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女弟子:家父俞莲舟》 第二十三章:归途波折 俞莲舟这一番经历,因祸得福,修为大有长进,武当四侠中挂彩严重的只有最小的莫声谷,但也已然不怕外面的牛鬼蛇神了,俞莲舟有女儿在侧,格外理解张翠山殷素素的感受,主动说:“既然江南一带已经托付给殷教主寻找,咱们还是快些回武当吧。那些人抓了无忌那么久还没动静,只怕这孩子硬气,没有出卖自己的义父。那他自然会用无极胁迫你们夫妇。咱们只能见招拆招了。” 众人自然没有反驳的道理,当下遍收拾行囊准备出发,殷素素之前已经拜托老父亲寻找爱子,想着天鹰教在江南的根基,总还是有些用,只是孩子一日不回到她身边,这当娘的就放心不下啊。 这一路上几乎没任何波折,偶尔有宵小之辈来骚扰,武当四侠都在自然全都败退,如是几次,别人也知道他们惹不起,只好等着人回了武当,再用道义逼迫。 而小阿翘下山一趟,吃苦不少,真是叶公好龙,从前多想出来玩,现在就是多想回家,一遍又一遍地跟父亲念叨,“爹爹,你说阿娘回山上了吗?” 俞莲舟被她烦的不行,但又舍不得打,直接托付给五师弟,言道:“这丫头过于顽皮了,其他几个师弟看她长大。,也唬不住她,她既然愿意跟你学字,请你好好磨一磨她的性子。” 张翠山自然说好。于是一路上乘舟换船,小凌波好不眩晕,只是始终拿着笔头,皱着眉头苦练,连心情不好的殷梨亭见了,也是莞尔,笑道:“不意五哥和小阿翘这般投缘。”殊不知凌波也是忍着不耐烦呢,原来是俞莲舟推己及人,明白张翠山夫妇的忧心如焚,对凌波说要好好跟着师叔稍减些他对爱子的担忧。凌波虽然顽皮,但只要明白的道理就能听进去,因此才坚持了这些时日。 她本是极为聪明的性格,但缺点在于耐性不足,忍了小半个月,终于忍不住向张翠山提议道:“五叔,人家都夸你文武双全,现在你也不要只教我练字了,我想要学些武功。”张翠山一听,想起儿子也是这般,不由心下一暗,又不欲她发现,强笑道:“那当然好,可听说你连马步都扎不稳,这可不好。” 凌波哪里知道父亲拿自己取笑过,反而认真地问:“五师叔,站桩真的是所有武功的基础吗?” “那是自然,别说我们武当派,天下武学该莫能外。” 凌波点点头,“看来我爹没骗我。” 张翠山:......“浑话,我认识你爹爹二十多年,从未见他说过一句谎话,好了,你既然要练武功,再穿布裙有些不合适,去找你五婶婶,做件男孩子的装束。”其实眼下中原女子习武者甚多,也没什么穿着裙子就不能练武的规矩,只是张翠山也想转移一下妻子的注意力而已。 凌波拍手道:“那最有趣了。” 殷素素没一日不忧心儿子,见小娃娃好声好气地来请自己帮忙,也确实有些移情作用,细细为她量身,这些年她算是在冰火岛练出来了,等船一靠岸,就近买了一匹青布,行舟途中就裁好了一件男装,给她穿上格外合身。他们这一行走长江水路,顺江而下,疾逾飞马,可算得上“千里江陵一日还”。等凌波换上男装时,已经到了湖北境内,眼看等一日便能上岸直奔武当,每个人都不由得精神了许多。 连小凌波都上了甲板,自得的学着男子走路走了几步,看的船家笑道:“好个俊俏的小郎君。”其实古代男女打扮固然分别很大,但男女面貌相差更远,没有随便换一身袍子就让人分别不出男女来的事情。但不到十岁的小孩,男女之别却还不明显,尤其是长得漂亮,又没有变声,猛地换了衣服,还真不一定看得出来。 说话间大船已经开到了到了一片开阔水面上,十月份寒秋光景正好,两岸郁郁葱葱,树木丛林之间也能看见点点房屋,比之刚才的山峡险峻又是不同的景色。这时前面到了一个小小渡口,有休息打尖的地方,船工将船靠向岸边。 这时,莫声谷出来道:“船家,我们赶时间,不要停船了,到了地方多给银子。”船工苦着脸道:“这个……好吧。”正要回去,只听岸上有人大声喝骂道:“小丫头,你别跑。” 船上众人看时,只见一个女孩子沿着岸在前面跑,后面三个蒙古装束的大汉一边喝骂一边追逐,无非是骂:“小贱人”,“臭丫头”之类,那少女跑过码头,终是年纪小甩不开人,回身骂道:“你们这群畜生,你们杀了我爹爹和哥哥,卖了我妈妈,又要欺负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突然纵身跳下江去。 船上武当派的人见了,无不义愤填膺。殷梨亭则是拿起船上的绳子纵身一跃,卷住码头上的栓木,借势到了岸上,抛下绳子给那女孩子抓住,一伸手抓住一个大汉,嗖的扔下水去,船上众人无不大声叫好。殷梨亭如法炮制,又将剩下两个个大汉都扔下去,这才跃回船上。 这时那少女已经被救到甲板上,虽吃了几口水,但并无大碍,殷素素把她抱回船舱休息了。那船也早顺流而下,一会儿又进入峡谷湍流之中,连那码头也早看不见了。 过了一会儿,张翠山带着凌波下到舱中去看那少女。只见那那孩子不过八九岁年纪,披着被子坐在床角,一脸的惊慌未定。再仔细打量时,虽然衣衫不整,但看得出皮肤白皙细腻,相貌更是艳丽惊人,难描难画,哪里像是受难的贫女了,凌波素来不肯当小字辈的,心下一动,就笑道:“小妹妹,你好些了吗?” 那少女轻轻啜泣,点了点头,道:“谢谢这位……小哥哥关心。” 凌波一怔,方才想起自己穿着男装。 /95/95161/21143676.html 第二十二章:武学进步 俞莲舟刚才的确是硬撑着了,特别对头还是杨逍这种当时一流高手,那可真是伤上加伤。 他本身毒素未清,身体亏损,又正面与杨逍对抗,激地气血上涌自然激发毒性,差点游走全身,不过好在他内力终究比师兄弟们深厚,回客栈之后自行打坐运功,脸色变幻不定,显然是在用内力对抗,凌波看父亲如此,父女关心,又急又怕,小声更咽地问:“师叔,我爹爹,我爹爹能好吗?” 这时正好是张翠山离她最近,殷梨亭正忙着给莫声谷处理伤口,看见这孩子满脸忧色,心中大为怜惜,安慰道:“阿翘乖啊,你爹爹只是毒素未清,他内力深厚,说不得因祸得福,武学进境上更胜一筹呢。” 谁知凌波却摇了摇头,说:“我不要爹爹武功更厉害,我只要爹爹好好的。”张翠山一听,又想起自己的儿子无忌,一时五味杂陈,最终也只能抱起凌波道:“阿翘是个好孩子,你爹会没事的。” 他的话刚说完,俞莲舟忽然脸色一白,吐出一口淤血,阿翘吓得连眼泪都不流了,张翠山却喜道:“成了。” 果然,俞莲舟这些日子都是运功自创口逼出了一点点毒素。初时吐出的血还是黑的,如今却已经极淡了,显然是卓有成效。 果然,片刻之后,俞莲舟睁开眼睛,说:“五弟,你将阿翘带出去,莫吓着了她。”说罢便重新入定,运起武当九阳功,使得一股真气游走全身。 或许因为师兄弟都在,他情绪放松,便觉得深身燥热,整个人像被放到了极黏稠又极热的糊糊里。这股毒热还缠在他的血管里、经脉里,整人的血肉骨骼都像被一种黑灰色的东西浸染了。 与杨逍交手,受伤是极重的,收获也是极大的。此时一面回忆着交手时的点滴,再印证张三丰所教授的九阳真经,好些以前想不明白的地方,都茅塞顿开了起来。 他自知已经到了冲破关卡,大有进境的时候。他自知此时自己一定会面上一时白、一时红,头顶隐隐有热气,伸手一摸,入手如摸烙铁。所以吩咐师弟如此。 凌波虽然调皮,但也到了明白事理的年纪。乖乖被张翠山抱到隔壁屋里去,她不哭也不闹,让她去睡觉也不肯,就呆呆地看着父亲的屋子,显然还是在担忧。张翠山虽然以前从来没见过这位小侄女,但一路上听二哥和两位师弟转述,知道她是极为跳脱的性子。暗自想道:“这孩子为父亲担忧是,乃是天生的纯孝之心,我作为长辈,也不能干看着,否则岂不有负二哥所托。” 于是就给凌波细细讲述起了武学渊源和俞莲舟此刻到底是怎么回事,凌波是个连武当长拳都没学全的人,哪里能听得懂这些,张翠山看的无奈,只好说:“要不阿翘给你爹爹写个平安符吧。正好让五叔看看你写字如何?”他有心指教她描红写字。 还能如何?凌波毕竟才六七岁,平时又过于顽皮少有静下心来的时候,字是已经认得不少,但写出来就成了蝌蚪一般,让张翠山这书法大家都认不出来,更别说旁人。他无奈道:“阿翘,要不五叔教你描红吧。”他一个大男人实在不会别的哄孩子,尤其是女孩子的办法了。 凌波也知道无法,只得同意。张翠山外号叫做“银钩铁划”,原是因他左手使烂银虎头钩、右手使镔铁判官笔而起,他自得了这外号后,深恐名不副实,为文士所笑,于是潜心学书,真草隶篆,一一遍习。如今虽然十年不碰纸笔,但叫店家买了来,教授一个小小女孩还是绰绰有余。凌波初时也是不想让长辈担心才肯答应,不想张翠山教育起来十分对她的性子,颜筋柳骨说得明白,中间夹杂着千年历史竟然能坐住苦练了。 殷素素第二天回来时,就看到这两人一本正经地练书法,凌波用笔不顺,把脸蛋用墨汁弄得跟个小花猫似的。看的她好笑,素日来的阴霾似乎见一点阳光了一般,道:“阿翘,你还生婶婶的气吗?” 昨天张翠山已经和凌波讲了殷素素的关系,让她捋明白了一个关系,殷素素因为嫁给了五叔,所以算是武当派的人,和宋家早逝的伯母一样,是自己的长辈。 所以尽管还有些警惕,仍然规规矩矩地见礼道:“昨日是我无礼了婶婶,您是您,殷野王是殷野王。” 殷素素竟被她一噎,说不出接下来的话,暗道:“这小小的孩子真机敏,糊弄不得,唉,若是我那无忌孩儿有她一半,哪里就会说漏了嘴。”念及爱子,又是一番伤心。正好此时殷梨亭来叫大家吃早饭,才缓解了这一尴尬。 俞莲舟入定便是三日,三日之后,忽尔百脉畅通,火热的感觉一时散去,丹田内升出一股暖流来游遍全身。周身十四道此起彼伏地震颤起来,初时极轻,振动幅度越来越大,竟至感觉将黑灰之物一齐抖落。 他一时心中喜悦,知道自己冲破了很大的一层障碍,张开眼睛的同时,开口长啸作声。 凌波率先惊喜道:“爹爹好了。”说罢就从凳子从跳下去,跑道父亲房间里,被俞莲舟一把抱上肩头,难得笑着问她道:“这几天有没有听师叔的话?”张翠山等也接着涌入,见此莫不莞尔。 张翠山笑道:“阿翘一直跟着我描红呢,字写的比以前好看多了。”当然只是跟她自己比。 莫声谷性子最急,先恭喜师哥武学大进,然后说:“二哥,这孩子非说要等您出关之后才肯说纪姐姐的下落,否则绝不开口。我们说不过她,只好等着。丫头,现在能说了吧。”原来凌波自小若不愿意说的事情,宁可憋得小脸通红,别人如何问,也不会多说一个字。殷梨亭几番劝她不听,也只得等着师兄醒来。 凌波怯怯看了一眼六叔,硬撑着大声道:“爹爹,三位师叔,纪姑姑被峨嵋派的执法长老带走了。也是她把我们从天鹰教救了出来。” “什么!”一时发出四重奏,只有俞莲舟还在盯着自己的女儿,问:“那位执法长老还有什么交代你的话吗?” “她让我乖乖跟您回家,此事峨嵋会给武当一个交代。爹爹您教过我,这个......别家门派的事不能插手。” 殷梨亭这些天已经百爪挠心了,闻言更是红了眼眶,大声道:“我不要交代,我只要晓芙妹子!” 凌波:此题超纲,阿娘没教我,我该怎么回答啊? wap. /95/95161/21142859.html 第二十一章:光明磊落俞莲舟 杨逍则是先点了伤处附近几处穴道,道:“小小年纪,当真好手段,若入了我们明教,将来成就可不再杨某之下。” 这话说的武当派的人齐齐变色,我们家好好的孩子,是被你逼急了,到了生死关头才自卫伤人的,怎么到了你嘴里成天生的魔女胚子了?真是小人眼中无君子。 殷野王看他笑话,道:“你平生得罪欺负了这么多名门正派的女侠,这回却伤于名门正派的女弟子手里,可见真是报应.......”话未说完就被亲爹重重拍了一下脑门。 殷天正真是被气得太阳穴都要开始疼了,真觉得自己一生英名要被这个孽子毁干净,这么多事还不是因为你手贱引起的,好不容易双方火拼暂且忘了你这笔烂账,还非要提醒人家还有个手贱的没收拾吗?你找死我就不管了,难道还要你妹妹不好做人? 殷梨亭和杨逍有夺妻之恨,那当真是不共戴天,确定凌波没有大事之后就先把她放下,柔声道:“好孩子,跟着五师叔,他和我一样的,都是你爹爹的师弟。”然后长剑出鞘,指向杨逍道:“好贼子,咱们今天老账新帐一起算。” 杨逍虽然负伤,但凌波小小年纪,伤人也有限,他自忖现在对付殷梨亭完全可以取胜,正要说话再讥讽对方几句。俞莲舟忽然拦住殷梨亭,道:“六弟且慢。”复又转过头来对杨逍说,“杨先生,小女暗箭伤人在前。姓俞的今日不能再与你为难,他日相见,再行讨教。” 他这话一说,不仅是几个师弟,就是整个天鹰教的人也震惊了,不少好手都看出即使杨逍未受伤时,应付武当三子的奇怪阵法也已落下风,现在若再动手,杨逍性命必然危矣!熟料俞莲舟竟讲出这样的话来。莫声谷脾气火爆,刚敷好药坐在太师椅,急的不管不顾立时站起,说:“二哥,您.....不可有宋襄公之仁啊。这还让六哥怎么做人。”殷梨亭和莫声谷拜入师门后,因张三丰年岁已老,是由宋远桥和俞莲舟代师传艺,因此他对俞莲舟实在是敬畏有加,纵不赞成,也只敢说这一句。 张翠山虽然没这么说,心里想的也是一样的,殷素素却想明白了,低声对丈夫道:“你们就是能拼命杀了他,自己损伤也大,此地距离武当千里之遥,咱们还.......怎么找回无忌?”其实这话说的是委婉了,张无忌一个小孩子家,以前又一直未至中土,别人绑架他都是为了谢逊和屠龙宝刀,但绑了他的人一定会来找他们。若是武当四侠一起挂彩,别说抢回孩子,自己都未必能自保。更何况如今又加上了一个小凌波? 果然,俞莲舟听后,摇了摇头道:“杨先生与我武当派有大梁子,我虽为师兄,也不能越俎代庖替六弟做决定,只是养不教父之过也,我女儿伤人在先,纵然她是自保,你却没取她性命。大丈夫做事,不求人尽皆知,但求光明磊落无愧于心。我不能趁人之危。”原来刚才俞莲舟疯了一般上前去抢爱女,但终究离杨逍有些距离,就在片刻之间,杨逍只要内力一吐,或者反手一拍,俞凌波必然命丧当场。而他此时却看到女儿已无大碍,明显是杨逍还有道德底线,只是比他们这些人低得多,叫人捉摸不透而已。 阿翘正头晕脑胀,听得这话,“哇”地一声哭出来,呜咽道:“不是我的错,是他,是他先抓着我的......” 杨逍却深深看了俞莲舟一眼,道:“不意所谓名门正派之中,还真有几个名副其实之人。俞二侠,你今日纵然放过我,但晓芙的下落,我必然追查。少不得会落在令爱头上。” 俞莲舟道:“若是连这点担当都没有,怎么做我的女儿?六弟,救人为先,请你今日卖为兄一个面子。” 殷梨亭纵然满心不甘,也知道俞莲舟的脾气,脑子冷静下来也想到了无忌和阿翘,心道:“这贼子虽然掳掠了晓芙妹子,但所谓未婚生子肯定是这帮邪魔外道自己猜的。等他走了,还是先问阿翘,找到晓芙为重。”恨恨收了剑。 杨逍虽然不畏死,到底也不会自己找死,见状抱了抱拳,意思是记下武当派这个人情,对殷天正示意一下,随即远去。 殷天正这才上前来,深深作揖道:“俞二侠,两派已成亲家,小犬得罪女公子,我必然亲自绑他上武当山负荆请罪,但是为今之计,还是先找到我那外孙无忌,请各位暂住此处,咱们做些商量。” 俞莲舟摇了摇头,刚要说些什么,却是坚持不住了,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奔涌出来。看的张翠山和殷梨亭同时大惊,一左一右上前扶住他,殷素素也急道:“二哥,你这是还没好啊,刚才.......”想起刚才与杨逍动手时的凶险,若他是硬撑着,可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怎么得了? 凌波从未见过父亲如此,刚恢复点血色的小脸儿霎时变白,急急向前道:“爹爹,爹爹你怎么了?是刚才那个姓杨的坏人害了你吗?” 俞莲舟又摇了摇头,却也无力过多解释,环视了一眼武当派的人,说:“回客栈。” 殷天正情知这是还信不过自己,心里也微有些恼,想自己也算一方豪杰,如此这般低声下气,还要怎地?不住就不住,老子为的是自己的外孙和女儿。于是他道:“小女虽然已经嫁人,但我父女十年未见,我不强求诸位,但好歹让她在娘家住上一宿。” 这倒也无可厚非,俞莲舟不在这种事上越俎代庖,张翠山表示同意后又和岳父正式见礼,随即背起莫声谷,阿翘也去乖巧牵着殷梨亭的手,武当众人和俞莲舟等一起离开了天鹰教。 粉丝好少,大家段落打赏二点币也是对作者莫大支持。 wap. /95/95161/21142858.html 第二十章:阿翘的反击 俞莲舟看了一眼殷素素,说:“五弟妹,你去照顾七弟。”然后和两个师弟对视一眼,说道:“真武七截阵”。张殷两人心下一凛,立即明白,兵刃同时离手,按八卦方位展开,起手奇异,三人互相配合,一会儿向乌龟,一会儿又像长蛇。 原来张三丰有一套极得意的武功,叫做“真武七截阵”。武当山供奉的是真武大帝。他一日见到真武神像座前的龟蛇二将,想起长江和汉水之会的蛇山、龟山,心想长蛇灵动,乌龟凝重,真武大帝左右一龟一蛇,正是兼收至灵至重的两件物性,当下连夜赶到汉阳,凝望蛇龟二山,从蛇山蜿蜒之势、龟山庄稳之形中间,创了一套精妙无方的武功出来。只是那龟蛇二山大气磅礴,从山势演化出来的武功,森然万有,包罗极广,决非一人之力所能同时施为。 张三丰悄立大江之滨,不饮不食整整三昼夜之久,潜心苦思,终是想不通这个难题。到了第四天早晨,旭日东升,照得江面上金蛇万道,闪烁不定。他猛地省悟,哈哈大笑,回到武当山上,将七名弟子叫来,每人传了一套武功。 这七套武功分别使用,固是各有精妙之处,但若二人合力,则师兄弟相辅相成,攻守兼备,威力便即大增。若是三人同使,则比两人同使的威力又强一倍。四人相当于八位高手,五人相当于十六位高手,六人相当于三十二位,到得七人齐施,犹如六十四位当世一流高手同时出手。 当世之间,算得上第一流高手的也不过寥寥二三十人,哪有这等机缘,将这许多高手聚合一起?便是集在一起,这些高手有正有邪,或善或恶,又怎能齐心合力? 张三丰这套武功由真武大帝座下龟蛇二将而触机创制,是以名之为“真武七截阵”。他当时苦思难解者,总觉顾得东边,西边便有漏洞,同时南边北边,均予敌人可乘之机,后来想到可命七弟子齐施,才破解了这个难题。只是这“真武七截阵”不能由一人施展,总不免遗憾,但转念想道:“这路武功倘若一人能使,岂非单是一人,便足匹敌当世六十四位第一流高手,这念头也未免过于荒诞狂妄了。”不禁哑然失笑。武当七侠成名以来,无往不利,不论多么厉害的劲敌,最多两三人联手,便足以克敌取胜,因此这“真武七截阵”的功夫外人哪里知晓? 杨逍开始还有些自傲之意,然而这次一交手,登时觉出压力,师兄弟三人的招式配合无间,竟像是一人生了三双手一般,整整强了数倍不止,他之“乾坤大挪移”本来就止步于第二层,对上张翠山、殷梨亭或可以寻个破绽牵引其招式,但遇着俞莲舟的棉柔内劲儿却倍感吃力。也就是三人顾及他手上抓着凌波,一时未敢出凶招,这才像是平局一般,但是局中之人也都清楚,再打下去,终究杨逍是非输不可的。 杨逍此生少年成名,得阳顶天传授武功,所遇凶险实在不少,但却从没有今天这样狼狈过,其实他比俞莲舟大不了多少,若是用言语挤住对方,要求单独动手,未必会输,可偏他自恃武功高强,根本没往那里想,更不会这样说,如此一来便让自己陷入不利至极地境地。也算是他自己从来眼高于顶的报应了。 他们这边打得热火朝天,厅堂之内器物横飞,周围之人都退开,却是越看越惊心,连殷天正都暗暗道:“原先这杨逍小儿职位在我之上,老夫只当教主偏心,却不料他真有如此造诣。这武当派的功夫也当真了得,攻受配合如同心连。”再看看自己的儿子,虽然明知双方越打越损耗实力,于己越有利,但心里实在是五味杂陈。 再说凌波,她被杨逍左手抓住,虽然杨逍本人无意,但实际上她却像一件厉害的兵器一样让俞莲舟师兄弟始终不敢下重手,就算自己注意不伤着孩子,难保对面那魔头黑心。(杨.魔头.逍:我没有那么下作好嘛?)但随着双方你来我往,她就像个物件一样被上下左右摇晃,惊恐眩晕至极,终于忍不住大喊道:“爹爹,妈妈,妈妈快救我。” 俞莲舟已经是冷汗淋漓,恨道:“杨逍,快快放下我女儿,她受不了了。”他一开口,张殷二人自然也停了下来。却听俞莲舟说:“还我女儿,我俞莲舟不避不躲,任你打三招。“不由一时大惊,同时道:”师兄不可。“这杨逍何等厉害,三招任打,二哥又有伤在身,岂不是要送命吗!殷梨亭平日里最喜欢这些个可爱的侄儿侄女,此刻见凌波脸色惨白,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丢了她的小命儿,纵然心头恨得滴血,却也咬牙道:“姓杨的,你放了我侄女,我........我们今日不再与你为难,来日再决生死。”武当派中本应该以宋远桥俞莲舟为尊,但他虽性格软弱,也知道师兄们此刻都会顾及他的面子和心情,只有他才能做出这种让步。 杨逍心道我还未必怕了你们,正要开口,忽然感到左腿外侧一阵剧痛,悚然而惊,左手不由一松,俞莲舟父女莲心,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就飞身上前抱住女儿。张翠山落后一步,却看的无比分明,这孩子竟然趁着大人说话的一瞬间,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把随身短剑,稳准狠地刺入了杨逍的“环跳穴”,真是上下差一寸都没这么巧的。 习武之人都知道,环跳穴是足少阳胆经的经穴,穴近髋关节。主下肢屈膝屈髋环曲跳跃。因此若是为利刃所伤,很有可能造成瘫痪。而凌波此击能中,完全是因为杨逍全身心的精力都在对付武当三子上,根本想不到她一个小丫头会随身携带短剑,更想不到她能伤人。 但俗话说的好,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凌波自小就不是什么好脾气,她被晃得几乎要呕吐,本能拿出贴身短剑捅向杨逍。此物乃是郭襄女侠当年留下的,锋利无比,也是巧了竟然能够正中要穴,而杨逍何等修为,纵然一时吃痛脱手,若下杀手也来得及。但他竟也一犹豫,眼睁睁看着俞莲舟飞快地抢过女儿又递到殷梨亭怀里。俞莲舟挡在所有人身前。 请大家多收藏评论啊 wap. /95/95161/21142857.html 第十九章:有怨报怨 殷梨亭毕竟心急,赶紧追问,“阿翘,然后呢?” “然后,妈妈还没回来,这个人就来了。”凌波说着,准确地指向殷野王,已经哭红的小脸儿带着愤怒控诉道,“我本来以为他是好人来着,帮着我们卖鞑子的尸体,可他说我是纪姑姑和那个谁的私生女,还把我们抓近马车里。我问过纪姑姑了,私生女是骂人的话,而且是骂我爹娘的意思。他是坏人,爹爹你快打他。”说到最后一句,愤怒盖过了平常的畏惧,她竟然伸手拉住俞莲舟的袖子。 俞莲舟心里也是惊怒交集,万想不到还有这等事情,看着殷野王,缓缓道:“殷堂主,不知小女可曾因为年幼误会你的言行啊?” 殷野王刚才和杨逍对骂都挺过来了,这时看着俞莲舟黑潭一般的眼睛,心虚地却不敢说话,时人重孝,他一门心思认定凌波是杨逍的私生女,实在是对俞莲舟夫妇极大的侮辱,根本没有辩驳的余地,因此难得心虚道:“我......在下确实误会了,说错了话,向俞二侠和嫂夫人道歉。” “呸,你是武当派什么人,嫂夫人也是你叫的?我侄女被你抢去好几个月这帐还没算呢,纪姐姐的下落你又如何交代?” 莫声谷最是急脾气,刚才误会纪晓芙,连声纪女侠也不肯叫了,可看到所谓的“私生女”是阿翘,又明白自己错怪了她,赶在六哥之前追问了起来。 殷野王说到这个还一肚子气,说:“我好吃好喝将人请来,是有人打伤了我二十几名教徒把她们救走了,你若要问,应该问你的好侄女才是。” 阿翘缓过劲儿来,哪里是吃亏的脾气,也不问长辈,直接呛声道:“你用铁爪把纪姑姑的肩膀抓伤了,流了好多血,疼得她好几天睡不着觉。有人来救我们要走,没人来救我们当然也要走。” 杨逍本来还在难受,一听这话,眼睛一眯,看着殷野王道:“这小姑娘说的是真的?” 殷野王明显感觉到一股寒意,却仍倔强道:“不错,是她.....”话未说完,只觉得胸口忽然憋闷至极,耳边听得父亲大喝一声,“杨逍,住手。”借着力道一送,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感觉到喉头一甜,“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这一切电光火石,除了杨逍和殷天正,谁也没看清怎么发生的,殷素素骨肉关心,一时也没想别的,赶紧扶住了哥哥,叫道:“快来人,先把我哥哥扶下去。”一面有看着阿翘,垂泪道:“好侄女,婶婶求求你了,会告诉我们纪姑娘在哪里好吗?” 她近日失却爱子,又夹在娘家婆家两头为难,实在是已经心力交瘁,但往日聪明还在,知道既然凌波已经身份明确,那么问题关键就在纪晓芙身上。 可她千算万算忘了一点,刚才慌慌张张地,大家也都忘了叫凌波认一认五师叔五婶,她人小鬼大又看殷素素和殷野王举止亲密,直接就给顶了回去,道:“你是谁,我凭什么告诉你啊!” 俞莲舟赶紧板起脸,道:“凌波,不得无礼,这是你五师叔张翠山的妻子,要叫婶婶。” 凌波却不是好糊弄的,虽然害怕,仍是低声问:“五师叔不是去海的那一边了吗?怎么有多处一个婶婶来。” 俞莲舟再次感受到了教育的挫败,正想换个方式,忽然感到侧后一阵内劲袭来,本能使出柔劲儿抵挡,而就在这一瞬间,凌波身影“嗖”地一移动,殷梨亭只觉得自己怀中骤空,再看时发现凌波已经在杨逍手里了。而杨逍又在正堂大门边上,离他们师兄弟几人足有十步之遥。 武当派四人同时大惊,张翠山举着判官笔,首先道:“杨逍,你难道要对个娃娃下毒手吗?” 杨逍道:“杨某虽然不是好人,但还真没黑到这个地步,但你们婆婆妈妈诉起辈分来没完,我却也实在没耐心了,只要这位俞姑娘回答我几个问题,自当好好奉还诸位。” 别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凌波已然大声说:“你是坏人,我什么也不说,打死也不说。” 杨逍看她这副大义凌然的样子,心下虽急,却也好笑,道:“你才几岁的丫头,话别说的太满。” 凌波傲然说:“你看不起不要紧,我的妈妈也是峨嵋弟子,她说了你是坏人,我就和你势不两立。你打死我,我也什么都不说。” 这说话间,莫声谷已然长剑出鞘,青峰闪耀,虚实相间直向杨逍另一侧的胸口攻来。于此同时,殷梨亭与他约好一般,不知何时绕到杨逍后面,同样一剑蓄满全力,刺向他的脖颈,这招没任何变化,却是实实在在地搏命,绕杨逍何等本事,也避不开师兄弟二人同时攻击要害。 可是杨逍成名江湖二十年,也不是好像与的,他一察觉到殷、莫二人行动,立即拉着阿翘跃起半尺,双手圆圈一转,暗中运上了”乾坤大挪移“的功夫,莫声谷长剑竟然偏出老大一截,更要命的是殷梨亭新仇旧恨,出招只有比师弟还重,这一带竟然直直向莫声谷刺去,殷梨亭大吃一惊,赶忙收力,可这电光火石之间如何来得及,眼看兄弟相残的悲剧就要发生,俞莲舟和张翠山同时大急,欲要抢上去救护,谁知正在这时,莫声谷长剑一扔向后一仰,殷梨亭长剑虽然刺中他的小腹,登时鲜血上流,但好歹没有性命之忧。 殷梨亭一怔,赶忙也把长剑扔了,跑过去抱住莫声谷,拿过俞莲舟的天王保心丹给他服下,垂泪道:“七弟,七弟,你这又是何苦呢?”习武之人,剑不离身,若连这个意识都没有,哪里能应付得了危机重重的江湖呢?莫声谷生死须臾之间做出此等选择,分明是把兄弟之情看得高过了生命。 莫声谷声音虚弱,道:“六哥,没事,他有妖术。”剩下的话没说出来,单武当之人都明白,他是绝对不会责怪殷梨亭的。 wap. /95/95161/21142856.html 第十八章:演技派阿翘 杨逍道:“巧了,我也是来探听晓芙下落的,江湖皆知她被殷野王殷堂主绑了来,张五侠真要问,似乎也该问一问令舅兄啊。” 众人目光一起看向殷野王,仇视之有之,期盼的有之,让他想被卡住了脖子一样难说话。 杨逍素来看不起他,讥讽了一句,“鹰王是有身份的人,当年嘲笑我诱拐妇女何等义正言辞。怎么到了自家儿子这里,还想包庇他不成。” 殷野王到底也是青年人,冲动道:“姓杨的,我好汉做事好汉当,你别来羞辱我父。是,纪晓芙和那小丫头是我绑的。不仅如此,我嫌她们不肯服软还一刀给杀了。你要找人报仇,寻我遍是。” 殷梨亭当时便呆若木鸡,殷天正见状不妙,大惊之余呵斥道:“逆子逆子,你胡说些什么?杨左使....你怎么了?” 原来杨逍听闻此噩耗,大惊之下竟然嘴唇发抖,一时战力不住,扶在椅子上。 而这边殷梨亭更是惨淡,手指战栗地指着殷野王,忽地大喝一声,大哭起来,张翠山赶忙一把扶住了他,莫声谷更是气愤不已,一边扶着他的肩膀,一面恨恨说:“这……算了,她竟坐下这等背信之事,使得武当蒙羞。她的死活就由峨嵋派的灭绝师太来管吧,六哥切不要为了她伤了身体。”他虽气极,但还是保持了名门子弟的修养。 殷素素却还是以自己为重多些,暗道:“哥哥多半是信口胡说,但此刻若不将矛头对准杨逍,娘家可要有大劫了,那无忌又该怎么办。”心中暗下决心,大声说:“六弟,七弟说的是,大丈夫一诺千金,纪晓芙若真是被杨逍掳掠而去,咱们尚可体谅她不容易,可如今她连孩子都养的这么大了,可还顾念半分婚约,这等**....” 话未说完,忽然听得一阵破空之声,继而胸口一阵气闷,几乎同时,张翠山的判官笔、莫声谷的长剑同时出手,众人都听得一阵兵刃相击的声音,内里稍弱之人已感觉到心脉激荡。白眉鹰王也抢上前去,大声道:“杨左使好大气势,这手弹指神通越发厉害了。可若你这三颗石子打中小女一颗,老夫今日少不得要以多欺少和你拼命了。” 杨逍冷笑一声,“今日杨某敢来,难道怕过什么?怪只怪你这女儿枉生在光明顶上,却还只会夫妇之伦地讲这些狗屁之话。在我杨逍这里,就是该死。” 殷梨亭忽然长剑出鞘,道:“姓杨的,夺妻之恨本就不共戴天,你还敢伤害我嫂嫂,这帐就一并算吧。”忽然转过头来看着已经准备出身的张翠山和莫声谷,道:“五哥,七弟,咱们今生有缘,只是这等事我岂能让你们助阵。千万想着无忌,好好找着他。”他自知远不是杨逍对手,而两位师兄弟昆仲情深,绝不会坐视他被杨逍杀了,势必要拼个你死我活,那样固然有极大胜算,可武当实力大损,别说救回无忌,只怕连武当山都回不了了。 莫声谷哪里听得这样的话,赶忙要上前助阵,却被张翠山拉住,低声说了一句,“仲兄在途,子姑待之。”莫声谷一怔,知道这厅堂之中有太多高手,五哥不方便用白话讲明,才暗示他俞莲舟自昨日说遇到名家前去解毒,今日必来。他的武功之高已是师兄弟中最高的,眼下已经僵到这种局面,怕只有拖延到他来,才能有胜算。 张翠山站出来说,“内子适才说话有些无理了,张某代为道歉。杨左使既然要与我六弟一战,又是为了纪姑娘,在下无话可说,只是我还是想再问舅兄一句,纪姑娘和你口口声声说的私生女,真的是死了吗?” 殷野王刚才见识了这几招杀招,终于明白自己惹了多大的祸,骄恣之心暂去,老实道:“不是,我的确把她娘俩抓了回来,但她们早在两个月前就被人救走了,至于是何人所救,我......实在是不知道。” 杨、张、殷、莫等人头一次听说此话,都是大吃一惊,杨逍喝道:“你说天鹰教总坛里,重重护卫之下,被人神不知鬼不觉救走一个女人一个孩子?你自己问问这胡话自己信不信?” 话一说完,就听得一个清亮地女声说:“他就是满嘴都是胡话,我有爹娘,不是纪姑姑的私生女。”众人闻声一起看向门外,只见二门口已经站着一个穿着道袍中年男子,端正方圆正是俞莲舟,而他手里牵着地是一个扎着双丫辫,唇红齿白满脸悲愤地小女孩,朝着殷梨亭和莫声谷远远喊道:“六叔、七叔,呜呜,我好想你们。” 这正是跟着亲娘在苏州养好吃饱的鬼灵精小阿翘。 凌波一出来,武当众人先傻了眼,我们家白白胖胖的孩子才几个月不见,怎么脸蛋上竟然有了风霜之色,都心疼的不行,别的暂且不顾,赶紧把人报过来嘘寒问暖。 凌波也觉得自己委屈大了,刚才碍着俞莲舟严父之威,还不太敢放肆,一回到殷梨亭的怀里,先是“哇”地一声大哭起来,真是叫武当派的几位师叔心疼,觉得孩子遭了大罪,不知道谁这么缺德。她又生的玉雪可爱,连杨逍看她岁数,明知她与自己毫无关系,一时间也有些怜爱之心。 如果再过几百年,这种行为有个准确地定义叫做“颜控”。 好不容易小家伙哭痛快了,她爹俞莲舟才说:“好了,如今你不要害怕,先跟我们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凌波噶了一口气,依然委屈说:“爹爹,儿跟妈妈下山之后,看到有坏人追纪姑姑,妈妈救了她。但是她们说元人该杀,但随便埋了可能会祸害百姓,妈妈就叫纪姑姑看着我,她说她去处理了,别的我不知道。” 众人看她条理清楚,心里都不自觉地以为纪晓芙是和元人产生冲突不敌,峨嵋武当两派世代交好,俞夫人认识她毫不奇怪,帮忙自然也应该。殊不知这是杨如寄早就教好的,春秋史笔,事实全都是事实,可却不是这么回事。 wap. /95/95161/21142855.html 第一章:俞莲舟初得爱女 武当原本是不收女弟子的,偌大门派全都是秃头小子,但是这个情况在一个女婴呱呱坠地之后得到了改变。因为这孩子是武当二侠俞莲舟的女儿。 难道你还不要了! 话说俞莲舟年过三十,不苟言笑,连张三丰都做好这个弟子今生潜心向道的准备了,谁知道他远走西域一趟,回来时竟带着一个二十多岁、姿容姣好的寡居妇人,言道两情相悦,欲结百年之好。 武当自张三丰以下俱是开明之人,自然没有异议,于是这位杨姓女子就成了俞二侠的妻子,因着武当三侠俞岱岩也姓俞,所以上下都称呼她为“杨夫人”。 与宋远桥的夫人不同,杨夫人是会武功的,只是她以自己寡妇出身,平日就在武当山腰筑庐而居,很少说话,外人也不知道厉害。 直到那日俞岱岩遭了暗算,她因为居所靠近山脚的原因,第一个听到了消息,大喝一声追了出去,与那下毒手的人对了二十多招丝毫没落下风,但终究不知俞岱岩伤得如何,不敢恋战,匆匆而回。否则生擒这帮贼子也不是没可能。 本来护送俞岱岩的龙门镖局都大锦被人所骗,正暗自懊恼,看了她恍若流星的拳法,竟忍不住道:“夫人这招数很像峨嵋派的‘截手九式’掌法化拳,难道竟是风陵师太的高徒?”其时峨嵋掌门灭绝师太继任不久,都大锦是走惯了江湖的人,眼光也算毒辣,想着她估计是教不出这样的徒弟。是以有此一问。 杨夫人冷冷看了他一眼,并不答话,而排行第五的张翠山见往日生龙活虎的三师兄全身骨折,脸如金纸,却是再也忍不住,道:“姓都的,我三哥被你送回,却成了全身残废,这账咱们还没算完呢,你对着我二嫂胡说什么?” 都大锦老脸一红,辩解道:“张五侠,话不能这么说,咱们可是好端端地把俞三侠送到武当山脚下的,谁能知道有人冒充你们武当的人。” 杨夫人本欲避开,听得这话,冷笑道:“阁下听说也是少林派俗家弟子,难道看不出那伙冒牌货脚步沉滞,所练的断非玄门武功,我自幼听说天下武功出少林,原来就是这般。” 这话温温柔柔,意思却是毒辣,都大锦不敢当着宋远桥等人撒野,脸色却也憋红了,俞莲舟想着找到伤害三弟真凶还需要都大锦,连忙唤了一声,“如寄,别说了。” 杨如寄尊重丈夫,哼了一声回了屋里。 这一夜武当山中注定无眠,俞莲舟很晚才回了卧室,杨如寄正坐在太师椅上等他。烛火之下,看到俞莲舟满脸疲惫,如寄满腹的话也问不出口,只给他拧了一把热毛巾,道:“先歇歇吧,三弟已经这样了,咱们要做的事还有很多,你可千万不能倒下了。” 俞莲舟反手握了握妻子,坐下道:“没事的,阿寄,你和那些人交过手,和我说说吧。不然我心里憋着事也睡不着的。” 杨如寄心知他说的也是实情,缓缓道:“看那几人的武功,的确是少林刚猛一脉,但我总觉得他们可能不是少林派的弟子。” 俞莲舟大惊,“这话怎么说?” “二哥,你我都知道,一个人的拳脚功夫可以作假甚至可以偷学,但是说到内功心法却万万不行。我与为首那人斗到二十招开外,他急于摆脱我又要使用‘大力金刚指’,我那时虽有防备,但女人家力气不足,最是难以抵挡这种纯阳刚的功夫了,所幸心一横,使出了你教我的‘虎爪绝户手’,想要和他拼个同归于尽。” 俞莲舟听到这里,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紧至极。这虎爪绝户手本是他根据恩师张三丰所创的龙爪手所创,俞莲舟学会之后,觉得武功虽好,但对方若是武功高强,仍能强运内劲挣脱,不免成为比拼内力的局面,于是自加变化,从“虎爪手”中脱胎,创了十二招新招出来。 张三丰见他试演之后,却觉得此招式不够正大光明,有绝人嗣子的不良之处,指责了弟子几句。 俞莲舟听了师父这番教训,虽在严冬,也不禁汗流浃背,心中栗然,当即认错谢罪。但张三丰到底一代大家,最后召集众位弟子道:“莲舟创的这一十二下招数,苦心孤诣,算得上是一门绝学,若凭我一言就此废了,也是可惜,大家便跟莲舟学一学罢,只是若非遇上生死关头,决计不可轻用。我在‘虎爪’两字之下,再加上‘绝户’两字,要大家记得,这路武功是令人断子绝孙、毁灭门户的杀手。”当下七弟子拜领教诲。俞莲舟便将这路武功传了六位同门。七人学会以来,果然恪遵师训,一次也没用过。 后来俞莲舟娶了杨如寄,夫妻相处之时发现妻子武功造诣不低,尤其是掌法化爪之后,威力无穷,便使出这项功夫来与她演练。杨如寄果然大感兴趣,缠着要学。俞莲舟想她自来不出武当,学来功夫也不过自己专研,告诫一番之后便将这门绝学传授给了她。不想这日却有了大用处。 想到来人如此狠毒对待师弟,俞莲舟只觉得妻子打得好,追问道:“那后来如何了?” 杨如寄微微一笑,“你俞二侠所创的招数自然厉害,那人被我一击得中,大吃一惊,自然运功抵御。昔年我跟师姐曾去过少林,那绝不是少林内功,反倒是像是出自西域的心法。” 俞莲舟一惊,“西域?” “对”杨如寄神色一暗,道:“二哥,你知道我的事,今日若不是三弟受伤至此,我绝不会提。这也不是西域明教的内功,而像是旁门左道中的偏锋。他眼看内力不是我的对手,又猜不透我的招数,只好遁走。只可惜了三弟,平招惹了屠龙刀的是非。孙坚得传国玉玺,难道能号令汉末诸侯了?” 俞莲舟知道妻子顾虑,能说到这一步,当真是全为武当考虑。只可惜他并不太会言辞,只讷讷说:“我知道。今日恩师寿辰,三弟却遭此不幸。我们兄弟须得齐心协力找出凶手,为他报仇。”看向妻子柔美的脸蛋略带愁思,安慰道:“大哥去少林寺,五弟会去临安,他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若是都大锦再敢说你是非,就算他把人全身打骨折,我也不会拦他的。” 杨如寄闻言“噗嗤”笑出声来,道:“真是大的胡来,教坏小的。五弟本来就为三弟的事恼之欲发狂,你这当师兄的就别火上浇油了。”其实她心里是在想报仇的事固然重要,但是对于伤者来说,医治则更为要紧,只是她目前尚无把握,不想说出来让夫婿和众师兄弟空欢喜。 第二日一早,武当六侠尽皆下山,杨如寄每日除了去看望俞岱岩,就是照顾宋远桥年仅三岁的儿子宋青书,这孩子母亲早丧,很是粘这位女性长辈。 杨如寄看着往日对她敬爱有加的俞岱岩经骨始终无法恢复,整日躺在担架上如同废人,见了他们还要强颜欢笑,心里难过不已。终于有一日将宋青书交给道童照顾,独自走到张三丰修行之地,叩头道:“恩师,媳妇不孝,入门多年来,有一件事一直瞒着您老人家。” 张三丰近百年修为,近日虽遭受大变,但心神稳固,闻言一笑,“有什么话你就说吧,自你嫁来,对我武当众人如同家人,难道老道看不出来吗?人谁无难言之隐,不要提什么请罪的话。” 杨如寄咬了咬牙,道:“此事万难开口,但我实在不能见三弟如此痛苦,只能请恩师做主。” “恩师,我本是再嫁之妇,这您知道。其实我先夫未死之时,我们已吵得厉害,形同分居,他那人极有本事,知道我不忿少林,就曾向‘渡’字辈高僧挑战,拿回一本《易筋经》来讨我欢心。我虽知道那是学武疗伤的宝典,但当时已经不愿意和他过了,看了一遍能背诵下来,却从没练过。” “我,我以前不知道一些武林规矩,但自从嫁给莲舟,知道偷师是学武之人大大的忌讳,但三弟的伤虽不一定是少林僧人所伤,终究和少林脱不了干系。这些日子以来,各位师兄弟都没进展,五弟翠山反而惹上了龙门镖局的事。媳妇思虑再三,宁可死后被先夫质问,也只好默出这份《易筋经》来,请您为三师弟疗伤。”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她虽是武林女子不拘小节,但拿先夫之物为后夫师门效力,纵有千般理由,总是底气不足的。 她说罢从怀里摸出一本薄薄的经书,递给张三丰。张三丰出自少林,自然知道《易筋经》是东土禅宗初祖达摩祖师所创,实在是武学中至高无上的宝典,乃是少林寺藏经阁镇阁之宝。他自己因觉远大师而学《九阳真经》,自创武当派,却总被少林当成偷师之人,心中自有一种傲气。但事关爱徒终生,又实在难以拒绝,于是道:“如寄,你且先下去,为师妄活这么大岁数,需参详一日再作决定。” 杨如寄再拜而去,她自改嫁以来,再不肯回忆以前种种,直到这日才忽觉得亡夫虽有种种不是,却也待她甚好。心中虽然还是以俞莲舟为先,却好似突然顿悟了不少,明白自己往日也有许多过分之处。第二日晨起练武,忽觉得一股暖流自丹田而起,掌法生风,显然又精进不少。 然而她一人得道,终是改变不了武林中因屠龙刀而起的腥风血雨。天鹰教强抢屠龙刀准备立威,王盘山大会终于发生了。谢逊、殷素素和前去追查的张翠山一起失踪,让武当山更添加愁绪,俞岱岩更是觉得自己连累了五弟,越发颓废。张三丰终是下定决心,自行参悟《易筋经》,准备为俞岱岩疗伤。他生性仁义明理,感念这位徒媳高义,怕杨如寄尴尬,并未提及她。 其实杨如寄还知道有人能治外伤,只是她的前事一旦提及、后患无穷,是以准备看看张三丰能否参透《易筋经》,再作打算。不想冬去夏来,武当山上桐花盛开、绿树成荫的时候,张三丰还未出关,杨如寄竟然食欲不振,一查之下,竟是有了身孕。 一年多来,武当山的愁云惨淡,终于被这大喜事冲淡了不少。俞莲舟虽是不苟言笑,但成婚近四载方有子息,内心欢喜得厉害,当下让妻子放下手头一切事务,安心养胎。 武当其余人等也是纷纷来恭喜,宋青书更是好奇地紧,趴在床边不肯离开,张松溪想起老人说小孩子眼睛灵,笑问道:“青书,你说婶婶会生个妹妹还是弟弟?” 宋青书脑袋上扎了两个小包,摇头晃脑想了半天,认真道:“我想要弟弟,可是婶婶生的是妹妹。” 众人闻言不由莞尔,宋远桥也忘了教训儿子。倒是杨如寄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男女我都喜欢,青书是不是也喜欢。” 宋青书昂着头,大声道:“是。等小弟弟小妹妹长大了,我教他练武功。” 屋里的人不由一起大笑,如寄摸着肚子,满是为人母的喜悦。初婚不幸,现在夫家虽也有不少烦难,终于让她体会到了“岁月静好”的滋味。她本肤白如雪,窈窕若梨花带雨,偏因少言少笑有几分严肃,这一朝有了身孕,为人也渐渐开朗起来。 或许真是孩子看得准,第二年三月,桃花满地梨花白的时节,杨如寄平安生下一个女儿。比之当年难产的宋青书,这小小女婴养的很好,啼哭声半个武当山都听到了。甚至连山下投靠武当的农户平日多由杨如寄管理,闻讯都有不少人送来了红鸡蛋。 待到这日午间,张三丰听说自己多了一个徒孙女,自然喜悦,抚须一笑,对着俞莲舟说:“女孩子一样金贵,先养两年再取大名吧。” 俞莲舟恭敬道:“请师父赐名。” 张三丰翻看着眼前刘向《九叹》,叹了口气道:“就叫阿翘吧。” 摇翘奋羽,驰风骋雨,游无穷兮。 wap. /95/95161/21142838.html 第二章:如寄教女 花开花落,时光如流水飘零,元廷统治越发腐败,加上天灾。各地流民一日多似一日,偏蒙古人还奉行着那四等人制度,视中原大地为牧场,视广大的汉民为牛马。中原各大门派纷纷开始抗击朝廷,少林武当峨嵋等佛道之地,因有免税之权,广为吸收民众,又兼各派高手每每杀戮那些汉奸、高官,更成为了元廷的大忌。 月圆月缺,等到阿翘两岁的时候,襄阳指挥千户已经和武当起了数次冲突了。而武当中最富智计的张松溪组织了乡勇对抗,杨如寄又挑选了一些十几岁的孩子上山学些粗浅武艺,又按照村落把这些人分开,守望相助。教这些农家既然向武当纳粮,就受此一派庇护。虽然对上精兵吃亏仍旧不少,但好歹有一定效果。张三丰得道高人,为天下苍生计并不藏私,亲自置信给少林寺空闻方丈和峨嵋派灭绝师太,诉说这保甲之法的用处。空闻方丈虽不置可否,但好歹谢过,峨嵋素与武当交好,灭绝师太为人虽过于严苛,但对于张三丰还是尊敬的,亲自带着得意弟子来武当请教,直言峨嵋女弟子过多,收留流民多有不便,请问该如何处置。 张三丰虽为武学宗师,但对于兵法并不在行,能安置武当依附之人多半是弟子们之功。对于灭绝师太的求教实在无能为力,况且他老迈之人,近年来苦心专研《易筋经》不得,自身内功虽有精进,但于俞岱岩毫无用处,最疼爱的五弟子渺无音讯,哪有精力管理武当山下农户。 灭绝师太求教不成,也别无办法,只得去拜见了杨如寄。武当弟子眼看二嫂果然与峨嵋大有渊源,虽则好奇,但也忍耐未问。 不过峨嵋派这次到来总不是全无收获,灭绝师太将她最得意的女弟子纪晓芙许配给了武当六侠殷梨亭。 其实如果武当众人知道后来种种曲折,说什么也得把这婚事搅黄。 咱们六弟大好青年,又不是找不到良配。 不知不觉间,阿翘已经五岁整了,张三丰深研道法典籍,为她取名“俞凌波”,但武当众人还是习惯叫她乳名。 这几年间,武当岁月清幽,道风日盛,武当七侠因为俞岱岩残废、张翠山失踪,渐渐被江湖上的人称呼一声“武当五侠”。又因着少林寺今年故步自封,少有俊才。而峨嵋多有女弟子,行走江湖多少有些挂碍,近些年来倒是武当隐有执牛耳之意,但武当自身的问题也不少。因为张翠山和龙门镖局的官司,少林武当的梁子是越来越大,多亏空闻方丈老成,张三丰也克制,再三约束,才没有晾成大祸。 而谢逊到处冒师父成昆之名杀人,纸里包不住火,终于被人知道了,江湖中数不尽的豪客要找他寻仇抢刀。不过此时没人知道张翠山已经和谢逊结义,都以为他已经糟了金毛狮王毒手,因此人都冲着天鹰教去了,倒是苦了殷天正父子。 对于武当来说,更有烦愁,峨嵋不久前告知纪晓芙被那明教光明左使杨逍掠夺而去,只怕是已遭毒手。殷梨亭闻言呆若木鸡,当下就要提剑找到光明顶拼命,好歹被师兄们拼死拦下。 杨如寄眼看好言相劝不成,更是冷笑道:“明教前教主阳顶天失踪十余年,眼看是有死无生。光明左使杨逍、白眉鹰王殷天正和青翼蝠王韦一笑争这教主之位。殷天正和五行旗梁子结的太深,自立天鹰教过过教主的瘾,而教主不在,明教以光明左使为尊,杨逍个性怪癖,多半已经不在光明顶。你去又做什么?” 殷梨亭目嗞欲裂,提剑道:“就是杀不了杨逍,我也毁了他明教,烧了他们历代教主牌位。” 这下连张三丰也出言道:“梨亭,明教近些年来虽作恶多端,但自金贼入华夏以来,历代教主多为起义成仁,你与杨逍有仇,却不能伤了这些英灵。” 殷梨亭怒发如狂,师父的话还是听得进去的,当即跪下谢罪。第二日起就开始闭门专研武学,昼夜不辍。众师兄弟看他都是练习些同归于尽的招数,暗自担心,但料想此事也不好劝解,只得默默走开,想到:“杨逍这魔头欺人太甚,若有一日遇上,咱们师兄弟齐上也没什么,定要了他的性命,雪了六弟/六哥的耻辱。” 眼看烦心事多,凌波这孩子却依旧顽皮,趁着宋青书站桩之时抓了一个虫子吓唬他,直把这个小哥哥吓得一屁股坐到。被俞莲舟发现后狠狠打了一顿。 其实他俩具是生在武当山上,彼此的父亲亲如兄弟,情分比之后来入门的第三代弟子更为亲厚,偶尔开个玩笑,大人们也不算当回事。只是这次却不同,宋青书被她一吓,当夜就发起烧来,到了第二天早上竟然说起胡话来,这下连张三丰都给惊动了。他到了宋青书的寝室一探脉,脸色瞬间就变得惊疑不定,宋远桥抱着儿子,吓得声音都颤了,“师父,青青书他……”后面的话竟然说不出口了。 张三丰道:“远桥,青书孩儿身子是无恙的,但神志仿佛被侵,如同古书中的摄魂术。可为师想不懂的是,武当山上,谁能避过我们来害他呢?” 俞莲舟一听,转身出门,把女儿提了过来,喝道:“逆子,你宋师哥因你胡闹,受了暗算。你是在罪过深重,自现在起,你师哥一日不醒,你就给我在紫霄宫外跪着。” 凌波自出娘胎,从未见过父亲发这么大的火,登时吓得傻了。 宋远桥知道师弟的脾气,绝对不是惺惺作态,虽忧心爱子,还是劝道:“二弟,阿翘不过是跟青书开个玩笑,她一个连武功都没学过的孩子,哪会什么摄魂术,你莫错怪了她。” “大师伯,您不用为了我求情。”凌波忽然说到,对着宋远桥磕了个头,小小的脸庞如同鹅蛋,声音娇软道:“要不是阿翘顽皮,也不会害了青书哥哥。错了就是错了,阿翘这就去真武大帝面前跪着,为青书哥哥祈福,若是他好了,我再也不欺负他了。” 这话一出,屋内人人侧目,均想:“这孩子虽然皮些,却是我辈中人,以后好好管教,毕也是女中侠士。” 杨如寄走过去牵着女儿,道:“走吧。娘陪你去紫霄宫。”竟是一句也没未女儿求情。 说来也怪,凌波自在真武大帝面前跪着,跟着母亲一遍一遍地念着《道德经》《庄子》,心境也从惶恐不安慢慢静了下来,等到黄昏时,她忽然说:“娘,我真的是想跟师哥开个玩笑的,青书哥哥从小当我是亲妹妹一般,我怎么会害他呢。可是爹爹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杨如寄一愣,想不到女儿小小的脑袋里竟然有了执念,不过她不是不知道错了,只是心寒于父亲的态度,还好解释,于是道:“阿翘,你爹爹不向着你,是因为青书孩儿也是他的侄儿,更是你大师伯的独生爱子,他是君子,当然宁可严厉一些,也不会失了道义。”看着女儿一片茫然,又换了一个说法,道:“你可听你太师父说过郭靖大侠和神雕侠杨过的事情吗?” wap. /95/95161/21142839.html 第三章:重生的宋青书 凌波傲然道:“太师父说,郭大侠为国为民,我们学武之人当终生以他为榜样,而杨过大侠打死大汗蒙哥,更是我们华夏人的大英雄。” 杨如寄眼色一暗,摸摸女儿的小单包,道:“不错,他们都是我们武林的大英雄。但杨大侠是独臂之人,你知道吗?” 眼看凌波露出迷茫的神色,想来她不知道细节,于是道:“其实杨大侠着实冤枉,他的右臂是郭大侠的长女郭芙砍下的,那郭芙也并非恶毒之人,只是疑心杨大侠害死了她的妹妹。而郭大侠知道此事后,虽然很爱女儿,仍要砍自己女儿一臂。但郭大侠的妻子黄蓉女侠却护短的厉害,坚决不允。凌波觉得,他夫妻二人谁做的对。” 谁知道凌波却问道,“那郭芙的妹妹,是不是峨嵋的郭襄祖师。” 杨如寄点点头,听女儿道:“那郭襄女侠既然好好的,自然是郭芙不对。神雕侠这么有本事,要是双手俱在,说不得连忽必烈也能打死呢。我若是郭大侠,也要砍下她的一个手臂。”想了想,又小声道:“娘,爹爹罚我罚得对。我不该怪他的。” 杨如寄大大松了口气,她做姑娘时很是偏激,自当了武当山,才体会了侠义之道,自然不希望女儿再走她弯路。看她如此明理却有有点歪才,不由一笑。 月明星稀之时,小凌波已经头晕眼花,如寄未防自己心软,只好打坐入定。道童明月急忙跑进来道:“师祖娘,青书小师叔醒了。” 凌波大喜,刚想站起,不想她年小力薄,早已经双腿酸麻,一下子软倒在母亲怀里。 “谢天谢地,青书可能认识人吗?能进食吗?” “能能,小师叔正抱着七师叔祖不放呢。”明月一片喜色。 武当顿时喜气洋洋,忽略了宋青书那低沉不断地话语,“七叔,七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后来我回不了头了。我再不会如此了,我成年就入道。” 宋远桥听得几乎傻了,看向莫声谷,只见这个平日火爆的小师弟也是一脸茫然,呐呐说:“青书啊,我早就知道那只我养的金丝猴是你放跑的,没事,我不生气了。” 为了只猴子,要侄子出家,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而一直坐在中堂的张三丰目光精沉,看向徒孙,终于无言。 宋青书调养了好几日,方才恢复过来,凌波虽然心里愧疚,但并不是个敢做不敢当的性子,总是到他的卧房里来看他,说:“青书哥哥,我很对不起你,万幸你好了,不然我爹爹打死我,大师伯也会伤心的。” 宋青书端着药碗,看着这个灵动的女孩子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三分慧黠七分真诚,方才觉得一切不是梦,笑笑说:“你既然这么懂事,来,给我把药喝了吧。” 凌波赶紧后退了一步,满脸写着拒绝,“不行,这是你的药,我喝了你不会好的。乖了,青书哥哥,良药苦口,要不我喂你。” 看着她这么巧舌如簧,宋青书失笑之余,也不禁隐隐有些隐忧,上辈子,这个活泼可爱的小师妹六岁就失足摔下天柱山,二婶婶大病一场不久也跟着去了,二叔因此孤独终生,性格也越来越冷。他该怎么做,才能避免这场悲剧。 凌波看他不说话,想了想竟然道:“我听说你把七叔的猴子给弄丢了,很不好意思,要不我去抓一只回来。这样七叔就不生你气了,你也别生我气了。” 宋青书闻言大惊,差点连刚才喝的药也咳出来,挣扎着说:“不,不,你千万不能去。”武当又不是峨嵋山,有野生猴子的地方只有天柱山一处,想到这里他吓得脸都青了。 凌波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被这一惊一乍地师哥唬得不轻,半晌才哭出来,“不去就不去,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啊。” 青书也知道自己孟浪了,往日种种就如同一梦,他这个身负万千期望的武当第三代首座弟子,自从误杀七叔莫声谷那一刻起,一步错步步错,连番突破了自己的底线,终是成了陈友谅的刀俎,周芷若的傀儡。等到最后,被自小视他如己出的二师叔打碎头骨,被慈爱有加的太师父取了性命,成了飘荡在山野中的孤魂野鬼,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都是道君保佑,他无比珍惜,发誓这一辈宁可死的是自己,也不能再做弑杀同门的事情了。 而现在小师妹大祸在前,他又该如何避免呢? 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把人哄住,“阿翘,好阿翘,师哥不是凶你。我是,是脑袋疼,不自觉地声音就高了。你别生我的气好吗?” 凌波看了看宋青书,觉得他不像是骗自己,忽然灵光一闪,道:“那我不哭了,你也原谅我好吗?” 这个鬼灵精,还真是不吃亏,宋青书一时无法,无奈道:“好,只要你答应我不去天柱山峰,我就不生气了。” 凌波拍了拍手,乐道:“不去不去,多谢宋师兄。”说着恨不能蹦着高走了,临了还不忘说:“清风师侄,宋师兄的药洒了,你记得再给他熬一碗吧。” 凌波蹦蹦跳跳回到母亲居所,正好看到杨如寄正在收拾衣服。小孩儿心性最是好动,一看就道:“阿娘,你要出去吗?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我要看白鹅游水。”她长到五六岁,最远不过是到武当山脚下的农家里做客,看着家兔鸭鹅游戏,是以也只当母亲要下山巡视,毕竟宋远桥妻子早逝,杨如寄形同武当宗妇,对于这些附居的农人有监管的义务,叫他们安心生产。 这时俞莲舟也在屋里打坐,他知道妻子这次出门可远了,万不能带着女儿添乱,于是开口道:“你昨天还闹着要去跟你七叔抓猴子,今天怎么又改变主意了?怎么,你青书哥哥说你了?” 凌波果然被转过了注意力,回道:“才不是呢,青书哥哥已经原谅我了,不过他要我答应他,不去天柱峰抓猴子。” 俞氏夫妇相视一笑,如寄道:“那是你宋师哥疼爱你,你这小猴子再调皮,可以没有那些金丝猴儿灵活,若是追逐起来,一个脚滑可不是玩的。若是想去山峰上玩儿,等你跟你爹爹练好了‘梯云纵’再去。” 俞莲舟也道:“你道你七叔养猴子,是与你们小孩子一般顽皮吗?他那是为了练习轻功,等到放出壮年公猴上山,他能徒步追上,这轻功也就算小成了。现在他是再也用不上了。”是张三丰觉得这个小徒弟什么都好,就是脾气过于火爆,心思不够沉静,才命他留着这只已经老迈的猴子,常自惊醒,但这话就不好和小辈儿说了。 凌波不服,道:“我也想学武功,就跟常师哥一样,但爹爹老是让我站桩和打坐,几个时辰也不让我动弹。这样我什么时候才能练好武功。” 俞莲舟虽然严厉,但凌波天生就是这个古灵精怪的脾气,若真认识到错了不惧惩罚,但是要是不服气,也从不肯老实听话,总能讲出些歪理来。俞莲舟开始还想摆出严父架子,叫女儿乖乖听话,但几次之后发现本性难移,他心里其实疼爱女儿得紧,只好改了策略,耐心跟她讲道:“学武和写字、绣花一样,关键在于打好基础,别说我们,就是你太师父,也是从最基本的入静练起的。他老人家都能,你就不能吗?” 凌波歪着脑袋,似乎再考虑父亲的话有没有道理,忽然听到外间有人禀告道:“二师伯,师伯娘,太师父有请二位。” 俞氏夫妇闻言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些奇怪,但师父有命不敢耽误,忙联袂去了清虚殿。张三丰还是一身灰布道袍,白发萧萧,神色也略有疲惫,宋远桥正侍立在一旁,他此时已经承担了武当大部分庶务,俞莲舟见此,明白今日想必是要说正事了。 几人见礼已毕,果然听张三丰道:“如寄,昨日我正在闭关,听说你来辞行,准备下山。” 杨如寄闻言,垂首道:“是的,师父,弟子前事,您和大师兄都知晓。今日六师弟受此大辱,说不得也是我的因果轮回错了。既然如此,我须得自去了解此事。”她嫁入武当多年,无论道学还是武功,张三丰对她教导与嫡亲弟子无二,是以她自称“弟子”。 张三丰点点头,宋远桥为人面软心慈,更是想劝弟妹一些,又觉得尴尬不知如何开口,忽听师父道:“既然如此,为师也不拦你。但有一样,你将阿翘带着同去吧。” wap. /95/95161/21142840.html 第四章:晓日芙蕖何堪折 三人闻言一起大惊,俞莲舟更是说道:“师父,如寄这次下山需走很远的路,期间或有打斗,阿翘不过是个幼童,不会丝毫武功,脾气古怪八成还要添乱,她怎么能跟着去呢?”宋远桥慢了一步没说出话来,但面上的表情也是一般意思。 倒是杨如寄问道:“师父,您可是有什么深意。” “不错。”张三丰力图做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想着刚才几乎要剖心自证的小徒孙,和隐隐感觉到的无形怪力,撑着道:“我平日虽不研习卜辞,但近来面壁,发觉阿翘今年空有大危机,须得紧随母亲,避开武当才能化解此劫难。” 三人自是从来未听说过师父会画符算卦的,但张三丰百年修行,非同小可,说出这番话来,是叫人宁可信其有的,俞莲舟夫妇再无异议,当即回去教导孩子收拾行囊,第二日一早就离开了武当山。 后人研究,俞凌波一生的波澜壮阔,就是因为师门和父母的开明,让一个女孩子从小就体察人情而不是养在深山。而这其中,有名宋青书小朋友的功绩,就无人知晓了。 当日俞莲舟一直把她们母女二人送到栈道,眼看马车来了,轻握了握妻子的手,道:“尽力就好,一切自有缘法。”如寄明白丈夫之意,为他理了理衣襟,道:“你也保重。”当真是落日余晖下,挥手自兹去。 杨如寄已经有十年没有离开武当山,她研习道门内功多年,少思少忧,平日里除了为女儿操心些,和俞莲舟竟是连口角也绝少的。如此一来,她虽然已是将将四十之人,容貌娇媚依然能引人注目,为此她不得不穿着粗布衣裳,带着青纱小帽行走。至于凌波,她正在幼齿,雌雄未辩,穿着青衣,做个男孩子打扮是无碍的。 母女二人轻装而行,不久渡汉水而下江南,凌波从未见过这水波浩荡,船舶纵横,拉着母亲问东问西,弄得船家也喜道:“小郎君倒是好体魄,初次坐船,竟也不晕。将来说不得也有一身好水性。” 杨如寄笑笑,谁知凌波却道:“大叔,我已经会游泳了。”如寄大惊,冷了脸道:“什么?你什么时候学的,我怎么不知道。”非她大惊小怪,武当山上若说学凫水,非得去后山瀑布不可,那瀑布汇成的潭水足有四尺深,小孩儿家若掉进去哪里还有命在。” 凌波知道母亲一旦发起火来,可比父亲厉害多了,当下不敢撒娇,老实道:“是我缠着陆师弟教我的,娘亲,你别怪他。” 武当弟子说多不多,但第三代怎么也有百多人,杨如寄一时没有想起来,问:“哪个陆师弟?说清楚。” “是,是七师叔的小弟子,他是嘉兴人。去年才入门的,叫陆谅。常师哥笑话我是旱鸭子,我生气又打不过他,陆师弟说他在水边长大的,会走路就会游泳,我跟他学了两天,真的就会了。娘,我就夏天的时候下过一次水,陆师弟和青书哥哥都在旁边呢,别的真没有了。”她越说越顺,最后忍不住撒起娇来。 杨如寄自然是生气的,但出门在外,总不能真把女儿扔到河里去叫她长长记性,至于那常剑波,虽是俞莲舟的大弟子,她作为师娘可打可骂,却又鞭长莫及。只好板着脸不再说话,叫女儿心里不安,不敢乱来。 这一日到了汉阳,如寄停船靠岸,正准备雇一辆马车去金鞭纪家,忽然听到河流下游一阵喧闹,连等着招客的马车夫都说:“沉塘的热闹,有日子没见着了。” 杨如寄再是心冷,闻言也吃了一惊,脱口道:“难道这是要给河伯娶新娘吗?哪里来的混账。” 谁知那车夫听完居然变了脸色,厉声道:“这位奶奶看着也是正经人,怎么讲话这么没有道理,咱们县府的大户就是选河姑,也得是清清白白的姑娘,才好送给河神服侍,叫他保佑我们年年有鱼。沉塘的都是些不干净的女子,借着这长江支流洗清了罪孽,来生做个孤魂野鬼也罢,总是不要再为祸母家了。” 杨如寄闻言再也忍耐不住,若不是看那人是个衣衫褴褛的穷苦人,当下就要让她知道女子的厉害,可她涵养好,不代表凌波也是,这孩子天生早慧,已经听明白这人说的全是迷信恶俗,抢着说:“你说女子不干净,我看你们都只是觉得没占到人家的便宜罢了。” 此言一出,连杨如寄这个当母亲的都震惊了,忙问:“谁教你说这样的话?”凌波刚想说没人教我我自己就是知道,那马车夫已经恼羞成怒,冲过来喝道:“小贼,你家爹娘没教你说人话吗?” 杨如寄哪里能看到女儿吃亏,立定身子长袖一甩,那人登时感觉胸口处憋闷无比,有一股极大的力量袭来,往后退了好几步才喘开了气。原来杨如寄到底记着恩师教诲,不愿因为口舌过了分,不然凭她内力,就算轻轻一指,这人又哪里还有命在?饶是如此,这马车夫也知道这个美貌妇人绝不是好惹的了,再不敢歪缠,只说:“那沉塘处置自家女儿的是纪家,你们有本事,去找他们的麻烦就是了。” 杨如寄大惊,心里隐约有了不祥的预感,问道:“哪个纪家?” 那马车夫哼了一声,情知这单买卖是做不成了,越发没有好气,“这汉阳城里,除了金鞭纪老英雄家,谁敢称呼一声纪家。唉,他老人家一世英名,都被个不知廉耻的女儿毁了,这妇人失了贞洁,真是有辱家门,该自己了断了。”明知这青纱妇人并不好惹,但就是忍不住说上几句讥讽。 也是他命不该绝,杨如寄心里有事,哪里还有闲心听他暗讽,赶紧抱起女儿,左足一点,施展起轻功往那下游人多处去了。不过一刻钟,只见水湾深处有个小小木板,上面放着道家黄仙姑黄观福的神像。杨如寄读书不少,知道她是唐时人,因拒绝嫁人自尽全贞洁而被奉做道教神祗。下首摆着案几祭品,两边各站着衣衫华丽的男女十数人,中间则是一个山羊胡的道人在围着个绑成螃蟹似的女子,凌波小孩子眼尖,虽然那女子蓬头垢面狼狈不堪,身体也瘦弱至极,身上还有些被人扔的菜叶子,她还是一眼认出,叫道:“纪姑姑,娘亲,她是纪姑姑。” 小孩儿家声音尖锐,又是在众人静默等待做法的时候,是以人人将她的话听清楚了。一个管事的男子看了她们娘儿一眼,想了想还是客气道:“在下纪中,代表家族执行家规,娘子若是愿意,自然可以在旁观看。”言外之意,若是想说情可就算了。 但杨如寄今天已经受了不少气,她自幼受教于父母,就是个视礼教如粪土的性子,如若不然,有几个女人敢对着夫家长辈说自己早就不愿意和前夫过了。她与纪晓芙虽然没什么交情,甚至还因为殷梨亭的关系隐隐有些厌恶,但着实看不得有人这般轻贱女子,冷冷道:“我偏不愿在旁看着,还有几句话要问。” 她说这话时暗暗运了内功,河边一二百人人人听得清清楚楚,仿佛是在耳边响起。当时天下大乱,汉族民众多学些武艺以求自保。听她这一开口,心知此人内功之强非同小可,若真是说僵了动起手来,只怕也要损伤甚重,人人念及此,都不免起了一些怯意。 那纪中又是不同,他离得最近,被如寄有意使出的内劲逼的气血翻腾,根本说不出话来。杨如寄趁此机会说:“既然这位兄台无意间,那老妇可就要问了,敢问您是这位纪娘子是您的女儿,还是嫡亲的妹妹?”她虽遮面容,但是身材窈窕,声音清脆,却自称老妇,实在有些滑稽。但眼下这个场景,却没人敢笑话。 这话好生奇怪,周围的人根本摸不着头脑,纪中心血不稳,实在是回答不出完整的话。周围不少纪氏宗族的耆老不明白他闹什么鬼,但当着小半个汉阳的人,丢不起这个人,于是走上前来道:“这位娘子,中郎是纪晓芙这个丫头的嫡亲堂兄,也是我们族中的宗子。我那纪英侄儿当年死于元兵之手,并无其他子嗣,是以才要劳动中郎执行家规。”至于纪晓芙犯了什么家规,他们当着众人已经含糊说了,如今他却是说什么也不肯细说的。 纪晓芙本来一直如行尸走肉一般,如今被如寄内劲儿激发,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里骤然有了神采,她虽看不清如寄形貌,但也知道此人有善意,当即挣扎着大喊,“求娘子救我,我失德行的确该死,可我女儿是无辜的,她流落敌手,只要救回了她,让我千刀万剐我也愿意。” wap. /95/95161/21142841.html 第五章:幼女何辜 那耆老一听纪晓芙自认未婚生女,气的胡子都要翘起来来了,也顾不得纪中和那奇怪的妇人,当即大喊,“来人来人,快把败坏门风的贱人给我绑上石头,沉塘!” 各纪家子弟和请来帮忙的壮夫闻言,立马将纪晓芙拉扯起来,往个铁锈班班的笼子里塞,那笼子里海塞着好几块大石,人要沉进去,可真是湘君洛神也救不了了。 杨如寄再不迟疑,将女儿往后一推,双手食指微屈,乱弹一般射出十几个石子,飞矢一般砸向那些汉子。 说来也怪,不过是几个石子,但落在人身上却是钢刀一般疼痛,根本动弹不得。如寄趁此越过众人,双手一扯就把纪晓芙身上的绳索扯断,抱着她一跃而起,落到女儿身边。这一番动作鹤起兔落,围观之人还没弄清楚,就听见她冷冷道:“纪晓芙犯了什么罪过也好,既非嫡亲父兄,那就要讲天地君亲师,她是峨嵋弟子,就该由她的师门处置。” 众人为她的身手所震慑,一时都忘了质问,眼睁睁看着杨如寄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拉着晓芙远去。她身法极快,运气而走,片刻就没了踪迹。众人就算想追,也只能看到一片烟尘啊。 如寄虽然自负武艺,但也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自己带着一个伤者,一个孩子,留在汉阳多一刻就多一分危险,真气凝聚,一口气奔出十里多地,连面上的轻纱也不知何时掉落了,等到了一处偏僻树林,才将两人放下,先问了女儿道:“阿翘,娘刚才走的急,没勒疼你吧。” 凌波其实手腕处确实有些红肿,但初见母亲发威,新鲜的很,乐道:“阿娘,你真厉害,向太师父说的姑射真人一样。我不要跟爹爹学武功了,你教我好不好?” 如寄生了这个魔星,也真是奈何不得,叹息了一声,“你是武当弟子,不许说这样的话,不然你爹爹要打你。太师父也要伤心的。” 凌波自会走路,就没少挨父亲的打,偏俞莲舟有些雷声大雨点小,这些年下来倒是平白折损了自己的父道尊严。但张三丰在凌波心里却是再好不过的祖父,每每惹得父母动怒,棍棒将要加身之时,总受到他老人家的庇护,听说太师父要伤心,当即不再说了。 出门在外,杨如寄自是带着一些简易物品,当即拿出些摆布来为女儿包扎一二,叮嘱她这两天不可见水。纪晓芙怔怔看着她母女二人,忽然无声留下泪水。 凌波不解,道:“纪姑姑,我娘救了你,你干嘛还哭呢。你是不是担心他们来抓你啊?那你跟我们回武当山吧,我爹武功很厉害的,还有大师伯,太师父。”她童音软语,也着实一片好心,但在纪晓芙听来就如同剜心一般,喃喃道:“好孩子,我没脸去的,我对不起殷师兄,实在该死。但是,我也没后悔。” 凌波再早慧,也是个六龄童儿,如何明白她这颠三倒四的话,正想求助母亲,却听如寄道:“阿翘,娘刚才累了,要休息一会儿,你看你姑姑也受伤了。到旁边去捡些枯枝,咱们生火好不好。”当时正值人间五月,白日已经略有炎热,但夜间仍旧寒凉,山野之地更是如此。凌波听闻不疑有他,忙答应去捡些枯草树枝,如寄又嘱咐道:“别走太远,叫娘亲看着你。” 等凌波依言去了,如寄才看向纪晓芙,冷冷道:“好一个不后悔,你是要我问,还是自己说。” 纪晓芙自她展露身法,心里已经猜到了三分,此时看清了她寒玉一般的容貌,自是又羞又悔,跪下道:“弟子见过师姑,先谢过您的救命之恩。”咬了咬牙,又说:“弟子失德,愧对师门,也愧对武当殷师兄。师姑是本门尊长,无论如何处置弟子,弟子都没有任何怨言。但……弟子实在无法启齿,求您体谅。” 如寄并非不知道世人对女子贞洁的严苛,闻言皱眉道:“谁问你这些事,我是说,你怎么落到那贼子手里,你说的女儿,是不是与他生的。”这个他,当然是指明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杨逍。 纪晓芙情知此时无法隐瞒,垂泪道:“启禀师姑,那日弟子随师父和众位世界去江南寻找屠龙刀……”原原本本将杨逍与灭绝师太动手,她因相助师父被劫持的事情说了出来。 如寄越听,脸上寒霜越盛,至如冰塑一般,问道:“这么说,方恩慈竟为了寻刀,把你扔给杨逍那魔头。”纪晓芙战战兢兢地点点头,方恩慈本是灭绝师太的俗家名字,峨嵋弟子虽知,但敢这么叫她的,也只有这位郭襄祖师唯一血亲,灭绝师太的小师姐。 “孽障。”杨如寄大喝一声,心中大怒,一掌击中了旁边的大槐树,只见那手掌粗的大树枝叶巨晃动,仔细一看,连树干都裂了大缝。 纪晓芙知道峨嵋武功以博大灵动为基,以补足女子气力的不足,而这位太师姑一出手就是这样刚猛,足见内力之强甚至可以补外家功夫,只怕峨嵋上下,只有灭绝师太能有此功力。 凌波听到动静,赶紧跑过来,问道:“阿娘,你怎么了,这树是你打的吗?” 杨如寄此时心情剧烈起伏,胃里竟也难受起来,没有心思哄女儿,道“你莫管旁的,为娘心情不好,你好好做活,别叫我操心。”凌波察言观色,不敢多问去了。 纪晓芙复又跪下道:“弟子的确……” “我不是说你。”杨如寄看向纪晓芙的目光柔和许多,伸手扶起她来,叹息道:“寻找屠龙刀,是咱们峨嵋弟子的本分,纵有牺牲,也怪不得掌门人。可是那杨逍是什么样的人,**狂徒,无耻之尤。咱们学武之人,为了师门杀敌,纵然身死也怨不得谁,但是她竟然把你留在这样的人手里却不加营救,孩子,我当真错怪了你。” 纪晓芙闻言心里顿时涌过一股暖流,她失身杨逍偏又心不能拒,两年多来除了母爱斐然,心中两难实在纠结,如今第一次听的本门长辈体谅,真是感激地无以言表。一时连为杨逍辩解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只能叩首道:“太、师姑垂爱,弟子感恩不尽,可我……已经失身,连孩子都生了。若蒙师姑看在我为峨嵋出过些力的份上,求您帮弟子两件事。弟子今生来世,愿为您效犬马之劳。” 杨如寄道:“你说来听听,我看能不能做到。你师父那里,我会去分说的,这事是她对不起你。”她虽同情纪晓芙,到底知道事情敏感。 纪晓芙道:“弟子蒙师父救命养育之恩,不敢稍有怨恨。我求太师姑的第一件事,就是请您为我和殷六侠解除了婚约,我对不起他,也不敢见他。但想来事情传开,别人一定会笑话他的。” 杨如寄想起殷梨亭的情绪,心里也是发愁,道:“这事我只能说尽力,毕竟夺妻之恨不是玩的。第二件事是什么?你且说说。” “弟子的女儿……总是我十月怀胎的骨肉,她才一岁零八个月,就被个恶僧夺去,弟子如刀割肉,求太师姑帮我找回她。”说着已经带了哭腔。 杨如寄自己就是做母亲的,感同身受,只是她经事多了,毕竟稳重,问道:“一个小小女婴,又不碍着别人什么,怎么会有人夺走她。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且细细讲来。”不然人海茫茫,她何处去找。 wap. /95/95161/21142842.html 第六章:明教五散人的底线和良知 她二人说着话间,凌波已经找回了一大梱柴草,小小身子抱着甚为滑稽,足够生火,道:“娘亲,我找不到打火石,你帮我好不好?” 纪晓芙忙摸了一把眼泪,道:“我去就好。”谁知她生产之后本就有了血亏,连日来失女遭虐,身心俱疲,亏空的狠了,一起身之下竟然双目一黑,软软倒下了。 杨如寄母女同时大惊,赶紧扶着她躺在甘草堆上,凌波机灵,赶紧从行礼里拿出水囊,喂她喝了些水。杨如寄看天色已经微微染上墨色,云霞虽如火烧,但也红不了多久了。她野外经验丰富,赶紧生气火来,为纪晓芙号脉,略微看出她的亏空,找出武当山自制的白芷益血丸,喂了她两颗。因着不敢走远,又等到倦鸟归林,才施展指法打下两只鸟儿。 凌波跑过去一看,皱眉道:“娘,你真坏,怎么把喜鹊和乌鸦都打下来了。” 如寄走过看,还真是巧了,当真是这一吉一凶两种鸟,她道:“咱们出门在外,不能讲究那么多,你要是不忍心,就去一别呆着,娘来蜕毛,等会烤熟了吃。” 凌波今日经历颇多,实在超出她这年龄的理解能力,闻言也想不出反驳的话,只好跑到纪晓芙身边陪着她。 不一时纪晓芙幽幽转醒,天色已经大暗,仗着火光看着忙前忙后的母女俩,心里万分过意不去,正要强起帮忙,被如寄阻止道:“你以后要当牛做马有的是机会,但现在可别劳累过度,伤了你的小命。”说着扔给她一个烤熟的乌鸦,道:“我胃口不好,你吃些呗,等养好了精神,咱们再说你女儿的事。”说着自己就着凉水吃些干粮。 纪晓芙看着可爱的凌波,一颗思女之心哪里还忍得住,强撑着说:“弟子,弟子和女儿本来在黄冈隐居,今年初春,我一时不察,被一个身穿褐色衣服,背着个大布袋的和尚偷走了。他,他是冲着杨逍来的,要偷我的孩儿去威胁他,可他根本不知道有这个孩子啊。” 如寄吃了一惊,面上却平静问道:“那人可是肥头大耳,满口说不得,神神叨叨全无出家人的模样。” 纪晓芙闻言大喜,道:“师姑,你知道这贼子是谁吗?” “知道,他是明教五散人说不得。”杨如寄如实道,“只我不明白,他怎么知道!那孩子和杨逍的关系。” 纪晓芙又是两行清泪流下,道:“也是合该我命苦,那日我收到本门的求救信号,弟子虽然不敢回峨嵋,但是怎么能对同门见死不救呢?赶过去一看,是我师姐丁敏君,还有少林寺、华山派的几位豪杰在与一个魔教之人缠斗。那是个和尚,武功颇高,虽落了下风,却也始终没有让咱们的人占到便宜。” 凌波本来已经浅浅睡着,但听得纪晓芙说起武林之事,忽然来了精神,道:“纪姑姑,你说的不对,名门正派的弟子,几人打一个,那还可以说是正道所为吗?” 纪晓芙心里一震,暗道:“这孩子虽然精怪,却是难得的明白人。可见父母教导得好。” 杨如寄喝道:“小孩子不睡觉,插什么话?再说了,人间万千事,各有因由,你知听个开头就说人家没道义,难道就是武当弟子应该有的品格吗?” 凌波懵懵懂懂,道:“那好,娘,我听完再决定,不随便说嘴了。” 如寄铁石心肠,道:“不行,你该睡觉了。你别跟我玩花招,要是不听话,你是知道我能让你睡着的。”语意平和,但生生让凌波想起以往孙大圣逃不出如来佛手掌心的往事,退去了偷听的念头,乖乖躺下,不一会就发出轻轻地均匀呼吸声。 纪晓芙看着火光下孩子娇嫩的脸蛋,心底柔软,觉得她安静如同天女,情不自禁地把身上的旧袍脱下给她盖上,对杨如寄说:“晚上冷,我们有内功,可别冻着孩子。”她所说不假,汉阳一带多水少山,能有一片树林休息已经不易,找个山洞也难以成行。而山野旷地,古木幽然,即使晴天,到了夜间也有水意沾衣。 杨如寄明知她是思及女儿爱屋及乌,但为人母亲的,对待真心疼爱自己孩子的人,总是容易生出好感的。何况她身为女子,初婚不幸,对这阴差阳错成了未婚母亲的女子也有些同情。于是她道:“我也不和你绕弯子了,只怕被围攻的那人也是明教中人,多半是那个彭莹玉。这人虽是出家人,但抗元讲义气,你这好心肠的,虽是相助师姐,同样见不得硬气之人赴死,只怕因此和丁敏君那个长舌妇纠葛,才暴露了自己的孩子。” 纪晓芙见她竟是猜中了十之八九,惊愕地一时无言,好久才道:“师姑,您,您竟认识那位彭师父?” 杨如寄看了她一眼,道:“你还想不想救你的女儿了?” 纪晓芙只得道:“他们是要逼问那位彭师傅,天鹰教白龟寿的下落,打探屠龙刀所在。太师姑知道,天鹰教本是明教分支,大有渊源,彭师傅抵死不肯说,咱们八人围攻之下,终于各出招数伤了他。我师姐奉了恩师严命,一定要逼问出屠龙刀下落,因此难免出手重些。彭和尚当真倔强,一只眼睛被刺下了,也绝不吐口。我……我敬佩这样的义气,就劝师姐算了。那时别人已无再战之力,只有我们俩还能用刀剑,就如同刚才小孩儿说的,不是名门正派所为,可是师姐,师姐并不肯听,还逼问我与杨逍的事,动起手来,我因此重伤。还是那位彭师傅暴起,忽发暗器救了我。” 如寄不耐道:“得了吧,灭绝几个得意弟子我都见过,丁敏君万万不是你的对手,定然是她妒忌,抢先出手偷袭,我刚才已经看过,你那小腹伤口不浅,必然是本门'月落巫山'所致。如此狠毒的人,怎么能留在峨嵋。” 纪晓芙听她之意,大有逐丁敏君出师门之意,更知道她虽不是掌门人,但灭绝师太并不多看重丁敏君,反而和这个自小长大的师姐感情很深。若是杨如寄开口,九成是会照顾她的面子赶走丁敏君。她不愿对人不义,正要开口哀求,却听如寄又道:“后来呢,你总不会还和那姓彭的结交了吧。” 纪晓芙忙道:“弟子决然不敢,只是当时我实在流血过多,走不得路。彭师傅感谢我出言维护,就护送我回了黄冈朋友处。也是我脑子糊涂了,我那朋友是个医者,我那孩儿刚好托养在她那里。彭师傅虽然没有多问,他也伤得不轻,于是发了信鸽,叫他的一个朋友来接他去找明教的什么医仙相救。那人是晥地的义军,竟也是个出家人,来的很快,他本是对我再三道谢。可也是太过不小心,那……杨逍曾送我一块玄铁令,是他光明左使的信物。那日我的孩儿正拿着她玩,那和尚一见就变了脸色,套着我的话,我一听知道有诈,知道动手是决计不成的。就与我那朋友商量好,在他们当日晚饭间加了些迷药,我好带着女儿逃命。”说到这里,这个苦命女子已经泪眼莹然。 杨如寄叹息道:“五散人中,说不得武功最高,他怎么会尝不出迷药?他发现之后,是不是当即翻脸把你孩儿抢走了。不过你也别太担心,这人虽然和杨逍梁子结的不轻,但并不是伤害无辜的人——或者说还坏不到家。倒是那彭莹玉,你与同门翻脸救其性命,他就眼睁睁看着你爱女被夺吗?” 纪晓芙摇头道:“不,彭师傅对说不得此举,十分不赞成,两人打了一架,彭师傅终究怕伤着我的孩儿,叫他走了。他说一定把孩子找回来给我,叫我千万别去找杨逍。说......说他阴晴不定,别真激怒了说不得,对孩子不利。说完就走了。其实他远在西域,我就是去找他,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如寄点头道:“这彭莹玉还有几分侠义之心,不过明教这些人行事偏激,把个无知幼童的生死托付于他们的良知,别说是你,我都觉得不放心。” wap. /95/95161/21142843.html 第七章:如寄杀贼 纪晓芙听后简直是真是眼泪都流干了,月凉如水,更显得她悲苦,“正是,所以我才不顾羞耻来了家里求助,想不到……”孩子没救成,差点被沉了塘。 如寄听她说完,静静思索,不时用木炭在地上勾画,纪晓芙知道她在想办法,不敢打扰。不觉间夜色阑珊,月落东山,天空微微现出些鱼肚色,火堆也早已经燃尽,徒留寒凉。纪晓芙大惊大忧之下,见如寄肯出手相助,总算安了些心,终于忍不住,和小凌波并排躺在一起睡了一会子。 但也未过多久,她就被如寄叫起,只见如寄神色十分严肃,道:“你看好孩子,不远处有马蹄声,我得杀几个人。” 纪晓芙大惊,“师姑,怎么就要杀人呢?” 如寄抓了一把清晨的露水,将脸蛋摸干净,登时便是个朝露芙蓉一般的美妇人,手里拿着一根折一寸宽的树枝,却冷冽道:“因为那是元兵贼子,还是些个有武功的。” 元廷治中原近九十载,对华夏子民所犯罪行罄竹难书,一般百姓为了生活或许只能麻木忍受,但武林人士却对这样无恶不作的走狗恨之入骨,若遇着落单的元兵,就是纪晓芙也杀过,闻言再不多话,只把凌波轻轻抱起,一手提着包裹,找了棵宽大些的松树后面藏起来。 只如寄看她上道,边往前走了十几部到了路边。不多时纪晓芙就听到些人声,果然有十几个元人骑马而来,估计只看见如寄美貌,蒙汉之语混杂地说着些不尊重的话。 但也就说话间的功夫,只听得“疏疏”几声,顿时听到元兵哀嚎几声,接着不住喝骂,终于在无声息,有的时候马受惊欲跑的动静。 绕是如此,凌波也已醒了,迷糊地叫了一声,“娘,我要解手。” 纪晓芙哭笑不得,低声哄劝道:“阿翘乖,你娘在打坏人,我们先等她一会好吗?” 凌波一听,反而精神大震,“是打元人吗?太好了姑姑,我们要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这首岳飞的《满江红》,自南宋以来可以说是妇孺皆知,连纪晓芙听了,心里豪气万千,都冲淡了不少愁思,笑道:“说的是呢。” 这时如寄远远走过来,正好听到对话,淡淡笑道:“好志气啊女儿,我正愁这附近没什么早饭,不然你就去吃点胡人的肉?” 凌波还没什么概念,纪晓芙却是大惊,这诗句归诗句,再有九世之仇,吃人肉也突破了她的人生底线。好在如寄也是逗自己女儿,看纪晓芙连都白了,说:“好了,我也得休息一会子了,那几皮马我已经收拾好了,你去搜些元兵的干粮尤其是盘缠,自己找一件还算干净的衣服先披上,别的莫动。等到大约巳时叫醒我。我们既然遇上了,总得把这件事管完了才好去濠州蝴蝶谷,找你女儿。”凌波懂事时也懂事,乖乖等在母亲身边。 纪晓芙数月以来,从没有这样安心过,当即答应了前去整理。如寄很是小心,把那几个元人都拖到了林子里,还把精悍的蒙古马拴在外面,叫人不敢来探问。 她一边收拾着,旭日已然东升,照到野林里绿意盎然,倒教她想起了,爹爹幼年时抱着她教的岳飞的另一首诗: 到而今,铁骑满郊畿,风尘恶。兵安在,膏锋锷。民安在,填沟壑。叹江山如故,千村寥落。何日请缨提锐旅,一鞭直渡清河洛。却归来、再续汉阳游,骑黄鹤。 想我也是半生学武,难道是为了儿女私情嘛?纪晓芙内心忽然涌起了一种少年时的冲动。 杨逍,若是你愿意与我一起抗元安民、莫要偏激,那师父还会这样恨你吗? 等到巳时,纪晓芙已经收拾好了东西,简单给自己和凌波吃了一点饭,方才轻轻叫醒了杨如寄。 谁知她迷糊了好一会才起,有些奇怪道:“难道真是年纪大了,才跟几个草贼动手,竟然累成这样。” 纪晓芙看她虽是能看出她不再稚嫩,但是白白的脸上连一丝皱纹都没有,晨光之下,更是光彩照人,哪里能猜到具体的年纪。想是为她连日操劳所致,心里又添些愧疚,道:“弟子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收拾好了,银两粮食也收起来了,那几个贼子的尸体也摆成一排了,是否去镇上买个铁锹,通通埋了。” 杨如寄摇头道:“不成,我自有打算。你且看我的,只先帮我照顾好孩子,唉,带着她真是劳心。”凌波不乐,道:“我那么乖了,娘还说我坏话。” 如寄无奈道:“这不是坏话,是实话。阿翘,母亲养育子女,难道不辛苦吗?娘既然辛苦,不能说吗?” 凌波怔怔,竟是反驳不出话来,晓芙暗道:“这孩子虽小,师姑遇事却总是教导她而非哄骗,怪不得能这般伶俐,我以后带着不悔,定然也要学着。”想起女儿,又添担心。殊不知杨如寄是有苦说不出,她生性最不喜赘言,但偏生了个讲歪理的女儿,如果不跟她讲明白,日后不定惹出什么祸来。 同为母亲,如寄已然看出她的心思,道:“我知道你着急,可总要把这几个鞑子料理干净再走。不然死了这几个人,若是撞上无辜猎户,岂不是害了他们。”想了想,又多说了一句,“那两个酒肉和尚断不是我的对手,而且只怕他们还不敢对我动手。” 纪晓芙大为奇怪,她曾是峨嵋得意弟子,偶然听师父提起过杨如寄年轻时为师门出力,大大教训过魔教。若说对明教中人知之甚深倒也说得过去,但她这一日一夜听来,怎么觉得太师姑对这些武林人眼中的“邪魔外道”厌恶之心并不强烈,反而有一种淡淡的傲气,仿佛天生高了他们一头。她并不敢多问,只是心里又加了些安稳罢了。 如寄说罢,看着几个死去元兵的武器被摆在一旁,其中一把是个银光闪闪的长剑,拿起来一刀割下了其头领的脑袋。复问纪晓芙道:“你们汉阳县令在鞑子手下做官,可有害民之举。” 元朝时中国都在异族之手,出仕虽然有数典忘祖之嫌疑,到底也是人之常情,所以她先有一问,纪晓芙却皱着眉头道:“我离开的久了,并不很清楚。但知道州府知府却是贪酷出了名,常借着汛期农民不及抢收,催逼百姓税收,为此买卖了不少好人家的儿女。” 如寄听后点头,并未再说话,看着那些骏马。蒙古人马上得天下,即使是普通兵丁,所乗也是良驹。她挑了一匹枣红色的矮种马牵来,与那长剑一同给了纪晓芙,叮嘱道:“若是有人来,赶紧骑了马带着阿翘逃命,峨嵋记号你会,若实在不能团聚,便去峨嵋。你带着阿翘,你师父不会难为你的。” 纪晓芙赶忙称是。如寄自带了其余几匹骏马而去,那人头挂在马上。她催马疾驰,带起一阵烟土,片刻就没有了踪影。凌波看着母亲身影,不解道:“咱们不是从北边来的吗?娘怎么南去了?” 纪晓芙柔声解释道:“说不得你母亲自有妙计,小阿翘,你娘的本事你该相信的。”她身上财物已经尽失,可巧从刚才的元兵袋中搜出一个羊脂白玉挂件,套在她的脖颈间,又摸了摸她的头发,爱怜道:“来,姑姑给你扎个头发好吗?”她虽称呼如寄为“师姑”,但凌波不是峨嵋弟子,于是就自称玩“姑姑”了。 凌波却看了看她,有些为难,踌躇半天方道:“纪姑姑,你不用对我太好。” 纪晓芙大惊,再不意一个女娃娃能说出这样的话,追问道:“姑姑……我做的有什么不好吗?你怎么这么说呢。” 谁知凌波嫩生生的小脸上却满是正经,“不是的,纪姑姑。我娘虽然不让我听,但我知道,你不想跟我六叔在一起了。我虽然很喜欢你,可我更喜欢六叔,他从小就那么疼我。而且我是武当的弟子啊。如果你对我太好了,我会觉得自己对不起六叔了。” wap. /95/95161/21142844.html 第八章:殷野王的脑洞 这一席话说的不疾不徐,童音童语却是明白,纪晓芙顿时羞愧难当,她失身杨逍之后,自觉对不起殷梨亭,只愿远远避开,让他日久忘了自己。却不想昨日听杨如寄说,他这两年性情大变,无时不想着练成武功与杨逍同归于尽。如今这孩子的话更是叫她无地自容,原来所谓的不负如来不负卿,竟是一场自欺欺人的笑话。 她的孩子被抢夺,说不得也是报应。这样想着,她忽然哭泣起来,似含着无数悲苦迷惘,倒是把凌波吓了一跳,不敢再说别的。 也是这日合该有事,她哭得伤心,没怎么注意到周围环境,忽然有一人远远道:“这不是峨嵋派的小徒弟,瞧这落魄模样,怎么被师父扔了不成?” 话刚说完,那人已经到了跟前,纪晓芙一见他当即大惊,想也不想就将凌波护在身后,喝道:“殷野王,你来做什么?” 原来这个身穿白色绣鹰袍,三十来岁的短须男子,正是天鹰教主殷天正独子、天微堂堂主殷野王。 殷野王身后站着几个随扈,他笑道:“难道这片树林,嗷,不,整个汉阳都是姓纪的。纪女侠来的,我们就来不得。说来我倒是听说一件奇事,昨日金鞭纪家开了祠堂,差点淹死个失贞妇人,啧啧,不知是可敬还是迂腐呢。” 他这话说的刻薄,显然已经知道始末,后面几人也纷纷大笑。纪晓芙此时不知道殷素素已经和张翠山做了夫妻,只道天鹰教行事毒辣,殷野王更是武艺颇高,纵使骑马也跑不掉的。她武功低微,自己也就罢了,小凌波却怎么办?哪里有心情听他嘲笑。但凌波却站出来道:“你有话就好好说话,干嘛阴阳怪气地欺负女人。” 殷野王看着她小脸紧绷,明眸皓齿,虽着男装,但显然是个小美人儿,笑道:“好好,这般伶牙俐齿,真不愧是杨逍那厮的种。” 纪晓芙脸色大变,厉声道:“殷野王,你这贼子胡说什么?” 殷野王仍旧不恼,呵呵道:“纪……,真不知道怎么称呼了,此等艳事武林中都传遍了,没想到你们还真生了孩子。既然如此,你还怕人说吗?不如我做个好人,送你母女去见他,也还了杨左使照顾之情。纪女侠看如何?”说道“照顾”二字,重重咬了一下音。 纪晓芙气的说不出话来,若说凌波是杨逍的女儿,那对师姑和峨嵋派是何等羞辱。她说不得要和殷野王仗剑决一死战。 正在这时,凌波忽然说:“原来你是殷叔叔,你搞错了。我是纪姑姑的侄女,我娘也是峨嵋弟子。我们是来帮纪姑姑找女儿的。”说着话还牵着纪晓芙衣角,怯生生地仿佛在害怕,“叔叔,我娘杀了好多鞑子,我们埋不动,你帮帮我们好吗?” 殷野王被她说的一怔,看着这两人,虽说都是丽人,但眉眼间各有各的俏丽,还真不怎么相似。若说她肖似杨逍,也看不大出来。时人重忠孝,绝少有不认父母的子女,加上这么小的孩子,殷野王一时踌躇,还真不敢确定,但也不过片刻,他就道:“小姑娘,你还是先跟着这位纪女侠和我们走一趟吧。我们天鹰教虽看不上什么名门正派,但你还是孩子,不会为难你的。” 凌波道:“我,我们打不过你,只好听你的。可是,你还是得先帮我们把这些坏人埋了啊,我妈妈说了,蒙兀人残暴,他们见自己人被杀了,会迁怒附近百姓的。你是汉人,不能不顾我们汉人死活的。” 这话说的周位之人无不震动,殷野王看向凌波的目光都不同了,道:“若下一代的孩子都这样,咱们汉家的天下可有指望了。小丫头,我也有个女儿,小小年纪阴阳怪气的,你们见面,可要好好教教她道理。”说完一挥手,已有仆从开始埋葬那些元兵。 凌波眨眨眼,似乎是被他的慈和态度感染,带着儿童的天真道:“叔叔,你也有女儿吗?她是不是比我小,我想要个妹妹好久了。” 这话无意间触动了殷野王的心肠,他唯有一个胞妹,也就是殷素素,自幼手足情深,偏偏王盘山大会时他因家中妻妾不和,晚了一天才到,当时只觉得妹子已经可以独当一面。结果竟是刀失人茫茫,曾经疼爱的小妹妹就再也不见了,这些年天鹰教被诸多门派围攻,他们父子苦力支撑之余,却也从来不曾断了海运,虽知道希望渺茫,总也要做些什么。 他叹息道:“哦,妹妹是很好的。”说来也怪,看着凌波明眸皓齿,灵动的大眼睛竟越看越像小妹幼年,不自觉地就用手去抚摸她的双鬟。 可是他这手因为平日练功,带着铁爪套子。纪晓芙见此大惊,以为他竟是要伤害孩子,惊怒之下不及细想,拿起长剑一挑,一招“黑泽灵狐”就朝殷野王攻来。这招虚实结合,实在是峨嵋派的剑法精要。殷野王不意她会忽然出招,立即出铁爪格挡。他受教于父亲殷天正,鹰爪擒拿手练的纯熟,只是纪晓芙因被明教之人夺去亲女,此时移情于凌波,母性激发,长剑挥动招招狠辣,体内潜力迸发,生平所学发挥到极致,片刻之间过了十余招。但她奔波多日又被族人伤得厉害,打斗间最终是被殷野王的抓住左肩,大力一捏,登时便叫她鲜血淋漓,亏得殷野王得知她曾力保彭莹玉和白龟寿,下手留了几分余地,否则她已然是肩骨寸断,形同废人。但即便如此,纪晓芙手中再也握不住剑。 凌波大哭,道:“不要不要,不要伤害我姑姑。姑姑,姑姑流血了。” 纪晓芙硬撑着用没有受伤的手抱着凌波,强笑道:“阿翘,别哭,姑姑没事。贼子,你若杀害这孩儿,我就是死了,也化作厉鬼找你索命。”最后一句话是对殷野王说的。 殷野王嗤笑一声,似乎并不介意,他周围的随从看主人稳赢,也不来助拳,倒是专心掩埋那些元兵。明教虽是四分五裂,殷天正自创天鹰教后,汲取教训,教规森严,人司其职,不过一会儿,几具尸体就掩埋好了。 凌波并不懂得医术,但也学着找来绷带给纪晓芙包扎。纪晓芙也有意拖延时间,故意指导着孩子给自己包扎伤口。熟料殷野王也是老于江湖之人,凌波小小孩童他不防备,纪晓芙的意图他怎么能不知道,竟是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辆马车,他一指道:“小姑娘,到车上去给你姑姑包扎吧。” 凌波点点头,扶着纪晓芙上车,纪晓芙无法,只好道:“姓殷的,我知道你没安好心。我索性也给你说实话,我的确和他有一女,被明教五散人中的说不得抢去了。你若是想以此儿要挟杨逍,还是去蝴蝶谷吧。” 这倒是出乎殷野王意料,问道:“说不得?他为什么会去蝴蝶谷?” 纪晓芙道:“因为他的同伴彭莹玉受了重伤,寻常人治不得,他自己说要去找什么见死不救胡青牛的。说不得就是来接他,才抢去了我儿,看来我就是古话里的东郭先生。”却并不提自己对明教之人的恩惠。 他虽不提,殷野王心里却不由得微微汗颜,他们这些人心狠手辣,但以怨报德却实在是说不过去的。只是杨逍借着“光明左使”的身份屡屡与自立门户的天鹰教捣乱,他不过稍微犹豫,就抱拳道:“纪女侠,刚才得罪了,殷某待事一了,绝不难为你和令爱,自当赠金奉还,以谢您相救鄙人属下之德。” 纪晓芙哼了一声,冷着脸带着凌波上车坐下。天鹰教豪富,车中装饰精美,药酒齐全,纪晓芙遂轻声指导凌波为自己疗伤。凌波乖乖照做,这一日一夜相处下来,她已经对这个姑姑很有好感,觉得六叔如果生气就撒娇吧,反正他那么疼自己。她们在车内,感受到了车轮转动,殷野王带着人马果真往东南滁州方向去了。凌波小声道:“姑姑,你为什么告诉他们实话,我看他们不是好人。” wap. /95/95161/21142845.html 第九章:明教的好坏 纪晓芙怕外面的人内力深厚,并不回答,只说:“阿翘,别多问,姑姑自有道理。”她眼看殷野王擒获她们只为威胁杨逍,与那说不得一路货色,干脆将他们统统引至蝴蝶谷内,不论是杨逍或者是杨如寄到了,她自然能得回女儿,保护阿翘。此招虽然弄险,却实在是不得已中最好的选择。 这一行走了十来日,殷野王不时接见些人处理事务,所选的路也都是安排好的。纪晓芙眼看逃走无望,也只得熄了心思。她外伤结痂,已然能移动无碍了。他们一行人只觉得天气越来越热,殷野王等此时对纪晓芙甚为礼貌,等到了滁州城里宿下,还命分坛弟子的家眷给她二人买了轻纱质地的衣服。凌波早已经热的不行,此时换了女孩儿家的衣裙,正觉得清凉,忽然拿出了一把古朴的短剑,委屈道:“这是阿娘给我的,是她的妈妈给她的。我想我娘了,她怎么还不来救我啊。”她再怎么大胆聪明也就是个孩子,在家里日夜想出来玩,等到与母亲骤然失散,落入敌手,虽有纪晓芙百般温柔安慰,心里也是难过得近。 纪晓芙连忙把她抱住,本想哄一哄地,忽然也想到了自己的孩儿,泪眼盈然,喃喃道:“好孩子,好赖都看明日了,但愿你娘能找到你,我能找到我的不悔。” 凌波含泪点头,她小小的脑袋里其实有个问题,纪姑姑好端端和女儿隐居了,我们武当都没有找这娘俩的麻烦,为什么这些明教的人却要再三欺负纪姑姑这样温柔善良的女子呢。看来七叔他们说的是对的,明教的人果然是坏人,为了自己不顾别人死活。 名门正派不一定光明正大,邪魔外道就是邪魔外道,不到七岁的俞凌波心里下了判断,并且在很多年里都没改变。 夏日夜短子规啼,不觉间雄鸡鸣叫,天空泛起白色,凌波已经沉沉睡去,纪晓芙却趁此时在运功,暗暗调整内息。她在为杨逍所掳之前,已得灭绝师太喜爱,得授峨嵋上乘内功,知道武学之道暗结合天时,此时运转周天实在大有好处。她自未婚生女后深感惭愧,不敢再用师门武功,可如今女儿失落敌手,旁边又是本门长辈的孩儿,天真无邪全赖自己维护(纪女侠你实在看人太好了),因此她这大半个月来每日都如此运功,内伤早已痊愈,只别人不知道罢了。 内功精进之后,人的听力就会敏锐,她又未到大成之时能够物我两忘,于是便在这日听得殷野王恶狠狠地骂道:“我怎么生出这般畜牲,小小年纪,小小年纪……”忽然又问道:“无福叔,你说会不会是搞错了,阿离她,她才七岁啊。比车里那娃娃只小不大。” 纪晓芙心道:“这你可说错了,阿翘只有六岁,比你女儿还小些。不过听这贼子言语,显然她女儿做出什么大大忤逆他的事。咱们这一行怕又有变故。” 她所料一点不差,殷野王毕竟内功高深,对面的仆人也训练有素,后面的话她是不知道了,只知道这一日起,天鹰教人众人人噤若寒蝉,马车一路向东而去,好似有饿狼在后面追赶一样,而往来通信的飞鸽也多了起来。 纪晓芙明白这是离蝴蝶谷越来越远了,心里焦急不安,却受制于人无可奈何。这一路又走了十日,连凌波也觉察出不对,她心里又恼又恨,却苦于陷落敌手,知道闹腾不得,只缠着纪晓芙要她教自己学武功。 纪晓芙心道:“不错,阿翘是名家弟子,又是师姑的亲生女儿,郭襄祖师的血亲,与我峨嵋大有渊源,我教她武功不能算违背了师门。听师父说过,峨嵋武当的武功根出一源,她在我这学两手,日后也不耽误俞二侠教她。”于是两日说好,白天在马车上补觉,夜间由纪晓芙教她峨嵋入门武学。凌波性格跳脱,倒是与峨嵋武功中的凌厉飘逸契合,纪晓芙见她学的极快,一招一式很有样子,颇有些教导之乐,心下安慰,也算是连日来唯一的好消息。 这一日夜间,凌波忽然道:“纪姑姑,我知道了,这姓殷的女儿把他的小妾杀了,他妻子怕他杀女,两个人一起逃了。” 原来殷野王的妻子倪氏本是西南苗族女子,武功融合毒术,极为厉害。但是这样一来,毒素反噬自身,却要大大损毁容貌,殷夫人出嫁后怕夫君不喜,生生散去了自己苦练了十多年的“千毒万毒手”,变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平凡妇人。殷野王初时感怀妻子一片真心,倒也夫妻恩爱,但男儿多薄幸,他没过几年就以妻子无出为由纳妾。 那倪氏也怕自己早年练武伤了身子,敢怒不敢言,等到那妾室连生了两个儿子,她才好不容易生下一女殷离,之后便再无子嗣。殷天正因女儿失踪,倒是对这唯一的孙女颇为喜爱,但时人重男丁,他再喜爱,也改变不了那妾室所出之子会继承家业的事实。 那妾室母以子贵,每每挑衅倪氏,偏倪氏武功已失无力抵抗。殷离性格暴躁,不忿母亲被辱,总是要尽力报复。殷野王生性骄横,素来不喜殷离倔强,有事多是偏心的,因此殷野王内院不和由来已久。只是谁也没想到这次竟会闹出这等娇小姐一气之下杀庶母的人伦惨变。倪氏想必是知道殷野王素来重男轻女,怕他会杀了殷离,连夜带人逃了出去。 前因后果,天鹰教中有些资格的人无不知晓,想想也为主家头疼,有些嘴不严的私下唠叨两句,他们虽然防着些纪晓芙,万想不到凌波偶然听到后留了心,每每装睡偷听,等到说闲话的教徒被人发现抓走时,竟然已经拼拼凑凑出了大致。 纪晓芙的师姐丁敏君当年曾经被殷野王擒拿,以至于灭绝师太亲自率领弟子前往营救,但是那关押地点居然是......妓院。纪晓芙虽然对这位以怨报德的师姐再无情分可言,但今日提起,还是忍不住鄙薄殷野王的为人,不由自主地就带出了一句灭绝师太当年的评语,“想那白眉鹰王虽是魔教中人,也算是个人物,怎么生养出了这样蝇营狗苟的儿子。” 凌波义愤填膺,道:“没错,六叔七叔说过,魔教的人杀人放火,没几个好人。我五师叔失踪也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纪晓芙脸色一白,纤纤素手本是要抚摸凌波的小脑袋的,却停在半空中抖了起来,显然是想起了极为伤心的事。吓得凌波高声道:“纪姑姑,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她这动静惊起了外头的天鹰教众,他们在车外问,“纪女侠,可是有什么事吗?”纪晓芙看着对面灵动的女娃娃,神识凝聚,想到自己是她的依靠,终于勉力稳住了神,冷声道:“没事,死不了。”那人讨了个没趣,又因殷野王严令,不敢对这一大一小两个女子不礼貌,只好忍着气去了。 凌波还是不放心,追着纪晓芙嘘寒问暖。童言稚语一派真挚,比之大人间的客套让人倍觉亲切,纪晓芙被她问的一片柔暖,不由自主说:“阿翘,姑姑问你,你真心觉得,明教的人都不是好人吗?” 她也知道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恐怕根本回答不出什么来,何况凌波是武当派弟子,难道还能说行事偏激的明教好,但是她身为峨嵋弟子与杨逍生情,虽然有些开始强迫成分,可既然为女儿取名“不悔”,那自然是情之所至。但“情”字再重,她的心里也不能抛却正邪之分、名门道义,于是只能选择带着女儿漂泊度日,在不敢见所有故人。但这几个月来女儿被夺,自己被掠,还牵连了一个小阿翘,种种苦楚,几乎全都是拜明教中人所赐,让她不由有了一种找杨逍咆哮地冲动,“这就是你告诉我明教的宗旨,惩恶扬善、驱除鞑虏?” 满腹愁苦疑惑,只好对着个小娃娃感叹了。谁知道凌波居然仔细思考起来,半晌才道:“我......不知道,爹娘也不常和我说魔教的事,六叔说的时候,爹爹总是不叫我多听。但太师父说过,无论汉人胡人,都有好坏之分,凡事不能绝对,他老人家说的应该都是对的。所以我觉得明教未必全是坏人。” 纪晓芙一怔,却又听凌波更加认真地说:“只不过我遇到的明教中人都是坏人。所以我不喜欢明教。” 这话音刚落,却听见轻微地声音传来,“不错不错,我女儿真是明白人。” 凌波大喜,要不是被纪晓芙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巴,一声“娘亲”就要叫出来了。 wap. /95/95161/21142846.html 第十章:如寄的身世 殷野王家中出了这等事,他自然是恨不得腋下生翅膀,飞回到天鹰教金陵总坛,但是天不遂人愿,近年来江浙一带义军反抗迭起,很是动摇了元朝残暴地统治根基。也正因为如此,元廷在江南一带布置重兵,每次扑灭起义军之后,总会更加严厉地管制地方,多行暴政,鱼米之乡成了杀人屠场。很多平民都会因此枉死,更何况殷野王这样矢志不渝地”反贼“头目——他的名字常年在元廷的悬赏名单上。他活了三十多岁,还是做了一些抗元除暴的大事的,并不是一味是非不分之人。 所以这一路他们不得不乔装而行,多走夜路,——不仅防着蒙古鞑子的耳目,还得防着杨逍偷袭。殷野王满头官司自想不到,随扈者却多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之叹息。 如此直到了七月中旬,盛夏流火之时,这一行人才堪堪赶回了金陵郊区的天鹰教总坛。殷野王匆匆安置了纪晓芙“母女”,才既急切又难堪地进了自己所属的天微堂,只见上首坐着一个须发斑白却眉毛雪白的高大老者,正是自己的父亲天鹰教教主殷天正。 殷野王顿时一阵尴尬,老父素来不赞同自己因为家务耽误武学进境,此次闹出这样丢人现眼的风波,还不知道他会怎么惩罚自己,只得先跪下请安,道:“爹,孩儿惭愧,我......” 谁知道殷天正居然一摆手,声音中带着浓浓喜意道:“你那些房中事我也不想管了,现在有一件天大的喜事要告诉你。你妹妹没死,我的女儿素素回来了,哈哈。” 殷天正确实很高兴,孙女虽然很可爱,但怎么比得上女儿亲。 至于那被杀死的小妾,那是谁啊?跟他不熟。 殷野王也是呆了半晌,喜道:“天可怜见,素素还活着。她在哪儿,我派人去接她。” “不急,你李师叔是在海上找到她的,飞鸽传书告知于我。怎么也要先等人上岸。”殷天正笑着道。 殷野王却又道:“既然素素没事,那谢逊和屠龙刀……” 殷天正一顿,面色渐渐淡了下来,道:“这事有些麻烦,还有,素素在海外成亲了,女婿是武当派的张翠山,他俩已经有了一个孩儿。”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这边厢俞莲舟接到了阔别十年的五弟,虽然附带了一个让他接触十分不良的弟妹,另加上谢逊事件的牵连,也不能影响他大喜过望的心情。当下一行人也只管看着海波荡漾,各自诉说十年间种种见闻。 等到海舟上岸,张翠山的儿子无忌穿上了新衫新裤,头上用红头绳扎了两根小辫子,甚是可爱。俞莲舟潜心武学,不苟言笑,偏生得了个跳脱无比的姑娘,每次教训不成反倒气的自己跳脚,因此对活泼却懂事的无忌十分喜爱。 小孩儿家心思最灵净,无忌心知这位冷口冷面的师怕其实待己极好,一有空闲,便缠着师怕问东问西。他生于荒岛,陆地上的事物甚么也没见过,因之看来事事透着新鲜。 俞莲舟竟是不感厌烦,常常抱着他坐在船头,观看江上风景。无忌问上十句八句,他便短短的回答一句。等到a 第十一章:偷鸡不成的天鹰教 俞莲舟叹了一口气,正色道:“内子出生之时,郭大侠夫妇已经去世和郭公破虏都已经去世,只有我那岳母被拼死救了出来,将养多年方好。后来心灰意冷,去世也早,不然内子也不会自有托付郭女侠教养了。至就是郭女侠,也已经仙逝三十多年了。”顿了一顿,忽然想起前辈报国之豪情,慨然道:“虽然内子并不以祖上功绩自诩,但恩师当年曾在华山之巅见过郭大侠夫妇一面,提起他两位为国为民的仁风侠骨,常说我等学武之人,终身当以郭大侠夫妇为榜样。”他出神半晌,续道:“说来咱们武当和峨嵋不仅是姻亲,创派武学也是大有渊源的。我武当派的武功,主要得自一部《九阳真经》。当年听得觉远祖师传授《九阳真经》的,共有三位。一是恩师,一是少林派的无色大师,另一位便是峨嵋派的郭襄郭女侠。”于是将《九阳真经》如何失落,从此湮没无闻的故事讲给了她听。这事张翠山早听师父说过,殷素素却是第一次听到,极感兴趣,说道:“原来峨嵋派上代与武当派还有这样的缘分。那么郭襄郭女侠,怎地又不嫁给张真人?”张翠山微笑斥道:“你又来胡说八道了。” 俞莲舟道:“恩师与郭女侠在少室山下分手之后,此后没再见过面。恩师说,郭女侠心中念念不忘于一个人,那便是在襄阳城外飞石击死蒙古大汗的神雕大侠杨过。郭女侠走遍天下,找不到杨大侠,在四十岁那年忽然大彻大悟,便出家为尼,后来开创了峨嵋一派。”其实内有许多细节,是妻子私下告诉他的,却不方便说了。 殷素素“哦”的一声,不禁深为郭襄难过,转眼向张翠山瞧去。张翠山的目光也正转过来。两人四目交投,均想:“我俩天上地下永不分离,比之这位峨嵋创派祖师郭女侠,可就幸运得多了。” 客船云帆日悠悠,不觉又过了七八日光景,江船溯江而上,偏又遇着逆风,舟行甚缓。等到了a 第十二章:左右为难的殷鹰王 事已至此,殷天正总不能真把儿子打死,只能烦恼地问:“带走纪……那个叫什么的女子是个什么人?当时又是个什么情形?”这话显然是在问殷无福了。 殷无福自责道:“那天夜里,纪晓芙忽然说自己肩膀痒的厉害,开始溃烂出瘀血。她带着的小丫头也哭天抢地的。小人怕她出事,自派了人去请女医,自己在屋里守着。那娘俩闹着要我出门守着,说不方便。是小人看她们一路老实大意了,才刚出门,迎面就挨了一人一掌。那身法看起来也无甚变换,可是夹带着极强的内劲儿,避无可避,很像是江湖上的“夜叉巡海”,小人被她击中檀中穴,一时闭过气去,竟是连呼救都不及。等到醒过神来已经是第二天黎明,四周七八个兄弟都是被一招打晕,小人检查之后,发现咱们财物兵刃并无丢失。”一看就不是劫财或者寻仇的。 这次连殷野王也惊诧道:“一招?”别人不知,他可清楚殷无福是外家好手,年纪大了之后内功也臻精纯,若不论尊卑,自己都未必能打败他,别说是一招而败了。估计阳教主在世没问题,他爹都不一定有把握。 殷天正道:“那可曾看出此人是什么武功来历?”殷无福低头,愧道:“不曾,小人只能确定,那人内息纯正却带着浓厚地阴柔之气,加之手掌形状,该是个女子。” 厅上众人俱是大惊,这男女体力差异是天生,加之世俗约束,当时之中女中高手实在一手数的过来。殷天正第一时间想到了灭绝师太,但随即又否认了自己这个想法。那老尼姑刚硬偏执,对明教极其分支之人痛恨至极,多次放话和魔教势不两立。要是她出手,一来不会隐匿踪迹,二来得手之后天鹰教的人绝无命在。 殷野王显然也想到了,思索道:“爹,会不会是昆仑派掌门夫人何班氏。”众所周知,昆仑派掌门何太冲的妻子是他的师姐,而他畏妻如虎更是武林中的笑柄,想来这位何夫人武功不会差了。 殷天正想了想,沉吟道:“不大可能,因为王盘山的事,我和何太冲交手过。他的师姐就算比他强,也绝没有这样的本事。何况纪晓芙和昆仑派没听说过有恩还是有怨。” 殷无福顺着少主的思路说,“或许是他们也听到了江湖传言,想用纪晓芙威胁杨逍。据说昆仑派上代掌门白鹿子,就是死在杨逍手上。” 殷天正火气上来,道:“无稽之谈,昆仑派虽然假正经真龌龊,但要是敢这么干,就是明晃晃地打峨嵋和武当的脸,你当何家两口子傻的。”说到这里肝火又旺盛起来,指着殷野王骂道:“你个混账,我和老蝙蝠常笑话杨逍那个左使就会掳掠妇女,想不到你竟然也无师自通了你。杨逍的事先不说了,你妹妹刚刚回来,又嫁给了武当派的张五侠,你倒是抓了人家师弟的未婚妻。若真是证明那女人不贞养私生女也就罢了。偏偏现在死无对证,那武当派能跟你干休?就算你爹我拼着一把老骨头挡下来,你妹妹又在武当如何自处?说来这些名门正派,也就是张三丰这帮徒弟还算有点样子,做得我的女婿,本来我还想着素素因祸得福,可没想到被你……气死我了。” 殷野王连日来已经被骂了无数遍,这十四五岁本该发生的叛逆期偏于此时发作了,顶了一句道:“爹,我抓人的时候又不知道素素已经嫁给了张翠山,这如何怪得了我!实在不行您就打死我,这样两边不就都能交代了。” 殷天正大骂道:“放屁。”说罢抬脚欲踹,他师弟李桓侍立在侧,看他这一脚蓄了真力,忙道:“师哥息怒。”说话间一招“鸳鸯连环腿”侧击,力道不大但足可以缷去殷天正的凌厉。虽然冒犯,但也是怕师兄打狠了自家后悔啊!正在这时,殷无寿急忙回来,竟然是来通报都没来得及,直接喊道:“教主,教主,我有要事禀报。” 殷天正日前派他去武当送礼认亲家,若能在路上追赶上殷素素一行人,也帮着她驱赶那些觊觎屠龙宝刀的魑魅魍魉,一看他行色匆匆,以为爱女出了事,硬生生扯回了脚,命他进内厅道:“无寿,什么事?可是我那素素……”说到最后已经声势弱了。 殷无寿道:“不是,教主。小姐玉体安康,命我来给老爷太太、少爷磕头。是纪家女子的事传到了武当,她的未婚夫殷梨亭下山来找咱们晦气了。” “区区一个殷梨亭天鹰教自然不怕,只是姑爷和他情同手足,还有同行的俞莲舟也要来讨个说法。姑奶奶夹在中间十分难做,求您把纪女侠放归,要不她和外孙少爷可难以做人了。小人无奈,只得告诉姑奶奶那纪女侠自己跑了,姑奶奶叫苦说现在江湖上传得这般难听,可全要算在咱们天鹰教头上了。” 天鹰教众人何尝不知,但事已如此,再说什么也晚了,殷天正也只得苦笑说:“老夫这张脸啊.......能否请素素代为转寰,说我愿意亲自上武当山赔罪说明原委,此事确实是野王处置不周,但我们委实没有加害纪家女子啊。”殷天正成名垂三十年,在江南一代实力雄厚,肯这样说已经是姿态极低了,谁让儿女都是债呢。 殷无寿本就带着苦相的脸更苦了,“教主的话小人一定赶去告诉姑奶奶,她已经以连日来有人对外孙少爷不利,勉强拉着殷六侠一起赶路,目下一群人已经到了临安,约定和莫声谷莫七侠汇合。预估着再怎么着九月初也会到金陵了。” 殷天正叹了口气,提声道:“好了,说到底我也是担心素素。本教多年来为少林等门派围攻,嘿嘿,咱们何曾怕过人,既然他们都不能灭我,如今这一难关也没什么。”殷天正乃是明教护教法王,自创天鹰教又是如此兴旺,一生也不知道遇到过多少危机。只是这一次牵扯到了自己独有的一番儿女,才略显失态,但看到女儿行事分寸,心中安慰,自然而然恢复了往日镇定。 众人为他精神所震,一齐高声道:“天鹰展翅,战无不胜!”殷天正又安排人马驻防各处以防偷袭,再试着去找纪晓芙不提。他转过脑子来想,只要咬死了纪晓芙和杨逍有私,他大可以和亲家武当派联合,杨逍自然不足为惧。 而他想不到的是,距离金陵不远的苏州太湖内的一处小岛上,纪晓芙整温柔地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女娃娃,神情无比满足,她旁边的小凌波睁大了眼睛,好奇道:“纪姑姑,她怎么这么小,还哭。不过好可爱啊。” 纪晓芙现在无比满足,母爱的光辉惠及凌波,笑着说:“你才几岁,说别人小,来,要不要捏捏她的小手。” 凌波大喜,“啊啊,可以捏脸吗?”在此补充,作为出生于武当山的宝宝,她婴儿时期极为肥白娇嫩,除了宋远桥自家有儿子又比较老成之外,别的师叔们见了她就手痒忍不住捏捏玩玩,更过分的是俞莲舟看自家三师弟很羡慕,居然把闺女贡献出去——让他用胡子扎。虽然此事以凌波大哭加上俞二侠挨了夫人一顿白眼做终,但是被捏脸的记忆让凌波小朋友耿耿于怀,经过数年发酵,这执念就成了也想捏捏更小的孩子的脸。 旁边盘膝而坐的汤如寄终于开口,“阿翘,别胡闹。” 三更了求月票 wap. /95/95161/21142849.html 第十三章:一肚子晦气的杨如寄 凌波于是到了母亲身边,抱着她说:“阿娘,你一走那么长时间,我们被坏人抓着,我又害怕有想家,你知道吗?” 她这话说的杨如寄也板不起脸来,温柔把她揽进怀里,道:“是娘不好,我疏忽了。” 她们现在在一个宽大的湖心岛上,依地势建了亭台楼阁,无一不切合雅意,只是岁月易过,如今看上去已经很老旧了,正准备收拾一下的纪晓芙闻言,赶忙道:“太师姑,您都是为了我……” 如寄摆手打断她,“我去救回了你的女儿,你一路也照顾我儿十分尽心。不必说什么相谢的话。”说着站了起来,摸着小腹微微隆起,叹气道:“这孩子来的这样巧合,把计划都打乱了。” 原来那日杨如寄叫纪晓芙暂时照顾女儿,本意是想闹出些动静来,将那几个被杀的元兵栽在贪官污吏头上,不要殃及无辜,她算得精准,来去不过几个时辰,谁知折返途中竟感到气力不济胸口发闷,很想走火入魔的前兆,她大惊之下不敢马虎,先找了个隐蔽所在慢慢疏解内息,到了夜间才赶回山林之中,却哪里还有女儿所在?她这一惊非小,差点真的走火入魔,好半天才稳住心神。四处打探起来,也是天鹰教一行人马众多,再如何隐蔽行踪,也瞒不过如寄这等高手,她本是打算跟个几日就下手截人,但身体的变化让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再次有了身孕。 这下再想硬拼就不成啦,偏这时他们已经走了很远,她欲要去武当山、峨嵋山搬救兵,又怕走失了女儿的消息,只好出了个下下之策,一路宣扬峨嵋弟子被殷野王劫走,欲要抢夺峨嵋派的镇山之宝倚天剑,利用众人贪婪之心让人帮她关注着天鹰教。 她虽是不得已而为之,但心知世人对于女子声明的严苛,深觉对不起纪晓芙,待发现殷野王一行人是要折返金陵之后,咬牙去了蝴蝶谷。 她当年曾嫁给明教教主阳顶天,极受丈夫宠爱,因此明教一干下属对于这位夫人还有印象,虽然数年后两人就因种种事情闹得不可开交,恩断义绝。但阳顶天随之失踪,夫妻之事外人也不好置喙,胡青牛见了她还是一如往昔行礼恭敬,不敢当她是外人,配合她抱走了尚在牙牙学语的杨不悔,并没有多问。 其实说不得之所以自降身份同女人孩子为难,固然是邪魔外道自身素质本来就不高,更因杨逍半年前捏碎了五散人之一的铁冠道人张中的胳膊。在杨逍眼里是他自己没本事还想撒野你活该找揍,要不是看在同属明教的份上我揍死你,但在五散人眼里就是你个小贼也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真当自己是教主了!? 虽然共同发誓有他姓杨的一日再也不上光明顶了,心底里的窝囊气着实叫人难受。这个时候知道原来你个老小子还干过这么不地道的事,不拿来威胁你简直对不起我们“魔教”的称号。 但是彭莹玉受纪晓芙大恩,本人也比较讲义气,实在见不得他如此,两人一路从黄冈吵着打着来了蝴蝶谷,好在邪魔外道和丧心病狂之间还有点距离,他俩动手之间总是保持着“不伤孩子哪怕是杨逍的孩子”的默契。一日忽然听说这小娃子被“偷了”,两日互相怀疑对方使诈,又要动起手来,弄得胡青牛烦了把伤好的差不多的他们一起赶出去,扬言再敢自相残杀就是明教的人他也要见死不救了。 杨如寄接过被养的马马虎虎的杨不悔小朋友(两个出家人知道怎么带小孩?),那是更不能去武当峨嵋任何一派了,只觉得天地间的事太荒唐了。不管是在师门峨嵋还是夫家所在的武当派,她怀里的这个小娃娃都是耻辱的存在,可就算不看纪晓芙的面子,她身为人母,难道能把这个话还说不顺溜的小姑娘,却用亮晶晶大眼睛看着她的往野地里一扔,听凭她喂了野兽?那她可真再也不敢想自己是郭大侠黄女侠之后了。只怕祖宗在底下也觉得自己伤天害理。 所以她只好压下心底的愧疚感往金陵赶,只要救下纪晓芙把这个孩子还给她,她先不管声名的问题,立刻带着自家娃娃回武当,帮殷梨亭退了这桩倒霉婚事。 说来她下山一趟,救助纪晓芙觉得对不起峨嵋武当,为帮纪晓芙抢夺孩子又利用了明教旧部对前夫的情感,又有些愧对丈夫俞莲舟,至于人手不足传自家师门谣言……她甚至不想评价自己的行为。总之这几个月过的是憋屈无比,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是在救人,却感觉这个那个都辜负了,种种心情难辨,让她连腹中的胎儿都没太顾忌,拼命赶路。 可人还没追上呢,她竟然发现江湖中传言“天鹰教少主夺了杨逍的外室和私生女,这外室居然还是武当殷六侠的未婚妻。” 这下她知道自己一腔邪火该向谁出了。 现下她的情况不适合正面对决——殷野王不值一提,但累及腹中胎儿就不好了。听闻武当六侠七侠南来金陵她本来还有些为难,但看着比她更加羞愧万分的纪晓芙,她只能镇定劝道:“天下事自有定数,你既然不能一辈子躲开,干脆做个了断,省的连累我这个嫂子在小六面前不好做人。” 纪晓芙闻言忙道:“您说的是,我一定不会连累师姑的。” 如寄点头,看着远处盛夏水波,忽涨如扇面,定定道:“都来了也好,咱们就学诸葛武侯,来个借力打力。” 羌管弄晴,菱歌泛夜。故都金陵的繁华不因改朝换代而褪色多少,等到了初秋夏末,暑热减退,普通民众欣然与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的美景,而天鹰教从上到下却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 光明左使杨逍和武当派,哪个都不是好惹的,好在老于江湖的殷天正比一直受到父亲庇护的殷野王明白多了,越是危机越发镇静,只严守门户,客运等琐事一概收缩,退得丝毫不乱。 wap. /95/95161/21142850.html 第十四章:杨逍来了 却不想,千算万算,第一个到的居然不是武当派的人,而是昆仑派何太冲夫妇,他们门下弟子伤在天鹰教的王盘山大会,这些年梁子渐渐结大了,但二人身为一派尊长,到来的客客气气,身后男女弟子均做书生、道人打扮,兵不露刃,保持了礼节。 可熟不知他们这招先礼后兵,在少林武当或许管用,但在天鹰教看来,还是与挑衅无异,顿时引起了同仇敌忾之氛围。等他们一行人再三拜铁,才派了天市堂主程堂主前来迎接。 班淑娴再也忍不住,跳出来喝道:“我们夫妻远渡万里而来,又是一派宗主的身份,你们天鹰教好大的气派,阿猫阿狗就能知客吗?” 因为高、常二人在王盘山大会后成了傻子,这些年昆仑派和天鹰教也结了不轻的梁子,也就是天南地北离得远,加之那二人也不过是普通弟子,到不了惊动掌门人到地步,双方还算不得死仇,大娘黑道中人本就少有温良恭俭让之辈,这程坛主更是刚在海上和夫妇二人的大弟子西华子闹得难堪,当即道:“我自然不是堂主他们,但天鹰教又不是你派附庸,不请自来还带着兵刃鬼鬼祟祟藏在腰间布袋里,没打你们出门,那已经是我们教主宽宏了。” 班淑娴再也忍耐不住,指着天鹰教的大门喝道:“你们既然给脸不要脸,我也直说了,我们不找他殷天正,叫殷素素那个妖女出来,她害了我门下弟子,包庇恶贼谢逊,这一笔账目今天还有个了解了。” “哦,那倘若屠龙刀不在谢逊手上,何夫人还急着找小女吗?” 远处平地惊雷般喝出一声,待到最后一个字说完,连何氏夫妇二人都隐隐感觉气血翻涌,说不出话来,却见殷天正身着深色胡服,肩膀处绣着一只飞鹰,气定神闲地走出来。淡淡对手下人说:“你们也忒不懂待客之道,眼看何夫人的椅子坏了,还不去换一把好的。” 天鹰教众自不会对教主的话有所顶撞,当下恭恭敬敬地去了,班淑娴缓过一口气来,又想质问殷天正,却被何太冲拉住袖口,轻轻示意。原来这何太冲虽然平日畏妻如虎几成笑柄,但此人能坐稳掌门之位,其审时度势的本事非暴躁易怒的妻子可比。他们夫妇此次前来,首先是门下弟子几番吃亏,在没个说法只怕说不过去,二来想那天鹰教多年来被少林等名门正派和诸帮派联合为难,纵然勉强支撑,实力也必然大损,这时候又听闻他的爱女握着屠龙宝刀的秘密,故此夫妇二人连夜带着十几个高手弟子前来,本着有便宜就占的原则。 但是他刚才暗中观察,天鹰教上下防备严谨,攻守条理分明,绝不是虚张声势,而殷白眉这老儿内功竟然如此深厚,实在远超他们夫妇,刚才班淑娴站在前面,他可是清清楚楚地看到她的梨木太师椅子在连接处平白无故地裂了几道口子,这难道不是隔空打牛的路数?既然殷天正主动提出来换椅子,那就是还给他们留着脸面,这时候要是不用话难住他而是一味硬拼,只怕吃亏的会是他们。总之何掌门是不愿沾不着便宜才赔本的。 班淑娴被丈夫一拉,又看到那被抬下的太师椅摇摇晃晃眼看就要断裂,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当下脸色微微一变,但兀自强撑道:“殷教主也算一方豪杰,怎地说出这样的话来,竟要一推三六五吗?那谢逊杀人盈野江湖共知。我夫妇二人都有子侄徒孙伤于他手。天鹰教扬刀立威在前,您之亲女包庇这等魔头在后,身为一教之主一家之主,难道就放任自己的儿女不管,只怕到那时候,来向天鹰教讨教的就不知是我昆仑一家一派了。” 最后一句话已经甚为不客气,但偏偏还是殷天正最担心的,让他隐隐变了脸色。屠龙宝刀,武林至尊,谁能不动心,就是他殷天正也没这把握,以前和各大派虽都斗过几场,但毕竟殷天正也是丢了宝刀加亲生骨肉的。名门正派虽然是各种伪君子的集合地。毕竟是还要讲个面子、道义,没真跟他玩命,可是这次…… 正在他左右为难间,忽听梁上传来一阵嗤笑,“好好,鹰王,在下给你出个主意,不妨就将令爱的消息告诉这二位,然后再对外宣扬金毛狮王的事已经尽告昆仑派,我看这样一来你也清净了,令爱也踏实了。” 语意调侃,吐字又格外清晰,显然也是为高手,何太冲挡在妻子面前,拔出宝剑来,喝道:“何方明教妖孽,装神弄鬼算什么本事,出来较量。” 他是听此人对殷天正的称呼上判断出了大体身份,而随之而来的毒计简直让他不寒而栗,要是那么多江湖人士找上昆仑,哪怕只有一半信的……他不敢往下想下去。 班淑娴这一刻把什么屠龙宝刀门下弟子全忘了,少女心不可抑制地爆了。她再想不到这死没良心的会第一时间护着他,原本他这几年借着自己无出纳了四房小妾,恨得她只想白倒进红刀子出结果了他和那几个贱人,可总是顾及多年情分,加上她也自知能有如此大的权威多少还是借助何太冲掌门之位。现在看来,这死鬼也没说假话,他娶小到底是为了子嗣大计,最爱的还是她。 别人可没她这么闲,一个一个地都按按握住兵刃准备迎敌。 他们这官司打得热闹,却不知殷天正已经正襟危坐,沉声道:“杨左使,多年不见,有失远迎。” 忽见一人飘忽而至,行动未带烟尘,本人也是白衣方巾,三十几岁的年纪,满是儒雅清俊,却略带一丝苦相。他根本不看何班二人,只对殷天正一拱手,道:“鹰王老当益壮,杨某佩服。” 这时班淑娴已经反应过来,大喝一声:“是杨逍这贼子。”话未说完,已然举剑护在胸前。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她自知打不过。 wap. /95/95161/21142851.html 第十五章:杀妻证道? 杨逍自然是从来没将何太冲夫妇放在眼里的——其实他这人放在眼里的人还真不多,当世也就那么几个。但他此行的目的明确,勉强收敛住了到嘴边的嘲讽,对殷天正抱了抱拳头说:“鹰王,你虽然出教,但到底认是我明教分支,我今是有事来问你。但咱们的事,不该叫外人看笑话,你以为如何?” 殷天正自见杨逍身影,就知道此事难以善了了,但他和杨逍虽然很不对付,在维护明教面子上却是一致的,因此慨然道:“正当如此。” 班淑娴气急道:“你们这些……殷教主,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吧,我们弟子的事,你势必要给个交代的。” 她虽然跋扈,但毕竟不是全无心计之人,知道要是殷杨二人联手,他们夫妻二人别说讨得便宜,能够全身而退都不容易,因此没有将话说死。而何太冲就更为圆滑了,不疾不徐道:“殷教主,内子说话急些,但世人皆知你已经脱离明教,有何必与这夺人妻室的***之徒同流合污,平白辱没了自家名声。”昆仑派的上任掌门、他的授业恩师白鹿子当年死的蹊跷,昆仑派弟子都怀疑是杨逍所为,知识苦于没有证据,这些年仇怨已经结深了,所以他也不介意多多得罪杨逍,分化他和殷天正。 也是不巧,他如果说别的,杨逍只会当他放屁,但“夺人妻室”云云实在是大犯他的忌讳,当下便沉了脸色,声音隐含压迫,“哦。” 殷野王这时也站在父亲身后,他是受足了杨逍的苦头,又因为纪晓芙这些日子尽是挨父亲的打,一时竟忍不住道:“杨逍,人家这话原也没冤枉你,那峨嵋派的纪晓芙带着孩子是我亲眼见到的。” 杨逍脸色一变,心里颤动起来,忙问:“好,那请.....你告知,她……她们人呢?还好吗?”以他素日的性格,显然是激动至极。 殷野王的国字脸顿时一红,实在说不出两个女子其中一个还是总角幼儿,竟然在天鹰教的重重关卡下被人救了出去,几个月寻访下来一无所获。这话说出去他们也不用混了,但杨逍哪里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耐心已尽告罄,不欲再讲什么道理。 说时迟,那时快,他忽然觉得后心处一凉,根本来不及反应,本能运其轻功,低头含胸,滑入游鱼一般避开,饶是如此,长剑已然刺中他的左肋,划开一道极深的口子,鲜血登时长流,引得堂内不少人惊呼。 可见若非他反应即时,此刻已然是被杀或是重伤。众人齐声鼓噪,只见何太冲的长剑收势不及,已然劈中了堂上的琉璃灯架,登时让其粉碎,而班淑娴的剑上却沾了血。 原来杨逍自入门就站在殷天正正面,而何班二人稍讲一些表面功夫,坐在下手左面,灯场面六安起来时正好侧对着杨逍。他二人本是心思不正之人,均想:此地时天鹰教到地盘,再加上杨逍,此日断断讨不着便宜。不如杀了杨逍,还算有个为师报仇到名声。原来当年白鹿子临去之时,并没有来得及指定掌门人,但班淑娴却是他嫡亲侄女,入门最早,她嫁给何太冲侯二人联手夺下着掌门之位,别的弟子纵然不服,碍于实力不济,只好忍耐。如此十余年来,两人地位日稳,但到底夺位不正,心里不安,眼见这等机会,再也顾不得其他,对望一眼,心意相通,点了点头,趁着他们说话机会,慢慢向门口移动,使出一招“无声无色”,同时疾向他背后刺去。这招“无声无色”是昆仑派剑学中的绝招,必须两人同使,两人功力相若,内劲相同,当剑招之出,劲力恰恰相反,于是两柄长剑上所生的荡激之力、破空之声,一齐相互抵消。这路剑招本是用于夜战,黑暗中令对方难以听声辨器,事先绝无半分征兆,白刃已然加身,但若白日用之背后偷袭,也令人无法防备。但杨逍未及而立之年便是明教光明左使,内功至深,近些年来枯坐坐忘峰,修为更是大有长进,应变之快远非一般豪客可及,险险地避开着必杀之招。 何氏夫妇一不做、二不休,双剑齐向杨逍攻去,均想:“背后偷袭的不要脸勾当既已当众做了出来,今后颜面何存?若不将他刺死,自己夫妇也不能苟活于世。”是以出手尽是拚命的招数。杨逍素来不用兵器,避了数剑,心下已经有计较,“你二人如此暗箭伤人,有仇不报,岂是我杨逍所为。了结了你们,才好问晓芙和孩儿的事。” 当下他双手极速圆转,挪移乾坤,借力打力,轻轻一拂手,何太冲这剑竟在中途转了方向,嗤的一响,刺中了班淑娴的心口。何太冲登时大惊,本能就想收势扶住妻子,杨逍哪里能容得他如此,只见他身法如电,转到何太冲背后,双掌发力推他一把,这剑立时穿透来班淑娴的胸膛,何太冲连忙撤剑,昆仑门下弟子卫四娘终于反应过来,急急过来抱住了她,只见班淑娴双目圆睁,满是惊恐,气息已绝,再无生还可能。卫四娘是她亲传弟子,虽则平日多受她刻薄之处,但近二十年师徒之情不是假的,她立刻大哭起来,喊道:“师父,师父,你快醒来。”待看着何太冲目瞪口呆,惊疑道:“师叔,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最后那句话说不出来,但屋内众人谁不明白? 何太冲如梦初醒,忙喝道:“不是我。你胡说什么,师姐是被杨逍杀的!杨逍,好贼子,你还我爱妻命来。”话虽如此,却也想不通杨逍刚才的“法术”,一时惊不敢上前。 杨逍却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嘿嘿一笑,摊手道:“何掌门,我虽然是你等口中的邪魔外道。可你也不能睁着眼说瞎话。尊夫人死于你的剑下,剑又在你的手上,我双手无白刃,这怎么能赖上我。刚才你们两口子暗箭伤人不是挺默契的嘛。还是……”他顿了顿,自知“乾坤大挪移”乃是明教不传之秘,历来都有教主掌管,他因得阳顶天喜爱,得以修炼,却也止步与第二层,刚才一招得手真是全亏了别人不识得此等神功。 但正因如此,何太冲才无从解释,殷天正年老资历老,或许能看出来一二,但他总不会在这个时候拆杨逍的台,因此只是微笑。 wap. /95/95161/21142852.html 第十六章:无忌被劫 杨逍气定神闲,居然还有心情添油加醋,生怕昆仑派的火烧的不够旺,“鄙人倒是长居西域,听闻这些年来何掌门内宠颇多,夫人不忿多伤人命,何掌门只是嘴上不说罢了,看来这风流罪过当真害人啊。”完全不想想自己跑到这大老远的江南说白了也是为了风流债。 昆仑派弟子急忙道:“胡说。”“好贼子,你这是挑拨离间。”但是声音稀稀疏疏,声势已经弱下去了,他们自家知道自家事。班淑娴是昆仑派中的杰出人物,年纪比何太冲大了两岁,入门较他早,武功修为亦不在他手下。何太冲年轻时英俊潇洒,深得这位师姊欢心。他们师父白鹿子死时,不及留下遗言。众弟子争夺掌门之位,各不相下。班淑娴却极力扶助何太冲,两人合力,势力大增,别的师兄弟各怀私心,便无法与之相抗,结果由何太冲接任掌门。他怀恩感德,便娶了这位师姊为妻。少年时还不怎样,两人年纪一大,班淑娴显得比何太冲老了十多岁一般。何太冲借口没有子嗣,便娶起妾侍来。由于她数十年来的积威,再加上何太冲自知不是,心中有愧,对这位师姊又兼严妻十分敬畏。但怕虽然怕,侍妾还是娶了一个又一个,只是每多娶一房妾侍,对妻子便又多怕三分。 班淑娴心里有气,又兼年华老去心情烦躁,不仅杀过侍妾,对何太冲也越发不客气,打骂竟也不避着人,若说何太冲终归忍受不住借刀杀人,倒是也有几分可能。 何太冲已经渐渐回过神来,念起少年结发之恩,如何不悲,只是敢看门下弟子心散,只怕有大麻烦等着自己,虽明知妻子定然是被杨逍所害,却也报不得仇,放了几句狠话,带着妻子尸身喝众弟子离去。 这一下蝴蝶翅膀搧的,张无忌免去一劫,也让昆仑派式微已成定局。 杨逍这才对殷天正一拱手,到:“这等假仁假义地小人,死了也污了鹰王地方。不过咱们之前的事,您可否让令公子给个交代了。” 殷天正沉声说:“杨左使,养子不教父之过,你要交代,还是我老头子来吧。” 殷野王大急欲说话,早被自家父亲点了穴道。 杨逍想着天鹰教到底是殷天正当家,也无不可,正要说话。忽听道天井歪传来一声爆喝:“姓杨的,你这猪狗不如的淫/贼。不许你再打芙妹到主意。” 殷天正往外一看,惊喜交加,“素素,素素,我的女儿。”只见殷素素一身马面裙,神色凄婉憔悴,靠在一个中年文士一般的男子身上,旁边还有两个青年汉子,均穿着白衣道袍,齐齐拔出剑来,对着杨逍。其中一个略显稚嫩地尤其愤怒。 殷素素却顾不得其他公案,跌跌撞撞跑到父亲身边,一把抱住,哭着到:“爹爹,爹爹,女儿终于见到你了。求您救救我的孩儿啊。” 殷天正奇道:“我外孙子怎么了?”原来世事无常,为着武当峨嵋两派的名声,因着俞莲舟一行人改道南行,那在a 第十七章:仇人相见 张翠山大惊失色之下赶忙住手,就在这转瞬之间,岸边树林里忽然从四面八方射出弓箭,准头极佳且力道强劲,张翠山和已经从水下上岸的俞莲舟、莫声谷以及追上来的殷梨亭纷纷以剑格挡,殷素素刚才伤得不轻,被几人围在中间。 如此过了一刻钟,羽箭渐少,隐有马鸣之声远去,至于那用渔网挟持无忌之人更是早已不见踪迹。殷素素爱子情深,想也不想就要去追,张翠山一把拉住她,说:“素素,人已经没影儿了。你先听听六弟怎么说?” 看着大家伙殷切的眼神,殷梨亭却是恼恨不已,”那人一被我拿住,竟然一句话不说就咬舌自尽了,这是死士啊。” 殷素素闻言更是难以接受,竟甩开丈夫,沿着河岸狂奔追去,张翠山哪里放心地下,赶忙跟着过去。俞莲舟叹气说:“由他们去吧,六弟七弟,为人父母的心,你们以后就懂了。” 殷素素着一番追逐自然是毫无用处,她一口气跑了五六里路,直到脱力晕倒,才被张翠山抱回。这一番折腾,天已经大明,等张翠山找到师兄弟们,却发现俞莲舟正在打坐,嘴唇微带点紫色,显然是中毒了。 张翠山大惊,忙问:“二哥这是怎么了?” 莫声谷大恨道:“那些人的箭上有毒,二哥昨夜为了护着我,胳膊上擦破一点皮,他以为无碍便没有说,谁知道就在一个时辰前发作了,眼下他正在运功排毒,可恨咱们几个没一个会岐黄之术的。” 张翠山一看师兄如此,心中道:“总要先顾二哥,再救无忌。”于是道:“咱们虽是一师同门,但内家修为各有不同,一会还是轮流为二哥运功,看能否逼出毒素。” 这时殷素素已然转醒,呢喃道:“无忌,无忌。”众人听了这话更是难受,殷莫二人不大喜欢殷素素,但对于自家师侄却是真心疼爱,与宋青书俞凌波无异,他现在生死未卜,谁心里也不好过。张翠山叹了口气,给妻子喂了些水喝,轻轻介绍了目前的情况,又安慰道:“你莫急,抓走无忌的人自然会来找我们。” 殷素素本是极为聪明之人,一听边明白了,只是忍不住落下泪来,“无忌绝不会出卖他义父的,可是,可是不知这些人会怎么折磨他啊……” 张翠山正色道:“生而为人,若为了孝道连这些苦都吃不了,那就不是我张翠山的孩儿了。”话虽如此,想着爱子遭罪,终究心下凄然。 莫声谷本来对殷素素是最没好感的,眼见她如今悲苦至此,也有些不忍道:“嫂嫂放心,昨日他们有心算无心,才叫咱们着了道儿,武当弟子岂是这么好欺负的?等二哥稍好些,咱们就练练‘真武七截阵’,不信应付不了这些人,救不回侄儿。” 殷素素先道了声“谢”,又沉吟道:“各位叔叔伯伯,妾有一事相求,求你们看在无忌份上……考虑一二。” 她本江湖豪客,骤然如此卑微,倒教众人都吓了一跳,忙说不敢。殷素素复道:“我知道天鹰教和武当素来有过节,以前也不敢提,可如今二伯中毒,无忌失踪。此地离金陵也不过二百里水陆,大家若是同意,我带你们前去,总是要先救人要紧。” 武当几人都不是迂腐之人,但终究心里有“正邪”之分,殷素素又道:“昨夜阵仗各位都见了,那么多弓箭马匹,不是朝廷就是义军,实在不是咱们能应付的。若为了无忌折损了武当任何一位叔伯,我们娘儿只有一死谢罪了。六叔,我知道纪女侠的事你和我哥哥有过节,可二伯的毒我们都不会解,我嫂嫂是滇南之人,说不定认识,就算她不行,天鹰教上下那么多旁门左道之辈,问问总比你们消耗真气强。” 她说的实在在理,张翠山等再无异义,只待俞莲舟稍好,便全速往金陵而去,而由殷素素带路,天鹰教的大门自然不需要通传就进来了。 只是没想到……只能说不是冤家不聚头啊,老天爷开玩笑你也没办法! 殷素素出海十年,音信飘渺,头一回回娘家还把宝贝儿子丢了,那真是千般委屈要跟爹娘诉说,殷天正素来最疼这个女儿,虽然从没见过外孙,但是爱屋及乌,心里也是急得不成,忙说:“既然回来了,你就多住两天,女婿说得对。无忌小孩子家的能结什么仇,此事多半还是在谢逊身上,他们自会找来的。”殷野王也是连声安慰。 他们一家子骨肉团聚,天井里那厢两拨人却快要喷火一般了,周围教众未奉教主之命,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殷梨亭好容易等五嫂说完了前因后果,大喝一声。:“姓杨的,你到底将芙妹……”说到这里,想到种种可怕的后果,这位性情软弱的殷六侠竟然说不下去了。 他说不出口,莫声谷却是个暴脾气的,直接道:“杨逍,好汉做事好汉当,你好歹也是成名人物,纪晓芙到底如何了你给一句准话,大丈夫何患无妻,咱们武当派也不是婆婆妈妈之辈,只是却不能由着你们羞辱。”他心里信了纪晓芙与杨逍未婚生子,心中替六哥恼恨,竟是连一句“纪女侠”也不屑称呼了。 杨逍听着“芙妹”便觉得刺耳,忍不住轻蔑地看了他们一眼,道:“大约四年前吧,灭绝师太为了屠龙宝刀自己放弃了徒儿,这事知道的人不少。要说看不起你们武当,那也是峨嵋派在先吧。” 峨嵋武当两派近百年来因各自创派祖师的渊源,交好远比其他门派更甚,不然也不会屡有姻亲之盟,杨逍这话那时毫不掩饰的挑拨离间了。好在张翠山在侧,素来言语凌厉,立即道:“天地君亲师,灭绝师太是纪姑娘的恩师,她如何对纪姑娘,我们武当派之人置喙不得。今天我师兄弟只请教纪女侠萍踪,她与我六弟有约天下皆知,无论有何事情,难得不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吗?” wap. /95/95161/21142854.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