,死无对证,随便编个理由,就说少东家扑蝴蝶,跌下山崖,常老太爷伤心之下,说不得能尽早见阎王去,也不能拿他怎样。 谁知道节外生枝。 薛宝珠一脸庆幸,“幸好我跟大哥还有王公子在山里迷路走到了这里,不然,你恐怕凶多吉少了。子衿妹妹,你怎么样?没有吓到吧?” 苏子衿松开握住马鞭的手,翻身下马,摇头,“没事儿。” 薛兆丰看向对面惊慌的沈掌柜,“你是束手就擒,跟我们回去,还是让我们绑了你回去?” 沈掌柜看向四周,这里是他特意选的崎岖不平的道路,即使骑马也走不快,眼下骑马逃走无望,他颓然下马,“任凭两位公子处置。” 薛兆丰上前,利落的绑缚住沈石溪,带到苏子衿面前,“以后出门还是多带几个护卫,你年纪还小,不知道人心险恶。” 苏子衿心中无感,却还是点头致谢,“多谢薛公子出手相助。” “走吧,我们送你回去。” 薛宝珠热心道。 苏子衿想到侯义,以他的伸手对付三个人,应该不成问题,因此点点头,“走吧。” 回去的路上,薛宝珠提议让薛兆丰带着苏子衿被苏子衿拒绝,众人看她骑马稳当,便点头答应。 只薛宝珠撇了撇嘴,坐到自家大哥的马后,苏子衿才恍然,原来是她自己想跟王公子共乘一骑。 回到常府,面对邻家薛家小辈的仗义出手,常青州既生气又感激,再三谢过薛家人后,回到家中,看向跪在堂下的沈掌柜,一脸阴沉。 “沈石溪,当年你屡次不第到我常家茶庄帮工,不事农桑又体力不济,是我给的你机会留在常家。” 沈石溪被绑着跪在地上,抬头看向他十几年的老东家,反倒没有刚被抓时的灰败脸色,一脸镇定的说到,“老东家,当年您在蜀郡,也是响当当的人物,黑白两道都会给您三分薄面。但是这几年来,您老了,已经几年没有出过远门了,不知道江南掌柜和西北掌柜,他们早就生了异心,还一心拉拢我。我感念您当初的知遇之恩,拒绝了他们,一直服侍在您身边,对您忠心耿耿,除了今天,我并没有做过对不起您的事。” 常青州听了沈石溪的话,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受打击。 见自家外祖父失魂落魄的样子,苏子衿开口,“你说没有做对不起常家的事,今日老蔡头那里,你怎么说?” 沈石溪此时对苏子衿没了往常的尊敬,直接不屑的说到,“老蔡头就是个棒槌,要不然也不能守着祖上的茶园还如此清贫,甚至卖掉祖业。他家茶园作为我手下的生意,不说我每年去收茶时的吃喝安排,便是每年的辛苦费茶水费也抠抠搜搜的不肯出,我将他收的茶叶定为次等,也是教他做人罢了。” 苏子衿摇头,“不止吧?老蔡头今日说了,没有涝灾的时候,茶园产量是固定的,每年不会有太大的出入。但是你交上来的账本,产量却一年比一年少,这些恐怕都会被你当做辛苦钱私吞了吧?” “沈石溪!”常青州气极,“你当年就是因为耿直,不被考官所喜,屡次不第,我欣赏你正直为人才给你机会做了西南掌柜,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收回扣、克扣、做假账!你还有当年的羞耻心吗?” 沈石溪面对常青州的质问却梗着脖子,“我就是当年太傻,才沦落到今日给人家做下人做掌柜的地步,但凡你当年真的想帮我,帮我向学政打个招呼,我早就高中举人,踏上仕途,前程远大!而不是给你做任你驱使的奴才!” 面对沈石溪喷薄而出的不忿,常青州瞪大眼睛,指着这无耻之人,说不出话。 “你敢说,你当年难道不是年纪大了,精力不济,才特意施恩与我,让我替你打理生意?我这么多年兢兢业业,不过是收一点儿回扣而已。你看看江南西北两路掌柜的,他们过得是什么日子?呼奴使婢,穿金戴银,也就在你面前装装样子罢了。” 沈石溪说起江南西北两个掌柜的,怨气更大,被绑着还膝行几步上前,逼近常青州,“你女儿不守妇道,跟人私奔,多年没有来往,偏偏这个时候来了个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外孙女,小小年纪可笑至极,想要接手我?别说你一届女子,就是男子,也是出身不详的野种,你可知这常家生意,这些年来是我辛苦支撑,只待两个老的归西,就全部将属于我!” 沈石溪理直气壮的模样,让不知情的人见了恐怕真的以为是苏子衿突然出现抢了原本属于他的东西。 wap. /111/111390/28907409.html 第二十五章 解决 “外祖父,您别跟这人生气,不值当的。” 常青州被沈石溪理直气壮的无耻模样气的站不稳,苏连忙扶着老人家坐下,一边顺气一边说到。 常青州摆摆手,“我没事儿,就是一时冲击,接受不了。” 说完,看向跪在地上却昂着头,一脸执拗的沈石溪。 “从你二十来岁入我常家门下,已经十几年。不过手握几个茶园茶庄,便如此轻狂,殊不知,我常家世代经商,那些不过是皮毛罢了。我本想,在我今年年底离蜀之前,给你捐个出身,让你也过过当员外的瘾,看来,你也就这点儿眼界了。被手里掌握的那点儿银子糊了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了。罢了,你走吧,以后,你跟常家再无干系,你并没有卖身与我,眼下经营多年,又有了积蓄,若是想求官再考,也不耽误,以后你飞黄腾达也与常家再无干系,不要再说我老头子耽误你。” 底下跪着的沈石溪似乎早有预料,知道常家老爷子不是个下狠手的人,“告辞!” 说完,用力起身走到院中,向守门的家丁示意,“还不给我松绑?” 家丁不情愿的上前,他是常家心腹,刚才守门,自然听到了沈石溪跟自家老爷的对话,眼见沈石溪大摇大摆的走了,冲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出气。 堂上,此时只有常青州和苏子衿两人。 常青州扶着额头坐在上首,刚才被气的红通的脸色此时有些恢复。 苏子衿则站在堂上,奇异的看着自家外祖父,“沈掌柜是您私生子吗?看模样,看年纪,好像都有可能。” 常青州刚刚恢复的神色,又被自家外孙女气笑,“你瞎说什么?” 苏子衿耸肩,“不是吗?这等恩将仇报的人,您就这么放走他?” 苏子衿三观都要碎了好吧,就是前世的法治社会,这等恬不知耻的人,也要收缴违法所得,送进监狱待几年吧?更别说是现在这个等级社会了,苏子衿相信,只要自己一亮身份,证据衙门都会自己去找,将沈石溪抓起来。 常青州摆摆手,“现有的证据,不足以把他一棍子打死,送进衙门没意思,反倒让外人看咱们常家的笑话。他在我常家底下养尊处优多年,这下成了白身出去,自有人替咱们教训他。” 苏子衿对自家外祖父不满,“您刚才被他气成什么样子了,哪怕打他一顿出出气也好。” 常青州摇头,“我这把岁数,还能跟谁真生气?刚才不过是一时惊怒,现下早就好了。” 苏子衿还想再说什么,一旁张龙的身影出现在正堂门口,她便不再多劝,“那您歇着吧,我先回房看账本去了。” “去吧!”常青州看着苏子衿说到,待苏子衿走到门口,又再一次开口,“哪怕是皇子,草菅人命都要偿命,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行事之前,要仔细考量。” 苏子衿猛然回头,看向扶着额头,闭着眼睛的外祖父,“子衿明白。” 听到外孙女出门,闭目的常青州睁开眼,看向一旁悄然出现的老管家常平,“盯着些沈石溪,他若是知趣的离开蜀郡,就随他去,就当是他多年辛苦的回报。若是继续留在蜀郡,就将他离开常家,跟常家再无瓜葛的消息放出去,到时候他是生是死,跟咱们就没有关系了,常家对他,总算是仁至义尽了,也不枉他替常家操劳十几年,前些年也算是尽心尽力。” “是,老爷。就是小小姐那边年轻气盛…” 常平有些担心。 “无妨,我刚才已经提醒她了,只要不弄脏了自己的手,想给沈石溪一个教训也随她。” “是。” 常平悄无声息的离开。 苏子衿回到自己的繁花苑,侯义已经在院中等她。 “小姐!” “无需多礼,说说你的发现。” “是,小姐。卑下私底下问了老蔡头,还没问出什么,便有人摸过来想动手,被我解决之后,老蔡头这才开口,说沈石溪吃拿卡要,账目作假,还想威逼他也一起瞒着东家。他虽然没有同意,但是据他所知,另外两个茶园的庄头应该跟沈石溪有些勾连。” 苏子衿本来很愤怒,但是看过外祖父的“表演”过后,苏子衿突然冷静下来。 也对,沈石溪说到底,不过是常家的一个掌柜的而已。甚至他当面羞辱外祖父,外祖父也不过当着他的面做出礼貌性的愤怒,满足他的报复欲,待他一走,立马平静。 他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甚至不值当主家的愤怒。 苏子衿对“人老成精”这句话,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 苏子衿索然无趣的摆摆手,看向侯义,“今天那几个壮汉有没有伤到你?” 侯义摇头,“脚步重的不行,五米远就被我听到动静,后来被我绑着双手赶到山里去了,是生是死,随他们去。” 苏子衿点头,“算了,沈石溪没伤到我一根汗毛,就别管他了。你若是气不顺,改天碰到,就揍他几下出气,旁的就算了,毕竟他也给常家做了十几年掌柜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侯义和张龙对视一眼,张龙开口,“还以为小姐想给沈掌柜一个教训。” 苏子衿摇头,“算了,外祖父都放了他,我也没什么立场追究。改天碰到踢一脚出出气,碰不到就算了。” “那小姐先休息吧,今日出城也折腾了一天,我和侯义先行告退。” 张龙带着侯义出去,“等会儿。”又被苏子衿叫住。 “你们这几日在门口注意些,看管家会不会派人盯着沈石溪,不用做什么,只把管家的做法报告给我就可以。” 侯义拍胸脯,“您放心,保准不会有一个人,出了我的视线。” 苏子衿摆摆手,“去吧。” 晚上,苏子衿洗漱完,躺在寂静无声的床帷里,香草带着芳草,轻手轻脚的出去,只留下一盏琉璃灯在屏风后面,若隐若现光线透过来,苏子衿有些睡不着,她承认,她有些被自家外祖父的凉薄震撼了三观。 她以为,她作为将军府大小姐,已经足够傲气了,哪想到,自家外祖父不愧是积世的商家,任你歇斯底里,我自立于不败之地,居高临下到没有人情味儿。 翻来覆去,苏子衿伸手虚扶住自己的三观,“别碎,他们是他们的,老狐狸们哪里有咱的热血?咱还年轻,不学他们,只做自己想做的就好,知道吗?” 告诫自己一番,苏子衿这才睡去,临睡前,苏子衿想,“也许母亲就是知道外祖父的“强大内心”,才放心这么多年不回家吧?想必她年轻时,也不认同外祖父的某些想法。” … wap. /111/111390/28907410.html 第二十六章 婚约 “子衿,别看账本了,你自来蜀郡,还没有好好玩儿过,过几日是上巳节,薛府暖房有一盆难得的墨翠牡丹开花了,请咱们前去赏花。今日外祖母就带你出去置办些衣裳首饰,到那天好好装扮苏去薛家玩儿一天,薛家有几个小娘子,你可以跟她们说说话,若是有志趣相投的,还能结个姐妹交。” 一大早,外祖母陶氏就跟前来请安的苏子衿如此说到。 苏子衿又不是工作狂,她这几个月来见了各个庄头和各个店铺的掌柜,可能是沈石溪的遭遇让他们警醒,这几个掌柜的都十分客气,跟外祖常青州认错,对苏子衿也是实诚的很,苏子衿眼下顺利接手常家的生意,眼下正是疯狂看账本统计的时候,此时外祖母叫自己去玩儿一天,苏子衿当然欣然前往,奉命放假。 常家的马车,就是最简单的青皮马车,走在路上十分低调,苏子衿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锦绣马车,这才想起来一件事。 “外祖母,母亲嫁到京都,锦官城中知道的人好像不多。” 苏子衿早就想问,今日才算是逮到机会。 常家虽然豪富,但是出门的马车却十分低调,再加上前些时候沈掌柜的反抗,让苏子衿意识到,母亲在锦官城中,常家亲眷属下的眼中,好像存在感很低。 外祖母陶氏还是笑眯眯的模样,仿佛苏子衿终于发现了这件事一般,说到,“当年你母亲脾气倔,你外祖父更是强硬,谁也不服谁。所以谁也不敢在你外祖父跟前提你母亲。后来久而久之,咱们不提,旁人也不提,知道内情的人不多,也不会特意提起,自然你母亲就成了禁忌。沈掌柜是后来才来的咱们家做掌柜,又总是清高自持,不喜欢巴结府里的下人,他不知道很正常。” 外祖母仿佛知道苏子衿的疑问来源自哪里,特意提到了沈掌柜。 “我就说。”苏子衿了然,“若是沈掌柜知道母亲的身份,也不敢对我下手。” 一个商家的掌柜的,和一个超品夫人家的掌柜,身份可是大大的不同。宰相门前七品官,若是沈掌柜知道自家的门第身份,恐怕也不会怨外祖父不给他机会入仕,而是恨不得抱着常家的牌匾誓死效忠了。 “不提那个不长心的了,咱们今儿去霓裳阁,给你做几身好看的衣服。” 外祖母陶氏带着苏子衿来到一处二层木楼前,一下马车,就有妇人过来招待,“给常老夫人请安!您做衣裳,只管召咱们进府上就是,哪里用您亲自来?” 外祖母被掌柜的架住胳膊,一脸得意的说到,“嗨,这不是外孙女来了吗?给她做几身儿。等不及召你们进府,先给她做几身穿着,以后四季衣裳,等你们进府量尺寸的时候再做!” 女掌柜惊奇,“呦,恕我眼拙,没认出来这位千金。可不就跟您神似的很嘛,您年轻时,一定跟这位小小姐一样,明眸皓齿,天生丽质!” 外祖母被哄的眉开眼笑,跟着女掌柜来到二楼。 “常老夫人,子衿妹妹!” 薛宝珠惊喜的看到两人,出声招呼。 苏子衿这才看到,原来这个二楼雅间儿,是宽大的制衣处,有人专门负责给贵客量衣服选布料。眼下薛宝珠还有她的兄长薛兆丰和同窗王楚君一同在一旁边喝茶,边等薛宝珠量身。 苏子衿不禁感叹,锦官城到底是小,总是能碰到。 “宝珠也在啊,是不是为过几日的上巳节做衣服?” 常老夫人热情的招呼宝珠,宝珠也放下料子,走到苏子衿和老夫人面前。 “子衿妹妹这几天还好吧?上次一个人出门,估计是被掌柜的吓到了,这几个月都没见子衿出门。” “她一个小孩子,可不就吓到了吗?还要多谢你跟你兄长仗义出手,还有这位王公子,是通判家的公子吧?听说学业有成,明年就要去春闱了,到时候一举高中,就遂了多少人的愿了!” 常老夫人抓着薛宝珠的手,边拍边说,意有所指的话,成功让薛宝珠和王公子一起羞涩起来。 “常老夫人,苏小姐,也是来选料子的?宝珠刚刚选好,我们还要去修芝堂拿配好的丸药,就先失陪了。” 场上唯一面色如常的薛兆丰说到。 “好,你们自去,我们还要选料子。” 看着三人下楼,常老夫人拉着陆微芒走到料子柜前,让女掌柜给苏子衿选合适的料子。 “这件淡青色百花穿蝶的好看,素雅又不失活泼,老夫人,您看呢?” 常老夫人端着茶盏,笑眯眯的看向自家外孙女,“好看,多选几样,裁三套单衣,六套纱衣夏装,今天反正是来了,干脆料子都选好,李掌柜的,有什么压箱底的好料子都拿过来吧。” 李掌柜精明清瘦的脸上笑开了花,放下手里百花穿蝶的料子,“您等着,我这就去拿,江南刚来的新料子,搭配咱们楼里最好的绣娘,保证出彩。” 说完,麻利的下楼,去后院儿库房拿东西去了。 苏子衿跟自家外祖母坐到一起,透过窗户,看着楼下薛家兄妹和王公子的马车一同往远处去。 “你不常去各府聚会可能不知道,薛家小姐已经有了婚约。” “啊?不是王公子?” 常老夫人睨了自家外孙女一眼,“就你机灵,的确不是王公子。” “这不明摆着吗?若是王公子,您就不是这个语气了。” 常老夫人点头,“薛家是新贵,在蜀郡任郡守。薛小姐的婚约,定的是蜀郡守备参军,蒋家。蒋家虽然品级不高,但是身上却有游击将军的爵位,在京都,也是有些根底的。” “哇哦,薛小姐还真是不爱富贵爱书生。不过王公子一表人才,薛小姐动心也是正常。” 开国之初,身负爵位,绝对是在处在社会上层,即使是中等爵位。 常老夫人放下茶盏,“说你笨,你还有些小聪明。说你聪明,你又糊涂了。郡守家的女公子,哪里能放任她情情爱爱,不过是先看门第再看人罢了。薛家是清流,当年跟蒋家定亲是高攀,谁知道眼下薛家家主平步青云,便想站稳立场,再进一步,不想再跟勋贵扯上关系,所以才会当然薛家小姐。” 苏子衿似懂非懂的点头,“哦。” 常老夫人知道自家外孙女心思澄澈,说白了,就是对这些沟沟角角不够敏感,“算了,你就记得,以后跟宝珠一起,多个心眼儿知道吗?” “嗯。” … wap. /111/111390/28907411.html 第二十七章 重逢 上巳节这天是难得的晴天,苏子衿穿着新做的月白小袄和浅蓝色褶裙,头戴一套红宝石的小簪子,将头发全部挽起,一身清清爽爽,陪着外祖母去隔壁薛家赴宴。 薛家主母是一位雍容华贵的美妇人,还带着丝难得的书香气,温柔娴雅,待人可亲,是苏子衿难得相处起来觉得舒服的一位官家夫人。 可能是人以类聚,这次宴上请来的人家,都是有些“文气”,大家赏花喝茶,并没有过多的八卦和热闹。 “子衿不管何时见,都是稳重的陪着你外祖母,虽然年纪小,却比咱们家里的都要强。宝珠早就念叨苏小姐了,我让丫鬟带苏小姐去花园,你外祖母就放心交给我们吧。” 薛夫人打趣,外祖母也跟着玩笑摆手,“去吧。” 苏子衿这才从堂屋出来,走向后院儿。 苏子衿跟着丫鬟来到花园,大大的花园布置的十分得当,有一繁花似锦之处,也有一旁的大片草地,正是当初苏子衿在家中阁楼看到的放风筝的地方,草地东边甚至有一处活水缓缓流经。 主政一方的日子就是比京里舒心,连院子都可以看出来。在京都,哪里能有这么宽敞舒适的宅院? “子衿妹妹快过来,看一眼这墨翠牡丹。” 苏子衿听着薛宝珠的招呼,走近了花团锦簇中的八角亭。 亭中女孩子不少,郡守家设宴,来的都是蜀郡官员的家小,王通判家是必来的,苏子衿刚才恍惚见到王楚君和薛兆丰还有几位公子在草地东边的溪流处聚会吟诗,隔着一片小竹林,这边看过去若隐若现。 还有锦官城的知州知府,自己参领等人家的千金。苏子衿见得少,能隐约对上号。 薛宝珠是苏子衿最熟悉的官家小姐,只见她拉着苏子衿径直走到中心石桌处,石桌上一盆大大的牡丹,中间一朵开的格外舒展,底下还有些小花苞在含苞待放。 “子衿,是不是很漂亮?这牡丹的颜色是城中的花匠精心培育的。据说,他们家几代都是洛阳花匠,后来战乱,家财散尽就是舍不得这盆牡丹,抱着它千辛万苦来到蜀郡,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是培育成功了。咱们今年就是借光赏一赏,我爹已经上奏朝廷,这几日就会有特使过来,把牡丹带走,一路快马加鞭,到达京都后,这几个花苞一齐开放,那时候才是这花最好的时候,可惜咱们应该看不到了。” 薛宝珠还是一贯天真烂漫的模样,拽着苏子衿指着牡丹叽叽喳喳的说到。 奈何苏子衿天生就没有这跟“风花雪月”的神经,并没有跟薛宝珠的惋惜共鸣。 她上前看了几眼这个牡丹,“嗯,挺好看的。” 薛宝珠见自己激动半天跟苏子衿介绍这牡丹,却换来苏子衿如此煞风景的话,忍不住扶额叹气,“子衿妹妹明明长着一副皎如明月的模样,一开口就总是这么煞风景。” 旁边通判家的王茹君听到苏子衿的话,早就在一旁偷笑不已,此时听见自己小姐妹薛宝珠的感叹,把她拉过去,“宝珠姐姐,是我赢了吧?我就说,子衿小姐一向无心此道,你非不信,说只要是女人都爱花。咱们子衿小姐相比牡丹花,应该是更加喜爱有钱花吧!” “是啊,子衿小姐一向对于经济文章更加偏爱,宝珠小姐拿一盆墨翠牡丹,不如拿一盆宝石珊瑚更得子衿小姐芳心!” 众人簇拥着薛宝珠,连苏子衿也成了中心。 苏子衿闻言,看向那位说宝石珊瑚的小姐,“这位小姐说的对也不对,宝石珊瑚那种花里胡哨的我并不是很喜欢,只纯粹的真金白银,就足够我喜欢了。” 苏子衿带着未褪的婴儿肥,板着雪白的小脸一本正经的说自己爱金银,众小姐无不忍笑不禁,指着苏子衿笑的说不出话。 “好了好了,”薛宝珠过来,玩闹的拍了苏子衿一下,“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你这样子传出去,谁家还公子还敢娶你?你们都不许往外传,知道吗?” 薛宝珠烊怒,众人配合点头,“放心吧,咱们都不会传出去的。” “就是,子衿现在还小,待再大一岁,想起来此时的话,怕就知羞了。” “子衿小姐也不小了,今年十三岁,早就能定亲了,若是有些人家,这会儿嫁人也可以了。不过也无妨,母亲说开窍晚的有福气,子衿小姐的福气在后头呢!” 众人跟薛宝珠的年纪差不多,此时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这个年纪,这一二年就要成婚,所以说起话来,三句不离嫁人婚事。 薛宝珠本来跟着众人正在笑,听见“嫁人”二字,无端的红了脸颊,将人群中的苏子衿拖出来,“我跟子衿妹妹出去走走,你们就当自己家,纸鸢在那边,想赏花继续赏,想放纸鸢就自去!” 众人来薛家次数多了,当下也不以为意,“快去吧,也不知为何,放着咱们多年的姐妹不要,只喜欢跟子衿妹妹说悄悄话。也罢,自来只闻新人笑,那闻旧人哭,我们都是老人了,你也不稀罕了。” 王茹君装模作样的抹眼泪,薛宝珠指着她一跺脚,还是拉着苏子衿先躲了出去。 薛宝珠也不知道为何,每次看见苏子衿淡定的模样,心里有事的时候,就只想跟她说,虽然子衿比自己还小三岁,却总觉得她的话,更让人放心。 薛宝珠拉着苏子衿一路往草地上走,径直走到竹林边才缓下了脚步。 “你若是想见王公子,让王茹君陪你来不是更好?她喊一嗓子,她哥就名正言顺的出来了,不用咱们在这里踌躇。” 苏子衿直白的话,让薛宝珠脸颊红起,不过她这段时间也早就习惯了苏子衿的有话直说,当下也不反驳,只晃着苏子衿的手,“我跟王公子,名不正言不顺,哪里能老是拽着茹君妹妹来找她哥哥。” 苏子衿不解,“那就先让名正言顺不行吗?反正薛郡守也很喜欢王公子。” 面对苏子衿“单纯”的话,薛宝珠情绪低落下来,“母亲总说时机不到,让我不要心急。” “那你的想法呢?你要是坚持的话,薛郡守为人好像还挺随和的,相比会听你的意见。” “我就是不知道,我跟王公子见的机会也不多。母亲说我年纪还小,不知道人心深浅。可是我就是时不时会想到王公子,想见见他。” 苏子衿扶着下巴,一副了然的模样。 “你母亲说的也对。” 薛宝珠拍了苏子衿一下,“你怎么两边倒?” 苏子衿放下胳膊,“这跟我又没什么关系,你自己的人生大事,主要还是看你的意思。” “蜀郡风气到底开放些,不比京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京都,恐怕没有小女娘敢这样堂而皇之的谈论自己的人生大事。” 突然一个男子声音出现,让薛宝珠惊讶的藏身苏子衿身后。 wap. /111/111390/28907412.html 第二十八章 秦景 苏子衿向身后声音来处看过去,“身为男子,偷听女子讲话,这就是京都的规矩吗?” 身后竹林中间的小路,一个身影慢慢出现,玄色锦袍,同色腰带,腰间挂着玉佩香囊,一步走过来,似乎就从身后阴影处走到了苏子衿面前。 苏子衿不准痕迹的退后一小步,身后的薛宝珠也跟着退后。 面色白皙,墨眉似剑,双目炯炯有神,一双丹凤眼,鼻梁高挺,嘴唇微薄,是秦景。 苏子衿只扫了一眼,便将目光放在他身后之人的身上。眉眼清秀,五官立体又不失柔和,相比于眉头微皱的秦景,好像很好说话些。 苏子衿在等一个熟悉的人过来打圆场,谁知眼下就这两人,没有第三人出现。 “秦…” “苏小姐,好久不见,这是舍弟黄九。” 苏子衿了然,“黄公子,九公子。” 薛宝珠见是苏子衿认识的人,连忙从苏子衿身后出来,见是两位出色的公子,便忍不住开口,“小女薛家宝珠,见过两位公子。子衿妹妹,这两位公子是你的故交?” 苏子衿在几人的目光下,迟疑的开口,“算是吧。” “刚才我和兄长走到竹林这边,不经意听到你们二人谈话,并不是故意偷听,请二位不要生气。” 黄九一双无辜桃花眼,此时又软语赔罪,薛宝珠当即摆手,“没事儿没事儿,不打不相识。” 苏子衿却没有吭声,而是看向薛宝珠,“姐妹们都在亭中赏花,我们离开的时间有些久,还是先回去吧,别让她们等急了。” 薛宝珠还没有走到小溪边,更没有见到王楚君,虽然不甘心,却还是顺着苏子衿的话往下说,“是吗?那我们就先回去吧。” 此时,黄四再一次开口,“刚才在溪边,薛公子好像有事要找薛小姐。” “是吗?”薛宝珠顿时欣喜,黄九也知趣的说到,“薛小姐,令兄在这边,跟我来吧。” 眼看薛宝珠跟着黄九消失在竹林处,苏子衿自知躲不过,这才抬头,看向秦景,“您怎么会到蜀郡来?” “薛郡守的绿牡丹报到京中,我正好离蜀郡很近,就领了差事过来取。” “是吗?” 苏子衿干巴巴说到。 “不比苏小姐,在蜀郡待的乐不思蜀,年底大将军的岳父岳母去京都,您都没有回去。” 苏子衿到蜀郡来,代表女儿跟他们的来往,年底常青州夫妇便去了京都苏家,跟女儿团聚。 相比于突然出现的外孙女,当然是女儿更让他们牵挂。 苏子衿并没有跟着去,而是留在蜀郡。她初来乍到,常家的各路掌柜的,年底她都要接触一下,便借口没有走开。而且父亲的意思,也是让她等赐婚的风波彻底平息再回京都。 谁知道此时当事人竟然出现在蜀郡。 “是,路途艰难我好不容易到了蜀郡陪外祖,就多待些时日。” “我还以为,你是想躲避陛下的赐婚。” 秦景直言不讳。 “那怎么敢?我就是多待些时日,帮外祖理一理家中产业,毕竟外祖年岁大了,有些人,见到主家年老又无后,就心思活泛。我留在蜀郡,也是为了常家祖业着想。” 苏子衿自己说话爱直言不讳,眼下碰到一个跟自己一样说话直的,就忍不住有些出汗。 “走走吧,薛家院子轩敞,适合散步。” 说完秦景迈步走开,苏子衿无奈的跟上。 “刚才薛小姐困惑自己的终身大事,你呢?你作何感想。” 秦景突然说到这里,苏子衿想了想,“首先肯定要相处起来舒服,不拘束,想说什么说什么,不然天长日久的在一起,也太累了些。然后就没有了,说实话,我还并没有嫁人的想法。” 秦景毫无预兆的笑着停下来,“你果然还是这副迷糊的样子。” “?”苏子衿不服,“我觉得我清醒的很,每天都过得很有意义。” 秦景摇头,“你是不是还觉得你比薛小姐清醒的多,她为以后的夫君烦恼,你却冷眼旁观,觉得她的烦恼是孩子气?” 苏子衿点头,“难道不是吗?” “是什么?薛小姐这样,才是真正精明的人,知道自己什么年纪做什么事,多少女娘都比不过。时人都是盲婚哑嫁,你看薛小姐,小小年纪就有父母定下的未婚夫,还在这个基础上,接触世家的其他公子作为考量,她这样的女子,只要不是遭遇什么大的变故,一辈子肯定顺风顺水,夫妻和睦。你呢,在该考虑亲事的年纪非要去承接什么家业,难道非要等你过了年纪了,再随随便便定亲,全凭运气选一个未婚夫?嫁人是女子的第二次投胎,你这样混混沌沌,比薛小姐可不是差远了?” “你?” “你什么?” “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就是这么个性子,不可能像宝珠小姐那样“精明”,所以还是顺其自然的好,说不定是时候未到,到了时候,我的天命之人就从天而降,来到我身边。” “哼!”秦景毫不犹豫的冷哼出声,“一个人只有一辈子,你想全凭运气无止境的等下去,不如主动些。跟你家世环境相当的世家公子,就那么几个,等他们都成婚了,你再后悔可就晚了,难道要当老姑娘,向小辈儿下手,让人看在你父亲的面上勉为其难的接手你?还是你想选个穷书生,忍受婆母的挑剔,洗手作羹汤?世俗伦理,可不是你的家业能填平的。即使你带着常家全部家业嫁人,也要被夫家捏在手心里,一句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规矩,就能把你锁在家里。到时候即便是大将军和你母亲,也不能经常在你身边护你周全,这是不合规矩的,你夫家完全可以拒绝苏家人,拿捏你。” 苏子衿被秦景的话说的面色难看,这个秦景,每次说话总是如此不讨喜,偏偏他说的又是世情,又是实话,苏子衿反驳不得。 “怎么,被我说中了,无话可说?” 苏子衿跳脚,“难道我只有指婚给你这一条路吗?我若是安心婚约,就不会让父亲将和崔公子婚约解除。” “那是因为崔陵川犯了你的忌讳,你现在说的轻松,真要是你父亲在他明确跟别人暧昧时坚持不退你的婚约,你恐怕要跟你父亲闹的阖家不得安宁!” “我…!” “不要说你不会。” 苏子衿被秦景堵的想说脏话,怎么会有人这么了解自己的想法? “你呢?你想明确跟我的婚约,还不是因为我父亲的兵权,想为你以后争皇位加码罢了,你又比崔陵川强到哪里去了?难道你对我一见钟情?我为什么要乖乖被你利用,我难道就不能有自己的选择?” 这句话说完,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苏子衿梗着脖子说完,有些顶不住秦景锐利如剑一般的眼神,低下头。 wap. /111/111390/28907413.html 第二十九章 婚约 “这就是你逃避跟我赐婚的理由?”秦景的声音中似乎夹杂着冰碴,“你是不是太看得起你的家世了!” 秦景反驳的话让苏子衿抬起头,她虽然没有说话,到眼神中都是质疑,仿佛再说,“难道不是吗?” 秦景冷笑,手指点了点苏子衿的额头,“你知不知道我父皇是开国之君,知道开国之君意味着什么吗?那就是所有的军权,都不如我父皇的命令好使。只要我父亲一声令下,你父亲苏武的兵权顷刻间烟消云散。多读了几本阴谋话本,正经主意一个没有,胡思乱想的倒是挺多的。” 苏子衿脸色爆红,她从来没有这样羞愧过,这羞耻感支撑着她抬起头,“难道你不想争皇位?如果我不是我父亲苏大将军的女儿,难道你还想跟我赐婚?” 秦景冷笑,“你不要太天真了,你若不是你父亲的女儿,我这辈子恐怕都见不到你,自然就更不可能有婚约。但是那是假设。现实就是,你是苏将军的女儿,而我又遇见了你。在众多选择中,选择了你。至于皇位,哪个皇子不想?我自然也不例外。但是从来没有一个皇子,可以凭借一个好的岳家上位,更何况,我父亲是开国之君,并没有哪个世家掣肘可以制约他选择储君。” “至于你说的一见钟情,我并不能确定。更准确的说,我觉得你是我想要的选择。这世上男女,想要便够了,哪里那么多情情爱爱。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罢了。难道你不觉得,我是一个优秀的人,所以选择同样优秀的你,我们一起携手走下去,这一点更加重要吗?也许我爱你,也许我以后会有爱情出现,但那是不知名的以后,未来谁都无法预料,我向来不会将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未来,我只会把握可以把握的当下。” 苏子衿被秦景的话几乎说服,她觉得,自己此时应该及时走开,再仔细思考一下,但是秦景的下一句话,将苏子衿定在原地,“你可知,我为何来到蜀郡?就是你的第一反应,我阴魂不散,追着你来的。因为你是我的选择,所以我想为之努力一次。若是你见到我还是觉得不耐烦,那就算了,我回去告知父皇,让他收回指婚的那句话。” 秦景的目光,认真的让苏子衿不敢直视。 苏子衿目光四处游离,若是有人能看到的话,苏子衿的目光仿佛在求救。 她一时间承受不了旁人如此坦诚的对待。 “我的手就在这里,你若是想跟我试一试,那就抓住我的手,若是不喜欢,那就转身走开。” 秦景步步紧逼,伸出一只手。 苏子衿低着头,只看见一只手,却不敢抬头去看秦景的眼睛。 苏子衿内心告诉自己,“转身就走吧,这是最安全的选择。” “但是我想警告你一句,我努力到这里,如果你转身就走的话,即使我身为男子,可能也不会有再次对你伸出手的脸面和勇气。你想好,转身也许就错过我了。” 苏子衿转动的身体瞬间停住。 她若是真的小女娘,被秦景这么一激,恐怕就掉头跑掉了,这么步步紧逼,太可怕了。但是她偏偏是两个灵魂的融合,她知道,自己只要一直待在安全区,不肯迈出一步,是永远也不会有出路。 入室抢劫的爱情根本不存在,若是耽搁徘徊下去,恐怕结局就如同秦景所说,到年纪随意找个各方面都差强人意的人嫁掉。因为好的选择,都在自己犹豫徘徊中错过了。 苏子衿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盯着秦景,不回避他的目光。 他真的是苏子衿这么久以来,看到的最让自己心动的一个人,心动到,苏子衿每次见到都会挪开目光,假装不在意,不想让自己目光落在他身上,从而被吸引。如果要选一个人开始,最起码要是这样,让自己心动的人吧? 秦景背着光,仿佛轮廓在发光,苏子衿盯得眼睛发胀,这是光看久了的后遗症吧? 苏子衿一咬牙,把手伸过去又有些犹豫,自己是不是被秦景套路了? 秦景眼疾手快的抓住苏子衿,两人目光对视。 “你不要以为我伸出手你就高枕无忧了,你如果跟崔陵川一样,犯了我的忌讳,我闹的天翻地覆,也是要退婚的!” 苏子衿仿佛找补般说到。 秦景皱眉,“你以前就说过了,我既然来到这里,自然有所准备。所以你不要以为,是我先伸出手,又追到蜀郡,就对我张牙舞爪,盛气凌人。我们之间,还是心平气和些比较好。” 苏子衿点头,“这个我当然知道。” 说着,想拽回自己的手。 “你干嘛?” 秦景说到。 苏子衿头看向远处繁花锦簇处的八角亭,“大家都在那里,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秦景看了看远处,“明日我会去常府拜访,你今晚跟你外祖说一声,我就不下拜帖了。” 苏子衿有些心慌,觉得见家长是不是太快,犹豫着点了点头,她想不到反驳的点。 “知道了。” 秦景忍不住拍了拍面前低头的小女娘,“好了,回去吧,明天见。” 秦景手松开,苏子衿转身往回走。却觉得秦景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自己路都不会走了,走了几步,忍不住迈开腿跑起来,甚至还一脚踏空,趔趄了一下。苏子衿一边懊恼丢脸,一边加快脚步回到八角亭。 “子衿,你怎么才回来,刚才黄公子说你提前回来了,我没看到你,还以为你迷路了。” 薛家庭院布局简单,但是占地很大,起起伏伏走动起来,若是不熟悉,很容易迷路。 苏子衿摇头,“没有,就是今日阳光难得,我便走的慢些。” “也是,今日难得太阳好,咱们去放纸鸢吧!” 薛宝珠提议,众人跟着附和。 苏子衿跟在众人身后,没有玩乐的兴致。她向来如此,心里有事儿就打不起精神。 “四哥,搞定了?” 秦景瞪了一眼自家九弟,“什么搞定了,不会说话就别张嘴。我明天去常家拜访。” “我就说,要是来蜀郡还不够,那就让苏家小姐一辈子待字闺中吧。” wap. /111/111390/28907414.html 第三十章 双鱼佩 “外祖父!” “怎么了?” 晚饭过后,苏子衿想了又想,还是咬牙准备将秦景明日前来拜访的事情说出来。 “明天有人前来拜访您,您别安排其他事情了。” 常青州向来喜爱搓麻,经常无事就去城中茶馆儿搓两把,苏子衿这是提前跟外祖父打好招呼。 常青州看向自家夫人,两人面面相觑,陶氏看向苏子衿,“子衿儿,是何人来咱们府上?咱们要不要提前准备准备?” 常家虽然豪富,却是淡然随适的作风。没有普通富贵人家的排场,吃喝以家常为主,过年过节也并没有太多讲究,舒适为主。 但是子衿儿第一次开口邀人进府做客,他们自然想着是不是该提前准备,以示隆重。 苏子衿忍着心里的羞涩,尽力面无表情的说到,“是陛下开口赐婚之人,他来了蜀郡,想过来拜见您二老。” 常青州疑惑片刻,猛然惊醒,“你父亲说你是为了躲避赐婚四皇子,所以避来蜀郡,你这么说,是四皇子要来?” 说到最后,常老爷子还不自觉的放轻声音。 面对二老的目光,苏子衿点头,“是,就是他。” “今日在薛府,碰到了前来取墨翠牡丹的四皇子,他想明日过府前来拜访。” “你不是不想赐婚皇家吗?怎么还让他过来?” 陶氏有些不解的问道,常青州也看着自家外孙女。 苏子衿此时更加不好意思。她特意躲来蜀郡,却因为四皇子一番话轻易动摇。 面对二老的的目光,苏子衿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苏子衿将今天四皇子的话跟外祖全盘托出,然后又道,“我觉得四皇子的话也有道理。与其蹉跎,不如跟合适的人试一试。” 常老爷子听了自家外孙女的话,忍不住吐槽,“这小子还真是巧舌如簧,不过也算是有诚意。” 苏子衿点头,“我也是看到他的诚意才点头同意的。就像选掌柜一样,首先要看到诚意,再是人品,最后是能力。眼下四皇子诚意有了,接下来,我还要考察一下他的人品和能力,这些都合格了,再进一步接触。” 陶氏跟自家老爷对视一眼,“子衿儿,你是这么想的吗?” “嗯。”苏子衿点头,“感觉太飘渺了,我肯定要给他一个考核标准嘛,正好去年我选掌柜时的标准就挺好的,就拿来用一下。这样一来,最起码选出来的是个合适的好人。至于其他的,就凭天意了。” 上辈子太庸碌,忙着生活,这辈子有父母疼爱,甚至还有外祖父母作为后盾,让她不吝啬自己可能的受伤,想去试一试。皇家又如何?她敢拿起就能放下。 第二天,秦景登门拜访,常老太爷和夫人在大堂见到了久闻大名的皇四子秦景。 “子衿昨日回来跟我说了,你们年轻人相处,只要你们小辈用心,我们长辈乐见其成。我们常家两代只子衿一个,不求她大富大贵,只想她可以一辈子顺风顺水就好。” 秦景郑重抱拳,弯下身子一礼,“您放心吧,我并不是一个轻浮之人,所作所为都是深思熟虑过后的想法,不会轻易变更,更不会伤害子衿。” 常青州点头,面对四皇子的承诺,他听在心里,也就罢了。他这个年岁,背叛和世情经历太多,不会因为一句承诺就相信交付,而是且行且看。 陶氏一脸和气的招呼秦景和苏子衿过去,从身后丫鬟处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打开以后,里面放着一对通体温润,洁白细腻的羊脂白玉。 老夫人笑着看向二人,“这是我当年给子衿母亲准备的,后来兵荒马乱,一直没有机会送出去,给你们也一样。” 秦景伸手,拿过玉佩在手上端详,是一对椭圆形的双鱼玉佩,雕刻简单,难得的是料子油润有光泽。 秦景将其中一块儿交给苏子衿,另一块儿直接替换下自己身上的螭龙佩。 苏子衿看着秦景的动作,又看向笑着看向自己的外祖,有些不自在的将双鱼佩系在自己裙腰处。 她一向不爱这些哩哩啦啦的东西,眼下突然跟秦景佩戴了成对的玉佩,心里不知为何,有些别样的感觉。 “好了子衿,你带着四皇子他们在咱们府上转一转,看一下,咱们常府在锦官城这些府邸当中,景致也算不错的。” “是,外祖父。” … “这宅中景致寻常,只这座阁楼算得上开阔,咱们上去喝杯茶吧。” 苏子衿带着秦景来到了常家的二层阁楼之上。这里临近北山,从阁楼上远眺,可以看见苍翠的青山,让人心情开阔。 秦景远眺,果然被景色吸引,随口赞了一句,“不错。” 苏子衿重重点头,“当然,我在常府,最喜爱的就是每日来这里小坐片刻,看看远方,感觉心情会舒畅不少。” 秦景坐到苏子衿身边,端过桌上下人准备的茶壶给两人各自倒了杯茶,嘴里说着可惜,“你这几日就多看看吧,京都很少有这样轩阔的地方,回到京都恐怕就看不着这景色了。” 苏子衿摇头,“干嘛这几日多看看,我还要在蜀郡多留些时日,不急。” 秦景放下端到嘴边的茶盏,“你这是何意?昨天你答应了我婚约,刚才又见过你外祖,双鱼佩还在你身上,你这就出尔反尔了?” 面对秦景的质问,苏子衿有些莫名,奇怪的说到,“有婚约就该回京吗?我在蜀郡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完,暂时不会回去。” 面对秦景骤然沉下来的脸色,苏子衿挠头。 “我以为我们达成了共识。” 秦景沉声道。 苏子衿配合的点头,“确实是达成共识,定下婚约。但是有婚约我就只能回京吗?我说了,我还想在蜀郡多待些时日。若是你所说的婚约,就代表订婚之后,我要受你的管制,不能随意外出,那就算了,我理解错了,请秦公子把双鱼佩还给我,我还要再考虑考虑。” 看着眼前伸过来的手,秦景沉默。 wap. /111/111390/28907415.html 第三十一章 约定 突然,秦景的手拍在苏子衿伸出去的手上。 “哎!”苏子衿猛地缩回手,“你干嘛打人?” 秦景看着苏子衿边看自己的手,边瞪大眼睛控诉的看向自己,老神在在的说到,“双鱼佩已经给出,婚约你也已经认下,就由不得你随意悔婚,难道你觉得你我二人的婚约是过家家吗?” 苏子衿听了秦景的话,一时不知道是该高兴他看中婚约,还是后悔自己轻易被秦景忽悠,只得按耐下去够回双鱼佩的冲动,“知道了,那你有话可以慢慢说,打人干嘛?” “给你个教训,让你知道轻重。”秦景手伸过来,苏子衿抱着手往回撤,“干嘛?” 秦景好笑,“我看看打的重不重。” 苏子衿摇头,“不用。” 秦景没有再坚持。 沉默蔓延开来。 “我明年三月十八的生辰冠礼。” “什么?” 苏子衿疑惑。 “你的冠礼?” 秦景点头,“对,我希望你能来,作为我的未婚妻,出现在京都。” 面对秦景看过来的坚定目光,苏子衿知道,这是秦景给自己留在蜀郡的时间期限。 苏子衿想了想,点头,“我知道了,到时候我会赶回去的。” 现在到明年三月,她有整整一年的时间留在蜀郡。面对秦景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还愿意给自己时间,苏子衿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的。 “一言为定。” 秦景伸出手,苏子衿伸手拍过去,击掌为誓。 “一言为定。” … 秦景带着弟弟,也带着墨翠牡丹,来去如风一般,消失在蜀郡,除了苏子衿这里,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子衿妹妹,那个黄公子是谁?” 过了几天,薛宝珠过府拜访,特意问起了苏子衿。 看她小心翼翼的神色,苏子衿泰然自若的说到,“是我未婚夫。” “啊?”薛宝珠似松口气,似不甘心的疑问出声,“那天就能看出你们关系不一般,没想到,竟然是你未婚夫?。”薛宝珠喃喃道,“平日里没有听你提到过你有未婚夫。” 苏子衿坦然,“就是那天见她才定下的。” “啊?!”薛宝珠更加惊讶,“私定终身?” 看着苏子衿无语的表情,薛宝珠讪讪一笑,“肯定不可能,黄公子一看就是大家出身,不会做出这种事。而且子衿妹妹也是出身京都勋贵人家,知礼克己,想必也不会做出自降身份的事情来。” 面对薛宝珠意有所指的话,苏子衿并不理会,只自顾自的喝茶,薛宝珠又待了会儿,便借口告辞去了。 “子衿,宝珠今日过府来找你,怎么待了一会儿便走了?你们小姐妹有口角了?” 晚饭,外祖母想起来,问苏子衿道。 苏子衿摇头,“无事,就说了几句话。小女儿心思,一会儿一个样,外人谁能知晓?” 外祖母听自家子衿小大人的口吻,忍不住一笑,她自己爱宝珠还小三岁呢,倒是一副老成的口吻说宝珠。 … 苏子衿跟秦景说留在蜀郡,自然不是无意义的待在蜀郡,她有自己的计划。 当初跟张龙他们来到蜀郡,苏子衿就下定决心,要带着张龙做出一番事业。本来以为时间充足,没想到,接手外祖父家业用了大半年的时间,明年三月又要回京,那自己的事情,就要抓紧了。 “小姐,您找我?” 张龙来前院书房,见过苏子衿。 苏子衿从大大的蜀郡地图上回过神,看向张龙。 “我来时曾经说过,要带着你们一起挣额外的一份钱,这话,到了该兑现的时候了。” 苏子衿话音落下,张龙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最后苦笑着摇头。 “小姐,谁都不会嫌银子膈手,而且您说的,是带咱们一般兄弟一起发财,我这会儿若是拒绝您的好意,那相当于堵了兄弟们的财路。若是我应了您这件事,让府里其他兄弟知道,不患寡而患不均,恐怕府中护卫会有隐患,就是大将军知道这件事,也不会同意的。” 苏子衿知道张龙他们的担忧,他们是担心因为银子引起冲突,最后见苏家护卫的差事都丢掉。但是苏子衿也是没有办法。她手下没有得力的人手,而张龙他们的忠心和能力没得说,现成的得力人手,她怎么能放过? 当下,苏子衿摆手,“张龙,府里的事情你们不用担心,我会跟父亲说的。眼下,就说你,你愿不愿意带着苏家护卫,跟我一起发财?” 张龙还没表态,守在门口的侯义头出现的门口,“张头儿,别犹豫了,小姐是个说一不二的,又愿意拉扯咱们,咱们这些小的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张龙瞪了侯义一眼,直把她瞪回门口站岗,这才看向苏子衿,“小姐的能力,咱们都看在眼里,以后,咱们的前程就交给小姐了!” “好!”苏子衿大喜,“你过来,看看这地图,从这里到到这里,你有没有信心带队走过去?” 张龙仔细看着地图,这是小姐特意从将军府带过来的,当时他该疑惑,自家小姐对四皇子送来的宝石也没有对地图的看中,此时却终于明白,原来自家小姐来蜀郡之前,就打好了主意。 “小姐,想要去那里,有两条路,一条是直接西行,但是一路上山高水险,并不容易,若是时间充裕,咱们绕道西南,这样,路途会平坦很多,就是时间,恐怕会多花费一多半的时间。” “要多久来回?” “恐怕要一个多月。” 苏子衿点头,书房中虽然只有苏子衿跟张龙两个人,但是苏子衿却还是压低了声音,“眼下咱们这桩生意,是个独门的买卖,一趟下来,就能赚的盆满钵满,普通人一辈子都花不完,但是其中的凶险,我要提前跟你说,毕竟,我只是策划,真正实施,还要看你们的实力。” 张龙同样郑重的点头,“我们生是苏家人,死是苏家鬼,一定尽心竭力。” 苏子衿欣慰的点头,“好,这桩生意咱们合力,我占一半,另一半你们这些人平分,若是成了,咱们就真的高枕无忧了。” 苏子衿习惯性的先画大饼,然后跟张龙指着地图外大片的标注羌族的地点道,“这里,生产金银宝石,还有宝马,但是你知道吗?他们因为天气苦寒,只能吃肉御寒,时间长了,这里的人肚中都有暗疾,而咱们,偏偏有治他们不治之症的解药。你想,他们会不会拿宝石宝马来换解药?” “当然!”张龙点头。 苏子衿从百宝架上拿出一包东西,“这就是解药,要多少有多少。你们带着解药过去,换得宝马宝石回来,就是这么简单。这件事,最难得是路途艰难。只要路趟熟了,以后就是一条通往金山的路。” 苏子衿在张龙瞪大的眼睛下,缓缓打开手中的“解药”。 “茶叶?!” “没错!” … 距离张龙他们出发,已经有一个多月,苏子衿每日除了处理常家西南部的生意琐事,就是坐在常府院中的角楼之上,看向西南方向,等待张龙他们的回归。 他们一行人,成功了就是身家百倍,失败就是尸骨无存。苏子衿面上不显,心里在暗暗焦急。 “子衿!怎么就如此喜爱这里?” 外祖母一步一步拾级而上,来到苏子衿面前。 此时已经是盛夏,阁楼四面的竹帘放下来,透风遮阳,角亭中还放着一个冰盆,苏子衿就在这样一个舒适的环境中,可以一呆一天。 “还是你会享受,这里的确凉风习习。” 外祖母坐到苏子衿跟前,一边说,一边将一个请帖放到苏子衿面前。 “这是何物?” 苏子衿一边打开,一边问道。 “是隔壁薛家的请帖。薛老爷高升,以后就是部堂京官儿了,走之前,发帖聚一聚。” 苏子衿虽没有这方面经验,也知道薛家从地方升入京都,是十分不容易的。 “人家的喜事,咱们当然要去凑凑热闹了。” 到了薛家宴请当日,苏子衿跟着外祖母来到薛府。 苏子衿照例跟薛宝珠等众多官家小姐一起,在后院儿花园凉亭处聚集。 “宝珠,你到了京都,可不要忘了我们。” “就是,宝珠姐姐,若是有机会,我们会去看你的,顺便托你的福,领略一下京都风物。” 薛宝珠被众人簇拥,笑的明媚又得意,“你们放心吧,咱们一同长大,我怎么可能忘了你们?等家里在京都安顿下来,我就给你们写信,你们有时间,也要去看我!” 苏子衿在一旁懒洋洋的看着,如今这些小儿女说的话,十有八九成不了真。当下这种交通环境,除非谁家走大运调入京都,否则,这应该是这帮小姐妹最后一次见面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从上次薛宝珠来府上问过“黄公子”的事情后,薛宝珠已经很久没有像以前那样,喜欢找自己一起说话玩闹了。 苏子衿不明白,也不想想太多,人心难测,猜别人心思就是自己找罪受。 因此,苏子衿懒洋洋的靠着一旁的亭柱上,看着众人依依不舍的叙惜别之情。 “苏小姐,府上有人来禀报,说是张护卫回转,有事情报知苏小姐。” 苏子衿差点儿高兴的蹦起来,面对众女考过来的目光,苏子衿咳了一下,缓了缓情绪,“应该是哪个茶庄有情况,我先回去看看。宝珠小姐,抱歉,不能继续为你送行了,咱们有机会,京都再见吧。” 薛宝珠嘴角翘出笑意,“子衿妹妹有事尽管去忙,咱们以后有机会再叙。” 苏子衿行礼之后,飞速退场。 “她怎么这样?不过是护卫有事,哪里比得上姐妹分别?亏宝珠姐姐以前对她那么好。” 有小姐嘟囔这抱怨。 “嗨,常家世代经商,如今苏子衿也跟着学了一身市侩,自然是看生意比情意重要。” 有人阴阳怪气。 众人敏锐的发现薛宝珠没有像以前一样,维护苏子衿,于是纷纷连本加利的议论起苏子衿来。 苏子衿匆匆回府,并不知道旁人的议论,自然,就是知道她也不在意。她如今的心思,都在张龙他们身上。 “如何?” 苏子衿边喘匀气息,边看向书房等候的侯义。 侯义让开,露出身后风霜满面的张龙。 “幸不辱命!” 张龙同样带着兴奋,自傲和慎重,向苏子衿行礼到。 “展开说说!” 苏子衿走到地图前,让张龙和侯义跟自己说这一路的感想和收获。 张龙看了一眼侯义,侯义从怀里拿出一个账本。 “小姐,这次出去的收获,全部记录在册。” 苏子衿接过来,一目十行的翻了一番,“竟然这么多?” 看苏子衿难得露出吃惊的表情,张龙和侯义都是带这些得意,“小姐不知道,咱们去到羌族土地上,才知道茶叶在羌族,简直是堪比黄金。若不是咱们兵强马壮,说不得会遭受多少人的惦记,就这样,也是做过几场,见了些血,才站稳脚跟,跟一个大部落做成了交易。他们没有铜钱,出手都是黄金和马匹牛羊,咱们听您的,只接受黄金,马匹和宝石,如今,这些东西都在这里!” 张龙指着书房正中的箱子说到,“这是金子和宝石,马匹为了避免被人注意,都留在城外。” 苏子衿点头,“好,想必你们一路吃了不少的苦,快跟我说说,哪里是最难得,需要准备些什么?咱们这次有没有伤亡?这次咱们总结一下经验,下次一定会更加顺利。” 张龙和侯义站到地图前,指着当中一处群山处,“这里是最危险的地方,有蚂蝗和瘴气,不过好在咱们准备充足,有惊无险,咱们有几个人伤重些,就留在羌族养伤,正好,下次交易,有他们联络,想必会有更多的部落跟咱们联系。而且,我们这次去,发现有人跟咱们做同样的生意,但是他们势单力孤,有时候会被羌族当地人抢劫,因此只能偷偷摸摸的小打小闹。目前来说,数咱们这里人马强壮。不过为了以后持续下去,小姐,恐怕咱们需要补充些人手过来。” 苏子衿点头,“放心,咱们今年先保守些,宁愿慢些,也要稳妥,把路线开辟出来,待我回到京都,就会将可靠人员送来蜀郡,这样,也可以替换一下你们。毕竟转了这么多,若是不让你们回去显摆一下,不是锦衣夜行吗?” 苏子衿的话,让张龙侯义挠头笑起来他们军伍出身,有了身家,第一件事就是想藏在肚中,带回家,当着妻子儿女的面,一件一件掏出来,赢得她们的惊呼。 “小姐放心,咱们这些护卫人虽然不多,但是如今正在兴头上,一定要在明年回京前,给后续的弟兄将路探熟,这样,等明年小姐回京,咱们这里,就可以大干一场了!” 张龙说的郑重,苏子衿点头,“嗯,一切就等回京了。” wap. /111/111390/28907416.html 第三十二章 冠礼 “小姐,咱们紧赶慢赶,终于赶上了!” 侯义“出色”的容貌,吸引着过路人的目光,不过他从小到大已经习惯,可以视若无睹,只看着自己身前的小姐说到。 苏子衿在城门处勒马而停,看着京都城门上大大的文字,“走吧,咱们进城。” 苏子衿下马,牵着马匹往城内慢行。 此时卯时刚过,城门处来来往往好不热闹。苏子衿牵着马,后方侯义等人跟在自家小姐身后,排队进城。 一行人看起来就不好惹,风尘仆仆却又气势不凡,城门守卫只扫过一眼便放行,一行人进城之后,沿着中街大道径直往宫门口走去。 … 此时宫中乾德殿内,正在举行四皇子秦景的冠礼,礼宾高唱: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褀,介尔景福。” 看着正殿高耸的台阶之下,四皇子挺拔的身形,众人郑重之余,又有些止不住的议论。 “一晃眼,四皇子也成人了,想当年,他大哥冠礼时,是在太社宫,那时候我们正在生死存亡的节骨眼儿上,有大皇子冠礼提振人心,咱们才能一鼓作气定鼎天下,奉陛下登基。眼下时过境迁,大皇子也去了多年了。往年皇子冠礼,都是简单操办,今年陛下总算是想开了,为四皇子办了盛大的冠礼。” 勇毅侯的话,让在场众人恍然,大家仿佛回到了当年大皇子还在时,众人跟随陛下齐心奋勇的时候。 “好了,别说以前了。陛下好不容易重新开怀,咱们就别提那些扫兴的。咱们兄弟跟着陛下,如今正是享后福的时候。话说,听说四皇子传闻已经赐婚,怎么今日没有见到?” 众人说着话,目光看向一旁的大将军武侯苏武。 苏武仿佛没有听到众人议论,一心专注的看着场中的四皇子郑重行礼加冠的模样。 众人看他装的正经,看了看前面,见陛下和礼官没有注意到这里,勇毅侯偷偷抬脚,踹了前面的武侯一下。 武侯趔趄,却还是凭着过人的的身体素质没有动弹,站稳身子,闪电般一个蝎子摆尾,正中后面的勇毅侯。 “喔!” 勇毅侯闷哼出声,被台上端坐的陛下瞪了一眼,急忙端正神色,不敢再闹,不过嘴里却还不消停,小声呼叫前面的武侯,“哎,老苏,怎么着?听说你闺女被陛下金口定给了四皇子,怎么今日四皇子冠礼这么大的事,都不见你闺女出面,刚才只见你们夫妻二人?” 前面苏武端正着站着,不理会后面勇毅侯程金不死心。程金见前排的武侯不吭声,拿手一直捅着前面的苏武。 高坐台上的陛下额角抽搐,强忍着不去理会台下捣乱的几人,只专注看着自己四儿子,在礼官的服侍下,披上深色礼服外袍,加爵弁。 “景儿今日成人,朕为你取字季真,望汝自此束梳顽性,祖束仁义,修齐治平。” 四皇子郑重行礼,“儿虽不敏,敬承慎待。” “好,来人,上澧酒!” 陛下亲自带着四子,来到今日的礼宾众人跟前,众人更加恭敬拜服。 “给秦国公敬酒,当年若不是秦国公,你父皇还在田里种田。” “陛下折煞臣了。” 须发皆白的秦国公连连摆手,秦景捧着酒盏奉给秦国公,“秦国公请。” 秦国公推辞不过,接过酒盏一饮而尽。 “你外祖不用多说,敬你外祖一盏。” 笑眯眯的许国公接过外孙的酒盏,“待会儿到了酒宴上,也敬你母亲一盏,让她高兴高兴。” 许国公说的,自然是当今皇后。 秦景点头,“自然要见过母后。” 几个泰然老者过后,陛下亲自领着秦景来到众勋贵身边,还没开口,就一人给了一脚。 “闹的挺欢,还以为我看不见?” 众勋贵纷纷避嫌,“陛下,是勇毅侯程金,他的性子您知道,猴急的很,想知道什么就是十万火急,一刻也等不了。” 皇帝的虎目扫过众人,落在被孤立的勇毅侯身上。 “若是没有正事儿,朕劈了你!” 勇毅侯缩了缩脖子,看向陛下和他身后端着酒盏泰然自若的四皇子。 “没有,就是臣听说四皇子已经被陛下金口赐婚,今日却不见未婚妻身影,有些好奇罢了。” 苏武此时才上前一步,“陛下,小女前几日来信,说会赶来参加四皇子冠礼,想必此时,已经到了。” “我刚才问你,你怎么不说?” 勇毅侯程金咬牙,苏武淡淡的看过去,“就是想看你急得扎耳挠腮的样子,怎么,不行?” 众勋贵听了嘿嘿一笑,陛下也是嘴角上扬,此时他们之间的气氛,仿佛不是君臣,而是兄弟一般融洽。 苏子衿那里,已经拿着四皇子一早寄来的请帖,从北门进入了御花园。 今日四皇子冠礼之后的酒宴,就在御花园的空地上。此时时辰未到,只见一个个宫婢分花拂柳,端着新鲜稀奇的瓜果,往桌上布置。 苏子衿从没有来过皇宫,有些分不清东西南北,只好抓住一个宫婢,询问各位夫人贵女如今何在,她要赶过去跟母亲常夫人汇合。 “这位小姐,夫人们此时应该都在娘娘的凤仪宫。” 苏子衿看了看天色,日头偏东,已经快到午时了。 “走吧,带过去凤仪宫。” 小宫女并无异议,顺从的在前面带头。 今日四皇子冠礼,从辰时开始,就宫门大开,不但前面的乾德殿,皇后的凤仪宫也是人员众多,总有一些贵女在屋里待不住,来御花园闲逛的。不过众人都默契的避来了宫宴处,在一旁的游廊处而已。 面前的贵女,应该是不小心跟众人走散,误入这里的。 苏子衿被当成迷路的贵女,带着前往皇后娘娘的凤仪宫,走到宫内,苏子衿就看到了等在院中的赖嬷嬷。 “小姐总算来了,老奴已经跟宫人借好了房间,您随我来整理一下吧。” 赖嬷嬷小声说到,然后带着苏子衿匆匆往一旁供人整理衣裳歇脚的偏殿行去。 刚进了偏殿,苏子衿脱下骑装,还没有换上赖嬷嬷准备的衣裙,外面一阵礼炮鸣响。 “小姐快些,前面冠礼结束,酒宴马上开始了。” wap. /111/111390/28907417.html 第三十三章 传闻 阳春三月,四皇子的冠礼随着本人的到来越发热闹。前朝的文臣武将,有荣幸成为四皇子冠礼的礼宾纷纷从前朝的乾德殿来到御花园,跟皇后娘娘这里的女宾一起参加宴饮,为四皇子庆祝。 男女分列两边,皇帝和皇后坐在上首,四皇子靠近陛下单独列席,他身后,是诸多皇子公主。 “四弟,听说父皇给你赐婚苏家小姐,今日你冠礼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见苏小姐身影。” 二公主的话,让场上有心人竖起了耳朵。 皇帝笑呵呵看着儿女们,皇后看着场上诸人在意的神色,主动开口询问。 “季真,苏小姐前些日子来信,不是说今日会来的吗?是不是路上耽搁了。” 说着,皇后目光看向近前坐着的自家娘家许国公夫人,还有众人解释到,“苏小姐体弱,前两年去了蜀郡修养。” 许国公夫人一脸富态,面色红润,银色发髻梳的齐整,头戴孔雀衔珠华胜,未语先含笑,让人望之可亲。 此时她乐呵呵的开口,“早就想见见陛下给四皇子定下的淑女,却一直没有机会,本来我这老婆子还准备了见面礼,看来今日省下咯。” 老夫人从怀中掏出锦囊,玩笑般说到,众人听了都是一乐。 许国公夫人身边,是辈分最大的秦国公夫人,只见她乐得伸手要够一旁的老姐妹,“就你逗的人坐不住,人家苏家千金便是来了,此时也不好现身了,省得被人说是图你的东西。” 众人气氛合乐,偏二公主仗着是陛下长女,从小受尽宠爱,此时故作天真的接着话茬说到,“四弟是人中龙凤,倒是苏小姐真是让咱们好奇,赐婚两年都没有在京都露过面,过年过节,也不见她的身影,还偏偏让四弟倾心不已,也不知是何等佳人,让咱们心里越发好奇了。” 九皇子在一旁凉凉的说到,“两年前苏小姐在京都待过几年,兴许二姐不知道,在场有不少人都见过苏小姐,也就二姐好奇罢。” 二公主俊眼修眉,顾盼神飞,天生一股气势,自然不惧九弟的暗指,只看向四弟秦景,“咱们就是好奇罢了,前几日听说苏小姐能来四弟冠礼,看来今日要失望了。” 二公主是皇帝长女,从小仗着陛下宠爱,向来想说什么说什么,今日她不知犯了什么倔,只盯着四皇子赐婚的苏子衿,不知是冲四皇子独一份儿的乾德殿加冠还是冲苏家千金,众人只恍若未闻,自顾自的说话,并不敢轻易搭话,毕竟,刚才两位国公夫人岔开话题都被二公主忽视了,她们贸然插嘴,恐怕不知道会不会被二公子当面下面子。便是武侯夫人,苏子衿的母亲常夫人,此时也只能故作没有听到天家子女的口角,不会随意掺合进去为苏子衿辩白什么。 女主装扮繁琐,苏子衿一路骑马而来,到了宫中,自然要重新梳妆打扮才能出现在众人面前,否则,若是蓬头垢面,让人质疑苏家家教体统,还不如不出现。 眼下她和赖嬷嬷,跟着宫人一同出现在御花园宫宴一侧,刚靠近宫宴便听到场上有人高声说着四皇子未婚妻不出现的话,在皇帝皇后和众高官面前,还能说话如此有底气,让苏子衿羡慕不已。 赖嬷嬷看了苏子衿一眼,苏子衿摇头,示意自己无事,便让宫女上前禀报皇后。 宫女没想到今日自己撞了大运,竟然领着话题中心的苏家贵女前来,一层一层禀报上去,细微的动静也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皇后听了一愣,没想到说曹操,曹操真的到了,环视众人一圈儿,红唇微启,“二公主好奇苏子衿,眼下人到了,你待会儿就多看几眼,宣苏子衿上前。” 女官高声唱名,苏子衿顶着众人的目光,径直走到帝后跟前,“臣女来迟,请陛下娘娘见谅。” 皇帝还是一副威严大叔的模样,看着苏子衿呵呵一笑,“朕的季真还从没有让人顶到跟前还不还嘴的时候,苏子衿,你可要补偿老四。” 苏子衿看了一旁四皇子秦景一眼,“陛下说笑了,四皇子身为皇子,要什么有什么,哪用的上臣女补偿?” 皇帝跟苏子衿这对答,让在场众人摸不着头脑,苏家千金向来在京都没什么存在感,当初初来京都不过两年,就又消失在京都社交场,在场众人对她印象都不深刻,只知道她这两年在蜀郡休养中,众人对苏子衿的印象,觉得应该是病弱美人之类的,没想到,今日看着苏子衿,瘦弱却并没有病弱的气息,身材高挑,站在场上,清瘦的肩膀挺得直直的,在陛下面前也没有卑弱姿态,此时她虽背对众人,却莫名让人觉得,她并不是传闻中的病弱,反而是挺拔有节,尤其是四皇子从刚才的沉默中起身,走到苏子衿身边站定,单单一个背影,就让人觉得莫名相配。 “父皇,苏子衿从蜀郡星夜赶路而来,先让她落座吧,有话待会儿再说。” 皇帝笑呵呵的摆手,皇后因为这话,也新奇的看了一眼秦景。秦景面色不动,带着苏子衿径直来到自己桌案处。 “我坐这里合适吗?” 秦景坐在皇帝下首,苏子衿这一落座,就直接坐到众人上首,她此时站在秦景桌案前,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皇帝的目光看过来,先看了自家儿子一眼,随后摆摆手,“坐吧,朕跟苏武当年也是经常同坐一处,抵足而眠,今日是季真冠礼,也是家宴,没那么多规矩,坐吧。” 皇帝发话,秦景又坚持,苏子衿无奈的坐下。一坐下就感受到母亲隐隐要吃人的目光,只好冲母亲讨好一笑,避开去。 宴上歌舞继续,二公主眼睁睁的看着苏子衿跟父皇仿佛熟稔的说话,又坐到秦景身边,忍耐再三,还是忍不住开口,“苏小姐大驾而来,跟咱们也认识认识吧。省得以后见面不相识,闹了笑话。” wap. /111/111390/28907418.html 第三十四章 有事 苏子衿目光看向秦景,水灵灵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明晃晃的仿佛在问,“这是谁?怎么找我茬?” 秦景暗笑,没有回答苏子衿,而是看向左下首的二公主。 “二姐今日似乎对父皇赐婚弟弟格外好奇,不如有什么直接问我爸吧,苏子衿初来乍到,在蜀郡肆意惯了,若是一不小心口无遮拦的得罪二姐就不好了。” 秦景为人向来沉默自矜,刚才二公主屡次发问,四皇子沉默不言懒得打理才是常态,突然开口,不仅二公主愣了一下,在场明眼人都有些愣怔。 四皇子并不是爱说话的人,沉默是金被四皇子贯彻的彻底,不说是不说,说起来必然有理有据,让人反驳不得。 今日二公主虽然聒噪些,但是四皇子如此直言不讳的出口,众人都知道,他这是在维护苏子衿。 “也不知这苏家千金有什么魅力,让一向寡言的四皇子出言维护。”众人只不经意的看向苏子衿,似乎想从她外表发现她出众之处。 苏子衿知道自己此番回京,必然会面对众人的掂量,却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刚一出面,就遭遇这么多目光的打量。 “这么快就维护上了?苏小姐看起来也没有倾国倾城之貌,不知道是怎么使得四弟如此贴心的。苏小姐,你可愿为我解惑?” 面对二公主明晃晃的挑衅,苏子衿知道自己躲不了,干脆从四皇子身后出来,面向二公主。 “子衿跟二公主并不熟悉,不知道二公主想知道什么。是找未婚夫的方法还是调教人的手段?若是前者,只能说是陛下慧眼,若是后者,子衿只能说是天生我才,并不是后天长成,因此也是无可奉告。” “你!”二公主脸色通红,她不知道,这世上除了她,竟还有如此直言无忌的人。 此时二公主对面两位国公夫人笑呵呵的看着二人,众人也为苏子衿大胆的话惊的瞪大眼睛。尤其是武侯夫人常氏,苏子衿的母亲,更是一口气上不来,咳嗽不已,她乖女儿去蜀郡学了什么回来? “你无礼!” 二公主指着苏说到。 苏子衿一脸莫名,“臣女只是实话实说,若是冒犯了二公主,还请二公主恕罪。” 秦景摁住苏子衿赔罪的拱手,“二姐,子衿向来直性子,您若是有什么想问的,还是私底下问,不然大庭广众之下,子衿难免有冒昧之处,并不是故意得罪二姐。” 秦景的维护,让二公主更加怒气上涌,“父皇,您看他们,两个欺负我一个!” 陛下还是一副和气的模样,仿佛今日四皇子冠礼和苏子衿的出现,都让他心情很好。此时听了二女儿告状,也不以为意,“你们小孩子斗嘴便斗嘴,谁输了,朕赏她一份蜜糖糕补偿一二,来这份蜜糖糕给你。” 小黄门憋笑,将陛下案上的蜜糖糕端过去给二公主放下。 二公主见陛下不给她做主,跺了跺脚,也只能委委屈屈的大口吃着御赐的蜜糖糕。 她虽然恃宠而骄,却知道分寸,知道自己再发脾气,恐怕父皇不但不会处罚苏,反倒会降罪自己,当下,只能暂时按耐继续找苏子衿麻烦的想法,以后再说。 苏子衿看二公主偃旗息鼓,这才松了一口气,拿起筷子开始吃桌案上的美食,虽然凉了些,却也是难得美味,她一路从蜀郡快马加鞭赶路,虽然不像四皇子说的星夜赶路,也是好些天没有正儿八经吃过饭了,都是拿干粮对付。 “吃慢些。” 四皇子也不知道为何,跟苏子衿一起,总是忍不住要照看她一二,恐怕是因为她过的太糙,让人看不下去? 苏子衿咽下嘴里的肉,不好意思的用手帕擦擦嘴巴,解释道,“本来时间充足,但是张龙他们临时出了点儿事儿,需要我亲自处理,就来的晚了。我这一路都没好好吃过一顿饭,睁眼就是赶路,眼下闻着着御膳,实在忍不住。” 二公主跟秦景座位离得近,虽然不大张旗鼓的找茬,此时还是忍不住嘀咕一声,“乡巴佬,饿死鬼转世啊?” 苏子衿仿若未闻,再次拿起筷子吃饭。 秦景凉凉的看了二姐一眼,吩咐一旁的小黄门,“去拿些好克化的点心过来,最好是刚出锅的。” 小黄门领命而去,苏子衿冲秦景一笑,继续低头吃东西。 对面常夫人看着闺女大口大口吃东西的模样,忍不住扶额,“夫人莫要忧心,四皇子不是没嫌弃咱们姑娘嘛!”赖嬷嬷一旁宽慰到。 常夫人咬牙切齿的小声到,“那是四皇子修养好,不是子衿礼仪好。也不知她去蜀郡忙的什么,每次父亲来信,都说她那忙碌的很,说好了这次早些回来,临了又耽误了,差点儿让四皇子下不来台。” 赖嬷嬷看了一眼自家小姐,只好往好的地方说,“夫人,小姐虽吃的多却并没有失礼,只是旁人都不吃,才显出小姐来。说不得真的有事呢?小姐向来知轻重的。而且,两年没见,咱们小姐突然一下子长大了,今日一见,老奴一时不敢认呢!” 常夫人瞟了自家闺女一眼,身量比前两年高了一头,以前还是小黄毛丫头模样,今日突然现身,竟也亭亭玉立了。 “也就长得还过得去。” 常夫人嘀咕到,赖嬷嬷一旁偷笑点头。 “张龙是你的护卫,他们平日里都是在府里,他们能出什么事?还是是你出了事?” 秦景将小黄门端来的糕点推给苏子衿,苏子衿正好垫了肚子,不再馋油盐味道,转战糕点。拿起一个带着热气的红豆水晶糕,苏子衿忍不住一边咬了一口一边看向一旁的秦景。 “便是你不问,一会儿我也要跟你说的。” 吞下糕点,苏子衿依依不舍的放下手中剩下的糕点,用手帕擦擦手,郑重的看向秦景。 “这里不方便说话,你看是我明日去找你一趟呢?还是一会儿你找个合适的地方,咱们聊聊。” wap. /111/111390/28907419.html 第三十五章 事情 苏子衿面色严肃的看向秦景,秦景也知道,苏子衿不是无故如此,当下点头,“一会儿我送你回去时,咱们路上说吧。” 苏子衿想了想,点点头,“好。” 两人对视,看着如今虽然身量有些长开但脸上还是婴儿肥的苏子衿白玉一般的小脸一副严肃郑重的模样,秦景忽然憋不住,转过头笑了一下,从袖口掏出手帕,将苏子衿嘴边吃糕点太大口沾到的白色糯米粉擦去。 苏子衿本来有些疑惑的瞪大眼睛,不解秦景所为何事,眼下感受到嘴角的擦拭,脸一下子红透了,真是太丢脸了。 秦景擦完,将手帕重新放入袖口,苏子衿故作平静的转过头看歌舞表演,实际上心里十万只兔子奔腾而过。 渐渐的,苏子衿真的被柔美的舞姿跟轻柔的音乐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将刚才丢脸的事情通通忘到脑后,全神贯注的看起表演来。 这在前世,应该是抢票都抢不到的国宴级表演吧? 苏子衿看的认真,一旁的二公主忍不住吐槽,“做模做样。” 场上除了两个国公,恐怕就数苏子衿模样认真了。二公主当然会吐槽。谁在皇家宴会上能这么认真观看?自古以来,除了吕布,也就是猪八戒了吧?不过他们什么下场,众所周知,所以场上之人,都有一份保留在,只苏子衿看的认真,不是装模作样是什么? 秦景的目光再一次扫过二姐,二公主在这平静的目光下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才扭过头,不再打量苏子衿。 宴罢,众人三三两两退场,秦景带着苏子衿跟父皇母后告辞,径直往前朝宫门口而去。 “他们都往那边走!” 苏子衿指着众人退场的方向。 秦景转身看向苏子衿,“你不是有话跟我说吗?跟众人一起怎么说?” “那我去我跟父亲母亲说一声。” “不用,刚才我已经使人去了。” 苏子衿听秦景这么说,放心的紧走几步,跟在秦景身边,往前殿宫门口而去。 马车中,苏子衿跟秦景相对而坐,好在秦景的马车宽敞,两人中间,甚至还隔着一个茶桌,上面放着一盏糕点,一盏果脯,还有一壶茶。 苏子衿瞟了一眼糕点,还是将注意力放在秦景身上。 “我刚才说,我打算回来的时候,张龙他们出事,需要我亲自出面。实际上是因为,张龙在为我做事,而且这件事目前比较隐秘,所以,我不能拜托别人出面。” 苏说的郑重,秦景听得认真。 他虽然有一两个人手就在蜀郡,却并没有告知苏子衿,这件事他从手下的传书中得知大概,其中隐秘,此刻苏子衿正待揭晓。 “从去年开始,我跟张龙定下了一条商路,让张龙率苏家护卫亲自前往,一点儿都没有假手他人,因为这条商路事关重大,一趟下来,可获利百倍!” 秦景眼角跳了一下,他虽身为皇子,却也知道钱财难得,经商不易。 京都勋贵大臣,都是买地置产,来获取收益,每年田地的出产和商铺的租金,都是盈余的大头儿,谁家若是有一两个红火的铺子,那是让众人都艳羡的出息。但是即便是京都勋贵人家最挣钱的铺子,一家一年上万两,就是见不得的出息了。更何况平民?除了成规模的商贾巨富,一年获利一半,都是见不得的经商天才,众人大都是以量取胜。但是苏子衿刚才说什么?百倍? 若不是苏子衿眼神清明,神色郑重,秦景都要伸手去摸摸她的额头,是不是发烧不清醒? 苏子衿仿佛不知道自己说的百倍利润是多么大的惊雷,继续说到,“眼下我们是这条商路的先行者,以后随着大乾稳定下来,肯定有后来者,不过目前,还只有我们在大宗的做交易,其他人,都是小打小闹。” 垄断! 秦景当然知道垄断得利之高,别的不说,大乾谁最富?盐商。而且盐商还不是垄断,是十几家一起,就这,都是板上钉钉的首富,更别提苏子衿说的一家垄断了。 “前些天,按理说张龙那几天就要回来,但是我没有等到张龙他们,反倒接到了他们的飞鸽传书,说是他们被羌族的一个大首领扣押,想让张龙背后之人出面,谈一笔大生意。没办法,我只好亲自前往。这次去我跟那个首领谈妥了,也算是因祸得福,以后,在羌族境内,他可以跟咱们合作,虽然利润少了些,但是量大不止一倍,一趟抵一年,但是相应的,保密工作就不好开展。因此这次过来,我想先跟你谈谈,看看有没有可能,我们合作,你当初去蜀郡,好像是当地守备护卫,若是能让守备跟咱们合作,那就好了。” 秦景听着苏子衿的话,仿佛踩在云端,见她话落,看着自己,秦景点头,“我跟蜀郡守备确实很熟,蒋家是我姨母家。” “喔~” 苏子衿表示小小惊讶,原来关系这么近的吗? 苏子衿惊讶于四皇子的亲眷得力,秦景忍不住给了苏子衿一个爆栗,“乱想什么,说正事儿。” 苏子衿连忙坐正,起身,用诱惑的语气开口,“咱们合作吧,你一我四,一年,少说分润十万两!” 秦景举起手指,“赶紧来龙去脉的说清楚,别卖关子了!” 苏子衿撇撇嘴,“知道了。” 当下,将茶叶换黄金宝马的交易说出来,秦景听了,回想了瞬间,“茶马古道”? “你知道啊?”苏子衿震惊。她还以为,只有自己这个两世灵魂才知道这件事。 毕竟大乾刚立朝,人力物力百废待兴,在这种时候,除了盐商那种必需品,想要暴富,只有刑法上的方法了。 苏子衿还是在前世被这个古老的词吸引,查阅了大量资料,才找到这样一个,风险和收益并存,并且不违法的敛财渠道。没想到秦景竟然也知道,苏子衿瞬间对秦景的博览群书,刮目相看。 “本来以为那是一个传说,没想到你竟然真的使人去做了。” 秦景去过蜀郡,自然知道蜀道之难,不仅是来往京都和蜀郡,而是蜀郡本来就是个大的盆地,往四面交往路程都十分艰难,没想到苏子衿竟然真的实现了古籍记载的方法。 wap. /111/111390/28907420.html 第三十六章 回家 苏子衿骑马跟父亲一起返家,天色昏暗,他们今日在陛下的书房商讨了一整天,才定下了蜀郡守备出兵,跟张龙他们一起走茶马古道交易之事。 “一年百万两,让陛下分走大半,会不会觉得可惜?” 苏武突然看向身旁的苏子衿问道。 苏子衿摇头,看向父亲,“除非您想造反自立成王,不然这么多银钱就是烫手山芋。我本来想小打小闹,让张龙他们跟我都有些私房钱,没想到利益动人心,咱们这里保守,羌族那里不甘心了。” 苏武被自家闺女直接的话吓得咳嗽,“张口就是造反,这里可是京都大街上,不是蜀郡那种天高皇帝远的地方。” 瞪了自家闺女一眼,苏武这才缓和了表情,“造反是不可能的,你父亲我跟你母亲,都不是心怀天下的人,这种苦差事,还是陛下才能做的来。而且京都那些国公侯爷,各个都是人精,文能定国武能安邦,你爹我一个,可不是他们的对手。”苏武自嘲一笑,他是大将军,如果又有闺女的银钱助力,有些人还真的会心动,但是若是把握不好,这也是催命符。摇了摇头,甩开那一丝人之常情的绮念,苏武对着闺女接着说到,“你先跟四皇子说这件事是对的。你们相处少,又突兀订婚,这样以后四皇子不论是看在你的真诚上,还是看在你带来的银钱上,都会待你有一份情意在。” 苏子衿从没有谈过恋爱,更没有跟异性相处的经验,她唯一的经验来源,是前世数不清的电影电视剧以及各种现代或者穿越的小说。 电视剧里的爱情各种矛盾让她心急,后来看的小说中的爱情,让她虐心虐肺,敬而远之。 眼下突然要跟仿佛天降的未婚夫相处,还是天潢贵胄的四皇子,她心里多少有些没底。 各种误会,出轨,和好,等虐恋情节在苏子衿脑海中闪过,苏子衿叹了口气,看向父亲,“人心难以把握,父亲说是情意,说不得旁人会觉得是负担。而且我也并不是想挟恩图报。我所向往的是自然而然的合拍,并不想找一个人,不断给他给予所谓情意,砝码来束缚旁人。” 苏武看着女儿澄澈的目光,忍不住一笑,“好,女儿有志气,父亲自然支持,简单些好,不用想那么多。” 苏子衿见父亲心情好,两个人也第一次敞开心扉说话,忍不住进一步试探,“我脾气倔强耿直,受不得委屈。您说,万一我跟四皇子实在处不来,怎么办?” 苏武晃着脑袋,表情是毫无防备的惬意,跟女儿这样骑马漫步于京都大街上,说着体己话,让他觉得天伦之乐不过如此。 此时听女儿这么说,苏武自信到,“实在处不来就算了,父亲挣的地位和身家,不就是图你母亲和你可以活的自在,少些拘束吗?旁人的人家定下婚事,便是死也要守着面子遵守,我跟你母亲就没那么迂腐,不行咱就换!” 苏子衿趁热打铁,“四皇子人中龙凤,我跟他合不来,眼光又养高了,若是以后再没有入我眼的,那我就跟父亲母亲一起过日子吧?不一定要找个臭男人恶心自己。” 苏武听了也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斜着眼睛看向正等自己反应的苏子衿,“若是你谁都看不上,也行。” “真的?” 苏子衿惊喜,父亲竟然能同意自己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 “父亲会尽量活的久一些,然后在我死之前,给你找个我手底下可靠的人嫁了。最好是个有孩子的鳏夫,岁数大些,为了前程和孩子,也不会乱来。” 苏武凉凉的说到。 苏子衿感觉后脖脊一阵凉意,她总觉得这是父亲能做出来的事,当下讪讪一笑,“就不劳父亲操心了,我会努力找到合适的人,把自己嫁出去的。” 父女两个的话题戛然而止,就这样各自沉默,各自思量着返回家中。 … “子衿,别整日闷在家里了,明日雹神节,你的衣服选了吗?四皇子的帖子早几天就到了。” 武侯夫人常氏,跟伏在桌案上抄佛经的苏子衿说到。 蜀郡的商路,此时已经上交给了陛下,陛下已经派人去蜀郡全权接手了蜀郡商路,苏子衿自然清闲下来。 在蜀郡忙碌两年的苏子衿陡然清闲下来,在自己的梧桐苑过了几天吃了睡睡了吃的清闲日子,常氏看不下去,把苏子衿提溜过来,让她在自己房间抄佛经。倒不是父母有意关着她,而是她在京都并没有朋友,自己出门又没意思。 苏子衿已经连续抄了三日佛经,总觉得自己心性好像被佛经感染,越发清净无为,此时陡然听到母亲让她出门,她还有些不适应。 “不去了吧,都是些不认识的人一起游玩儿,感觉没什么意思。” 苏子衿在家里待久了,下意识的拒绝道。 常氏见苏子衿懒洋洋的模样,不分青红皂白下命令,“必须去!” 说着,看向一旁苏子衿的丫鬟小夏,“去,把你小姐今年新做的衣服新打的首饰都拿过来,咱们替她选选明日出门的行头。” 小夏看了一眼自家小姐,高兴的领命而去。小姐去蜀郡两年,她便闷在府里两年,自然希望明天可以跟着小姐踏出家门。 常氏一连让苏子衿换了三套衣服,才满意的选了其中一套海棠色束袖裙装,“就这套吧,明天出门记得带上你堂姐。” 第二日,苏子衿穿着母亲选好的衣服,不情不愿的带着堂姐准备一同前往城外乐游原过雹神节。 “子衿妹妹,不是我说你,这京都的大家小姐,哪里有骑马出门的?” 苏娇娇对着自己还是那副鼻孔朝天的表情,苏子衿懒得搭理,只跟丫鬟小夏一起,利落的翻身上马,冲着苏娇娇说到,“你是骑马还是坐马车,尽量都快些,我要出发了,没功夫一直等你。” 此时和风气爽,不骑马太浪费了。 蹭不到武侯府的豪华马车,苏娇娇跺脚,在丫鬟梅香的搀扶下登上自家的靛蓝光板儿马车,“走吧!” 苏娇娇甩上马车帘子,傲娇的说到。 苏子衿和小夏对视一眼,“走吧。” “你还真的不准备等我们?” 突然,一个少年的声音传过来,苏子衿还没回头,马车中的苏娇娇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掀开马车帘子,看向声音来处。 “四皇子,九皇子!” 苏娇娇瞪大眼睛。 wap. /111/111390/28907421.html 第三十七章 重逢 “见过四皇子,九皇子。”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苏娇娇就带着丫鬟梅香飞快的从马车上下来,站到了四皇子和九皇子马下,柔柔一拜,“见过两位皇子。” “不必多礼。” 四皇子清冷的声音传来,让苏娇娇脸色微红,起身退后几步,站到了苏子衿身边。 苏子衿差异的看了一眼此时规规矩矩的堂姐,又看向秦景,他今日还是日常穿的玄色锦袍,只腰带换成了白色玉带,腰间系着的玉佩是跟苏子衿成对的双鱼佩。整个人身形挺拔,沉稳自若。 “你们怎么来了?” 九皇子撇嘴,“幸好咱们从宫里紧赶慢赶的过来,不然恐怕真的要扑个空。四哥不是给你下帖子了吗?你怎么不在家等我们?” 苏子衿听了,又看向秦景,“我还以为,要去乐游原汇合。” 九皇子还要再说什么,被四皇子举手打断,“好了,总算是赶上了,咱们走吧,今日去城外的人多,别堵在路上。” 看着四皇子跟苏子衿一同驱马前行,九皇子和小夏紧随其后,苏娇娇有些懊恼,“早知道咱们也骑马了。” “小姐,您不是怕晒黑吗?还有,咱们也没骑过马…” 在苏娇娇的瞪视下,梅香的声音越来越小。 “走吧,上马车赶上他们。跟四皇子他们一起上乐游原,以后,看她们还能不下帖子请我。” 苏娇娇带着梅香迫不及待的钻进马车,让车夫跟紧前面的众人。 “以后但凡我们约好,你就在家中等我一起就好。” 四皇子开口,苏子衿点头,“好,知道了。” “这几日不见你出来,在家不无聊吗?蜀郡的事,父皇有时候还想听听你的意见。” 四皇子低沉的嗓音每一次开口,都让苏子衿听的耳朵一颤,她没有感情经验,但这应该是欣喜吧,她还挺喜欢听秦景说话的。 “我去哪儿?你们都在乾德殿议事,我无召怎么入宫?” 虽然喜欢秦景的声音,心里小小的雀跃,但是苏子衿理智还在,反驳到。 秦景看向苏子衿,“你父亲没跟你说吗?父皇许你御前行走,参与蜀郡一事,还赐下了一块儿令牌。” 苏子衿想了想前几天父亲一句话带过的令牌,无语到,“父亲提过一嘴。”真的只有一嘴,“还是不方便,有什么需要我的,你让人带话给我就是了,我会写好折子呈上去。” 秦景仔细看着苏子衿的表情,苏子衿回看过去,“我不是说反话,也不是故意消极。前几日我就跟父亲说过了,这件事我交出去后续就不管了,涉及到两国邦交,也不是我能参与的。当然,有不明白的可以继续问我,我知无不尽。” 苏子衿话说的坦然,见苏子衿真的不介意,秦景才收回目光,“改天在约你详谈蜀郡之事吧,今日咱们是出来过节的,不谈正事儿。” 两个人说着话,便信马来到了城门处,出了城门,两个人一起加快速度,纵马而行,后面传来九皇子叫着追赶的声音,似乎也有后方,苏娇娇叫等等的声音。 畅快的骑了两刻钟,才终于到了乐游原脚下。 “好久没这么畅快骑马了。” 苏子衿勒停马匹。 当年从京都到蜀郡,前一段儿从蜀郡到京都,两次赶路,每天最少四个时辰的骑行,让苏子衿劳累之余又觉得爽快。在家闷了着些日子,今日重新策马,仿佛整个人重新畅快起来。前世有人喜好赛车,苏子衿仿佛明白了一些缘由。 “来。”秦景下马,伸出手递给苏子衿,苏子衿看了一眼,她下马很利索,用不着让人搀扶,但是秦景的手伸了出来,苏子衿还是将手搭上去,一条腿收回来,踩着马蹬轻盈一跃,就站到了秦景身边。 跳下马,苏子衿把手往回拽,却被秦景拉着往前走,“马就放这里吧,后面有人会管,咱们上去吧。听说你喜爱爬山,咱们从台阶这里走吧。” 苏子衿被转移了注意力,努力忽略被秦景干燥的手掌抓着的手,边跟着秦景往上山台阶上走便看向一旁的秦景,好奇到,“你听谁说我喜欢爬山?” 苏子衿的记忆中,自己只上次带着小夏那一次爬乐游原的经验。 秦景不吭声,只带着苏子衿稳稳的一阶一阶的往山上走。 苏子衿落后半步,看着前面秦景的背影,莫名的挠头,“算了,不管了。” “你家小姐一向如此吗?” 身后,九皇子秦晏看着两人毫不留情的背影,对一旁的小夏说到。 他四哥就够“独”的了,不是个喜欢左顾右盼,照顾旁人情绪的,没想班苏子衿也不遑多让。 “四哥!苏小姐!你们是不是忘了身后还有人啊!” 前面四皇子的声音传过来,“又不是小孩子了,自己跟上来吧。” 苏子衿回头看了九皇子一眼,似乎在疑惑,为什么一个好手好脚的少年要别人等要别人照顾。 秦宴被气个半死,留在山脚,见到马车匆匆赶来的苏娇娇,“你们自行坐马车上山吧,我们步行,先走一步。” 说完,转身就走。 苏娇娇急忙跳下马车,也只看到九皇子的背影。 “回去一定要学骑马!” 苏娇娇原地跺脚。 等苏娇娇坐着马车到山上许久,苏子衿跟秦景才从台阶上来。他们一路看着山水,并不急着赶路。 “子衿,快来,我刚看到宜萱姐姐在大殿上香,咱们也去吧。清心寺的素斋是京都一绝,咱们可以上完香,跟宜萱姐姐一同去后院儿用膳。” 苏娇娇亲热的迎上来,仿佛刚才被众人撇下的事没有发生一般。 苏子衿算是服了她了,看了一眼笑的无辜的苏娇娇,苏子衿目光就放在了苏娇娇身后的众人身上,为首的正是当初在清心寺后院儿说话的郭宜萱和崔陵川两人。 “苏小姐,好久不见。你两年前突然去蜀郡修养身体,如今看起来,应该是康复如初了。咱们几个姐妹,都惦记着你呢。” 郭宜萱还是温柔娴雅的模样,说出话来似微风拂柳,语气轻柔,让人觉得舒适。苏子衿看着面前的美人,只觉得不愧能让原身的未婚夫动心,她若是男子,也会喜欢这样既温柔,又能笼络人的。 看了眼郭宜萱身后的众人,苏子衿一边感叹郭宜萱的交际手段,一边说到,“有劳郭小姐费心了。” wap. /111/111390/28907422.html 第三十八章 心急 “你们这么客气干嘛?咱们往日不是常在一起聚会吗?怎么子衿去了蜀郡两年,大家就都生分了?” 苏娇娇热络的招呼两边的人,似花蝴蝶一般。偏偏两边都是面上客气,实则疏离的模样,只让人觉得苏娇娇似乎是小丑般在戏台上表演,郭宜萱身后,贾文心眼中的鄙夷几乎不加掩饰,跟几个小姐妹交换了眼神,看向苏娇娇的目光,轻视几乎呼之欲出。 苏娇娇恍若未觉,她这两年长开了些,一双桃花眼带着热切,小巧的鼻头带着几分灵气,偏偏因为太过瘦弱,脸颊凹陷,看起来不似寻常少女般娇憨仿佛带着几丝俗气的精明,这也让本就出身不高的苏娇娇越发被人看不上。 但是苏娇娇再心思活泛也不过是个刚及笄的少女,眼看面前的两拨人都懒得搭理自己,面上渐渐泛出些难以下台的窘迫,嘴巴干笑一旦,眼神带了些急切,看向郭宜萱,郭宜萱不为所动,她又看向苏子衿,眼神第一次带出一丝求救。 苏子衿看在眼里,张口想要说话,崔陵川身后的郭宜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率先开口,打破僵局,“还没见过两位皇子。京都自有四皇子赐婚的消息传出,还是第一次见两位一同现身。今日雹神节,后院儿有僧人备下的素斋,咱们一起去用一些吧,也算是应应景。” 秦景眼神划过崔陵川,落到他身旁的郭宜兴身上,“以后会经常见到的,我们二人。” 淡淡的声音,让在场众人心提起一瞬间又放下,隐秘的交换眼神。 秦景却不管对面众人的眉眼官司,只眼睛看向身旁的苏子衿,“这会儿去进些素斋?” 苏子衿摇头,“刚来没有胃口。” 秦景点头,看向对面众人,“你们去吧,我们在这乐游原上再走走。” 九皇子跟小夏跟在两人身后离开。 众人看着苏子衿跟四皇子的背影,只面面相觑,“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四皇子说以后会经常跟苏小姐一同在京都出现?苏子衿到底有什么魅力,没了崔公子,后脚又被陛下赐婚四皇子,真是让人羡慕不来。” 贾文心有些羡慕嫉妒,又有些意有所指的说到,说完,看向留在原地的苏娇娇,“你堂妹都走了,你不跟着去吗?四皇子九皇子都在呢!” 贾文心明晃晃的话,让苏娇娇面色一红,她隐晦的瞟了郭宜兴一眼,故作镇定的说到,“四皇子向来矜贵冷淡,我还是跟宜萱小姐一起去后院品尝一下素斋吧。可以吗?宜萱小姐?” 郭宜萱莞尔一笑,“当然可以,咱们走吧。” 说着,看了身边从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的崔陵川一眼,崔陵川仿佛才回过神,跟郭宜萱一起抬脚往后院儿走去。 苏娇娇虽成功在这群人中留下,却还是等众人都走起来,才跟在队伍后面。 程明慧特意留在最后,挽住苏娇娇的胳膊,“走吧,娇娇姐姐。” 苏娇娇脸上绽开笑容,绽开的嘴角让消瘦的脸颊不在明显,反倒因为笑容,配上桃花眼,还有灵气秀气的鼻头,显出几分明艳来。程明慧一愣,“娇娇姐姐平日里多笑笑,你笑起来真好看!” 苏娇娇有些不好意思的拍了程明慧挽着自己的胳膊一下,“不要拿我打趣。” … 那边苏子衿脱离了郭宜萱等人,才觉得自在起来,特意走到东边的溪流处,眼下艳阳还未生起,小溪的水流带着一丝凉意,透手的触感十分舒适。 “你也来试一试,这溪流下的细沙,握起来真舒服。” 在九皇子瞪大的眼睛中,秦景掀起外袍蹲下,伸手去小溪中感受水流和砂子的细腻。 “确实舒服。” “是吧?!” 苏子衿得意的说到。 秦景看着眼前认真玩砂子的苏子衿,突然说到,“崔陵川至今还没有跟郭宜萱订婚,不过他们同进同出,已经是京都默认的一对。” 苏子衿抬头看向秦景,不知道他为何跟自己说这个,“他们如何是他们的,我并不关心。你还没发现吗?我这个人有些凉薄,便是堂姐,没感情没交情,又不志同道合,我也懒得多打交道,更别提旁的不相干的人了。” 看苏子衿说的认真,秦景这才含着笑意点头,“这样很好,一个人精力有限,不必要分给无所谓的人,除了徒增烦恼,并无其他益处。” 苏子衿点头,“看来咱们想法一样,真好。” 苏子衿傻笑,秦景嘴角也带着笑意,后面的九皇子忍不住吐槽,看向身旁的小夏和四皇子的长随喜砚,“平日里再深沉的人,此时也是只会笑的傻瓜。” 小夏喜砚对视一眼,低头不敢接话。 另一边,郭宜兴跟在崔陵川身边,看着众女跟着小沙弥学习素宴的摆盘装饰,小声说到,“原来还以为赐婚之说是无稽之谈,没想到如今苏子衿回来,跟四皇子倒是坐实了这件事。崔兄,当初退婚,是苏子衿成全你跟宜萱,还是借口你跟宜萱,攀附四皇子?毕竟四皇子不但出身高贵,而且人品贵重,不是个会觊觎旁人未婚妻的人。” 崔陵川听了兄弟直言不讳的话,忍不住黑脸,“事到如今,还追究当初没什么意义。不管苏子衿如何想的,如今我们已经分道扬镳,再无纠葛。” 郭宜兴咂咂嘴,“总觉得有内情。当初苏子衿对你的情意,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她能仅仅因为你跟宜萱说话就退婚?当初我还以为她是借着跟四皇子订婚消息来刺激你,没想到两年了,订婚的事,竟然是真的。” 崔陵川被好友反复掂量这件事弄的烦躁,他对苏子衿那个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在京都的人不感兴趣,他的目光,始终只在一人身上罢了。 压下心中的烦躁崔陵川迈步走开,留郭宜兴在原地,反复思量。 “郭大哥,这是清心寺最出名的素团,每日供应不多,你尝尝?” 郭宜兴思量的当口,苏娇娇带着丫鬟,用垫子端着一个小小的糕点呈给郭宜兴。 郭宜兴一愣。他在京都多年,这素团吃过不知几次,倒是苏娇娇,是后来的,应该并没有尝过清心寺雹神节特供的素团。 但是他这个人向来体贴周到,看了一眼面含羞涩的苏娇娇,还是很给这个不怎么有存在感的女娘面子,笑了笑伸出手,“多谢苏姑娘。” 郭宜兴跟崔陵川一样,是京都有名的俊逸公子。虽然没有崔陵川那种文质彬彬的气质,却也是剑眉星目,皮肤微深,搭配着有些棱角的方脸,格外有少年男子少有的男儿气。京都中一些女娘有不少暗地里看着郭宜兴会暗暗脸红,其中自然也包括苏娇娇。 苏娇娇将素团递给郭宜兴,还绞尽脑汁的想跟郭宜兴多说句话,但是想来想去,他们之间仅有的交集,郭宜兴可能感兴趣的,也只有苏子衿了,于是苏娇娇就站在原地仰头跟郭宜兴说着苏子衿的事情,企图再跟心上人多待一会儿。 “子衿真是不懂事,大家都在京都,抬头不见低头见,怎么就自去了,好歹也要跟宜萱小姐她们多说说话,过去这两年,宜萱小姐和文心妹妹可是没少惦记子衿。” “哦?我妹妹经常跟你打听苏子衿?” 郭宜兴看向苏娇娇,苏娇娇接触到郭宜兴的眼神,心下砰砰跳,脑海中一片空白,张嘴就来,“是啊,在京都这两年,子衿去蜀郡外公家,也只有宜萱小姐会给我下帖子约我出来玩儿,要不然我在家被母亲拘束的,闷也要闷死了。” “宜萱都问了什么?” “就是子衿平日里喜欢做什么,什么时候回京,在蜀郡有没有跟谁交好,平日里最听谁的话,之类的。” 苏娇娇想了想,据实以告。 “宜萱小姐这么关心她,她却是个白眼儿狼,连跟父母的通信都很少,前年过年,常家老太爷老夫人来京都团聚,她愣是没有回来,两年多了才总算回京。” “哦?那是在蜀郡有什么正事要忙吗?毕竟苏子衿不过豆蔻年华,常家老太爷竟放心让她独掌常府?这可是难得的信任啊!” 郭宜兴诧异,武侯一家在京都深居简出,徐侯夫人常氏也不爱出门赴宴,即使出去,也很少跟人说内宅事情。虽然武侯内宅的确干净到索然无味。 所以这两年,苏子衿出京,武侯一家再次低调起来,他竟没有发觉,常老太爷到过京都。 世家子弟,掌权是一件艰难的事情。若是家中人口众多,比如崔陵川家里,上一辈的人不退下去,下面的人只每日领月俸好吃好喝的游荡或者做学问便是,旁的正经差事,一件都沾染不到。最少也要等冠礼成人之后,才能从简单的差事办起,而且每件小差事都要忍受上面长辈吹毛求疵的指摘。 家里人口简单的,就是类似他们郭家这样,从龙之功,自己打拼来的地位,上面的没有长辈压制,所以相对自由些。即便有一两个庶出兄弟也不成事儿,被当家主母压的死死地。毕竟主母们可是跟着主家吃过苦,一起打拼来的地位。 但是即使是他们郭家,作为家中老大,郭宜兴也并没有办过正经差事,他如今还被父亲放在国子监混日子,只待国子监结业之后,可能会去京都守备营结交人脉,或者像崔陵川一样,去六部做文书,打熬心性,积攒资历。然后等冠礼成婚之后,男子代替父亲主外,新娘子则从婆母手中接受一部分人情往来的事情,看似这对新婚夫妻能接手一部分家业,但是时时刻刻都在父母亲的视线之内。 京都没有哪一个世家,敢将一个家交到小辈手中,完全放权的。 但是苏子衿却做到了。 她不仅让常家老太爷和太夫人放心将家业全权交付,还让父母放任她自由自在的在外两年。 这并不是苏家仅苏子衿一个女儿这个理由可以概括的。难道苏子衿做了什么事,让武侯苏武和人精似的常家老太爷刮目相看,所以才放权? 郭宜兴此刻的好奇心被激起来,他甚至想找苏子衿当面问问她是如何做到的。 少年人最想要的,就是被长辈认可成熟,有能力。 但是没办法,因为崔陵川,想必苏子衿不会愿意跟身为崔陵川好兄弟的自己多说什么。 想到这里,郭宜兴的目光看向苏娇娇。京都子弟,有没有能力不知道,但是一个个心明眼亮,对于旁人的心思也自知肚明。眼下苏娇娇着意的奉承讨好自己,她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想到这里,郭宜兴眼神更加柔和,苏娇娇一无所觉,只还是顺嘴将自己仅有的知道的关于苏子衿的消息全盘托出。 “子衿妹妹如今才多大,她不过是逞强罢了。那年我去给常伯母拜年,正好听到她跟常老爷子抱怨子衿不懂事,过年也不知道回家看看,非要去见常家西北江南两地的大掌柜。” “郭大哥,你说她一个小女子,非要做男儿才能做的事,是不是不自量力?我母亲说了,常家的生意,以后苏府的人情往来,还是需要男子出面才好。人家都是酒桌上联络感情,苏子衿一介女子,强撑着出去,也是让人家笑话,以后,少不得需要我弟弟苏明仁出面。” 说到这里,苏娇娇抬头看向郭宜兴,“怎么说,我才是明仁的亲姐姐,到时候,苏子衿也要对我客气些才好。” 少女眼中单纯又浅薄的小心机暴露无遗,郭宜兴皱了皱眉,没有吭声,只想着苏子衿行事。 果然,苏子衿是有所倚仗,才能跟崔陵川退婚。他不会跟苏娇娇一样,认为常家老太爷和武侯都任由苏子衿胡闹,而是应该是苏子衿展现出相应的能力,才被赋予比京都这一辈小辈儿还没有的信任。 想到这一点,郭宜兴只想跟自己好兄弟交流一番,当下,匆匆告别苏娇娇,便去寻找崔陵川去了。 苏娇娇不明所以的看着郭宜兴仿佛突然间眼睛亮起,然后走开,不由得跺了跺脚,“梅香,你说郭公子想什么呢?怎么突然就走了,我也没说错话吧?” 梅香当然不认为自家小姐有错,只绞尽脑汁想了个自以为是的想法,“是不是小姐说的太直白了。毕竟,咱们两个苏府只有明仁少爷一个男丁,明眼人都看在眼里,不用咱们特意说。” 苏娇娇深以为然的点头,有些懊恼,“我刚才那么说,是不是太俗气了?郭公子高风亮节,一定见不得旁人的小心思。都怪母亲,总是说这些,我才会脱口而出。” wap. /111/111390/28907423.html 第三十九章 薛宝珠 “苏小姐,你在门外做什么?咱们这会儿要去散步,你要跟着一起吗?” 苏娇娇还在懊恼的时候,突然听到程明慧叫她的声音。 苏娇娇扭过头,原来刚才她跟郭公子说话的功夫,女娘们已经用了点心素斋,准备转换场地了。若不是程明慧喊她,恐怕她又要被众人落下。 当下,苏娇娇提起裙角小跑过去,“有劳各位姐妹等候了,咱们走吧。” 为首的贾文心撇撇嘴,跟郭宜萱一起转身就走。 “宜萱姐姐,这苏娇娇这么缠着宜兴哥哥,是不是不太好?让不知情的人瞧着,还以为郭家有意苏娇娇当儿媳妇呢。” 郭宜萱眼风扫过贾文心,明明是温柔可亲的大姐姐,这一瞬间的眼神却让贾文心有瞬间恐惧。 “文心妹妹可不要胡说,有时候就是一句戏言,别人可是会当真的。” 贾文心尴尬一笑,“以后不说了。” 郭宜萱这才重新露出笑意,拉着贾文心的手,“咱们自然是知道轻重,不会有不该有的念想,但是架不住有的人是乡野出身,说不得你跟她多说一句话,她就要以为你跟她志趣相投了,以后缠过来,少不得麻烦。” 意有所指的话,瞬间让贾文心安心,她重新伏在郭宜萱身边,脆声到,“可不是,咱们可要跟某些人保持距离才好。” 贵女们一行丫鬟小姐十几人迤逦而行,旁边,有平民避而远之,也有普通官家小姐一旁远远的看着,只觉得阳光照在贵女们身上都十分灿烂,比旁人都要引人瞩目三分。 薛宝珠在蜀郡就是个闲不住的,到了京都被母亲约束,好不容易雹神节有个由头,她便恳求了母亲出来赴宴。眼下,三五位官家小姐带着丫鬟在乐游原青石广场的一侧,看着众贵女走出青石台,才上前去庙中参拜。 “我看那些贵女,一个个温柔和善,咱们干嘛避这么远?” 薛宝珠不解的问一旁的小姐妹。 旁边的纪英兰是大学士的女儿,两家主家是同年,到了京都后,渐渐熟络起来。薛宝珠靠着纪小姐带着,也在京都渐渐认识了一些人,参加了几场宴会。 眼下,就是纪英兰下帖子,她才跟母亲请了假出来游玩儿,她在蜀郡是数一数二的大家小姐,没遭遇过出门还要被分三六九等的做法,当下贴着纪英兰问道。 纪英兰目光中含着羡慕,看向旁边往草原散步的众位贵女。 “宝珠,她们跟咱们不是一路人,还是各走各的,不要往一块儿搅和的好。” 薛宝珠不解,“为什么不是一路人?咱们年纪相仿,一块儿玩儿呗?哪里用顾及那么多?咱们家里都是二品大员,难道还不配站到她们跟前?” 薛宝珠挺着胸膛,不解的问道,如果不是纪英兰拦着,她恐怕就要上前跟郭宜萱等人打招呼去了。 纪英兰知道薛家是从地方熬上来的,对京都的规矩不太了解,她又喜爱薛宝珠的明媚天真,当下便耐心解释,“她们是勋贵出身,身份与国同休,跟咱们读书科举的官家不同。咱们行事需要谨慎小心,有时候一步踏错,就无可挽回,但是那些勋贵,只要不是造反,就会荣华富贵一生。所以,咱们跟她们一起,只会是吃亏的那个。” 说到这里,纪英兰又拿贵女中的人举例,“你看前面为首的那个郭宜萱,她前几年跟崔陵川崔公子走的近,后来京都传出风声,说是惹得崔陵川的未婚妻不喜,导致两家退亲。虽然当事人都说是另有原因,但是若是咱们普通女子有这种传闻,婚事肯定会受影响。但是你看那郭小姐,不还是大大方方的出来跟崔公子同游吗?完全不受影响。刚才甚至,还跟被她搅和了婚事的女子说话,啧啧啧,这份定力,咱们是比不上。” 纪英兰摇头,低声说到。 薛宝珠却听的眼睛亮晶晶的,“这郭小姐也算是奇女子了,知道为自己争取!” 纪英兰诧异的看向薛宝珠,“这算什么奇女子,若论奇女子,还要数被她搅和的退亲的那个小姐。” 薛宝珠越发好奇,“怎么了?” “那位小姐前脚退了陵川公子的婚事,后脚就传出被陛下赐婚四皇子。若不是苏小姐病弱,避去蜀郡两年,陵川公子跟这个郭小姐,恐怕要羞得不见人了。” 纪英兰有些幸灾乐祸的说到。 “哇啊!”薛宝珠越发神往,“竟然赐婚四皇子!我听说诸皇子中,数四皇子最得陛下宠爱,这位苏小姐,真是因祸得福!” 不过,苏小姐?蜀郡? 薛宝珠有些朦胧的感觉,拉住纪英兰的胳膊,“你说的苏小姐是哪个?” 纪英兰被薛宝珠突然的激动弄的不明所以,还是指着东边走来的几人轻声说到,“那就是苏小姐,苏子衿,她身边的,应该就是四皇子。有一年宫中年宴,我跟母亲远远见过武侯夫人和苏小姐。” 薛宝珠已经听不见纪英兰的话了,她愣愣的看着远处走来的两个人,愣愣的说到,“你怎么知道那是四皇子?她明明不是商户人家吗?” 纪英兰反应快,当下说到,“苏小姐外家常家,积世富贵,屹立乱世而不倒,可不是普通的商贾人家。还有那男子,走在苏子衿身边,不是四皇子还是谁?” 薛宝珠愣怔了瞬间,又突然明悟一般,挥手高声喊到,“子衿,子衿妹妹!” 这一嗓子不仅把纪英兰吓得不轻,更是周围几百米的人全部侧目过来。 苏子衿看向声源处,“宝珠小姐?” 薛宝珠拽着纪英兰跑上前,“子衿妹妹,没想到咱们在京都也能碰到,真是缘分不浅啊。” 苏子衿笑着点头,又看向她身边被拽过来,颇为不自在的小姐。 “这位是?” “这是我新结交的小姐妹,纪学士的女儿,纪英兰!” 纪英兰此时只恨自己没学点儿拳脚功夫,才让薛宝珠拽着过来而不得反抗。 只见纪英兰调整了脸上有些难看的脸色,看向面前之人,“见过两位皇子,苏小姐。” wap. /111/111390/28907424.html 第四十章 心思 纪英兰突如其来的问候,让薛宝珠不得已跟着行礼,“见过两位皇子。” “不必多礼。” 秦景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纪英兰和薛宝珠直身,薛宝珠率先开口,“你当初还在我家后院儿出现,谁知竟然是皇子!” 说完,仿佛发现自己语气不对,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我见到蜀郡故人太激动了。也是没想到在蜀郡我自己家里,还能见到两位皇子,今日又在这里重逢。” 薛宝珠放开纪英兰的胳膊,走到苏子衿身边,“子衿妹妹,你今日也是来清心寺吃素斋吗?我也是,咱们真是太有缘了。不如咱们一起去吧,人多还热闹些。” 苏子衿任由薛宝珠抱着自己的胳膊,看向面前的纪英兰,还有纪英兰身后的一群官家小姐。 “今天你们众人相约,又有两位皇子在,不方面,咱们改天再约吧。” 苏子衿看向笑容灿烂的薛宝珠,自若的说到。 薛宝珠闻言,面上挂着的兴奋笑容肉眼可见的耷拉下来,“啊?我今日见到子衿妹妹,可是高兴的很呢,没想到子衿妹妹说话还是这么直接。那算了,我们一行人先去了,改天我去武侯府上再找你吧,咱们可要好好叙叙旧,顺便我也可以见见常老太爷的女儿,武侯夫人!” 薛宝珠说的天真,苏子衿可不能任由她上门,万一母亲真的放她时不时过来找自己,那自己就什么都别做了,只见天的应付她吧。 苏子衿脑袋转了转,觉得与其拖到家里母亲面前,不如自己现场解决,“你来之前,最好让薛大人给府上下个帖子,我近来不常在家,省得你扑空。” 薛宝珠并没有被拒绝的难堪,反倒惊讶到,“你还跟在蜀郡一样,需要日日出门打理生意吗?” 苏子衿顺着薛宝珠的话点头,“是,我每天早出晚归,时间不定,所以不好意思,招待不了你。” “哎,我没关系,就是你太辛苦。这天气一日比一日热,若是到盛夏,才更是辛苦,穿的再轻薄都挡不住炎热。不过京都跟蜀郡不一样,兴许会好过些?” 眼看人站在自己面前,说个不停,旁边的纪小姐眼中已经从一开始的无奈到现在的不耐,苏子衿觉得,还是自己出面当这个恶人吧,“那边大家都在等你,咱们就该日再聊吧。” 薛宝珠回头,看了一眼等在一旁的几位官家千金,依依不舍的跟苏子衿道别,“那好吧,我们就先走了,若是一起吃素斋就最好了,算了,咱们改天再约。” 说完,带着纪英兰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眼看纪英兰远离几人后,明显加快的脚步,苏子衿不由好笑,看向一旁高冷淡漠的秦景,“京都真是热闹啊!” 秦景点点头,紧接着皱眉道,“你蜀郡那里的商路上交给了陛下,明日再找什么差事出来?” 秦景知道苏子衿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不会儿戏,因此问道。 苏子衿耸肩,“找事情做还不容易吗?京都有母亲名下的铺子,城外有苏家的庄子,我挨个巡查一边遍,就要一些时日,总能应付应付,说不得我盘点苏家商铺和田庄的同时,就能找到别的事情做呢?” 秦景皱眉,“零零碎碎的事情,让下人去做就好,你何必浪费时间做那些?父皇可是对你寄予厚望。不若,明日你跟我去上书房办公?” 苏子衿赶紧摇头,“在陛下眼皮子底下,压力太大,而且蜀郡那里如今井然有序,我还是等着年底拿分红就好。” 看着苏子衿迫不及待的推辞,秦景若有所思的点头,不知在思量什么。 “走吧,咱们另找个清净地方,我倒要尝尝,这清心寺的素斋有多好吃,怎么众人都络绎不绝的过来。” 苏子衿带着秦景,找到后山空僻处摆上桌案,跪坐在桌前,一边享受着美食,一边俯瞰京都。 看着看着,苏子衿不由得感慨,“这乐游原也不知是怎么建造的,竟似仙人将高山拦腰斩断,才造出这般轩阔的高处平原。” 便是前世,这种巨大的工程,都是鲜有。 秦景放下筷子,俯瞰京都,声音凉凉的说到,“不过是前朝一些人私欲膨胀,不知敬畏天地厚重罢了。” 苏子衿看向身旁的秦景,她深邃的注视着京都的双眼仿佛包含这这一方天地。 “前朝久居高处,所以想法会浪漫又想当然。殊不知这天地间,最不可缺少的,就是敬畏。对天地的敬畏,对道德的敬畏,对人的敬畏。” 九皇子秦宴忍不住吐槽,“平日里不见你对旁人的敬畏,只见你高高在上,冷若冰霜的模样,让人家都不敢惹你。” 秦景看了一眼九弟,“敬畏不是放在表面,也不是当下语言中,而是放在心里。” 九皇子被自家四哥一句话说的哑口无言,又闷闷的闭上嘴。他跟在四哥身边,时常说不上话,又喜欢跟着,有时候他都觉得自己在找虐。 回去的路上,苏子衿跟秦景并排骑马,两人都不是话多之人,沉默却并不尴尬,在苏府门口,四皇子九皇子跟苏子衿下马说话。 “你这几日先玩儿着家里的铺子田产,过些日子,我再来找你。” 秦景看着苏子衿说到,话音一如既往的冷清。 苏子衿乖乖的点头,“知道了,你去忙吧,我回了。” “嗯,去吧。” 苏子衿本想目送秦景走,却见他站着不动,还是在他的目光下,回到了家中。 “子衿妹妹,你总算回来了!” 堂姐苏娇娇意外的出现在母亲屋里。 面对苏娇娇的调侃,苏子衿有些不好意思,她确实把堂姐忘记了。 “堂姐回来的早?” 苏娇娇仰头,“自然,下半晌郭公子跟崔公子有事要做,所以咱们便先回来了。” 苏子衿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苏娇娇借着找苏子衿的借口在苏子衿家吃了晚饭,才心满意足的回到隔壁的另一个苏府,常氏则似笑非笑的看着苏子衿,“今天出去怎么样?听说四皇子平日里不苟言笑,是不是无聊的很?” 仿佛是一个八卦的女人,苏子衿坐在母亲身边,手里拿着流苏无意识的打络子,简单的手法,苏子衿看过一遍就会了,边打边跟母亲闲话,“并没有无聊,我不喜欢旁人叽叽喳喳的,我还要费心附和,觉得累,四皇子这样就很好。” 常氏诧异,她没想到女儿说起四皇子如此自然,仿佛没开窍一般。但是她又不好明说。 “再看看,说不准。” 常氏想到。 苏子衿则接着开口,“碰到了薛宝珠,她想来家里拜访,我推脱这几日要忙着家里铺子和田庄的盘点,没功夫接待。” 常氏恍然,让赖嬷嬷拿出铺子和田产明细,边递给苏子衿边说到,“这样挺好的,当年我在家中,也不喜欢薛夫人整日过来。那眼睛带着尺子,怎么都让人不舒服。” wap. /111/111390/28907425.html 第四十一章 小泉庄(一) “咱们走吧,今日去城外小泉庄看看。” 苏子衿带着管家赖叔,骑马往城外而去。 她自那日跟薛宝珠说了要忙着盘点家里产业,便没有一天歇着,陛下御赐的田产山头,母亲后来置办的庄子,还有城里最繁华的税务街铺子,这几处大头儿账目都一一过了一遍,眼下就是实地查看的时候。 管家赖全福是赖嬷嬷的儿子,年轻时是小姐外出时的护卫,后来小姐成了将军夫人,他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苏府管家。 眼下跟在小小姐身边,赖全福不敢有一丝懈怠。老爷夫人那里他还有些情面,小小姐这里,他却没有底儿,而且小姐平日里不爱说笑,做事一板一眼,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有时候即便是抬抬手,也会明确的指出底下人的过错,再施恩下去,让底下那些滑头一般的庄头管事噤若寒蝉。 想着前几日小姐对着掌管苏家祭田的苏管事似笑非笑,一口气指出账上三处错漏,还有祭田布局的反常规划问题时,苏管家额头上的汗水,赖全福就打了个寒蝉,对待小姐不自觉的越发恭谨。 城中不能纵马,赖管家信马从怀里掏出一个半大的本子,趁着出城前的这点儿时间跟小姐汇报着小泉庄的情况。 不是他不想提前汇报,而是小姐每日忙碌起来节奏太快,提前一天过第二日要去的庄园账目还有地理位置,种植作物情况,第二日赶赴现场勘查,回来的夜里要根据庄头表现打分,还要看第二日去的庄园账目,如此反复,所以其中一些细碎的东西,都要自己提前准备。想着前几日小姐信口问东庄那里庄头是谁,底下几人,自己稀里糊涂的样子,以及小姐看自己答不上来时淡漠的目光,赖全福就恨不得给自己一下。从那以后,每次出门,趁着出城前的空档,他都会提前做好资料,汇报给小姐。 “小姐,小泉庄的庄头是前些年府里的护院儿胡大。前些年咱们刚进京都时,外面还不太安稳,夫人有一次出城上香,碰见几个不长眼的,是胡大拼着一条胳膊拦下那几个小贼。后来胡大胳膊用不上劲儿,继续做护院太吃力,夫人就让他来小泉庄做个庄头。小泉庄富庶,除了三百亩良田,还有一座小泉山,山上有一眼温泉,借着那温泉,冬日里会产些新鲜瓜果蔬菜,除了供应府里,还会送到城中酒楼处。他手底下八人,也多是府中伤病的护院。” 苏子衿点头,“怪不得。” 看着自家小姐无悲无喜的模样,赖管家不知为何,有些替胡大捏一把汗。 “小姐,到了。” 勒住马,赖全福指着远处的一座庄子,回头对小姐说到。 苏子衿看了这四周翠绿发黄的麦田,眼下四月中旬,正是小麦收获的最后时期,田里各处都有赤脚佃户在地头或是疏通田垄,或是浇水灌溉。 苏子衿骑在马上,沿着通往庄子的土路径直往庄子上走,田里有些人注意到苏子衿还有管家,以及府里护卫的制式衣服,便纷纷警醒的低头以示尊敬,没多久,庄子里最大的门户大开,走出一个又高又胖的身影,躬身小跑过来,远远的就豪迈的打着招呼,“赖管家,怎么今日突然来访?我已经吩咐厨下杀鸡了,来了就吃顿农家便饭,啊。哈哈哈。” 赖全福看了一眼小姐的表情,便立刻下马,冲远处走过来的胡大说到,“胡大,还不见过小姐!” 苏子衿就端坐在马上,看着庄头胡大拍了拍脑袋,懊恼的说到,“哎呦,看我这眼睛,真是不管用了,怎么就没认出小姐呢?当初我胳膊废了,被夫人安置在这小泉庄,那会儿小姐还被夫人揽在怀里呢,一眨眼,就已经如此打了。” 若是旁人,听了胡大这么卖弄功劳的话,恐怕也要下马对他恭敬些,但是苏子衿不耐烦那些人情世故,便只装作傲慢,端坐在马上说到,“好了,一路乏了,我今日过来,是替母亲探查各个田庄的,你快些将账本拿出来,时间紧急,午后我还要去小泉山和庄户家里拜访。” 胡大一时愣住,他从到了小泉庄后,不对,准确的说,是自从救了夫人后,很久没人这么当面下他的面子了。他对旁人的客气,也从一开始的诚惶诚恐,到现在的享受得意。 突然出现一个愣头青,还是主家小姐,他一时受不了,甚至脸色也瞬间撂了下来。 “胡大!小姐的话你没听到吗?” 赖全福看胡大脸色不对,赶紧呵斥到。。 胡大这才醒过神来,收敛不悦的神色,转过头带路,“小姐快请!这里比京都其他庄子都远了些,小姐一路辛苦了,快进庄子先歇歇。” 苏子衿闻言,直接打马从胡大身边走过,跳下马,苏子衿径直走进庄子上最大的院子。 胡大跟赖全福在后面赶紧跟上,一进院子,就看见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仿佛在对峙,胡大脸色一变,赶紧上前,“还不快去给主家小姐把堂屋收拾出来?还有催催厨下,把鸡鸭鱼做好的赶紧端上来!” 呵斥完自家反应慢不长眼的老婆子,胡大总算放低的身段儿,弯腰在苏子衿跟前说到,“小姐莫怪,乡下妇人上不得台面的,。猛地一见小姐仙容,怔住了。” 苏子衿看了这个笑的心虚的庄头,并没有拆穿,只淡声吩咐到,“别收拾屋子了,只把一张干净的桌案搬出来,账本搬过来,佃户都叫过来,我就在院里做事。” “这怎么行呢?”胡大摇头,“这院子是主家的,咱们不过是替主家看房子的,您到了小泉庄,就是回自己家,哪能不进屋呢?传回京都,夫人虽然不会怪罪,但是咱老胡心里也过意不去啊。” 苏子衿懒得搭理庄头的唱念做打,和意有所指的话,直接看向身后的护卫。 护卫中有一部分,是她从蜀郡带回来的,眼色和实干都远超府中护院,或者说,是更听苏子衿的话,看苏子衿眼色行事。 他们也是府中护院最羡慕的存在,毕竟蜀郡商路分红,他们每年都拿不少。 眼下这些护卫在侯义的带领下进入屋子,在胡大瞪大的眼睛中,搬出桌子,打扫干净,放在院中的大树下遮阳。然后从随身携带的兜子中,拿出笔墨纸砚等物就看向胡大。 “庄头,账本在哪里,您要是搬不动,咱们帮你搬。” 被贾文心和郭宜萱的纵容戏弄,丢脸。 被这两个人设计陷害。名节受损,苏娇娇母亲想要随便把苏娇娇嫁掉,被苏子衿出言阻拦。苏娇娇爆发,怒斥苏子衿,爆发。 丢脸, 你就是骨子里看不起我。 苏子衿点头承认。 两个人坦诚相对。 wap. /111/111390/28907426.html 第四十二章 小泉庄(二) 侯义吊着眼睛看着胡大,本就难看的脸似乎更加恶毒,就仿佛画本子中,花花公子身边,为虎作伥的狗腿子。 胡大被侯义的作为吓住,他也是护院出身,自然知道这般如臂使指的护卫,即便是在将军府也是精锐,是主家身边的尖刀利刃。 但是这般人物,一般是将军身边出现,没想到看着稚嫩寡言的小姐,身边竟也是这般人物。物似主人形,胡大看了一眼坐在桌子后,淡淡看着自己的小姐,知道今天恐怕是糊弄不过去了。当下,也不再磨磨唧唧跟小姐打太极,而是利落的朝西屋放账本的屋子走去。 他知道,护卫问自己不是戏言,若自己不能麻利的把账本拿出来,他们就要冲进各个屋子,翻箱倒柜的找账本了。真闹成那样,自己这庄头,就威信扫地,不管有没有过错,都干不下去了。 将厚厚的一摞账本放到桌案上,胡大走到管家赖全福身边站定,院中侯义带着护卫,守在小姐身后,赖全福站在小姐左手边,好随时察觉小姐的需求,小姐没多说一句吩咐的话,众人却自觉的噤声,规规矩矩的候着。 看着规矩肃穆的众人,庄子上的下人走路都放轻了脚步。胡大不敢耽搁,到门口招来庄户,让他去找自己儿子,集合庄上的佃户尽快过来,“主家小姐来了!快去!” “主家小姐来了”这句话仿佛“狼来了”,苏子衿一边看着账本,一边都能听到院子外匆匆忙忙的脚步声。 这院子是修建给主家居住的,虽然是普通农家院儿的布局,却比旁的院子大了不少。主家居住在正中,胡大一家按理说应该居住在门房或者陪房。但是从刚才一进院子,胡大家人从堂屋出来,账本放在正屋西厢房,苏子衿就知道,胡大一家子,虽然还空着主屋没住,但是其他房间,恐怕都当成自家的了。 苏子衿一大早出城,到了小泉庄不过辰时正,正好赶上胡大一家早起刚吃过早饭罢了。 苏子衿埋头看着账本,不时在新的账本上写写画画,此时日头逐渐升高,庄上的佃户渐渐聚齐了,在庄头屋子外面站定。有小孩儿好奇,伸着脖子往庄头院子看,好奇的问“这是谁?我要去玩儿!”结果被大人捂住嘴,嘘声警告,“别出声!”这些佃户虽没有见过主家,但是知道院中那般肃穆排场,比县太爷还要规矩气派,定然是大人物来了,因此不但自己不敢动,也约束着孩子们不许出声,不许乱动。 “他爹,饭菜都得了,叫主家趁热吃饭不!” 平日里高门大嗓的庄头娘子此时也压着嗓子说话。 胡大摆摆手,让娘子先下去,自己找到赖全福,“管家,饭得了,小姐这里?” 赖全福摆摆手,“小姐做事不喜欢半途而废,咱们等就是了。” 一直到手边的三本账本都过了一遍,苏子衿才抬起头,看了看日头,这才起身,“走吧,先跟佃户们见一见,快到时辰了,大家也该回去吃饭了。” 苏子衿率先走出院子,赖全福和侯义一左一右紧紧跟上,胡大也心下发紧的快步跟上。 苏子衿扫视过全场的佃户,扭头问一旁的胡大,“小泉庄佃户多少家?多少人?都是哪里来的?” 胡大赶紧上前,“小姐,都是附近村子的村民。他们是附近小泉山山脚下的村民。因为小泉山土质不好,所以他们都愿意当城中大户的佃户。咱们这里,主要是赵家庄三十户,范家庄二十五户,田家庄三十五户,平日里除了种田,也会在空闲的时候,去山上打理果树和菜蔬。” 苏子衿凝神看过去,果然这些佃户隐隐分成三部分,想必是以村子为单位。 “诸位可知,这小泉庄是何人的产业?”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出声,“是苏大将军的庄子。” 苏子衿点头,“没错,正是苏大将军的庄子,好叫你们知道,苏家在京都城东,宫墙根儿下住。若是以后有人欺辱你们,只管去城墙根儿下报苏家的名号。当然,若是无缘无故的,后果你们也承受不住。好了,旁的我也不多说,眼看午时了,你们还要回去做饭吃饭,只说正经的吧,你们可知道旁边的良田,是谁的产业?他们是自种还是租佃?租子是几何?” 还是那位老者,上前一步说到,“谢主家恩典。咱们旁边的是安定伯的产业,佃户跟咱们都是附近村子的,只租子比咱们少半成,是二成半。” 老爷子话音刚落,胡大做不住了,“哎,你个范老头儿,你怎么不说咱们有这个小泉山,你们每年还能得些额外的工钱呢!这附近多少人家,主动要交四成租子当咱们苏家佃户,你若不知足,咱们就换人!” 胡大吹胡子瞪眼,底下总算有年轻人说话,看身形,跟胡大一样彪悍,只和你结实些,胡大更肥胖些的样子,他笑呵呵的打哈哈,“嗨,胡庄头儿,范村正不过是说说罢了,咱们十里八乡,谁不羡慕咱们是苏家门下?” 胡大这才缓和了脸色,看了苏子衿一眼,“小姐,您放话让村里人去府上求助,完全用不着,他们求到咱们头上,咱们就斟酌着给办了。” 苏子衿点头,看向一旁的赖管家,“好了,时辰差不多了,管家,把东西拿出来给大家分分。难得来一次,大家高兴高兴,” 在胡大的注视下,赖全福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藤条框子,将带来的铜钱堆满整个藤筐。 “乡亲们快来,小姐特意带的铜钱,给大家讨个彩头!” 赖全福身为苏府管家,虽然在苏子衿面前毕恭毕敬,但是出门也是有头有脸的,他此时一身素色缎子,面上含笑却带着丝气度,头脸齐整,牙齿整洁,一副贵人模样。众人不敢随意上前,小孩子们却兴奋的瞪大了眼睛,而且父母的钳制此时似乎消失了,这些小孩子顺势围到一筐铜钱跟前,跳着叫着要零钱。 赖全福开口,“排队,排好了就发!” 佃户们自觉的排在小孩子身后,负责发铜钱的护卫手下极准,小孩儿五个,大人十个。 “我大哥去相亲去了,我能替大哥领一份儿吗?” 一个黑脸小娃娃说到,众人听了不自觉一笑。 “都有,胡庄头儿,你派个人过来一起,谁家少了谁,你来却准。不少给,谁要是冒领,自然也不行。” 苏子衿看着众人兴高采烈的领钱,自带着众人进门。 “吃饭吧。” 胡大此时稍微放下了悬着的心,跟着小姐进到院里,“哎,赖管家,刚才那个护卫领队去哪儿了?” 他问的是侯义,赖管家笑呵呵的摆手,“他有朋友在附近,应该是去探亲访友去了吧?” wap. /111/111390/28907427.html 第四十三章 小泉庄(三) 一顿饭吃完,苏子衿带人巡视田产和小泉山。 “我的小白,一步是一米半,从东到西,一共二百八十步,从南到北,一共三百六十步,胡庄头治理有方啊,这田庄越来越大了。” 苏子衿懒洋洋的一句话,让胡大瞬间脸色发白,冷汗瞬间从后背渗出,他求助的目光不自觉看向赖全福,哆嗦着开口,“管家!全福!你是知道我的,我这个人向来大大咧咧,账目不甚精细,但是我是一点儿不敢怠慢主家的,每年的鸡鸭鱼肉,我都是捡最好的给您送过去,还有山上的小泉山,这附近多少人家心怀鬼胎,想让我昧下来供给其他侯爵府,我都没有理会,只除了供应府里,都给了京都城里的酒楼,他们都是皇子国公背后牵连,旁的真的不敢!最多一些模样差些的,我才会给他们通融一二。还有田租,其他庄头想联络我长一些,我从不挣这昧良心的钱!还有,就是每年的蔬果,结余都给佃户发工钱了。本来不给他们也可以的,但是关系咱们苏家的名声,我当然不会私吞!还有,还有…” 胡大慌乱中看向苏子衿,看着苏子衿面上淡淡的,不喜不怒,让她心里越发没底,小姐刚来的时候,冷淡寡言,让他心里没底,本以为中午吃饭时缓和了一点,此时也是面无表情,却让他心里如坠深渊,他额头豆大的汗滴下来,马匹也坐不住了,滑下马跪坐在马下,又仿佛抓住一丝希望一般,去攀附赖全福的腿,“全福,你开口替我跟小姐求求情,我真的不是个吃里扒外的,当年,咱眼里也是不揉沙子的,在这大片大片的赐田上,我胡大绝对算得上对得起主家的!” 赖全福目露不忍,毕竟也是当年年纪小时,一起聊天打屁晒太阳,多少年的交情,每年他进府交租,也会给自己额外带些新鲜的。 “小姐,”赖全福忍不住开口。 苏子衿竖起手,阻止赖管家继续求情,看向此时方寸大乱的胡大,“这里四面都是御赐的田产,比邻而划,方方正正,你是如何不声不响让田产变多的?” 听着小姐的淡淡的语气,胡大仿佛看到了希望,跪在苏子衿马下,“小姐!不敢瞒着小姐,一方面,是咱们开垦的小泉山,另一方面,是附近人家的手段。总有不挨着赐田的人家,他们向外,旁人也能向外,然后一点一点的置换下来,就多了!” 苏子衿倒是有了兴趣,“都是庄头的默契?” 胡大脸色灰败,垂下头,“是!” 赖全福倒吸一口气,看向四周,“这可不简单。” 说着,担忧的看向苏子衿,“小姐,这可不是小事。” 苏子衿看向胡大,“据你所知,有没有出过事儿?” 胡大摇头,“据老奴所知,并没有。眼下大乾刚立朝,陛下虎视之下,没人敢肆意下手盘剥,都是等价置换,即便有人不愿,看在侯爷伯爷们的面子上,也就从了!” 苏子衿看向四周,突然一笑,“恐怕你家侯爷,都没有你交游广阔。” 胡大越发不敢抬头。 “好了,起来吧。”苏子衿打马往回走,“后续的事情,我会告知父亲。若是父亲饶你一次,以后你只要尽心竭力,我不会揪着这件事为难你。不过…” 胡大的心仿佛坐过山车一般,听到侯爷主持这件事,刚刚松了一口气,又因为小姐这个“不过”提起来,“小姐尽管吩咐,老奴只要在苏家一日,就会遵小姐一时,绝对不打半点折扣!” 苏子衿点点头,“你这些年也攒下不少家业,给自己起个屋子,搬出来吧!” 胡大冷汗涔涔,边擦汗边自觉的牵着小姐的马往回头,“您放心,奴才一家,立刻搬出去!今晚就搬出来!屋子没建好前,奴才一家就在外边露天打地铺!” 赖全福看着面前对小姐毕恭毕敬,奉若神明的胡大,又看向点头的小姐,只咋舌不已。 胡大的傲慢,府里老人人尽皆知,不过以前打不得说不得罢了。眼下看胡大这鹌鹑模样,以后估计若是还能在府里见到,恐怕就不会是以前那副倚老卖老的模样了。 赖全福不由得期待,胡大被侯爷网开一面,今年年节,能再次在府里见到胡大,到那时,他是个什么模样。 “走吧,天色已晚,咱们尽快回城!” 看着苏子衿等人疾驰而去,消失在小泉庄,胡大立刻从地上抬起头,坐到地上。 “爹,您这是怎么了?” 胡大的儿子,胡更见父亲跟小姐巡视回来,便脸色灰败,此时又跌坐在地,赶紧上前搀扶。 “别管我,赶紧去搬家。” 胡大摆摆手,胡更不解,“爹,您说什么?” “快!搬家!把我房里的,你跟你媳妇儿的东西,全部搬出来,快去!” 胡更不解,但是见父亲神色郑重,也赶紧挥手,让媳妇儿赶紧去照做,他则扶着父亲,往回走。 “父亲这是为何?府上侯爷夫人都念着您的功劳呢,只要有侯爷和夫人在,天,塌不下来!” 胡更挺着胸脯说到。 他虽然跟父亲在庄子上,但是在苏家下人中,还是有些地位的,连管家也不敢轻易招惹,毕竟,父亲为夫人失去了一条手臂。 胡大看着自己用不上武力,却也日常生活无碍的手臂,第一次希望,她的伤能更重些才好。 “别说了,赶快搬家吧。你去村里找人,在主家后面盖两间小屋,简陋些无妨,起码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若是为父能闯过这一关咱们再慢慢添置。” “爹?” … “小姐仁慈。” 一路快马加鞭,进城之后,苏子衿带着管家护卫速度慢下来,赖管家此时才终于说到。 小姐看着不留情面,将胡大吓到半死,但是小姐话里还是留了一线生机。若不然,胡大的罪责,小姐会像前几日一样当场处置,而不是说上报侯爷。 侯爷对胡大宽容,即使胡大犯下大错,侯爷跟其他几位侯爷伯爷通气之后,只要诛首恶,其他人应该不会动。 而且人至清则无鱼,不管谁接手庄子,手里有了权力,都会多多少少膨胀。胡大本来就尽职尽责,对底下佃户也仁义,眼下又经过这一遭,恐怕他才是最适合小泉庄的庄头。 苏子衿摇头,“就看他能不能把握机会了。” 赖全福想了想,又看向护卫队,侯义还没有回来,他瞬间明白,若是胡大阳奉阴违,没有照小姐说的做,恐怕面临的就是灭顶之灾,这是小姐给他的机会,就看他能不能把握住了。 “小姐好手段!” 赖全福心下感叹,不声不响,不动声色,没有疾言厉色,咋咋呼呼,只有雷霆手段。 wap. /111/111390/28907428.html 第四十四章 偶遇 休沐日,午后的阳光微微有些炙热,好在松涛阁里树荫浓厚,常夫人正在院子树荫下看书,惬意非常,苏武则在院中空地练剑招舒展筋骨。 少顷,苏武收了长剑坐到夫人跟前喝茶,仿佛突然想起来般问道,“子衿今日去哪里了?” 前几日自家闺女巡视苏家田产铺子,可是没少给自己找活儿干,上次胡大的问题,他找安定伯等人喝了几次酒,说开之后,联合起来向周遭被庄头或哄或吓卖了田产的平民赔礼退田,恢复当初被陛下赐下时的规模,又处置了带头儿的庄头,好容易才平息下来。 那些庄头都是有过功劳或者是积年老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人,除了自家,其他几个勋贵人家家中甚至多少产生了动荡,在京都传出流言。陛下也因此过问。 想到陛下问询后,得知是子衿清查御赐田产而产生的动荡后,满意的表情,苏武不禁有些苦涩和得意。 苦涩的是,闺女雷厉风行,一天一处清查问题,却把问题后续处理工作丢给自己,闺女倒把老子指使的团团转,得意的也是子衿一针见血,将定安伯等人调动的四处打补丁,主动给闺女扫尾,还要笑呵呵的主动说闺女做的好。 即便是有些人家嫌自家多管闲事,也在陛下的满意表情里,不敢多嘴抱怨,反而要跟着众人违心的夸赞自家闺女。 今日休沐,苏武本来已经做好打算,还要继续接着闺女抛过来各种问题,没想到能安安稳稳的在家歇息。 听见自家老爷的话,常夫人眼皮子一掀,从书本上移开目光,“怎么,闺女不给你安排事情做,你反倒不适应了?” 苏武“嘿嘿”一笑,也不掩饰自己的想法,“过去我总觉得,咱们家明明不是那些劳什子的世家,却还是有几处说不得打不得的痼疾。眼下子衿这一路趟过去,将咱们家有问题的地方全部清扫解决,我这心里,说不出的轻松畅快。” 常夫人翻了个白眼,“呦,原来你还知道有问题?我还以为你这个大将军对家里的这点儿产业不屑一顾呢。” 阴阳怪气的抱怨一声,看着自家老爷有些挠头,常夫人这才说到,“你心里盘算盘算,咱家能有多少产业?你闺女一天一处,早就打穿了。小毛病她自己就处置了,牵涉太多,不好出手的又都扔给了你,眼下子衿早就把账本交了回来。人家说了,这点儿产业她已经给捋清了,剩下的定期查查帐的小活儿给我平日里解解闷儿,就不插手了。眼下无事一身轻,人家带着人出去逛街潇洒去了。” 苏武忍不住笑,嘴里的茶水险些喷出来,咳嗽一声,苏武靠着椅背,惬意的叹了口气,“真该让户部那些人,看看我闺女的本事。” 苏子衿不知道父亲猛地闲下来不适应,她此时正带着侯义等护卫,在京都最繁华的税务街逛街。 “小姐,刚才那家会宾楼看着豪华,这菜味儿做的一般,咱下次去得月楼尝尝淮扬菜吧,听说哪里老饕挺多的。” 侯义跟在苏子衿身后,弯着腰说话,一副狗腿子的模样。 苏子衿斜着看了一眼有些谄媚的侯义,“行啊,下次你请。” 侯义的脸瞬间皱起来,本来就长的随意的五官挤在一起,更是难看,“您是小姐,卑下怎么好意思越俎代庖呢?” 苏子衿没好气,“你兜里的钱应该不比我少吧?” 侯义连忙捂着荷包摆手,“哪里能跟您比,小的还要攒钱娶媳妇儿,以后花销大着呢,可不能乱花钱。酒楼一顿就是好几两银子,再加上这些牲口,一顿就得好几十两,卑下哪里负担的起。” 苏子衿额头黑线,“你的意思是说我是冤大头是吧?”苏子衿往后面护卫使了个眼色,刚才听到侯义说他们“牲口”的众人一拥而上,压着侯义的脖子,“说谁牲口呢?小姐请你就跟着吃就行了,还特意说出来干嘛!以后小姐不请了,算你头上?” 侯义是个人精,此时听见画风不对,连忙接着道,“哪里哪里,小姐这般大方,怎么会跟咱们计较这个?我这是穷惯了,说错话了,该打!小姐,您下次带咱们去哪里吃啊都行,咱们不挑!” 一唱一和的,苏子衿也懒得搭理,径直走开。 “哎,小姐,你别走啊!你不是要找拿着《诗经》的公子吗?正是在下啊,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 热闹的税务街上,突然响起一阵嘈杂,引得行人不由自主的看过去。 税务街街上,来往的都是身穿锦衣之人,要么有身份,要么有身家,所以,虽然商铺林立,逛街的人来来往往,却没有什么嘈杂,而是热闹却有序,连酒楼门口的小二招待客人,也是热情却不聒噪。眼下突然有一处冲突起来,而且还似乎牵涉男女求爱,瞬间就引起来众人的注意,从街头到街尾,大家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苏子衿天生不爱凑热闹,她只爱瞧八卦,因此看了看冲突的地方,苏子衿指着对面的一座茶楼,“走,咱们去那里。” 茶楼的二楼,即可以近距离的看热闹又不会拥挤,是绝佳之处。 上了二楼贵宾厅,苏子衿坐到窗口往下看。 原来冲突的地方,是一间书肆,看起来规模不小,四开的大门,门口处摆着些入门书籍还挂着山水花鸟的画作,此时冲突双方一方要走,一方伸手去拽,若不是前面那位小姐的丫鬟死命拦着,怕不是后面那个拉拽的书生手都要够到前面的小姐胳膊了。 书生长得十分奇特,明明五官单看还过得去,组合起来,却莫名让苏子衿想到“尖耳猴腮”这个词,相比起来,侯义甚至还比底下的人顺眼一些。白白糟践了书生身上那套崭新的学子服。 “小姐,那不是娇娇小姐吗?” 前面帕子捂脸的小姐在拉扯中,手微微被晃开,露出小半边脸又马上捂紧,但是侯义斥候出身,天生识人认物比旁人灵敏些,此时他说是苏娇娇,苏子衿瞬间变了脸色。 wap. /111/111390/28907429.html 第四十五章 陷害 苏娇娇虽然不讨喜,但是在家中被管束的颇为严厉,绝对不会跟面前的这个“猥琐”书生有任何联系。 “陷害。” 这个词第一时间进入苏子衿脑海,陷害必然要有见证人,苏子衿居高临下,眼睛看了一圈儿,眼下冲突刚起,四下围着的人苏子衿一个都不认识,但是保不齐他们中就有哪个勋贵官家的亲戚仆人,苏子衿认人不太行,就拉过来侯义,“看这周围的人,哪个是你见过的,或者不对劲儿的,你记下来,待会儿…” 话还没说完,苏子衿就噤声,看向一旁的绣庄门口,因为居高临下的关系,那边的一行人一出现,就引起了苏子衿的注意。 侯义顺着苏子衿的目光看过去,“是贾家小姐,郭家小姐,后面是郭宜兴郭公子。” 苏子衿瞬间了然,看向侯义,“你带几个人,将娇娇小姐护送到我家。派人跟着那个书生,找个不起眼的地方,问问他今日之事的来龙去脉。” 侯义带人匆匆下楼,苏子衿也下楼,不过她没有去苏娇娇那里,她去那里,纯粹是火上浇油,昭示苏娇娇的身份。 说句大实话,这城中,像苏娇娇那样五品文书的女儿,根本无人在意,这件事过了就过了,避避风头,过几天日就没人记得这件事。但若是苏子衿出面,这件事瞬间就会在京都就传开来。谁让她是大将军的女儿呢?京都多少人等着豪门八卦打发茶余饭后的无聊时间呢。 苏子衿带着人直接迎面向郭宜兴一行人走去,护卫都是有眼色的,并排排开,挡住郭宜兴一行人的视线。 “谁啊,敢挡…原来是苏小姐。” 贾文心的丫鬟,认出了苏子衿。 “苏小姐,你这是干…” “苏小姐,我正想改天去府上拜访,找你聊聊呢!” 贾文心质问的话还没出来,就被郭宜兴的话盖住,瞬间变了脸色,却不再接着说话,而是看向苏子衿和郭宜兴二人,目光中有些好奇,更多的是慌张和恶意。 郭宜萱看贾文心情绪上来,便拉住贾文心的手拍了拍,看向郭宜兴,“大哥,你跟苏子衿很熟吗?何事要过府拜访?” 面对妹妹的好奇,郭宜兴脸上还是突然碰到苏子衿的兴奋,当下说到,“二妹你不知道,子衿小姐可不是寻常的闺阁女儿,据说前两年就开始掌握常家家业,前几日处理赐田,陛下也十分满意。我前几日跟陵川都跟父亲领了差事,眼下却举步维艰,正想跟苏小姐取取经呢!” 说着,他看向苏子衿,“苏小姐,不知何时有时间,我和陵川好去拜访。” 这下,不仅贾文心面色难看,郭宜萱面色都有些不自然了,“哥哥自己办差不利,怎知陵川公子也是如你一般?正好今日巧遇,哥哥也别改天了,就当面请教苏小姐吧。苏小姐,你在税务街逛,不会突然有事吧?大哥如今身在迷途,还请苏小姐指点迷津。” 郭宜萱柔柔的说完不管旁边贾文心的阻拦,盈盈一拜,话到了,礼也到了,苏子衿正好要拦着几人过去,边随手指了他们身后的茶水摊儿,“不介意的话,就去那里吧,正好我有些渴了。” “不如去那边的茶楼吧,正好要个雅间儿,方便你们说话!” 贾文心指着苏子衿身后。 苏子衿摇头,“我头一次来税务街,想从北逛到南,不想走回头路。” 她借口都懒得找,随口说到。 贾文心和郭宜萱不愿,郭宜兴却不是个墨迹的,当下点头伸手,“请。” 众人在茶水摊儿上坐下,郭家的护卫眼神扫过,喝茶的众人有默契的离开,不过片刻,这茶水摊儿就成了郭家包场,再加上护卫站在两处敞开的方向,虽跟茶楼的私密不能比,也算是半密封,比较便宜说话了。 摊主老叟提着一壶茶过来,郭宜兴起身亲手接下,倒了杯茶给苏子衿递过去,苏子衿接过,抿了一口。别的不说,郭宜兴郭公子态度还是可以的。 “郭公子有话就直说吧,我出来也很久了。” 贾文心隐晦的怒目而视,“摆什么架子,还让郭公子亲自倒茶。”但是她不敢随意呛声,不知道为何,往日里跟小姐妹们可以随意呛声说话,但是面对苏子衿总是面无表情的脸,她不敢随意开口,有种开口就轻易下不了台的感觉。 苏子衿也并没有去看贾郭二位小姐的表情,今天的事情,她回去问了当事人苏娇娇还有那个书生的“口供”就知道了,不用转弯子找别人。 “苏小姐是如何开展的。不怕苏小姐笑话,我和陵川去办差,还未出京都,就有各种各样的人找上门来,底下人都是老爷夫人面前的积年老仆,不好不见,还有些是找到了家里人,二叔四婶儿的找过来,咱们还出城做什么?只还按着原先的老例便得了。那样的话,随便一个下人管事去就得了,哪里还用我跟陵川这样的主家少爷过去。” 郭宜兴说到最后,苦涩一笑。 苏子衿听完,喝着茶水,不动声色的模样。 “苏小姐,郭公子对你以礼相待,你这是拿上乔了?” “文心!” 郭宜萱拉住没忍住的贾文心,看向苏子衿,“若是苏小姐有可以教大哥的,不妨直言。” 郭宜兴连忙拦住,“二妹,你别心急,这不是文章对子,有现成的公式可以张口就来,让苏小姐想想。” 苏子衿摇头一笑,也不去理会两位贵女,对郭宜兴说到,“郭公子需要的,并不是我的指点教导,不过是想借我的名头罢了。” 郭宜兴挠头,“让苏小姐见笑了,咱们再家中身为小辈儿,若是没有一个借口标杆儿,实在是做不了实事。有时候做了,多方压力之下,还不如不做。以前咱们还想着一动不如一静,后来见苏子衿杀伐果断,甚至被陛下赞赏,咱们身为男儿,哪里还能坐的住?” “所以就拿我当靶子?” 苏子衿凉凉道。 郭宜兴拱手,阳光带笑的真诚爽气让人生不起气,“还望苏小姐海涵。” 苏子衿摆摆手,“嘴长在你们身上,我管不着。” 郭宜萱和贾文心听着两个人你来我往,对视一眼,有些莫名,又有些恼怒。 wap. /111/111390/28907430.html 第四十六章 缘由 “大哥,你跟苏子衿打什么哑迷?” 回府的马车上,只郭宜萱和郭宜兴二人,送走了贾文心,兄妹两个说话更随意些,郭宜萱便直接问道。 郭宜兴此时不再是刚才面对苏子衿时开朗健谈的模样,而是皱眉沉思,听见二妹的话,他才回过神。 “没打哑迷,我们说话直接的很。” 郭宜兴没想到,苏子衿竟然是这么个直来直往的性子,跟她说话,不用什么弯弯绕,也不用假客气,只跟她一样直话直说就好。 他此时不由得想,若是陵川没有跟苏子衿退婚,是不是婚后的日子,会过的简单又舒心? 看着晃神的大哥,郭宜萱也不再是外人面前的温柔,而是直接推了自家大哥一下,“大哥,怎么又走神儿了,你还没说为什么呢。” 郭宜兴摇摇头,收回思绪,接着说到,“陵川如今是国子监最后一年,我也差不多,眼看结业在即,我们都想着做些实事,练练手,陵川父亲是户部尚书,于是便给了我们清丈京都附近田亩的差事。但是京都附近你知道,除了陛下赐下的田亩,渐渐的都被勋贵人家占用了,除了勋贵人家,还有各府管家等人私下置办。若是符合程序,合法买卖还可以,若是有些私下的名目,那谁去查,谁就是这些人的眼中钉。” 郭宜萱虽然是个闺阁小姐,却知道这件事不能碰。 在京都,各种各样的人交织成一张网,牵一发而动全身,自家大哥和崔公子虽有出身,让这些人不敢轻举妄动,但是却改变不了这件事是烫手山芋的事实。 “崔世伯怎么会给大哥和崔公子安排这种差事,这样不是让你们得罪人吗?” 郭宜萱不解。 郭宜兴这才苦笑着说到,“源头还在苏子衿身上。” 看着宜萱不解的模样,郭宜兴解释到,“前几日苏子衿以一己之力,将安定伯等六七家勋贵人家私下扩张赐田的事抖了出来,让陛下知道了,陛下十分满意。所以崔世伯才会趁着这股东风,让我和陵川参与进来,若是做得好,说不得明年国子监结业,能得个御前行走的名头。” 郭宜萱这才不吭声,事关陵川公子和大哥的前途,她没有发言权,但是她还是对苏子衿莫名有股不满,“这个苏子衿,就不能安分些。隔三差五的,总要弄出些事情出来。两年前跟陵川公子退婚,转眼又被陛下赐婚四皇子,现在又查什么赐田,明明是马蜂窝,偏偏又传出陛下赞赏。也不知这苏子衿给陛下灌了什么迷魂药,竟这么向着她,时时刻刻为她保驾护航一般!” “噤声!” 郭宜兴低声喝止二妹,掀开马车帘子往左右看看,见此时街上行人稀少,这才放心,坐回马车中看向郭宜萱,“二妹,你失态了。” 郭宜萱此时也缩起了脖子,恭敬到,“是,大哥。” 良久,郭宜兴才放缓语气说到,“咱们勋贵人家,并不像那些官家世家一样,那么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家里也只请了嬷嬷,教导你们举止言谈,并没有过多约束你们其他。你自己喜欢陵川,学着世家女子的模样约束自己也好,或者像苏子衿那样,经商做事也好,甚至秦国公的小女儿,痴迷山川地理,星象占卜,外出游历也好,只要是正经主意,都不拘束。” 郭宜萱不耐烦听大哥老三样的聒噪,抓着大哥的胳膊,“好了,我知道了,之后我不会说旁人,只过自己的,行了吧?” 看二妹不耐烦,郭宜兴摇摇头,不再多说,人各有志,他虽然想让二妹多出去看看走走,但是母亲跟二妹认为还是嫁人最重要,他也不反驳。 彼之蜜糖,吾之砒霜,即便是一家人,也不能让旁人都按照自己的意志生活。 郭家兄妹关于自己又一次交流失败,苏子衿并不知情,她此时回到府中,见过母亲后,回到自己的梧桐院,苏娇娇此时,正等在这里。 “你竟然没有跟我母亲说今日的事,让她替你做主?” 苏子衿有些差异,苏娇娇此时已经没有了书肆时的慌乱,脸上没有了往日见到自己时的刻意的倨傲,而是十分平静。面对苏子衿的疑问,苏娇娇看着苏子衿,淡然开口,“不管你是嘲讽,还是没有,我都要谢谢你。若不是你,今日的事情闹起来,说不得母亲真的要将我嫁给那个书生。” 苏子衿诧异,“二婶眼光高,应该不会那样吧。” 苏娇娇摇头,“你才见过我母亲几次?便是伯母都不见得了解我母亲。她常觉得自己跟婶婶出身相似,身份地位却千差万别,就时常想让我压你一头。” 苏娇娇看向苏子衿,“明明在以前,我做的很成功,不知为何,你这两年,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苏子衿跟苏娇娇的目光对视,苏娇娇率先挪开眼睛,“是我想错了,你是大伯和伯母的女儿,即便一时年纪小,被人哄住了,待你一开窍,便会比旁人强很多。你的目光,从小时候开始,就无所畏惧,没有变过。而我不行,我畏惧母亲,恐惧自己像母亲说的那样,不努力就会嫁一个穷书生,过苦日子。” “你知道吗?今日那个丑书生,跟我有时候做噩梦时的样子重叠了。” 苏子衿挑眉,她以为苏娇娇没心没肺,所以才能任由旁人异样的目光,没想到,她也有自己的想法和恐惧。 “苏子衿,你真是没用,怎么就将崔陵川留给郭宜萱那种人!” 苏娇娇突然激动起来,让苏子衿有些莫名,只见苏娇娇扶着桌子,隔着桌案看着苏子衿,“你知道吗?我这个噩梦,只跟郭宜萱说过。我今日去书肆那里,是有人故意写信给我,说,说宜兴公子约我书肆私下会面。还说往日人太多,没有时间跟我说话,今日以《诗经》开篇为暗号相约。” 苏子衿简直不知道从哪里开口,这等错漏百出的计策,苏娇娇竟然也中计。 “所以你就去了?而且,因为跟你对暗号的是个丑书生,你就因此觉得是郭宜萱设计陷害的你?” wap. /111/111390/28907431.html 第四十七章 见面 “不仅仅是那样,传信的人,虽然穿着便装,但是曾经在郭家出现过,我去郭家参加宴饮时,曾经见过。”苏娇娇从怀里拿出一块儿玉佩,“还有这玉佩,是给我传信的人一同递给我的。这玉佩,我曾经见宜兴公子佩戴过,所以才没有多想。” 苏子衿想了想,郭家的下人,带着郭宜兴的信物,的确是容易让人相信。 “所以你觉得是郭宜萱?” “不是她还能是谁?” 苏娇娇脸色难看,“算是我错看她了,没想到她如此恶毒。”说着,她竟然猛地上前,抓住苏子衿的手,“子衿妹妹,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但是我们同是苏家人,你这次一定要帮我!” 苏子衿不明所以,看着苏娇娇热切的眼神,“帮你什么?” “郭宜萱这么笑话我,算计我,我不如将计就计,拿着玉佩去郭家讨个说法!”苏娇娇眼神明亮起来,“我今日险些被书生污了清誉,他们郭家不能就这样置身事外!” 苏子衿迟疑的猜测,“你是想?” “对!我清誉受损,他们应该赔我一个夫婿!” 苏子衿没有镜子在跟前,但是她想,她此时的目光应该是看稀奇的目光。 苏娇娇再苏子衿的目光下不为所动,接着说到,“子衿,我知道我以前对你不好,但是你就帮堂姐这一次吧。我自己去郭府,旁人只会把我当笑话看,但是你带我去,一定可以!” “子衿!”苏娇娇抓着苏子衿的手,顺势跪在苏子衿面前,“你就帮我这一次吧!你是未来的王妃,你有这个份量,让郭家郑重考虑你的话!只要你帮了我这次,我一辈子给你当牛做马报答你!” 苏娇娇含了半天的眼泪掉下来,目光热切,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让苏子衿震撼之余,又觉得有一丝丝敬佩。 面前的这个女娘,不过十五岁,在遭遇不堪心神不宁的情况下,能迅速冷静下来,敢于化愤怒为条件,争取自己的幸福。苏子衿自忖她自己是做不到的。 恐怕她回府不去找自己母亲坐主,而是来求自己,也是反复思量了很久,才下的决定。 这件事透着荒唐,若是跟长辈说,长辈一定不会答应,而是按照常规的方法来处理,最后苏娇娇最多得些郭府的赔礼,郭宜萱禁足罢了。 但是她找到自己,是希望利用自己对郭宜萱当年抢未婚夫的心结,直接替她找上郭府,替她出气吗?苏子衿觉得,若是自己真的对崔陵川有意,或者心下不平,恐怕真的会趁这个机会去郭府找郭宜萱的麻烦,而且因为自己现在的身份和苏武这个大将军,郭府忌惮之下,说不得真的会遂了苏娇娇的心意。 想到这里,苏子衿轻声问面前的苏娇娇,“堂姐,即使我带你去郭府要说法,他们勉为其难认下你做郭府未来媳妇儿,那你在郭府,也是没办法立足的,你知道吧?” 苏娇娇眼睛一亮,猛地点头,“我知道,我用这种方法逼郭府接受我,不论郭家人还是下人,都会瞧不起我,但是我不在乎。只要能嫁给郭公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苏子衿皱眉,“堂姐何必心急?以你的果敢和韧劲儿,说不得郭公子就喜欢你这样的。你们时常在各种宴会上碰面,说不定顺其自然会更好。” 苏娇娇越发急迫的摇头,跪在苏子衿面前,眼睛都红了,“不行,顺其自然要等到什么时候?我已经十五岁了,母亲最近在给我选人家了,我不能再等了!” 看着苏娇娇的面色,苏子衿突然冷光一闪,“你是不是知道这是一个骗局?所以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想好对策,将计就计。” 苏娇娇眼神闪躲,“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恰好此时,侯义带人过来。 “小姐,跟着那书生的人回来了。” 苏子衿点头,让他进来。 苏娇娇跌坐一旁,看着来人。 “小姐,卑下跟着那书生,只见那书生跟一个丫鬟在暗巷街头。两人分开后,卑下跟同僚一起跟踪,最后,见那丫鬟进了贾国公府,而那书生,打了一顿后,他招供说是那丫鬟先找到的他,给了他二十两银子还有一身男子锦袍,让他今日带着《诗经》跟一个小姐汇合。那小姐会以《关雎》为暗号。” 苏子衿听了摆摆手,让侯义带人下去,看向仿佛有些失神的苏娇娇。 苏娇娇失魂落魄瞬间,又抬起头,目光仿佛带着一丝怨恨,“你到底是不是女人?未婚夫被人抢了,有现成的证据借口让你打上门,你都不敢?!你不该是大伯父的女儿,我才更像大伯父!” 苏子衿皱起眉头,“你敢想敢做,让我敬佩。结果你转眼又纠结出身和男人。刚才那股劲儿你是用错了地方。” 苏娇娇站起来,“你身为大伯父的女儿,自然站着说话不腰疼。若我是大伯父的女儿,有个皇子未婚夫,自然不用费尽心机的争取那可怜的一丝希望!只每日跟你一样,闲的无聊,逛街说风凉话就好了。你知不知道,若是今日不是你插手,让贾文心那个小蹄子带着宜兴公子走到我面前,我就会以死明志,当然我不会真的有事,但是只要闹大了,我就有一半的机会成功的!” 看着此时苏娇娇狰狞的面容,和失魂落魄走出梧桐院的模样,苏子衿不禁摇头。 晚膳后,苏子衿将今日发生的事情跟父母和盘托出,想让家里人都明确堂姐的真实性情,否则,真的被她示弱的模样骗过去,说不得以后会吃亏。 “事情过去便过去了,你堂姐倒是狠辣,就是太过稚嫩。” 常夫人先是诧异,她确实没想到整齐在自己跟前卖乖讨好的女孩儿,心性如此复杂。 苏子衿点头,“往日里,旁人都瞧不起堂姐,说她小丑似的非要钻进勋贵圈子,可是谁有堂姐这般心性?” 苏武听了,看向自家女儿,“你堂姐这点儿比你强的多。你看着冷情,其实脾气秉性都是佛性的很,没有你堂姐这般狠劲儿。” 晚上,苏子衿躺在床上想着苏娇娇,不过十五岁,便这般心性,她不及多矣。收起对“古人”的轻视,苏子衿不得不承认,虽然自己有时候做事还算顺利,但是古人才是玩心眼儿的祖宗。 wap. /111/111390/28907432.html 第四十八章 拜访 “小姐,四皇子递了帖子上门,如今正在夫人院儿里,夫人让小姐尽快过去。” 苏子衿正在屋里练字,小夏进屋来回禀到。 放下手中的毛笔,苏子衿顺势用小夏拿来的湿巾帕擦了擦手,衣服也没换,只穿着家常的素色锦袍搭配长比甲,来到了松涛阁。 “母亲,四皇子。” 苏子衿行礼过后,坐到四皇子对面。 他今日也是一身日常的玄色锦袍,腰间一双鱼佩,一荷包,打扮的十分利落精神。 常夫人本来正笑吟吟的跟未来女婿说话,见苏子衿就这么一副家常模样,头上只一个红宝石芙蓉花小钗,身上的衣服只材质看的过眼,连个花纹绣样也没有,隐晦的瞪了闺女一眼,才笑呵呵的跟四皇子找补,“这孩子就是喜爱简朴,平日里不爱花儿啊朵啊的。” 四皇子看苏子衿透亮的单眼皮水莹莹的大眼睛,白玉一般的小脸儿素净反倒趁着红唇水润,一副生机勃勃的模样,忍不住开口,“夫人不必介意,子衿这样日常就好,今日又不是什么大日子,我也不算是外人,子衿不必见客似的特意装扮。” 常夫人脸上笑意加深,摆摆手,“那就好。我上岁数了精神不济,还是你们年轻人去说话吧。子衿,你带四皇子在咱们园子里走走。” 苏子衿看着常氏天生丽质又保养得宜的脸,三十出头却还似二十多岁般,前世不过是个女大学生罢了,此时却自称岁数大,忍不住嘴角抽搐,“顶着这么一张脸自称长辈,真的没有信服力。” 苏子衿起身,瞥了一眼故作姿态的娘亲,带着四皇子往常家园子里转。 “这花园子倒是挺好的,长得格外繁盛。” 四皇子从连廊处有过,看着院子里的一处花园说到。 苏子衿看着这花园道,“这花园子平日里除了母亲想起来,过来看两眼,平日里都是花匠打理。以前刚入住的时候,听说这花园子占地极大,错落有致,后来父亲嫌占地方没用,就给压缩了些,腾出来地方做了练拳脚时的空地。所以眼下这花园子,将花都挤到了一起,拥挤的很,平日里也无人欣赏。” 苏子衿煞风景的说到。 “你呢?” 四皇子看向苏子衿。 “我?”苏子衿想了想,“我倒是偶尔路过这里,想着哪天风雨欲来的时候做个附庸风雅的赏花人,但是经常忘记。每次路过,都会多看两眼,感叹一句“真好看”,仅此而已,这里的品种花色什么的,我一知半解。” 四皇子一笑,冷清的脸庞仿佛寒冰融化一般吸引人,“在锦官城看你去赏花,还以为你是爱花之人。” 苏子衿看了愣了一下又马上回过神,“不过是人家邀请,我去凑个热闹罢了。” 二人继续走着,连廊直通一处湖心亭,亭上坐着吹吹风,看看湖中的游鱼,在初夏的时间十分惬意,但是苏子衿完全没有停的意思,反而随口介绍了这个湖心亭,就往府中东院儿而去。 四皇子秦景看着苏子衿飞快的脚步,摇了摇头,跟在她身后。 苏子衿一无所觉,她没有跟旁人谈情说爱的经验,眼下领了母亲的话,带四皇子逛逛园子,便尽职尽责的要带着他走遍整个苏家园子。 再往东,就没有连廊了,而是种了两排垂柳,走在柳树夹道上,绿树成荫,自然风袭来,倒是比刚才湖心亭那里更舒服。 两个订了婚的少年男女,女娘在前面大步带路,男子在后面操持距离,不远不近的跟着,男子腿长,便慢悠悠的跟在女娘身后,听着她偶尔的一句介绍,就跟着点点头。 “再往前是府里的校场。平日里我和父亲晨练,就是在此处。” 苏子衿指着前面青石影壁墙后校场,转头跟秦景说到,猛地和秦景看向自己的目光相撞,愣了一下,又转头率先到了校场。 秦景嘴边含着笑意,也一步迈过影壁墙,一墙之隔,那边绿树成荫,青草茵茵,间或有花团花树错落,而这边,却是茫茫黄土广场,眼下时间不早不晚,苏武早朝还没有回府,所以此时校场十分安静,只有护卫巡逻的身影出现在此处。 “小姐!” 竟然是侯义带队,苏子衿摆了摆手,示意众人消失。 她自己跟秦景独处时,还可以比较镇定,但是侯义带队,而且都是自己从蜀郡带过去又带回来,此时都是府中护卫头颈人物,平日里绝对不会被安排巡逻,所以此番他们一本正经的出现在校场,肯定是侯义这个斥候提前布局,就是促狭自己罢了。 见苏子衿瞪了护卫一眼,护卫中也有人挤眉弄眼的使眼色,秦景皱眉,“大将军府的护卫这么没有规矩体统吗?” 苏子衿回过头,直言到,“他们跟我到蜀郡又回来,是我的人。” 秦景皱着的眉头松开,“平日里还是要有些威严分寸在才好。” “嗯,”苏子衿点头,“回头就罚他们越野二十公里。” 让他们取笑我。 苏子衿心下嘀咕。 侯义等人不知道,这两个未婚夫妻两句话,就要让他们累断腿。 秦景走上校场,从一旁的兵器架上抽出长剑,在手中擦过,寒光闪动,看向苏子衿,“京都中,恐怕除了宫里,少有人家校场如此之大。这里是你常来的地方?” 苏子衿也走到兵器架上,抽出长棍,“我待的时间不算多,不过是童子功罢了。” 两人默契的拉开架势,眼神微动间就交起手来,一时间打的身影闪动,呼喝响动。 刚走出校场的侯义等人回头看着不解,消息被府中下人传到松涛阁,常夫人也是以手扶额。 “夫人,这好端端的怎么打起来了,您不过去劝劝吗?” 回禀的婆子颇为担心的说到,赖嬷嬷含笑摆手,示意人下去。 “咱们小姐不善言辞,这般以武会友也挺好的。” “嬷嬷!”常夫人喊到,“子衿不开窍,您怎么还替她找理由。” 赖嬷嬷含笑不语,常夫人也摇头笑起来,“也好,一个不开窍,一个陪着,咱们外人别去管许多。” wap. /111/111390/28907433.html 第四十九章 共事 “你还没说今日来府,所为何事!” 两个人你来我往的打过一场,苏子衿过足了瘾,这才拄着棍子,看着秦景说到。 平日里苏子衿总是自己练习套路拳法棍法还有剑招,陪练的除了父亲就是护院,他们出手又快又狠,让苏子衿三招之内败下阵,今天跟秦景练这一场棍法,苏子衿能看出来秦景让着自己,但是也算是遂了苏子衿的心思,痛痛快快的将二十四路棍法套路耍了个过瘾。 自己过足了瘾,苏子衿这才体贴起来,问秦景今日过府缘由。 看着扶着棍子喘气的苏子衿,秦景有些无可奈何的摇头,“总算是想起来问了,去刚刚那个湖心亭说话吧。” 收好剑重新挂起来,秦景揉了揉手腕儿,苏子衿看着细瘦柔柔的,招式套路也并不老辣,但是手劲儿却出乎意料的大。 两个人重新回到湖心亭,总算是坐下来能好好说说话了。 “你前些时候清查田庄,父皇很满意,近些日子将清丈京都附近田亩的活儿都示意户部尚书,交给勋贵子弟去做。” 听着秦景的话,苏子衿了然,开国之初,最难得问题就是田产清算。平民好说,就是这帮子跟着一起打天下的老伙计不好弄。 说句实话,陛下登基之前,对待老伙计们都是每一次胜仗便排排坐分果果。怎么,以前可以论功行赏,这坐拥天下后,就要翻脸,查咱们老伙计了? 所以清量田亩这件事,陛下不好出面,得派一个头铁的出来送死,不是,是出来挑头儿做出头鸟。而这个出头鸟,若是手段了得,最多会会开罪勋贵,若是手段不济,最后把勋贵皇帝一同得罪,那下场,只能看皇帝的良心了。 眼下,陛下和出头鸟,不是,是户部尚书显然想让勋贵人家自行瓦解,我给勋贵中子弟这个出头的机会,你们就配合一下我的工作。 苏子衿点头,“这不是挺好的吗?” 秦景摇头,“勋贵子弟毕竟年轻,底下随意一些人,就绊住了他们的手脚,眼下只有寥寥几个有进展。若是再这么耽搁下去,恐怕会以闹剧收场。” 苏子衿点头,这会儿清丈田亩的是勋贵子弟,而清查的是他们的上一辈儿。这一面稚嫩,仅凭一腔热血,甚至是一时的干劲儿,被人老成精的老家伙们拖一拖,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竭,很容易就打退堂鼓。 博弈的双方,实力不成正比,很容易就能猜到结果。 苏子衿脑袋转了转,薄薄的单眼皮掀起,透亮的黑眼珠盯着秦景,“让我去得罪人?” “单眼皮是不是更加显稚气?”脑袋中不合时宜的划过这句话,秦景正正心神,认真道,“不仅仅是你,还有我。陛下派你我二人一同监工这些勋贵子弟,顺便,给他们出出主意,赶赶进度。” 苏子衿了然,原来是有苦差事找上自己,苏子衿一只手肘支撑在石桌上,扶着脑袋,歪头看向对面的秦景,有些苦恼的说到,“你好像总是想给我找些事情做。怎么我一个女子,也要给朝廷办差吗?还是这种烫手山芋。” 秦景见苏子衿小孩儿气的模样,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的确是我在陛下面前给你请的差事,你若不想去也可以。” 说到这里,秦景反问苏子衿,“但是你恐怕没有差事也闲不住吧?从两年前开始,你嘴上说想闲着,却每每给自己找事情做,女孩子描红绣花打发时间的事情不可以,还非得是正经差事才行。我若不在京都给你找个正经差事,你恐怕过不了几天,就会出京找事做去了。” 苏子衿心下哀嚎,这个人自己也没见过几次,怎么好像很了解自己?苏子衿上辈子穷怕了,除了小学四年级之前,会跟同学数蚂蚁,看星星,看雪花,后来知道了钱的重要性之后,她一刻也闲不下来。每次闲下来没几天,她内心的焦灼紧张感就逼的她不得不找个事情做来表示自己没有虚度光阴。 所以,描红绣花对于别的闺秀来说是日常,但是对于两世灵魂的苏子衿来说,她就是山猪吃不了细糠,过不了好日子。她必须让自己有事做才可以。 但是眼下,虽然勋贵儿女自由度很大,但是男主外女主内几千年的思想传统,苏子衿其实除了家人父亲给的自由,并没有其他“差事”能做。 所以,就像四皇子秦景说的,若是在没有“差事”能做,她恐怕会带着侯义他们出门去了。做什么还不知道,但是最起码已经启程在路上,她心里的空虚焦灼感就会排遣很多。 眼下秦景不知道从哪里看透这一点,还提前给自己请了旨意,铺好了路,苏子衿没有过多矫情,直接“勉为其难”的点头。 “好吧,既然你一片好心,我也不能辜负。什么时候去?” 秦景偷笑一下,“明日,从东城门外开始,资料我待会儿回府,遣人给你送一份过来。” “那你什么时候回府?”苏子衿脱口而出,随即找补,“苏府的厨子拿手菜都是些家常菜,我怕你吃不惯。” “我对吃的不挑剔。”秦景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这个过河拆桥之人。 苏子衿讪讪一笑,“那好,我让人吩咐厨下。” 不知道是不是得到了四皇子上门的消息,苏武没等到宫中散衙,提前回家吃午饭。 四人在松涛阁的正堂上吃饭,气氛比苏子衿想象的要融洽的多。 “有些老家伙,脸皮厚的很,明明知道不该,就是收不住手,你们明日去查田亩,该是什么就是什么,不用顾忌谁。谁要是敢急眼,陛下不好出面,我正好替陛下教训教训那些老家伙!” 苏武硬气的说到。 秦景倒了杯酒,又给苏子衿倒了杯茶,给苏子衿使眼色,“咱们一同感谢武侯的支持。” 说着,杯子举起,苏子衿也跟着举起,赖嬷嬷常夫人憋笑,也跟着凑趣,“我也替孩子们谢谢侯爷。” 苏武觉得不对劲儿,只能吃下秦景这个亏,跟众人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明明是支持闺女,怎么好像是给四皇子做嫁衣?”苏武憋气。 wap. /111/111390/28907434.html 第五十章 崔郭二人 苏子衿一向早起,晨练早餐过后,就听下人来报,四皇子已经等在门外。苏子衿顾不得旁的,赶紧起身出门。 “带上人!” 常夫人只能在苏子衿身后喊到。 苏子衿摆摆手,来到苏府门口,果然,四皇子已经等在门外,侯义等人也跟着出现在门口。 “我以为你还要点卯。” 此时不过刚刚卯时罢了。 秦景坐在马上,看着一身雪白骑装的苏子衿,“这是陛下给的差事,虽然在城中,却并不用点卯,只按时了结差事,跟陛下交差就好。咱们走吧。” “走!” 说话间,苏子衿翻身上了侯义牵来的小白,跟在秦景身后,开始出发。 “苏小姐。” “九皇子也在?” “当然,你都能跟着四哥办差,我跟过来有何不可?” 苏子衿不知道九皇子的不满打哪儿来,却并不深究,只回以微笑罢了,她从小的教育,就是让她不能得了便宜卖乖。 一行人出了京都之后,就快马加鞭的开始赶路。 根据昨天秦景送来的城东田亩分布来看,这里几乎都是高等勋贵和传世世家的地盘儿,也是京都附近,最难啃的硬骨头。 “吁…!咱们到了。” 秦景勒马,苏子衿跟在他身边也急停下马匹,马身平稳以后,只见在十里亭中,竟然是久未见面的崔陵川和前几日刚见过的郭宜兴。 崔陵川苏子衿没有关注不了解,郭宜兴可比前几日轻松惬意的模样变得凄惨多了,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惶然。 苏子衿不自觉的“啧”了一声,秦景听见,回头看了苏子衿一眼,跳下马去,苏子衿跟着下马走过去。 “四皇子!” “四皇子!” 两人齐声行礼,似乎对秦景出现在这里并不意外。苏子衿了然,这应该是约好的。 “苏小姐也来了?惭愧!” 随着郭宜兴的话,崔陵川似乎才发现四皇子身后一步,跟着的并不是九皇子,而是同样穿着利落骑装的苏子衿。 苏子衿头发盘成利落的小髻,以珍珠簪子别住,白玉一般的皮肤,似乎比珍珠还要有光泽,趁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精神熠熠的模样,让崔陵川看了一眼就别开了眼睛。 “你们今日怎么这么落魄?” 四皇子直言不讳的开口。 崔陵川脸色难看,郭宜兴苦笑一声开口。 “这件事说起来话长。咱们前几日过来清丈田亩,是带足了人手的,我还特意请教了苏小姐,所以,一开始是想要雷厉风行,一鼓作气,开个好头儿。但是没想到出师不利,手下的官差阳奉阴违,我和陵川只能靠家仆做事,但是公事用了家仆,那些人瞬间有了借口,抵制我们两家仆人,推搡间有一庄头倒地不起,我们两家的仆人就被六扇门的衙役给抓走了,便是我们两个,也是靠着家族名望才勉强没有被收押。” 苏子衿听着,忍着笑意扭过头,却被一旁有所感觉的秦景瞪了一眼,苏子衿连忙收起笑意,咳嗽一声,一脸严肃正色面对对面凄惨二人组。 偏偏崔陵川和郭宜兴都是人精,看见苏子衿的模样郭宜兴只是苦笑,崔陵川却忍不住了,“苏小姐,这件事很好笑吗?这次的事情,分明是官差和勋贵勾结,阳奉阴违,后勋贵人家又设计陷害我等,皇城脚下,竟有这等胆大包天,上下勾结的事情发生,不敢想象,若是远离京都的州县郡府,会是何等恶劣,你不觉得没天理,反倒觉得好笑吗?还是说你觉得,是我等无能,若是你过来,就能轻而易举的解决这件事!” 苏子衿被劈头盖脸的说了一顿,而且是被义正言辞的训斥,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她对降维打击,向来没有兴趣,因此也不去跟崔公子做口舌之争,她的做事风格,向来是能动手就尽量别吵吵。 只见苏子衿伸出手举起来,止住崔陵川的未尽之言,“说那么多没用,走吧,你们量的是哪一家,咱们先做事。” 苏子衿转身在侯义手中牵过自己的马,利落的翻身而上,让还想说什么的崔陵川郁闷的憋气。难道他一个翩翩公子,还要追着小女娘去吵架吗? 秦景好整以暇的看着苏子衿,跟着她翻身上马,两人一动,跟着两人过来的两队人马纷纷行动,竟然是不分高低的利落整齐。 九皇子看着苏子衿“傲慢”的模样和颇有章法的随从,忍下惊奇,跟着二人上马。 严正的两对人马让崔陵川和郭宜兴对视一眼,从一旁的亭柱上解下栓绳,上马带路。 行了半个时辰,就到了一处一眼看不到头的平原处。 “就是此地。这里大部分是贾国公和勇毅侯的封田,但是这十来年,他们的封地越来越扩张,已经从当初陛下赐下的一千亩和五百亩分别翻了两倍不止。这里目之所及,几乎全成了这两家的私产!百姓们失去土地,要不然就远走他乡,要不然就成为两家的佃户,过者朝不保夕的日子!” 崔陵川恨恨的说到。他往日里见贾国公和勇毅侯,一个德高望重,一个随和明理,却不妨,这两家竟如此贪得无厌,无法无天,简直跟他们面上表现出来的仿佛判若两人。这里的平民在他们威慑下,敢怒不敢言,平日里的拮据就不说了,对庄头的欺压还要笑脸相对,家中的爱女也被庄头看中,或献给大人物,或纳为小妾,庄户人家根本不敢拒绝。一个个老头子,不过是略有些权利罢了,连贾家程家的一条狗都算不上,谁知靠着两家的威名,竟然也敢肆意妄为,鱼肉乡里? 苏子衿点头,看向秦景,“你说这里是顺天府的管辖范围对吧?” 秦景点头,“大部分是顺天府,再往东,就出了京都范围,归直隶州府管辖。” 苏子衿点头,“借你的人一用。” “喜砚!” 秦景吩咐一声,喜砚应声出现,“爷,苏小姐。” “喜砚,你去应天府,找出这里的田亩登记表,还有这些年的买卖底账过来,带着顺天府衙或者文书过来,让他们当面见证。哦对了,若是他们不给不来,你就帮帮他们,万一顺天府衙天干物燥,你们帮着抢救账本,还有顺天府衙腿脚不便,你们就帮着抬抬。” 崔陵川和郭宜兴,甚至九皇子都目瞪口呆,唯独秦景面色不变。 “爷?”喜砚看向秦景,试探着问道。 秦景摆摆手,“去吧。” “是,苏小姐!” 喜砚领命而去,带上人手,往回出发。 苏子衿仿若没有看到众人震惊的表情,回头看向侯义等人,“咱们不是准备了量尺吗?去,量一下这里的田亩数。若遇阻拦,全部捆了,对了嘴也塞上。” wap. /111/111390/28907435.html 第五十一章 冲突 “办事情,要讲究方式方法,你看我,一方面请官府作证,这叫有理有据,一方面手段也要足够强硬,他们软刀子杀人,你就要强势到底,才能摆脱对方的纠缠,否则会陷入对方的节奏,什么事都做不成。我向来是给对方一个痛快的。” 苏子衿看向一旁愣住的崔陵川和郭宜兴。 “他们人多…” 郭宜兴呐呐开口。 苏子衿皱了皱眉,“除了几个庄头奴仆,难道他们还敢鼓动平民?这可不是小事。赵虎,你去城外新兵营,就说有人鼓动平民,聚众闹事,让他们过来维持秩序。” “喏!” 赵虎领命而去。 “你…” 崔陵川指着苏子衿,一时说不出话。 苏子衿耸肩,“陛下用你们,就是看中你们的身份,结果你们来以理服人来了?若是这般,随便一个书生,都不比你们差,为什么轮到你们!” 崔陵川被苏子衿的歪理说的哑口无言。 没一会儿,喜砚带着顺天府就回到了地头儿,顺天府根本没有不甘不愿的模样,反而大大方方端着账本走到众人面前,“见过四皇子,九皇子,苏子衿,崔公子,郭公子,这些田产的所以变更登记都在这里,下官随时为民清查。” 崔陵川郭宜兴目瞪口呆。 顺天府的官差一个个阳奉阴违,他们本来以为顺天府烂透了,没想到,顺天府尹竟然如此配合。 两人对视一眼,不解其意。 “你们做什么?杀人了,来人啊,又强盗来我们地头儿,把他们赶出去!” 远处,苏子衿一行人刚进入贾程两家的田庄范围,就被田间地头干活儿的人报告给了两家的庄头并且聚集起来,围堵住侯义一行人。他们并不知道苏子衿一行人是来为他们讨回田产,而是单纯的被庄头勒令,一旦有可疑人物,第一时间禀报,若是耽搁了,会让他们好看。 可怜又可悲的人,可怜在于他们没有一丝的选择余地,可悲在于,无人为他们主持公道时,他们就会随波逐流,助纣为孽。 面对举着锄头,怒目圆睁的平民,侯义没有轻举妄动,而是涎着脸,陪着笑,“诸位兄弟息怒,咱们过来,并没有恶意。” 穿着短打,打着补丁,赤着脚的平民根本不听他的“狡辩”,而是赤红着脸,仿佛侯义等人是入侵他们地盘儿,而他们则是被激怒的野兽一般,“你们来做什么?是不是像前几日那两个毛头小子一样,过来找事儿的?庄头说了,你们是官府的走狗,就是来清量田产的,到时候量清楚了,你们就会给咱们加赋税,到时候,我们的租子就要长一半儿!我告诉你们,你们别想来我们贾家庄找事儿,这里是国公爷的地头儿,庄头说了,你们这些人私闯别人的地头儿,打死勿论,不用咱们担责任!知道吗?知道就赶紧滚,省得白白糟践了性命!” 旁边一虎头虎脑的年轻人也跟着举着榔头,他跟着那个说的脸色涨红的年轻人点头,有些结巴的说到,“就…就是!赶紧…走!不…然,我们不…客气了!” 说着,举着手里的榔头示意,吓唬侯义等人。 这时,聚起来的人都是在田里忙碌的壮劳力,大概有十几二十多人,远处田间,还有本来正在种田的农人察觉动静,被人吆喝着“有人闹事”而匆匆赶来聚集。 见侯义等人被围住,崔陵川和郭宜兴松了口气,还好,跟他们刚来的时候一样,他们就是这样被围住,然后一方要赶人,一方试图讲理,三五个回合之后,也不知是谁没有克制住,推搡起来。 当时乱糟糟的,崔陵川和郭宜兴在忠仆的护卫下狼狈脱身,却在下一秒爆出有人倒地,疑似没了呼吸,崔陵川和郭宜兴被农人推搡,连躺着的人的模样情况都没有看过,就被接下来出现的六扇门将“尸体”和两家人手悉数带走接手调查,留下崔陵川和郭宜兴这两个“光棍儿”被赶出贾程两家的地头儿,仿佛两条流浪狗一般,若不是四皇子来人接触到他们,告知明日过来,他们恐怕只能灰溜溜的回府中。 一旦这副狼狈的模样回去,崔陵川和郭宜兴在京都的名声大跌不说,说不得还会被家中的兄弟笑话,失去当家大公子的体面。 两个人硬生生在十里亭躺着过了一夜,此时是他们出生以来最狼狈的时候,就着田里的水洗了把脸,但是胡茬和皱巴巴的衣服,让两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儿颇有些不自在。 好在苏子衿和秦景一心专注做事,似乎没有察觉到两人的狼狈模样。这让他们刚才松了口气。 刚才苏子衿指点江山,一副轻松的模样,崔陵川和郭宜兴既有种惭愧感,又有种隐隐的期待。“果然”,苏子衿布置的再好,还不是落得跟他们昨日一样的下场!被农人牢牢围堵,简直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两人带着担忧,又在内心深处带着一丝感同身受的幸灾乐祸,看向苏子衿,“苏小姐不是让人去调兵去了吗?咱们刚才应该耐心些,等新兵营的人过来再做事的。我们二人前几日也是跟苏小姐一般,自以为周全,结果一来就被打乱计划。当然,我并不是说苏小姐计划不周全,只是还要稳扎稳打些才好。” “这里农人已经被庄头洗脑,咱们喊破嗓子都不会有人听。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还是尽量不要冲突,等新兵营的人过来再说。四皇子,九皇子,苏小姐,咱们找退回去吧,别激怒这些人,等新兵营的人过来再说。” 郭宜兴和崔陵川此时又恢复镇定,一唱一和的说到。 苏子衿摇头,“新兵营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但是咱们一开始,就不能退却。那些庄头,就在人群之后的角落里盯着我们,我们若是退了,岂不是对他们这些硕鼠们示弱?” 崔陵川皱了皱眉头,似乎苏子衿一意孤行,不懂事的模样,“苏小姐,此时不是斗气争面子的时候,还是正事要紧!” 一直不吭声的四皇子听到崔陵川的话,淡淡开口,“苏小姐是陛下钦点,也我请来协助的贵人,崔公子,请注意分寸和态度,你入职六部之后,也是这般对待自己的顶头上司吗?还是因为户部尚书是你父亲,所以将户部事宜当做了自家的自留地?” wap. /111/111390/28907436.html 第五十二章 “苦”字形 崔陵川被四皇子一席话说的变了脸色,“微臣不敢!” 郭宜兴赶紧上前一步,“四皇子息怒,陵川也不过是担心冲突重新上演,闹出人命不好收场罢了。苏小姐,咱们也算是故交,陵川有口无心,冒犯苏小姐,回头让他给你赔礼道歉。” 崔陵川很快调整了脸色,看向苏子衿,“刚才我一时失口,请苏子衿原谅。” 苏子衿摆摆手她向来对口舌冒犯懒得计较,“眼下正在事头儿上,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说着,苏子衿夹了一下马肚子,就这么慢慢的往人群越聚越多的人群行去。 “苏小姐!” 崔陵川还待叫住苏子衿,又看了看四皇子,表情有些惶急,四皇子还是面色不变,只一句“静观其变”就任由苏子衿上前。 崔陵川听了四皇子的话,只得退到一边,眼神却明灭不定,“不过如此罢了。” 苏子衿走的足够慢,马蹄踩在扎实的田间土路上,是沉闷的“嗒嗒”声。 这十足的存在感,吸引了农人和侯义等人的注意。 “小姐!” 侯义在人群中跟苏子衿行礼。 农人们一看领头的来了,竟然是个锦衣华服,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贵女,安静了瞬间,还是刚才那个脑袋充血,挡在侯义面前的年轻人狰狞虎目,盯着苏子衿,在苏子衿一步一步的压迫气势下,率先开口,“我不管你是什么来路,总大不过咱们国公爷!你一个小女娘,赶紧让你的人撤走,保证从此不再来,咱们就放你们离开!” 郭宜兴在苏子衿身后,听到这话,眼中已是不一样的光彩,“为什么,苏子衿出面他们就给了苏子衿缓和的退路,而不是面对他们时的强横?” 苏子衿就这么一步一步的信马往前,直到马蹄几乎踩到外围的人,那人被迫退了几步,拉开跟苏子衿胯下小白的距离,仰望苏子衿,苏子衿这才停下来。 气氛有些紧张,为首的年轻人睁大眼睛,又愤怒又莫名,他不知道为何,在苏子衿淡漠的眼神下有些慌。 “你们应该听说过我,苏大将军独女,就是我,苏子衿。” 苏子衿开口,打破了莫名的气场,让在场的人不由得松了口气,开口说话就好。 听了苏子衿自报家门,众人不出意外的了然。这般架势,敢在国公府头上动土,家世不凡是最基本的。 “苏小姐。” 有人带头招呼,“这里是国公府田产,庄头严命,不许外人进入。苏小姐,您请回吧。” 苏子衿看向远处坐落的大院儿,“既是庄头的命令,就让庄头过来见我!” 众人面面相觑,侯义的等人也在原地等着苏子衿的指示。 不知道是谁交头接耳一句,人群中站出一壮汉,“小娘子,不管你是谁家的小娘子,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请回吧,不然,我们就不客气了!” 苏子衿看向出面的壮汉,淡淡开口,“瞧你这身板儿,若是舍得一身剐,定能在军中闯出一片天地,眼下,你却在这田间地头儿,做两个庄头的爪牙,带着一帮子苦命的农人出面挑衅我,真是白瞎了这七尺男儿身。” 壮汉脸色涨红,世人是这样的,人活一张脸,不管处于再低的位置,都容不得旁人的羞辱。 苏子衿的话是真心,在这壮汉看来,却是无比的羞辱,他涨红着脸,在众人的目光下,越发觉得无地自容。 他们是“一伙儿”的,眼下壮汉被羞辱,他们只看着壮汉,看他如何反应,并暗暗庆幸,这位贵女说的不是自己。 “庄头的话,你们都忘了?还不把她们赶出去!” 众人被壮汉目光扫过,瞬间又想到了“正事儿”,开始并肩面向苏子衿,“哪里来的妖女,也敢冒充苏大将军独女,苏大将军独女才没功夫来咱们这田间地头瞎胡闹呢!” “就是,快走!” “赶紧走!” 单独的个体又聚成“一伙儿”,仿佛就从刚才的气弱中脱离出来,他们人人都隐在人群中,仿佛有了靠山一般,冲这个突然出现的仿佛天神下凡一般的贵女喊着,越喊气势越足,眼看又要齐心协力的踏步上前,逼迫苏子衿后退。 苏子衿看了再一次被脑袋一热,聚众裹挟,蒙蔽了神智,只剩愤怒的众人,迅雷不及掩耳的抖出袖中长鞭,将为首的壮汉缠住,拉到自己马下。 众人不过一眨眼,没看清苏子衿的动作,就见壮汉被苏子衿的鞭子拉到马下,重重的扑地声,和地上被壮汉巨大身躯震荡起的灰尘,又一次将众人震慑,刚才的热血暂停,众人惊讶的仿佛重新找回理智。 苏子衿不看马蹄下,被鞭子紧紧裹着脖子脸色涨红的壮汉,而是目光扫过众人,每一个被苏子衿目光扫过的人都不自禁的躲避和她的对视,似乎这样,贵女就不会发现自己在场一般。 苏子衿的目光,停留在一个看起来四五十岁的农人身上,他瘦长的脸上,沟壑深深,皱纹仿佛纹出了大写的“苦”字,眼神一接触苏子衿就迅速躲开,还往人群中躲了躲,企图将自己瘦高佝偻的身躯,藏在前面圆胖的身影之后,但是前面的人比他低大半个头,他就那样自欺欺人的缩着脖子,仿佛这样,苏子衿就看不到他一般。 就好像小孩子,以为弓着腰,老师就看不到他,殊不知苏子衿居高临下,将众人神色动作看的一清二楚。 “你,去,将庄头叫过来!” 苏子衿眼神示意,众人连忙躲来,那又瘦又高的汉子被暴露出来,脸上“苦”字形的皱纹皱的更深了,抬着眼皮瞟了苏子衿一眼,跟苏子衿眼神碰触的瞬间,仿佛被烧红的烙铁烫了一般,迅速垂下头,还没开口就瘪着嘴,似乎被什么巨大压迫一般,嗫嚅的说不出话来。 侯义适时上前,一巴掌将农人扇的转了个圈,他长的奇特难看的脸此时做凶恶状,让这“苦”字形的汉子忙不迭的迈开腿,逃命般跑向庄子上最大的院子。 留在原地的众人此时放松下来,他们知道,庄头出面,他们就可以功成身退了,不用再面对这个气势不凡的大将军独女了。 连在苏子衿马下,被鞭子裹着脖子的壮汉,此时也停止了挣扎。 大家都在等庄头出面。 wap. /111/111390/28907437.html 第五十三章 庄头 场上的安静,让不远处的崔陵川等人,面孔不一。 “哇哦!四嫂真是威武!四哥,你看到了吗,四嫂刚才那一手,真是漂亮!得闲了,让四嫂教教我!” 秦景看了一眼兴奋的秦宴,收回目光,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苏子衿的手劲儿,刚才那下子,虽然有技巧,但是最重要的,还是手劲儿,一力降十会。想到苏武当年在军中破阵时的如入无人之境,秦景了然。 郭宜兴此时已经张大了嘴巴,他隐隐知道,当年苏子衿退婚,是有自家二妹的一些缘故在。但是当年他觉得,跟二妹关系不大,说到底,这都是崔陵川的选择。但是此时,他隐隐有些为自家二妹“死里逃生”庆幸,幸好苏小姐是个恩怨分明的,只解决事情,不解决人,自己二妹这才“幸存”下来吧,不然,苏小姐这一下子,不但自己二妹,连崔陵川都够呛吧? 郭宜兴不厚道的瞟了一眼同样被镇住的崔陵川,暗戳戳的想到。 崔陵川此时目光怔愣,不知道在想什么。 此地贾国公田庄的庄头,是贾老夫人跟前的付嬷嬷的儿子,付明。他自小就在母亲身边,是个十足的人精,最擅长的,就是借势压人。前几日的崔公子,郭公子,一方面是准备不足,被庄子上的“莽撞”手段打了个措手不及,另一方面,也是忌惮贾国公和勇毅侯的势。 今日故技重施,付明甚至不打算露面,就让庄户们出面解决,这样不管如何,都能将责任推到上面或是下面,反正是不在自己的身上。 眼下见徐老蔫儿从人群中跑出来,直奔自己这边,付明自知躲不过去,使了个眼色,底下人七手八脚将徐老蔫儿拉到大门后,上去一阵拳打脚踢后,付明整了整身上的衣衫,从容的自偷窥的大门后走出,远远的弯下腰,脚下匆匆的赶过来,仿佛戏台上丑角儿的小短腿在衣袍底下紧倒腾一般,不到片刻,就出现在人群之后,便挤过来,便说着,“快让开,快让开,你们这帮泥腿子,真是没有一点儿规矩和眼力,苏大将军独女莅临,你们也不说去叫我,只堵在这里做什么?” 从人群中“挤”出来,衣衫却一点儿都没有皱,出现在苏子衿马下,付明躬身行礼,“苏小姐,怠慢了,怠慢了,您贵脚踏贱地,若是让国公爷知道庄子上的人把您拦下了,恐怕该啐我了。庄子上别的好东西没有,农家的鸡鸭菜蔬,绝对新鲜,您快请!” 苏子衿面对付明的热络不为所动,端坐在马上,看着远处一瘸一拐走过来的“苦”字形。 付明见苏子衿一副傲慢模样,咬了咬牙,跟着苏子衿的目光看过去,“这徐老蔫儿,报个信儿的说不清楚,我就打了他几下。苏小姐,您不知道,这徐老蔫儿就这个毛病,你让他说话,他说不出来,非要锤两下嘴皮子才能利索,是不是啊,诸位!” 在场的农户纷纷笑着点头,还有人嘲讽出声,“徐老蔫儿,老毛病又犯了!付老爷还是打的轻,该找个时候,彻底治治你的毛病!” 那人说完,目光四下逡巡,众人纷纷应和点头,此时谁不笑不啐徐老蔫儿一句,仿佛就是不合群一般。 苏子衿懒得去看众生模样,只盯着自觉站到人群后,捂着胳膊,满面赔笑的徐老蔫儿。 “傻笑什么,没见贵女看你呢,还不快过去!没一点儿眼力见儿!” 被徐老蔫儿挨着的人出手,拽的徐老蔫儿一个趔趄摔进人群,众人散开,仿佛怕被徐老蔫儿粘上,然后一只又一只的手,拉扯着徐老蔫儿,一次又一次的拽的他几次几乎跌倒,就这样跌跌撞撞的扑在苏子衿马下。 刚才拽过徐老蔫儿的人,此时神色有些得意,乱飞的眉眼在人群中,似乎让人都看看自己的本事和徐老蔫儿的窝囊。 人群后,有人恨铁不成钢,有人摇头,但是无人出来拉一把徐老蔫儿,还是侯义出手,将摔倒在地的徐老蔫儿拉扯起来,徐老蔫儿显然认出这是刚才打自己的人,不自觉的瑟缩着捂着右脸,嘴巴翕动却说不出求饶的话出来。 苏子衿从袖口拿出一个素色荷包,丢到徐老蔫儿身上,徐老蔫儿吓得抖了一下才七手八脚额接住荷包,“这是你的跑腿儿费。” 说完,朝侯义使了个眼色,侯义便会意的带着徐老蔫儿去到了苏子衿身后不远处,众人身后的顺天府尹处,将刚才看了一眼荷包就愣住的徐老蔫儿拉到府尹面前,“小姐觉得此人跟本地风水不合,需要换个地方,府尹能不能帮他调出户籍?” 徐老蔫儿此时哪里还有刚才的木讷和麻木,猛地跪在地上,对着侯义磕头,“恩公,咱们庄户人家无以为报,以后必然年节烧香拜神,求神保佑小姐福寿安康,一生顺遂!” 侯义没有多说,看着府尹点头,就回到苏子衿身边。 此时,苏子衿身边,付明无法,只得立规矩一般,站在苏子衿身旁。 半晌,苏子衿才懒洋洋开口,“庄头儿好大的架子,陛下明旨,清查京都附近田产,你倒好,躲得远远的,无事一身轻。” 付明躬身,“苏小姐言重了,在下就是给国公爷看地头儿的,别的本事没有,不好凑到贵人身边。” 苏子衿点头,“那好,那你就站在这地头儿,好好给国公爷看着。侯义,动手!” “是,小姐!” 只见侯义一挥手,底下的人瞬间将尺子,结绳等测量工具拿出来,就顺着众人所在的主路开始忙活起来。 付明脸色一变,“国公爷田产,谁敢放肆!” 见侯义不为所动,付明又看向苏子衿,“简直欺人太甚,难道苏家今日就是上门来挑衅国公府的?” 苏子衿不为所动,“本小姐奉旨办差。” 底下的农人此时也不敢轻举妄动,只看着付明的脸色,又看苏子衿无所畏惧的骄横模样。 wap. /111/111390/28907438.html 第五十四章 白事 付明隐秘的恨恨看了苏子衿一眼,又看着在田间地头儿忙碌起来的众人,最后瞪着眼睛看向农户们,“这田你们不想种了是吧?若是你们想流落街头,那我也不管了!” 说罢,付明甩袖子走了,没一会儿,田间地头儿,又涌现出一批穿着短打的“农人”,他们一个个体型高大,上来不问一声,就是狠辣出手,侯义底下的人很快跟这些穿着短打的“农户”打了起来。这不是刚才的围堵,而是招招下狠手。农户们有些惊惶,看着出手狠辣的众人,又将目光看向苏子衿,见苏子衿脸色不变,众农户不知为何,心下也渐渐安定下来。 “咚咚咚”的跑步声传来,地面仿佛也在随着节奏震颤,在众人的惊异目光下,马校尉亲自带队,越过四皇子一行人,跑到苏子衿面前。 苏子衿这才露出到贾家田庄的第一个笑容,看着带着红色羽冠的马校尉,“升官儿了,可以啊!” 马世洪嘿嘿一笑,“一级罢了。” “好了,话不多说,这里有几个暴徒,交给你们。” 马世洪看了看远处的短打装扮的凶悍之辈,一挥手,底下的人如虎狼一般扑了上去。 在农户们噤如寒蝉的目光下,这些往日里的凶徒,如同钻入穷巷的兔子一般,被人捏住后脊,一动不敢动,乖乖的抱头蹲在原地。 “怎么处理?” 苏子衿下巴一扬,“交给崔公子他们。” 几十个凶徒,此时老老实实的蹲下地上,郭宜兴傻眼,看向崔陵川,崔陵川沉吟,转向顺天府尹,“这是前几日贾国公田庄人命案的主谋,就交给府尹大人了。” 顺天府尹一脸正气,吩咐底下的官差,“一帮子凶徒,还假做农户!将他们绑了,关入大牢,等待审讯!” 事情解决的异常顺利,转瞬间,马世洪带着新兵营的初生牛犊跑步回去,震颤的跑步声,带走了众人的反抗之心。 接下来,苏子衿的丈量工作异常顺利,不过半日,就已经完成。 此时,苏子衿正跟四皇子他们坐在田间地头儿的一颗大树下喝茶。 “小姐,这里上等田五千五百亩,山地九百亩,新开的二等田,一千六百亩。这是登记账本。” 侯义将账本交上来。 这么大规模的田产,自然不是侯义等十几二十个人可以马上测量完毕的。但是农户们天生闲不住,又见徐老蔫儿饭都不吃,带着家小家产,推着独轮车往城中走,自然知道苏小姐出手大方,因此,农户们反过来带领侯义等人,清丈田亩,甚至渐渐反客为主,侯义这才如此顺利完工。 苏子衿拿到账本,自然也投桃报李,将一袋银豆子交给侯义,让他给发下去。 农户们何尝不知道苏子衿等人,才是“正统”,没见到大并,顺天府都跟着来吗?开始是迫于庄头压力,也是因为在崔郭二人身上成功过一次,便有些得意忘形,眼下被苏子衿这个南墙碰醒了,自然乖乖的顺从起来,至于以后,法不责众,前几日出的人命官司,也只是把那些“打手”抓走,跟他们农户都没有关系,更何况今日是帮着苏大小姐和顺天府清丈田亩,这是奉命做事,谁敢找茬? 农户们满意的扛着锄头,拿着银豆子回家去了,苏子衿和秦景他们也要回城去了。 “我们跟顺天府在这里将账目对完,也要回城去了。” 崔陵川没了刚开始的情绪,看着四皇子和苏子衿平静的说到。 “嗯,待你们最后交账时,咱们再见。” 四皇子答应一声,调转马头,苏子衿跟在秦景身后,也跟着调转马头,准备回京。 崔陵川手将抬未抬,似乎有话要说,苏子衿仿若未见,就那么跟在秦景身后走开。 九皇子在后面,看着崔陵川的模样,追上苏子衿,“四嫂,那崔公子好像有话要说,你不等等吗?” 苏子衿也不扭头,只坐在马上,享受着乡野间自由的风拂面而过,淡淡到,“他说了吗?” “没有。” 九皇子秦宴回答。 苏子衿点头,“那不就结了,他话都没有说,就代表什么事都没有。这世间一瞬间有千万件事情发生,你一个个去关注,累也累死了。事没找到自己身上,就不要去多管闲事,这样才能清净自在。” 秦宴被苏子衿怡然自得的模样气笑了,小小的人儿,竟在自己面前装大人了,自己叫她一声四嫂,她也真敢答应,连一点礼貌的扭捏都没有。自己可是比她还大几个月的。 不过鉴于苏子衿今日的利落本事,秦宴也并没有怼苏子衿,而是真心实意的说到,“你今日倒是好本事。” “这才哪儿到哪儿,今日不过是打旁人一个措手不及罢了,待明日开始,才是来真的。” 苏子衿下巴指了指前面的四皇子,“你四哥过来,可不是当样子的。” 前面正在想事情的秦景听见苏子衿提到自己,扭头看向两人,“走吧,今日天色不早了,咱们先回京。” 第二日,苏子衿跟秦景秦宴来到京都东边的另一处田产,远远的,一行人的马匹就渐渐停了下来。 “乖乖!” 秦宴咋舌。 秦景带头,苏子衿跟在秦景身后,看向远处的一片白幡,田庄仿佛淹没在白色中,纸钱洋洋洒洒,漫天飘飞。 “四哥…” 秦宴开口,有些迟疑。 秦宴平静的看着远处摆放的巨大棺材,“走吧,什么鬼怪妖魔,总要见一见。” 几人上前,刚靠近村庄,就被拦下。 只见拦路的几人,一个个披麻戴孝,重孝在身的模样,拄着哭丧棒,一脸哀容的看着几人。 “家中有长辈过世,按照咱们老辈儿传下来的习俗,请诸位贵人绕路。” 苏子衿饶有兴趣,“怎么,为什么我们不能走这条路?” “黄泉大开,鬼差临门,贵人莫言惊了鬼差,连累我家先人不能上路。” 苏子衿好奇,“你们这吹吹打打不怕惊了鬼差,我们就进个庄子还能惊了鬼差?人鬼殊途,难道你们这条路,是阴间黄泉路,我们这些阳间的人,不能走不成?” wap. /111/111390/28907439.html 第五十五章 办法 “见过四皇子,九皇子,苏小姐。” 有两个素色锦袍公子,腰间系着一条白色麻布腰带,从丧事围观人群中脱离出来,快步走到三人面前见过众人苏子衿拱手回礼,秦景只淡淡的开口,“凤鸣,这丧事死者何人,按照本地习俗,何时开始,何时结束?” 陈鸣凤有些尴尬的挠头,“死者是庄上一老叟,据说投了主家的缘,要停灵七七四十九天。” 陈凤鸣说的心虚,九皇子更是不客气的嗤笑出声,苏子衿对这些俗礼了解不多,但是也知道停灵这么多天有些荒唐。 陈凤鸣是陈国公的世孙,所以在皇子和苏子衿面前执礼,他旁边,同样是矮了众人一辈儿的定北侯的孙子,卫秉春也是愤愤不平,“四皇子,您说,昭平郡主还真是有意思,从我们来,就不搭理我们,处处阻拦耍无赖,昨日更是搭上灵棚,找了几个京都附近的野庙里的野和尚,今日更好,听说一会儿那唱堂会的也要来热闹几天。嘿,她若是将吹拉弹唱凑齐了,小爷就在她家的庄子住下了,七七四十九天,少一天,小爷都要跟郡主算这个账!” 苏子衿听的好笑,若是陛下不急着清丈全国田亩,需要首先以京都地区作为表率的话,苏子衿也想日日过来,守着这些念经唱曲儿的,守足七七四十九天。 看了一眼同道中人的卫秉春,苏子衿看向秦景若是以她的脾气,不急的话就等等,守着戏台看所谓昭平郡主耍花样,若是着急,苏子衿会将新兵营的人马拉过来,平趟过去,眼下,就是不知道四皇子会如何处理。 “去叫这里的庄头过来。” 秦景看向卫秉春和陈凤鸣说到,两人得令,拔腿就往灵棚下跑去,没一会儿,一个腰系白色麻布腰带的老头儿随着二人走过来。 老头儿看着五十出头儿,模样普通,却双目有神,在秦景马下,不卑不亢的行礼之后,就垂首秦景面前。 “小的是昭平郡主在这几处庄子的庄头儿乌有才,今日不巧,正赶上郡马家老太爷的替身亡故,故而郡主吩咐要丧事大办,停灵七七四十九天以尽孝心,怠慢了四皇子,请四皇子见谅。” 秦景点点头,“好,好的很。” 秦景调转马头,苏子衿跟秦宴也跟着调转马头,秦景这会儿又看向卫秉春和陈凤鸣,“你们是小辈儿,就留下给乌庄头儿打打下手,也算是替昭平郡主不能亲自过来守灵帮个忙尽份儿心,若是少了一日,我可唯你们是问!” 陈凤鸣卫秉春笑着答应,见四皇子带人走了,这才对视一眼,笑呵呵的看着乌庄头儿,“咱们现在奉四皇子的命令,替昭平郡主尽心,乌庄头儿,怎么样,给咱们搬两把椅子来吧,咱们就在灵堂外盯着时候,放心,不到七七四十九天,谁也别想动棺材!” 乌有才眉头紧锁,含着腰请两位小爷上座,又让底下人赶紧去城里郡主府报信儿。 秦景带着苏子衿等人,没有继续往下一处庄子赶去,而是转眼去了乐游原,“天气热了,这里却总是凉意沁人,今日咱们反正已经出城,干脆就在这里游玩一日,明日再按计划,去下一处田庄。” 京都当中没有秘密,有些事情不过半日,就能在京都中传开,比如,苏子衿带人强行拿下贾程两家田庄,清丈田亩,又比如,四皇子带队,被昭平郡主公公的替身丧礼挡了驾,此时,四皇子仁慈,还命人专门看守,不许旁人打扰。 “郡主,四皇子是个喜怒不定,咱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郡马潘石有些担忧的看向满头珠翠,保养得宜却脸颊微凹的昭平郡主,昭平郡主摆摆手,一脸的胸有成竹,“无妨,不过是碰巧罢了,咱们又没有伤天害理。” 昭平郡主此时没有想到,有她打头儿,那些勋贵田庄一时间私底下四处搜罗刚刚咽气还没有入土的尸体,一夜之间,京都附近,尤其是东城门外,一片白茫茫,漫天的纸钱丧幡飞扬,庄户们也人人腰上系着白色麻布腰带,后背腰带处,别着一根哭丧棒,只要大路上出现一队骑马的身影,便停下手中的农活儿,拔下腰上的哭丧棒,堵到大路上。 苏子衿跟着秦景,已经几次被这些人半路堵了回来。秦景面色不动,秦宴有些暴躁,苏子衿为也所谓,她日子过得正无聊,此时有人免费的请她看古代“丧葬表演”,苏子衿乐得趁公务之便多看两眼。虽然远看漫天的白色让人觉得慎得慌,但是离近了,又是不一样的光景,苏子衿好奇的把玩着第三家丧事拦路的人家给的哭丧棒,示意给有些暴躁的秦宴,“你别急啊,你看,这伯爷家的哭丧棒就是做的糙,比郡主家精心准备的哭丧棒差远了!” 见苏子衿饶有兴致的把玩哭丧棒,秦宴简直无语至极,“这东西不吉利,你跟人家要这个干嘛?” 苏子衿收回哭丧棒,举着抖动把玩,“好玩儿啊,你看这须子,做的多整齐,一荡一荡的。” 秦景瞟了苏子衿一眼,苏子衿讪讪的将手中哭丧棒扔到一旁田沟儿里,“就玩儿两下。” 她这副模样,仿佛被家长抓包一般,秦宴看的好笑。四哥虽然严肃,但是苏子衿似乎比旁人更听四哥的话,是将四哥当作师长了吗? 秦景扶额,“你随意玩儿两下看看可以,就是别一直拿在手里,毕竟不吉利。” “嗯,知道了。” 苏子衿乖巧点头。 秦景边带着众人往京都走,边说到,“咱们已经歇了两天,明天该做事了。” 苏子衿眨眼,秦宴兴奋,他们都知道四皇子肯定有布置,但是其他的并不知道,此时两人玩儿了两天,还真有些期待明天的动作。 “还是被哭丧队伍挡驾?” 晚饭,苏武跟苏子衿边吃边聊天,苏子衿点头,“是啊,出城骑了一圈儿马又回来了。” 常氏抿嘴一笑,“昭平郡主往日眼睛长在头顶,这次可要栽个跟头了。此时她不知道在家急成什么样子呢。” wap. /111/111390/28907440.html 第五十六章 解决 “这些蠢货,一个个跟本郡主的风,真是该死!” 此时郡主哪里还有两日前的气定神闲,在屋中走的团团转,时不时还要砸个茶杯解解气。 郡马潘石坐在上首,看着焦躁不安的郡主,不由得开口,“不然,你进宫找皇后娘娘认个错?” 郡主眼风扫过去,郡马立刻闭嘴,昭平郡主这次缓了脸色,恨恨道,“我又没做错什么,苏去找皇后认什么错,平白的矮她一头?四皇子再冷肃,也不过一个小辈儿,先人面前,他还敢硬闯不成?他若是敢无礼,有的是御史言官参他!” … 这天一大早,苏子衿早早出门,就看到等在门外的秦景一行人。 “快来,咱们赶紧去,我迫不及待看他们吃瘪的模样了!” 秦宴激动的招呼苏子衿。 此时天气已经热了起来,寅时就已天光大亮,苏子衿自觉已经起的够早,却不妨还是被两人提前等在门外。 “九皇子。”苏子衿好奇,“碰到我父亲了吗?他早朝卯时正出门。” 苏子衿好奇的问道。 秦景看苏子衿一身淡粉色窄袖骑装,头上是同色的粉色珍珠小钗,利落又清爽,白玉小脸上,薄薄的单眼皮神采奕奕,“没有碰到。你出门要不要戴斗笠?日头越发大了。” 苏子衿摇头,脸上带着兴奋,“没事儿,不晒。走起来带着风,也不觉得热。” 明明是迫不及待的要去看热闹去了,秦景也不点破,只带头打马,“走吧,带你见识见识。” 一行人来到城外田庄,今日是安乐伯的地头儿,又是熟悉的白幡,熟悉的漫天飞舞的纸钱,还有熟悉的吹吹打打。 此时,秦景带着众人径直往灵棚而去,有庄头儿出面阻拦,“四皇子身份贵重,没得折煞了死者。” 秦景摆摆手,“无妨,死者为大,我既撞上了,上一柱香也是应该。” 庄头有些犹豫,却没有借口阻拦,只好带着众人往灵棚处而去。 “今日死者是谁,值得安乐伯如此大操大办?” 庄头低着头,恭敬的回话,“是伯爷故交,因此大办。” 秦景点点头,接过香,慢条斯理的整理着,他身旁的庄头儿在四皇子的身边,仿佛身上有虫一般,越发不自在,只心里不断祈祷,没听说四皇子给上香,今日这是怎么了,赶紧上了香,赶紧走吧,就像前几日一样! “你们还我闺女!不是说替我们风光大葬吗?你们不能这么狠毒!” 人群中,突然冲出来一队夫妇,本来就是做做样子的众人猝不及防之下,居然让两个人扑倒了棺材,这棺材看着华丽,竟只薄薄一层,当即就四分五裂。 庄头儿在人冲出来时已经傻眼,此时认命的跪在地上,哭丧着脸,秦景往左一步,挡在苏子衿面前,吩咐底下人,“喜砚,去,将尸体收敛,将那对夫妇单独看管起来。着人叫顺天府尹过来,就说这里有人涉嫌偷盗尸体,有违人伦。” 热闹到滑稽的场面,此时安静下来,众人在四皇子的目光下,不敢抬头,只安静的蹲坐在原地。 少顷,顺天府尹带人过来,一同而来的,还有武卫将军的嫡子,和顺安伯次子,他们二人负责此处的田亩丈量。 “动手吧。” 二人拜过四皇子,就带人去做事,场上,无一人敢阻拦。 闹剧就此而终。苏子衿的差事,告一段落,发生了这么滑稽的事情,前三日借葬礼阻拦四皇子的几家勋贵,都被陛下训斥了个狗血喷头,尤其是始作俑者昭平郡主,被皇帝下旨申饬,勒令闭门思过,无令不得入宫。 这下子,所有勋贵官员,再也不敢借故阻拦田亩清丈,因为不论各种借口,看起来都像是借口。毕竟,连最离谱的借丧礼阻拦都发生了,还有什么借口,能强过这个? 众人对四皇子的手段敬佩之余,都将目光看向了昭平郡主一家,都是她胆大妄为,才让众人失去抵挡四皇子脚步的筹码。一时间,昭平郡主一家和潘家,集体闭门不出,等待风头过去。 苏子衿没有问秦景是不是派人密查,或者是特意安排的女孩儿父母闹事,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再次无事一身轻。 “子衿,别趴着了,皇后娘面传出旨意,让我带你进宫说话。” 常氏看着无聊的趴在桌案上的苏子衿说到。 苏子衿猛地做起来,“为什么要进宫?有什么话不能传旨非要进宫才能说?” 苏子衿看过太多宫廷剧,对京圈圈里的皇圈圈敬而远之,那是一个充满规矩,每一步都需要谨慎的地方。 常氏看着苏子衿没出息的模样,忍不住吐槽,“不过是皇后娘娘高兴,传你进去说话罢了。平日里,娘娘就经常传各家夫人小姐进宫。明日是初一,应该人不少,你不用紧张,不单单是你我二人。” “哦。”人多一些还好,苏子衿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大眼瞪小眼的努力找话题,就好。她这个人最怕尴尬,最不会找话题。 “娘娘怎么想着叫咱们了?” 苏子衿忍不住好奇。 “往日里不是也没叫过咱们吗?” 常氏凉凉道,“往日里不叫咱们,可都是我的功劳。你只要开口就让人下不来台,保证三次以后,就没有人再叫你。至于这次为什么又叫,不是说了吗?皇后娘娘高兴。她从年轻时,就跟昭平郡主不对付,不过昭平总拿着小姑子的身份作妖,娘娘不好跟她计较罢了。眼下四皇子跟你替她出了一口气,她可不就高兴嘛!” 苏子衿听了,不知道为何,突然想知道,自家娘亲年轻时,跟皇后娘娘还有郡主,以及其他人的闺阁往事。 苏子衿眼睛囧囧的盯着母亲,常氏喝了口茶,翻着手上的话本子,“无聊了去找四皇子培养培养感情,看我做什么?” 苏子衿绝倒。 wap. /111/111390/2890744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