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间月》 1.初见 北原国的冬日,刺骨的寒风肆虐,天空飘下细小的雪粒,落在江绮月厚重的大氅上。 她抬起手拂去落雪,稚声问一旁的嬷嬷:“万姑姑,我们到何处了?” 万姑姑答道:“回郡主,不多时便要经过奴市了。” 今日她前往云山寺上香祈福,软轿的轮子在归来路途上坏了,车夫去寻新轿子,她与嬷嬷及侍卫先步行前进。 她倒也不是那么娇气的,只是常年在府中,从未走过这么久的路,此时微微轻喘,万姑姑关切她,问道:“郡主可要歇息一会儿?” 她扬手道:“不必了,先行赶路罢。” 这雪也不知要下到何时。 众人不知不觉便走进了奴市,奴市乃是云山寺返程的必经之路,此前江绮月一直坐着轿子回程,未曾仔细看过这奴市里的光景,如今踏入这里,血腥气扑面而来,她不由得掩住了口鼻。 奴隶主们瞧见如此姿容绝色的小姑娘,穿着又分外华贵,手下众多,纷纷投来打量的目光,边吆喝边想着怎么在她身上大赚一笔。 江绮月本想快步走出奴市,可不经意间侧目,发现了一双灼灼生辉的眼眸。 那人身缠锁链,遍身伤痕,衣衫褴褛,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容貌,那张脸,说是祸国殃民也不为过。 察觉她的注视,那人也抬眼望向她,不过片刻便转向一边。 江绮月鬼使神差地走到他的面前,身后一群下人也连忙跟了上来。 因着那人跪着,她蹲下身子,想细瞧他的面容,他却眼神迷离地别过了脸。 不过侧颜也是完美无缺的,高挺的鼻梁,亮亮的眸子,流畅的下颌线,江绮月竟看得入迷了,还是奴隶主哈着腰问询她,她才回过神来。 “这位贵人,您是看上了他吗?”奴隶主的算盘在心里打了好几遍。 江绮月看看万姑姑,见她点头,便站起身指了指那人说道:“我要他。” 奴隶主的笑容都收不住了,说道:“贵人好眼光,这可是我花大价钱从边境淘来的上等货……” “你说多少银两便是。”江绮月不耐烦地说道。 奴隶主眼珠子转了转,用手比了一个数,饶是江绮月也惊了惊,这价钱着实贵了些。随即她转念一想,改日去皇上那边撒个娇多支些银两便好了。 所以她面不改色地说道:“好,我要了。” 她留下一个侍从打点银两,处理卖身契等事宜,就命人将人带走了。 景昀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奴市的,他头部也受了伤,神智尚不清楚,只记得有个小姑娘多看了他几眼,就把他带走了。 由着伤重,景昀还未到郡主府,就陷入昏迷,江绮月将他安置到一间下人房,命上好的医者前去诊治,随后便入宫了。 皇帝所居宫殿恢宏无比,陆鸿高居主位,似乎浑身都渡上了一层金辉,江绮月迈步走入宫殿,甜甜地说了一声:“皇上好。” 她向来没规矩惯了,陆鸿宠惯她,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说道:“坐罢,怎这时辰来了?” 江绮月乖乖地说道:“刚从云山寺上香回来,想皇上了,便来了。” 去云山寺,是为她爹娘上香,想到这里,陆鸿眼神微闪,随即恢复如常,故作威严道:“朕还不知道你?你定是犯了什么错。” 江绮月嘿嘿一笑,然后小声说道:“就是不小心花了半年的俸禄……” 倒不是什么大事,陆鸿象征性责备了她几句,就差人送银两去郡主府了。 “对了,你太子哥哥下月便回来了,你们许久未见过,到时也见见。”皇帝说道。 太子陆执,江绮月只在叁四岁时遥遥见过一眼,随后他去了别国游学,就再也没见过了。 江绮月想快些回去看看她买的那个人,于是和陆鸿扯了几句家常就告退回府了。 回到府中,江绮月径直走进那间下人房,医师已去煎药了,房内只有榻上躺着的那人,双眸紧闭,唇色苍白。 他看起来也才十五六岁的模样,怎就沦落为奴了呢。 江绮月来不及多想,榻上的人咳嗽了一声,便醒来了,他警惕地看向她,但很快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边坐起身来,边轻声道:“主人……” 见他拖着这副病躯还要行礼,江绮月摆了摆手说:“免礼罢。” 江绮月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景昀低眉道:“奴名为景昀。” “好,以后你就是我的私奴了,你先养好伤,改日我再来看你。”江绮月出去后,景昀眸如深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绑带,不明意味地轻笑了一声。 2.炫耀 景昀恢复得很快,不日便神清气爽,穿上江绮月遣人送来的衣物,倒颇有翩翩公子的意味。 江绮月时不时往他这里来一趟,一来二去便就自来熟了,这日见他路过做活,又将他叫住,道:“景昀!快来陪我玩会!” 景昀默默叹了口气,陪这位小郡主玩,左不过是看她画的那些图本,对他来说无聊了些。 “你看,这些是我新画的,里面有你。”江绮月兴高采烈地翻开一本画册,但是她的画技他实在不敢恭维。 无非是画了自奴市见他到如今的相处,小郡主喜欢用这样的方式记录生活,倒也有几分可爱。 “主人若无别的事,奴先去做活了。”景昀想着,在这里调养得也差不多了,该为今后计划一番了,这小郡主除了有些娇纵,倒没什么别的异处,所以,在这里韬光养晦,也不失为一个良计。 江绮月鲜少的没有生气,说道:“景昀,告诉你个好消息,明日我要带你出府。”毕竟花了大价钱买下他,她要向京中贵女炫耀一番。 “是。”景昀不知在想些什么,心不在焉地道。 次日,江绮月亲自为景昀选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裳,他穿好出来后,芝兰玉树,她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就带着他出府了。 今日丞相家二小姐举办宴会,本没有邀约她,但她不请自来的事情干多了,又是带着目的去的,所以就直接前往了丞相府。 到了府前,亮了令牌后,守门侍从面面相觑,竟没一个人敢拦江绮月,还赶忙给她开了府门。 江绮月被指引着走到丞相府二小姐孟微住处,那里已经聚集了京中不少贵女了。 一群人本在嬉笑,瞧见江绮月往这边来了,齐齐不吭声了,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孟微看见不请自来的江绮月,蹙了蹙眉,随即出言缓解了气氛。 “昭岚郡主大驾而来,有失远迎。”孟微看都不看她一眼,这江绮月地位本在她之下,结果爹娘一死,直升郡主,还颇得帝心,让人嫉妒得很。 江绮月说道:“没事没事,景昀,站那么远作甚,快过来。” 景昀原本低眉顺眼,跟在江绮月几步远的位置,现如今被她叫过去,一张无可挑剔的脸便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纵是曾去过异国,阅人无数的孟微,也惊讶了一番,这人竟然这般好看,一双眼眸更是灿若星辰。 “他是我的私奴,叫景昀。”江绮月瞧见众人钦羡的目光,也不禁趾高气昂起来。 孟微反应过来,随即轻哼一声:“有什么了不起的,比起太子殿下差远了。” 众人很快被太子殿下这个字眼吸引,孟微成为了众星捧月的中心,毕竟她是唯一曾在异国和太子相处过的人。 被晾在一边的江绮月不高兴了,气鼓鼓地坐下,听见孟微说太子风华绝代,举世无双,能文能武之类的,她看向一旁默声的景昀,有可能,确实差了一点? 不过她并不甘心,从丞相府回来,她就吩咐万姑姑给景昀安排了好几个师傅,教他琴棋书画,武功骑射等,景昀一一应下,这也正如他所愿。 她是这样对他说的:“景昀,你可一定要争气,把那劳什子太子给比下去。” 景昀并未将这话放在心上,只是觉得自己荒废武功已久,小郡主此举确是旱中甘霖。 有了习书习武的任务,景昀相较前几日忙了不少,江绮月也煞有介事地日日查验他的功课,看来好胜心不小。这日景昀完成了课业从师傅那处回来,天却忽然见阴了,于是他加快了步伐,回到屋内。 又过了半个时辰,天已经完全黑了,伴随闷雷的阵阵响声,雨点落了下来,眼看雨越下越大,景昀忽而想起来今日还未去江绮月那,于是他撑了把伞,就出去了。 走到半路,迎面过来一个侍从,他叫住景昀,没好气地问道:“你可是要去寻郡主?” 景昀在江绮月面前算是受宠的,府中下人却看不起他,他一个奴籍出身的,和他们这些皇上亲派的可比不得,下人们时常在背后嚼舌根不说,同他说话时也是一股子傲气,不过景昀并不在意。 景昀答道:“正是。” 那个侍从又说:“你别去了,郡主雷雨天惯常不喜旁人打搅。”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雷雨天,不喜人打扰,景昀心觉奇怪,仍是脚步不停地往前走去。 3.害怕 景昀走到江绮月屋前,发现一个守门的都没有,看来是被江绮月遣走了,景昀到檐下收了伞,抬手敲了敲门道:“郡主,是奴来了。”却无人应。 明明烛火未灭,江绮月当是还未就寝,怎么无人应声。 景昀愈发生疑,便使力推了推门,怎料门根本没落锁,他一推便开了。 他往里面走,江绮月的居所很大,此刻却静悄悄的,和外面的雷鸣形成鲜明的对比。 但是走到床榻前,也没见江绮月的影子,莫不是出去了?这样想着,景昀便准备退出去。 可是很快他却听到一声极轻的抽气声,景昀皱眉,循着声音过去,发现一个小小的身躯窝在榻侧的角落,这不正是江绮月。 她蹲着,将脸深深埋进双臂,身子一颤一颤的,地上还放着好几个画本子。 景昀凑过去,唤她:“郡主,您怎么了?” 江绮月不说话,好像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一般,他只能看到她乌黑的发顶。 景昀也蹲下去,轻轻拍了拍江绮月的肩膀,江绮月这才有了些反应,抬起了小脸。 她的双眼通红,同样泛红的脸上早已沾满泪水,几缕青丝凌乱地贴在脸上,发白的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看起来如同受伤的幼鹿,可怜极了。 半晌,江绮月才喃喃了一句:“爹爹……” 景昀捡起地上的画本子,发现上面画的是一家叁口,又想起小郡主从前的遭遇,他的心脏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样,隐隐发酸发痛。 江绮月好像意识不很清楚,根本认不清他是谁,见他拿着画本子不说话,她又落下几行清泪:“呜……月儿好怕打雷,娘亲抱抱……” 景昀放下画本看向她,耐心问道:“既然怕,郡主为何不让人陪你?” 想来无非是不想让旁人见到她这幅样子,平日里风光无限的郡主,如今却蹲在这里万分失态,想必她心中受不了这样的落差。 江绮月只一直念着:“抱……好冷……” 听她说冷,又见她的脸越来越红,景昀暗道不妙,用手背贴上她的额头,果然,烫得很,小郡主发烧了。 景昀当即就要起身去给她拿药,却被江绮月的小手拽住衣角。 她说:“不要走,我怕。”明明不落锁,期待有人能进来陪她,却又下令不让任何人进入,小郡主当真是矛盾得很。 景昀看她这般状态,似乎确实也不好离去,想了想,用手搭在她的肩上,让她靠着自己,他则轻轻拍着她的背。 很快江绮月呼吸平稳均匀,已经睡着了。他抱起她放到榻上,帮她盖好被褥,取来湿冷毛巾敷上,又让她服下退烧的药丸,这才离去。 第二日,景昀本想早起去看看江绮月,一出屋门却被几个人拦住。 景昀目光冷下来,瞥了一眼这几个人,都是平日里看他不爽的。 一人发话:“万姑姑说了,罪奴景昀私闯郡主居所,当罚,在此听候发落。” 也不知是谁告的状,景昀只想知道江绮月现在如何了。 4.误会 不久,景昀就被带到了院子里,两个壮汉已在那里了。 “未经传唤,私闯郡主居处,害郡主染上风寒,罚叁十大板。”一人发话,两个壮汉将他按到长凳上,而江绮月此时被半扶着过来了。 他本以为江绮月会出言减免对他的责罚,谁知江绮月只漠然看他一眼,便别过了头,匆匆离去了。 他轻笑了一声,是了,江绮月不过将他当成一个仆役,一个无聊时的乐子,昨夜属实是他逾越了,没准郡主正在想着怎么杀他灭口,又怎么会帮他呢? 他还是太过感性了…… 江绮月快步走到万姑姑住处,一进来便说道:“万姑姑,求你饶了景昀吧,他也是因为我……” 万姑姑说:“郡主不必为他求情,想必郡主也不想我将此事告知皇上,要了那罪奴的性命。”本觉得江绮月收一个奴仆无关痛痒,谁知他近日愈发恃宠而骄,不得不罚,不仅是罚他,也是给江绮月一个教训。 万姑姑是皇帝派来的,不仅掌握她的生活起居,还时常对皇上通报她的情况,表面上看起来她才是主子,实际上在府中,万姑姑的地位比她还高。 听到此事危及景昀性命,江绮月也不敢再说些什么,只默默地离去了。 经过了这件事,万姑姑也不许江绮月时常召见景昀了,身边跟着的都是万姑姑的亲信,死死地看着她。 叁十大板着实实在,景昀足足在榻上趴了好些时日,才能正常走动。 这些日子,江绮月甚至不曾来看过他一眼,相较之前的热情,简直天差地别。 怕是将他忘了吧,也与他没什么关系,他也该一心谋划未来的路了。 近日有些许奇怪,景昀屋前总是会无缘无故出现一盒吃食,或是一副伤药,他确认无毒无害后,一一都领受了,自他“失宠”后,内务总会克扣他的东西,他已经很久没吃过一顿饱饭了,伤药更是稀缺,既然有人送,又为何不要。 不过他有心找出这个送东西的人,这日他故意早早吹灭蜡烛,却并未睡觉,在窗前走过一个影子时,他迅速来到门前,打开了房门。 两人面面相觑,皆是一愣,门外的人听到旁边传来脚步交谈声,来不及多想,连忙跨步走进屋内,锁上了门,这才手拍胸口顺了顺气。 身后的景昀发声:“郡主深夜如此装束前来,所谓何事?” 江绮月头发束起,一身宽大的侍从装扮,因着身形稍矮,还有几分滑稽。 江绮月吞吞吐吐:“我路过……路过而已……” 景昀视线向下,发现她手中拿着一个食盒,和之前那几盒吃食是同样的盒子。 “此前的东西,都是郡主送的。”景昀用的肯定语气,他心中闪过莫名的情绪。 江绮月瞒不住了,点了点头,万姑姑不许她见他,她想了这么一招,扮成侍从偷偷地过来送东西。 景昀垂眸说道:“奴不过区区一个仆役,郡主无需再送。”给他送东西,是可怜他吗?但是他并未细想,江绮月穿成这样是为何。 江绮月说道:“我知道他们对你不好,不过没关系,我会想办法将你……” 景昀打断她:“今夜我只当未见过郡主,郡主请回吧。” “好吧,那你多保重。”江绮月也不方便多留,所以听了听门外没有动静,就走了。 5.晋升 景昀没有了江绮月的庇佑,在府中只能干些出力的活,几乎任何人都可以使唤他,他挑完了水,准备回屋内的时候,一个府中侍卫将他喊住:“你,替我去护送郡主入宫。” 景昀只好换上了侍卫的衣服,带上佩刀,跟在了进宫队伍的末尾,他抬头,可以望见那豪华的软轿。 郡主府与皇宫有一定的距离,江绮月坐在软轿中小憩,忽闻外面一阵不小的躁动声,她挑帘往外看,看到前方有数十个蒙面黑衣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她心中一惊,下一刻,那些黑衣人已经持刀出手,直逼软轿。 江绮月吓得连忙缩进轿子,不知是哪里来的刺客,要夺她的性命,她带的侍卫不多,恐怕凶多吉少,她趁乱掀开帘子,从轿子上下来,拼命地往后方跑去。 黑衣人的头领看到了她,大声喊道:“抓住她!” 好几个刺客向她袭击,眼看着侍卫寡不敌众,刺客就要刺中她的身体……她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飞身到她面前,用手中的刀挡住了刺客的刀剑,与其缠斗起来。 景昀几乎想都没想就护住了江绮月,在她身前挡着,凛冽的眼眸发红,杀了一个又一个刺客,直到危险解除,他才转身看向江绮月,后者抱着头,闭紧了眼睛,蹲在一个摊子旁边,害怕的情绪一览无余。 这是他第二次看见她的软弱。她胆子其实很小,景昀想。 他将她扶起来,说道:“没事了。” 江绮月的眼睛湿漉漉的,闪动着不安,她看到景昀身上的血迹,已经全然明白了,是他救了自己,江绮月打心眼里感激。 进宫一事因着这无妄之灾被搁置,几人打道回府,江绮月先差人去禀报皇上,然后召集了所有下人,说是要宣布一件事。 江绮月说:“今日去宫中的路上,我险些遇刺,是景昀救了我。”她看了一眼景昀,继续说:“因景昀护主有功,特晋为我的贴身侍卫。” 万姑姑听见,想要说些什么,江绮月却主动问她:“万姑姑,应奖罚分明,不是么?” 当着这么多下人,万姑姑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得说道:“全凭郡主做主。” 在进宫路上遇到刺客,皇帝下令彻查,最后查出是叛党余孽,已命人清缴了。 皇帝派人送了好多东西安抚江绮月,还增派了郡主府的保卫人手,确保她的安全,同时也推迟了召她进宫的时日,让她先安心休养一段,择日入宫。 至于为什么非要她入宫,其实是太子回来了,只不过还未对外传扬。 6.关心 天气依旧寒冷,自从晋为贴身侍卫,景昀日日同江绮月给他安排的师傅练武,手总是冻得都没有知觉了。 江绮月用完早膳,景昀恰好练完武过来待命了,他行了个拱手礼,江绮月却盯住了他的手,上前一步拿起他的手看。 这本是一双极好看的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可是此时却是通红的,上面还有几个冻疮,江绮月皱起眉头,景昀却不自在地抽回了手。 “你等我会。”江绮月丢下这么一句话,就小跑着走了,景昀疑惑着,江绮月就拿来了一个绿色的小瓷瓶。 她嘟囔着说:“练武竟然这么受罪,手都冻坏了。” 她打开瓶子,抹了一点药膏,帮他涂在手上。 清清凉凉的,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小姑娘柔嫩的手指在他的手上磨蹭涂抹,痒痒的,景昀别过脸,耳根在未发觉中泛红了。 她这样一来,好像真的关心他似的。 “郡主,练武之人,伤病是难免的,此等小事,用不得挂心。”景昀与她拉开了距离。 “那……要不然你别练了。”江绮月说。 “不可。”景昀一口回绝。 江绮月扁了扁嘴,一阵冷风吹来,因她出来时穿的薄了些,冷得瑟瑟发抖,用手捂嘴打了个喷嚏。 景昀递给她一方帕子,然后又觉得此举不妥,又收回手来,可江绮月已经自顾自地拿走了帕子,擦起了手。 江绮月本来想把脏了的帕子直接给他,但想了想说道:“我给你个新的吧。”随后哒哒哒地走进了屋子,拿了一方画着粉色小兔子的帕子。 景昀腹诽:难道她不知晓送帕子的含义么。 江绮月见他还没收下,故作生气地说道:“你莫不是嫌这帕子丑?” 景昀说:“不敢。”随即也不再多想。 他道谢,收下了帕子,看这作画的手笔,是出自江绮月无疑。 也是,怎么会送给心上人这么难看的帕子……景昀忍不住轻笑出声。 江绮月问:“你笑什么?” “是……是奴太高兴了。”景昀糊弄过去。 江绮月哼了一声,随后又回了屋子找侍女添衣去了。 不过她进去,看到了很多新衣裳,她逐个看了看,眉眼带笑,问侍女:“这些新衣裳是从何而来?” “回郡主,是前日里宫中派人送来的,说是给郡主过元日时穿。”侍女答道。 好快啊,都要过元日了吗,江绮月想到,过几日便是元日了,不过她得了在府中静心休养的皇命,也不能出府游玩,无聊的紧。 果真,都到了除夕这天,除了丰盛的菜肴和一身新衣裳,没什么新鲜的事情。 晚间,江绮月睡不着,便披了大氅出去散步,结果在院子里瞧见孤零零的景昀。 他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看见江绮月过去,不动声色地放入袖中。 “郡主,这么晚了,怎么不去歇息?”景昀问她。 江绮月如实回答:“睡不着,便出来走走。” “很快便是下一年了。”景昀说。 7.好看 他说的没错,不过半刻的功夫,天空忽然一亮,一道道烟花炸开了。 但是江绮月还没来得及欣赏,就大叫一声,钻进了景昀的怀里,小巧的鼻头还撞了一下他的胸膛。 这同打雷声也太像了,都那么响。 一股馨香侵入鼻息,江绮月娇软的身子紧贴着他,景昀蓦的一愣,连双手都不知该放在何处了。 “郡主……”景昀的心跳越来越快,耳根子也越来越红。 “要不……你抬起头看看,其实蛮好看的。”景昀循循善诱,心神却早就乱了。 江绮月咬着嘴唇,缓缓地侧过了脸,看见璀璨无比的烟花,瞬间忘记了害怕。 她松开景昀,虽然还是时不时捂一下耳朵,但是已经陶醉在了美丽的烟花之中了。 而景昀却望着江绮月出神,小姑娘还未长开,五官就已经很精致了,加之她穿的红白色大氅,在月光的映照下格外明艳。 她捂着耳朵,笑着对他说:“真的很好看!” 他被这样纯真的笑容感染,低声重复了一遍:“真的很好看。” 元日当日,郡主府上下都装扮得很喜庆,皇帝又差人送了东西,里面还有江绮月最喜欢吃的御制糕点。 江绮月美滋滋地坐在桌前吃糕点,又觉得一个人吃很没意思,就对侍女说:“你把景昀叫进来。” 一般无事的时候,景昀都在院外待命,被叫进去以后,他恭敬地行了个礼。 “喏,给你吃。”江绮月递给他一个模样精致的桂花糕。 景昀接过来看了看,他还真没怎么吃过如此甜腻的东西。 江绮月撑着下巴,说道:“你快尝尝,可好吃了,我都舍不得多吃呢。” 他尝了一口,的确风味上乘,瞧见江绮月期待的目光,他说道:“很好吃,郡主。” “那我再给你几个,你自己拿去吃。”江绮月利索地给他装了五块,但是又有些肉痛,又悄悄拿回来一块,挠挠头,冲他尴尬地笑笑。 景昀被她逗笑,但随即说道:“郡主吃就好了,奴……身份低贱,不配吃如此好的东西。” 江绮月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强调身份地位,她乐意就行了,管那些作甚。 “虽说我是郡主,可我也将你当做好朋友,你以后若是再这样说,我便不理你了。”江绮月生气地瘪嘴。 景昀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心脏漏了一拍,小郡主,将他当做朋友…… 侍女这时走进来,说道:“景昀,万姑姑叫你。” 景昀不及细想江绮月刚刚的话,就被叫了出去。 到了万姑姑住处,景昀刚一进去,万姑姑就发话了:“景昀是吧,虽然郡主近日来宠惯你,但是你也该知道,郡主的话,不能全听。” “上次郡主为你求情,若不是我,你的小命恐怕已经不保。”万姑姑不紧不慢地说道,“府中之人都是皇帝钦派,你是外来的,应该知道怎么才能在府中自保。” 景昀听着,敏锐地捕捉到一个字眼,求情,原来上次郡主为他求情了么…… 8.逛街 “所以郡主有何异动,第一时间向我禀报,你可知晓了?”万姑姑眼神凌厉,似乎他不答应,就会立刻要了他的命。 这万姑姑意在拉拢他为她卖命,景昀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是,就走了出去。 这万姑姑在府中,势力竟这般大,连江绮月都做不了她的主。不过毕竟江绮月孤身一人,势单力薄也是正常,只是皇帝既给了她无上荣宠,又派人监视她,这其中,是否有何隐情…… 景昀前些日子已和自己人联系上,心想不如抽些人手查查此事。 景昀走后,江绮月在屋里睡了一下午,到了晚上,终于无聊的忍不住了,大好的年节,却不让出去,这也太憋闷了些。 江绮月打定主意,今晚无论如何也要偷溜出去,于是就开始翻找上回那间侍从的衣物。 她胆子小,不敢一个人出去,所以又去寻了景昀。 景昀一开门,就看见江绮月扮成侍从,鬼鬼祟祟的样子。 她小狐狸一般的眼睛眨了眨,说道:“景昀,我们偷偷出去玩吧!” 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渴望自由。 不过她在不自知的时候就已经成了笼中雀。 景昀答了句好,就与她从侧门出去了。 街上熙熙攘攘,摆摊采买的人众多,江绮月瞧见不少的新鲜玩意儿,兴奋极了,蹦蹦跳跳的。 “你看!有糖葫芦!”江绮月拉着景昀的衣袖,去买糖葫芦吃,丝毫不嫌弃这东西廉价。 景昀看她吃得那么香,格外投入的模样,心情也变得很好。 江绮月吃罢,又看见路边一个摊子上摆满了亮晶晶的饰品,她问摊主:“这些怎么卖啊?” 摊主指了指后方的靶子,说道:“这些是彩头,只要射中靶心,就可任意挑选。” 江绮月扯了扯景昀,说道:“不如我们比一比,看谁能射中靶心。” 景昀听见她自信的口吻,还以为她多有把握,结果她拿起弓箭,就射中了个靶边。 她泄气地丢下弓箭,撇了撇嘴。 景昀拿起来,拉满弓瞄准正中,一射即中。 江绮月张大嘴巴,不可置信,景昀这么厉害吗? “不算不算,我再来一次。”江绮月再次拉弓,结果仍然没中。 景昀无奈,走上前去,帮她调整姿势,握住了她的手帮她助力,在她耳边说道:“这样才对。” 江绮月的耳朵痒痒的,“哦”了一声,箭射出去,果真射中了靶心,她开心地跳了起来。 最后江绮月拿到了不少彩头,装进了一个小布袋里,景昀替她拿着。 走到街尾,江绮月又发现了一个书摊,上面摆着不少民间话本,她觉得稀罕,就随意买了几本决定回去打发时间用。 江绮月担心逛得太久会被发现,所以就拽住拿着战利品的景昀脚步匆匆地回去了。 景昀将江绮月送回去后,并未直接回房,而是趁无人发觉再次从侧门出去了。 他来到一处近郊的宅子,背手走进去,里面的几个人慌忙迎上来,诚惶诚恐地跪地道:“参见殿下。” 9.计划 景昀瞥了他们一眼,道:“起来吧。” 随后景昀落到主座,眸光发冷,修长的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桌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为首的石叶壮了胆子,请罪道:“殿下,是属下办事不利,未能安全护送殿下至北原皇宫,还让您……承受那般屈辱。”他指的是被卖身为奴之事。 景昀本是南幽国的皇子,前些日子他父皇主动向一再威胁南幽国的北原皇帝示好,并许诺将嫡子景昀送往北原国当作质子,怎料就要过境时遇到了马匪,原本为了表示诚意,不对北原国造成任何威胁,景昀带的手下本就不够,不敌马匪,伤亡惨重,当时景昀也负了伤,与石叶失散,晕倒在山林中,就有了后来被江绮月买下的事。 景昀此次前来,表面上是做质子,其实背后千丝万缕,皆是他与父皇的计谋。 明明两国国土相差不大,北原国却仗着实力雄厚,屡屡欺压南幽国,他父皇只可隐忍,伏低做小,却在暗中培养精锐,广纳贤才,壮大国库,在北原国皇帝看不到的地方,慢慢地成长起来。 景昀深知那陆鸿将南幽国边境的百姓折磨得有多苦,他的士兵在边境肆意抢占土地,害人性命,一步步逼近南幽国的境内,其实都是得了陆鸿的授意,听旁人讲述这些事,以及观之父皇的举动,景昀从小耳濡目染,心中的宏图,丝毫不必他父皇的少。 北原国迟早要对他们开战,占领他们的领土,既然如此,倒不如他们自己先下手为强,推翻陆鸿,一统南北。 自然,这些不是说说就行的,南幽国积攒的实力与之还有一些差距,至少还需要一年的时日,才有开战的把握,在此之前,他们还需要做的,就是刺探敌情,暗中拉拢北原朝堂及军中势力。 这个重任,自然就落在了从小跟随父皇,时不时帮他处理朝政大事,天资聪颖的景昀身上,本来的计划,是他以质子身份入宫,但是横遭变故,他成了江绮月的私奴。 不过依照陆鸿的个性,如若他进宫,他便如进了笼子的兽,再厉害也无出笼的可能,所以在江绮月这里,不仅能隐藏身份,还能更好地施展拳脚,实施计划。 石叶见景昀不言语,又说道:“如今那北原皇帝正仍派着人手寻您,只不过……那些人几乎根本没有去找。” 景昀轻嗤一声,想来那陆鸿就没把丢了一个质子的事放在眼里,他的手下自然上行下效,也不仔细找了,想着南幽国也不敢因此讨伐北原,还真是夜郎自大的人做出的事。 “写一封密信告知父皇,计划更改,我不再进宫,改在郡主府查探。”景昀吩咐下去。 石叶似乎有话想说,但被景昀扫了一眼,就乖乖地闭上了嘴,景昀这位皇子殿下年龄不大,却向来有勇有谋,说的话自然是极有分量的,他不敢忤逆。 “还有……”景昀想起了江绮月府中之事,“去查一查陆鸿与郡主府的联系,尤其查一查郡主已逝的双亲。”他总觉得,这其中会有蹊跷。 “是。”石叶领了命,又将近日南幽那边的情况汇报一番,景昀便回了郡主府。 10.有意 景昀回去时,江绮月屋内的烛火还亮着,不过他并未多想,结果第二日,江绮月顶着黑眼圈出来了,他才皱了皱眉,问道:“郡主昨晚熬夜了?” 江绮月伸了个懒腰,回答道:“是啊……”昨夜她看了从街上买的话本,太过入迷了。 不过想起来话本上的内容,她的脸微微发热。话本上写的是当朝太子陆执与一个虚构的女子的爱情故事,昨天她看到陆执二字,还愣了愣,虽说北原国民风开化,但是敢直接写当朝太子的,还真不多。 她本来想随意看看的,谁知越看越起劲,话本内写的陆执,温润如玉,待人谦和,文武双全,是天之骄子,与那女子相处时,更是无微不至,江绮月在不知不觉中,就代入了自己,看到二人亲密接触时,还小脸酡红地跑出去吹风了。 毕竟年龄还小,而且先前没看过此类书籍,对于原先无甚感觉的太子陆执,她如今竟有了些许憧憬…… 江绮月有点迫不及待地想要见一见陆执了,不过皇上还没允她出门,她也不敢贸然进宫。 她透了会气,就回屋继续读着话本,边读还边在纸上摘写女子给陆执传情的诗句,痴痴地笑。 话本是一个系列,这一本不长,她很快便看完了,心头发痒,还想继续看,只不过话本是她偷偷买的,不好让侍女去替她买,她想到了景昀,但是这话本的名字实在难以启齿,她便写在了纸上——帮我去书摊买太子殿下的小娇妻…… 此时侍女进来传报,江绮月装作无事,把纸扣在了桌案上,听得侍女道:“郡主,皇上来旨,让您五日后进宫。” 江绮月心头雀跃,却佯装镇定,说道:“知道了。” 侍女退下了,她心急地把纸张装进信封,想去赶快挑选进宫的服饰,匆忙中却并未发现,自己装了两张纸进去。 江绮月快步走到门外的景昀面前,将信封交给他,附在他耳边说:“不许给旁人看。”随后就跑回了屋。 景昀奇怪着,打开了信封,看到第一张纸,心头了然,原来她近日在读这话本。 翻到第二张纸,他却愣住了。 只见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只愿君心似我心。” 回想起江绮月方才的表现,景昀的心脏猛烈跳动起来,莫非……小郡主……对他有意…… 又是送帕子又是送情诗,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何种意思。 不行,他还是要找江绮月问清楚。 景昀找到江绮月,她正在一堆衣裙前发愁,看到景昀来了,她问:“怎么了?” 景昀斟酌着问她:“郡主,方才的信,可是真的?” 江绮月疑惑了,说道:“什么真的假的,自然是真的啊。”买个话本也有真假吗。 景昀点点头,缓慢地退了出去。从小到大,爱慕他的女子不少,可是从未有人如此明确地向他表明爱意,纵使是他也有些慌神。 他今后,该如何对待江绮月呢。 景昀值守时,多次刻意避开了江绮月,江绮月看出不对,将他堵在了院子角落。 11.改衣 “景昀,你在这里作甚。”江绮月问他。 景昀不自然地轻咳一声,不敢看她澄澈的眼睛,说道:“无事。” “你在躲我。”江绮月得出结论,反问他,“是不是?” 景昀转过头快速地说:“没有。”目光却撞进了她探究的眼眸,他又扭过了头。 “还说没有。”江绮月环胸哼了一声。 景昀想到什么,忽而清了清嗓子,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若你真的……喜欢……”他顿了顿,似乎下了很大决定一般,说道:“就等等我。” 如今他还给不了她答复,毕竟他背负的,是整个南幽国的命运。 江绮月以为他说的是叫他买的话本,她也不是特别着急要,于是点了点头,说道:“好啊。” 江绮月又说:“五日后皇上让我进宫,你随我一同去吧。” 景昀应下,江绮月就回房继续试衣物了。 精心挑选之下,江绮月终于选了一身她最喜欢的粉紫色袄裙,上面绣着蝴蝶扑花的样式,这是她两年前在京中最好的店里量身定做的,可是在试的时候,发现有些小了,她难过又可惜,叫侍女扔了,可嘴上这么说,她还是跟了出来,依依不舍地盯着那件侍女手中的袄裙,一脸忧伤的模样。 景昀瞧见,问道:“郡主怎么了?”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是一件粉紫色的袄裙。 江绮月叹息道:“我好喜欢那件,上面还有小蝴蝶和小花,那么好看,可惜小了,不能穿了。” 景昀顿了顿,随后说:“郡主可以将那件裙子给奴么?”江绮月心想反正也不能穿了,就摆了摆手,说道:“给你了。” 午后景昀出去买了话本,又买了些布匹,将话本给了江绮月,待到晚间景昀拿走那件袄裙回屋,翻找出针线剪刀等物事。 他自小便不是娇生惯养的,以前住在皇宫,身边的下人比较少,为了锻炼自己,凡事几乎都是他亲力亲为的,缝衣改衣这等小事,对他来说不算难。 他裁开衣物,拼接上同样颜色的布匹,又缝合上,那件袄裙在他手中变幻,很快便被改成了合适的尺寸,他笑了笑,丝毫没意识到已经是戌时了。 景昀将改好的袄裙拿给江绮月时,她惊喜十分,没想到景昀竟然还会改衣服,她笑靥如花,诚心诚意地对他说:“景昀你好厉害,谢谢!” 景昀看到她的笑容,忽然觉得昨晚那么晚睡也没什么关系了。 江绮月再次换上袄裙,十分合身,她在景昀面前转了一圈,兴奋地说道:“真的好合适了,景昀我要给你涨俸禄。” 景昀道:“郡主开心便好。” 怕是石叶等人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说一不二,冷淡果决的殿下,会在敌国郡主府给郡主改衣服。 江绮月抬头,忽然看见景昀眼底下的黑眼圈,说道:“景昀你……熬夜给我改的衣服?” 景昀没有否认,江绮月有点过意不去,想到了什么,对他说道:“景昀你进来。” 12.我的 他俩一前一后进了屋子,江绮月找出了上次她熬夜看话本,万姑姑给她的敷眼药贴,说道:“这个是府里医工制的药贴,我上回用了,去黑眼圈很管用。” 景昀本来想拒绝,江绮月就已经上前一步靠近他的脸颊,径自帮他贴上了,她用指尖抚平药贴,想着:这么近距离的看,景昀脸上的肌肤真的好好。江绮月忍不住摸了一把。 景昀心中一惊,捉住了江绮月作乱的小手,江绮月被抓了个现行,以为他不喜欢自己突然的碰触,就低下了头,小声说:“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他的皮肤太好了。 他凝视了她片刻,后知后觉地放开了她的小手,脸上泛起薄红。 江绮月抬眼看他,发现他贴着药贴的样子有些许滑稽,便憋住了笑,说道:“景昀,要不你还是摘了吧。” “我不摘。”景昀说地迅速。这毕竟也算是她的心意。 所以,景昀贴着眼贴,就这么走出去,在江绮月屋门前继续值守,路过的人都忍着笑,匆匆地走过去了,景昀则一脸无所无谓的样子,到时辰后才摘下来。 午后万姑姑又叫了景昀过去,她对景昀说:“有事需你去揽月楼一趟。” 揽月楼,不是北原国的一个青楼吗,叫他去那里作甚。 万姑姑接着说:“上回的刺客,趁乱逃跑了一个,皇上派人搜寻,已发现他的踪迹,以他首领的名义引他去揽月楼,你见过那些刺客,需你去指认捉拿。” 景昀应声,他也正需要调查那些刺客的真实来历,既是在陆鸿的对立面,没准以后能为他所用。 他回去换身衣服的工夫,江绮月就已得到了消息,说什么也不准他去,任凭万姑姑劝了她好久,也不松口,他很奇怪,为什么不让他去。 所以他出言问道:“郡主为何不让我去?”他此行是必然的。 江绮月扭着手指,吞吞吐吐地说道:“因为……因为话本上说了,男人去了青楼就会变坏,你可是我的人!”他是她的贴身侍卫,她可不想他变成话本中那些风流成性的反派人物。 景昀顿住,从未想过江绮月会这样说,他是她的人么,小郡主竟对他如此执着…… 他正色,对她说道:“放心,我不会变坏,相信我。”听到他这么说,江绮月才不情不愿地允许了他出去。 景昀的脑海中始终环绕着江绮月那句话,差点连正事都要抛诸脑后了。 他打起精神,前往揽月楼,与一众陆鸿派来的人暗中埋伏着,只等那人现身。 过了约摸一刻钟,那个刺客就出现了,景昀一眼看到了他,模糊地说了一句:“他在那!”便甩开了陆鸿的人,在无人的楼后制服了那个刺客。 景昀问:“你到底是谁的手下?” 刺客咬牙:“既然我已落到你们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景昀慢悠悠地说道:“陆鸿的人都在前面,你若不说,我便把你交给他们。” 刺客警惕道:“你是谁?” 景昀自然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又盘问了他一会,见他不说,便使轻功将他带走,将他交给了石叶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