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鲛》 第三十九章狭城 白君染舒不舒坦我不知晓,我是一夜都没睡好,一直熬到了天明才悄悄下了地,洗漱一番,准备继续看典籍。 结果却见白君染已经坐在了木椅上,翻着典籍,见我立在原地,便示意我过去。 “本君教你。”他说着,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 我见他一副认真的模样,于是赶忙快步走到他的身侧坐下,白君染讲的通透,我学的容易,原本说的七日,我三日便已熟读通篇。 师父细细考量,而我,并未出分毫差错。 师父甚是满意,于是,开始教我画起了符箓。 这符箓,一画就是十几日,雪鸢还带着我在山里寻了些小精怪,试了试身手。 符箓一出,那些小小精怪儿便动弹不得,让我有种自己要出师的错觉。 当即,就寻了师父,要去找那猫妖报仇。 结果师父却直接甩出一张紫色的帖子,然后看向雪鸢:“带你师妹一道去吧。” “师父,您不去么?就,就,就我们俩?”雪鸢大感意外的看着师父。 “嗯,即刻出发。”师父说罢,端起杯盏,幽幽抿了一口茶水。 雪鸢则是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神情,一挥手,对我说道:“淼淼,快走!” 后来,我才知晓,那是“除妖帖”,别人发帖便是请求师父帮忙,前去抓妖除灵。 因为雪鸢一直未开慧眼,故而每次都是师父相陪,抓妖除恶灵之事,自也是师父来的。 “淼淼,师父如今,是认可我了,觉着我能独当一面了!”雪鸢一边简单的收拾了行囊,一边拉着我就朝着庙外走去。 我这心中却突然有些忐忑,就我和雪鸢? “白,白公子?”不等我这忐忑完,就见雪鸢看向庙门口的马车,叫出了声来。 我也抬起眸子一看,只见白君染立在马车边上,他那白色的衣诀在风中飘荡着。 雪鸢同我走到他的面前,他立刻伸出手扶我上了马车,雪鸢也跟了上来。 “我来驾车。”雪鸢见白君染端坐不动,赶忙开口说。 “不必。”白君染的指尖轻轻一弹,马儿便奔跑了起来。 “哇!白公子你也会术法?”雪鸢一脸诧异。 白君染不语,只是望着我。 之前,我同雪鸢说白君染是金羽凤凰,看来雪鸢根本就不信,于是,岔开话道:“师姐,我们要去何处抓妖?” “哦,狭城!”雪鸢将那紫色的帖子,拿出来仔细的瞧了瞧。 “狭城?听着好生耳熟。”我凝眉仔细的想了想,脑海之中立刻闪过了那车夫的模样。 对了,那车夫大爷说过,再过一段时日,就会有集会,到时候能瞧见花魁。 狭城就临着蓟县,不过,当我入狭城之后,那可真是看花了眼,此处张灯结彩好不热闹,整座城都欢腾着,就好像是有什么天大的喜事。 并且,我们的马车入城极为困难,因为,这往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车马也一辆接着一辆,探头朝前望去,根本就数不清前头究竟还有多少马车。 /92/92165/20307555.html 第三十八章别吃我 我的脸直接贴在了白君染的胸膛口,不过,他这胸膛里,却没有心跳声。 这让我瞬间被拉回到了现实,紧张的梗着脖子,不敢违背他的意思。 “好,君上,我,我睡了。”我挣扎着从他怀中下来,立刻,掀开被褥,将自己裹紧,就剩露出眼睛,悄悄的打量他。 “你不热么?”他狐疑的望着我。 “不,不热。”我想着,如此这般,他若想掏心摘肝,便无从下手了。 “君上,这屋子小,不如您?”我望着他,话还未说完,白君染就伸出手,扯住了我的被角。 “君上,男女有别,您还是寻别间厢房住吧。”我死死抓着被褥。 “本君就想同你一处。”他已经不由分说,直接躺在了床榻上。 我一个激灵,坐起身来,身上依旧紧紧裹着被褥,视线则是落在白君染那修长的手上。 他若是与我同床共枕,那么,那双手,不知何时会穿过我的胸膛,掏了我的心。 “过来!”白君染那双雾蓝色的眼眸望着我。 我浑身绷的紧紧的,呼吸都好似快要停止了。 见我不动,他朝着我伸出手来。 那修长的手,在我的眼里仿佛变成了利爪,我大骇,喊道:“别吃我!” “什么?”他愣愣的望着我。 “别,别,别吃我,我的心还小,不够您塞牙缝的。”我望着他磕巴道。 “吃你?心?”他原本满是狐疑的脸上,渐渐露出一抹笑意,紧接着,修长的指头朝着我的额头处轻轻一点:“一日日,这脑袋瓜子,在想些什么?” “若君上非要报挖心之仇,那待我替阿奶报了仇,再吃也不迟。”我抿了抿嘴唇,想着罢了,直接摊开谈清了便是,他若不同意,那就给个痛快,省的我整日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 “好!本君答应你,晚些再“吃”你,如此可安心了?”他含笑望着我:“睡吧。” “君上,您可是凤凰,说话可要算话。”听到他答应了,我原本悬着的心,顿时放下了些。 白君染则是抬起双手,枕在自己的头下,嘴角的笑意极浓,先是含笑,再是抿嘴笑,最后竟笑出了声儿来。 “君,君,君上你笑什么?”我被他笑蒙了。 “阿淼,原来你日日都在想着这些?”他说罢,视线直勾勾的盯着我的胸膛口,突然话锋一转道:“不过,你说对了。” “什么?”我呆呆的看着他。 “你的心,我要定了!”他说完便是邪魅一笑,缓缓闭上了眼。 我抿着嘴,我就知晓,他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要掏我的心,报仇雪恨,如今对我这般温声细语,也全都是为了这个。 如此想着,我一歪身体,靠在了墙角。 “我不会让你疼,而是偷偷的将它取走。”白君染说罢,伸出手一把将我朝着他的怀中一拉,我直接身体一倾,整个人都倒在了他的怀里。 “君?”我想推开他。 他却是轻嘘了一声:“别动,抱着你,我才觉得舒坦些许。” wap. /92/92165/20307554.html 第三十七章无姻缘 我顿觉不对,回过头一瞧,发现白君染已经立在厢房门口。 在我面前大大咧咧的雪鸢,突然变得有些娇羞。 “可扰了你们谈话?”白君染问着,目光看向我。 雪鸢立刻摇头:“没有,公子,你?” “阿淼是我未过门的娘子。”白君染开口,便“胡诌”出了这么一句话。 “什么?”雪鸢骇然,眨巴着眼眸看向我,脸上的神情十分尴尬。 “君?”我顿时有些急了,他在胡说什么? “夫君,不必着急唤。”白君染嘴角露出一抹浅笑。 “师姐,不是,他?”我赶忙要同雪鸢解释。 “原来是你未来的相公,淼淼你真是好福气。”她看着白君染,对我说道。 “阿淼,今后我就与你同住了。”白君染拂袖,走入了厢房里。 “不行!”雪鸢同我异口同声的喊道。 “那个淼淼,还有公子你如何称呼?”雪鸢问道。 “白君染。”白君染没有回应,我替他回了。 “白公子,你虽是淼淼未来的夫君,可是,清心庙里供着佛,是清修之地,绝不可以,不可以做出越轨之事。”雪鸢抿了抿嘴,脸颊泛红。 “师姐!”我无奈,这白君染三言两语就让雪鸢误会了。 “君上,我同师姐还要谈论典籍,您?”我索性开口,要赶走他。 白君染听了,朝着院中望去:“罢了,本君去打坐。” 说完,就朝着一棵菩提树下走去,端坐树下,倒是宛如一幅画。 雪鸢呆呆的看了良久,最后嘴唇微微撅着:“淼淼,师姐真羡慕你,这般清俊的公子,你究竟是从何处寻的?他可还有兄弟?” “师姐,我同他不是那般关系。”我无奈。 “无需不好意思,你我这年纪,早就该谈婚论嫁了。”雪鸢说完,落寞垂眸:“我都十九了。” “十九了?是师父不允么?”就如方才雪鸢所说,此处是清修之地,应该是师父不允。 雪鸢却摇头:“不是的,是因为,我前世是一只小处鬼。” “小处鬼?”我听了有些愕然。 “师父说,我前世还是”处,子“,便死去了,故而三世之内,都没有姻缘线。”雪鸢说到这,眼中的落寞难以言说。 她是孤儿,想必比寻常人更期盼早日嫁人成家,只是却偏偏是这般命格。 “雪鸢?”我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淼淼,我如今在刻苦学术法,将来一定为自己逆天改命!”她突然好似打了鸡血一般,同我说。 我连忙对她点头,她便笑着,将典籍拿过,开始一字一句的同我解释起其中的含义。 典籍之中,第一页便是让修术者不忘初心,妖物多狡黠,善迷惑人心,若被其知晓弱点,非但斩杀无望,还会被其反杀。 我仔细诵读,因急着替阿奶报仇,废寝忘食,细心钻研。 入夜,雪鸢也不来寻我了。 独留我同白君染一道,白君染打坐,我看典籍,本是两不相扰。 结果,夜一深,他便立在了我的身侧,二话不说收走了我的典籍。 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示意我上榻歇着,我不肯,他俯身一把将我抱起,朝着床榻走去。 wap. /92/92165/20307553.html 第三十六章定心 我则在白君染恍惚失神之际,赶忙朝着禅房外的方向挪了挪。 师父也回头看向了我,见我直勾勾的盯着她,便朝着我走来。 “师父,今日,我是否可以同您学习术法?”我说着,趁机走到了师父的身侧,同白君染拉开距离。 白君染负手而立,脸上的神情并无波澜。 “此事不急,先拿些典籍回去细看。”师父说完,就将一本极厚的典籍递给了我。 “定心录?”我狐疑这是什么东西,打开一看,上面全都是些晦涩难懂的句子。 “除妖斗法,心性最是重要,心如磐石,无论妖物如何迷惑,都能坚持本心,如此才可立于不败之地。”师父说着,让我照着一旁的批注看。 这么一大本,她却只给我短短七日,便要看熟。 “可是师父,我还是想先学术法。”我捧着这书,却眉头紧锁,只担心自己学慢了,那杀阿奶和村民的猫妖便寻不到踪迹了。 “放心,猫妖跑不了,这仇,为师会留给你自己报的,所以,切不可着急。”师父说罢,又看向白君染:“若有不懂的地方,便问问君上大人。” “君上大人?”我不禁愣了愣,师父对白君染的称呼,居然这般恭敬,看白君染的眼神,也满是谦卑。 而白君染只是静默的看着我,我的嘴唇张了张,只能微微点头道:“是师父,那,那,那我先回房熟读典籍。” 说罢,我赶忙快步离开。 先是快走,一出禅房就开始小跑了起来。 “哎呦!” 结果跑的太快,直接撞上了雪鸢。 雪鸢一个踉跄,差点被我撞倒在地。 “师姐。”我赶忙伸出手扶住了她。 “淼淼,你跑什么?”她一脸茫然的望着我。 “我,我,我急着去看典籍。”我磕巴了半晌,搪塞道。 “淼淼,你瞧见了么?”雪鸢却又将视线转向了我的身后,朝着禅房的方向张望。 “瞧见什么?”我亦是回过头去。 “那位公子啊!真真是好看,不知是不是来求师父办事儿的?”雪鸢一脸兴奋的望着禅房里的白君染。 “不是,他?”我顿了顿:“走吧,师姐,这典籍,我有很多看不懂的地方,你教教我。” 见雪鸢一脸春心萌动的样子,赶忙也将她拉走。 雪鸢却不住回头,满脸无奈的同我到了厢房,漫不经心的教我看典籍。 但却时不时的,就朝着院子里撇。 “师姐,你还未开慧眼么?”我看着雪鸢。 阿奶说过,修习术法,通了灵气,就可开慧眼,一眼便能辨别对方是人是妖。 “师父说我根基不够,慧眼还未开。”她说罢,反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今日那禅房里的公子,不是人,而是金羽凤凰是妖凰。”我看着雪鸢,严肃的说道:“你?” “金羽凤凰?妖凰?”雪鸢一听,不由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淼淼啊!你睡糊涂了吧,这虽不是住着僧人的寺庙,但是,佛殿里亦是供着佛像的,你说的什么妖凰怎敢进来?” 她的话音未落,脸上的笑突然收敛了起来,抬起手便捋了捋自己的长发,脸颊微微泛红,目光则低低的,不敢朝门口看。 wap. /92/92165/20307552.html 第三十五章藕身 “君?君上?你?”我望着白君染,说起话来,都有些磕巴。 “为师用莲藕替他暂做了肉身,从今往后,他便能同寻常人一般。”师父说完走到白君染身侧。 我仰起头望着白君染的面容,翩翩公子,世无双,耀眼的让人移不开眸子。 可再好看,要我的心肝儿,那便是断断不行的。 “师父,阿奶?”师父应该是看过阿奶的信才对,信中阿奶对白君染讳莫如深,可师父却完全同阿奶背道而驰,我好奇,不知其中是何种缘故。 “人和妖,乃至神明,都各有各的命数,你阿奶想让你摆脱命数,实属无用。”师父说完,望向白君染:“不过,君上大人,你我的约定,还务必牢记。” “自然。”白君染没有看师父,目光温润如月光一般望着我。 我却不由往后退了半步,想着,完了自己只怕是真的摆脱不了他了。 白君染见我露出这般神情,便朝我又靠近了一步,我的心嘭嘭嘭狂跳着,赶忙看向师父,同她“求救”。 师父见白君染向我走来,非但没有阻拦,反而是转身出了禅房。 “你为何这般怕我?”他望着我,眸中写着无奈。 “我没有。”我怕他不悦矢口否认。 “没有?”结果他那雾蓝色的眼眸一沉,我的心便打了个颤。 “君上,我自幼体弱,喝了不少汤药,都说是药三分毒,我这五脏六腑,心肝脾肺肾必定都被汤药渗透了。”我望着他,鼓足了勇气,同他说着。 白君染听了,却是眼中生出一丝狐疑,没听明白,我究竟想说什么。 “咳咳咳咳!”我扯着嗓子开始咳嗽了起来,抬起手,捂住自己胸前:“我这心,经常疼,必定是喝汤药,伤着了。” “心?那是肺。”白君染淡淡道。 我听罢,手有些不知该往哪里捂。 心中则想着,不愧是妖,掏心挖肝的事儿想必是常做的,这心肝脾肺肾的位置,想必他比谁都了然。 “君上,如今,我还不能死!我要替我阿奶报仇,待我学了术法,那猫妖我一定要亲手除了。”我的嘴唇颤了颤,大声说道。 白君染一愣,反问道:“谁说你会死?你身上的“隐疾”我终有一日会替你治好。” “呃?”我的嘴唇颤的越发厉害,双手握成了拳头,本是想直截了当的跟他说,别掏我的心,求他放过我。 可这话到了嘴边,看着他如今这肃穆的神情,我又不敢说出口了。 就怕,这窗户纸捅破了,他就没有什么好顾虑的,直接将我给生吞活剥了。 “多,多,多谢君上。”我只能是冲他俯了俯身。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看了良久。 我心中暗叫不好,莫不是方才那些话,惹得他不高兴了?于是琢磨着,现在就把我给吃了? “师父。”我的声音极低,视线朝着禅房外望去。 见师父就立在那,我这心才稍稍安了些。 “没想到,你我竟变得如此生分?”他好似是在对我说,又好似是在自言自语。 wap. /92/92165/20307551.html 第三十四章师姐 同白君染正说着话,雪鸢便来了,她一出现,白君染的声音便消失无踪。 雪鸢手中端着一碟点心,笑吟吟的走了进来。 “淼师妹!”她将点心放在了桌上。 “师姐。”我赶忙冲她点了点头。 “这是我最拿手的点心,桃花酥,你尝一尝。”她说罢,将糕点塞到了我的手中。 我从不喜甜,如今,又没了阿奶,更是一口也咽不下。 “我是个孤儿,从小就没有见过自己的亲人,比起我来,你幸运的多。”雪鸢说着,又顿了顿:“我见你便觉得欢喜,你要是愿意,把我当做你的亲阿姐可好?” “我?”我愣了愣,看着雪鸢。 她的眼眸清澈,此刻正有些紧张的望着我,见我不语,她那清亮的眸子,不由垂下。 “好。”我立刻点头。 “真的?”她开心的看着我,眼睛发亮:“我有妹妹了!” 她的眼弯如月牙,见我答应,高兴不已,又拿了一块糕点,就坐在我的对面。 “对了师姐,这庙中有什么规矩?”我既要住下,那么今后便要守这的规矩。 “规矩不多,最最重要的便是要听从师命,师父平日里冷着张脸,但是,人是极好的!”雪鸢夸赞着。 我点了点头,从师父的眼神之中,我就能看出,她应是一个心慈之人。 只是,有一点,我觉得奇怪,师父的年岁,瞧着同我阿奶差不多,可是她的眼睛却极为澄澈,好似年轻人一般。 “走吧,去吃晚膳,师父都备好了。”不等我想明白,雪鸢就拉着我朝厢房外走去。 她是个热烈且明媚的姑娘,这短短几日下来,我已全然感受到了。 夜里,我躺在厢房的床榻上,正辗转反侧,无法入眠,便听到厢房外的回廊里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我回过头,恰好瞧见雪鸢鬼鬼祟祟的推开了我的房门。 “见你屋内烛火亮着,我想你应是还未睡,便过来寻你。”说完,她就过来直接躺到了我的身侧。 “让她走!”白君染突然冷声说道。 而雪鸢却好像并未听到,侧过脸来看着我说:“我担心,你第一日来害怕,所以来陪你。” “嗯。”看着这张纯净的面容,和温声的话语,我自是不忍驱赶,也不愿驱赶。 有旁人在,总觉得安全些。 于是,假装没有听到白君染的命令。 但却一夜未眠,并非我不想睡,而是雪鸢在我的耳畔叽叽喳喳说了一夜。 她似乎是极为寂寞的,好像这么多年终于寻到了一个能说话的伴儿,所以,要畅快的说个不停。 一早,我们便是要去打坐,一夜未眠,我居然打着坐儿睡了过去。 迷糊间,我听到了有人在唤我,于是眼皮子颤了颤,睁开眼眸,就瞧见,禅房外,一个白色的欣长身影,朝着我缓缓走来。 日头洒落在他的身上,让我不禁微微眯起了眸子。 那人走到我的面前,抬起手,揉了揉我额前的发,我当即一愣,白君染? 这是我第一次,在这般烈的阳光下见到他,他就好像是从梦中,走到了现实里,让我恍了神。 wap. /92/92165/20307550.html 第一章怪疾 楔子 相传南海之外有鲛人,泣泪成珠,价值连城,食其肉更是有长生之效。 天华初年,皇帝沉迷修仙长生之术,特命大国巫震阳,率三千术士三入南海寻鲛人踪迹,却皆无所获。 三皇子主动请缨,前往南海,两年后便寻得鲛踪。 并且,活猎鲛人运回皇城。 因此,原庶出的三皇子得皇帝器重,被立为太子。 天华九年,皇帝骤然崩世,太子登基改年号大胤。 新皇继位,第一道旨意便是在全国发布榜文,此榜文无关赋税民生,只为寻一美艳姑娘,也因此,而得百姓诟病。 怪疾 阿娘有怪疾,长年不得见光,终日躲在后院西边的屋子里,多年来一直由阿奶照料。 可村中却传是我阿奶,给阿娘下了“罩子”。 “罩子”便是邪术的意思。 阿奶原是十里八村有名的神婆,只是自打我出生起,便不再给人看事儿。 村里的婶子嚼舌根,只道阿奶是心虚。 至于原由,要从十四年前说起。 阿奶早年丧夫,一共有四个儿子,我爹排行老幺,前头三子,一出生便都相继夭折,最后仅仅剩下我爹一人。 村里人都说是阿奶的业障造成的,加之爹是个瘸子,四十好几,村中愣是没有一户人家,愿意将闺女嫁与他,就怕受了连累。 爹也因此对阿奶心生怨怼,整日酗酒度日。 直到后来,村中来了一个女人,准确的说,是来了一个姑子,姑子便是尼姑,她穿着一袭素衣,光着脑袋,虚脱的昏厥在村口。 那时村中没有大夫,所以,村长请了阿奶来,阿奶将这姑子带回了家,最后不知何故,这姑子便同我阿爹成了亲,并生下了我。 我虽一出生便体弱多病,但是,好歹是添丁大喜。 可村中那些婶子,却觉得其中,定有猫腻,喜欢在我的面前嚼舌根。 “你阿娘那般俊,怎会嫁给你阿爹?” “淼丫头,一定是你阿奶下了“罩子”吧?” 我听了,回去问阿奶,她们说的可是真的,阿奶每每听我如此问,就阴沉着一张脸道:“哪个说的,仔细阿奶剪了她的舌头!” 其实,还有些话,我是断断不敢问阿奶的,村中还有人说,阿娘入门才六个月不到,便生下了我,断定,我并非爹的孩子。 并且,我出生那日,天降红雨,村中畜生死了个精光,她们便都觉得我晦气,是个孽胎。 “阿奶,阿娘是不是快活不成了?” “胡说!你阿娘的病,很快便能治好,待病好了,你就能见她!”阿奶说罢,往我的碗中夹了一块肉。 可她那浑浊且阴郁的眼底,却明显藏着什么。 阿奶不知,前几日,我违了她的意,偷偷去过后院西边的屋子,立在那屋门前,我闻到了一股说不出的腥臭味儿。 并且,屋内传来了“哗啦哗啦”,好似抓挠的声响。 我趴在门缝前,往里看,只见昏暗的屋中,放着一个大大的木桶,桶中坐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她背对着我,不断的抓挠着身上的皮肤。 那“哗哗”的声响,便是抓挠声。 我狐疑的眯着眼,想要看的真切些,屋内的女人好像察觉到门外的窥视,猛然扭动身体,转过身来。 就在她转动身体的瞬间,我瞧见了她的身上,居然有一大片好似鱼鳞的东西。 那青色的鳞片,在屋内烛火的照射下,闪着诡异的光,而她那尖利的指甲里,布满了殷红的血迹。 我惊的往后连退数步,慌张的跑回前院。 隐约间,我好像听到她在唤我,那声音虚弱且沙哑。 当夜,我背着阿奶,躲在被窝里,哭的涕泪横流,我知晓,阿奶一定是在骗我,阿娘必定是染了恶疾。 虽自幼没有同阿娘亲近过,但只要她在,我便还是个有娘的孩子,若是她死了? wap. /92/92165/20307517.html 第二章染病 阿娘,死了。 再过几日,是我的及笄之期,我也恰好初次来了葵水。 这些天,西屋里的腥臭味儿,越来越重,阿奶在西屋里的时辰,越来越久。 直到一日夜里,大雨倾盆,我听到了门外传来“啪叽啪叽”的脚步声,紧接着,又听到一个男人在低语。 “不发丧么?好歹是你的儿媳妇?” 这说话的声音,我熟悉,是住在村尾义庄的张伯,谁家发丧,一准是要请他的。 可他为何来我家?难道? 我一个激灵,猛然从榻上坐起,紧接着,踱步到了门前,打开门时,恰好看到阿奶领着那张伯朝着后院走去。 我冒着雨紧随其后,到了后院的门槛前时,就瞧见张伯居然拿着一个镐头,在院西角费力的挖坑。 阿奶则从阿娘所在的屋中,费力的拖出了一个用黑布裹着的“大物件”。 那“大物件”里不断渗出水来,在屋檐下留下一道拖痕。 那痕迹被雨水掩盖,可让人作呕的腥臭气,却浓重难消。 “陆婆,她这死了好几日了吧?怎的这般臭?”张伯也是见惯了腐尸的,却也不禁捂住了口鼻。 “银钱收了,还这般多话?”阿奶低声呵斥道。 张伯听罢,拢了拢身上的蓑衣,伸出手要去拖那“物件”,当他的手即将触碰到黑布时,阿奶便突然叫道:“别碰!” 说着,自行将那“大物件”拖入了坑中。 “陆婆,把尸体埋在家宅之中,只怕不妥吧?”张伯盯着大坑一脸凝重。 “这些,你收着,此事,莫要对任何人说起!”阿奶从袖中取出一个沉甸甸的银钱袋子,抛给了张伯。 “阿奶?”看着这一幕,我的嘴唇颤了颤,终于喊出了声来。 阿奶猛然回过头来,那浑浊的眸中生出一抹震惊。 彼时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照亮了那土坑。 虽只是瞬间,我却真切的看到,一只布满了鳞片的手,从那黑布之中滑出。 “轰隆隆!” 雷鸣声响起,我顿觉一阵眩晕,“啪叽”一声摔倒在地,昏厥了过去。 “淼儿?” 迷糊之间,隐约听到阿奶在唤我。 而我却无力回应,只觉得身体发沉发疼,昏昏的睡着。 “好痒!” 我的嘴里,不自觉的开始呢喃自语。 紧接着,便觉口中被灌入了冰凉的液体,咽下之后,才好受一些。 如此反复,待我再次睁开眼时,已是三日之后。 阿奶坐在我的榻边,正替我擦身。 “阿奶?”我低低的唤了一声,阿奶立马望向我,并勉强露出一抹笑。 “淼儿醒了?饿不饿?阿奶去给你做些吃的。”她说罢,欲要起身。 而我则是微微眯着眸子,虚弱的对阿奶说道:“阿奶,好痒,我的身上好痒。” 我说着本能的抬起右手,要去抓挠,可却莫名的触碰到了一抹冰凉,这冰凉的触感,好似鳞片。 瞬间,我的脑海之中浮现出了阿娘浑身青鳞的模样,于是一把掀开了被褥。 被褥之下,我只穿着极为单薄的寝衣,寝衣下,一抹青色让我的手瞬间僵住了。 阿奶说,我病了,得了和阿娘一样的病,鱼鳞病! 此病,为隐疾,在我初次来葵水之后,就会显现,之前她想尽了法子,悄悄给我用药,但这一日还是来了。 wap. /92/92165/20307518.html 第三章他是谁 我如遭雷击,愕然的望着阿奶。 “阿奶,阿娘死了,我也会死吧?”我盯着阿奶,嘴唇颤了又颤。 其实,我自幼就是个药罐子,如今又得了这病,只怕? 阿奶却慌忙摇头:“不会的,阿奶不会让淼儿有事的。” 她说罢拥着我:“只要淼儿乖乖喝药,一定可以治好。” 阿奶若真能治好这病,我阿娘便不会死吧? 可这话,终是没有说出口,我怕说了阿奶伤心。 爹同阿奶关系不睦,他长年在遥远的蓟县,不归家,我就连他的模样都记不清了。 年迈的阿奶身边,其实就只有我一人。 我若“走”了,她该如何? “来,喝了这汤药。” 不待我思索完,阿奶就端着一碗汤药,送到了我的面前,吹了吹就要喂我喝下。 汤药入口,我却发现与往常喝的药不同,这并非是草药味儿,而是一股子让人作呕的腥味,这腥味,好似是血! 再看那汤,通红通红与血无异。 “阿奶,这是什么?”我梗着脖子,实在难以下咽。 “这是汤药,乖,都喝了。”阿奶慈爱的凝望着我。 我虽觉得难以下咽,但在阿奶的注视之下,还是悉数咽下了。 阿奶摸摸,我的头,替我将被褥盖好,嘴里只道让我歇着。 我望着一脸疲倦的阿奶,只能默默闭上了眼。 阿奶端着瓷碗出了屋,屋门刚一掩上,我又睁开了眼,掀开被褥,将手伸到衣角一侧,迟疑了片刻,还是将寝衣掀开。 寝衣掀开的瞬间,我立刻抬起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虽见过那鳞片的样子,可如今长在自己的身上,依旧让我畏惧,不知所措。 现在,我这肚脐眼周围,长出了巴掌大的一块青鳞,回想母亲身上的,这鳞片今后只怕是要越长越多? 想着,我便将手覆在鳞片上,犹豫片刻,就要将这数片鳞给拔下。 只是才费力拔下一片,就疼的咬破了唇。 但,比起疼痛,这可怖的鳞片,更让我难以忍受,故而,仍旧咬牙,将这鳞片悉数拔下,肚脐侧边,也因此留下了一片骇人的血迹,和翻开的皮肉。 为了不让阿奶担心,我则用帕子裹着,将这拔下的几片青鳞,,藏到了枕下。 如此折腾一番,已是疼到虚脱,动弹不得。 昏沉之间,我缓缓闭上眸子。 “阿淼?” 迷蒙中,我隐约听到一个男子的低吟,这低吟声极尽温柔。 我觉得耳熟,睁开眸子,却发现四周一片浓雾。 “谁?谁在说话?” 白雾越来越浓,一个欣长的影子,立在不远处。 “阿淼,我等你很久,很久了。” 他不紧不慢的说着,转瞬间,到了我的面前。 我惊的后退了数步,猛然抬起头来,便对上了一双雾蓝色,深沉的眼眸,这眸子里,似乎透着一股淡淡的哀色。 我则是怔住了,心中想着,世间怎会有如此俊美的面容?他的鼻梁高挺,唇如桃瓣,肤白胜雪。 此刻,他的唇角微微扬起,我痴看着,大抵“魅惑”二字,便是眼前这副模样吧? 不过,这模样,我好似见过,可究竟在何处见过? wap. /92/92165/20307519.html 第四章说亲 “阿淼。”他笑望着我,那雾蓝色的眼眸之中,仿佛藏着日月星辰一般明亮。 “你,你,你是谁?”我竟莫名的结巴了。 心中想着,这番容颜,又着一袭白色衣袍,清隽的不似凡人,莫不是仙人? “你不记得了?”他说罢,笑容中便显出落寞,口中呢喃着:“不记得,也好,我们便重新相识。”说着,他伸出手,就要抚我的脸颊。 在他那修长的手,即将触碰到我的脸颊时,我却隐约听到了阿奶的叫声。 “淼儿?淼儿?” 阿奶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中,紧接着四周雾气褪去。 “淼儿?” 我混混沌沌,再次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则变成了阿奶那张焦灼的面容。 “阿奶?”我开口唤道。 “没事,有阿奶在。”阿奶满眼惊愕,目光则死死的盯着我的胸口。 我也不由垂眸一看,愕然发现,自小一直挂在胸前的珠子,居然泛出了红色的光芒。 从前,这珠儿黑漆漆的,我一直怀疑它只是一颗寻常的黑石罢了,如今瞧着,却通透耀眼。 “他还是“醒”了!”阿奶的口中喃喃的说着。 “阿奶,你说什么?”我狐疑的望着她。 “你好好歇着。”她只是顾左右而言他,搪塞了一句之后,就出了屋。 我恍惚的挪了挪身,想要坐起,却觉得腹部有些微微发硬。 于是,掀起被褥,朝着腹上一看,顿时惊的张大了嘴。 鳞片!居然又长了出来! 并且,数量比之前的还要多,再这么下去,只怕很快我的身上就会布满青鳞。 我惊惧的蜷起身体,脑海之中全是阿娘那骇人的模样。 阿娘也是一点点变成那副样子的吧?当时她该有多绝望?而我这个做女儿的,却从未宽慰过她。 想到这,我这泪水便夺眶而出。 “淼儿?”阿奶端着一碗殷红的汤药进了屋。 “来,先趁热,把这汤喝了。”阿奶说着,已到了榻边。 我赶忙拭去眼角的泪水,挣扎着坐起身来。 “阿奶,明日我同你一道上山采药。”我望着阿奶,只觉自己时日无多,阿奶如今就靠着卖草药为生,我想着趁自己还能动弹,多替阿奶采些药来。 “你现在病着,不能出门,待好了才?”阿奶话音未落,我便蹙起了眉。 阿娘关在后院十几年,都没有治好,我应该也没有治好的那一日。 “好。”但看着阿奶关切的眼神,我还是吐出一个好字,乖乖接过药汤,一口饮下这极腥的药。 阿奶见我喝了,连连点头,不过眼中却依旧忧心忡忡。 不多时,阿奶抬起那浑浊的眸子,对我说道:“淼儿也到了及笄之期,是大姑娘了,该寻个好人家,嫁了。” “啊?”我木然的看着阿奶,不知她为何突然提这事儿。 “你身上这病,阴阳调和之后,或许能好些,阿奶替你去说亲?”阿奶望着我,浑浊的眸子里,似乎藏着什么。 “阿奶,你说什么呢?”我凝眉望着她。 wap. /92/92165/20307520.html 第五章急嫁 “大栓怎么样?那孩子,虽比你年长许多,但胜在体格健壮,阿奶仔细看过他的面相,是个命硬的,命中虽无大财,但日子过的顺遂平静,才是最好的。”阿奶说着,自顾自的点着头。 “阿奶,我不嫁。”那大栓足足比我大了十岁,又生的“老成”,看着比他爹都老,而且,体壮如蛮牛,皮肤黝黑,脾气还极冲,经常对村里的姑娘毛手毛脚,猥琐至极,也正因此,他才这个年纪都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 “淼儿,你不懂,他家世代是杀猪匠,身上戾气重,可?”阿奶说到这欲言又止,转而道:“总之,阿奶不会害你,一会儿,阿奶就替你去说亲。” “阿奶,我绝不嫁那个大栓!”我急的喊出声来。 “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能由着你?”阿奶说罢,从抽屉里寻了红纸,我知晓,她应是要写庚帖。 “阿奶,我不嫁!我死都不嫁啊!”我喊着,要下床榻,可身体却是软绵绵的,根本下不了床。 阿奶写好了庚帖,急匆匆的出了屋。 我隐约听到,她在屋外上了锁链。 “阿奶?阿奶!” 连叫数声,阿奶却根本不搭理我,我只能吃力的用胳膊肘顶着床沿艰难坐起。 然后扶着木桌踉踉跄跄的走到了门边上,用力的推了推门,果然门外传来了铁链“哗啦啦”的碰撞声。 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将身体靠在墙壁上。 记得儿时阿奶常说,我生的标致水灵,将来一定替我寻个顶好的良配。 可我无论如何,也看不出那大栓是良配。 前些日子,他还猥琐的拦住了我,咧嘴笑着,露出一口大黄牙,伸出手就要碰我,索性有村中叔伯经过呵斥,才躲了过去。 如今,阿奶却是要将我嫁给他?不行,绝对不行! 我想着,又挪到了木窗边上,费尽全力爬上长桌,从木窗处跳了出去。 不过,因为身体发虚,从厢房挪到前厅,就耗费了一盏茶的时辰,待我到家门口时,远远的,就瞧见了阿奶同一个壮硕的男人朝着这边过来了,不必细看,就知那男人是大栓,因为村中找不到第二个,块头比他还大的。 来的正好,我恰好同他说清,我是断断不会嫁给他的。 “淼妹子!”那大栓在离我还有五步之遥时,便飞奔了过来,呲着一口黄牙,叫着我的名字。 “我不嫁你,我阿奶说的,你别当真!”我当即脱口而出。 大栓一怔,立刻看向了阿奶。 阿奶则是淡淡道:“我是她阿奶,这事儿由不得她,择日不如撞日,今夜子时,便是好时辰。” “阿奶!”我愕然的看着阿奶。 “淼儿,阿奶都是为了你好!”阿奶说罢,拽着我就要朝宅里拉。 我死死抓着门框,阿奶便看向大栓,大栓立即会意,过来一把将我抱起。 他一边抱着我往宅子里走,一边还故意,在我的身上乱摸一通,占尽了便宜。 wap. /92/92165/20307521.html 第六章挖心之仇 我挣扎着,强行要从他怀中挣脱,他却反手抓住我的手腕,将我抱入了房中。 “阿奶!你要让我嫁给他,我宁可去死!”我被大栓粗暴的丢到了床榻之上,立即冲着阿奶大声喊道。 “大栓,你先出去。”阿奶望着我,叹了一口气。 那大栓冲着我嘿嘿一笑,抬起手摸了摸自己泛着油光的鼻子,出了屋。 “淼儿,你听阿奶说。”阿奶说着俯身坐在了我的床沿边上,满脸愁容。 “阿奶,你要逼我嫁给他,我就立刻去死!”我咬着牙,看着阿奶。 阿奶的嘴唇颤了颤,开口道:“你必须立刻嫁人,马上破身,他已经缠上你了,来不及了。” “他?”我凝眉,盯着阿奶。 “你在梦中是否见到了一个男人?他不是人,是金羽凤凰!”阿奶说罢,长叹了一口气。 不等我再追问,便将各中缘由同我细细说来。 原来,早在五十多年前,阿奶的儿子相继死去,阿奶知晓,这是她这个做神婆的泄露了太多天机,这只怕是报应。 可阿公是家中独子,不可断后,不能做了绝户。 阿奶最终,只能是用邪术,照古书中的法子,寻一金羽凤凰,待它修炼,五感皆封时,趁机挖其凤心,熬汤喝下,便能续了腹中孩儿的福德。 她也是如此做的,当时是冬日,凤凰一族善火,畏寒,恐水,阿奶寻其踪迹,发现他正在修习,正是五感皆封,对外毫无知觉时。 阿奶立即摆了邪阵,趁着金羽凤凰最虚之时,取其凤心。 失了凤心,便是毁了凤凰的道行,使其堕为妖道,成了妖凰。 也因此,那凤凰记恨上了阿奶。 后来,阿奶虽顺利生下爹爹,但却是个天残。 这天残,便是打娘胎里带的,不过好歹是活了下来。 “淼儿,你是个女子,嫁人破身之后,那就不再是陆家人了,那妖凰便无法再纠缠你,就能躲开这孽报。”阿奶说完,抬起那枯槁的手,替我捋了捋额上的发丝。 我听了这些,则是愕然的盯着阿奶,不禁蹙眉。 只是,为了躲这孽报,便要嫁给那般不堪的男人,我绝不同意! “你阿娘说过,要让你这辈子,做个平平凡凡的人,大栓那孩子本性其实并不坏,今后阿奶替你好好管教他,必定让他学会,如何为人夫!”阿奶劝着。 “我宁可被那妖凰杀了,也不嫁给这种男人!”我的态度坚决。 阿奶听到我如此说,眉间露出一抹忧色,紧接着便转身大踏步的朝着门外走去。 “阿奶!”我赶忙站起去追,结果门外的大栓立马挤入了屋中,拦住了我的去路。 “一切从简,你们也无需行礼,不过,必须好好待我淼儿!淼儿身体弱,切莫莽撞。”阿奶郑重的同那大栓叮嘱着。 “是,是,是!这淼儿今后就是我婆娘,我不对她好,对谁好?您就放心吧!”大栓说罢,又看向我。 “阿奶!阿奶!”我眼见阿奶要将房门给关上,急的要冲过去,可这大栓却是死死的揽住了我的腰。 “阿奶!”我放声大叫,拼尽全力,要推开这大栓。 可这气力,哪里能敌得过他? 被他拦腰抱起,紧接着狠狠丢到床榻之上。 后背撞击在木板上,疼的我直龇牙,但立刻本能的蜷起身体,躲到床角。 而这大栓却是一把抓住了我的脚踝,将我拽到了他的面前,趴在我的身上,双手掐住了我的腰。 wap. /92/92165/20307522.html 第七章疾症 “阿奶!阿奶!”我带着哭腔,一边拼命呼救,一边企图将这大栓从我身上踹下。 在狠命踹了他数脚之后,终于将他激怒。 “老子还治不了你了!”他说罢扬起手,“啪”的一声,甩在了我的脸上。 “嗡嗡嗡!” 我的耳畔不断传来嗡嗡声,紧接着便隐约瞧见自己的白色寝衣被撕开。 只是很快,视线就变得模糊,紧接着便什么也不知晓了。 “嫁!嫁!嫁新娘!嫁个新娘上天山!” 不知过了多久,我隐隐约约听到耳侧听传来了极为诡异的歌声。 再度睁开眸子,却见自己的头上蒙着布块。 抬起手一掀,朝着四处一看,发现自己好似坐在一顶轿子里。 而我手中拿着的布块,却是绣着鸳鸯并蒂的红盖头。 “深山道,黑又黑,新娘坐的心慌慌!” “谁?” 这歌谣之声就在轿外,我慌忙伸出手,将轿帘子掀开,一道刺目的光瞬间照入我的眼眸,让我立即眯起了眸子。 “阿淼!” 一声低沉的声音,好似不是落在我的耳中,而是落在了我的心上。 这声音,好熟悉。 我眯着眼,抬起头来,想要看清他的模样。 但余光却只能瞧见对方那如火一般明艳的喜袍,和一只修长的手,那只手扶着我出了轿。 轿外,树木青葱,明媚的光洒落在林间,柔柔的照在我的脸上。 我再次侧目,望向身侧的男子。 眉眼清冷,俊逸非常,一袭红袍潇洒风流,如画一般。 “你?”而他,正是之前,出现在我梦中的男人。 他垂下雾蓝色的眼眸,眼神之中,带着一抹忧郁。 望着这双眸子,看着这袭红袍,有似曾相识之感。 他的嘴唇微启,好似要对我说什么。 “淼儿?淼儿?” 阿奶的叫声,让一切再度戛然而止。 我抬起沉重的眸子,阿奶那苍白的面容,映入了我的眼中。 “啊!” 看到阿奶,我便想起了大栓,惊叫着伸出手,就去摸自己身上的寝衣。 好在衣裳还在,只是领口处被撕破了些许。 “阿奶,我不嫁,我死都不嫁!”我冲着阿奶大喊。 “如今,你想嫁,都嫁不成了!”阿奶那灰白色的眉,紧紧蹙在了一起。 我一怔,看看阿奶,又朝着屋内环顾,发现床榻边上明显有一滩血迹。 “昨夜,那大栓突然吐了血,害了疾症,如今已经送去,让老六子瞧了。”这老六子原是阿奶的徒弟,因大家怕沾染了阿奶的晦气,故而如今都去他那瞧病。 阿奶说完,浑浊的眼眸也朝着那滩血望去,嘴里还呢喃道:“他戾气那般重,怎会突然染了阴病,莫不是那妖凰搞的鬼?” “什么阴病?”我追问。 阿奶摇头:“你歇着吧,记住,这东西,别离身。” 她指着我脖上的红绳对我说道,我这才垂目,发现不知何时,挂着珠子的红绳上被加上了一串极小的铜铃铛。 细看便能看到铜铃铛上刻满了符文,阿奶说,这是驱邪用的铃铛! “淼儿,那大栓若真的不中用了,阿奶一定会再替你寻个更好的男人,这铃铛你先戴着。”阿奶说着,又将床头柜的药端了过来。 “阿奶,我不想喝。”听到阿奶还想将我随意嫁人,我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这汤药,不能断,乖,喝了!”她说罢,已经将那盛着汤药的瓷碗,送到了我的唇边。 一股子腥气,立刻涌入我的鼻腔,我俯身便吐出了一滩黑漆漆的液体。 wap. /92/92165/20307523.html 第八章谁在说谎 阿奶不等我将嘴里的秽物吐干净,就一手托着我的下巴,一手将那腥臭的汤药灌入了我的口中。 我本能的想要吐出,阿奶却是死死捂住了我的嘴。 “呃!”最终强忍着恶心,我将汤药咽了下去,阿奶这才松开了手。 “这几日,你待在屋里哪也别去。”阿奶说着,端着空碗,转身出屋。 我看着阿奶的背影,心中乱糟糟的。 那大栓我是死都不愿嫁的,可阿奶这般坚持,让我心中惊恐不已。 “阿淼!” 正在我心慌意乱之时,耳畔再度响起那熟悉的声音,惊的我立刻四下张望,却不见那男子的踪影。 是我幻听了么?我狐疑的四下张望。 “阿淼莫怕,那人永远不能再动你分毫。” 那男人的声音,似乎近在咫尺。 我这才发现,一个欣长的身影,就印在右侧边的铜镜里。 他依旧是一袭白色衣袍,眸子微沉,嘴角挂着一抹温润无比的笑。 我呆呆的望着他,哪怕是第二次见他,依旧觉得惊艳,从前说书先生来村里说书时,曾说过,凡有了道行,成了精怪的妖物,都善幻术,能变幻出极为上乘的皮囊,迷惑人。 不过凡人切莫被其表象所迷惑,因为妖,多凶戾,常有被迷者,被妖所害。 且,寻常妖物都喜食生腥,人肉对它们而言是美味儿。 “阿淼,可吓坏了?” 他那眉宇微微扬起,语调之中却带着关切。 我凝视着他,心中不免有些害怕。 “妖凰,不,凤凰大人,我阿奶当年挖了您的凤心,确是不对,但还请凤凰大人宽恕,我阿奶她?”话还未说完,就见那男人浓密的眼睫,颤了颤,紧接着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她是这般说的?”他反问道。 “难道不是挖心之恨,让你纠缠陆家?”我小心追问。 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眼眸里的哀色再度浮现,嘴里好似在对我说,又好似是在自言自语:“我并非要报什么仇,也并非要纠缠陆家,而是想同你在一起。” “想同我在一起?为何?”我嘴上如此问,心头却是一颤,想着,他难道是想一报还一报,挖我心肝儿,熬汤喝? 他的眼神当即变得复杂,写满了纠结和挣扎,最后,只言:“你我有缘,你若不弃,我今后便跟着你。” “啊?”我惊愕的看着他,跟着我?看来是真的要摘我的心肝了。 “摘了那铃铛,今后由我来护着你,可好?”他的眼中带着哀求之色,满脸期许的等待我的回应。 “孽障,休要缠我淼儿!” 正是惊惧不知所措时,阿奶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中,紧接着,数十张紫色符箓朝着那铜镜的方向飞去,瞬间符纸将铜镜给裹满了。 “他对你说了什么?妖,最善蛊惑人心!淼儿千万别信他所言!”阿奶似乎很是忌惮那妖凰。 我点了点头,又顿了顿:“阿奶,那凤凰说了,他并非想要报仇,他?” “他说你便信?他可是妖凰!妖心思歹毒,害人性命!如今出现,大抵是要以牙还牙,挖你心肝,报仇雪恨也未可知!”阿奶打断我的话,伸出手抚了一下红绳上的铃铛,叮咛道:“他们满嘴谬言,说什么,你都无需放在心上,眼下还是成婚要紧。” 阿奶说着,也不放心将我一人留在家中,故而替我拿了裙衫换上,然后拉着我,提了药箱子,便前往六郎中家。 wap. /92/92165/20307524.html 第九章影子 我心中千万个不愿意,可阿奶却强拉着我,也只能是跟她一同前往。 不过方才,那妖凰说,“那人永远不能再动你分毫”指的是大栓吧? 六郎中的小宅院,离我们家不算远,一炷香的功夫也就到了,不过彼时这宅院外却是围满了人。 这些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听说,昨个夜里,这大栓被陆婆子带走了,今早就成了这模样,不知道是不是被下了罩子!” “不对,大栓娘说,昨夜陆婆子是拿了庚帖,要将淼丫头嫁给大栓!也不让操办婚事,连夜成婚!” “诶呦!那陆家损了阴德,淼丫头长的再水灵,也不能不要命啊!这是要直接被克死了!” “几个碎嘴婆子!若要下罩子,怎么能放过你们几个?” 阿奶听到这些人“闲话”起了我,顿时怒了,张口冲着她们呵斥了起来。 这些人一瞧见我阿奶,瞬间就吓的变了脸色,嘴里赶忙说着道歉的话,紧接着人群四下散去,生怕真被阿奶报复了去。 “淼儿别听她们胡言乱语,走!”阿奶宽慰了我一句,拉着我进了院子,直奔前院左侧边的屋子。 这屋子的门虚掩着,屋内传来一声声哀嚎哭诉之声。 “老六子!” 阿奶立在屋门前,开口唤了一声。 屋内的哭声瞬间停止,紧接着一个妇人跌撞着冲了出来,阿奶立刻将我推到了一侧,而那妇人一把揪住了阿奶的衣襟领,便破口大骂。 “你对我儿做了什么?做了什么?” 这“发狂”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大栓的娘,此刻,六郎中同大栓爹也立刻跟了出来。 大栓爹看到阿奶,亦是满脸怒气,不过眼中似乎有些忌惮,并不敢动手。 我帮着阿奶便要去推开大栓娘,结果,却因为身体不适,被她一把推进了屋,直接跌坐在地。 她冲着我们咆哮道:“你把我儿害成了什么样?我们并未同你们有过什么仇怨,你们丧良心啊!要是大栓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跟你们拼了!” 大栓娘死死抓着阿奶,我踉跄着爬起,准备去帮阿奶,却突然觉得,这屋里好像有些不对劲儿。 如今正值六月,可这屋中却寒凉的很。 我抬起头,忽见躺在不远处床榻上的大栓。 他的面色是青灰色的,脸颊凹陷,浑身枯槁,好似被抽干了血肉。 “淼丫头,你没事吧?”六郎中连忙过来将我扶起,阿奶也冲了过来。 “阿奶,他?”我凝视着大栓。 “你们都出去。”阿奶也朝着大栓的方向看了一眼,目光有些复杂。 “你这老婆子又想对我儿做什么?”大栓娘激动的叫嚷着,挡在了那床榻前。 “不想他死,就出去!”阿奶面色阴沉。 六郎中是最知晓阿奶本事的,忙说大栓的“病”他确实是束手无策,如果不让阿奶试一试,那大栓必死无疑! 如此说,大栓娘便当即哭嚎连连,最后被六郎中和她男人扶出了屋去。 我出屋前,还回头看了一眼那床榻上的大栓,隐约瞧见,好像有什么东西,将他的身体死死纠缠住,是蛇么?我眯着眼想要看清,门却被阿奶给关上了! wap. /92/92165/20307525.html 第十章冤有头债有主 大栓还是死了,死时脖子粗的同脸一般大,从嘴里呜啦啦吐出了十几枚蛋,吐完这些蛋,便没了声息。 而纠缠在他身上的影子,也消失不见了。 大栓娘发疯一般的要同阿奶拼命,大栓爹也暴怒的要动手,六郎中连忙示意阿奶快跑。 阿奶却是十分镇定,不紧不慢的说:“你儿是遭了孽报,你们最近,可是害过一条大蛇?那蛇已经成了气候,大栓之所以成了这样,完全是那大蛇的报复!” “胡说!你个死老太婆!就是你害死我儿的!”大栓娘根本不信,只顾辱骂。 “大蛇?”大栓的爹听了却是目光一怔。 阿奶抬起手,指着地上那些蛋:“那便是蛇蛋,那母蛇当时已经怀了幼崽儿,你们不肯放过它,如今,它便是要你们偿命,十三枚蛋,你们家便是要用十三条人命来偿!” “你这死老太婆,丧德行的,你?”大栓娘听了,气的面色青紫,不过不等她骂完,那大栓便突然“坐”了起来。 “阿奶!”我惊呼了一声。 屋内,所有人都看向了大栓。 “儿啊?”大栓的爹娘,也瞪圆了眼眸,大栓娘甚至想走上前去,结果被阿奶拦下。 “叭,叭,叭!” 大栓的身上传来了古怪的声响,紧接着,我看到他那黝黑的皮肤之下,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涌动。 “哗啦!”一声,突然脸颊一侧的皮肉裂开,一条手指粗的花蛇从那皮肉底下钻了出来。 “啊!” 大栓娘看到这一幕,惊呼一声,便昏厥倒在了她男人的怀中。 “出去!” 阿奶则是迅速从袖中抽出黄符,将符箓掷出,黄符落在大栓的额上,可却已然来不及了,大栓的皮肤“哗”的一声崩裂开来,紧接着几十条小花蛇从里爬出。 床上就剩下一张皮,原来他已经被吃空了。 “快出去!” 眼看着花蛇朝着我们这过来,阿奶连忙大声叱道。 六郎中他们立刻跑出屋去,我则是不放心阿奶,退到门槛处便停了下来。 只见阿奶指间夹着数张黄符,口中念念有词,紧接着黄符燃起了火,那些小花蛇原本“呲呲呲”吐着信围住阿奶,如今却赶忙退到了床底。 “阿奶,小心脚下!”我刚想松一口气,却见阿奶的脚下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这影子和之前缠住大栓的影子如出一辙,于是赶忙提醒阿奶。 阿奶垂眸,欲后退躲闪,可毕竟年纪大了,反应慢了些许。 我立刻扯下红绳上的小铜铃,毫不犹豫的朝着那黑影砸去。 黑影上冒出一大片白烟,紧接着消失无踪,那些小花蛇也迅速朝着窗外爬去。 “阿奶!”我过去扶住阿奶。 阿奶则是盯着地上的铜铃,示意我捡起。 “今后,不许再将这铜铃摘下!”阿奶眉头紧蹙。 “嗯,阿奶你没受伤吧?”我方才也是太过心急,想着阿奶说过,这东西可以驱邪,故而一试没成想,还真就成了。 阿奶摇了摇头,我扶着她,朝着屋外走。 大栓爹以为阿奶要回去,赶忙拦住了阿奶,此刻的他已经被方才的那一幕吓的面无血色,开口恳求阿奶,如今大栓死了,还请阿奶救救他们全家。 “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做下的孽事,我管不了。”阿奶摇了摇头。 “陆阿婆,您别这么说,您既然来了,那便是想救我们的!”大栓爹顿时急了。 “原本是,不过如今大栓死了,我们俩家也成不了亲家,我自也不能插手你们的因果孽报。”阿奶说完,拉着我果决的离开了,丝毫不顾身后大栓爹的苦苦哀求。 wap. /92/92165/20307526.html 第十一章因果孽报 阿奶只是嘴上硬罢了,当天夜里,阿奶在我戴着的铜铃上涂上了朱砂,又给我戴上一个缝制好的“平安符”,便悄悄的出去了一趟,紧接着次日正午,我躺在屋里喝汤药时,六郎中就急匆匆的跑来。 他告诉阿奶,大栓家除了四个孩子,其余人通通暴毙而亡。 大栓家并未分家,他的叔伯爷奶也同他们住在一起,而谁能想到,这一场因果孽报,其实只是源于一只猪崽儿? 大栓家杀猪,自己也养了几十只猪,前几日,他们发现少了一只猪崽,故而四处寻找,最后在猪圈后瞧见了一条腹部高隆的大蛇,原是这大蛇吞了那猪崽。 村里人常说,蛇大成精,可大栓却不怕,同家中几个叔伯一起,弄了一大桶雄黄洒在了大蛇身上,然后用大斧将其劈死。 大蛇死前垂着脑袋,拼命冲大栓磕头,额上全是血,可大栓还是没有饶它,扒了皮,剖了腹,发现了十几枚蛇卵,一并做了蛇羹汤。 一家子烫了酒,就着蛇羹汤美美的吃了一顿。 那些吃过蛇羹汤的,阿奶不想损了德行去救,但是,那些年幼与此事无关的孩子,阿奶还是伸出了援手。 不过,哪怕是这样,阿奶依旧被村中人咒骂是狠毒的神婆,而我则被冠上了“克夫”“丧门星”的名号。 村中居然传是因为阿奶想将我嫁给大栓,故而,克死了大栓家十几口人。 阿奶听了这些闲话暴跳如雷,原本还想替我在村中再寻一个男人,如今也是不可能了。 不过,她却还未死了那条替我寻夫的心。 “去蓟县吧,到你爹那待些日子。”阿奶坐在昏暗的油灯旁,幽幽的对我说了一句。 “去蓟县?”我立马摇头。 我已经多年没有见过爹,就连他的样子都记不得了,他对我而言形同陌路,让我千里迢迢去蓟县同他住?我自是千百个不愿意。 “丫头,听阿奶的,过些日子,阿奶也去。”阿奶说着,站起身走到木柜前,开始替我收拾行囊。 “阿奶!我等你一起去。”我固执的说着。 “不行,阿奶还有些事儿要处理,对了,这珠子?”阿奶说着伸出手,便将珠子从我脖上的红绳中取了下来。 珠子一离开我,我便觉得有些晕,眼前的阿奶也变成了重影。 “淼儿,一切都看你的造化了,阿奶不能一直守着你,今后你会懂阿奶的用心。” 迷蒙之中,我听到了阿奶的低吟声。 而这低吟声很快远去,我的身上,一寸寸变得冰凉凉的,不多时,彻底没了知觉。 再次醒来,便是被一阵马蹄声,和车轱辘声给唤醒的。 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马车之中,身侧还放着我的包袱。 “额?”我准备起身,却觉得腹部一阵发硬,不必伸手去摸,也知晓是鳞片又见长了。 “淼丫头,你醒了?” 马车外,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声音,紧接着马车帘子,就被掀开了,六郎中那张干瘪的脸,映入了我的眼帘。 “你阿奶不放心,让我亲自送你去蓟县,找你阿爹。”六郎中说着,将一侧的水囊递给了我:“喝吧,你阿奶说了,每日都要喝。” “六叔,送我回去吧,我要找阿奶。”我坐起身来,焦急的对六郎中说着。 “不成,你阿奶说了,让你先去蓟县,至于她,过些日子也要去同你汇合。”六郎中说完又顿了顿:“淼丫头,你如今也大了,该懂点事儿了,今后你阿奶让你做的事儿,你就乖乖去做,毕竟,你阿奶可不是个寻常人,她总有她的道理。” 六郎中幽幽的说着,布满血丝的眼眸微沉,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过也不同我多言,便继续驾车。 wap. /92/92165/20307527.html 第十二章蓟县 蓟县离我们陆家庄很远很远,坐马车日夜兼程,也需要六日才能到。 一路上,六郎中时时刻刻叮咛我喝水囊里的汤药,每次喝了身上便觉得好受些许。 第六日傍晚,我们途经蓟县长道时发现,这里的山道崩了,挡住了去路,还有许多人在挖着土。 我和六郎中也去帮忙,听那些人说,前几日大雨,路道旁的山土崩塌了,一队迎亲的队伍直接被埋在了底下。 这道路疏通,耗费了些时日。 我是亲眼看着一个穿着红衣的新娘,从泥土里被挖了出来,只是挖出之后,便听到周围的人发出一阵惨叫。 原是这新娘,满脸鲜血淋漓,就好似被剥去了皮囊。 “走吧。”六郎中叹息着,连连摇头,示意我别看,紧接着就扶着我上了马车。 第八日晚,我们终于到了蓟县,六郎中手中拿着一封长信,这是阿奶给他的,上头有爹的住址,还有给爹捎的信儿。 拿着信,沿街问着人。 “这可真热闹。”我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马车,还有街边的小摊儿不禁感叹。 在村子里,这日头一落山,大家都该回去吃晚饭歇下了,可这里的孩子,还在街上买着糖葫芦,小贩的吆喝声也不绝于耳。 六郎中问了许多人,最后,终于是驾着马车,到了爹所住的宅子前。 这是从街头到了街尾,并且,这里明显冷清许多。 “陆记棺材铺?”我看着这屋门上的牌匾,不禁一怔。 六郎中也是一愣,嘴里嘀咕了一句:“怎么开了棺材铺?” 阿奶之前也说过,我们家因她当神婆损了阴德,后人必须治病救人,好多添福报。 爹很早之前,也曾说过,他在蓟县开了药铺。 怎么如今,变成了棺材铺? “叩叩叩!” 不等我想明白,六郎中已经去叩门了。 这门叩了许久,亦是不见有人来开,六郎中回过头,对我说:“莫不是不在家?” “好像有动静。”我隐约听到了里头传来了脚步声。 紧接着,“吱嘎”一声,棺材铺的门被打开了。 一个略微有些佝偻的男人,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他走来时,脚步踉跄是个瘸子。 这是我爹?看到他瘸着一条腿,我才猜想他应该是我爹。 而他走到我们面前,我才看清他的样子,他的脸有些长,留着山羊胡,眉粗眼斜,同阿奶竟是半分也不像。 之前,我听闻阿奶年轻时亦是极美的,陆家庄没有哪个女子比的上她。 “没瞧见门口的牌子么?七日不做生意!”他的嗓子很粗,让人听着有些难受。 “爹!”我则是开口,叫了一声。 多年不见,我同他真如陌生人一般,若是走在街市上,都无法认出彼此。 他听到我如此喊,先是一愣,紧接着蹙起了眉,将我打量了一番。 “福生,这是你闺女,淼丫头!还有,我是老六啊!”六郎中冲着爹嘿嘿笑着。 爹又看向六郎中,眼神渐渐又平淡了下来。 他并未请我们进去,而是,极为淡漠的问了一句:“你们来做什么?” 在他的口吻之中,我便能听出他十分不待见我们,也让我原本忐忑的心,瞬间凉了下来。 wap. /92/92165/20307528.html 第十三章娶亲 是我痴心妄想了,一路上,我还想着,这么多年未见,爹会不会也想我了,甚至想着,爹看到我应该会很高兴,因为我是他唯一的孩子。 可如今看来,是我高估了自己。 “阿奶?”我抿了抿唇,想告诉他是阿奶让我来的。 结果,他不耐烦的对六郎中说道:“你们回去吧,告诉她,如今,我过的很好,要是没什么事,就别再来打搅了。” “打搅?”我不禁凝眉,盯着眼前的男人,就算我们只是同乡,如今天色晚了,也该留我们过夜,更何况我是他的亲骨肉。 “福生,这是你娘给你的信,你瞧瞧。”六郎中原本见到我爹,脸上带着喜色,不过听到我爹如此说,面色也瞬间就沉了下来,将阿奶交给他的信,递给了爹。 爹面无表情的接过了信,打开看了几眼,眼中生出一抹厌恶。 “福生,如今天也黑了,这几日一路颠簸,淼丫头身体不好,需好好歇一歇。”六郎中见爹还不说话,只能是主动开口,提出要留下。 爹沉着眸子,看了我一眼,似乎完全是出于无奈,最终不情不愿的将我们请进了棺材铺。 这棺材铺里,摆着三副棺材,侧边的架子上更是摆满了蜡烛元宝。 和这些东西极不相符的,便是铺子柜台前的红色“喜”字,棺材铺里贴“喜”字,看着怪怪的。 “就住这侧边的杂物房吧。”爹看着我们淡淡的说了一句,便将架子旁的木门推开,里头堆放着纸人,寿衣,冥纸,乱糟糟的,就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况且,这一间屋子,他打算让我同六郎中一起住不成? “福生,这?”六郎中撇了一眼,又看向爹:“这几日,下了大雨,天也凉了,这也没个褥子,再者说了,今日,淼丫头都还未吃过东西,这?” “等着!”爹说完,转身就朝着铺子后走去。 这后头连着的,应该是棺材铺的后院。 “淼丫头,你爹是太久没见你,也不知同你说些什么才好,你?”六郎中见我垂着眼眸,知晓我心中失落,故而开口想要宽慰我。 我不等他说完,就点了点头:“我知道,六叔,辛苦你送我来这,不过,明日还是得辛苦你带我回去。” 六郎中听我如此说,唇颤了颤。 “吃吧。”不等六郎中再开口,爹已经端着一碟喜饼出来了。 之所以知晓是喜饼,那是因为,这饼饵上还盖着喜字。 “福生,你这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儿?”六郎中笑着接过了饼饵,立刻递给了我一块。 而爹也不隐瞒,开口便道:“没错,我五日前娶亲了,你们住在这不方便。” 爹说完,视线落在了我的脸上,目光之中除了淡漠,便是厌恶。 “娶亲?你说的是纳妾吧?可你娘说,你这辈子没有其它姻缘,若是强行纳娶只怕是要招来灾祸。”六郎中皱着眉头,谁不知晓,爹早就娶了我娘,而且,娘死了,村中也无人知晓,爹许多年没有回去,他更不知道阿娘已经病逝,怎的如今就又娶亲了? wap. /92/92165/20307529.html 第十四章夜笑 爹的脸上显出一副不耐烦的神情,冲着六郎中摆了摆手,就示意我们早些休息,他则转身回后院去了。 六郎中看着爹的背影直摇头,不过很快又对我说:“淼丫头,你爹就这性子,不过你娘病了这么些年,他是个男人,再纳个小的,也实属正常。” 六郎中说罢,开始麻溜的将那些寿衣归置整齐,勉强收拾出了一个能容得下我睡的位置。 “你吃完就睡吧。”他对我说。 “那六叔,你呢?”这么小的地方,是容不下俩人的。 “我睡这厅里。”他说罢,就躺在了一副棺材边上,冲着我笑了笑:“放心,你叔儿我胆子大着哩,啥也不怕,你吃了就睡吧。” “嗯。”我只能默默点头,只是咽不下这喜饼。 “不过丫头,叔儿明个就走了,你还是留在这,同你爹待着,过些日子,你阿奶就来了。”他开口对我说道。 我没有言语,但是心中却是下定了决心,明日一定要同六郎中走。 如此想着侧过脸,看着那喜饼,心中却感到无比落寞,且心疼,心疼阿娘,这么多年没有等来爹,爹也不曾问过阿娘一句。 “咯咯咯,咯咯咯。” 我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只是隐约听见了一阵低低的笑声。 那笑声笑的很是妩媚,哪怕没有见着对方的脸,我也能想象,那应该是个无比娇媚的女子。 “咯咯咯,你弄疼人家了!” 娇滴滴的声音,再度传入我的耳中,我听着不禁凝眉,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嗒嗒嗒!” 而门外却传出了脚步声,我抬起头朝着虚掩的房门望去,发现是六郎中站起了身来,并且好似朝着后院的方向去了。 “六叔?六叔?”我压低了声音唤了几声,六郎中却好似没有听见。 我连忙起身,出屋跟上。 “六叔?”我低低的唤着,他却一直不回头,最后我同他一道入了后院,这个院子极小,也难怪,在前头就能听到后头的动静。 “吱嘎,吱嘎!” 立在后院的门槛前,我就清楚的听到了一阵好似床板晃动的吱嘎声。 而六郎中就站在右侧边,一个屋子的窗下听着,我想过去唤他,毕竟这般窥视实属不妥。 “别去。” 还未朝六郎中那走,一阵低语就传入了我的耳中。 我的身体一震,立刻朝着四处环顾,却不见半个人影。 于是,再次朝着六郎中走了过去。 只见六郎中立在窗边,窗户纸已经被戳破,他看的好似失了神。 从这破洞往里瞧,我便看到了满地的衣裳,当我的视线即将看到榻上的两个人时,一只修长的手,捂住了我的眼。 并且,传来了一阵无比温柔的低语:“阿淼乖,你还小,别看。” 这声音好似带着魔力,我只觉得自己的眼皮子变得沉重,不多时,便眼前一片模糊。 隐约之间,像是被人一把抱起。 我能闻到对方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昙花香,这种香味沁人心脾,让我安稳沉睡。 待我再次醒来,已是天明。 wap. /92/92165/20307530.html 第十五章后娘 我一个激灵坐起身,立刻朝着铺子里看去,就怕六郎中抛下我,独自离开。 不过好在,他还在,正蜷着身体,背对着我躺着。 我连忙出屋,朝着六郎中走去。 “六叔?六叔?”我俯身轻轻推了推他。 他昨夜似乎没有睡好,眼圈极重,被我推醒之后,迷瞪着眼眸望着我。 “淼丫头,怎么了?”他睡眼惺忪,开口问了一句。 “六叔,我们回去吧。”如今天也亮了,我一刻都不想在这多待。 但昨个儿还说要走的六郎中,如今不知怎的,居然坚决要同我一起留下。 无论我如何劝说,他都不以为意。 还起身,准备去后院。 我看着六郎中,想起了昨夜那一幕,昨夜,那不是在做梦么?我的意识有些模糊。 “谁让你进后院的?” 不等我想清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爹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紧接着便是六郎中的声音:“福生,你媳妇怎么不出来?让我们瞧一瞧?” “她身子不爽,不能出屋。”爹一口回绝。 “身子不爽,那我恰好替她瞧瞧。”六郎中的语气很是坚决,好像非要见那女人不可。 “你干什么!”爹突然提高了声调,紧接着六郎中就被爹从后院赶了出来。 “六叔,你做什么呢?”我眉头紧蹙,盯着六郎中,他向来不是这般好事儿的人,怎的今日成了这样? “淼丫头,我总觉得不对劲,那女人?”六郎中欲言又止。 “我们走吧。”那女人如何,我不想管,我只想立刻离开这里,昨个儿没察觉,今个儿,我总觉得这铺子里有股子说不出的气味儿。 这是什么味儿,我一时之间也说不好。 “诶,不急,先住下吧,你阿奶处理好那妖凰就?”六郎中说秃噜了嘴儿,又立刻住嘴。 “处理妖凰?”我则是一愣,盯着六郎中。 “哎,之前不同你说,是怕你担心,你阿奶说,她要处置一只妖凰,处置好了,便来蓟县。”六郎中说完顿了顿,嘴里又幽幽的说了一句:“不过,这蓟县,看来也不安宁。” “您说什么?”我追问。 六郎中连忙摇头:“无事,无事。” 说罢,六郎中便开始唤爹给我准备吃食。 我无奈的坐在杂物房的门槛前,爹不肯再给我们吃食,六郎中便同我将昨晚的喜饼给分着吃了。 吃过喜饼,六郎中就打着哈欠,又去睡回笼觉。 而我却有些内急,在这前头寻了一圈,没有发现茅房恭桶之类的,于是,只能朝着后院看了一眼。 心中千万个不愿意,但还是只能朝着那走了过去,并且,低低的唤了一声“爹”。 走进后院,我发现,这后院里,哪怕是白日也阴沉沉的,因为院中间种了一棵大树,故而透不进一丝光。 我唤了几声爹,没有得到回应,竟鬼使神差的,同昨夜的六郎中一般,也朝着那窗户走了过去。 “唰唰唰!” 立在窗前,我看到了一个黑发如墨的女人,正背对着我,梳着头发,只是这梳头的动作弧度极大,并且十分用力,好似头皮都要被拽起来了! wap. /92/92165/20307531.html 第十六章画皮 “啊!” 正想着,一双漆黑的手,直接将头皮往上一提,然后放到了桌上。 我惊的差点叫出了声来,不过很快,一双手,轻轻捂住了我的嘴。 “别怕,有我在。” 又是那熟悉而低沉的声音,我侧目,这一次,瞧清了对方。 是他?我梦中的那个男人,不过,六郎中不是说阿奶在“处置”他,怎的他会在这? 不过如今是容不得我想这些,因为,屋中的女人扒下头皮之后,露出了一个光溜溜淌着黏液的脑袋,那分明不是人。 而她将头皮在桌上摊平放好之后,拿起一侧桌上的红纸,给那皮囊涂抹脂粉。 “走。”妖凰在我的耳畔低语了一句,拉着我朝着前厅的方向走了数步,这才松开了手。 “你怎么在这?我阿奶呢?你把我阿奶如何了?”我紧张的盯着他。 他却抬起手,摸摸,我的头:“阿淼在意的人,我是断断不会伤的。” 这举动,惊的我慌忙缩了缩脑袋,赶忙说起好话:“我知晓你不是恶妖,我?” 他一双雾蓝色的眼眸微垂着,口中柔声问着:“你怎知晓我不是恶妖?” “我?”看着他的眸子,我心中发虚。 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应。 “罢了,阿淼,今日,你我便重新相识,我名唤白君染,乃是来自北凰天山的火凤凰,今后你唤我君染便好。”他说起话来,是这般柔声细语。 “这?”我望着他,他这是想干什么?为何对我这般温声细语?还让我直呼其名? 见他,一脸期待的凝望着我。 我迟疑了片刻,低低的喊了一声:“君,君,君染。” “我在。”他的嘴角处,立刻荡漾出了极暖的笑容,这笑容如孩童一般纯真炙热。 “她,她,她是鬼么?”我不敢直视他的眼眸,便将视线转向了屋子的方向。 只见白君染摇了摇头:“不是,但她,是你爹请来的,要“送”,也需你爹亲自送。” “我爹请来的?”我不解。 “简而言之,你爹想要个女人,亲自去那所谓的灵山上求来的“姻缘”,你爹若不亲自“休了”她,她便会一直纠缠你爹,直到他精气耗尽为止。”白君染说罢,又爱怜的抚了抚我的脸颊:“阿淼乖,他亦不会听你的,此事莫要管。” 我赶忙侧过头,避开他的手,心中一阵惊惧。 见我躲避,他立刻收回自己的手。 “见阿淼乖巧,我便情不自禁。”他说着,冲我盈盈一笑。 我则是怔了怔,再次将视线移开。 “淼丫头?淼丫头?” 就在此刻,铺子里传来了六郎中唤我的声音。 我这一分神,再抬起头时,白君染便不见了,转而六郎中,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快出去!”对于我突然出现在这后院,六郎中显得有些紧张。 我看着六郎中,想着他是阿奶的徒弟,除了学医,是不是也学会了阿奶“看事”的本事? “六叔,你对付的了她么?”我任由六郎中将我拽到了前头的铺子里,开口便问。 wap. /92/92165/20307532.html 第十七章万金悬赏 六郎中身体明显一僵,眼中先是诧异,不过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嘴里喃喃道:“你阿奶能通灵,你想必也一样。” “六叔,你知道那是什么吗?”方才白君染说的模糊,我还不知道那屋内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只怕是个鬼祟。”六郎中面色凝重。 我心中一沉:“鬼祟?那该如何?” “如何?”六郎中连连摇头:“淼丫头,你该不会以为,我能与邪祟斗吧?” “那就让我爹把她“送”走吧。”我抿了抿唇,白君染说,爹可以送走她。 “你爹?只怕是已经被迷了心窍。”六郎中说完,视线又朝着那屋子看了一眼,然后便拉着我到前头去。 我和六郎中就这么在铺子里呆坐着,我琢磨着,白君染已经出现在我身边,阿奶估计也在赶来的路上了吧。 只不过,阿奶如今年岁大了,不知还有没有法子对付那屋里的“东西”。 “淼丫头,你在这呆着,我去买些吃食。”六郎中眼瞅着已经快正午了,我爹在后院迟迟也不出来。 “六叔,我同你一道去。”我毫不犹豫的说道。 六郎中朝着后院望了一眼,冲我点了点头,他亦是不放心将我留在此处,故而只能带着我一道出去。 打开棺材铺的门,日头便洒在了我的脸上,我不由的眯起了眼眸。 “叔带你去吃顿好的!”六叔儿冲我笑着,领着我就要去酒馆。 我再三推辞也无用,他说这几日,都把我给累瘦了,我看着六叔的背影,不禁感慨,一个与我非亲非故之人,都可以这般照顾我,而我的亲爹,却对我不闻不问。 从前,不在跟前也就罢了,如今,来这寻他,他居然也没有半分好脸色。 “诶,这酒馆瞧着不错,丫头,走。”六郎中说着就要朝着酒馆里走,我却注意到这酒馆侧边有一块榜文。 榜文十分醒目,就是一张画,和几行字。 画的不是山水虫鱼,而是一个女人,这女子虽只是简单的挽着发,但,眉似柳叶,眸似星辰,清新脱俗绝非凡品,嘴角那一抹浅笑,能让人看了心神荡漾。 绝世美人,也不过如此吧? 而画像下一行字,竟是万金悬赏,细瞧其内容才知,居然是当今圣上,在寻此女。 “淼丫头,这画的是你吧?”六郎中微微歪着脑袋,瞧了瞧,打趣的说着。 我赶忙摇头,这般标致的美人儿,我怎么比得了。 “丫头,今个儿想吃什么就点,叔难得带你出来一趟。”六郎中说着话,已经进了酒馆。 如今是正午,店中坐着不少人,不过他们的面前都只是放着酒水,并无菜肴,似乎是在等着什么。 我们一入店,伙计很快就迎了过来。 “二位客官要点什么?”这伙计一边问,一边麻利的擦着桌子。 “我?吃个面就成。”我不想六郎中破费。 “吃什么面?”六郎中说完,朝着墙上写着菜品的竹牌看了一眼:“酱肘子,桂花鱼,姑娘家喜欢吃甜的吧?再来个糯米糕。” “够了六叔。”我赶忙让他停下。 “好,先来这些,再烫一壶酒。”六郎中笑着对那伙计说。 “好嘞!”伙计忙下去准备。 wap. /92/92165/20307533.html 第十八章宫闱秘闻 “诶,先生今个儿可来晚了!” 我正打量着这酒馆,突然看到几个男人站起身来,冲着门外的方向招了招手。 顺着他们的方向看去,我瞧见一个穿着布衫,手中拿着一个方木,和一把折扇的老先生。 “说书的?”我看到那老先生的打扮,一眼就瞧出他是说书的。 村里过年时,也会请人来说书唱戏。 这老先生冲着众人点了点头,然后就立在了我们正后方的一张木桌前,那是他专用的,原来这些人是在等他。 老先生手中的醒木一放,也不废话,直接道:“书接上文,话说那文仓帝生的风流,后宫佳丽三千,宫中河水,都落满了脂粉香,可他偏偏独爱那水姑娘,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姑娘无意于帝王。” “哎呀,这世间哪个女子不想爬上龙床?帝王的宠爱?谁舍得不要?” “就是,就是!” 老先生手中的扇子轻拍着桌面,继续道:“此女子,并非凡人,乃水中精灵。” 此言一出,众人皆静,而那掌柜的却是坐不住了,连忙过来,对那老先生道:“先生,这故事,可不许说了,若是传出去,惹出什么事端,你我可都担待不起!” 掌柜的一脸紧张,说书的老先生闻言,也立刻点头,紧接着便说起了商朝王爷的故事。 大家顿时唉声一片,可无奈,老先生被掌柜的提醒之后,亦是不敢再说。 “为何不说了?”我听的正起劲儿。 六郎中压低了声音:“那老先生方才说的,应是当今圣上的故事,改编些许,便成了这茶余饭后的谈资?可圣上那是能随意谈论的?宫闱秘闻,不能瞎传。” “圣上真的喜欢上了水中精灵?”我则是好奇的很。 六郎中朝着四周撇了一眼,我们坐的位置,靠着最侧边的窗户,离我们最近的桌子也有两步之遥,故而压低了声音,他们是听不清,我们说什么的。 “鲛人!”六郎中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鲛人?”我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听说是半人半鱼的妖物,圣上当年还是三皇子时,便替先皇入南海寻鲛人,这鲛人啊,生性倔强不屈,三皇子率三千术士,几乎将鲛人一族全族屠尽,整个南海都成了血海,才掳来了数条,结果却?”六郎中说罢,摇了摇头,接下来说话声更是低沉。 原来,先皇驾崩,民间便传,三皇子并未将真的鲛人肉献给先皇。 而这各种缘由,竟是因为他爱上了那鲛人。 最好的佐证,便是这三皇子成了九五之尊后,虽后宫佳丽三千,却并未立后。 那些佳丽多为番邦,或大臣进献,听闻都只是摆设罢了,许多女子入宫十几载,就连圣上的面,都未曾见过。 只是这灭族之仇,乃是血海深仇,那鲛人出逃皇城,不知所踪。 方才,我们瞧见的那榜文上的女子,便是那鲛人。 “啊?”我很是诧异:“真的?” “诶,这些都是些传闻,不过,悬赏万金,淼丫头,叔瞧着,你同那女子长的相似,不如叔儿带着你去皇城,将这赏金领了算了!”六郎中逗着我,转而笑了起来。 店伙计这时也端上了酒水,六郎中又示意我吃饭,不再提那宫中的秘闻,我也不敢再问。 天家的事儿,还轮不到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谈论。 wap. /92/92165/20307534.html 第十九章劝告 酒菜上齐,六郎中同我却吃的都不大痛快。 我心中还想着棺材铺后院里的女人,六郎中应该同我一样,手中端着酒杯,一口一口的闷头喝着。 不过,嘴里还不忘了安抚我:“丫头别担心,你阿奶的本事大,等她来了,啥“脏东西”都留不下。” 六郎中说完,给我夹肉。 我们在酒馆吃过饭,六郎中还要了些糕点带走,当做我们今晚的吃食。 回到棺材铺,还未入门,我就听到了一阵嬉笑声。 “咯咯咯!” 这笑声妩媚而放肆,紧接着便是爹粗重的喘气声。 六郎中那微微发紫的唇张了张,立马对我说:“丫头,你去喂喂马吧。” “出门前,不是刚喂过么?”我知晓六郎中怕我听着尴尬,故意要支开我,可我爹他们不分白天黑夜,难不成我次次都要出去喂马躲避? “哎!”六郎中叹了一口气,我们二人一道坐在铺子的圈椅上。 后院的声音持续了半个时辰,听的人心乱如麻,六郎中刻意的大声同我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一会儿说村中谁谁谁的媳妇儿有孕了,一会儿又说谁谁谁的孙女生了暗疾。 总之聊了许久,待爹出来了才算完,爹出来时脚下都打着飘儿,本就瘸了一条腿的他,如今需扶着墙往外走。 “你们还没走?”他眯着眼,看着我们,彼时他的眸中全都是红血丝儿。 “爹,那女人,不能留。”我看着他,好歹是我的生身父亲,我的身上还流淌着他的血,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 “不能留的是你!”爹听到我这么说,顿时恼了,冲着我怒斥道。 “她不是人,迟早会害了你!”我索性直接戳破。 “你才不是人,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妖孽!当初就不该让你活着!”他恶狠狠的冲着我吼道。 “陆福生,你生了我,却没养过我,今日,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自己好自为之,若不想死,立刻送走她,还来得及。”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哼,我娘就是这般教养你的?孽种!该好自为之的是你,快些滚!”他说罢跌跌撞撞的往外走。 六郎中急忙跟了上去,询问他去何处。 “去收账!”说完,他便走了。 六郎中看着爹走了,又望向了我,似乎又要替我这爹说好话。 “我累了。”我说完站起身,就朝着那杂物房走去。 躺在这冰凉的地上,我的心中发沉,如同压着一块石头一般。 若非知晓阿奶也要来,我如今便立刻回去。 如此想着,蜷着身,闭上了眼眸。 混沌间,我隐约觉得身后有人一把将我拥入怀中, 这怀抱有些寒凉,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昙花香,这种香味儿让我酣然入睡。 “阿淼,这一世,我会寸步不离的守着你。” 耳畔传来男人幽幽的说话声,声音极轻,却充满坚定,可我却被另一种动静给惊醒了。 “吱嘎,吱嘎!” 这声响很是刺耳,又是从后院传来的,青天白日他们又? 我微微摇头,正准备继续闭上眸子,可转念一想,不对啊,爹不是出去收账了么?那后院? wap. /92/92165/20307535.html 第二十章玩乐 我下意识的朝着杂物房外望了一眼,发现,六郎中不知去了何处。 于是,起身朝着外头走去。 “六叔?六叔?”我低低的唤了数声。 铺子里没有六叔的踪影,这铺子外头,马儿静静的趴在马车边上,嘴里咀嚼着干草。 马儿还在这,六郎中应当还未离开。 “咯咯咯!你这是快不行了?” 女子娇嗔的说着,紧接着我就听到了,一个男人的低吼,那声音不像是我爹的,好像是? 我不禁呆愣住了,视线朝着后院的方向望去,脚下却如同灌了铅一般。 此时,在后院同那东西“嬉笑玩乐”的人,是六郎中么? 不,不可能的,六郎中知晓,那女子是个妖物。 可不多时,六郎中便提着裤子,踉踉跄跄的从后院走了出来。 不等我走上前去扶他,他直接一个跟头栽倒在地,紧接着昏厥了过去。 “六叔?六叔你怎么了?”我俯身,唤了他良久,他却并无反应,并且,眼圈极深满脸疲态。 “六叔?”见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他唤醒,我便用力掐了掐他的人中。 他的眼皮子这才颤了又颤,最后睁开了眼。 “六叔,你没事吧?”我赶忙开口询问。 他则是有些混沌,似乎不记得自己方才做过什么,只是对我说了一句:“丫头,叔冷。” “六叔,我们走吧,别在这呆着,我们如今回村,没准会在路上遇见阿奶。”我想着,那后院的东西,我和六叔拿她没法子,继续待在这,死路一条。 “不走,不走。”六郎中说着这话,嘴角居然露出了一抹极为诡异的笑。 我心头当即一颤,伸手想将六郎中拖到外头的马车上,但是无奈,他实在是太沉了,我根本拖不动他。 试了数次,最终只能作罢。 我想着爹不是不喜欢我们住在这么?那就等他回来,再帮我将六郎中给扶到外头的马车上。 总之保命要紧,不能继续在这耗下去。 如此想着,我就坐在六郎中的身侧,等着爹回来。 铺子里,阴凉凉的,这可是六月的天,我居然冷的起了鸡皮疙瘩,拢了拢身上的衣裳,靠在身后的柱子上。 “白淼?白淼?” 这天凉了,人便贪睡,我靠在柱子上竟然睡着了,迷迷糊糊却听到有人在唤我。 “白淼!” 那声音好似离我极近,不过等我睁开眼时,却只是看到面前昏睡的六郎中。 “白淼!” 而呼唤声,却再次传来,我微微侧过头去,看向了后院的方向。 这是爹的声音?他回来了?那正好,我让他帮我,将六郎中给扶到外头的马车上。 于是,我站起身,走到了后院的门槛前:“你出来帮帮我。” 我也不愿唤他爹了,就这两日他的做派,哪里像一个父亲。 “白淼!” 可他却依旧唤着我的名字,好似是想让我进去。 “你出来!”我对这后院很是忌惮,黑漆漆的一片,加上那“东西”实在让人有毛骨悚然之感。 “白淼!” 他却一直在重复着,喊我的名字,声音有些僵硬。 wap. /92/92165/20307536.html 第二十一章土腥味儿 我一听这声音,实在是不对劲儿,心想我不去。 于是,退回到六郎中的身侧。 “咯咯咯!” 后院的叫声,变成了女人的媚笑。 “果然,女子心思细,不容易上当。” 对方的声音极为尖细,听的人浑身都不自在。 我一回头,发现,她不知何时,立在了离那门槛不足三步之遥的地方。 一股极为浓重的气味儿,在这铺子里飘散开来。 昨个儿,我还在琢磨,这是什么气味儿,如今我算是闻出来了,这不就是土腥味儿么? 现在,我所站的位置,恰好只能看到她的脖子以下。 只见她穿着一袭极为耀目的玫红色薄裳,薄裳下的躯体玲珑有致,皮肤也白如凝脂。 不过很快,她朝前又靠近了一步,一张极为稚气的面容,渐渐的呈现在我的眼前。 这张脸,虽涂抹了极重的脂粉,但是,看起来比我还要小些。 “咯咯咯!” 她那圆圆的眼睛,突然朝上一翻,咧嘴大笑了起来,这笑声让人瘆得慌。 “好一个标志的小美人儿,有了你的皮子,还怕找不到男人?”她说罢,迅速朝着我这飘了过来。 “啊!救命!” 我赶忙开口,大声呼救。 紧接着一道白影闪过,挡在了我的面前。 “妖孽!本君在此,还不快滚!”白君染冲着那女人呵斥了一声。 那女人先是一惊,紧接着仔细打量起了白君染,眼中先是警惕,紧接着便慢慢放松下来,嘴角扬起极为可怕的弧度。 “啧啧啧!以为是谁,原是妖凰君上,真真是要吓死奴家了,原来您丢了真身?没有了金丹的凤凰,那还叫凤凰么?与雏鸟又有何区别?呵呵呵呵!”女人笑的很是肆意:“奴家九百多年的道行,如今,还是能同你斗上一斗的!” “九百多年?”我不由抿了抿嘴,心中想着,完了,这女妖道行也太高了。 “怎的?怕了奴家了么?”她说着,夸张的扭动着腰肢,朝着白君染走了过来。 “啧啧啧,这上天真真是不公啊,凤凰一族,怎的个个生的这般好看?不如这样,你跟了奴家,同奴家一道灵修如何?”她说罢,抬起一双白嫩的手,就要抚到白君染的脸上。 可不等那只手落下,她便发出一声惨叫。 紧接着,地上多了一块发黑的肉,而这女人则是生生的断去了一只胳膊。 “本君若想杀你,不过瞬间之事,只不过,本君不想乱人因果,你既是他亲自请的,无人能插手,不过你若再敢挑衅,本君就宰了你!” 我立在白君染的身后,虽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他的言语之中带着肃杀之气。 “君上饶命,奴家,奴家冒犯了,不过,正如君上所说,奴家是被那陆福生给请来的,陆福生不让奴家走,奴家也没有法子。”这妖女说着,轻轻舌忝着嘴唇,目光直勾勾的盯着白君染的面容,一副看痴了的神情。 “哼,他若知晓你是妖,还会留你么?”白君染冷哼一声。 “君上,他知晓,只不过,他以为奴家是狐狸,总是说奴家是狐狸精,迷了他的心。”这妖女说完,又咯咯咯的媚笑起来。 wap. /92/92165/20307537.html 第二十二章摘铃 白君染嫌恶的微微侧过脸,那妖女则是一脸得意。 “我爹年岁大了,你就算是要吸食精气,也该寻个年轻力壮的,欺负老人家算什么本事?”我盯着这张笑靥如花的面容,忍不住开口说道。 “年轻力壮的,也不要奴家呀。”妖女盯着白君染,嘴角都好似要淌出口水来。 “那,那你打算把我爹如何?”我同他虽没有什么感情,但毕竟有血缘之亲。 “如何?无趣了,便吸干了他,离开这,寻下一个,不过?”妖女说罢,垂眸看向躺在地上的六郎中:“他倒是比你那糟老头的爹有趣的多,嘴上说着不要不要,动作可没有半点含糊,呵呵呵呵。” 看这妖女嚣张放肆的样子,看来是不会轻易走了。 白君染微微凝眉,雾蓝色的眸子,阴恻恻的朝着那妖女撇了一眼。 妖女的笑声立刻戛然而止,娇嗔道:“奴家也就不在这叨扰君上了。” 说罢,一个虚晃,如同鬼魅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妖,妖,不,凤凰君上,五日之内,我爹和六郎中不会有性命之忧吧?”我鼓足勇气,看向白君染。 “你想等你阿奶来处置她么?”白君染转过身来,望向了我。 那雾蓝色的眸子,在一瞬间变得温柔似水。 可我瞧着,却依旧心惊,只是低低的回了一句:“嗯。” “你阿奶处置不了她,凡人年岁大了,便是要不中用了。”白君染说罢,目光也微微垂下,凝视着我:“阿淼,那陆福生,不值得你费心。” “那,那,凤凰君上,您帮我一起把六叔抬上马车好么?”我想着,我爹冥顽不化,我该说的都说了,如今能救一个是一个。 “无用的,那女妖一开口,你六叔就会回来。”白君染朝着六郎中撇了一眼。 “那我该如何?”我顿时急了。 “摘下你的铃铛,给他戴上,如此那妖女便不可近他的身。”白君染话音刚落,我却不禁蹙起了眉。 阿奶说过,这铃铛绝不能摘,我也答应她了。 “你这铃铛是鲛鳞所制,铃铛上的符文,亦是国巫手笔,震慑妖孽,绰绰有余。”白君染说完顿了顿:“当然,你若留它,防着我,那便当我什么都未曾说过。” 他仿佛能看穿我心中所想,不过却并不气恼我防着他。 “阿淼,我只想一直护着你,这铃铛,你若戴了,我便不能时时刻刻出现在你身旁。”他说着,静静的看着我,眸中非但没有奸滑欺骗之意,反而带着一丝诚恳。 “凤凰君上,这铃铛我可以摘,不过,我,我,我不需要你时时刻刻在我身边。”我小心翼翼的说道。 他听了却伸出手,轻轻揉了揉我额上的发。 我吓的连连后退,以为自己惹怒了他。 “阿淼,你怎么了?”白君染微微俯身,满眼温柔的看着我的脸。 我立刻摇头,磕巴道:“我,我无事。” 嘴上这么说,可手却是紧紧握成了拳头,犹豫再三,看向昏迷的六郎中,最终还是将铃铛取了下来。 六郎中是送我来这,才会遇上那妖女,我不能让他有事。 wap. /92/92165/20307538.html 第二十三章剥脸虫 铃铛取下的一瞬间,白君染便拉过了我的手,我察觉到,他的手冰凉无比。 我赶忙将自己的手给抽回,有些慌乱的俯下身去,要给六郎中挂铃铛。 这小铃铛一共有七个,白君染说只需给六郎中挂上一个便好,他又不知从何处,变出了一根红绳,递给了我。 我将铃铛穿在红绳上,替六郎中戴上。 六郎中原本晦暗的面色,肉眼可见的变得红润,一团黑气从他的鼻孔飘了出来,渐渐远去。 “六叔?”我低低的唤了一声。 他的眼皮子颤了又颤,却没有睁开眼。 “失了精气,身体虚弱,需好好休息一段时日。”白君染说罢,望着我:“阿淼,这凡世间的人和事,本就与你不相干,同我走吧。” “同你走?”我听着他说的这些话,心中不禁猜想,他是不是想将我带走后,掏心摘肝儿?不,我才刚及笄,我还有阿奶要照顾,我还不想死。 “好么?”他说着雾蓝色的眸中,好似生出了一抹“水雾”。 “凤凰君上,这仙凡有别,您还是自己走吧,我,我,我一个凡人,还是在这俗世好好待着就成。”我赶忙摆手回应着。 “你怕我?”他的眉宇微微扬起。 “我?”我心想,这心肝儿都要被摘走了,能不怕么?但脸上还是带着尴尬的笑,连连摇头。 他静默的看着我,目光越发深沉。 我不敢同他对视,故意避开,岔话道:“那后院里的女妖,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她是何妖?为何你说,她是我爹请来的。” “她是剥脸虫,生活在湿润的土壤里,喜欢钻入牲畜的伤口中,将其吃空,应为尤爱吞噬面皮,故而被称为剥脸虫,而成了精的剥脸虫,喜欢顶着别人的皮囊,出来为非作歹。”白君染说着,抬起手,指向了铺子里的一个小铜鼎:“里头是妖血和人血混合在一起的气味,并且,还插着四根香,便是立了血盟,所以,我才说是你爹将她请来的。” “我爹疯了?请一只妖来?”我震惊,实在不解。 “这附近的灵山上有一道观,里头的道士乃妖道,应是它们串通一气,引你爹入的局。说是求“姻缘”,实则是让他们成为这些妖物的饵食。”白君染的话音刚落,铺子的门就被推开了。 我瞧见爹跌跌撞撞的,从外头走了进来,他的面色有些发青,想必精气已经被吸走了大半。 “这个,你戴着!”我说着,将一个铜铃铛,递给了他。 他撇了一眼,眼中生出厌恶来。 猛然抬起手,将我手中的铃铛打落在地。 “我跟你这孽种一点关系都没有,若再在这胡闹,我现在就把你赶出去!”他说罢,抬起脚狠狠的踩在铃铛之上。 我立马推了他一把,俯身将铃铛捡起,索性,铃铛是半点未损。 “后院那是个妖女!”我指着那个鼎,将白君染告诉我的,悉数说与他听。 他听罢,脸上的鄙夷之色更甚。 wap. /92/92165/20307539.html 第二十四章无所不能 “小孽种!老子我五十七了!你娘是美,却不能碰!若能碰,老子我还用的着出来寻?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求得一个娇娘子,你又出来横加阻拦!”他越说越激动,伸手就要抓我,白君染一拂袖,他便踉跄着倒退了数步。 不过,他似乎瞧不见白君染。 “真是作孽,白白养了你十多年,不回报也就罢了,如今还敢在这撒泼?”他气恼的叫嚣着。 若非精气不足,只怕是要冲过来将我撕碎。 “回报?你也配!你养过我一日么?若非看在阿奶日日记挂着你的份上,我才不管你的死活!”我瞪着他,既然他不识好歹,我也不管他了。 “滚!给我滚出去,小孽种!”他怒斥着,指着木门的方向。 “我不滚!我要在这等阿奶!”我身上没有银两,如今,六郎中昏迷,我也不会驾马车,故而还是赖在这稳妥些。 “你!”他一手发颤的指着我,一手按着自己的胸膛口,仿佛就要被我给气死了。 而我却在他抬起手的瞬间,发现他的手心处好似有伤口,大抵是精气不足,晕晕乎乎,出去磕碰到了。 白君染说,那剥脸虫喜欢从伤口处进入,将对方吃空。 故而,瞧着那伤口,我心中不由生出不好的预感。 “你想救他?”白君染突然开口。 “我?”我抿了抿唇,我是想救他,不过,不是因为他是我爹,而是因为,他是我阿奶唯一的儿子。 阿奶总说亏欠了他,总说希望能一家人一同生活,他若死了,阿奶会很伤心吧? “我帮你,不过?”他顿了顿。 “不过什么?”我立刻心头一紧,现在就要我的心肝儿么? “你答应我,别再防着我,我也答应你,你若不唤我,我便不出现,可好?”他的语气温柔无比,那双眼眸里带着恳求。 我愣了愣,想着先救人再说,于是冲他点了点头。 但之前,他可是说,那妖女是我爹“请”来的,要送,也必须由我爹自己亲自送。 “办法不是没有,只要你开口,我便无所不能。”白君染说罢,视线就朝着鼎的方向看去。 而我爹此刻,已经甩下我,去了后院。 只见白君染走到鼎前,抬起自己的一只手,划破指尖,一滴血落在了铜鼎里。 “你没有肉身,为何会有血?”我不解。 “这是精血,魂魄俱,精血不断。”他说完将手给收了回来。 “这样,便可?”我望着那鼎,再看了看他,如此,他是不是也同那妖女定下血盟? “不到万不得已?”白君染突然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宠溺的抬起手,摸摸,我的头道:“你无需知晓个种缘由,时候不早了,好好歇着。” 说完拉着我进了这杂物房,他要扶我躺下,我则是赶忙推开他的手,生怕他下一刻就掏走我的心肝儿。 但这种情况之下,也只能顺从乖乖躺下,假装睡去。 “阿淼,你是我的。” 我闭着眼眸,听到白君染如此幽幽然低语道。 wap. /92/92165/20307540.html 第二十五章你是我的 我听到这句话,心开始狂跳不止。 完了完了,被阿奶说中了,他是要以牙还牙,我的心肝儿,看来是真真保不住了。 “别胡思乱想,睡吧。”他说着,居然伸出手,从我的身后,将我拥住。 我浑身僵硬,梗着脖子,也不敢动,过了良久才眯着眼,微微侧过头,悄悄打量他。 这是一张凡人绝对无法企及的面容,只是瞧着这张面容,我的心情很是沉重。 他这般俊俏,若是不摘心肝儿,便好了。 不过,他这般缠着我,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我这心肝儿,他想必是要定了吧? 如此想着,我赶忙将目光给收了回来,心中有些绝望。 “嗒嗒嗒,嗒嗒嗒。” 刚收回目光,就听到屋外有脚步声传来。 我眯着眼,朝外望去。 只见爹佝偻着身体,左右摇摆着,走到铺子柜台处的瓷壶边上,开始拎起瓷壶咕咚咕咚的喝起了水来。 那样子好像极渴,一壶水很快就被喝干了。 他的目光又挪到了阿奶给我的水囊上,不过这水囊里可是我的“药”。 见他僵硬的走向那水囊,我立刻就冲了出去,一把抓过水囊。 “给我!”他张开嘴,大声的嘶吼着。 而他的嘴唇,发干的裂开,淌出了血来。 “这不是水。”我紧紧抓着水囊,盯着他,此刻的他看起来有些不大对劲儿。 正想着,就见他的衣襟底下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糟了!”我想那妖物应该是从他的伤口,爬入了他的体内,如今他的精气已经被吸的差不多了,那妖物准备吞食他的皮肉。 “危险,让我来。”白君染一把将我拉到他的身后。 爹则朝着我这猛扑过来,如野兽一般狂躁。 白君染一指点在了他的眉心处,紧接着便微微闭上眼眸,双唇微动,下一刻,爹便探出了脖颈。 那脖颈处青筋暴起,他的嘴张的奇大,不多时,一条手腕粗,蚯蚓状的恶心虫子,裹着黏液和血,从爹的嘴里探出了头来。 这就是那妖女的真面目?我不禁觉得恶心。 “君上何必插手别家恩怨,奴家向来不杀无辜,是他在神像前许了诺,命都可以给奴家的!”这妖物,声音之中带着畏惧,可还在嘴硬。 “你那皮子,是从活人身上扒下的吧?”我质问道。 “诶,你这小丫头,休要胡言,那女子被流土给活埋了,我是待她死后,才剥的皮子!”妖物辩驳着。 “哼。”白君染轻哼一声,手心抬起,正对着那妖物。 妖物身上的黑气,瞬间被白君染吸入掌心之中。 “快住手,你,你,你受不了我的浊气!你我无冤无仇,何必两败俱伤?”她的话,还未说完,圆滚绵软的身体,迅速干瘪了下去,一枚白色的珠子,从它嘴里掉了出来。 爹则是一俯身,“呃”的一声,将其全部吐了出来,紧接着便昏了过去。 白君染的身体往后退了半步,才站定了。 而他的周身,黑气萦绕。 “你怎么样了?”我连忙伸出手扶住白君染。 白君染则是撇了一眼地上的白色珠子,示意我捡起。 wap. /92/92165/20307541.html 第二十六章生血 我赶忙照做,捡起之后递给了他。 他却示意我吃下,见我愕然的抿着嘴,他便道:“此乃妖丹,你吃了,有好处。” “啊,我只是个凡人,这东西,我消受不起,还是凤凰君上,你自己吃吧。”我看着这白色的珠子,再看看那如蚯蚓一般恶心的妖物,顿觉喉咙发紧。 “吃吧,别人求都求不来。”他说完,将那妖丹拿过,塞入了我的嘴里。 我吓的一抿嘴,妖丹瞬间滑入了喉咙之中。 “咳咳咳!”我不禁咳嗽了起来。 他却静静的望着我:“如何?” “如何?”我心想,差点噎死,还能如何? 不过,很快,我便发现,自己身上起了变化。 原本,我经常上山帮阿奶采药,故而皮肤略黑些许,如今却是肉眼可见的白皙了起来。 “这?”我大感意外,妖丹还有这般好处? “明日,我们便走吧,此处不宜久留。”白君染盯着地上的妖物瞧了一眼,对我说道。 “好。”我点了点头,这地方我早就不想待了,不过又垂眸看向地上的爹。 “他死不了,你阿奶,之前应是想法子替他续过命,不出意外,他能安安稳稳寿终正寝。”白君染说着又俯身,准备将六郎中脖子上的铃铛取下。 不过当他的手即将触碰到铃铛时,又猛的收回了手,似乎不敢碰。 我便自己俯身,将那铃铛取下,重新戴上,并且,给六郎中盖上了被褥,心中已然打定了主意,要回村了。 只不过,六郎中说过,来这的路有好几条,不知道能不能在半道上遇见阿奶。 正想着,就觉得腹部有些发疼,这才又记起,今日还未喝过汤药,故而抓起水囊,准备饮下。 白君染却伸出手,挡住了我。 “不过是下了符水的生血,无用的,它只能缓解,不能治其根本。”白君染说罢将那水囊从我手中拿过。 “下了符水的生血?”我顿时觉得喉咙口一阵泛酸,想吐却又吐不出来。 喝时,我就觉得有一股子浓重的血腥气,没有想到真是血?而且还是生血。 “凤凰君上?”我觉得如鲠在喉。 “叫我君染。”他微微垂眸望着我。 “君,君,不如,我唤您君上吧!”我实在叫不出口。 “罢了。”白君染有些无奈,但,并不逼我:“你愿意如何称呼,都随你高兴便是。” “那,君上,你能治好我的鱼鳞病么?”我早就知晓,阿奶必定是治不好我的病,这妖凰如此厉害,不知能不能治好我。 “病?”白君染的目光一顿:“谁告诉你,这是病?” “我阿奶,我娘亲也得了这病,已经去世了。”我说着,眸子不由泛红。 “你这不是病。”白君染盯着我的脸,面色肃然。 “既不是病,为何会生出鳞来?”我听着一脸茫然的问白君染。 白君染抬起手,揉了揉我额前的发,柔声道:“总之,你跟我在一起,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治好”你。” “真的?”我又惊又喜。 “阿淼,记住,我绝不会骗你。”他无比认真的说着。 wap. /92/92165/20307542.html 第二十七章云泥之别 白君染说罢,便要拉过我的手。 我赶忙躲避,对于他,我是畏惧的,只是也不知为何,他对我好似不错? “不,这应该是在迷惑我吧?” 我的口中,喃喃自语的说着。 想着,那些说书人曾说过,妖就是会迷惑人心,阿奶也道,白君染是恶妖,我们与他有仇,他又怎会无缘无故的对我好? 无非是想得到我的信任,然后掏我的心,报仇雪恨。 “阿淼?”他沉眸看着我,低声唤道:“你怎么了?” 我立刻摇头:“无,无事,我只是,想我阿奶了。” 见他看着我,我赶忙随口搪塞。 “那,明日一早,我们便走,如今好好歇着吧。”他说着,又脱下他的白袍外裳,铺在了地上,让我凑合一夜。 “君上使不得,我没那般娇贵。”我说完,准备将他的衣裳拿起,他的手却抚在了我的手背之上。 “睡吧,只要我在,便不会叫你受委屈。”他一脸认真的说着。 我看着他的神情,便知晓不好推脱,故而只能硬着头皮躺好,不过让我大感意外的是,他的袍子极为轻柔,躺在上头,好似飘在云上极为舒服。 并且,这衣裳上还有一股子淡淡的昙花香,让我忍不住吸着鼻子,用力的闻了又闻。 “还是喜欢这味道对么?”他好似含着笑意低语问我。 但又很快,自言自语道:“希望你,还会同从前一样喜欢我。” 我闭着眼眸,心中想着,这个白君染怎么神神叨叨的?总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不过?我偷偷看了他一眼,就他这长相,加之如此温声细语,应当没有哪个女子会不动心吧? 从前,我觉得村中陆三伯家的学文阿哥,长的便是最俊的,可如今同这白君染比起来,竟是云泥之别。 白君染似乎发现我在偷偷瞧他,故而伸手轻抚我额前的发。 我紧张的垂眸,不敢直视她。 而他的手十分冰凉,从额上,渐渐滑落到我的脸颊旁。 我心中想着,千万别睡着,万一他趁着我睡着,摘了我心肝儿可如何是好?于是,便强打着精神。 可这几日,本就没有歇好,倦意极浓,何时睡去的,我自己都不知晓。 只知次日,爹便四处找那妖物,结果铺子里和后院都寻遍了也未找到,便觉得是我从中作梗,把他新过门的夫人给赶走了。 我将地上“蚯蚓”状的尸体给他瞧,他也不信,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却又因为失了太多精气,昏厥了过去。 索性六郎中“伤”的不重,已经苏醒,亲自照料他。 而我,在此处已是片刻也待不下去,同六郎中说要回村,他却是坚决不允。 最后,也是无奈之举,我偷偷的溜出了铺子,逃了! 逃之前,还给六郎中写了个借条儿,拿了他一点银两,然后雇一辆马车,让车夫送我回村。 走时,心中自觉愧对六郎中,原本该我照顾,如今却拖累了他这个“外人”。 想着等六郎中回村后,必定好好同他道谢,给他采许多草药报答他。 如此想着,便同车夫说了,要走那条最短的路,我阿奶若是要来,也必定是要往那走,没准半道上,能遇上。 wap. /92/92165/20307543.html 第二十八章回村 坐在车中,我这心中很是不踏实。 想着到村里,阿奶瞧见我撇下六郎中,自己偷偷跑回来,不知要如何“收拾”我。 不过,无论怎么罚我,我都不在乎。 毕竟,让我同视我如眼中钉肉中刺的爹在一起,那简直是度日如年。 待他醒了,还指不定要如何“收拾”我。 如今,我走了,他倒是可以好好“休养生息”。 而我,也能舒坦些,不必一味忍耐。 如此想着,心里便轻松了些许。 我轻撩开马车帘子朝外看着,来时,天色昏暗,如今走时倒是阳光明媚了。 蓟县白日里更是热闹,小贩热烈的吆喝声,孩子奔跑追逐的嬉笑声,还有那热气腾腾的小面馆,烧饼摊,无一不是充满了生气。 我不住的四下张望,觉得一切都这般稀奇。 “凡间烟火气罢了,你可想看看,山川河流?”白君染的声音在我的耳侧响起。 我赶忙摇头,:“不,不必了!” “你说什么姑娘?”那车夫大爷立刻回过头来看向我。 “哦,无事,我只是说,这里好热闹。”我尴尬一笑。 “诶,这算个啥?过些日子还有集会呢!那时才热闹。”大爷笑着指向路边的灯笼,说那些东西,都是替集会准备的。 “集会?和赶集一样么?”我曾跟阿奶一同赶过集。 “咱们这集会,是为了看花魁娘子。”大爷说着,那嘴角浮现出了笑容,不过很快又顿了顿,看了我一眼:“不过姑娘你,生的也真是俊!我这赶了一辈子的车了,也没见过几个像你这般俊的,等再过几年,都长成了,肯定比那花魁强。” 原本一脸朴实的大爷,说这话时,目光似乎“不经意”的,朝着我的胸口扫了一眼。 我当即放下了帘子,心中想着,这大爷只怕是不老实。 见我放下帘子,他居然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狭城有个大“花馆”,姑娘你这容貌,回那村子可惜了,去了“花馆”一辈子吃喝不愁。” 说话间,马车出了蓟县,不过,我明显察觉到,他并没有照我说的那条道走。 正着急,白君染突然现身,只见他朝着马车外,轻舒一口气,马车突然停下,紧接着退回了原来的岔道上,乖乖照我之前说的道儿驶去。 “他?”我狐疑的掀帘一看,这大爷直挺挺的坐在马车架上,原本嬉皮笑脸的表情,变得呆滞,目光空洞。 “小小术法,如此,我才可安心。”白君染说着,却不禁微咳了几声。 “君上,你?”我望着他。 “无碍,静心打座便可。”他说着,盘腿坐在我的对面。 只见,他闭着眼眸,如墨染的发髻上,插着一个鱼鳞状的玉珏簪子,这玉珏通透无比,我瞧着竟觉甚是眼熟。 “你这般看着我,我如何能静心?”他那如桃瓣一般的唇微张,说道。 我听了做贼心虚,赶忙挪开了眼,心中却想,一个男人居然能生的这般好看,真是要人命啊。 wap. /92/92165/20307544.html 第二十九章一心向往 白君染却在我挪开目光之后,起身坐到了我的身侧。 紧接着身体便微倾,朝着我这靠近。 我紧张的缩着脖颈,就连呼吸都不敢。 白君染却是突然扬起唇,笑了起来。 “如今这般内敛的性子,倒是叫我不习惯。”他说罢,伸出那修长的手,替我理了理额上的乱发,动作轻柔,眼中流露出的,应是对食物的渴望吧? “君上,您是金羽凤凰,整日同我一个小丫头在一处,耽误您修行了。”我见他这般看着我,惊的梗着脖子,委婉的说着。 “哦。”白君染垂着眸子,看着我,在等我继续说下去。 “君上不是从北凰天山上来的吗?不如回去,继续修行。”我说着,咽了咽口水,想着自己如此说,应当不会激怒他才对。 他听了,剑眉微扬。 “君上莫要生气,我只是觉得,君上留在这,虚度了光阴。”我立刻补充了一句。 他没有言语,一双雾蓝色的眸子,却深不见底,我不知他此刻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 “傻瓜!”他抬起手,轻轻揉了揉我额头的发丝:“你我有着绝对分不开的缘分,我不会离开的。” “分不开的缘分?”我听了不禁脊背发凉,吃了我的心肝儿,我们可不就是分不开了? 他却继续道:“就当是前世的姻缘,今世再续,对了,我最会观相。” “观相?”我听阿奶说过,阿奶也有这本事,只要看对方的长相,便大致知晓对方的命数。 “对。”他说罢,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你很快便会嫁人,不过放心,嫁的是你自己真心所爱之人。” “真心所爱?”我的心,不由嘭嘭嘭跳的飞快。 像我这个年纪,在村子里,确实已经都许了人家,阿奶常说,姑娘家拖不起。 “他,他,他在哪儿?”我想着,与其让阿奶随意把我许给了别人,那自然是要寻自己真心爱的人了。 “他?”白君染故作高深,最后将他的手放下,一脸认真的对我说:“跟着你自己的心走,真心喜欢,便是看到他就欢喜,怦然心动。” 他说这话时,一脸温柔。 我听了,似懂非懂的默默颔首。 “其实,若不是阿奶逼的紧,我还想晚些年再成婚。”我说着,再次伸出手,挑起马车帘子。 “哦?为何?”他低低的问了一句。 “我想去盛京皇城瞧一瞧。”我不假思索的说道。 “什么?”白君染的声音陡然变得阴沉。 我转过脸来,再度望向他:“君上去过皇城么?” 他的面色突然变得凝重:“这世上,天涯海角你都可以去,唯独那不行!” 白君染变得有些激动,且紧张。 不过,见我有些惊恐的望着他,语调又立即变得平和:“这世间多的是繁华之地,无需非去皇城见识。” “我并非因为皇城繁华,才想去见识,而是,我虽未去过皇城,但是,却经常梦到它。”我从记事起,就开始梦见皇城,梦见那高高的城楼上,插着印有白花的紫色旗帜。 我总觉得,我这辈子,应该去皇城,我总觉得,那里好似有什么人或事在等着我,故而让我一心向往。 白君染听到我如此说,眼中流露出了一抹忧色,嘴唇微微颤了颤。 wap. /92/92165/20307545.html 第三十章空无一人 “我阿奶,也不愿让我去皇城。”见他欲言又止,我立刻说道:“阿奶说,盛京太远了,姑娘家家,只要在家相夫教子便好。” 说罢,我不由的叹了一口气。 白君染则露出一抹牵强的笑意:“盛京确实远,那皇城,也绝非是寻常人能去的,她确实是为了你好。” 这白君染居然同阿奶一样,对盛京皇城讳莫如深。 只要我提起盛京阿奶便面色苍白,嘴唇也会变得乌紫,而白君染,则是双眸阴沉,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见他这般严肃,我便也不敢多言。 马车在道上行了六日,越是靠近村子,这道上反而越是清冷。 原本,到村口石碑前的凉亭时,就能瞧见几个叔伯在那抽着烟袋,聊着天。 我将脑袋探出帘子,凉亭里空无一人,入村口,发现村子里静默一片。 我打发了车夫,下了马车,就朝着自家走去。 一路上,不住的朝着四处看着。 家家户户都闭着门?这是什么情况?如今可是青天白日,村子里一个人影都没有,实在是太古怪了。 不等我思索完,我已经走到了自家门前,抬起手,推开门,正想开口唤阿奶,一股子异味儿扑面而来。 这气味,我如今再熟悉不过了,这是血腥气,我已经喝了许久阿奶给的生血了。 “阿奶?阿奶!”闻到这气味儿,我立刻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紧接着便一边喊,一边朝着宅子里跑去。 “阿奶?”前厅后院,我寻了个遍,都没有看到阿奶的影子,却发现了一件极为怪异的事儿。 原本,后院里,掩埋阿娘的地方,被掘开了一个大坑,阿娘却不在其中。 并且,在这大坑的边上,赫然掉落着两根手指头。 “阿,阿,阿,阿奶?”望着那手指头,我的喉咙瞬间发紧。 那是阿奶的手指,她的手指长年接触朱砂和药材,指甲处是红褐色的,并且,她的食指上还有一个陈旧的刀口,那是在我很小的时候,她背着我去山上采药,一心顾着我,不小心划破的。 “阿奶?阿奶!”我的眼泪瞬间扑簌簌的滚落而下,开始发狂一般的在各个屋中寻找阿奶的踪影。 可宅子里,完全寻不到她的影子。 于是,我又跑出宅子,挨家挨户的去寻。 结果,整个村子的人都凭空消失了。 没有尸体,可是,每个房舍里,都有着一股腥气。 这腥气,让我的心一点点的往下沉。 “阿奶!阿奶你在哪儿?”我终于是崩溃的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了起来。 “阿淼?阿淼!” 白君染的声音在此刻响起,我慌忙喊道:“君上,你帮我找找,我阿奶不见了,整个村子的人都不见了。” 白君染出现在我的面前,他身上的黑气已经淡了许多。 他朝着村子环顾了一圈,紧接着伸出手,将我从地上扶起。 “君上,你能找到他们对么?”我望着白君染,将他视作救命稻草。 “好重的血腥气,此处的人,应该都?”他垂着雾蓝色的眼眸,看了我一眼,没有继续说下去。 wap. /92/92165/20307546.html 第三十一章托付 我却已然猜想到他想说什么,微微梗着脖子,死死抿着唇。 “阿淼。”白君染的手抚在我的肩上,想要安慰我。 “我们村,一向安宁,他们不可能?”我没有把“死”字说出口。 “是妖。”白君染说完,单手向上一翻,一团黑色的毛发落到了他的手心上。 “妖?”我愕然的看着他。 白君染撇了一眼手中的一团黑毛道:“猫妖所为,此处,应是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他说罢,又望向我家的宅院:“后院,埋着什么?鱼腥味?还有?” 白君染的这句话,让我立刻想到了阿娘,后院埋着的是阿娘的尸体,阿娘得的是“鱼鳞病”,难不成,是她身上的“鱼腥气”将猫妖给引来了? “君上,我阿奶真的死了么?”虽见断指,可我依旧不愿相信。 “阿淼,你还有我。”他说着一只手轻轻将我拥住。 我则一把将他推开,我谁也不要,我只要阿奶。 没有了阿奶,我今后该如何? “阿奶。”我更咽着,一边喊她,一边往家走去,我来到阿奶的房中,她房中的被褥还整整齐齐的叠放在床头。 屋中的一切,都还如之前一般,而我的阿奶,却? 想到这,我的嘴唇发着颤,哆嗦了许久却再也唤不出“阿奶”二字,而是喉咙发紧的厉害。 原来,人在最悲伤绝望时,便“哑”了声。 “嗒嗒嗒!” 而就在此刻,身后却传来了脚步声。 我只当是白君染,可却发现,白君染一直立在我的右侧,此刻,他正抬起手拭去我脸上的泪痕。 是阿奶回来了?我激动的回过头去。 却见一个穿着素衣,白发高盘的老太,就立在屋门口。 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应当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姑娘,这姑娘亦是着着素衣,但长相却极为清秀。 “你,你?”我更咽着,半晌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我是你阿奶的师妹,是你阿奶,让我来接你的!”这老太开口,便说出了让我极诧异的话。 师妹?阿奶可从未同我说过她有什么师妹? “我阿奶?”我的嘴唇颤了颤,吐出这几个字。 “你阿奶知晓自己有此劫难,故而,特让我来寻你!护你周全。”这老太说罢,从袖中抽出一个信封递给了我。 “云妹亲启”这四个字映入我的眼帘,这确实是阿奶的笔记。 我赶忙打开,信足足有三页,从这信中我得知原来阿奶早就算出了,自己会有大灾,并很难躲过,故而传书信给自己的师妹,求其来接我。 她之前,打发我去蓟县,就是想让我,躲过一劫。 信的最后一页,是特地写给我的,阿奶说,这位婆婆名唤云母,今后她会照拂我,让我乖乖听话,随其生活。 “你阿奶,早就将你的情况,同我说过了。”这婆婆说着,眼中流露出一抹说不出的复杂神色。 “婆婆,我阿奶真的已经?”没有瞧见尸首,我不相信阿奶就这么莫名的死了。 “你阿奶在信中同你说的很清楚了,我无需再多做解释,收拾好衣裳,同我走吧。”这老太说着,视线便朝着我身旁的白君染看去。 她居然瞧的见白君染?并且,当她看到白君染之后,目光便是一顿。 wap. /92/92165/20307547.html 第三十二章大恒山 白君染同这老太目光相撞时,却并未流露出什么异样的神情。 “雪鸢,帮淼儿一道整理行囊。”老太对着身侧那灵秀的徒弟说道。 “是!”这唤雪鸢的姑娘立刻笑着朝我走了过来。 我眼中还含着泪,她便是极温柔的同我说,若是舍不得,可拿些阿奶的物件,留作纪念。 于是,我朝着屋中扫了一眼,便将阿奶的银簪戴上,这簪子是阿爷送与阿奶的,阿奶一直十分珍视。 当我拿起发簪时,白君染同那老太已经到了屋门外,二人背对着我们,不知在说些什么。 这行囊都是现成的,还是之前,阿奶替我收好的。 只是没有想到,那时竟是我最后一次见阿奶。 我去了后院,将阿奶的断指埋了,并在院中跪了许久。 雪鸢望着我,嘴里低语道:“你节哀吧,咱们这行当便是如此,命属阴,横死是常有的。” 说罢,她便将我扶起。 “我要寻那猫妖,替阿奶她们报仇。”我更咽着说道。 “时候未到,那妖凶残,你先随我走,一切,慢慢从长计议!”那老太沉声说着。 我听了垂着眼眸,她说的没有错,阿奶都对付不了的妖物,我能奈何的了它么? “你要听你阿奶的话,随我走,此处,已聚集了阴煞之气,不能久留。”老太说完,就示意雪鸢扶着我往外走。 而我便是这般混混沌沌,跟着她们师徒二人,去往了大恒山。 不过,这老太与阿奶不同,她见到了白君染,却并未强行驱逐,准确的说,她对白君染,似乎很恭敬。 一路上,她们师徒对我都极好,只是此去大恒山五日路程,可在路上,我的身体便因未饮生血,而开始发出极为腥臭的气息。 这种气息,便是如同臭鱼烂虾的气味儿。 如今,正值酷暑,这臭味儿,让人愈发无法忍受。 并且,鳞片处还渗出黄色黏液,须不断的用布块擦拭,否则就会从衣襟内渗出汁水来。 “无事,回到庙中,我师父,自有法子去了你身上的“隐疾”。”这雪鸢非但没有嫌弃我,还每过半个时辰,就替我拧干布块,让我擦拭。 五日之后,我们终于到了大恒山,原本瞧着雪鸢师徒衣着朴素,所容身之庙宇应该不大。 结果,马车上了山顶之后,我瞧见的却是一座极为宏伟古朴的庙宇。 这庙宇的匾额上,写着“清心庙”,而这偌大的庙宇之中,居然就只住着老太和雪鸢二人。 一推开庙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大铜鼎,而鼎的左右两旁各有一个水池,池中便是莲花交错。 这池子正后方,就是供奉佛像的庙堂。 满殿神佛闪着金色的光芒,雪鸢道,这些佛像都是开过光的,十分灵验。 她本是想要拉着我,到佛堂去看看,结果我还未靠近佛堂,便“哇”的一声吐了出来,而吐出的东西,居然是黑色的液体。 “师父!”雪鸢惊的叫出声来。 “扶她去后院厢房。”老太微微眯了眯眸子,让雪鸢带着我到了后院。 这后院里,种满了菩提树,但菩提叶中却能洒下阳光,斑斑驳驳很是好看。 雪鸢扶着我,入了一间厢房,厢房摆设清雅,木桌上还摆放着极清新的香。 “来喝茶。”雪鸢特地去替我沏了茶水来。 而老婆婆也跟在她的身后,一道入了厢房。 “陆白淼,今后,这清心庙便是你的家,敬了这杯茶水,我便是你的师父。”她看着我,面色极为严肃。 wap. /92/92165/20307548.html 第三十三章拜师 我看着面前的茶水,没有丝毫犹豫,既是阿奶交付的人,那么必定是最为可靠的。 于是,我站起身来,端起杯盏,跪下敬茶。 “师父,徒儿给您敬茶!”我双手捧着杯盏,恭敬的说着。 “淼儿,今后你同鸢儿一般,守庙中规矩,好好修习术法,不经同意,不得下山!”她望着我,一脸肃然。 我立刻点头:“是,师父!” 她这才端起杯盏,将里头的茶水一饮而尽。 雪鸢满脸欢喜:“我终于有师妹了!” “这个,算是为师赠予你的入门礼!”师父说着,将一个白色瓷瓶递给了我。 “这是?”看着瓷瓶,我不知其意。 “师父,这是莲花丹吧?”雪鸢说着,过来将瓷瓶里的东西倒在了我的手心之中。 我垂眸一看,是一枚粉色的珠子。 “半年前,师父斩杀了一只莲花精,去其妖浊之气,炼化出纯尽的莲花丹,听闻吃了这丹药,身上便能散发出莲花的清香,在“异居”可卖出千金之价。”雪鸢同我说着。 “如此珍贵?”我望着丹药不禁愣神。 “吃吧。”师父摆了摆手。 这丹药入口即化,只是过了半晌,我也没有闻到什么莲花的清香,不过身上的腥臭味儿倒是突然收敛,闻不见了。 “好好歇着吧,用晚膳时,再让雪鸢来唤你!”师父说罢,转身出了厢房。 雪鸢冲我点了点头,跟着师父一道走了。 我呆坐着,望着外头的院子,有些恍惚,就这么短短十多日,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们对我虽好,可我还是想我阿奶。 “阿淼。” 失去阿奶的悲伤,正袭上心头,白君染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君,君上,你,你还在?”我的声音略微发颤,想着此处是庙宇,又供着佛像,他却依旧能跟着我? “怎么?你就这般希望同我分开?”他的声音似乎有些虚弱。 “额,君上,是不是受了庙中佛像的震慑?”我抿了抿唇:“君上,我现在有师父师姐了,今后我便是要住在这了,您,您走吧。” “什么?”白君染的声音之中带着愠怒。 “君上,这庙里的佛像,会让你感到不适,长此以往,只怕你?”如今,我这命更是珍贵了,就算要死,也得替阿奶报仇了再死。 “阿淼,你记住,我绝不会离开你。”他一字一顿,说的恳切。 “但是,你我终究不是一路人,你跟着我,实在?”我顿了顿,看白君染的面色:“所以,君上还是,还是走吧。” “小骗子!你想过河拆桥?”白君染低沉的声音之中仿佛带着一丝恼意和无奈:“之前,你答应过我,不再提防我,如今,却要直接赶我走?” “君上,我?”我有些无措,不知如何说,才能让他听着舒心些,好快快离开这里。 “陆白淼,你真真是个没良心的!我已经把心都给了你,岂是你说赶走,就赶走的?”他的语气落寞而失望。 “我?”我不禁凝眉,阿奶挖了人家的心,换做是谁,也不可能轻易饶过我。 wap. /92/92165/2030754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