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山》 第一章 催大爷与一将 时值初秋,雾薄霜降,月朗风清。 启命星在遥远的夜空一闪一闪,像是在传递着某种神秘的讯息。 乞怜草弯着腰,伫立在清风中,准备迎接晨曦的洗礼,草尖挂着的露珠,摇摇欲坠。草根处残留的丝许血迹,不易察觉的被草吸收,慢慢的消失在这片陵山脚底。 陵山,非得一座山头的称谓,而是层峦叠翠,一大片山,山连着山。其间,飞禽走兽无数,草木花果不尽。其顶,非人力可易得。其底,烟炊袅袅,孕育着世代辛劳的民众。 拂晓时分,女人们往往最是早起,架起柴火,升起灶台,熬着汤粥,烙着大饼。在一切都将准备妥当后,再唤醒自己的汉子。当然催大爷是没有这般福气的。 催大爷,少时离家,中年方归。离开时身弱体薄,归来时健硕有力。离开时意气风发,归来时黯然神殇。离开时双亲安好,归来时,早已坟头茂草。 据说催大爷回来后,在双亲坟前站了七天七夜,而后白头。距今已近二十载,期间也有人为其说媒,但都被拒绝。从而独自生活至今。 催大爷,光着脚板,闭着眼睛,屏着呼吸,右手握柄,左手指压着刀身,规律的磨着,极有韵感。 刀,状如寻常柴刀。三寸宽,三尺长,通体漆黑,刀柄处刻有两字,一将。 数千个清晨都是如此,鸟啼狗吠,老人磨刀,今天却被一句呻吟声打破。 陈柏,从昏迷中苏醒,周身缠着几处破布,只觉口干力乏,浑身疼痛。 缓缓睁开眼睛,只见一个左脸有寸许刀疤的白发老头儿提着柴刀向他走来。惊得陈柏浑身一紧,痛觉更甚,又痛晕了过去。 几天后,陈柏才好转过来,得知是面前的催大爷救了自己后,感激涕零的同时,也开启了不在一个频道上的聊天。 “大爷,这是岱山哪儿啊?” “嗯?” “大爷,您家有电话么,借我使使?” “啊?” “大爷,附近有车站么?” 催大爷一眼怜悯的看着陈柏,感觉自己是救了个傻货。 再几天后,陈柏才终于是接受了现实,自己是穿越了。 参加完高考,准备独游岱山放松一下。由于没有跟团,在岱山上四处游逛,刚登上山南,就被一副群山石刻图吸引,为了把那副图刻照得清晰些,好发个朋友圈,悄悄爬上岩壁,结果刚拿出手机,便脚滑摔了下去…… 而让陈柏终于认清自己穿越的事实,是因为他在庄里的学堂,蹭了小朋友们几堂课。从教习口中知道了自己所在的地方是陵山脚下,位于朝城山国。 “朝城山国,地大物博,以陵山为东障,数千万公顷草原为西屏,英雄豪杰无数,国氏叔山,现国主叔山烈更是勤政爱民。” 教习先生如是说。 这当然不是陈柏关心的,陈柏关心的是不是修仙世界,能畅游四海,是不是高武世界,能力拔山兮。 于是陈柏把这个问题的解答者瞄准了催大爷,因为他发现这个老头儿不一般。 催大爷,黎明磨刀,日出进山,半日即回,而且从不无功而返,不是扛着野猪,就是拎着香獐,下午便把大多数猎物又分将出去,几乎天天如此。除了一头白发,完全看不出是有六十出头的老人。 陈柏打定注意后,总是缠着催大爷,问东问西,洗衣烧饭,殷勤谄媚。而催大爷总是爱答不理,不做回应,甚至不问陈柏来历。 也许催大爷是个性使然,不仅不理陈柏,就连庄子里对他青睐有加的王寡妇也同样如此。 就这么过了半个月,陈柏见实在是套不出话来,就想着换个思路,决定形影不离的跟着这老头儿。 启命星,仍然闪烁,那株乞怜草尖依然挂着露珠,但是身体却弯得并没有这么狠,反而更趋挺拔。 陈柏早早起来,知道催大爷将起,准备替他去磨刀。走到墙边,准备拿起这把漆黑的柴刀,却发现,自己一个一米七五的年轻人,居然不能动弹柴刀分毫。心里剧震,这才开始打量起这把刀。 刀身漆黑,并无刀尖,刀头齐整,如果不是有刀柄,更感觉像普通尺一般。 只见刀柄上刻有两个字,一将。不由脱口而出:“一将功成万骨枯!” 这时催大爷走到陈柏身旁,望着陈柏,眼神犀利,浑厚的声音传到陈柏耳朵里:“说下去。” 陈柏被吓了一跳,腾的一下站起身来,看着眼前这个颇有气势的老头儿,不由胆颤,整理了下思绪,说道:“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催大爷重复着陈柏的话,突然伸手抓向陈柏的衣服,一把把陈柏提到空中,而后厉声道:“书生之见,懂个屁。” 这时陈柏突然不慌了,反而觉得自己终于是有机会跟催老头儿好好了解一下这个世界。于是淡定的低着头,居高临下的望着催大爷微笑道:“敢问先生何教?” 催老头并未搭话,气势从凌厉慢慢的变得颓然,过了好一会儿才放下陈柏。道:“你走吧!”说完提着刀,转身出了门。 陈柏被催老头放下后,迅速整理了下身形,然后立马追了出去。 然而追出去不过数百米,哪里还得见老头儿的身影。陈柏就着月光摸索着向前,好在从出庄进山也就一条路。 走了二三里路,越往前,走兽的嘶吼声越清晰,不过这时晨曦将起,倒不觉生畏。 再行了半里路,崎岖的山路已累得陈柏迈不开腿,这时身后传来人声,吓得陈柏赶紧躲进路旁草弄里。 脚步声越发清晰,突然却戛然而止。陈柏窃以为人已走远,探头去看,却见两大一小三人,举着弓箭瞄着自己所在的方向。 好在小的一位恰好识得,是学堂里的催马。 陈柏赶紧起身招呼催马,催马见是陈柏赶紧收了弓箭跑到陈柏跟前鞠了一恭呼道:“陈先生。” 待陈柏完全站立后,其余二人方才收了弓箭。 催马介绍道:“陈先生,这是我父亲和大哥。” “陈先生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陈柏并未直接回答催马,而是拍着他的肩膀诧异的问道:“你怎么不去学堂,上山打猎?” 催马兴奋的说道:“陈先生,我昨天就满十二岁了,可以不去学堂了。” “幼崽才去学堂,我长大了,可以学捕猎了…..” 离开学堂的孩童通常最是激动,特别是生长在陵山脚下的孩子,仿佛进山才能释放他们的天性。 催马还在絮叨他的捕猎天分,陈柏却没给他机会,而是走到他父兄跟前,抱拳道:“催叔,催兄,可否容我跟你们一同进山长长见识?” 催马望向他父亲催鸿,介绍道:“爹,这是叔祖的客人,陈先生。” “陈先生讲的故事可好听了。” 催父闻言这才点了点头,好奇的问道:“陈先生怎么不和大叔一同前往?” 陈柏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跟不上他的脚步。” 催马的大哥催折一听此言,不由自主地笑道:“那是自然,我大叔祖何等豪杰!” 还准备继续往下说,催父盯了他一眼,便硬生生止住了话语。朝着陈柏眨了几下眼睛。 陈柏见此,也不在意,见识到老头儿在众人心中的地位,也不敢过多打听和试探。 他始终坚信着一个道理:“把别人当傻瓜的人,才是真正的傻瓜。” 第二章 庄,邑,不提海 陈柏跟着催马父子三人,继续前行了二三里地,搜寻了往日布下的陷阱便是准备打道回庄。 收获倒不如催大爷平日里丰厚,却也有野鸡两只。 这时陈柏已经感觉自己累到了极致,准备下山时,两条腿已不听使唤的颤抖着。虽然陈柏想极力的克制住,但是身体的本能却非常的实诚。 催折见状,把手中的野鸡递与其父,便搀起了陈柏。虽是差不多的年岁,催折却比陈柏高出了大半个头。 身形健壮,体态挺拔,炯炯有神的双眼时刻环视着四周,穿梭在丛林中,仿若游龙。 催马从上山到现在,一直是处于亢奋的状态,虎头虎脑的孩子,这里跑跑,那里跳跳,差点没掉进自己家的陷阱里。他爹拿着木条狠狠的抽在他身上也不管用,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征服脚下这座芒山,成为芒山王。” 待下山时,极不情愿,宣誓般崛起小雀雀在丛林里尿了一泡,才心满意足的随着离去。 在陈柏四人准备下山的时候,催大爷却是不在芒山,早已进入到陵山腹部。 这时的催大爷正好盘坐在发现陈柏的地方,一将平放在双腿上,盯着眼前的乞怜草,喃喃自语道:“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话音刚落,但见这株乞怜草绿光一闪,更显挺拔。哪怕是见多识广的催大爷,也不由得满眼惊讶。 只见他伸手触碰着眼前的乞怜草,轻轻的说:“既与草精相息,当与厚海无关,只是为何诗里会出现泽国二字?” 说完不解的摇摇头,起身往陵山深处走去。 待到陈柏四人回庄,已是晌午时分,几十户人家的村庄热闹非凡。 催马,奔跑在下了学的孩童面前,炫耀着自己进山的所见。黝黑的愣小子,向众人展示着自己的成人礼。众庄户也都投来了善意的目光,望着这个蓬勃朝气的孩童,好像是在欣赏着自己的往昔。 陈柏却是远没有这般精神,十年体育课积累的道行,早在上山时就被乱石山路耗了个精光。被催折带回家后,便一头扎在了催折的床上,沉睡了过去。直到傍晚时分才醒了过来。 见到陈柏醒来,催马便领着陈柏来到庄子中心的桷树下,招来一群孩童,央着陈柏讲故事。 催庄的桷树,四五丈高,十来名孩童手牵手方能围住。主干笔直,枝叶繁茂,郁郁葱葱,虽已然入秋,却不见半张黄叶。 孩童们围着桷树,也围着陈柏,眼见如此,教习也凑了过来。 教习先生,姓夏,其名不详。跟陈柏同岁,隶属狼山邑,学成狼山学院。通过学子试后,被分派到催庄。来到催庄的第二个年头,再有半年多便能完成自己的教习任务,从而回邑任职,要想调任峆石郡还是缺乏些底蕴的。 孩童们喜欢陈柏讲的“皮诺曹”,夏教习则是因为陈柏对孩童说的“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而惊为天人。 只是望着这群蛮野的孩子,夏教习也深知,尚力的地方,劝学是劝不住的。 陈柏见一群十岁左右的孩童,每个都是精力旺盛的牛犊子一般,再看看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不由心生邪恶的想道:“要不给这群崽子讲讲爱情!” 想到就干,陈柏随即轻咳了两声,讲道:“那我就给你们讲讲牛郎织女的故事吧!” “孤儿牛郎依靠哥嫂过活。受尽哥嫂虐待,他被迫分家出来,靠一头老牛耕田养活自己。有一天,织女和诸仙女下凡嬉戏,在河里洗澡,老牛忽然张口说话.….…” 故事讲完黑小子催马突然蹦起身来呼道:“去河边,偷衣服,娶仙女。” 陈柏见目的达到,便笑看着催马众孩童,准备离去。却听夏教习问道:“陈先生,这个故事有什么寓意么?” 陈柏闻言望向夏教习,心里想到:“神话故事,体现民众对爱情的向往,我拿来消磨孩子们的精力,还能有什么寓意。” 虽然心里如此想,但是为了提升格调,还是故做深沉的道:“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话音刚落,催马小黑子便问道:“什么是海?” 陈柏刚想回答:“海是大大的,海是蓝蓝的。” 但见,夏教习一脸惊恐的望着自己,随后踉跄着跑向学堂。 不远处,小黑子的父亲更是眼光若芒的盯着陈柏。 陈柏察觉出了异样,罢了罢手,也不答小黑子,自顾着往催大爷家走去。 黄昏已过,皓月升空,启命星,一闪一闪的挂在星空。 此时的催大爷,正坐在自家院子里,抬头望向星空,极力的在找寻陈柏口中的牛郎星与织女星。 如果陈柏早几分钟进门,就会发现在他刚说完“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的时候,催大爷的气机陡然一变,院里的尘埃尽数扬去。 就在陈柏踏进院里的一瞬间,没等陈柏开口。催大爷便问道:“如何平山海?” 陈柏施了一礼回道:“海有舟可渡,山有路可行。此爱翻山海,山海俱可平。” 催大爷深深的望了陈柏一眼,想起山上的乞怜草,说道:“你不是厚海的人,叔山烈派你来的?” 陈柏懵了,简单的几句话,不知道几人为何反应如此剧烈。本来想着,如果非修炼位面,自己多少还能混个文抄公过过滋润日子,结果现在看来,言多必失,才是珠玑。 陈柏愣神片刻,试探的问道:“要不咱们交换下疑问?” 看到催大爷点头示意后,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咱们生活的地方可以修炼么?” 催大爷本以为眼前的年轻人至少是从城或者朝过来的,结果却问了这么常识的问题,不过也并未多想,便点头答道:“可以。” 陈柏闻言,欣喜过望,刚想继续追问,只见催大爷抬手阻止,并问道: “你去过厚海?” “没有。”陈柏想都没想便回答道。 “你是叔山烈派来的?” “不是” .….… 经过数柱香的时间,月亮也行上了正空,这二人才终于接受了彼此的世界。 而陈柏亦被催大爷介绍的这个世界,深深吸引。 同时也记住了一句话:“在朝城山国,庄,邑,不提海!” 第三章 力师融精方成势 为何不能提海?催大爷并未过多解释,陈柏也并未深究。 单单是从催大爷口中得知的,这个世界的情况,也够得陈柏辗转反侧了整晚,直到催大爷准备出门,方才睡下。 即使睡下,脑海里面,仍是回荡着催大爷的话语。 “这个世界只有两个国家,朝城山国围绕陵山而生,以草原为凭。” “泽国畔厚海而存,伴雪山而依。” “每个国家都享亿万公顷土地。” “虽然陵山和厚海都是按照,庄,邑,郡,府,城,朝来划分的,人才选拔也都是经过童子试,学子试和君子试,但是所学和修行体系却大不相同。” “在陵山,修行分为力夫,力士,力师,力将。” .….… 文明与文明的碰撞,不仅是给陈柏带来了巨大的震撼,也令得催大爷惊喜不已。 在陈柏睡下之际,催大爷几瞬便来到了乞怜草旁。 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乞怜草,重复着陈柏的话语: “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民主,自由,公平。” 每说一句,乞怜草就不易察觉的挺拔一丝,但是却逃不出催大爷的眼睛。 待到最后几个字言毕,启命星突兀的一闪,超过平常数倍光芒。 .….… 恰是时,三道目光全都锁定了启命星。 催大爷,所有所思,看了看启命星,又看了看跟前的乞怜草。 朝都,叔山书院,一名发须双白的老人在帛书上写上两个字:“有变。” 细看他手中的毛笔,同样刻有两字:“二将。” 巴克城,距离草原最近的城市,一个满脸横肉的莽汉,约莫四五十岁的光景,右手拎着酒坛,左手握着斧头,望着启命星吐了两个字:“有病。”,斧头上同样刻有两个字:“三将。” .….… 在陈柏还在熟睡的时候,催大爷回到了庄子,但是并未回自己家,而是去了学堂。 夏教习坐在寝室,双眼乌黑,烦躁不安,显然是整晚没睡。 学子试,夏教习的成绩并不理想,故而直接放弃了继续考试君子,选择了完成下庄任务,回去谋个差事。 出发头一天的事情,他还清楚的记得。 一群放弃继续考试,即将任教的学子,被招集在了一堂。 一名从郡下来的老者在几名侍卫的簇拥下坐在案首,手指轻轻的点着桌面,告诉他们:“诸位学子,从今起为国效命。各位都是我朝栋梁之才,肩负为偏远庄户启智之任。” 说到这时停顿了片刻后,继续道:“有的地方路途偏远,各位路上珍重,任期三年,期满后,大好前程等着各位。” 正当夏教习以为结束的时候,只听老者压低声音继续道:“如,在此期间,遇庄户谈海者,速报至峆石郡,事关谋逆。” 包含夏教习在内的一群学子,均是第一次听说“海”,也不敢多问,只是记在了心里。 此刻的夏教习,内心是矛盾的,不知道是否应当离开催庄,前往峆石郡进行报备,目前所经历的事情正在挑战他的认知。他不知道海是什么,同样也不相信陈柏有谋逆的能耐,一个连催马的体力都跟不上的人,虽有些才情,但怎么可能有谋逆的本事。 正在夏教习挠头抓耳的时候,催大爷出现在了他身旁。 夏教习正准备起身行礼,催大爷却气机外放,夏教习突感巨石压顶,跪倒在其面前。 此时的夏教习满脸惊恐,这哪是平时那个沉默的老头儿。平时间这老头儿除了分与各村户猎物以外,对其他事物不甚上心,但是却并不见得难以相处。 记得有次顽童把尿尿在了这老头子鞋上,这老头都没皱下眉头。 这时,只听夏老头问到:“姓名?” 如果不是当前恐有性命之忧,夏教习是无论如何都不想提及自己的姓名。父母姓氏的简单组合,却是让夏教习,老是被同窗耻笑。 但是,目前却不得不颤抖的答道:“夏刘。”催大爷一听,眉头微皱,一声轻哼,夏教习瞬间被压趴在地上。 虽然嘴鼻已经紧贴地面,但是夏教习却顾不得这么多,只能赶紧解释道:“父亲姓夏,母亲姓刘,给我起名夏刘,并无对先生不敬的意思。” 闻此言,催大爷方才收起了势。 夏教习,徒感压力尽去,忍着疼痛从地面爬起,却也是不敢起身,仍然跪在地上。 虽然来自狼山邑,也算村野小子,但是好歹也知道,力师融精方成势这个道理。 不成势的力师即可掌府,而成势的力师,却是可以控城的存在。 夏教习感觉自己的脑袋不够用了,这不过数十户的村庄,怎么既有人涉嫌谋逆,又有成势力师这样的存在。 也不管鼻青脸肿,披头散发的夏教习是跪是趴,催大爷继续问道:“谈海者谋逆?” 夏教习不敢迟疑,连忙答到:“是的先生,来狼山学院的监学是这么说的。” “叔山烈还是这般没出息!”只听催大爷自言自语到。 一听此言,夏教习,吓得浑身颤抖,心里嘀咕着:“这是真谋逆啊,哪怕是成势的力师也不该对国主如此大不敬的。” 夏教习如今算是视死如归了,从来没想过,在如此美好的世道里,自己居然还能撞进匪窝。 心里不由得想着,但愿来生能换个名字。 想到横竖都是一死,夏教习也管不了这么多了,索性准备抬起头来。 头才抬到一半,但见催大爷手里提着的刀柄上刻有两个字“一将”。整个人便猛的一下弹起,目瞪口呆的盯着催大爷。 催大爷也不管他,转身便离去,两三步便消失在了夏教习的视野里。连个背影也没留给夏教习。 这时的夏教习已然宕机,眼睛还是盯着催大爷离去的方向。 初起的太阳伸着懒腰,慵懒的阳光就这么迈进洞开的房门,放肆的洒在夏教习的脸上。 毕竟已是入了秋,晨风夹杂着霜露的寒气,在陵山脚下四处游走,也钻进了夏教习的房门里,但是此刻的夏教习却毫无知觉。 第四章 启命授将褪凡尘 就这么呆站了许久,直到有孩童来唤,夏教习才回过神来。 夏教习哪儿有心思授课,打发了孩子们自己玩儿去,便瘫在了床上。 没有授课,倒是乐得一群毛孩子上串下跳,纷纷嚷嚷着去叫催马一起去河边寻洗澡的仙女。 换作往常,夏教习多半会对孩童们此举添了欢喜,但是现在的夏教习却无半点心思。 在床上瘫着的夏教习,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书上不是说当前仅有两名力将么,一位是在朝都坐镇书院的院长,一位是镇守西部城市的将军。” “怎么在这个偏远的地方会有力将,看年岁难道他是院长?” “也不可能,听庄民谈起过,催老头儿已经回庄近二十年了呀。” 会不会是自己刻上去的字?虽然夏教习并非力夫,甚至不是习武人士,可是却也知晓将为星授的道理,众揽整个历史,从列强争霸,到叔山氏统一朝城山国,都没有过这种先例。 如果要说朝城山国,庄,邑人民的信仰,两位力将和国主叔山烈,不相上下。 启命授将褪尘凡。成为力将的人,已经不能称为凡人,虽然寿命并无二致,可其能力堪称恐怖。坊间的传言是:一瞬十数里,摆手散层云。 .….….….… 太阳继续升起,透过窗户钻进了陈柏的房间,却哪里得见陈柏的身影。 此时的陈柏,正站在院子里,眺望着陵山的方向。 以芒山为始,其后山群,横纵数万里,峰颠目不能及,耸入云层,仿佛断阻地天。太阳逐渐升高,在群山中下方洒下金黄。 陈柏何曾见过这般伟状,这荡魂摄魄的场景,也激起了那份独属中华儿女的血性。 陈柏不由得紧握拳头,在心里默默的立下誓言:“既有机会来此,定要征服这陵山,活他精彩一世。” 正在这时,催大爷走到了陈柏跟前,仍是一双赤脚。 陈柏得见,连忙抱拳,深深鞠了一躬道:“请催老收我为徒,习得武艺。” 这时的陈柏并不知道他面前的老者是何人,只是想着与其自己摸索,肯定不如先人指路。 催大爷依旧面色不改,只是诧异道:“你可知道,你也算颇具才气,为何想习武?” 陈柏一听顿觉有戏,催大爷并未嫌他年龄大,也未否认自己的能力,只能老实的答道:“那些都是先人的智慧。” 陈柏来到这个世界半个月,第一次见到了催大爷脸上的笑容。 只见催大爷微笑着点头道:“不错。” 这声“不错”也说明了催大爷对陈柏的认可,有些辞藻没有经过岁月的磨炼是不可能被提取出来的。 催大爷亦有心成全面前这位年轻人,有山里那株草精的关系。更多的则是,他也想看看,这位域外来客,以及从他嘴里说出的那些关于所谓的社会体制和人权观念,能否在这夯厚的陵山上留下痕迹,能否在那无际的厚海里泛起浪花。 只是催大爷没有想到的是,眼前的这位赢弱的年轻人,未来会成为那翻山倒海般的存在。 哪怕跟夏教习这类书生比较起来,眼前的年轻人都略显纤瘦,说得好听些,应当算是清秀。就肉眼来看,也可分辨出并非陵山力修这个体系的好苗子,甚至连残次品都算不上。可是催大爷对此却毫不在意。 只是望着陈柏说道:“附近山内亦有百丈瀑布,能在瀑布下待够百息再说。” 说完提起陈柏,抬脚便走。 陈柏毫无准备,身体离地,只觉狂风嗖嗖的吹过耳边,面颊被风刮得生痛,身体甚至有种被挤压的感觉。 这种状态并未维持太久,数息便停下。 感觉有冰凉的水珠拍到脸上,陈柏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气势恢宏的瀑布,如匹似练,声若奔雷,咆哮而下。 没待陈柏思考,催大爷直接将陈柏投掷于潭水中,而后便转身离去。 .….… 山中的潭水,清澈见底,潭边乱石林立。瀑布落下,激起层层浪花。也是应景了那句诗:“众流赴壑急如梭,泻作层滩千尺波。” 陈柏从潭中冒出头来,入秋的潭水虽不至于刺骨,却也十分冰凉,冻得陈柏直哆嗦。 陈柏也顾不上这么多,冒出水面后,连忙顶着水花,摸索着乱石朝着瀑底的方向爬去。 坚硬的乱石,肆虐的刺划着陈柏的身体。瀑布底下激起的水花,似那不绝的水弹,扫射着陈柏的脸颊。不一会儿陈柏便是浑身红肿。 有生以来,第一次经历这样的疼痛,陈柏忍不住扬起头,嘶吼了起来。惹得山林中附近的猿猴也跟着啼叫。 这样的疼痛,也激起了陈柏的狠劲,索性不在刻意避让周旁的乱石。怒视着瀑布底,奋力的前去。 距离瀑布底还有30来米时,一个没站稳,却是被水花推了出去。 几只猿猴被潭边的吼声吸引,好奇的前来游探,在它们的视野里,一个男子不断的向瀑布底冲去,又不断的被冲开,只是每次冲开后,下一次都会往前挪动一点儿。 .….… 就这么过了七天,在此期间催大爷每天都会送上吃食,不过却是放在潭边便自顾离去,仿佛在他看来,陈柏身上逐渐增加的伤痕根本不值一提。 在第七天,陈柏终于是接近了瀑布底下,不过就在站到瀑布底下的瞬间,便被那磅礴的水流冲趴下去,右腿也骨折开来,整个人也昏迷了过去。 流水想把这碍眼的家伙冲了开去,却被顽皮的乱石给拦了下来。 这时站在乞怜草旁的催大爷,抬头往陈柏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不过也仅仅只是一眼,便又回过头来。就像是这一切他都知晓,只是在他看来,这也没什么大不了,仿佛陈柏目前所经历的一切,都不如眼前这株草。 只见乞怜草在陈柏昏迷的瞬间,翠绿的颜色,突然变暗,但是一瞬间又恢复如常,如果是细看的话,会发现这株草更显坚韧。 第五章 融精于心 清潭边,乱石间。此时昏迷的陈柏被乱石阻拦,浮于水面,瀑布激起的水浪一层一层的推向他,像极了沉浮在海面的扁舟。 细看昏迷的陈柏,浑身伤痕,没有一片完整的肌肤,右腿外折。但是,牙关紧锁,眉头紧皱,拳头紧握,似乎是仍在蓄力的样子。 虽然陈柏在昏迷状态,但其呼吸却更渐有力。 呼吸由肺主,这似乎是个通理常识。但是在陵山,肺还有个功能,那就是聚魄。 普通人能否成为力修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能否聚魄,常言道,聚魄进肺入修行。 在华夏,中医认为魄为五脏精气所化生,为肺所藏。 黄帝内经有言,并精而出入者谓之魄。其意是,魄是随着精气的出入而进入身体,其中肺又主全身之气,所以魄的大本营为肺。 由此可见陵山和华夏,都是肺主魄,这其中到底有什么联系就不得而知了…… 在华夏,魄较为飘渺,但是在陵山,魄却是能为修行者感知的。 随着呼吸渐强,陈柏虽仍处昏迷状态,但其脑海已是有了些意识,像是陷入了梦境,在梦中,陈柏仿佛回到了岱山,回到了跌落之际,回到了那副群山石刻前。 此时的陈柏脑海里全是那副群山石刻,如果仔细看,会发现,石刻所绘的图样,竟与陵山有些相似。 石刻图在陈柏脑海里忽明忽暗,最后全然消失不见,这时陈柏也醒转了过来。 陈柏醒过来的第一个感受是痛,第二个感觉是冷。 挣扎着从水中站起,这才发现右腿已然折断。但是陈柏却全然不顾,拖着疼痛的身躯继续向着瀑布的方向走去。眼睛里只有一个目标,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坚持百息。 艰难的抓着乱石,拖着右腿爬到瀑布底下,突然“砰”的一声,又被推将出去。 由于速度太快。这一次左臂也被冒起的石块撞断。这一次陈柏却并未晕倒,右手死死的抓着乱石,尝试着继续往瀑底而去,而陈柏没有注意到的是,这一次他在瀑底,足是待了五息,而且呼吸越来越绵长。 岸边不时的还有猿猴跑来看热闹,有的不仅看热闹,还会悄悄的偷拿着催大爷送过来的吃食。也不管潭里的陈柏时不时会发出的怒吼。 就这样又过了两天,猿猴们突然惊奇的发现,潭里的人已经稳稳地站在了瀑布底下,任由得百丈而下的水柱浇灌在其脊梁。 此时的陈柏,双眼已然肿得不能视物,背对着瀑布,就这么站着。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天色也逐渐暗了下去,陈柏又被那洪大的水流抽晕了过去,但是,却并没有倒下,头颅微低,身体却依旧坚挺。 正在这时,数十万公里外的厚海,有人发现了异样,这一天,天色才暗,紫府星却异常明亮。 但看此时的陈柏,如果不是被溅起的水雾遮挡,定能发现其眉心之间,仿若有光,在其百会穴下,印堂之后,突然自成一方水潭,如果是厚海修士,定能给出答案,这是识海初成,踏入修行的情况。 不知道过了多久,月上树梢头,点亮了启命星。山林间,倦鸟归巢,走兽仍在啼鸣。 翻腾咆哮的瀑布并不能唤醒昏迷的陈柏,却无时无刻不想摧倒他,就在陈柏即将倒下那一刻,催大爷一瞬即到,扶起昏迷的陈柏便离了开去。 .….… 催大爷,把陈柏带回家中,平躺着放在床上。 望着体无完肤,数处骨折,且当前各个肌体还在渗血的陈柏,催大爷并未像初时救他那般为他包扎。而是除去了陈柏的外衣,拿出了山上那株乞怜草,把乞怜草放在了陈柏心口。 现在的乞怜草,通体没有一丝土壤,根茎分明,却依然不失活力。靠近陈柏时,草叶微颤,貌似雀跃的样子。 这时催大爷,转头看向窗外的启命星说道:“借星光一用。” 说完手掌呈爪状,引星光包裹住乞怜草,没入陈柏的心口。 这一幕如果被其他力修看见,那一定会惊呆下巴,因为这已经是严重的违背了常识。 一般力师融精的流程,都是需要寻找到与自己契合的花草树木灵精。而后亲自培养,朝夕相处,得到灵精认可后,方才可以尝试融精。 如果灵精不愿意,力师在融精过程中甚至会有生命危险。 力师未成先融精者,这样的情形太少,太少。 这其中有两个条件限制,一方面需要灵精自选,另一方面需要有力将以上的人提供帮助,毕竟只有力将能沟通启命。 乞怜草没入陈柏心口后,便自动缩小,并在陈柏心脏里扎了根。 鲜红的心脏跳动,供给着全身的血液,而此时陈柏那跳动的心脏里,有丝丝绿意夹杂在血液里,往身体的各个部位流去。充满了生命力。 随着乞怜草的进入,陈柏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骨折的地方也被快速修复着,只见躺在床上的陈柏像极了热锅里的豆子,噼啪作响。 不过片刻,陈柏的身体便完好如初,不见得一点伤痕,甚至比之前更见得白净,且比之前,更见有劲。如果不是身上仍有血液的痕迹,绝然想不到是受过伤的人。 饶是站在一旁,见多识广的催大爷,也不禁感叹道:“不愧是灵精自选。” 说完,便伸出手去触碰陈柏的肺部。 这一碰,让得催大爷也吃了一惊,不由自主地“咦!”了一声。 原本催大爷让陈柏去瀑布底下坚持百息,是想看看眼前的年轻人是否有足够的韧性和毅力。 修行这条路催大爷自认为也算走到了尽头,在这条枯寂和凶险的道路上,催大爷见过了太多的行人,但是最终能走到最后的人往往都是大毅力者。 陈柏到底是否适合修炼,催大爷却是没有把握的,这根据个人体质而言,并非所有人都一样。 至于借助启命融精于心,这个倒是灵精自选的优势。 因此从一开始催大爷就没想过陈柏会有性命之忧。 如果起初催大爷只是认可了陈柏的表现,那么刚刚那一触碰,则是陈柏又一次带给了催大爷惊喜。 第六章 弃之 陈柏在床上足足躺了三天才苏醒过来。期间他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里他一会儿站在岱山的石刻前,一会儿又处于一方水潭中。 .….….… 陈柏醒来,先是动了动手脚,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发现不仅手脚完好,而且全身上下并无伤痕,不禁觉得十分诧异。 但见催大爷在一旁微笑的看着他,满意的点了点头。 陈柏不由自主的把全部功劳归于催大爷。于是连忙起身下了床跪倒在地,磕头喊道:“师父!” 催大爷并未搀起他,而是望着跪在地上的陈柏说道:“老夫这辈子仅收过一名弟子,今天就收下你作为关门弟子吧。” 陈柏闻言,立刻开心的说道:“谢师父。” 这时催大爷并未让陈柏起身,陈柏也继续跪着,只听催大爷说道:“为师名号弃之,你师兄姓蒙,名月月。” 听到这儿,陈柏不禁吃惊的问道:“师父,师兄是女的?” 听到这话,催大爷好似早已习以为常,无奈的摇摇头道:“男的!” 没给陈柏继续提问的机会,催大爷霸气的说道:“只要我和你师兄还在,只要你不行伤天害理之事,陵山之大,你都可去得!” 这时催大爷却见陈柏突的泪流满面,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这个在万丈瀑布面前也毫无畏惧,在腿脚折断也不皱眉头的男子,啜泣的说道:“师父,我终于有亲人了。” 不管是在来到陵山之前,还是来到陵山之后,陈柏始终是一个人,是两个世界的孤儿。 陈柏是个坚强的人,长期的孤独磨练了他强大的内心,要说心中的柔软,唯此而已。 催大爷闻言,并未作声,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扶了起来,指示他坐下。 待好一会儿,陈柏才平复好自己的心情,这种在陌生的世界,突然得到的亲情,温暖着陈柏。 催大爷见陈柏控制好情绪后说道:“有什么想问的么?” 对于陈柏来说,这个世界仍然太过于陌生,也有有太多太多的想要知道的。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才听陈柏问道:“师父,我有师娘么?” 虽然陈柏也急切的想要更多的了解这个世界,但他更关心面前这位老人。 对于这个问题,催大爷很是诧异,看向陈柏的目光也更是温和,叹了一声道:“曾几何时,差点儿,就有了。” 这老光棍儿显然不想讨论这个问题,罢了罢手说道:“说说其他的。” 听得师父如此,陈柏也自然不敢纠结这个问题,继续问道:“师父,师兄呢?” 催大爷,转头望向门外道:“你应该是有机会,会遇到的。” 除了自己的亲人,陈柏关心得更多的依然是这个世界,和修行的问题,于是继续问道:“师父,朝城山国是个怎样的国家?” 催大爷边说边摇头道:“朝城山国在这一代国主之前,一直都是一个自强不息的国家,有着陵山特有的顽强和坚韧,直到这一代国主叔山烈。” 说完哼了一声,继续说道:“叔山烈不是个东西。” 见陈柏继续追问,催大爷打断他,说道:“这些东西需要你自己去体会,以后用你以前那个国度的理念去看吧,我觉得那些东西,挺好。” 闻此言,陈柏便转念问道:“师父,陵山的修行体系具体怎么划分的呢?” 这一次催大爷并无任何含糊,正声道:“在陵山域,力修各个阶段有着明显的标识。” “力夫,凝魄入肺。” “力士,藏魂于肝。” “力师,聚神于心。” “力将,启命星授。” “其中,每个阶段又分为九阶。” “达到力士后,可寻本命器,本命器可置于肝脏处,以魂蕴,以肝血濡养。” “达到力师后,寻灵精融于心,合其神,以此来成就自己的势。” 说完这些,只见催大爷意味深长的望着陈柏说道:“其实,我希望你考虑下入仕。” 这其实是催大爷的私心,他希望陈柏能把他心中的那些理念,播撒到这个世界,搅一搅叔山烈经营的这滩死水。可是这话在陈柏听来,却是会错了意,忐忑的问道:“师父,我不适合修行么?” 催大爷听到这话,苦笑道:“你已经是力夫七阶了。” 不得不苦笑,想想他催弃之是谁,号称千年来,启命星下修行最快的人,亦有可能是最强的人。 手中的刀就能说明问题,一将,并不是力将中第一层,而是启命星认可排名第一! 但是就这么惊艳的人物,却也没想到,陈柏仅仅经过瀑布的冲洗,就突破了从普通人到修士的转变,而且其魄在肺部凝结的程度已经到了力夫七阶。 陈柏闻言,激动得跳了起来,现在已然全忘了催大爷想让他入仕的言语,因为他感兴趣的东西,还是修行。 陈柏虽已完成了修士的转变,但是自己却毫不知情。 只见陈柏这一跳,得有数丈高,把木屋顶冲开了个洞。 跳到空中,正想仰天长啸,却突然极速下坠,手忙脚乱的想调整下坠的姿势,却不知怎的,最后来了个脸着地,俨然一副狗吃屎的姿态。 这一幕恰好被过来探寻陈柏的催马见到,只见那黑小子先是一愣,而后一手指着陈柏,一手捂着肚子哈哈大笑,笑了一会儿便踉跄的跑了开去。 陈柏心道,这下完了,小黑子知道了,就等于全庄都知道了。 陈柏也不可能去跟小黑子计较,只是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望着小黑子离去的方向,无奈的摇了摇头。 再说催马,在陈柏去了瀑布后,催马就已经过来寻了好几次,但是每次都是房门紧锁,又不敢破门而入,只得失望而归。 陈柏回道了屋内,望着房顶的破洞,又望了望坐着的师父不好意思的薅了薅头发,俨然一副做错了事的顽童一般。 催大爷却并不介意的说道:“你这个转变有点大,这两天拿着柴刀去树林里砍两天树吧,熟悉一下身体的力量,顺便带点儿木头回来,把房顶补修一下。” 说罢便起身,来到了陈柏身旁,拍了拍陈柏的肩膀,一丝气机传递到陈柏体内。 然后又走到角落里,拿起随意丢在地上的柴刀,隐去了刀柄上的字,把刀递给陈柏。 第七章 山林偶遇 力将的器,非得一般人可提起。 原因很简单,星授力将之时,同时也会授修士的器。 按照器与修士的契合程度,修士初次引星光入体的浓密程度,给予排名。 每当有新的力将晋升,或者力将逝去,都会引动星光,进行重新排名。 因此力将的器与启命星的联系甚是密切。 现如今催弃之和书院院长的排名已经二十余年没有变动过。 如果没有该力将的气机,以及力将主动出手,切断器与启命星的联系,那么想要拿动力将的器,无异于撬动星辰。 .….….… 距离陈柏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过了半个多月,秋天的气息更显得浓烈。 清晨,层林被繁霜尽染,一片白茫。 陈柏手里提着砍柴刀,走在庄子里。一边走,一边手腕翻转,不停的打量着手中的柴刀,这把无刃的柴刀,现在,在他看来也并没有多重,心道成为力夫后的确是力量大增。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旁边有老人言道:“这都多少年了,终于又见外来人进山了。” 听到这话,陈柏好奇的顺着老人目光的方向望去,只见得四大一小的五个背影,消失在进山的道上。 陈柏并未多想,仍是把玩儿着手中的柴刀,自顾着,同样往进山的方向行去。 靠山吃山,不管炊事还是建筑,都得依靠山上的树木。因此山下近处并没有太多大树,陈柏也只得往芒山的深处继续走去。 再行进了一段后,终是见到整片整片的葱茏的大树。 陈柏找了一圈,寻了颗较为笔直的树木后,便摆起架势,深吸一口气,抡动起手中的柴刀。 由于柴刀并无刃,因此不仅不能切入树干,反而震得手臂生疼。 但是陈柏却并不以为意,反而是闭上了眼睛,慢慢的改变着手臂的力道,力道由弱变强,再慢慢的由强变弱。如此循环往复,仔细地体会着,逐渐的进入了忘我的境界,甚至于忘记了时间。 .….….… 日上子午,这时一声空灵的声音在陈柏身后响起:“大哥哥,你知道在哪儿可以寻到草木灵精吗?” 由于突的被打扰,陈柏一个没收住力,半天没被砍倒的大树,却是在这时轰然的向前倒下。 陈柏砍树的姿势并没有改变,只是听得声音后转了个身。 转过身来只看见,面前站着一个约莫十一二岁左右,扎着丸子头的小女孩儿。 只见女孩儿一身淡蓝的长裙,肌肤白皙,一双大眼睛,甚是可爱。 陈柏刚准备答话,却听小女孩儿的身后有数道声音传来。 “小妹!” “小姐!” 还没待女孩儿回答,几道身影便顷刻而至。 几人来到女孩儿身边,看到陈柏的姿势,其中较为年轻的一位,语气不善的说道:“好大的胆子!” 旁边两位护卫模样的人,闻言便挥着武器,向着陈柏冲去。 陈柏虽然从未与人战斗,也未练习过任何武技,但在他看来,眼前两人的动作并无多快。 于是不退反进,欺身向前,右手持柴刀奋力的朝着左手边护卫的武器砍去,然后顺势转身,踢向另一个护卫。 两个护卫都被陈柏震开,正当陈柏准备继续冲上去补刀。 站在女孩儿后面,拄着拐杖的老人,一脸阴戾的望着陈柏,同时也提起了拐杖。 正在这时,只见女孩儿闭上眼睛,用力的吼道:“住手!” “哥,这位大哥哥只是在这儿砍树,你们为何一上来就动手呀。” 闻言,女孩儿的哥哥,也抬手说道:“住手。” 陈柏止住了去势,但是却并没有放松警惕,身体仍然处于紧绷状态。 只见那位年轻人抱拳向陈柏说道:“这位兄弟,对不起了,一场误会。” 旁边的护卫起身回到了女孩儿身后。 陈柏并没答话,只是打量着对面一群人,一上来就动手,很难让人心生好感。 只见女孩的哥哥,身高比陈柏略矮,体态略显臃胖,小眼睛狮子鼻,一张圆脸自带婴儿肥,再看那位女孩儿,自带飘逸气质,这让陈柏不禁怀疑,这二人是否亲兄妹。 但是真正让陈柏不敢放松的是兄妹身后那位拄着拐杖的老者,一双眯眯眼,仍是一脸阴戾的样子,充满了危险。 女孩儿的哥哥见陈柏并不说话,便一脸堆笑着望着陈柏,继续抱拳道:“还望兄弟见谅,小妹是家里的宝贝,过于紧张了。”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陈柏也只能收了刀后,抱拳回礼道:“无碍!” 见得陈柏没有怪罪的意思,胖子自来熟的说道:“兄弟,在下蓝庭山,这是我妹妹蓝漫溪。请问兄弟怎么称呼呢?” 陈柏觉得这个胖子是个妙人,脸色一会儿一个变,出于礼貌也只能抱拳回到:“陈柏。” “这位大哥哥好厉害,这么大的树,一刀就砍倒了。”只听小姑娘,满脸崇拜的道。 陈柏心里暗自菲薄道:都砍老半天了。 蓝胖子闻言,望向倒下的树,也是满脸惊讶,走到陈柏跟前,望了望周围,神秘兮兮的问道:“兄弟,你们这儿有外人来么?” 陈柏想到早间庄里老人的话,回答到:“除了你们,很多年没人来过了。” 蓝胖子闻言并不奇怪,说到:“二十年前,国主下的禁令,如今看来,果然执行得很好。” 陈柏心里诧异,但是却并未表现出来,只是附和的点了点头。 只听蓝胖子继续说到:“也不知道国主怎么想的,不让郡,府,城,朝的人前往庄,邑。” “不过这也便宜了我们这些有批文的商会。” 这下陈柏更不知道如何回应了,思虑了一下,只能略带戏谑的答道:“可能是国主站得太高,所以看得远些。” 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更盛,一副得见知己的模样,说到:“没想到陈兄弟也是一位妙人。” 说完拍了拍陈柏肩膀继续道:“陈兄弟以后有机会来巴克城,一定要来蓝氏商会找我,到时候我带你去醉红楼逛逛。” 说完便告辞离去。 离开时,小姑娘还学者大人的模样,抱拳鞠躬道:“大哥哥再见。” 第八章 当小黑子遇见爱情 陈柏扛着一摞木头下山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 傍晚的村庄,每天都在重复着昨天的事情,一成不变。 炊烟,顽童,桷树。 只是今天却有些不一样,陈柏扛着木头,走在庄子里,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观察了好一会儿,却并没发现什么异常,也就作罢,只能继续扛着木头往回走。 快到家时,经过进庄的道旁,却见催马一个人瘫坐在路上。 陈柏这才反应过来,难怪刚才走在庄里,怎么总觉得怪怪的,原来是少了这个家伙,缺了些热闹。 看到催马状态不对,陈柏连忙放下肩头上的木头,走到催马身边,蹲下问到:“怎么了黑子。” 小催马并不作答,只是呆呆的望着远方。 陈柏见催马脸色不对,好像有些泛红,但是由于催马天生黝黑,所以并不明显。 陈柏举起右手手背,放在催马额头,发现并不发烧,但看催马仍是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禁继续问道:“催马,怎么了,不舒服么?” 只见催马偏了下头,望向陈柏,然后又转过头,望着远方。 陈柏就这么蹲着,焦急的望着催马。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催马说到:“陈先生,我好像遇到了你故事里的仙女,我要娶她。” 听到这话,陈柏瞬间松了口气,于是也顺势坐在了催马身边。 还以为这小子身体不适,结果是遇到了爱情。 望着十二岁的催马,陈柏不由得觉得好笑,这在穿越前,这么年岁的孩子,还是小学生啊。 陈柏玩笑的问到:“是谁呀,哪个庄子的丫头,告诉我,我给你抢过来。” 催马摇了摇头,一脸丧气的说道:“是一个身穿蓝裙的小仙女,我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夕阳,把一切事物的影子无限拉长,秋天的晚霞下,零落的道旁的树叶,像极了黑子还没开始,就要说再见的爱情。 陈柏不再搭理他,起身准备扛着木头回家。 在他看来,小男生的爱情,总是见一个爱一个。虽然他也没经历过爱情,但是他笃定,小黑子甚至还没学会爬墙偷看洗澡,知道个屁的爱情。 就在陈柏准备离去时,故意打趣道:“是不是一行五人?其中还有一个胖子和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儿?” 一听这话,催马立即从地上窜起,惊喜的问道:“陈先生遇到过他们?” 陈柏见催马此刻的样子,不由好笑道:“我不仅遇到过,还知道那胖子叫蓝庭山。” 此刻的催马,眼睛里瞬间燃满了希望,恢复了几丝平日的光彩。 见陈柏离去,连忙追上前去,跟在陈柏后面问到:“先生,知道小仙女的名字么?” 陈柏也不搭理他,只是扛着木头,哈哈大笑的往回赶去。 .….….… 再说蓝庭山一行。 “吴长老,咱们非得这么赶么?我们还什么都没寻到呢。”蓝庭山望向旁边拄拐杖的老者失落的问到。 吴姓老者回答道:“是的公子。” “虽然我们手上有着来狼山邑的批文,但是如果离开太久的话,恐有军士生疑。” 蓝胖子并未回答,只是认可的点了点头。 只见吴姓老者继续说道:“公子,我知道你为人爽朗,且喜欢结交朋友,但是出门在外,还是谨慎一点好些。” “今天遇到的这位年轻人,言谈举止并不像普通庄户,要不要我回去清理了,以绝后患。” 蓝胖子一听此言,连忙摇头道:“不用,我看那位陈兄弟也是有趣,并不像会告秘的人” 说完停顿了下,然后继续说道:“况且,与一个庄户比起来,我们蓝氏商会还是要有分量得多。” 吴长老听到这话,并没有再过多说什么,但是看他双眼微眯,貌似并不赞同蓝庭山的说法。 蓝漫溪走在最前面,并没有听到他们二人的谈话。 只是小姑娘不知道,这趟行程下来,多了一个对她魂牵梦绕的人。 .….… 翌日。 陈柏一早起来,在院子里劈砍着木头,打算补修屋顶的破洞。这时发现催马早就在门外徘徊。大约猜到了催马的来意,也不搭理他。 催马先是在门外张望了很久,直到确认催大爷不在家,才敢步入门去。 走到陈柏身边,正了正身,然后拱手行礼,且行礼时推手平而致于前,他哪里知道,这是用于夫妻之间的礼节。只是此时,他恨不得把所有夏教习教授的礼节都在陈柏面前使上一使。从而彰显他的敬意。 催马礼毕,恭敬的问候到:“陈先生好。” 陈柏看着面前这个野小子这般模样,也是觉得好笑,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打算逗逗这黑小子。 于是打趣的问道:“催马,这么早过来,有什么事儿么?” 催马搓了搓双手,然后扭捏的问到:“陈先生,请问那个,那个,那个.…” 陈柏故作恍然的说到:“哦,你是想问那个穿蓝裙的小姑娘么?” 催马连忙连续点头急切的说道:“对对对,请问先生,那个小仙女叫什么名字?” 陈柏想继续逗逗眼前这孩子,便故意说到:“名字嘛,我好像是听那胖子说起过,等我把手上的活儿忙完了,把屋顶修好了,再好好想想。” 催马一听这话,立马转身往外跑去。 陈柏以为催马生气了,想着,等把屋顶修好就去找他,给他讲讲清楚。 结果不一会儿,催马带着他爹催鸿,他哥哥催折赶了过来。 催马回家告诉父兄,叔祖家屋顶破了,叫去帮忙修补屋顶。催鸿一听是大叔家的事儿,哪儿敢耽误,连忙招呼其大儿子赶了过来。 “催叔”。陈柏连忙招呼着赶来的二人,心里想到:“这难道就是爱情的魔力?” 催鸿并不多话,只是简单的点头示意,便招呼着催折一起搭手帮忙。 他哪里知道,他小儿子是利用他来追求爱情的。估计知道了也是私下揍黑子,催大爷家的事儿,还是耽误不得。 看到父兄开始忙碌,小黑子走到陈柏面前用手搭着陈柏的肩膀,悄悄的说到:“陈先生,您休息下,好好想想,等我爹和大哥来修房顶就好了。” 陈柏不由得好笑,心道这小子还真是为了爱情连亲爹都卖。正准备告诉他。 这时催鸿正好转过头来看到陈柏手持柴刀,不由心里巨震,连忙放下手中的木头,跑上前对着催马的头就是狠狠的一巴掌,然后对着催马说到:“叫叔。” 催马以为他不是他爹的亲儿子,抱着头对着他爹疑惑的喊到:“叔?” 催鸿气得又给了他一脚,说到:“不要没大没小的,叫陈叔叔。” 小黑子纳闷的道:“陈叔叔?” 他没想通,怎么陈柏就成叔叔了? 陈柏也是一脸疑惑。 催鸿却一改寻常的模样,抱拳对着陈柏热情的说道:“陈兄弟,催马没大没小的,还请你不要介意。” 催折这时也停了手上的动作,望向这边,好像是想到了什么。 陈柏懵了,问到:“催叔,你这是?” 催鸿连忙打断他,说到:“陈兄弟,可千万不敢这么说,你是大叔的徒弟,叫你一声兄弟,也是我占便宜,可千万别惯着娃子,没事儿的时候,你随便揍着玩儿,这娃子抗揍。” 催马:“.….….….…” 陈柏也是纳闷,我拜了师也没说啊,他怎么知道的。 第九章 蓝一序 房顶修好后,催鸿领着两个儿子离开,走的时候一家人都很高兴。 催鸿是相见恨晚,恨不得立马结拜的那种,但碍于某些原因,总显得热情中包含些恭敬。 催马,嘴里不停的小声的念到着:“蓝漫溪,蓝漫溪,蓝漫溪.…” 边说,嘴角还边微笑。他哥不断的揉着他的小脑袋,生怕弟弟给父亲打傻了。 .….… 催大爷,已经在陵山顶待了一天,目前他脚下这座山叫触星,是陵山群中最高的一座山。 山如其名,已经耸破层云,其顶附近常伴电雷轰鸣,植物甚少,略显荒凉。但是少有的几株植物均为灵精,生命力顽强,灵动异常。 这里也是陵山距离启命星最近的地方。 催大爷到此,是由于陈柏已经力夫七阶,距离力士也不算太远。 到了力士,也该考虑蕴器了,所以催大爷才会上来山顶寻找合适的材料,这儿也常有星辰碎片降落。 柴刀和他大徒弟武器所用的材料,都是在此寻得。 对于陈柏将来要用的器,催大爷自然是不会怠慢,寻了大半天。 雷击木,坚硬的木灵精,较小的星碎陨石.… 这些催大爷都不满意,也感觉有些拿不出手,虽然随便一样都会在山下引起轰动,哪怕朝都也不例外。 力将的速度本就是极快的,催大爷快把整个山顶翻了个遍,却始终没有合他心意的。 就在准备放弃时,猛然回头望向身后的轩柏。 轩柏是陵山公认的生命力最强的树木,有很多家族都喜欢选轩柏灵精,来给力师融精。 催大爷望着眼前这株茂盛,笔直且巨大的轩柏,这在顶下是确实不能见到的,这株轩柏少说也有数百年的年岁,催大爷每一次来都会见到。 但是催大爷的目标却并不是这株轩柏,而是顺着轩柏的树干往下看去,只见轩柏有一条细细的根茎裸露在外面,插进了旁边的石头里。 树根附着在石头表面并不意外,但是生长进石头里,这个问题就大了。 催大爷连忙拾起石头,发现是星辰陨石,但是却只有拳头大小。 虽然不能打造完整的器,但是这块陨石却也算得上是绝世的材料。 就在催大爷收走石头的瞬间,轩柏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损伤,颜色也暗了下来,不过这并不是催大爷关心的。 .….….….… 蓝庭山数人从下午赶路,子夜时分到达狼山邑。 趁着夜色翻进了城墙,第二天一早便领着商会的人前去衙门报备货物。 吴姓长老却是没有一同前去。 吴长老此时找到了他的弟子,是蓝家旁系,也是货物押运的协同力师,虽然还未融精,却也是不可多得的修行好苗子。吴长老也对这个弟子寄予厚望。 拿出陈柏的画像对其吩咐道:“一序,今晚去催家庄,寻找机会将这个年轻人抹杀掉,我会借故在狼山邑多留两天等你,速回!” “进出城的时候小心,别被守城军士发现。” 只见这位被称为一序的青年略带不屑的说道:“师父,一个庄户而已,需要我去么?” 吴姓长老,抚摸了下拐杖说道:“确保万无一失!” 蓝一序闻言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而是领命后离去。 .….….… 第二日。 催大爷还没回来,屋顶也修缮完毕。 陈柏无所事事,想修炼武技,但是由于没有头绪,也不敢胡乱修炼。只能按照以前的常识来锻炼身体,围绕着村庄跑了半天也不见成效,主要是一点儿都感觉不到疲惫。于是干脆放弃,准备继续逗逗小黑子去。 只见催马正坐靠在庄里的桷树下,双眼紧闭,半边脸轻轻的蹭着桷树,一脸怀春的样子。 小伙伴儿不理了,打猎不去了,说好的芒山王也想不当了,连他妈叫他回去吃午饭也没听到。 陈柏也靠着桷树坐下,小黑子还是没有反应,好像是整个世界与他无关,现在的他自成天地。 陈柏望了望天空,自言自语的说道:“那天,那胖子说他们住在哪儿来着呢?” 好像一声惊雷出现在小黑子的天空里,小黑子连忙由坐变爬,爬到陈柏跟前,祈求似的,可怜巴巴的望着陈柏。 陈柏没谈过恋爱,听说过舔狗,但却从来没脑补过这种神奇的生物,今天也算是大开眼界了。 陈柏见状,也不好再继续逗他,而是把他搀起说到:“那胖子说,以后有机会去巴克城找他,还说他是蓝氏商会的。” 说完他便摇头离开,因为他确实不能理会小黑子的这种状态。 陈柏的总总行为,都被躲在暗处的蓝一序瞧在了眼里,在确认了陈柏还是力夫后就更加不屑,觉得他师父太小题大作了。 虽然对手不堪一击,可是蓝一序还是没有立马出手。 这二十年来国主叔山烈阻断了庄,邑,和郡,府,城,朝的往来和交流。 庄,邑民众除了有路引,任命文书,或者是随军的军士。否则不得前往郡,府,城,朝。 反过来也是一样的,无故前往庄,邑地区同样是重罪,一经发现甚至有斩首的风险。 所以吴姓长老才想着要去除掉陈柏,这也是蓝一序不敢在白天动手的原因。 至于把周围的庄户全部杀掉,在蓝一序看来,甚是简单。但是这就不是有斩首的风险了,如果被查出,直接夷族。 在二十年前,国主才颁布这条律法之时,出现过数起这类情况。 这些地方之间货物的相互流通,也就完全依赖于持有批文的商会了。 .….…………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吃过晚饭后,陈柏百无聊奈的坐在院子里,吹着晚风,等着漫天的繁星来装点星空。 对于这个年龄的单身青年来说,缺少一个伴侣,少一段相思,匮乏的娱乐活动,都会使得夜变得更加的漫长。 秋风掠过山林,吹动着树叶,哗哗作响。在陈柏听来,都是美妙的乐章,值得闭起眼睛来好好享受。 一庄,一户,一院落。 一椅,一刀,一青年。 也正是在这个时侯,蓝一序来了。 第十章 那一瞬 催大爷家的院子,矮墙。 这时的蓝一序少了白日里的顾虑,多了几分轻狂。 三十岁出头的力师,也确实是有轻狂的资本。 蓝一序,在院外腾跳而起,逆着风,藏青色长衫飘扬,长剑出鞘,直取陈柏。 陈柏识海震荡,眉心一紧,突感危险,顾不得起身,连忙向一侧滚去。并顺势抄起了一旁的柴刀。 蓝一序见状,未止去势,只是改刺为扫,攻向陈柏。 陈柏仓惶的竖起柴刀格挡。 虽是阻止了长剑近身,却依然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横扫开去,瘫躺在地上。虎口巨痛,手中的柴刀也被扫落在一旁。 “咦!” 蓝一序心里诧异,眼前这人确实是力夫无疑。但是反应速度却远超力夫。 虽然心有疑惑,但是蓝一序也并不是很感兴趣,只想快点儿结束,赶回狼山邑和商会汇合。于是抬起长剑,舞了个剑花,继续向地上的陈柏刺去。 在陈柏看来,来人的速度并不快,思绪已有应对之策,但是身体的反应却跟不上脑海反应的速度,刚刚的举刀,已经是尽了全身之力。 力夫和力师之间,隔了至少数百个力夫。 就在蓝一序的剑即将抵达陈柏的心口之时,催大爷瞬间出现在了蓝一序面前。 蓝一序瞳孔放大,嘴巴微张,原本帅气的脸庞满是惊恐,连带着挂在脸庞的一缕头发都有些扭曲。 催大爷两指捏着剑尖,然后手往上抬,把蓝一序挑到空中,如挥蝇驱蚊般,手一挥。 蓝一序突然感到一股不可匹敌的力量由剑身传导而至,身体也不由控制的瞬间倒飞出去。 在他眼里,那一头白发越来越小,那院子越来越小,那庄落也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 .….… 陈柏见催大爷回来,危机已去,挣扎着起身,招呼道:“师父!” 见陈柏站立不稳,伸手抓住陈柏的肩膀,顺带着用留在陈柏体内的气机感知了一下,发现并无大碍,说到:“此人为力师三阶,不用介怀。” 话虽如此,但是刚刚陈柏距离死神仅有一步之遥,现在仍是心有余悸和不甘。 于是也顾不上身体的疼痛,弯着腰对催大爷说到:“请师父传授功法。” 催大爷并未立马回答,而是扶着陈柏坐下后,过了许久才说到:“陵山并无功法,待你修养几日后,可修武技。” “无功法?”陈柏疑惑的问到。 站在一旁的催大爷抬头望了望天空中刚刚出现的启命星道:“是的,无功法。” “凝魄,藏魂,聚神,沟通启命星都需要靠自己。” “每个人在每个阶段的修行方式,以及突破契机来得都不一样。” 陈柏不死心的问道:“师父,没有什么共同点么?” 催大爷思虑了一会儿说道:“大部分人都靠静心来感知魄,魂,神,甚至沟通启命星。” 陈柏这时很是无奈,如此成熟的修行体系,居然没有统一的功法。 心里不由想到:“还真是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虽然陈柏不知道,但是由于已经融精,所以恢复得特别快。 坐了片刻后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感受到身体逐渐好转,陈柏开始琢磨怎么静心。 这时陈柏突然想到高中时期,宿舍旁边的老头儿。 .….… 高中时,陈柏在学校住了三年,也被那个老头儿折磨了三年。 宿舍挨着居民楼而建,居民楼里有一老头儿,每天早上六点,准时用便携式播放器,播放清静经,风雨无阻。 为此学校也去找了几次,但是没用,这老头儿是又倔又犟,还是位上过战场的老兵,所以学校也没办法。 由于经常听,最后陈柏还专门去查了一下全文。 .….….… 想到这儿,陈柏闭上眼睛,心里默默的背诵着清静经:“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 随着心里的默背,陈柏的心慢慢静了下来。 清静经本就是道家用于澄心遣欲的经文。 随着一遍又一遍在脑海里背诵,陈柏逐渐感知到有三缕精气围绕在身上。 蓝色的精气凝结在肺部。 黄色的精气萦绕在肝部。 红色的精气漂浮在心脏周围。 陈柏大概猜到了,这分别是人的魄,魂,神。 因此有意识的去引导蓝色的精气往肺部凝结,很快蓝色的精气便填满肺部。 这时站在一旁的催大爷望着陈柏,十分诧异的想到:“七阶到九阶,这么一会儿?” 留在陈柏体内的气机,让他清晰的感知到了陈柏凝魄的情况。 陈柏见蓝色精气填满肺部,也就不再继续,吐了一口浊气,睁开了眼睛。 催大爷见状,关切的问道:“你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修炼方式了么?” 陵山界域,虽然没有修行的功法,但是却也有它独到的一面。 魄,魂,神本无定式,但是一旦找到与自己完全契合的方式,修行起来确实非常的快。 陈柏见催大爷提问,连忙站起身答道:“师父,我好像找到功法了。” 听闻此言,就算是催大爷也不由得手抖了一下。 如果是其他人这么说,催大爷是断然不会相信的,因为他见得太多,自称创造出功法的人。 但是陈柏却不一样。 “说来听听。”催大爷望着陈柏,郑重其事的说道。 本来陈柏也没打算隐瞒,毕竟他在心里早已把眼前这个老人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见催大爷如此郑重,也立马开始朗诵起清静经。 清静经,原名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全文四百零一字,唐代始传,有传言此经为仙家经典。 待陈柏朗诵完最后一个字,启命星突然骤亮,雄于平日万倍光芒,瞬间点亮夜空,不过也只有那么一瞬。 可是就是这么一瞬,一道光芒射入陈柏身体内。 也就是那么一瞬,星光射进陈柏体内时,亦有些许光芒照到旁边的催大爷。 也就是那么一瞬,陵山界域,九位正在尝试沟通启命星的九阶力师,顺利联系上启命星,由启命星授将褪凡。 他们的武器上也分别出现几个字,分别是四将,五将.…一直到十二将。 催大爷此时已经确定这就是适合陵山的修行方法,顾不上内心的震动,连忙就地盘腿坐下。 催大爷已经在力将四阶呆了近二十年,现在修为却进了一步。 要知道从未有人达到过力将五阶,有前人猜测,五阶入半圣。 第十一章 离家出走 朝城山国,只有一家书院,其余的都是学院。 区别在于,叔山书院的学生,全部为修行者。 而其他的学院虽不禁止学生修行,但也不教授修行相关的知识。 此刻。 叔山书院。 那位发须双白的老人,透过窗户,盯着空中的启命星,满是不解。 沟通启命星,与平时无异,但是此时从启命星的反馈来看,却有几人授将褪凡。 老者提起笔,在桌上写有“有变”的帛书上划了个圈。 .….….… 朝都,王宫。宫中议事殿。 此刻空荡的议事殿,坐着一位身穿锦服的年轻人。 这位年轻人,看外表仅有二十岁左右的光景,但是举手投足却十分沉稳,目光也极其深邃。 在启命星骤亮的那一刻,呢喃的道:“我错了么?” .….… 催家庄。 盘坐在地上的催大爷引导着进入体内的星光冲刷着身体。 这些许星光同平常间引导的星光全然不同,更有灵性,也更为厚重。 如果星光再多些,催大爷觉得自己肯定能突破力将四阶这个关隘。 可是天不遂愿,体内的星光已然耗尽。 虽然未能迈入五阶,但是此刻催大爷眼角的皱纹却是少了一丝。 这时,催大爷也睁开了双眼,但是却并未起身。而是又闭上了眼睛,嘴里诵读着清静经。 一遍一遍的诵读,催大爷也同陈柏一样,感知到了三色精气。 魄,魂,神可以感知,这个是数千年积累下来的共识,但是有颜色来区分却是第一次发现。 有了这种直观的形式,只怕陵山修士数量和实力都会数倍增加。 催大爷起身,抬头望着天上的启命星,怅然的说道:“要是早点儿发现就好了啊!” 说完,右手往上抬,似乎想去触摸什么东西。 催大爷陷入思绪中,过了良久才回过头来,望着陈柏说道:“如果有一天,希望你把这篇经文传出去,你愿意么?” “全凭师父做主!”陈柏想都没想的说道。 催大爷点了点头,凝重的说道:“这篇经文干系甚大,如非必要,不要轻易传授。” 说完拿出了在山顶找到的星辰陨石,递给陈柏说到:“这两天出去为你寻找适合蕴器的材料。” “这是我见过的最神异的材料,可惜是少了些。” “现在看来,不仅是少了些,有可能它配不上你。” “姑且先留着吧,等以后找到更合适的再说。” 陈柏接过陨石的瞬间,突然感觉各项知觉更为灵敏,不由心道:“果然神异。” 只是他不知道,在他印堂之后,识海翻涌,原本只有水潭般大小的识海,整整大了一圈。 .….… 蓝一序。 此刻正躺在距离催家庄十里外的丛林间。 浑身动弹不得,身体数处骨折。 但是身体的伤害,远比不上心灵的恐惧,帅气的脸庞几近扭曲。 他敢笃定刚刚那位老者是力将无疑,又在催家庄,那还能有谁。除了那位千年一遇的天才,还能有谁。 他内心不由感慨,传闻催弃之都已经消失二十年了,这也能被他遇到,这运气得是有多背。 不过同时也庆幸,还好是遇到催弃之,人家都说催弃之不是嗜杀之人,果然如此,要不然今天算是彻底交代了。 正在这时,丛林间窜出一只猴子,望着地上的蓝一序,翻找了半天,却没发现半点能吃的。 对着蓝一序呲着牙,往蓝一序脸上撒了泡尿,而后潇洒的离去。 蓝一序使劲的闭上眼睛,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动的地方。 此刻,对眼前这畜生的恨意,已经完全超过了先前力将带来的恐惧。 他蓝一序是谁,蓝氏家族旁系成员中的骄傲,巴克城中数一数二的美男子,万千少女心中的梦。 .….… 次日。 天还朦朦亮,却是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这是陈柏来到陵山后经历的第一场雨。雨势不小,滴滴霏霏,荡起了山上的浓雾,迷了候鸟的归路,洗刷着某人脸上的耻辱。 陈柏早早的起床,准备跟催大爷学习武技。 正在这时,只见催鸿和催折架着夏教习到了门口。 陈柏赶紧招呼三人进屋。 一场秋雨,一场凉。 催鸿和催折并没有感觉,但是夏教习却冻得发抖。 还没待陈柏开口,催鸿忙说道:“陈兄弟,催马不见了。” 陈柏一听,心里不由得一紧,因为他昨晚才被袭击,今天却被告知催马不见了,不由得担心了起来。 连忙问到:“什么时候的事儿?” 催鸿也顾不得擦去身上的雨水,回答道:“昨天下午开始就没看到他,昨晚找了一晚上,直到刚才去学堂,才知道催马把夏教习绑在了学堂。” 陈柏心里松了口气,好在不是遇见歹人。但是也纳闷:“这是带着受害者找凶手?催马是害怕躲起来了?” 陈柏望着嘴唇发紫,瑟瑟发抖的夏教习,疑惑的问道:“请问夏教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这时催大爷也出现在了众人旁边。 见到催大爷过来,众人连忙行礼。 “大叔。” “叔祖。” “师父。” 只有正准备答话的夏教习,望着催大爷,满脸恐惧,身体更是抖得厉害。 “夏教习,夏教习。”见夏教习久不答话,陈柏连忙呼了两声。 这时夏教习才仓惶回过神来答到:“昨天下午,催马拿着猎刀,威胁着把我绑在学堂,说如果家里人来这里找他,就说他去追寻爱情去了。” 陈柏诧异的问道:“巴克城?” 夏教习摇了摇头:“那倒没说,只是说他陈叔叔知道。” 陈柏一阵无语,心道:“这黑子居然是认真的?” 催鸿听到巴克城不由得“咦”了一声。 陈柏没有在意,对着催折说到:“催兄,我们一同出去找吧,应该走得不远。” 只见催折连忙行礼道:“不敢当,陈叔,叫我名字或者侄儿都行。” 不给陈柏反应的时间,只见催折不以为意的说道:“陈叔,我就不去了,初雪来临我就要去服兵役了。” 陈柏并不知道所谓的初雪是什么时候,所以也不再要求。 后来知道了初雪的时节,悔恨当时没给催折来上两巴掌。 此时的夏教习,只想赶紧的离得催大爷远远的。 于是也不顾外面的寒冷,连忙举手道:“我去,我去。” 陈柏见状,只能点了点头。 正准备和夏教习出门寻找小黑子。 只听催大爷“哼!”了一声,然后略带怒气的说到:“等着。” 说完便出门而去,几步就不见身影,那些纷纷扰扰的雨水,却像是没能沾湿他的衣角。 第十二章 那又如何 朝城山国,朝都,建立在整个朝城山国的正中央位置。 东有陵山,西有草原。 催家庄离朝都数万公里。 .….….… 这场秋雨,并没有那么无赖,挑逗起了浓雾,稍来了刺骨的风,便自顾的离了开去。 雨停了,秋雨过后,天空甚是湛蓝,几朵白云恰若青青草原那几头白羊,惹得群狼垂涎。 .….….… 狼山邑。 蓝氏商会非驻点人员准备起行。 蓝漫溪满是疑问的问到吴长老:“一序哥哥呢?” 吴长老眉头紧皱,只能硬着头皮道:“提前离去了。” .….….… 催家庄。 催大爷也离去了数个时辰。 陈柏见催大爷迟迟不归,众人也无所事事,便想到了催折要去服兵役的事情。 左右无事,众人也不离去,陈柏便问催折道:“对从军感兴趣?还是只是服兵役?” 催折起身拱手答到:“侄儿确实从小就有从军之志。” 催折并未说谎,他跟小黑子不同,打小就跟着父亲,听惯了他父亲年轻时跟着将军的风光往事,所以从小就有从军之志。 “对兵法有兴趣么?”陈柏继续问道。 催折望着陈柏肯定的点了点头。 陈柏招呼催折坐下,自己在家里翻找了半天,只找到笔,并未找到纸。 只能扰扰头对催折说到:“方便从衣服撕下片布给我么?” 催折也不含糊,一把扯下了整个左袖递给陈柏。 拿过袖筒,陈柏把袖筒撕分两份,然后平铺在桌上,开始写到: “胜战计、敌战计、攻战计、混战计、并战计、败战计。”这是三十六策的总纲,每套又分六计。 前三套为优势时使用,后三套为劣势时使用。 虽未举例,但是也仍然写满了整个袖子。 这时陈柏觉得还不过瘾,又翻过另一面,继续写上现代军训有关培养令行禁止的一些方式,当然这一面就写得较为表面,主要是结合他自己参加军训而总结出来的。 写完后陈柏递给站在一旁的催折,并说道:“希望对你从军有所帮助。” 催折虽然对军队向往,但是却并没有真正上过战场。 但是催鸿不一样,催鸿是真正上过战场的战士。 站在一旁看陈柏逐字写完递给催折,催鸿连忙拉起催折跪倒在陈柏面前,狠狠的磕了三个响头,说道:“谢先生赐传世兵法。” 陈柏没想到催家父子反应如此之大,连忙扶起二人,说道:“不用如此!” 现在催家父子看向陈柏的眼光变了,如果说陈柏拜师催大爷后,他们是出于某些原因的尊重,那么现在就是实打实的崇敬。 又已近黄昏,催大爷还是没回来,三人还是没离去的意思。 催家父子二人,完全遗忘了小黑子,只顾着研读兵法,感受着兵法中的,刚柔,奇正,攻防,彼己,虚实,主客等对立关系相互转化。 夏教习,只顾着瑟瑟发抖。 陈柏无奈得,还得给这几位准备吃食。 .….….… 催大爷离去的时候,心含愤怒。 但是愤怒的不是其他人,而是他自己。 愤怒的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敢跨十数万公里去寻心中的爱情,而自己堂堂一位力将却什么都做不到。 就在庄里的四人都以为催大爷去寻找小黑子的时候。 催大爷却花了大半天时间,横跨数万里,直接赶到了朝都,冲进了王宫。 原本在议事的叔山烈,似乎有所感应,吩咐众人离去,然后独自坐在议事殿等待。 不一会儿,催大爷挟风而至,毫无顾虑的冲进大殿,狠狠的给了殿首的年轻人一拳。 年轻人并未退让,也未还手,受了一拳后吐了口血,微笑的望着催大爷说到:“弃之贤弟,好久不见。” 催大爷光着脚,站在大殿上,望着眼前的年轻人微怒道:“叔山烈,你还是一点儿都没变。” 只见叔山烈摇了摇头,苦笑道:“弃之,二十年了,还是放不下么?” 催大爷闻言气得白发飘扬,大有怒发冲冠之态,但是却并没有继续动手。 而是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叫我如何放得下。” 叔山烈闻言,不禁叹道:“对不起,弃之。” 然后两人就这么对视着,均未开口。 直到过了良久。催大爷终于恢复了往日的神态,淡淡的说道:“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你错了。” “这正是我想看到的。”叔山烈萧索的回答道。 接着又是一阵无语。 催大爷也不在搭理叔山烈,自顾着走到王位前,拿起一份空白的王谕写到:“任狼山邑学子夏刘为巴克城掌书记,即刻赴任。” 写完后,拿起王玺加盖。 做完这一切,催大爷拿着王谕就准备离开。 待走到门口处停了下来,头也没回的说道:“我徒儿找到了适合陵山修行的功法。” “月月?”叔山烈疑惑的问到。 催大爷摇了摇头说道:“新收的徒弟。” 叔山烈先是兴奋,然后马上又颓然道:“可是,那又如何?” “强悍如你,仍是逃不出寿命的限制,而厚海,有修士寿命可达千年。” 听到这儿,催大爷也不再争辩,只是叹了口气,扬长而去。 第十三章 向西 次日。 陈柏和夏教习,踏上了前去寻找催马的路途。 原本以为,此行不远,不久便能带回小黑子,结果一路向西,十万公里。 夏教习,紧紧的捂着怀里的王谕,甚是宝贝。 此时,在夏教习看来,天是蓝蓝的,秋风怡人,晴方好。门楣光耀,广阔陵山,大可有为。 但是,陈柏却是满腹牢骚。 “如果,昨天不等师父,指不定就已经把那家伙逮回来了,结果等了一天寂寞。” “但凡催家父子,有个做父兄的样子,也早就找回来了。” .….….….… 昨天。 陈柏四人在催大爷家里等着催大爷。 从日出等到日落,从日落等到星起。直到午夜才得见催大爷归来。 催大爷并未带回小黑子,回来后,丢给夏教习一张王谕。 并让陈柏带上柴刀,隔日启程。同夏教习一起去寻小黑子。 陈柏差点开口问道:“师父,你是找老太太跳舞去了么,不等你,说不定已经找回来了。” 陈柏虽然心里纳闷,但是也只能点头称是。 “持器行走啊!”催鸿心里想到,连忙对着陈柏抱拳道:“麻烦陈兄弟了。” 全然没有一点儿担心的样子。 催折,捧着袖布,连催大爷回来也完全不在意。 见到这个情形,陈柏不由的走到催折身边,纳闷的问到:“催马是捡的么?” 催折见陈柏提问,这才收起袖布,回答道:“陈叔叔,催马确实是我亲弟弟。” 陈柏微怒道:“为何你们一点儿都不担心呢?” 只见催折思虑了一下,郑重的说道:“陈叔叔,我很佩服我弟弟的勇气,比起什么芒山王,我觉得男儿更应当闯荡,所以我内心是拒绝去阻止他的。” 陈柏一阵无语。 .….….….… 催鸿家中。 儿行千里,母担忧。 催马的母亲,在家哭了一整天。待催鸿父子二人回到家中,连忙起身去迎。但是并未发现催马。不由得又哭了起来。 催鸿安慰到:“不用担心,大叔自有安排。” 催母边哭边道:“我可怜的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催鸿拍了拍妻子的后背,皱眉说道:“如果真有什么意外,只能是咱家小黑子命薄。” “如果,催马熬得过去,待陈兄弟寻得他时,也是他腾达之日。” 催折在一边点了点头,深表认同。 催母则仍是哭泣,男人们关于功成名就,建功立业什么的她并不在意,只是希望她的孩子能平安且健康,唯此而已。 .….….… 蓝一序。 在地上躺了一天两夜的蓝一序挣扎着,拄着断剑站了起来,昨天清晨的雨,救了他一命。 望着从林,眼睛里充满了愤怒和委屈。 但是,现在的身体状态并不允许他放肆。 只能拖着屈辱的身体向西行去。 .….… 陈柏和夏教习从一早就开始出发,原本陈柏以为,如果脚步快,应该花上两三天时间,就能追到催马,然后回去找师父学习武技。 结果看到夏教习的状态,他崩溃了,心里暗道:“只怕真要去巴克城了。” 其实也不能怪夏教习,他只是个文人,虽非出生富裕,但是也没有干过太多重活儿,体力自然不佳。 虽然越走越疲惫,但是夏教习也不敢叫苦。 他好像有点儿明白了,自己努力几十年,完全比不上人家一句话。 虽然累,但是夏教习手上的力道却一点儿没减小,死死的捂着衣服里的王谕。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抱住陈柏这条大腿。” .….….… 狼山邑。 陈柏和夏教习终于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到达,在城门口,跟着其他来邑采买的人一起排着队。 夜幕将至,也确实没有办法再赶路,只能先到夏教习的家住一晚再说。 正当陈柏和夏教习在排队的时候,领头的守城军士发现了夏教习,向着夏教习走来。 只见来人,四十来岁,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盔甲着身,手持长枪,神情不善。 走进夏教习跟前,略带酒味,轻蔑的说道:“夏刘,我记得你三年的教学任期未满吧,擅离职守,可是重罪。” “如果拖连到我,绝对饶不了你。” 说完又看向站在夏教习后面的陈柏说道:“你哪个庄子的,带刀进城,不想活了么?” 本来夏教习还想同寻常一样,认怂,陪笑,装可怜,然后求得对方放一马。 但是,看到对方准备找陈柏的麻烦,夏教习不能忍了。 陈柏身后可有力将,而且也是自己的未来。 想到这儿,夏教习瞬间挺直了腰板,学着对方的口吻说道:“我是叫姐夫呢,还是称呼陈什长呢?” “我什么时候回狼山邑,好像不是你能操心的吧。” “还有,我朝并没有不准庄户带柴刀进邑的规定,陈什长准备替国主立法吗?” 军士跟学子吵架,那自然是不如的。 只见眼前的陈姓什长,气得双眼通红,胡须直颤。但是就是憋不出一句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恶狠狠的说道:“好,好,好。你小子翅膀硬了,长本事了,居然敢跟老子叫板了,看老子回去怎么收拾你。” 自始自终,陈柏都没说话。 第十四章 夏教习的高光时刻 夏教习的父母都是本份人。 见儿子带着朋友回来,甚是欢喜,拖着年迈体弱的身体招待着陈柏。 陈柏见状想上去帮忙,却被夏父制止。交谈中得知,二老已近七旬,育有儿女一双,含辛茹苦把儿女拉扯大,也落下了一身伤病。 吃过晚饭,夏母驼着背,收拾着家里,拾掇着夏教习。 儿子任满归来是有公职可谋的。明天估计得有不少媒婆上门,所以赶紧收拾家里。想到自己在入土前还有可能抱上孙儿,不由觉得病痛也好了很多。 夏教习如鲠在喉,泪水始终在眼睛里兜转。 几度想告诉父母,自己又将远行,却始终说不出口,不忍破坏父母这片刻的欢愉。 又有数次,想扔了怀里的王谕,偷得个清闲,伴父母终老,却始终没能下定决心。 第二日。 果然如夏母所料,天还朦朦亮,就已经有数个媒婆上门。 待夏家开门,便蜂拥而至,叽叽喳喳的介绍着自己手里的姑娘,虽然都是寻常家的女儿,但通过媒婆的嘴说出来,每一个都容貌羞花,勤劳持家。 夏母微笑的在媒婆中间游刃有余,媒婆所介绍的,有数人她也识得。 儿子即将谋公职,她可以慢慢挑。 陈柏见到这个场景,也不由得感叹:“公务员,在哪个社会都是极受欢迎的啊。” 夏教习十分享受父母的这个状态,也数次望向陈柏,像是有话要说。 陈柏大概猜到了什么,鼓励的点了点头,如果说现在夏教习告诉他,不想再离家,只想陪爸妈,他肯定会支持夏教习。 从前的亲情缺失,也让陈柏十分享受这样的场景。 这时,夏教习的姐姐也过来了。 见到夏教习起身迎接姐姐,陈柏不由心里诧异,只见夏教习面前的女子,像极了课文中祥林嫂的模样。 四十岁左右的模样,发丝凌乱,身体单薄,在这个凉天,衣着也单薄。 就连站在亲弟弟面前,都有些怯懦,卑微的表态。 此时,突见夏教习暴跳如雷,陈柏望去,只见他姐姐双眼淤青,面庞微肿。 夏教习的姐姐安慰着弟弟,直言是昨天夜里,灯光不亮,自己不小心摔倒。 而其他媒婆,看到这个情况,也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陈什长打妻,全城皆知。 夏教习昨天在城门口想清楚了利害关系,再加上他本身接触了力将,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哪里还能忍下这口气。 拉着姐姐就要去找陈什长理论。 一群媒婆,也不聊了,争相跟着,准备瞧瞧热闹,添以谈资。 夏教习刚跨出门,却见他姐夫带着十来位衙卫,一名学官,以及邑丞前来。 只见昨日英武的陈什长,今日谄媚的弯着腰在邑丞身侧,指着夏教习大声的说道:“您看,我就说吧,夏刘未满任期,提前回来了。” “邑丞,我可是大义灭亲,有举报之功。” 声音之大,生怕附近的人听不见,从而牵连到自己。 媒婆们一听,赶紧站到了一边,秒变吃瓜群众,三三两两指责着夏教习。生怕落得个识人不明,误人明珠之嫌。 夏父,浑身颤抖。 夏母,老泪纵横。 这时只见学官拿着手里得书册翻找,确认了夏教习赴任的时间后,对着身边的邑丞说道:“确实还差几个月。” 邑丞闻言,大怒道:“夏刘,你好大的狗胆!” 此刻夏教习父母均已瘫倒在地,姐姐也在一旁哭泣。 一众衙卫也抽刀向前。 陈柏的右手搭在了柴刀刀柄上。目前他对这个社会并无畏惧。同时他也认可夏教习这个朋友。 只见夏教习对着父母跪下,满脸泪水的狠狠的磕了几个头。 心里不由想到:“这下是没有退路,也没有选择,极有可能不能给父母送终了。” 正当衙卫上前之际,夏教习突然起身,从怀里拿出了王谕,呵道:“谁敢!” 众衙卫愣了一下,止住了脚步。 夏教习继续说道:“我奉国主谕,前去巴克城任职,看谁敢阻。” 邑丞见到夏教习手中的王谕,第一个跪下,接着是学官。 其他人见状纷纷下跪,只有陈什长,忙拉扯着邑丞说道:“假的,假的,肯定是假的。” 夏教习把王谕递给邑丞。 只见邑丞,双手举过头顶,低着头,捧到手上,每个字每个字的读着,原本也不多的字,硬是读了良久,才把王谕送还给夏教习。 见夏教习接过王谕并收好,邑丞才起身,转过头去狠狠的扇了陈什长一巴掌。 还想补上一脚,却想到陈什长还是夏教习的姐夫,也就作罢。 此时的夏教习面带怒色的朝着陈什长走去。 陈什长,没有了以往的威风,吓得连连后退,脸色剧变,最后竟肝胆俱裂,吓死了过去。 夏教习的姐姐见状。 痛哭了出来,哭声里满是释然和解脱。 夏教习见陈什长已死,便连忙前去安慰姐姐。 过了一会儿又走到父母面前搀起父母,并跪下,哭着说道:“此去十万公里,恐再难以照顾爹娘。” 夏家二老,从大悲到大喜,哪里还计较这些。 只见夏父拍着夏教习的肩膀,连说了几个好,又接着说道:“祖宗保佑啊,儿子争气。” “我们,你就不用管了,好好为国主效命,报答国主。” “国主是个好国主,这二十年来不收赋税,你一定要替我们好好报答国主。” 听到这话陈柏不淡定了。 心里满是震惊,要知道,税收乃是一个国家的经济基础,这个道理不管在哪个朝代,哪个地方都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就像霍尔姆斯说的一样,税收是我们为文明社会付出的代价。 好的社会体制,是收之于民,用之于民,如华夏。 不好的社会体制,是收之于民,用于帝王,像封建社会。 但是朝城山国不收税,这让陈柏隐约猜到催大爷的意思了。 同时他也对陵山域充满了好奇,对国主叔山烈充满了好奇。 邑丞,告了个罪,领着众人离开了。 众多媒婆也争相离去,各自算计着狼山邑那些个稍微有些权势的家里面,谁还有闺秀待嫁。 .….….… 狼山邑,衙府。 “邑主,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邑丞望着坐在首位的中年人道。 “有没有可能是假的?”只见中年人问道。 邑丞思考了片刻,笃定的说道:“印章绝对是真的,那个也做不了假。” 犹豫了下,继续说道:“至于字迹,比较少见,不像国主这些年的字迹,倒像国主以前用过的字迹。” 只见那中年男子起身,来回走了几步,纳闷的说道:“催家庄离得朝都数万公里,国主如何得知的夏教习呢?” “难道国主来狼山邑了?” 这时只见邑丞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对中年人说道:“夏教习身边多了个年轻人。” “国主身边的人?”中年人疑惑的问道。 邑丞摇着头说道:“那就不得而知了。” “国主谕授,却又仅仅只是一个掌书记,”中年人喃喃自语的道,表示十分不理解。 .….….… 陈什长的尸体,是陈家人来收的,夏教习的姐姐同样也在一旁帮忙。 陈家人一个劲的跟夏教习的姐姐道歉,央求她回去,承诺以后一定会好好待她。 夏教习的姐姐摇着头拒绝了,表示弟弟即将远行,自己需要侍奉双亲。 见已经提到了夏教习,陈家人只好作罢。 .….….… 陈柏。 坐在夏教习的家里,始终没能想通,为何会无税。 无税的话,衙门怎么运行,驻军如何保障,官邸如何修建。 无税的话,又如何反过来为民众提供保障。 这些问题始终困扰着他,怎么也想不通。 他又想到了当时在芒山遇到的蓝胖子一行人。 记得蓝胖子提到过二十年前,国主下了禁令,禁止郡,府,城,朝的人前往庄,邑。 他隐约觉得,这之间是有着某种联系。 现在的朝城山国对他来说就像是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等着他去揭开,同时也勾起了他的兴趣。 他又想到前段时间师父跟他说,让他用自己的理念去看看这个国家。 现在他终于确信师父让他同夏教习出来,然后顺带着找找小黑子。 心里不由得可怜起小黑子来。 父兄巴不得他闯荡,叔祖完全不把他放在心上。 结果真正关心他的,只有自己这个便宜叔叔。 不过陈柏现在却是不急了,看看这个国家,顺便找找小黑子。 他现在觉得,这个安排挺好。 .….….… 小黑子。 这小子算是被爱情迷了心智,一直想着去巴克城,还自以为很聪明的对着西边直着走。 完全没想到过,如果走官道,兴许还能在狼山邑碰到小仙女。 现在的小黑子,拿着猎刀,爬着山,吹着口哨,唱着歌。 饿了,采果打猎。 渴了,山泉露珠。 眼睛只有一个方向,向西。 脑海里时刻挂念着那一袭蓝裙的小仙女。 虽然他也还是个孩子,可是他却已经计划着以后孩子叫催漫好,还是催溪好。 后来想着想着,觉得其实孩子姓蓝,也不是不可以。 第十五章 炒茶与家暴 第二天。 陈柏早早起来,既然打定主意好好看看这个地方,他也就不着急上路了。准备出门逛逛狼山邑。 这时,昨日的那些个媒婆又上门了,有的干脆还带着姑娘。 夏母喜笑颜开的招呼着,嘴里急忙推脱着说:“自己的儿子要去很远的地方任职,恐怕会耽误人家女孩子。” 跟来的有几个女孩儿纷纷表示,并不介意。并且愿意侍奉二老终老,再去寻找夏教习。 夏教习也是怕了这个场景,连忙跟着陈柏出了门。 狼山邑。 差不多一个镇的大小,但是却不显荒凉。 道旁,有人在地面支着摊,售卖猎物,也有人售卖着自己的手工制品。 一番景象好不热闹。 两边的商铺,也频繁有人进出,唯一的区别是商铺的名称,都是以某某商会开头。 光是陈柏站的这条街道,就有数十家商会的铺面。 街上时常有衙卫巡视。井井有条。 陈柏好奇的问到身边的夏教习:“所有的庄户和商户都无税么?” 夏教习闻言,答道:“庄户和居民是无税的,就是地面摆摊售卖也不收税。” “至于那些铺面就不得而知了。” 陈柏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继续问道:“狼山邑下面有多少个庄子,知道么?” 夏教习并没有去怀疑陈柏为何会问这些问题,只是自然的答道:“上百个庄子是有的。” 陈柏虽然仍是疑虑重重,但是也没再多问,他估摸着夏教习可能知道得也并不清楚。 两人走着走着,路过了夏教习曾经的学院。 正巧也碰上了昨日的学官,学官热情的跟夏教习打招呼。 生拖硬拽的把夏教习拉进了学院。推上了讲台。让夏教习讲两句来勉励学院的一众学子。 夏教习有国主授谕,这个消息传播得很快。 堂下,近百名童子和学子眼巴巴的望着夏教习,每一个都是充满了羡慕的眼神,幻想着,几年后自己也有如此机会,被国主谕任,为国主效命。 夏教习在台上尴尬的双脸通红,有些手脚无措。 他是没考上君子,才去庄里任职的。并不是什么才子,也没有多少本事,这点他是有自知之明的。 只有他和台下的陈柏知道,他这张王谕怎么来的。 看到陈柏,夏教习像是想到了什么,轻咳了两声,然后整理了下衣摆说道:“既然已经来了,那就把陈先生的这句话送给大家吧。” “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 说完,还不忘介绍了下陈柏。便下了台去。 众学子见夏教习准备离去,连忙起身目送。 拉他进来的学官却连忙记录着夏教习刚刚的话语,嘴里还不停的嘟囔着:“秒啊,秒。” 从学院出来,也临近正午,夏教习领着陈柏往回走,却又碰到了昨天的邑丞来寻。 只见邑丞招呼着夏教习说道:“夏掌书记,邑主在衙府安排了餐食,宴请二位,请二位入衙一叙。” 夏教习见过邑主,但是以前也只是远远的看到过几眼。 也从来没想过自己有跟邑主共餐的机会,心里不禁发怵,手也又有点儿抖了。 求助似的望向陈柏,只见陈柏不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狼山邑,衙府。 陈柏和夏教习跟着邑丞前往,进得衙府后,陈柏不由感叹道:“这衙府也着实有些清简。” 诺大的衙府并没有什么豪华的东西,连大门都有些开裂。可见的一些用具,表面都被磨得十分光滑,仍然没丢。 后堂。 陈柏进屋后,但见桌边坐了一位中年男子。 男人约有四十岁出头的样子,浓眉厚唇,身体清瘦,但是却有威严。 看到陈柏二人到来,起身招呼到:“夏掌书记来了。” 望着陈柏,抱拳道:“请问,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夏教习见状,连忙做起了介绍:“陈先生,这是咱们狼山邑的唐邑主。” 然后对着唐邑主介绍道:“邑主,这位是陈先生。” 陈柏这时也抱拳说道:“唐邑主,幸会。” 唐邑主,招呼二人坐下。 夏教习还是有些发怵,但是陈柏却没这种觉悟,点了点头,便是坐下。 夏教习见陈柏如此,这才跟着坐下,其担心的心情也是稍微舒缓。 席间。 陈柏只是顾着吃,并没有任何话语。 中途邑丞敬了酒,由夏教习应酬着。 唐邑主,也是话不多,只是跟夏教习寒暄了几句。 饭后。 唐邑主让人撤了餐具,亲自泡了茶递给二人。 夏教习有点儿受宠若惊的接过。 陈柏喝了一口,满嘴青草味儿,憋了一会儿,实在是没忍住,吐了出来。 唐邑主见状,眉头紧皱,“哼”了一声。 在他看来,眼前这位年轻人如此轻浮,不懂规矩,就算是国主身边的人又如何。 可以这么说,每个邑主都是国主的人。再加上自己勤勉,廉洁。根本不需要给这二人面子。 邑丞见邑主有些生气,便圆场道:“怎么了陈先生,喝不习惯么?” 陈柏确实没想到这么难喝,只能连忙道歉,并问到:“请问,有炒过的茶叶么?” 邑丞一脸懵。 唐邑主微怒的说道:“这茶叶如何能炒,茶叶炒糊了喝?” 陈柏见确实自己开罪了人家,便赔了个罪对唐邑主说道:“小生确实第一次喝新茶,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来给您炒一次。” 毕竟这夏教习身上还有国主的王谕,不知道国主到底是个什么安排,便想看看这面前的年轻人到底说的是真是假。 于是亲自把陈柏领去厨房,拿出茶叶。 陈柏也不拘谨。 擦干铁锅后,将茶叶倒入锅中,然后让夏教习小火烧锅。自己则用手慢炒。 就这么站在锅前慢炒,陈柏的脚步一步也没移动。 过了半个时辰,一股浓郁的茶香从锅里飘出。 旁边三人满是惊讶。 但是陈柏却并没停手。 又过了一会儿,只见茶叶全部卷曲,呈暗黑色时,陈柏才取出锅里的茶叶。 “凉了就可以泡茶喝了。”陈柏对一脸震惊的唐邑主说道。 唐邑主这时已不再怀疑,招呼陈柏去厅堂落座。 喝着新炒制的茶,唐邑主三人均是一脸享受。 邑丞在旁边不由想到:“再让自己喝新茶,自己估计也会吐。” 唐邑主何尝不是如此。 这时,只见唐邑主和气的对陈柏说道:“不好意思,刚才怠慢了陈先生。” 虽然注定是过客,但是毕竟是长者,陈柏只能客气的说道:“刚才是小生唐突了。” 唐邑主越喝越喜欢,便望着陈柏问道:“陈先生这个炒茶的手艺可以推广出去么?” 陈柏思考了下,主要是想到了夏教习的父母,便摇了摇头道:“不行!” 唐邑主闻言也不准备纠结于此。 但见陈柏继续说道:“可以由邑府和夏家共同经营,炒茶售卖。” 唐邑主对此没多大兴趣,邑丞却是开口问道:“请问陈先生的意思是?” 陈柏又思虑了一下才说道:“我担心夏教习一去恐怕再难顾及家里。” “如果要把炒茶推广出去,只能是邑府和夏家共同经营,炒茶售卖。” “售卖的利润,夏家占一成即可,另外九成归邑府。” “但是,我希望邑府能拿出一部分利润来惠及民生。” 原本唐邑主对陈柏说的什么炒茶售卖根本不感兴趣。 邑主跟其他官员不同。 这二十年来,每个邑主都是国主亲授。国主对邑主的第一条要求就是。 不收民税,不与民争利。 让唐邑主感兴趣的是最后两个字,民生。 这两个字很通俗,但是唐邑主却是第一次听说。 只见唐邑主端着茶杯放到了嘴边,但是就是没喝,过了一会儿又放下茶杯,对陈柏说道:“这个事情,邑府考虑一下,陈先生还有什么要求么?” 这次陈柏却是没有犹豫。 只见陈柏起身,然后对唐邑主抱拳道:“希望邑主能在狼山邑立下规矩,惩罚家暴者,杜绝家庭暴力。” 这个时候夏教习眼泪汪汪得望着陈柏,差点给陈柏跪下。 现在的夏教习再也没有了先前的怯懦,也是连忙起身现在陈柏身边,学着陈柏的样子对着唐邑主抱拳说道:“请邑主立规矩,杜绝家庭暴力。” 对于唐邑主而言,又是一个新名词。 但是这些两个条件都不是唐邑主就能够拍板的。 第一个条件涉及了民和利,是国主最关心的事情。 第二个条件与这个社会的共识有关,女子只是男人的附庸品。并没有谁觉得打妻揍妾有什么问题。 只见唐邑主望着陈柏皱着眉头说道:“这两个事情过几天再给你答复。” “不管结果如何,夏教习的家人我们都会加以照顾,请夏掌书记安心为国主效力。” 如果不是自己的姐姐遇到这个事情,夏教习也会觉得打妻揍妾,并无不妥。 听到邑主说会照顾家人,夏教习也松了口气,连忙对邑主道谢。 陈柏不一样,虽然对朝城山国并没有什么感情,但是却有一颗恻隐之心。 既然看到了这个情况,不提出来,总觉得于心有愧。 陈柏见这两个问题得不到解决,便带着夏教习告辞离去。 出了门,夏教习连忙对陈柏表示感谢。现在的夏教习对国主的信仰减少了一些,反而对陈柏的忠心多了一些。 回到家,夏教习没敢提今天的事儿,怕再次揭起姐姐的旧事。 回家途中,看到蓝氏商会的铺子,问了下蓝胖子,才知道蓝胖子一行人数日前才离去。不由得感叹小黑子运气差。 第十六章 峆石猴贵 秋,更深了。 已是快到中秋时候。 夜更趋绵长,蝉鸣哀凉,叶落纷黄。 在狼山邑又待了两天,待夏教习安顿好家里,陈柏便准备出发了。 夏父,并没看出伤心的模样,反而催促着夏教习前去赴任,只是反复叮嘱着,一定要好好报效国主。 夏母,倒是没有催促,也没有挽留。只是驼着背,背着夏教习偷偷抹泪。 陈柏并未等到邑主的答复,期间他去寻过邑主,邑主让他再等等。 陈柏却并不打算再等了,准备同夏教习启程,虽然只是顺带去寻这个便宜侄儿,但是却多少有些担忧。 邑丞出城相送,递上了些盘缠,不多。 邑丞告诉陈柏,走官道的话要经过三城,九府,十七郡,同时也会路过朝都。 陈柏拜谢了邑丞,便同夏教习出发。 秋天的风,同样是往西,飘零的落叶指引着二人前进的方向。 .….….….… 就在陈柏和夏教习离开狼山邑后的第二天。 王宫。 一封来自狼山邑的加送急报通过专线递到了国主的手上。 王宫里的这位年轻人对每一封邑信都很重视。 狼山邑的急报里,有两张画像,一封书信,一小袋暗黑色的茶叶。 只见叔山烈先是拿起了书信。 看到信里面写着:“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不由得点头。 在看到“家庭暴力”时,并没有任何反应。 在看到“民生”时,眉头微皱,略显凝重。 看完书信后,他也有些纳闷,因为不管书信里写到的“夏掌书记”,还是“陈先生”,他都没有印象。 放下书信,只见叔山烈顺手抄起了画像,看到夏掌书记,仍然没有印象。 在看到陈柏时,第一时间,看到了画像里的柴刀,叔山烈才一脸释然。 “持器行走啊!”叔山烈喃喃自语道。 “弃之的器啊,以前月月都没机会摸过。” “想来这就是弃之的新徒弟了。” “就是他找到了陵山的功法么?有意思。” 过了一会儿,只听叔山烈唤了一声:“小唐。” 不见房门打开,一位中年男子有点儿突兀的出现在叔山烈面前,而后单膝下跪,模样与唐邑主有些神似。 只见叔山烈把那一袋茶叶放进一旁的茶壶里。 片刻后,倒出茶水,闻着茶香,喝了一口后才说道:“让王卫通知到各邑,由邑知会到庄,严禁丈夫虐打妻妾,违者仗,囚。” 地上的中年男子并未抬头,只是称:“是!” 只见叔山烈再喝了口茶,继续说道:“你亲自去趟狼山邑,告诉你哥哥唐永志,就按陈先生说的办,另外再带些茶叶回来。” .….….… 陈柏和夏教习赶着路,经过了栖凤邑和鹿平邑。 途中并没有太多值得说道的,每座邑府见夏教习手持王谕都非常客气,并未做过多盘问,且都送上了些许盘缠。 这两座邑府跟狼山邑差不多,都比较清简。 唯一值得说道的是,一路上行人了了,来往的大多是插着商会旗帜的货运队伍。 邑与邑之间,行人不多,哨所却不少。 陈柏纳闷的问夏教习:“夏兄,附近都没有匪患么?”夏教习答到:“庄邑附近,已经二十年无匪,其他地方就不得而知了。” 经过三天的赶路,陈柏二人也是终于见到了峆石郡的城门。 .….….… 狼山邑,邑府。 “国主是这么说的?”唐邑主望着他弟弟问道。 被叔山烈称为小唐的人点了点头,说道:“这就是国主的原话。” 唐邑主,一脸疑惑,心里猜测着,这个陈柏到底是谁。 当天,狼山邑告示栏贴出了公告。 “严禁丈夫虐打妻妾,违者仗,囚。” 告示贴出来后不久,有数名妇女相互相携着来到了公告栏处跪下磕头。 其中包含了夏教习的姐姐。 这些女子相互拥抱着,痛哭着。 这一幕在各个邑府上演。 狼山邑,邑丞带着数人前往夏家,和夏父协商经营事项。 其实,也不算协商,就是告知。 唐邑主,却遇到了难题,有位男子看了告示后,跑到邑府来状告家中悍妇。 唐邑主不知道这算不算家暴,思考了老半天,最后决定还是按照国主的字面意思来办。 最后对前来告状的男子说了两个字:“活该!” .….….….… 陈柏和夏教习来到峆石郡外,进城的大多为商会押运。 有些许个人,都是数人结队而行,而且大多数个人手里都提着猴子。 提着猴子的人脸上甚是喜悦,还相互恭喜道:“这次可以卖个好价钱。” 也不管猴子如何叫嚣。 这些人,军士几乎都没有怎么询问,便放了行。 轮到陈柏二人时,却问得很详细。 陈柏忍不住纳闷道:“是因为自己手里没提猴子么?” 哪怕夏教习拿出了王谕,军士也是认真核对,然后备案放行,缺少了同各邑府一样的敬畏。 .….….… 前两天峆石郡来了位蓝家的年轻力师。 此人相貌堂堂,勾鼻桃花眼,身材匀称。 不管是家世,修为,相貌,各个方面都足以让女孩儿们为之倾倒。 峆石郡有几处青楼传出,有歌舞者表示愿意自荐枕席。 这位年轻力师面对峆石郡众多女子示好并不在意。 但是,却有个特殊的癖好,喜欢活吃猴脑。 每次都会亲自看完烹饪过程,但是每次又只吃一勺。 不过不妨事儿,蓝家有钱。 结果,这两天峆石猴贵,引得众多居民出发进山去寻找猴子。 有直接卖给饭店的,也有直接提到蓝氏商会的。 .….….… 这天,蓝一序同前两天一样穿梭在峆石郡各个酒楼。 店家见蓝一序到来,也不招呼点菜,只是连忙推出准备好的猴子。 只见店家推出的猴子被固定在一个有洞的桌子下面,猴子的头顶从小洞里面伸出来,用一个金属的箍子进行固定着。旁边放着一个小锤子,还有滚烫的热油。 往常的流程是:蓝一序敲开猴头,店家倒油,猴子痛苦嘶叫,待油稍冷些,蓝一序吃一口,结账,走人,下一家。 此时,店家推出猴子后,就盯着蓝一序的钱袋,蓝一序则盯着绑着的猴子。 每次都差不多,众人也不急,每次蓝一序都会先盯一会儿猴子,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次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流程应该也差不多。 蓝一序拿起小锤子,望着眼前的猴子,脑海里却全是那泡猴子尿带来的屈辱。 但是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心里的恨意。 正当他准备像前两天一样下锤的时候,突然看到了街上的陈柏。 蓝一序像见了鬼一样,这次锤子没落到猴子头上,却落在了旁边的店老板身上,疼得店老板直叫唤。 蓝一序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正巧碰翻了旁边的热油,淋了他一脚。 顾不得脚下传来的疼痛,嘴里吐了句:“卧槽!” 然后翻窗向着陈柏相反的方向,朝城门跑去。 他实在没想到陈柏会追到峆石郡来了,鬼知道催力将在不在附近,他不敢赌,也怕牵连到蓝氏商会,只能赶紧跑路。 .….… 陈柏和夏教习进了城。 夏教习也是第一次到峆石郡,双眼这里看看,那里瞧瞧。 “陈先生,峆石郡确实比狼山邑大得多啊。”夏教习惊呼到。 陈柏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天色还早,陈柏和夏教习二人便是到处逛了起来。 峆石郡起码比狼山邑大上十数倍。 有路边说书的,有杂耍的,各种酒楼林立,更有得青楼几座。 陈柏和夏教习站在“红石楼”面前挪不开步了。 夏教习哪儿见过这个场景,燕瘦环肥的各样女子,那些在狼山邑不曾见过的妆容,鲜艳的服饰,当然各邑府也不存在青楼。 在陈柏看来,以前都只能用“批判性”的眼光来看待的事物,如今正大光明的摆在自己面前。 两人都是十八九岁的年龄,哪儿经得起这样的考验。 “红石楼”门前的揽客者招呼着门前的这二位小爷。 夏教习掂量着怀里的钱财,准备进去体验一番,却被陈柏叫住。 想到几座邑府清简的衙府,陈柏对夏教习说道:“会有机会的,但是,别糟蹋了各邑府送的盘缠。” 夏教习双脸一红,连忙称是。 .….….… 峆石郡,郡府,府衙。 首案,坐着一位身材臃肿,肥头大耳的油腻中年人。 一边朝嘴里舔着肉食,一边问到旁边的人:“郡丞,听说有人从邑过来?” 下面的人抱拳弯腰答到:“是的郡主。” “是从狼山邑过来的。” “手里拿着国主的谕任。” 案首的中年人并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继续往嘴里塞着肉,略显惊讶的语气问道:“哪儿的谕任?” 被唤作郡丞的人显然对眼前的场景见怪不怪,回答道:“巴克城,掌书记。” 峆石郡主嘴里塞满了东西含糊的问道:“来了峆石郡都干了些什么?” 郡丞稍微回忆了片刻后答道:“在郡城逛了一下,在“红石楼”前站了一会儿,然后找了家便宜的旅店,大部分时间都在路边听说书。” 说完反问了一句:“需要招待一下么?” 过了好一会儿,峆石郡主把嘴里的东西吃完了,才边擦嘴,边说道:“一个掌书记而已,招待个屁。” “毕竟是国主王谕。”郡丞轻皱眉头道。 峆石郡主扔掉擦嘴布,满不在乎的说道:“山高王远,不用管他。” 第十七章 随便找个理由 除了“红石楼”,最吸引陈柏的要数路边的说书先生。 消瘦的老者一位,长袍一身,折扇一把,桌一张,茶一盏。 架势挺足,生意却无。 茶舍不大,茶客不多。 但是为说书先生留有一个专席,也有听书的专区,只是专区内无人落座。 陈柏观察了一会儿,偶尔有小孩儿跑来,在说书先生耳边低语,但是说书先生总是拍打着折扇,摇摇头。 陈柏带着夏教习走进茶舍,在说书先生的专区落座。 跑堂连忙送来茶水,却被陈柏拒绝,只是要了一杯白水,夏教习亦是如此。 说书先生见有人落座,起身抱拳示意,然后轻嘬了一口茶,但是却并未开讲。 陈柏见状,示意夏教习付钱。 夏教习颠了颠钱袋,发现付了旅店住宿费后余钱不多。 但见陈柏示意不敢反驳,便拿出了三分之一的铜子,递给了说书先生。 听书专区的茶水并不需要另外付费。 说书先生刚收到钱,跑堂就过来要走了例钱。 说书先生刚想开口,两个衙卫打扮的人又上前收了一份儿钱。 最后留到说书先生手里的,并没剩下几个铜子。 然而说书先生好像早已习惯这些行为,颠了颠仅存的几枚铜子,听着铜子碰撞发出的清脆的声响,满意的将铜子放进了兜里。 说书先生看着眼前的两位年轻的听客,思索了片刻便是有了主意。 “啪”的一声,只见说书先生将折扇往桌上一拍,然后开始讲到: “今天,我就为二位小爷说说这陵东府名姬,柳姿姿的故事。” “柳姿姿,原本柳氏商会,会首的独女。” “十四年前柳会首在雁归城外,遇匪身亡,从此柳家走向末路。” 说到这儿,只听又是“啪”的一声。 说书先生又把扇子往桌上一拍,才继续说道:“过了两年,柳氏彻底消亡,四岁的柳姿姿流落到陵东府章台街,被“依芳楼”收养,从此开启了一代名姬路。” “要说这柳姿姿,年方二八,那是眉如远山含黛,眸似秋水含情,肤若桃花含笑,才色双绝。” “引得各家商会公子,朝都权贵,成势力师,厚海人士,不远数万里慕名前往,只为一睹芳容…………” 旁边坐着的茶客,毫无反应,一副早已听厌的样子。 夏教习倒是听得连咽口水,进了峆石郡后,好像给他的人生重新开启了一扇门,他到这里才发现,原来生活可以如此丰富多彩。 陈柏对这种程度的演讲并不怎么感冒,而是用心提取着说书先生说出来的,有用的信息: “庄,邑不提海,看来在其他地方是没有限制的。” “庄,邑民众无税,但是其他地方是照样收税的。” “陵山,除了庄,邑附近。其他地区或有匪患。” .….….… 名姬柳姿姿的故事讲完了,说书先生润了口嗓子,轻咳了一声,然后坐下,并未继续开口,只是微笑的打量着陈柏二人。 夏教习还陶醉在其中,一脸花痴样。 陈柏在计算还有多少盘缠,要不要让说书先生再讲一段儿,毕竟从说书先生的故事里,多少能获取些信息。 正在这时,只见一群人,提着猴子从茶舍路过,人越来越多,在前方汇集。陈柏见状也是好奇,招呼夏教习一同前去瞧瞧。 .….….… 近百人提着猴子,堵在了蓝氏商会的铺子前。 人群前面有声音传出:“凭什么不收了,上午还收得好好的,下午就不收了。” “如果早知道不收,我们就不去捉了,为了捉猴子,弄得满身是伤。” 蓝氏商会的掌柜是一个年近六旬的老者。 一身蓝色长衫,干净整齐,身材不高,却站得笔直,显得比较干练。 站在铺子门口,面对着众人,虽然皱着眉头,却仍然不失从容。 其实现在掌柜的,也是心里苦,伙计已经确认过了,蓝一序出了城门,已经走了。 那这些猴子谁来付钱就成了个问题。 蓝一序没走的时候,虽然也并不付现钱,但是总归要签字的。 现在蓝一序走了,不可能由他这个当掌柜的来掏钱。 看着眼前这么多猴子,他也掏不起。 但是,也不能任由铺子被这么围着。 只见掌柜的抱拳说到:“请各位街坊先行回去,我们商量一下,看怎样把诸位的损失降到最少。” 人群中有声音传出:“不行,我们走了,你们明天不认了怎么办,必须今天解决。” 这时,掌柜的反而不着急了,像是在等待什么一样。 .….….….… 峆石郡,郡府,府衙。 胖郡主正躺在摇椅上,旁边有两位丫鬟喂着郡主水果。 郡丞站在一边,汇报着,正发生在蓝氏商会铺子前的事儿。 郡主吃完了嘴里的水果后,摆了摆手,制止了丫鬟继续送来的水果。 不见起身,却是转头对郡丞说道:“让那些人把猴子带到府衙来,过几天来郡府领钱。” “然后封了蓝氏商会的铺子。” “让蓝氏商会付三倍价钱从府衙买回去,另外再罚一笔钱,以示惩戒。” 郡丞皱着眉头,弯着腰,尽量靠近郡主些,然后问到:“以什么由头呢?” 郡主用脚蹬了下地面,使得摇椅动了起来,然后说到:“扰乱秩序,欺诈经营,随便安个什么由头就行了。” “可是,那是蓝氏商会的铺子。”郡丞犹豫的说道。 只见郡主一脸无所谓的说道:“别忘了我姓陈。” “洪,陈,蓝,吕,白,宗,魏,楚。” “不管从哪头算,我都压他一头,放心去办吧。” .….….… 郡丞亲自带队查封了蓝氏商会的铺子,才结束了蓝氏商会铺子门前的闹剧。 给的理由确实很随便:“不买猴子。” 在旁边看热闹的陈柏也吃了一惊,心里纳闷到:“这么随便么,不买猴子就封铺面。” 一边的群众却很高兴,也不再纠缠,准备把猴子送到郡府,等着过两天去郡府领钱。 待一众人群散去,已是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了。 陈柏和夏教习准备回去找找说书先生,却发现说书先生已经离去。 看着天色已晚,二人只能随意吃了点儿东西便回了旅店。 .….….… 二人要了两个房间,这是陈柏要求的。 陈柏坐在房间里,心里琢磨着继续西行的障碍。 “不知道小黑子怎么样了,会不会遇到贼匪。” “这个世道并不安全,勤加修炼才是。” “盘缠也不多了,得想办法搞点儿钱。” 陈柏思考着,发现当前这会儿,也只有看能不能提升点儿修为,盘缠的事儿明天再考虑。 想通了以后,陈柏便从凳子起身,然后盘坐在地上,心里默念着清静经。 随着一遍一遍的默念,他再一次入定,感受到了蓝色,黄色,红色三种精气。 蓝色的精气已经充盈整个肺部,陈柏便有意的引导黄色的精气前往肝部位置。 随着黄色的精气不停的冲刷着肝部,就这么过了两个时辰,才仅有一丝精气,被肝脏所藏。 陈柏睁开眼睛,却并未起身,嘴角苦笑:“太慢了,不过也算进入力士了吧,但是这又算什么,零点零一阶么。” 催大爷现在不在身边,陈柏没办法寻得答案。 其实,即使催大爷在一旁,也不能给出答案。 藏魂比凝魄难得太多,大多数人穷极一生只是停留在力夫,不能藏魂。 但是,一旦达到力士,突破就是一阶一阶的上升,上升百分之一阶,闻所未闻。毕竟魄,魂,神,从来没有这么具像过。 陈柏虽然疑惑修为上升的程度,但是也没有过多的纠结。 只见陈柏拿出了催大爷给他的蕴器的材料,闭上眼睛回忆着催大爷说的蕴器的方式。 “引导肝部藏魂,包裹着材料或者器,融入肝部,以肝血濡养。” 陈柏引导着那一丝黄色的精气,试图包裹着手上的星陨碎片,但是发现精气太少,不能包裹。 虽然如此,但是陈柏并没有打算放弃,用魂感受着星陨碎片。 就在这时,陈柏突感手上一轻,正准备睁开眼睛查看,却是一股剧痛从脑袋传来,而后便痛晕过去。 .….….… 午夜。 峆石郡,郡府。 猴子实在太多,安顿猴子花费了太多的时间。 郡丞看郡主房里的灯还没熄,便前去门口汇报情况。 “郡主,猴子已经全部安排妥当了。” 这时的陈郡主刚从“红石楼”喝酒回来没多久,并没有上床休息,而是在醒酒。 听到郡丞的声音便招呼郡丞进屋。 郡丞进屋后,转身关上了房门,然后走到郡主身边担忧的说到:“郡主,要是蓝氏商会不来把猴子买回去怎么办呢?” 陈胖郡主红着脸,一身胭脂味,思路却很清晰,打着酒嗝对郡丞说道:“不买回去就一直查封,放心吧,他们肯定会来买回去的。” 见郡丞还是不理解便又说到:“商会最在乎的是商业版图的完整性。” “真把蓝氏商会峆石郡的铺子封了,蓝氏商会就少了一个信息渠道,所以急的是他们。” “当然,如果这个蓝氏商会的掌柜的是个草包,那这个钱就由陈氏商会出。” 蓝氏商会,峆石郡商铺。 掌柜的吩咐伙计准备钱财,等到明天早上一早去郡府付钱,然后解封铺面。 伙计嘟囔着:“早知道要罚这么多,还不如一开始就买了。” 掌柜的显然是听到了,但是却并不搭话。 只是在心里想着:“陈家那位胖四爷,果然不像外界传言的那般草包。” 第十八章 碰瓷 街上的吆喝,城门口的对话,稚童的哭喊,泼妇的叫骂.… 各种声音,掺杂在一起,涌进了陈柏的耳朵。 陈柏被这些声音吵醒,猛的从地上弹起,警惕的环顾着四周。 门窗完整,表面上看起来并没有人进来的痕迹。 四下寻找,那颗星陨碎片却始终不见踪影。 这时,夏教习来敲陈柏的房门。 “陈先生,起了么?” 寻常的敲门声,在陈柏听来却是震耳欲聋。 陈柏赶紧捂住耳朵,张开嘴巴,过了好几息才说道:“夏兄,我今天有些不舒服,你自行去逛逛吧,咱们明天再走。” 夏教习闻言,连忙问到:“陈先生,没事儿吧!” 陈柏的手还是捂着耳朵,但夏教习的声音仍然清楚的传到了耳朵里。 “并无大碍,休息一下就好了。”陈柏尽量控制着声音回答到。 夏教习还想敲门进去看看,就在手即将碰到门时,突然想到陈先生乃是力将的徒弟,怎么可能有事。 于是缩回了手说到:“好的陈先生,那你休息一下,我出去逛逛。”,说完便自顾离去。 夏教习走后,陈柏仍是紧捂着耳朵,过了许久才慢慢的减轻手上的力度,让耳朵去适应周围的喧嚣。 待耳朵完全适应后,又开始到处找寻那块陨石的踪影。 只是那块星辰陨石,像是凭空消失一般,任由陈柏翻遍整个房间也不见陨石的半点影子。 这时,陈柏不由的把听觉的变化同陨石的消失联系在了一起。 因为第一次接触陨石的时候,知觉上也有一些变化。 想到这儿,陈柏盘腿坐下,入定后引导黄色的精气冲刷着肝部,却仍然没见陨石的踪迹。 陈柏不知道的是,现在的陨石正静静的躺在他识海深处,而他现在的识海也由一方潭水扩大到一片湖水的大小。 整个识海平静得像一块儿明镜,由于星辰陨石的镇压,生不起半点儿波澜。 陈柏虽然没找到陨石,但是有种直觉,那块石头并没有丢失,因此也就不再纠结。拿起柴刀准备出门。 刚打开门,却见旅店伙计急匆匆的向他跑来,气喘吁吁的说到:“公子,你朋友出事了,被衙卫带走了。” 陈柏闻言,连忙向伙计要了郡衙的位置,直奔郡衙而去。 .….….… 峆石郡,郡衙,正堂。 陈柏赶到时,郡衙正堂外早已围了一群人。 挤到了人群前,只见夏教习站在中间,又开始浑身颤抖。 夏教习旁边跪着一位年轻人,衣着光鲜,但是鞋底却是磨损得有些厉害。 “郡主,就是他碰坏了我的玉佩,那可是我赖家祖上传下来的东西。”只听跪着的年轻人说道。 周围人群中,传来窃窃私语:“看来这人要被这败家子赖上了。” 陈柏眉头微皱,心道:“夏教习是遇到碰瓷了啊。” 峆石郡主坐于郡衙正堂之上,像极了一堆肉山,颇有气势,但是语气却是不耐烦的对着夏教习说道:“你是何人,为何不下跪?” 这是夏教习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大的官,难免有些胆怯。 虽然心有畏惧,但出生在狼山邑,骨子里对于现任国主的敬重,显然大于峆石郡郡主带来的恐惧。 只见夏教习抬起颤抖的手,对着台上的郡主抱拳说道:“请郡主见谅,下官身怀国主谕任,不便下跪。” 说完夏教习从怀里掏出了谕任,递给了一旁的衙卫。然后跪下。 衙卫双手接过谕任,呈到了郡主桌前。 郡主看了看夏教习,又瞅了瞅桌上的谕任,心里纳闷道:“郡丞说的就是这个怂包?” “只是个掌书记,又是远去巴克城,国主到底在想些什么?” 虽然心里诧异,但是峆石郡主肥胖的脸上看不出半点端倪。 只是随意的说到:“分别说说吧,怎么回事儿?” 只见那年轻人连忙说到:“郡主,今天早上,我在路上走,这人突然站起来碰掉了我拿在手上的玉佩,然后玉佩被摔碎了。” “请郡主做主!” 夏教习没有反驳,因为实际情况也差不太多。 只是他没想通,原本就只是在路边吃个早饭,刚起身就被那人拉着说自己碰坏了他的玉佩。 究竟有没有碰到,夏教习也不敢肯定。 台上的峆石郡主见夏教习不说话,只是颤抖。心里更是鄙夷。 虽然知道台下这小子多半是在敲竹杠。 但是峆石郡主却不在意这些,反而对于让这“掌书记”吃点儿苦头更感兴趣。 正当台上的郡主准备判夏教习赔偿的时候,人群中的陈柏突然说到:“且慢!”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峆石郡主都愣了一下。 只见陈柏说完就朝着夏教习走去。 虽然并没有太多思绪,但是陈柏却知道,一旦被台上那位郡主定论,再来想翻案的事情就晚了。 这时,旁边有衙卫突然呵斥到:“卸兵刃!” 陈柏闻言,也不矫情,把柴刀递给一旁的衙卫。 就近的衙卫伸出手去接。 正当衙卫接过柴刀时,原本在陈柏手上并不突兀的柴刀,却像重逾万钧般把衙卫接柴刀的手,狠狠的压在了地上。 这位衙卫,也是来不及反应,整个人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 巨大的力量瞬间把衙卫的手压得骨折,疼得衙卫哇哇直叫。 人群中传来惊呼。 旁边众衙卫见状,连忙抽出佩刀,怒视着陈柏。 其中有两位衙卫准备去搀扶地上的同僚。 但是,任由两人如何拖拽,柴刀也不动分毫。 在场的众人均是十分诧异,唯有峆石郡主最先反应过来。 “力将的器!”峆石郡主心里咯噔了一下。 “而且,显然是冲着这个掌书记来的。”峆石郡主心里想到。 “力将啊,还是太少了。” 想到这儿,峆石郡主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就在一众衙卫要上前围住陈柏时,峆石郡主突然开口呵退了衙卫,然后对陈柏说到: “不用卸刃,把刀拾起来吧。” 陈柏满心疑惑,并未觉得柴刀有何奇异之处,只是暗自想到:“郡府衙卫,连力夫都不是么?” 虽然心有疑虑,但是陈柏却也是拾起了地上的柴刀。 不待陈柏开口,峆石郡主突然对着同夏教习跪在一起的年轻人语气不善的说道: “姓赖的小子,你父亲和你爷爷都还好吧!” 地上的年轻人抬起头,疑惑的望着峆石郡主,支支吾吾的说到:“回郡主话,还,还好。” 峆石郡主没给对方思考的时间,继续说到:“你再想想,玉佩怎么掉的。” “本郡主看是不是需要传唤你父亲和爷爷到堂来问问,这块玉佩是从哪代开始传下来的。” 听到这话,陈柏满是不解,不知道为何这峆石郡主明明刚才还表现得对夏教习满是蔑视,现在却突然转变态度。 地上跪着的年轻人一听这话哪儿还敢继续纠缠,连忙装着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赶紧说到:“郡主,我想起来了,应该是我没拿稳,玉佩自己掉的。” .….….… 午后,峆石郡,郡府。 这时的郡主没有了平日里,贪吃,慵懒的模样。 一本正经的对着身侧弯着腰的人说道:“去告诉家主,狼山邑的夏刘,谕任巴克城,身边有位力将持器行走,武器为一把柴刀,疑是二十年那把刀,让家主管好下面的崽子。” 身旁的人弯着腰说道:“四爷,前段时间星光大作,家里也有人授将褪凡.…” 还没待那人说完,峆石郡主摆了摆手,打断道:“跟二十年前那人比起来有个屁用。” .….….… 夏教习和陈柏从郡衙出来的时候,两人都有些懵。 夏教习感觉像是做了场梦,只是凉风吹进汗湿的衣服里,偷偷告诉他并不是梦,虽然已经出了郡衙很远,但是还是忍不住颤抖。 陈柏边走边回忆起郡衙里发生的一切,峆石郡主态度的转变,临走时峆石郡主的客套,跟一开始转变太大。 想到这儿,陈柏不由得看了看手里的柴刀,虽然并不清楚具体缘由,但是心里怀疑多半与刀有关。 第十九章 书说催弃之 从峆石郡衙出来,已是正午时分。 夏教习经过刚才的事后,半天了,仍是心有余悸,也不打算闲逛,于是便早早的回了旅舍。 陈柏却是一直惦记着说书先生。 .….….… 路边茶舍。 陈柏走到茶舍时,正看到说书先生准备起身离去。 陈柏见状,连忙抱拳招呼到:“老先生,可是准备去用餐?” 说书先生闻言,回了个礼,说到:“这位客官,是准备听书么,可否稍容片刻?” 陈柏并未回答,反而追问到:“老先生可是很久没出过峆石郡了?” 说书先生愣了一下,略带好奇的说道:“这位客官以前没见过,应该不是峆石郡人吧,请问你是如何知道的呢?” 陈柏作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并未回答,而是继续问道:“老先生说的故事有些过时了,我在别处听来几个有意思的故事,不知老先生是否有兴趣听听?” “哦!” 说书先生饶有兴致的看着陈柏,然后说到:“愿闻其详。” 说完招呼陈柏坐下,并亲自倒了杯茶水。 陈柏在说书先生身旁坐下,然后说到:“我非是行家,故事可能有些许遗忘,还请老先生见谅。” 说完并不待说书先生回答,自顾着开始讲起了“聂小倩!” “宁采臣,狼山邑人士,为人慷慨豪爽。他常常对人说:“我这个人对爱情非常专一,以后绝不会纳妾。”” “有一天,宁采臣前往栖凤邑,途中经过一个荒废的庄子,他走进一户破屋休息.….….…” .….….… “聂小倩说:“和我亲昵的人,我悄悄用锥子刺他的脚心,这样,他很快就昏迷过去了,于是,我再吸他的血给妖怪喝。”” .….….… 陈柏努力的回忆着,尽量还原聊斋里的故事,并未去注意说书先生。 旁边的说书先生,表情非常的丰富,一开始面色平淡,慢慢的表情凝重,后来满是惊喜。 “婚礼那天,小倩穿戴一新,大大方方的出来见亲友,满堂亲友都看呆了。人们不再怀疑她是鬼。” 陈柏讲完了,刚准备问说书先生故事怎么样。 只见说书先生站了起来,整理了下衣服,抱拳,深深的朝着陈柏鞠了一躬,说到:“老身魏言,谢先生赐书。” 陈柏愣了一下,连忙起身说到:“老先生,这是为何,我只是拾人牙慧罢了。” 说书先生再次抱拳道:“不敢隐瞒先生,老身虽然确是久未出峆石郡,但是我们这行也有自己的信息来源。” “如此惊艳的故事,并未有人传说,只能是先生所著。” 由于并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否有佛,寺,陈柏还故意更改了下,结果却是没料到还有这个问题。 陈柏并不想去争辩,心里一阵苦笑:“果然不能小觑他人。” 说书先生扭捏的问道:“敢问先生,我可以说这个故事么?” 陈柏微笑着望着说书先生,并未搭话。 只见说书先生连忙说到:“老身确实清贫,但是老身愿意将说书利钱的八成,奉与先生。” “九成也行!” 陈柏闻言,知道这位老先生误会了。 只见陈柏起身,朝着说书先生抱拳道:“魏老先生不要介怀,要是瞧得上,尽管讲就是了。” “只是,小生对说书很感兴趣,想听老先生再讲讲故事,不知可否?” 说书先生闻言,满脸惊喜,又对陈柏施了一礼,邀请陈柏坐下后,说到:“请问先生想听什么?英雄美女,传奇传记,经典战役,商会崛起老身都能讲上一讲。” 陈柏一听,更是来了兴趣:“居然还能点播!” 陈柏思虑了一下,试探的说道:“催弃之的故事知道么?” .….….… 陈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旅舍。 说书先生的一席话对他来说颇为震撼。 “催弃之,号称千年一遇的修行天才。” “只要了数年,便修行到力将。” “一朝成将,便是星授第一。” “传说“一将”是把柴刀,倒是与你手中的刀有些相似。” “据说,催弃之与当今国主的妹妹,曾经的长公主有些故事。” “至于催弃之如何与长公主相识的,倒是无从得知,不过二十年前长公主奉谕去泽国和亲,催弃之便消失不见了。” .….….… 夜晚。 说书先生回忆着下午满座的听书人,不由得自己窃笑了起来。 感叹道:“多久没有这么风光过了。” 但是始终觉得,有什么东西忘记了。回忆了半天,这才想起,是忘了问小先生名字了,不由得又懊恼不已。 .….….… 陈柏。 陈柏坐在房间里,望着手上的柴刀,又想起了说书先生的话。 这才记起,第一次观察柴刀的时候,上面明明是有字的。 可是拿起柴刀,观察了半天,哪儿还有“一将”两个字。 陈柏突然心有所感:“既然星陨碎片不见了,那就用柴刀试试。” 想到这儿,陈柏盘腿坐下,诵读清静经,入定后引导黄色的精气去感受柴刀。 突然,柴刀从手上消失,赫然出现在了陈柏身体里。 .….….… 催庄。 在柴刀进入陈柏身体的瞬间,催大爷顿时起身,踏出房门,向西赶去。 “怎么可能完全失去联系?”催大爷心里满是震惊,同时也担忧起陈柏的安危来。 还没赶出多远,却又突然感应到了柴刀。 正当纳闷时,又突然断了联系。 催大爷停下了脚步,略有所思的望着天上的启命星,想到了那晚射入陈柏体内的星光。 虽然可以确定是陈柏的原因,但是催大爷也忍不住惊讶。 力将的器被人纳入体内,说出去,整个陵山都会为之颤抖。 .….….… 陈柏在旅舍里,玩儿得正起劲。 虽然他还没弄明白为何星辰陨石不能蕴器,反而柴刀可以。 心里琢磨着,以后找其他材料试试。 .….….… 第二天,陈柏和夏教习准备启程。 下一站,陵东府。 峆石郡郡丞,一大早就来到旅舍楼下等候二人。 看到夏教习出来,热情的招呼到:“夏掌书记,郡主命我送来些许盘缠,祝二位一路顺风,早日抵达巴克城。” 郡丞说的些许,却比三个邑府送的多了数倍。 夏教习又有些拿不定主意,望了望身边的陈柏,陈柏点了点头,示意他收下。 夏教习收下盘缠后,连忙谢过了峆石郡主。 只见峆石郡主继续说到:“夏掌书记,此去陵东府,并不会路过庄,邑。路上恐不太平,可以跟随一般商会前往。” 夏教习显得有些无措。 陈柏见状,向峆石郡丞抱拳说到:“还请郡丞指教。” 峆石郡丞,指了指两旁的商铺,说到:“一般会有小商队招聘力夫陪同押运,也可以花钱同大商会一道前往,如有需要的话,郡府可以出面为二位联系。” 陈柏闻言谢过了峆石郡丞,然后说到:“我们自己去看看吧,就不给郡府添麻烦了。” .….….… 峆石郡,郡府。 “你确定,夏掌书记身边的年轻人,身边没拿柴刀?”峆石郡主诧异的问到。 郡丞回忆了下,然后肯定的说:“确实没拿。” “难道催力将就在附近?”峆石郡主喃喃的道,虽然心有疑虑,但还是询问郡丞道:“都给那些商户打好招呼了吧,有些事还是确认下比较好。” 郡丞不知道眼前的郡主到底要确认什么,也并不打算过问,只是回答道:“是的,安排妥当了,这几天除了陈氏商会的一家小铺子,其他所有商会禁行。” 第二十章 对丁青的承诺 “陈先生,要不要去询一下,找个商队,一起出发?” 陈柏并未回答身旁的夏教习。 看着两旁的商铺,回忆起昨天峆石郡主态度的转变,再想到了柴刀的不凡。 心里笃定那位胖郡主多半是已经猜到了,柴刀是师父的器。 想通了这点,陈柏反而不急了,准备过一天再走,看看这郡主还有些什么门道。 “夏兄,咱们再去听听书吧,明天再走。”陈柏回过头来,对夏教习说到。 夏教习虽然有些疑惑,但是却没多说什么。 陈柏心里盘算着,如果峆石郡主沉不住气,自然会有商会来找他。 如果自己想多了,那就还是自己二人出发,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茶舍。 今天的茶舍并不同于前两天。 早早的就坐满了人。 一张条凳,标坐两人,有的却是挤了四人。 陈柏和夏教习,并未找到空位落座,而是就这么站在了街上。 夏教习一脸不解,不明白为什么今天听书的人突然多了这么多。 说书先生也是春光满面,难掩兴奋。 台下的人越是催促,心里就越发高兴。 正准备开讲,却见陈柏二人到来,站在外面。 连忙从讲席下来,也不顾听众们抱怨的情绪,走到陈柏身边施礼说到:“还未请教先生姓名。” 陈柏回礼说到:“陈柏。” “老身为陈先生安排个座位吧,里面请。”说书先生招呼陈柏入茶舍。 只见陈柏连忙推辞道:“魏老先生不用这么客气,我们有可能一会儿就要走,不用这么麻烦。” 说书先生闻言也不再强求,再次谢过了陈柏,便回到了茶舍评书台。然后开始讲起了“聂小倩。” 只见说书先生,手中的折扇往桌上一拍,然后开口说到:“话说,在狼山邑,有一位学子,名叫宁采臣.….…” 陈柏的心思并没有放在茶舍,反而更多的关注周围的人群,以及不远处的商铺。 夏教习却是早就被说书先生讲的“聂小倩”所吸引。同为狼山邑人,此刻他感觉自己就是那宁采臣,陈柏就是燕赤霞。 书说完后,夏教习还努力的回忆着,狼山邑到栖凤邑之间哪儿有荒芜的庄子。 晚上。 “郡主,夏掌书记二人并未去找商会。” “哦?”峆石郡主闻言,也是颇为惊讶。心里不由想到: “难道说,催力将还真跟着的?” “又是去巴克城,难道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么?” 虽然心里疑惑,但是峆石郡主却并未打算跟身旁的郡丞说说。 只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道:“由他们去吧,明日还是禁行,等他们出发了再取消禁行好了。” 次日。 刚打开城门,陈柏二人便踏上了旅途,空荡的城门口,行人不多。 陈柏心里还是有些困惑:“难道是我想多了么?” 但是此刻,匆匆的旅客,身旁的夏教习,城外的风尘,并不能给他回答。 .….….… “两位大哥,你们看,这旁边树上的刀斧痕迹,还有这些破损的官道,都是賊匪造成的。”一个年轻的挑货郎,对陈柏二人说到。 这位挑货郎,是陈柏二人在路上结识。虽然年龄仅有十六七岁的样子,但是做这个职业也有两年时间。 挑货郎,专门为一些小商铺转运货物。 “丁兄弟,既然沿途颇有风险,你为何不跟在一些商队后面呢,这样也安全些。”陈柏不解的问到身边挑着担子的少年郎。 陈柏旁边的年轻人,身高只比陈柏略矮,发型凌乱,皮肤粗糙,眼睛却是异常的明亮,不含一点儿杂质。 虽已至秋中,天气凉爽,但是负重的挑客,汗水仍是不止的往下掉。 仿佛已经习惯汗水的肆意挥洒,年轻人并未去擦拭,听到陈柏的询问,笑着说到:“陈大哥,我们这些挑客通常习惯单独行走,携带的货物价值不高,反而不容易招来贼匪。” 年轻人笑起来,脸上的酒窝甚是抢眼。 陈柏见他大汗淋漓,便想着搭把手,说到:“丁兄弟,我来帮你挑一段路吧,你也可以歇一歇。” 丁姓少年谢绝了陈柏的好意,仍是微笑着说:“谢谢陈大哥,我已经习惯了,没有关系的。” 见陈柏一再坚持,丁姓少年便继续说到:“这趟我是遇到了陈大哥,愿意帮忙,可是以后不能一直把希望寄托于其他人的帮助上,所以没关系的陈大哥。” 陈柏闻言,对眼前这位年轻人颇有好感,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一行三人,走走停停,但是每次停下来休息的时间并不久长。 丁姓少年即使负重,整个人的状态也比夏教习好上太多。 见此情形,陈柏忍不住问到:“丁青兄弟,你考虑过修行么?” 只见那少年,露出标志性的酒窝,一脸憧憬的样子,对陈柏说到:“陈大哥,等再过几年,我存够万钱了,就去找家商会谋个生计,然后在商会拜师修行。” “到时候,也可以经常陪在妹妹身边了。” 陈柏疑惑的问到:“去商会谋生计还得交钱?” 旁边的夏教也是好奇的望着这位挑夫。 看到陈柏和夏刘二人不理解,丁青解释道:“如果只是去工作,是不用交钱的,但是那样的话,也不允许把家属带在身边,我想把妹妹带在身边,所以不考虑这种方式。” “但是,想要加入商会,成为家臣,并且在商会里拜师修行的话,那就至少得攒够万钱才够。” 陈柏闻言,纳闷的问到:“丁兄弟,你父母呢?” “父母早几年相继去世了。”丁青回答到。仍是微笑,并没有悲伤的姿态。 陈柏确实非常喜欢这个年轻人,虽然生存艰难,但是始终乐观面对。 “你妹妹多大了?”陈柏问到。 提到妹妹,这位年轻的挑夫,满脸幸福的模样,笑容更盛,回答陈柏道:“陈大哥,我妹妹五岁了,等初雪降下,就六岁了。” 这一刻,陈柏有种想把清静经传给丁青的想法,于是继续说到:“我们此去巴克城,等我回来的时候,如果你还没攒够钱的话,我助你修行。” 这次丁青没有拒绝,虽然不知道陈柏说的“助”是什么意思,但是在他看来能早些把妹妹带在身边比什么都重要。 “陈大哥,你们此去陵东府,有落脚的地方么?”丁青转过头看着陈柏说到。 见陈柏摇头,丁青继续说到: “那二位大哥一定要去我家做客。” “我家离章台街不远。” “陵东府,章台街,很出名的。” “好的,到时候打扰了。”陈柏说到。 这时旁边的夏教习,喘着气问到:“丁兄弟,陵东府,章台街,真有柳姿姿?” “是的,有很多人前往陵东府,就是冲着柳姿姿去的。”丁青回答到。 天色渐暗。 丁青对陈柏二人说到:“二位大哥,前面快到回风峡谷了,过了峡谷离陵东府就不远了。” “但是,峡谷附近贼匪颇多,我们要不先休息一下,等到午夜再摸黑过去。” 陈柏点了点头,说到:“好的,你在这方面有经验,咱们听你的。” 就在三人准备找地方休息时,“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到了陈柏的耳里。 陈柏背着手,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声音戛然而止。 柴刀突兀的出现在了陈柏身后的手上。 “小心,附近有人。”陈柏轻声的提醒到。 还没待夏教习和丁青反应,三支箭撕风而至,朝着三人激射而来。 陈柏连忙一脚踢开身边的夏教习,把夏教习踢倒在地。 但是,丁青却隔了一段距离。 陈柏连忙冲向丁青,还未等陈柏赶至,一支箭,已是射中了丁青的喉咙。 .….….… 鲜血,喷涌而出,滚烫的热血,溅了陈柏一脸。 陈柏眼睁睁的看着这个自强不息,乐观的年轻人在自己面前,缓缓倒下。 肩上的担子,没了支撑,也是顺势滑下。 丁青的眼睛,望着奔过来的陈柏,可是眼睛却失去了早前的明亮,变得暗淡无神。 陈柏望着倒在地上的丁青,脑袋一片空白,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鲜活的生命在眼前被无情的终结。 而后瞬间怒不可遏,转过头去望着围上来的十数人,咬牙切齿的说到:“你们该死!” 围上来的队伍里,一位貌似领头的中年男子,一脸不屑的看着陈柏,又扫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夏教习。 拿起刀,放在嘴边,舔了一口,而后对身边的众人说到:“赶紧杀了,回寨喝酒去。” 众人闻言,一拥而上。 陈柏此刻眼睛通红,拿起柴刀冲向众人,虽然对方人数众多,但是陈柏依然能感知到所有刀,剑,斧子劈砍过来的轨迹。 如果想要避开,也不是太难办到。 但是陈柏却只是躲开了要害部位,任由其他兵器砍落到自己身上。 而他,也是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劈砍向众人。 柴刀无锋。但陈柏的力量却大得出奇,其中有两人被柴刀砍中,胸腔的骨头沾着血丝,挂着肉沫,从自己的胸腔穿刺而出,从而毙命。 十数余匪众,通通倒下,并不见太多的鲜血。 但是柴刀的劈砍,让贼匪死状及其难看。 陈柏的背部,肩膀受伤,有鲜血流出。 但是他却并不在意,而是死死的盯着先前开口说话的人。 那人见到同伙被陈柏斩杀,迅速跃至夏教习身旁。踩在夏教习身上,手里的刀指着夏教习头颅,对陈柏说到:“想不到居然能碰到力士。” “我杀了你一人,你杀了我十六人,给一条生路如何。” 此刻的夏教习被眼前的情形吓得有点儿呆。 陈柏抬头看向那人,想到死去的丁青,冷冷的开口说到:“夏兄,如果你今日遇难,我立马调头回去,为你父母养老送终。” 话音刚落,立刻向那名男子弹射而去,举起柴刀,直取那人的喉咙。 那名匪首见状,也顾不得地上的夏教习,转身就往丛林方向跑去。 但是陈柏并没有打算放过他,举起柴刀狠狠的抛掷出去。 柴刀从背后贯穿那人胸部,把他钉死在了树上。 .….… 夜幕降临。 官道两旁的丛林里,传出阵阵乌鸦的撕啼。 陈柏没有去抽取树上的柴刀,任由柴刀把那名匪首钉在树上。 也没有去搀扶夏教习。 而是走到了丁青的尸体旁边。 丁青。 扁担横在他身上,眼睛依旧睁着。 陈柏拔出了插在他喉咙里的箭,开口说到:“路过陵东府,我会去寻你的妹妹,然后把她抚养成人,安心的去吧。” 只见,丁青的眼睛突的闭上,脸颊的酒窝若隐若现。 第二十一章 太阳照常升起 陈柏在丁青的坟前呆坐了一夜。 丁青,被陈柏和夏教习,葬在了官道旁。 矮坟,无碑。 陈柏整夜未眠,他一直在想,为什么自己会来到这个世界。 一开始知道可以修行的时候,他挺兴奋,毕竟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武侠梦。 可是。 当他看到一个努力活着的年轻人就这么被杀害。 当他想到自己也收割了十几条生命。 他开始怀疑,修行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守护,修为之巅,改变世界,这些种种,对他这个外来人而言,都显得格外飘渺。 星起,星灭。 霜降,雾起。 陈柏就这么呆坐着,越来越迷茫,也越来越颓废。 这时夏教习的声音在陈柏的耳边响起:“陈先生,太阳升起了。” 这句话,恰如春雷在陈柏的耳边炸响。 “是啊,不管在哪个世界,不管昨天发生了什么,太阳总是照常升起,生命只能继续前行。”陈柏喃喃的道。 陈柏想通以后,瞬间起身,一扫先前的颓废,拿起柴刀,打量着说到:“无刃也好。” .….….… 两日后,陈柏和夏教习已经可以望到陵东府城门。 如果说峆石郡比狼山邑大十数倍,那么陵东府比峆石郡要大上数十倍。 虽然隔得还有些距离,但是那绵延的城墙,却似乎没有尽头,不能被一眼览之。 行道树,越见葱郁。 各处汇集的群人,也越发多了起来。 宽敞的道路,通往陵东府的城门,城门洞开,同样有军士守卫。 一条路,迎八方客,容各类人。 锦衣的公子,卖力的挑夫。 破败的草鞋,华丽的马车。 待得陈柏二人抵达城门口,已是晌午时分。 陵东府和陈柏经历过的邑,郡不同,并无审查,却是需入城缴费。 虽无审查,但是架不住人流量实在太大。 准备入城的人群,排起了三纵长队,虽然人群中交谈声,孩子的哭闹声不断,但由于军士的巡视,始终没有乱了队形。 城门口的两边,分别树立了两块木板,板上刻有几个大字。 “入城费,一人十钱!” 在陈柏前面有书生模样的人跟同伴打趣道:“整个朝城山国,入城缴费也算独一份了。” 另有声音笑着说道:“陵东府三绝,章台街,柳姿姿,还有一个楚凡西,一个都没见到,就得先交钱。” .….….… 陈柏二人入了城后,却是有些不知所措。宽阔的街道,熙攘的人群,叫卖的商贩,往来的车马,看得二人眼花缭乱。 这时夏教习指着路边对陈柏说到:“陈先生,你看!” 陈柏顺着夏教习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路边一块醒目的路标,上面画有一个向右的箭头,箭头上写有三个字,“章台街”。 陈柏环顾了下四周,发现纵横交错的街道上,也仅有一个路标。 不由得暗自想到:“把风流之地作为招牌,这个陵东府确实有些出人意料。” 想起丁青曾经说过,他家住在章台街附近,于是陈柏对夏教习说到:“走,去章台街看看。” 这也是多数的行人前往的方向。 章台街。 章台街,非得是一条街的名称,而是九横九纵,十八条街道交错在一起。 章台街的规模堪比整个峆石郡的大小,布满青楼,酒楼,旅店,甚至还有条三丈见宽的河流穿插萦绕。 其中,拱桥无数,轻舟不计。 陈柏和夏教习随着人潮去往章台街的方向,还没进章台街,却是胭脂味扑鼻,娇笑声盖耳。 仿佛附近的空气都被染成了粉红的颜色。 前往章台街的人群,绝大多数为男子。文人骚客,俠武修士,贩夫走卒.… 临近章台街,人群的流速也加快了不少。 进入章台街。 初次来到此处的人,无不惊叹万分,各式的画阁朱楼林立,各样如垂虹卧波的桥拱,四处得见的姿色,随处可听得的欢语。 章台街的繁华,寥寥数语不足道尽。 幸得此刻非是雨天,若是雨天,估计那雨水也若香汗淋漓。 陈柏二人却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得驻足不前。 过了好一会儿才被一道突兀的声音吸引。 “开玩笑吧,陵山的历史才多少年,你居然敢写十万年苦石竹。” 陈柏朝声音方向寻去。 只见一群人围着一位小少年。 小少年,约莫十六七左右。坐在凳子上,身前一方长桌,长桌上竹笛一支,长桌旁树立木板一块。 只见木板写道:“竹笛由十万年苦石竹制成,重万斤,千钱一次,能拿动者,奖万钱。” 那名小少年并不搭话,装做一副慵懒的样子,对众人爱搭不理。 其中有数名好事者,偏不信邪,丢下十两银子,去拿桌上的笛子,却见笛子纹丝不动。 小少年每次收了银钱,总是狡黠的笑笑。 此时,围观人群中有数名修士模样的人心里有了猜测,跟旁边的人嘀咕到:“力将的器!” 这下周围再无人上前,甚至有几人快速离去。 陈柏走上前去,看着桌上的短笛,他有种莫名的感觉,这笛子并不重。 看向眼前的小少年,丹唇素齿,肤若雪。手如柔荑,眸含星。 虽是一副男娃打扮,但是陈柏断定对方是个女孩儿无疑。 也不打算拆穿,只是问到:“这位小兄弟,能拿得动,果真奖万钱?” 却见那女孩儿朝着陈柏眨巴眨巴眼睛,故意压着声音说到:“是的。” 陈柏示意夏教习付钱,夏教习走上前来,掏出了所有的钱,七两银,三十钱,合计七百三十钱。 陈柏见状颇为无奈,旁边传出数道嘘声。 但是这位女孩儿却并不介意差几百钱,眼看夏教习要收回桌上的钱,连忙把钱盖住,对陈柏说:“试试呗!” 陈柏见得对方同意,点了点头,准备伸手去拿桌上的笛子。 这时,旁边又有几道声音传出:“不自量力!” “可笑!” 确实,如果真是力将的器,那么除了持器行走,谁人能拿得动? 陈柏并未理会这些声音,而是继续伸出手去握笛子。 就在众人都以为,陈柏还是会同方才那几人一样,纯属送钱时,却见陈柏已经拿起了笛子,还在手指间绕了几圈。 这时,街对面一名算命的瞎子,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盯着”陈柏。 陈柏面前的女孩儿,也是突然起身,目瞪口呆的望着陈柏。 陈柏把玩了几下,就把笛子放下,然后对女孩儿说到:“小兄弟,这样行了么。” 这个女孩儿,一米六出头的个子,比陈柏矮了一头,陈柏的问话,女孩儿丝毫没有反应。 陈柏举起手,在女孩儿眼前晃了晃,女孩儿才反应过来,刚说了个“你”字。 周围人群中有声音突然响起:“不是力将的器,可以试一试。” 闻言,女孩儿止住了想说的话语。 转而对众人说到:“收摊了,收摊了。” 说完后,又转过头对陈柏说道:“这位兄台,在下身上仅有八十银,先把笛子押给你,过两天来取。” 陈柏刚想拒绝,却见女孩儿将银钱和竹笛塞进自己手中,便冲进人群,消失不见。 周围的人群,却是没有立马散去,有人贪婪的望着陈柏手里的苦石竹笛。 看笛子刚才的表现,确是足以作为一把合格的器。 虽是惹得众人眼馋,但是却没人动手抢夺。 这时人群中有声音传出:“这位兄台,我出两千银,把你手中的笛子让与我,如何?” 陈柏闻言,摇了摇头,把钱财递与夏教习,自顾着把玩儿着手中的苦石竹笛。 只见苦石竹笛,通体青翠,不足两尺,状如寻常七孔笛。 但是陈柏已经能确认,这就是力将的器。 甚至他有种冲动,他同样能把这支笛子蕴入体内。 压制住内心的想法,陈柏招呼夏教习离开,人群也随之散去。 .….….… “瞎子,你是不是给了我一把假笛子,专门坑我啊。”方才的女孩儿咬着糖葫芦,对着旁边的瞎子说到。 被称为瞎子的人,五十岁左右,身型修长,面部棱角分明,如果不是眼无神韵,也当是一位滋味老男人。 虽然瞎子眼睛不能视物,但是眼睛却始终“盯”着陈柏二人的方向。 不见回头,右手精准的拍了下女孩儿的头,说到:“没大没小。” 女孩儿并不介意,继续啃着糖葫芦说到:“那,敬爱的六叔,你倒是说说,刚才那人,为何能拿动力将的器?” 说到这儿,女孩儿停止了嘴里的咀嚼,偏过头试探的说到:“他是你私生子?” “还是.…” “他也是力将?” 瞎子并没有因为女孩儿的玩笑恼怒,还是继续“盯”着陈柏所在的方向。 嘴里说到:“如果是我私生子,我做梦都要笑醒。” “也不可能是力将。” “那人,应该是个变数。” 说完,转过身来,对着面前的女孩儿,过了好一会儿才摸着女孩儿的头说到:“丫头,你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吧。” 只见女孩儿转过头去白了瞎子一眼,说到:“我对男的不感兴趣,回头我把那柳姿姿娶回家去。” 第二十二章 章台街的夜 天色渐暗,章台街里各个楼宇的灯光逐渐点亮。 门前灯笼,各有不同。 虽然,章台街是个不休城,全天无休,随时迎客。 但是,每当夜幕降临,其热闹的氛围,却远不是白天能比的。 随着夜的帷幕拉开,灯火的光,洒满了街道,令得整个章台街的温度也上升了几度。 .….….… 陵东府。 最接近城的存在,甚至有戏言称陵东府为第十二城。 其中八大商会之一的楚家,总部就在陵东府。 楚家在陵东府的势力根深蒂固,当然陵东府主却并非楚家人担任。 还有一个地方不在楚家的掌控范围内,那就是依芳楼。 依芳楼。 位于章台街正中央的一个孤岛上,占地面积近千亩。 四面环水。靠着三座拱桥相连章台街。 依芳楼,之所以能独占这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据说是因为依芳楼为白家产业。 甚至有传言,白家常年派成势力师驻守依芳楼。 今晚。 依芳楼注定比平时更为热闹。 因为,楚凡西回来了,扬言今日要去依芳楼。 陵东府三绝,章台街,柳姿姿,楚凡西,今天到了依芳楼,就算把这三绝遇齐了。 .….….… 章台街。 章台街。是朝城山国首屈一指的风流地。 有言称,不出章台街,尽享东南西北十一城美女。 柳姿姿。 柳姿姿。章台街的美色,柳姿姿一人独占七成。 书先生所描述的“眉如远山含黛,眸似秋水含情,肤若桃花含笑,才色双绝。”不足以完全概括柳姿姿的美貌。 如果不是三年前柳姿姿尚幼,那花魁绝不会落于旁人。 楚凡西。 楚家第三代幼子。 十岁展露才情,出口成章,善吟诗弄词。 今年二十,叔山书院里唯一一个非修行的学生。 .….….… 当章台街最后一盏灯亮起,陈柏和夏教习也已经换好了衣衫,出了门去。 夏教习,哪儿见过这种场景,狼山邑和催家庄的夜都一样,星月为幕,风为奏。 章台街,不一样,一片殷红烫夜空,身心荡漾艳海中。 夏教习拨弄着衣裳,既激动,又显得有些局促。 陈柏,同样也被入了夜的章台街所震撼。 纵使他经历了两个世界,也不得不惊叹于这翻繁华的夜景。 .….….… 陵东府,府主府邸。 “明叔,给钱,我去夜探章台街!”一位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盘腿坐在椅子上,一边喝着茶水,一边对陵东府府主说到。 被称为明叔的陵东府府主,是一位四十出头的中年人,方脸,体阔,眼有神。白了一眼旁边的年轻人,说到:“都是叔山家的狗腿子,你唐术家没钱,难道我明远峰家就有钱了?” 年轻人放下茶杯,略带惊讶的说到:“明叔,楚家就在你眼皮底下,你就没有刮点儿?” 明远峰叹了口气说到:“刮了一遍又一遍,又能怎么样,还不是悉数上交国主。” “对了,你跟那个楚凡西不是同窗么,整个陵东府都在传他今天要去依芳楼,你不一起去?” 唐术闻言,一脸鄙夷的说到:“我跟那个骚包不是一路人。” “而且,我感觉他跟厚海的人,关系过于亲密。” “我怀疑,这楚家不干净,可能干了些有损朝城山国利益的事儿。” 明远峰无奈的说到:“这些个商会,与厚海有往来又不是什么秘密。” 唐术闻言,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说到:“楚家有可能不止是往来这么简单。” 说完,唐术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而是望着明远峰问到:“明叔,有没有可能一支苦石竹做的笛子重到连力士都拿不起来?” 明远峰闻言认真思虑了下,摇了摇头说到:“不可能,除非是力将的器!” “你为什么这么问?苦石竹的特性就是高强度,低重量,这点你应该清楚啊。” 唐术站了起来,拍了拍衣衫,点了点头说到:“我只是想确认一下。” 说完就抬脚往外走去。 明远峰丢了两锭十银给唐术,问到:“依芳楼?” 唐术掂了掂手上的两锭十银,说到:“去不起,去百香楼逛逛。” 明远峰闻言,望着唐术戏谑的笑着说到:“可以,去看看施花魁。” “施花魁差点儿就成你二婶了,可惜了。” .….….… 月上树梢头,组队逛青楼。 陈柏和夏教习准备去依芳楼瞧瞧,但是通往依芳楼的三座拱桥都已经挤满了人,只能放弃。 正当二人漫无目的的闲逛时,一位年轻人拦住了二人的去路。 只见年轻人二十岁左右,头发随意的束在脑后,衣衫宽松,浓眉,唇薄,腰挂剑。 年轻人微笑着对着陈柏二人抱拳道:“两位兄弟,在下唐术,下午在街口,我也在人群中。” “在下有心想结交二位朋友,不知可否赏脸,一起喝两杯?” “哦?你也想要这笛子?”陈柏看着眼前这位年轻人,把笛子递到他面前问到。 只见唐术罢手道:“兄弟,别逗了,力将的器,我拿不动。” “只是单纯想结识下二位,没有其他心思。” 陈柏看着眼前这位年轻人,始终觉得这人笑起来邪邪的,却没想到居然这么直接。 陈柏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唐术,唐术见此还张开手,特意转了一圈。 陈柏见唐术如此模样,也不好拒绝,抱拳说到:“在下陈柏,这位是我好友,夏教习。” 夏教习听到陈柏介绍自己,也是对着唐术抱拳说到:“在下,夏刘。” 唐术闻言,愣了一下,朝着夏教习眨了眨眼睛说到:“兄弟,这个咱们要不私下说。” “毕竟下流这个事始终不光彩。” 夏教习闻言,也是很无奈,抱拳对唐术解释到:“父亲姓夏,母亲姓刘,我姓夏,单名一个刘字。” 唐术闻言连忙道歉到:“对不起,夏兄,我想多了。” 夏教习一副早已习惯的表情,对唐术抱了个拳,并未计较。 只听唐术说到:“走吧二位兄弟,我请二位喝酒,顺便见见花魁。” .….….….… 百香楼。 人气虽不及依芳楼十一。但是依然是人满为患。 陈柏三人一踏入百香楼,鸨儿姐就迎了上来。 鸨儿姐花了几息打量着三人。 夏教习,一脸局促的样子,穿着简朴,被鸨儿姐自动忽略。 陈柏,一头短发,像极了挑夫的模样,因为只有挑夫为了少流汗水,才留短发。鸨儿姐见此,也是一眼带过,不过这一眼,也特意留意了下陈柏手上的笛子。 唐术,虽然略显邋遢,但是眼神中那种不屑的气质,最是令得鸨儿姐迷恋。 只见鸨儿姐上前挽着唐术的手臂,笑着说到:“欢迎几位小爷。” “几位小爷有相熟的小娘子么?” 唐术拿出府主给的二十银,丢给鸨儿姐说到:“不用整这些没用的,安排个位置,上两壶酒。” 二十银,也就只够得两壶酒钱。 鸨儿姐迎着三人落座后便不再理会。 .….….… 百香楼里,莺莺燕燕,萦绕在众多来客身边,唯有陈柏三人桌前冷冷清清。 夏教习,这儿瞧瞧,那儿看看,满是好奇。 陈柏和唐术喝着酒,倒是对周围不甚关心。 酒,偏淡,有点儿类似果酒。 唐术向来不是个遮掩的人,端着酒杯饮了一口便问到:“敢问陈兄弟是哪位力将的持器行走?” 唐术心里面已经确定了,桌上的笛子是力将的器,便是断定陈柏二人和街口那位年轻人是一伙的。 陈柏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到:“力将很多么?” 唐术闻言摇了摇头,说到:“这么多年来,一直是三位力将。” “直到前段时间,星光大作,新增了九位力将。” 唐术说到这儿,像是想起了什么,恍然到:“陈兄是陈氏商会的?” 陈柏闻言摇了摇头说到:“不是,只是山野小子。” 唐术眉头皱了皱,他没想到眼前这人防备心理这么重,便不打算再继续交流下去。 这时,旁边的夏教习突然开口说到:“唐兄,我们从狼山邑过来的。” 听到“狼山邑”,唐术突然又来了兴致,便望着夏教习说到:“二位既然来自狼山邑,那敢问夏兄,见过狼山邑主么?” 夏教习点了点头说到:“自然是见过的。” “那是我爹。”唐术脱口而出。 见到二人投来怀疑的目光,唐术笑着继续说到:“这里不是庄,邑,没人抢着去认一个清贫的邑主当爹。” “这里离狼山邑隔了有千里之远,再说了国主禁令不得轻易出庄,邑。二位是为何到了这里呢?”唐术纳闷的问到。 初次相识,陈柏并没打算把自己的老底都交代了。 夏教习却是没这方面觉悟,摸了摸怀里的王谕说到:“在下奉王谕,赴任巴克城。” “巴克城?”唐术皱着眉头说到: “几乎是横跨整个朝城山国了,国主就让你们自己去,他是在玩儿你们么?” 说完又看了眼桌上的苦石竹笛,才恍然到:“有力将陪同,倒不是个事儿。” 陈柏并没有去解释,自顾着饮着酒。 正在这时,鸨儿姐尖锐的声音传来。 众人纷纷侧目望去。 只见鸨儿姐摇摆着身姿,朝着门口迎去,边走还边喜笑颜开的招呼着才进门的一行人,说到:“哎呦,我的楚爷,你终于来了。” 一位锦衣华服的中年人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了百香楼。 中年人红光满面,大腹便便,一双招财耳,尤其引人注目。 此人进来后,看着迎过来的鸨儿姐,问到:“施花魁今天见客么。” 鸨儿姐挽着中年人的手臂,陪笑到:“三爷里面坐,我这就去问问施花魁。” 楚三爷挥着他那肥硕的手掌,拍了拍鸨儿姐的屁股,说到:“废什么话,赶紧去问,不见客,我就去下一家。” 鸨儿姐娇笑到:“三爷稍等,我立马去问问。”说完就准备往楼上跑去。 这时唐术突然起身,没了先前的不屑,而是一本正经的对着鸨儿姐抱拳道:“请告诉施姑娘,唐家,唐术前来拜访。” 正准备上楼的鸨儿姐,闻言顿了一下,转过头来,没有了先前喜笑的脸色,温怒的看着唐术说到:“原来还是唐家公子。” “你家唐永仁辜负了我家施花魁,还来见什么见。” 本来还想训斥两句,但见楚三爷催促,鸨儿姐也只能赶紧上了楼去。 .….….…. 百香楼,三楼。 这里是施花魁居住的地方。 虽然已经是十二年前的花魁,但是花魁毕竟是花魁。 纵使久不见客,也足以撑起百香楼。 鸨儿姐坐在施花魁身边,对施花魁说到:“妹妹,你就去见见楚三爷吧。” 施花魁摇了摇头,自顾着画画,画里的男子,正是叔山烈口中的“小唐”。 鸨儿姐见状,轻叹了一声,只能起身离去。 走到门边时,停住了脚步,转过头对施花魁说到:“唐家有人来了,说他叫唐术。” 施花魁闻言,手上的笔刺破了画纸,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的说了句:“那个小家伙也长大了么。” .….….… 鸨儿姐和一位年轻的姑娘下了楼。 没等鸨儿姐开口,只见那位年轻的姑娘打开了手里的画卷,说到:“施姑娘以此为题,请在场各位作诗赋词。” “施姑娘在楼上备好酒席,以待诗词最佳者。” 旁边的鸨儿姐一脸歉意的望着楚三爷。 唐术看向画像,喃喃的说到:“二叔。” 说完轻轻的叹了口气,端起酒杯大大的喝了一口。 楚三爷见此怒道:“十几年了,施花魁还在念叨着那条狗。” 唐术闻言,拔剑指着楚三爷,怒视道:“胖子,找死么?” 楚三爷身边的一群人迅速围了上来,把楚三爷围在中间。 楚三爷拨开众人,望着唐术说到:“唐家不就是叔山家的狗么。”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眼睛一转,继续说到:“好,我今天就还非得见见这施花魁。” 说完在身边随从耳边轻语了几句,只见随从迅速跑开。 .….….… 过了一会儿,随从赶了回来。 把手里的纸递给了楚三爷。 楚三爷,看了一眼,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把纸递给了鸨儿姐。 鸨儿姐展开纸,念到: “岁岁纵情相思,画中人。 怎料寒来暑往总是空。 薄情人,断舍离,自轻松。 从此长情不负月明中。” 人群中传出惊叹:“好词!” “好一个断舍离!” 整首词归纳起来就两个字“放下。” 唐术心里很是苦恼,这显然是楚三胖派人去找楚凡西所作。 虽是看不惯楚凡西那个骚包,但是不得不承认他在这方面确有建树。 这才多少时间,只凭别人口述便作词如此。 同鸨儿姐一同下来的年轻姑娘,听到这首词先是一喜,这毕竟是能增添施花魁“资历”的好词。 随后又有些恼怒,一想到施花魁一会儿要陪眼前这个胖子,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可是规则已定,就不好再改了。 那位年轻的姑娘正准备邀请楚三爷上楼。 唐术,一脸悲愤。 楚三爷,则是一脸得意。 正在这时,一旁的陈柏突然开口到:“还请提供纸笔。” 鸨儿姐一听这话,就想要拒绝,毕竟楚三爷明显比这几位多金。 旁边的众人不好驳楚三爷的面,也没人起哄,反而有人取笑到:“怎么,还有人想跟楚凡西比比诗词,不自量力。” 那位姑娘,听到陈柏开口要纸笔,跑得飞快,一会儿就把纸笔拿到了陈柏面前。 只见陈柏将纸铺好,然后自顾的写到: “人潮人海相遇,太匆匆。 徒留相思倾尽风雨中。 人无悔,情难绝,几时逢。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第二十三章 断舍离与水长东 依芳楼。 楚凡西陪同着一位翩翩公子,带着一众随从进了依芳楼。 为什么说是楚凡西陪同。 因为楚凡西总会比那位年轻人慢上一步。 楚凡西,唇红肤白,桃花眼。身高近一米八,此时正微躬着身,给身侧的年轻人介绍到:“丘世子,这就是咱们陵东府的依芳楼。” “不管是规模,还是水准,都能冠绝朝城山国。” “希望这些凡夫俗子,还能入得您眼。” 被称为丘公子的年轻人,看起来比楚凡西小上两岁,一袭白衣,却是众人不曾见过的材质。 三角眼,鹰勾鼻,看起来倒是颇为犀利。 只听那位丘公子对楚凡西玩笑到:“听说有个柳姿姿跟你并称三绝,去叫出来看看。” 依芳楼和别处不同。 其他地方是,客挑姑娘。 依芳楼的规矩是,姑娘选客。 但是,楚凡西却没把这个规矩放在心上,毕竟他是楚凡西。 楚凡西刚准备开口,便见一位楚家随从挤进跟前,在楚凡西耳边低语。 楚凡西皱着眉头,颇有些不耐烦的样子,但是也没说什么。 待随从说完后,楚凡西伸出右手。 这是楚凡西的标志性动作,纸笔伺候。 一旁的其他随从赶紧拿出纸笔,一位随从赶紧躬身上前。 楚凡西把纸铺在随从背后,开始写到: “岁岁纵情相思,画中人。 怎料寒来暑往总是空。 .….….…” 一旁的众人目光也都投向楚凡西。毕竟楚凡西的名头摆在这儿。 待楚凡西写完,众人无不惊叹,“好词!” 尤其是“断舍离”,瞬间在整个依芳楼传了开来。 一旁的姑娘,也是眼睛直勾勾的望着楚凡西,恨不得楚凡西也给自己写上一首,然后身凭词贵。 楚凡西写完,先前那位随从双手捧起纸张,转身而去。 楚凡西整理了下衣襟,然后对一边的鸨儿姐说到:“去把柳姿姿叫出来。” 这显然不符合依芳楼的规矩,而且是柳姿姿。 但是这人又是楚凡西。 鸨儿姐在琢磨着,到底要不要舔楚凡西,这时突然有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楚凡西,这里是依芳楼。” 众人寻着声音往上望去,只见楼上站着一位年轻人,跟楚凡西差不多的年岁。 长得确是没有楚凡西俊秀,反而粗旷得多。 只见楚凡西对着楼上的年轻人抱拳说到:“白同窗,还请将柳姿姿叫出来一见。” 楼上的年轻人望着楚凡西,一脸不屑的说:“你有修为么,就同窗同窗的叫。” “不要以为能进书院就是同窗。” 楚凡西闻言皱着眉头说到:“白浩,你是不打算给这个面子么?” 这时人群中有声音传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楚家排在白家前呢,还非得给面子。” 众人见楚凡西回过头来,连忙避开身子,躲着楚凡西的目光。生怕引火上身。 这时从人群里出来一位比楚凡西还俊俏的少年。 正是那位在章台街口摆摊的女孩儿。 不等楚凡西开口,只听那位女孩儿问到:“楚凡西,你楚家有力将么?” 正可谓杀人诛心。 前段时间星光大作,洪,陈,蓝,吕,白,宗,魏,楚,除了楚家以外,每家都有人星授力将。 楼上的白浩听到这话,瞬间哈哈大笑,对着楚凡西说到:“这位小公子说得对,楚凡西,你楚家有力将么?” 楚凡西马着脸,阴沉的对白浩说到:“白浩,你想清楚了,我旁边这位可是第五丘世子。” 泽国,国氏第五。 白浩闻言愣了一下,生生的憋住了想要说的话。第五丘望着楼上的白浩,戏谑的笑了笑。 这时,旁边的女孩“噗嗤”的笑了出来,同样戏谑的望着楚凡西说到:“楚家什么时候认了第五氏当祖宗了?” “是准备改名第五凡西了么?” 楚凡西闻言,面色更显难看,转过头去问到:“你小子是谁?” 就在这时,门口处传来声音:“百香楼再出佳作!” “人潮人海相遇,太匆匆。 徒留相思倾尽风雨中。 人无悔,情难绝,几时逢。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楚凡西闻言,甚至忘记了先前的诸多不快,连忙问到:“何人所作!” 只见楚家随从气喘吁吁的跑到楚凡西跟前说到:“一个拿着笛子的短发年轻人。” “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一旁的女孩儿听到这话,不由得想到了章台街口拿起瞎子笛子的年轻人。 丘世子对所作之人也颇为好奇,对楚凡西说到:“走吧,去看看。” .….….… 百香楼。 施花魁最后是选择了陈柏的词。 无他,思念成疾的女人哪儿有这么容易断舍离。 纵使常有遗憾,但最终仍是选择不悔。或许这就是女人的特质吧。 楚三爷,骂骂咧咧的走的。 鸨儿姐,管理着一座青楼,目光始终没有这么短视。对唐术的态度也明显改观。 毕竟,两首佳词,够得百香楼火上一次,只是她却还是低估了这两首词的威力。 唐术,对着陈柏抱拳,并深深的鞠了一躬,邀请陈柏二人一起上楼见见施花魁。 陈柏拒绝了,所谓的花魁,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吸引力。 夏教习,倒是颇感兴趣。 最后,夏教习和唐术一起上楼见施花魁去了。 陈柏,一人出了百香楼。 等到楚凡西一行人赶到百香楼时,却是不见了陈柏的身影。 陈柏。 陈柏独自一人闲逛在章台街,穿梭在人群中。 他一直在琢磨着,到底要如何去寻找丁青的妹妹。 既不知道名字,也不知道长相,唯一有用的信息就是住在章台街附近。 但是章台街的规模又实在太大。 他准备先回旅舍,明天再去附近转转。 .….….… 章台街。断舍离和水长东,在持续扩散和发酵。 .….….… 依芳楼。 白浩坐在柳姿姿面前。 柳姿姿给白浩倒了杯茶,然后也坐在了白浩对面。 说到:“今天的事,谢谢白公子了。” 柳姿姿,不愧为陵东府三绝之一。 饶是白浩时常见到,也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说到:“我知道,你不服务楚家人,是因为怀疑你父亲的死,跟楚家有关。” 顿了一下,皱着眉头继续说到:“但是,下次怕是不好再拒绝了呀。” “楚家跟厚海那边好像走得很近。” 说完,喝了口茶水,摸了摸下巴,故意沉思了一会儿说到:“要不,你嫁给我吧,这样也不用再呆在这里,更不用去面对楚家人。” 柳姿姿一直在依芳楼,她的情况白浩一清二楚,虽然清白,但毕竟也不太光鲜,娶回家做妾还是可以的。 柳姿姿动作很轻缓,给白浩掺了茶水,不急不慢的说到:“感谢小东家垂青,不过姿姿曾立下誓言,未报家仇前,暂时没有这方面打算。” 这次却是没有称呼公子。 白浩没有去刻意强求,毕竟柳姿姿目前还给依芳楼带来了大量的利益。 .….….… 白浩没有多待,喝完茶便自顾离开。 柳姿姿的丫鬟,是个十二三的丫头,还不到接客的年龄,被安排在柳姿姿身边,一方面可以照顾柳姿姿,另一方面可以在柳姿姿身边学学。 丫鬟疑惑的问到柳姿姿:“姐姐,为什么不答应白公子呢,那可是嫁入白家呀。” “哪怕做妾也行呀。”这一句话说得很小声。 柳姿姿并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柳姿姿走到窗边,打开窗,望着繁星装点的夜空陷入了沉思。 “楚家,只是一个说辞而已。” “当年杀害父亲的背后指使,现在还说不好到底跟哪家商会有关,或者说跟哪些商会有关。” “这其中,到底有没有白家的影子都不好说。怎么可能嫁给白浩。” 想到这儿,只见柳姿姿拿起一旁的两首词,心里盘算着:“也许是时候离开依芳楼了。” .….….… 陈柏。 陈柏,回到旅舍后拿着笛子仔细的打量着。 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非要说有特别之处的话,那就是这根笛子被把玩得有点儿包浆。 还是压制不住内心的冲动。 陈柏闭上眼睛,入定后尝试了一下,笛子果然从手上消失,进入了陈柏体内。 就在这时,同样在章台街的瞎子,突然彻底失去了与笛子的联系。 猛的起身,冲出门去,寻着最后感应到的地方而去,出现在了陈柏门外。 陈柏,感到很诧异,心里还在纳闷,为什么那块星陨碎片不行,反而别人的器能够被自己所蕴。 “难道是力将的原因。”陈柏心里想到,决定有机会找其他人的器试试。 想到这里,陈柏取出了体内的笛子。 当笛子取出的那一刻,房门被推开,瞎子瞬间出现在了陈柏面前。 陈柏瞬间反应过来了,“力将。” 心里想到:“果然是不能随便试。” 虽然知晓来人是力将,但是陈柏却并没胆怯,只是抱拳行了一礼说到:“请问,有什么事么?” 瞎子内心的震撼不比陈柏小,陈柏取出笛子的瞬间,他明明感到启命星跟自己更亲和了。 所以这才没有忍住冲动,破门而入。 过了好一会儿瞎子才开口问到:“你到底是谁?” 陈柏见来人并无杀意,也没有多余的动作,也更是安心不少,回答到:“在下陈柏。” “陈家的?”瞎子皱着眉头问到。 不得不皱眉头啊,陈家虽然没摸清楚,但是不太干净是肯定的。 面前这年轻人干系太大。 今天是第二个人说到这个问题,陈柏也是颇为无奈,只能回答到:“不是陈氏商会的。” 听到这话,瞎子明显轻松了些,但还是严肃的问到:“你师从何人?” “眼下的形势,编故事没有什么意义,反而可能会出错,再加上师父说过,陵山之大,大可去得。”想到这儿,陈柏没有犹豫,开口说到: “家师,催弃之。” 瞎子闻言,瞬间脸上堆起了笑容,“望着”面前的陈柏和气的问到:“小兄弟,可有证明?” 陈柏没有回答,直接取出了体内的柴刀。 “两把力将的器,蕴于体内!”瞎子内心更是震撼,同样他也感知到了柴刀,心里估摸着,这把刀,他目前是拿不起的,同样,也确认了陈柏所说的。 陈柏取出刀后,才发现面前的人眼睛看不见,刚想解释一下。却听瞎子说到:“小兄弟收起来吧。” 然后只见瞎子走近陈柏身前,微笑着问到:“小兄弟,可有婚配?” 陈柏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是,还是摇了摇头说到:“没有。” 这下,瞎子更高兴了,甚至大笑出声,说到:“陈兄弟,我有一侄女儿,回头介绍给你。” 还没待陈柏反应过来,便瞬间出门离去。 陈柏刚想说把笛子还给这位力将,却发现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 第二十四章 施花魁事业的第二春 深夜。 夏教习并没有回旅舍,而是受到唐术的邀请,住到了府主府邸。 明远峰读完夏教习的谕任,微笑着对夏教习说:“夏掌书记,你也是自己人,在陵东府这段时间就住在这儿吧。” 夏教习闻言,甚是感动,他没想到堂堂一府之主对自己这么客气。 行了一礼然后说到:“谢过府主,只是陈先生还在旅舍.…” 明远峰疑惑的望着唐术。 唐术给明远峰解释到:“跟夏兄弟同行的一位持器行走。” “哦~”明远峰望向夏教习,然后说到:“夏掌书记,方便说说是哪位力将的持器行走么?” 闻言,夏教习连忙抱拳弯腰,对明远峰再行了一礼,面色恭敬,语气坚定的说到:“还请府主见谅,在下不能妄言陈先生。” 明远峰点了点头,并没有过多追问,毕竟是涉及到了力将。 “虽然这位夏掌书记不说,但还是有必要问问国主的。”明远峰在心里想着。 把谕任递还给夏教习,然后说到:“那明天一起邀请过来吧。” 安排夏教习休息后。房间只剩下明远峰和唐术。 “关于持器行走,毕竟是涉及到了力将,还是需要问一问国主,看是国主授意,还是说国主并不知情。”明远峰望着唐术说到。 唐术点了点头,思虑了片刻,然后说到:“我来写信吧,然后明叔你找人送去国主那儿,我顺便把施花魁收到的两首词一并传达给二叔。” “什么样的两首词?”明远峰好奇的问到。 唐术并没有回答,而是找来了几张纸,以及笔墨。 分别画上了夏教习的画像。 陈柏的画像以及笛子。 把遇到二人的经过写了下来。 最后拖国主把两首词给予唐永仁。 明远峰就在一旁看着,一方面琢磨着到底哪位力将用的笛子,另一方面也对这两首词感到惊艳。 .….….… 次日。 陈柏早早的起来,去一旁的房间寻找夏教习,却发现夏教习并不在屋内,也就自己出了门。 离深秋越来越近了。 清晨的章台街,也是难得的清净。 这一片刻,章台街像是个熟睡的宝宝,薄雾裹身,异常安宁。 陈柏站在街上,深吸了一口气,任由冰凉的空气窜进鼻腔,从而让自己更清醒。 陈柏在心里思量着:“是找份陵东府地图,还是找人问问,毕竟就这么盲目的寻找还是比较麻烦。” 边走边想,就这么出了章台街。 大街上已是有了零星的行人,看模样都是些清苦的劳动者。 路边也有了些勤奋的小商贩,趁着太阳初起,忙着出来占上个好的位置。 由于时候尚早,小商贩并没有什么生意。陈柏随便找了位商贩问到:“大叔,请问章台街附近,哪里可以找到比较多的挑夫?” 商贩也比较热情,指着章台街的方向回答到:“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不进章台街,沿着外围走,走个三里路左右,那边有很多人从事挑夫。” “当然也可以去商铺问问,他们通常都跟那些挑夫联系得比较多。” 陈柏闻言谢过了商贩,朝着商贩指的方向走去。 清晨的阳光撕开了薄雾,唤醒着熟睡的城。 陈柏的步子放得很慢,越是往前走,房屋就越来越矮,也越来越破。 而另外一侧的章台街,却是没有什么变化,依然高墙彩瓦。约莫着已经走了三里的路程,陈柏在一片泥土墙的房子前停了下来。 周围也确实是有不少的挑夫,拿着棒子出门。 阳光已经在地上洒下了金黄,温暖着行人的步伐。 年老者在门槛享受温暖,虚掷时光。 青壮带着对生活的希望和家庭的责任出门。 女人门,相约着,嬉笑着一起去河边洗涤昨日的衣裳。 陈柏招呼着一位大娘,说到:“大娘,请问认识一个叫丁青的挑夫么?” 大娘看了一眼陈柏,并不像坏人的模样,便对着前面一群前去洗衣服的妇女喊到:“可可,有人找你哥。” 人群并没有停下的意思。 只有一位小女孩儿停下了脚步,却是并没有回头。 双马尾,仅得一米多点儿的身高。 一侧抱着木盆,木盆不大。 陈柏记得丁青说过,他妹妹今年五岁,初雪降临就六岁了。 想来就是眼前这位女孩了。 陈柏尝试的喊到:“可可~?” 只见拿着木盆的小女孩儿肩膀颤抖了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来。 小女孩,身体有些纤薄,头发扎成双马尾,仍有些显得凌乱。 脸却是很干净。 包子脸,眉毛很淡。 眼睛和丁青很像,都是非常的清澈。 女孩儿,眼睛里闪着水花,嘴角却是努力的保持微笑。 颤抖的问到:“大哥哥,我哥哥,已经死了么?” 这一瞬间,陈柏突然不知所措。在心里想过很多种见面的场景,也编排过很多借口,却突然都说不出口。 只见小女孩儿,努力的眨了好几下眼睛,想要把眼中的水花散尽。 过了好一会儿,陈柏才开口问到:“可可,你怎么知道的?” 听到这话,小女孩儿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的掉落,却仍是没有哭。依然面带微笑的说到:“哥哥告诉过我,如果有一天是其他人在他回来之前先来找我,那他多半是再也回不来了。” 陈柏见此,心里也是十分难受。 走近丁可可身前,问到:“你哥哥还给你说过什么吗?” 丁可可抬头望着陈柏,泪水从脸颊两侧滑落,但还是没有哭出声音,回答到:“哥哥告诉我,要永远记得微笑。” 陈柏也是努力的眨了眨眼,阻止了刚要溢出的眼泪,然后才伸手摸着丁可可的小脑袋说到:“可可,跟我走吧,以后我就是你哥哥了。” “这也是,我跟你哥哥的约定。” 丁可可,点了点头。 .….….… 陈柏牵着丁可可,往旅舍的方向走。 一路无语。 陈柏感觉,好像多说一句话都不合适,只能让这孩子自己慢慢的走出“悲伤”。 回旅舍的路上,陈柏总感觉有点儿奇怪,但是却始终找不到具体原因。 这时只听一旁的丁可可开口问到:“大哥哥,怎么这么多人都跟你一样的装扮啊?” 陈柏闻言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一路走过来已经看到好多人,短头发,手拿笛子。 陈柏已经隐约猜到了是什么原因,对此也是哭笑不得。 把苦石竹笛蕴入体内后,微笑着对可可说到:“你看,现在就不一样了。” .….….… “瞎子,你在笑什么?” 女孩儿一边咬着馒头,一边望着桌对面的瞎子,口齿不清的问到。 瞎子并不回话,仍是窃笑,因为他又感知不到笛子了,说明陈柏又在帮他蕴器。 女孩儿皱着眉头,咽下嘴里的馒头,纳闷的问到:“瞎子,你怎么了?” 瞎子这次并没有责怪女孩儿,反而“望着”女孩儿笑着说到:“洪三儿啊,我给你找了个相公。” “切!”女孩儿闻言并不当回事儿,喝了口汤,而后说到: “要嫁,你自己生个女儿嫁去。” 瞎子讨好似的“望着”女孩儿说到:“咱们洪家,就只得你这么个女孩儿,这个事儿也只有便宜你了。” “便宜我?”这下女孩儿来了兴趣。 要说她是洪家独女,能令得这位力将说“便宜”二字,看来这瞎子是当真了。 女孩儿眼睛一转,突然想到了什么,说到:“对了,我一会儿去逛逛,顺便把你的笛子拿回来。” 只见瞎子突然罢了罢手,连忙说到:“别,别,过几天再说,过几天再说。” 女孩儿这时突然站起身来,指着瞎子说到:“果然是那水长东。” “瞎子,你变心了啊,你不是最在意你那笛子么” “什么水长东?”瞎子疑惑的问到。 女孩儿并不答话,而是继续问到:“瞎子,你倒是说说,他有什么不同,你非得让我嫁给他。” “要是我爹知道,你就这么把他女儿卖了,非得揍你不可。” 瞎子却不以为意,只见他慢慢悠悠的说到:“要是你爹知道了,恐怕早就带着你提亲去啰。” 女孩闻言,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坐了下来,身体前倾,靠近瞎子,然后说到:“瞎子快说说,他有什么不同?” “难道是叔山烈的私生子?” “哼!”瞎子轻蔑的说到:“叔山烈的私生子还配不上你。” 这下女孩儿是真的懵了,反复追问着瞎子,想知道那水长东到底是谁。 可是瞎子却始终只是笑,并不解释。 .….….… 施花魁起得很早,已经很久没有陪客人到深夜了。所以作息都比较规律。 施花魁洗漱完毕后,习惯性的拿起唐永仁的画像,回忆着过往。 第一次见唐永仁,总觉得这个男人很是朦胧,像影子,也像雾。 现在却感觉越来越清晰。 就在施花魁还沉浸在回忆里时,鸨儿姐突然冲了进屋,气喘吁吁的大叫到:“施姑娘,施姑娘,好多,好多.…” 虽然话不完整,但是言语里充满了喜悦之情。 施花魁放下手里的画卷,眉头轻皱,等鸨儿姐缓了一些,这才问到:“怎么了,姐姐?” 鸨儿姐深吸了几口大气,然后说到:“来了好多好多客人,冲着你来的,你得出去见见。” 施花魁一脸错愕的说到:“是不是搞错了,而是这是早晨。” 鸨儿姐,手一扬,手里的丝绢拂了下施花魁,然后喜笑颜开的说到:“错不了,因为“断舍离”和“水长东”的缘故,大家都吵着要见施花魁。” 施花魁对众人的追捧并不感兴趣,反而有些抵触,但是架不住鸨儿姐的拖拽,出了房门。 施花魁款款的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少了年轻姑娘的娇羞和青涩。 多了三十岁女人的温柔和婉约。 样貌并没有大的变化。 依然是,柳叶眉,樱桃嘴,眸似深幽,肤若白雪。 施花魁迎来了事业上的第二春。 第二十五章 芦天子 夏教习和唐术早已在旅舍等了多时。 看到陈柏回来,夏教习连忙起身迎了上去,唐术也站起身来,朝着陈柏点了点头。 看见陈柏牵着一个小女孩儿,夏教习已经猜到了,这就是丁青的妹妹。 小女孩儿的脸上还有泪痕,夏教习蹲下身子,努力让自己的微笑看起来更温柔些,然后说到:“我姓夏,你可以叫我夏哥哥,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么?” 丁可可牵着陈柏的手力度大了一些,却是没有立马开口。 陈柏感觉到了丁可可小手传来的力度,说到:“她叫丁可可。” 夏教习闻言,站起了身,同时也仍是保持微笑,对丁可可点了点头。 这时,唐术也朝着三人走了过来,还是那副装扮。 走近三人后,唐术对陈柏抱拳然后说到:“陈兄弟,谢谢你昨晚的帮助。” 陈柏由于牵着丁可可,却是并没有回礼,只是微笑着对唐术说到:“举手之劳,唐兄不用放在心上。” 唐术闻言点了点头,接着又对陈柏说到:“陈兄,旅舍始终有些不方便,府主邀请你和夏教习去府主府邸居住。” 陈柏没有答话。 唐术昨天就已经觉察出陈柏性格谨慎,于是继续说到:“我们唐家和府主,都是国主的人,但凭夏兄身上的谕任,这府主府邸大可住得。” 陈柏闻言,不好拒绝,也就点了点头说到:“好的,谢谢唐兄好意,我带妹妹去添置几件衣服,晚些时候再过去。” 唐术看了眼小女孩儿,点了点头,而后对着陈柏抱拳示意后离去。 .….….… 虽是有得阳光,但将近暮秋,天也甚是清凉。 可可衣着倒是不算薄,却是显得有些小了。 陈柏一早就注意到这个问题,但是奈何钱财全在夏教习身上,也只有像现在这样带着夏教习一同购物了。 一路上夏教习给丁可可买了不少零嘴和小玩意儿,但是丁可可却始终没有表现出欢喜的模样。 小手牵着陈柏也未曾放开。 .….….… 蓝氏商铺,以绸缎,布皮为主营,兼营其他行业。 因此夏教习把陈柏带到了蓝氏商会的铺子。 陈柏几乎断定,前段时间袭杀他的人,跟蓝氏商会有关。只是现在没空,也没有能力去“回礼”。 因此,进了蓝氏商铺,也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任由夏教习为可可挑选衣裳。 从蓝氏商会的铺子出来。正好在路边瞧见了昨天在章台街口摆摊的女孩儿,便想着把笛子还回去。 那女孩儿却仍是男装打扮,正在与人交谈。 陈柏牵着丁可可上前,把笛子拿出,招呼到:“这位小兄弟,笛子还你。” 女孩儿闻言,中断了与人的交谈,转过头来看了一眼陈柏,然后就被丁可可吸引,连忙走到丁可可跟前,蹲下身子,捏着丁可可的脸说到:“好可爱的包子。” 陈柏知晓她是女孩儿,并没有计较。 丁可可也没有反感,反而觉得面前这人很是亲切。 夏教习在一旁皱着眉头,几次想上前制止,却见陈柏并没有出声,也就止住了心里的想法。 过了一会儿,女孩儿才起身,对着陈柏抱拳行礼,然后说到:“在下叫洪三儿,还未请教阁下贵姓。” “陈柏。”陈柏牵着丁可可,并未回礼,只是点头示意。 说完,陈柏便把手中的笛子递了出去。 洪三儿并没有接,而是看了眼笛子说到:“现在手头不宽裕,先放在陈兄这儿吧,我过两天来取。” 陈柏哪儿会相信这套说辞,摇了摇头说到:“钱就不用了,还请洪兄弟把笛子拿回去吧。” 洪三儿仍是没有任何反应,而是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陈柏。 “长得倒是并不难看,可是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让得瞎子如此惦记呢。”洪三在心里琢磨着。 陈柏见眼前的女孩儿丝毫没有拿回去的意思,心里有了些猜测,也想验证一下,于是说到:“洪兄弟,如果不拿回去的话,放在我这儿的费用可是很高的。” 洪三儿闻言,揶揄的笑了笑,说到:“哦~” “请问陈兄,多少钱一天呢?” 陈柏心到:“果然是不想拿回去。”于是把玩儿着笛子说到:“一百银,一天。” 听到这个价格,眼前的女孩儿并没有表现出惊讶的表情,而是思虑了一下就开口说到:“行,那就麻烦陈兄了。” 陈柏盯着女孩儿的眼睛,女孩的眼睛很是漂亮,很水灵,但是陈柏关注的不是这点。 只见陈柏收回了笛子,而后当着女孩儿的面,把笛子蕴藏于体内。 先前听到“一百银一天”丝毫没有异样的女孩儿,这时眼睛突然睁大,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 陈柏在心里想到:“果然如此,难怪昨晚那力将也不把笛子拿回去,看来是与自己能够蕴藏力将的器有关。” 见到陈柏一直盯着自己,洪三儿突然有些慌乱,好在这时,身后有声音突然传来:“小公子,这芦天子你还要不要了?” “这东西,可是上午一个价,下午一个价,涨价非常快的。” 女孩儿闻言,连忙借机转过头去,开口说到:“要肯定是要,可是你就不能再便宜些么?” 刚说话的人,手里拿出一颗类似胡萝卜的东西,比正常的胡萝卜短一半,通体呈紫色,摊在女孩儿面前说到:“这个品相,只才一银,还怎么少。” 说完收回手掌,气愤的转身离去。 陈柏转过头去,看着一旁的夏教习问到:“夏兄,那是个什么东西。” “壮阳药。”夏教习想都没想的回答到。 陈柏闻言,心里十分惊讶:“一个女孩儿买这个东西来干嘛?” 洪三儿见商贩离开,一点儿也不介意,只是隐藏好心里的震撼,转过头来望着陈柏微笑着说到:“是称呼陈兄呢,还是水长东呢?” “也到晌午了,可以请二位一起吃个饭么?” 洪三儿确实对陈柏来了兴趣,能蕴力将的器,这个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了。 当然,也仅仅是感兴趣而已。 陈柏,无所谓的点了点头,他也有些疑惑需要面前这位女孩儿解答。 .….….… 酒楼。 洪三儿并不吝啬,点了一桌菜。 陈柏自己并未怎么吃,只顾着给丁可可夹菜。 丁可可很是乖巧,埋头吃着碗里的饭菜,只是突然,眼泪止不住的掉进碗里。许是想到了她哥哥丁青,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的饭菜,就已经再也回不来了。 陈柏并未开口,只是安抚的拍了拍可可,洪三儿疑惑的问到:“小妹妹,怎么了?” 陈柏抬头望向洪三儿,示意她别问。在陈柏看来,哭出来反而要好些。 只是,丁可可仍是没有哭出声,只是眼泪一直掉,陈柏把丁可可抱在了怀里,不过片刻,却是睡了过去。 陈柏一手抱着怀里的丁可可,一手夹着菜,过了一会儿,在陈柏怀里睡去的丁可可才啜泣出了声响。 这时坐在一旁的夏教习,小声的给坐在旁边的洪三儿讲起了路上遇到的丁青。 夏教习讲完后,洪三儿看着坐在对面的陈柏,眼神温柔了些,也不准备再虚以委蛇,而是望着陈柏直接问到:“请问陈兄,师从何人?” “催弃之。”只听陈柏轻声的答到,然而手上夹菜的动作却并未停止。 洪三儿闻言,心里也是十分震惊,因为这位一将已经是消失了二十年了,想不到在这里会遇到他的弟子。 催弃之成名之时,洪三儿还没出生。 洪三儿心里想到:“如果是催弃之的话,确实当得起“便宜”二字。” 洪三儿只是觉得瞎子没说错,但是却不代表她会同意。 陈柏看眼前这女孩儿并没有继续说话,便放下手中的筷子问到:“洪兄,刚刚在街上,我把笛子蕴于体内之时,看你的模样十分惊讶,是有什么不妥么?” 洪三儿翻了个白眼,对着陈柏说到:“陈兄,那哪儿是不妥,是大大的不妥啊。” 看到陈柏一脸不解的样子,洪三儿心里呐喊到:“天啊,催弃之这么传奇的人物,到底都教了些什么?” 虽然心里腹诽,但还是开口解释到:“陈兄,要想拿动力将的器,有两个条件。” “一,力将主动切断启命星与器的联系,也就是隐去器上的字体。” “二,需要体内有力将的气机。” “或者,修为在力将之上。” “满足这两个条件的,称为力将的持器行走。” 陈柏闻言,也瞬间反应过来,难怪当时在章台街口,自己拿起笛子的时候,洪三儿反应这么大。 没等陈柏开口,洪三儿继续问到:“陈兄,你知道能蕴入体内的器,只能是自己的,或者是修为在自己以下之人的么?” 说到这儿,洪三儿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一般,瞪大眼睛望着陈柏说到:“难道说你也是力将?还是说你就是催弃之。” 陈柏闻言,摇了摇头,说到:“谢谢洪兄弟解惑,师父确实没提到过这点。” 洪三儿所说的,也确实令陈柏警觉了起来,心里想到:“还好那瞎子力将跟师父并无过节,不然就危险了。” “看来以后得更加小心才是。” 这时,先前与洪三儿在街上交谈的人也是入了酒楼。 看到洪三儿,面生欢喜,走过来对洪三儿说到:“小兄弟,刚才叫你买,你不买,你看这才过了多久,芦天子已经涨到两银一根了。” 洪三儿闻言,戏谑的望着来人,说到:“你知道,我要的量很大,有优惠么?” 只见那人连忙摇了摇头说到:“小公子,别再说优惠,现在加价也不卖。” 说完,望着洪三儿笑着摇了摇头,便自顾去一旁落座点菜去了。 听得二人的谈话,陈柏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想法,心想,也许是物以稀为贵。 于是问到一旁的夏教习:“夏兄,芦天子很稀奇吗?” 夏教习闻言摇了摇头回答到:“不稀奇啊,在狼山邑一铜子就可以买不少。” “非要说稀奇的话,也许就是生在在草原。” “哦~”,陈柏眉头一挑,开始有点儿兴趣了。 这时洪三儿突然对陈柏眨了眨眼睛,轻声的说到:“陈兄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陈柏闻言点了点头,说到:“价值差距过大,要么是货源紧缺,要么是有人故意炒作,哄抬物价。” 哄抬物价,这个词语让洪三儿眼前一亮,连忙问到:“请问陈兄,哄抬物价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呢?” 为了感谢洪三儿刚才对于器的提点,陈柏说到:“洪兄弟是想听简单的后果,还是严重的后果呢?” 洪三儿闻言,瞬间来了兴趣,连忙起身,坐到了陈柏旁边,说到:“陈兄,我都想听。” 陈柏一边用手轻轻的拍着怀里的丁可可,一边思考着,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到:“简单的后果就是,真正有需要的人买不起,从而会限制货物的流通。” “另外,下一年,种植或者挖掘芦天子的量会增加,价格下跌,从而导致源头收益受损。” 听到这儿洪三儿轻皱秀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陈柏继续说到:“如果是演变成一种投资品的话,最严重的情况会导致整个国家经济受损。” 这时洪三儿有点儿坐不住了,想问哪种情况会变成这样,但是见陈柏并没有说完,也就忍住了,没有开口。 又过了几息,陈柏才开口说到:“最坏最坏的结果是如果价格持续上涨,需求量大增,种植大规模增加,导致食物链被破坏,水土流失。” 陈柏话音刚落,只见洪三儿猛的站了起来,神情古怪的向陈柏行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去,连饭钱也没付。 第二十六章 柳姿姿三请水长东 洪三儿离开后不久,陈柏和夏教习也离开了酒楼,往府主府邸走去。 路上,丁可可在陈柏的怀里醒了,醒来睁开眼睛望着陈柏的第一句话就是:“大哥哥,我哥哥是被什么人杀害的?” 丁可可楚楚可怜的模样,唤醒着陈柏内心的柔软。 “贼匪。” “我已经为你哥哥报仇了。”陈柏轻轻的对丁可可说到。 小姑娘终于是忍不住了,在陈柏的怀里大哭了起来.… .….….… “瞎子,我好像知道第五丘来陵东府的目的了。”洪三儿冲进屋急冲冲的对瞎子说到。 过了好一会儿,待洪三儿稍缓一些了,瞎子才慢慢悠悠的开口说到:“急什么急,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像什么样子。” 洪三儿微恼的看着瞎子,突然眼睛微眯,嘴角上扬,说到:“我刚才在街上碰到陈柏了。” “还一起吃了个饭。” 瞎子起身连忙说到:“快说说,他觉得你怎么样。” “.….…”洪三儿徒感无语,生气的望着瞎子说到:“什么叫他觉得我怎么样。” “我不需要别人觉得我怎么样!” “不就是催弃之的徒弟么。” “不就是可以蕴力将的器么。” “不就是有点儿爱心么。” “不就是有点儿小聪明么。” 洪三儿心里还是生气,但是声音却越来越小了。 瞎子揶揄的“望着”洪三儿,“看到”洪三儿缺乏底气的模样,着实有些想笑,但是还是安慰到:“你是我洪家唯一的女儿,可以多接触看看,实在不愿意的话,没有人会逼你的。” “不过~”瞎子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到: “关于陈柏,远不止你想象的这么简单。” 说到这儿瞎子,感知了一下周围,才轻声的说到:“他可能是成圣的契机。” “成圣!”洪三惊呼,嘴巴大张,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也不能怪洪三儿,圣,在陵山从来都没有过,只是有些这方面的推测。 曾有前人揣测,力将达到五阶成半圣。 陵山无圣,也是一直弱于厚海的原因之一。 “如果是真的话,那确实太过重要了。”洪三儿喃喃自语到。 她不是力将,所以不明白瞎子所说的契机到底是什么。 但是,她是洪家人。 洪家,自祖上传下来的家训就是守护陵山,不争权,不夺势,仅仅是守护陵山。 如果真有人能成圣,那么洪家无论如何都会全力支持,因为这对陵山的意义非同小可。 瞎子走近洪三儿,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到:“丫头,不要太有压力,加油!” 洪三儿白了他一眼。 瞎子说到:“这个事情,知道的人应该不多,你自己知道就行了,暂时不要对任何人说起。” 洪三儿知晓事情的重要性,闻言点了点头。 “你说你知道第五丘来陵东府的目的了?”瞎子问到。 洪三儿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 瞎子虽然看不见,但到了力将后,已是没有了视力障碍的限制。 疑惑的说到:“怎么回事儿?” 洪三儿坐到凳子上,思虑了一下,说到:“没有确凿的证据。” 只见洪三儿,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到:“刚才偶遇陈柏,一起在酒楼吃饭的时候,他谈到了哄抬物价会造成一些影响。” “什么东西价格虚高了?”瞎子诧异的问到。 “芦天子!”洪三儿回答到。 然后继续说到:“就这两天,价格翻了十几倍,而且价格还在涨。” 瞎子没有反应过来,疑惑的说到:“这里是陵东府,芦天子涨价,应该也并不稀奇啊,不过,涨了十数倍确实有些离谱了。” “可是,这东西产自草原。”洪三儿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说到。 听到草原,瞎子皱着眉头,若有所思,但是却没有完整的思路,只能继续问到:“然后呢?” 洪三儿喝了口水,说到:“陈柏说,哄抬物价会导致几种情况.….…” .….…...… 听洪三儿讲完,瞎子感觉瞬间豁然开朗,不可思议的自言自语到:“居然有这么多道理在里面。” 然后突然“望着”洪三儿问到:“水土流失倒是好理解,那食物链是怎么回事儿?” 洪三儿愣了一下,说到:“不知道,急着回来告诉你,所以没问。” 瞎子哑然而笑,摇了摇头说到:“算了,下次有机会问问吧。” “如果按照陈柏的这套理论来看的话,第五丘多半是冲着草原来的。” “不过,这陈柏确实大才啊,仅凭价格攀升就能看出这么多问题。” 说到这儿,瞎子“望着”洪三儿,语重心长的说到:“丫头,考虑一下吧。” .….….….… 陈柏三人到了府主府邸,是唐术接待的,明远峰去了府衙,还没有回来。 府主府邸,外面看上去确实很是气派,门口也有军士守卫。 但是,进了门后才发现,府邸内十分清简,诺大的府邸,仅有几位仆人,跟狼山邑邑主住的地方没什么两样。 进了府主府邸,陈柏才把可可放了下来,但是丁可可的小手依然牵着陈柏。 唐术在一旁,一边迎着陈柏几人进入厅堂,一边对陈柏说到:“陈兄弟,你可是出名了,章台街送出来很多请帖,都是邀请你的。” “其中还包含柳姿姿的。” “要不要晚上去看看?” 陈柏摇了摇头,对唐术说到:“没兴趣,唐兄帮我拒绝了便是。” 唐术在一旁连连叹气,说到:“我本来还想着沾你的光,一起去见见柳姿姿呢。” 如果不是想着缓两天,让可可状态稍微好些了再启程,说不定陈柏现在就准备离开陵东府了,因此,并未打算节外生枝。 就在这时,门房突然拿着请帖进来。唐术接过请帖,打开扫了一眼,然后递给陈柏,惊讶的说到:“咦,又是柳姿姿的,早上不是才送过么?” 陈柏接过请帖,看了一下,大意是说仰慕水长东,略备薄酒,在依芳楼恭候大驾之类的。 对于内容,陈柏确实不感兴趣,不过请帖上的字却让陈柏眼前一亮。 娟秀中带些飘逸。 陈柏将请帖放在一边,有些意外的对唐术说到:“按说这柳姿姿为陵东府一绝,应当是并不缺乏文人才子拥护才是啊,何至于此呢。” 唐术招呼陈柏和夏教习坐下,泡着茶水笑着打趣的说到:“可能是你水长东的才华较高的缘故吧。” 陈柏皱着眉头,心生疑虑,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这时茶水已经泡好,递给了陈柏二人。 陈柏还在琢磨那柳姿姿到底有何目的,却见夏教习端起茶杯,揭开盖子后惊呼到:“陈先生,你看,这茶叶~” 陈柏闻言,回过神来,揭开手边茶杯的盖子,一缕茶香由杯口处升腾而起。 “炒茶!”陈柏喝了一口,脱口而出。 唐术点了点头,颇为自得且惊讶的说到:“哦~,陈兄竟然也知道炒茶。” “我父亲差人送给明叔的,应该过几天就可以在各处买到了。” 陈柏没有回话,只是点了点头,又喝了一口。 唐术见陈柏旁边的夏教习神色激动,便开口问到:“夏兄弟,怎么了,喝不习惯么?” 只见夏教习站了起来,对着陈柏抱拳施了一礼说到:“谢谢陈先生。” 然后又对唐术抱拳施礼说到:“还请唐兄替我谢谢唐邑主。” 唐术有些莫名其妙,纳闷的问到:“夏兄弟,这是为何?” 夏教习并没有回座位坐下,而是望着唐术说到:“唐兄,这炒茶就是出自陈兄之手。” “我们离开狼山邑之前,陈兄把这炒茶之法,交于唐邑主,让我夏家和邑府合营,我夏家取一成利,好让我家二老,老有所养,不至于太过穷困。” 唐术没想到正主原来还在这儿,便转过头去对陈柏笑着说到:“陈兄弟,果然大才。” 还没待陈柏答话,只听夏教习继续说到:“不过我和陈先生离开的时候,唐邑主并没有答复,反而让我们等几天。” “想来,后来还是同意合营了。” 唐术听到这儿,心中有了计较:““等几天”再答复,显然是父亲去询国主的意思了,因为还没听说过邑府和私人合营的事情。” “这样看来的话,昨天那封信倒是多余了。” 唐术在心里想到:“回头问下明叔,如果信没有送出去的话,倒是不必要送了。” 这时,陈柏忽然看着唐术身侧的长剑说到:“唐兄,请问你是什么修为?” 对于陈柏突然的提问,唐术愣了一下才说到:“力师一阶。” “不过还未寻得草木灵精。” 陈柏指着唐术的长剑说到:“这把剑就是唐兄的器么?” 唐术闻言拿起了剑,点了点头,反问到:“怎么了?” 陈柏摇了摇头,说到:“没什么,方便给我看看么?” 唐术闻言,虽是错愕,但也没有多想,而是把长剑递给了陈柏。 陈柏接过长剑,端坐在凳子上,闭上眼睛,入定后尝试把长剑纳入体内,过了好一会儿,长出了一口气,心道:“果然是不行。” 随后把长剑递还给唐术,唐术一脸纳闷的问到:“怎么了陈兄弟?” “我的器,有什么问题么?” 过了几息才听陈柏答到:“没有,只是我想验证一些事罢了。” .….….… 明远峰回来的时候,已近傍晚。 众人起身行礼,唐术为陈柏和明远峰相互做了介绍。 明远峰是个喜欢小孩子的人,看到丁可可,也是很欢喜,对丁可可说到:“不好意思,叔叔今天不知道家里有小客人来,没有准备礼物。” “你有什么想要的,告诉叔叔,叔叔明天去给你准备。” 丁可可虽然年龄不大,但是却很懂事,通过刚才唐术的介绍,已经知道面前这位方脸的叔叔就是陵东府府主。 只见丁可可思索了片刻,然后认真的说到:“叔叔,我想要,再也没有贼匪。” 众人闻言,都是一愣。 确实没想到,小家伙会说出这句话,陈柏伸手摸了摸可可的小脑袋。 过了几息,明远峰蹲下身子,望着丁可可说到:“这也是我们想要的。” “我们也正在努力去实现。” 正在这时,门房又进来了。 拿着柳姿姿的第三封请帖。 第二十七章 楚凡西写愁 这一天,陵东府颇为不平静。 芦天子,价格持续上升,达到了十银一根。 施花魁,人气暴涨,百香楼从早到晚都是人满为患。 柳姿姿,三请水长东,传遍了整个章台街。 入夜。 楚家。 楚家家主,楚三爷,楚凡西,第五丘。 四人围坐在桌前,桌上汤,菜,酒肉,具有。但是,身边却没有服侍的仆人。 楚凡西起身给第五丘倒了杯酒。 然后又转到他父亲,楚家家主身后,为他父亲倒了杯酒。 然后坐下给自己倒了杯酒。 最后把酒壶递给了楚三爷。 第五丘,端起酒杯自顾着喝了一口。 楚家主见第五丘放下酒杯,连忙问到:“丘世子,这芦天子如今已经涨到十银一根了。” “我们还要继续囤么?” 第五丘抬头望了楚家主一眼,随后眼睛微眯,眼神更显犀利,反问到:“楚家主,你想把楚家发展到什么地步?” “安于现状,据守陵东府?” “永远处于八大商会之末?” 第五丘并没有给楚家主回话的机会,继续说到:“一个家族想要改变命运的机会就那么多。” “现在我给你这个机会,就看你敢不敢抓,能不能抓得住。” “而且!” 说到这儿,第五丘特意停顿了片刻,吃了口菜,才继续说到:“而且,你楚家,目前无力将!” 楚氏商会,八大商会之末,成立时间最短。 楚氏商会可以说是楚家三兄弟亲手打下的江山。也正因为如此,楚氏商会也是底蕴最薄弱的商会,没有力将也在常理之中。 如果是以前,大家都没有力将,那么都无所谓,但是如今,其他七家商会都有力将坐镇,楚氏商会的情况就岌岌可危了。 这也是楚凡西,极力想拉拢第五丘的原因。 楚家家主,仅有四十多岁,身材高大,却是相貌平平,好在楚凡西只是遗传了他的身高优势。 可是千万别被他平凡的相貌所欺骗,能带着两兄弟亲手创立商会,其狠辣和手段也是很有过人之处。 之所以问第五丘这个问题,是因为他想看看这泽国世子心中的底线到底在哪儿? 楚家家主,装作在思考第五丘的问题,沉思了片刻后,做出一副下定决心的模样对第五丘说到:“世子,你说得对,没有力将,我们迟早会被其他商会蚕食掉。” 说完,举起酒杯邀了第五丘一杯酒后,说到:“丘世子,你说吧,该怎么干,我听你的。” 第五丘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对着楚家主点了点头,笑着说到:“继续囤,不到一千银一根,绝不出手。” 楚凡西和楚三爷听到第五丘的话目瞪口呆。 一座不错的宅子才百银,稍微再好些的,核心地段的大房子才几百银。 芦天子这种,以前一铜子买十根的东西,要卖到一千银,那是什么概念。 楚凡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楚三爷,还是目瞪口呆。 楚家家主,只是皱了皱眉头,沉思。而后手指不易察觉的,轻轻的点了点桌面。 这是楚三爷突然开口对第五丘陪笑着说到:“丘世子,这得是多少钱啊,到时候咱们楚家就真的算富可敌国了。” “不过,楚世子,会不会到时候价格太高了,没人要啊。” 第五丘并没打算藏着掖着,而是直接了当的说:“东西烂在你楚家,不是我们的目的。” 楚家家主闻言,双眼精光一闪,收起了手上的动作,望着第五丘说到:“丘公子的意思是,你们想借此收刮朝城山国的银钱?” 第五丘点了点头。 没等第五丘开口,楚家家主举起酒杯说到:“合作愉快!” .….….….… 百香楼。 鸨儿姐,忙碌了一整天了,嗓子都有些哑了,客人却并不减少,随着夜幕降临,反而有增多的趋势。 施花魁,倒是不怎么忙,只是偶尔出来打个照面。 就是如此,也引得楼下客人,阵阵骚动。 当然,章台街,还有很多人,在等着,看那柳姿姿能否邀来水长东。 .….….….… 陵东府,府主府邸。 陈柏手里拿着柳姿姿的三封请帖,在琢磨着,到底要不要去见见这陵东府三绝之一。 丁可可好像是看出了陈柏的纠结,早早的就上床睡去。 唐术带着夏教习,前来敲开了陈柏的房门。 陈柏看可可确实已经睡去,为可可盖好被子,也不再纠结,既然已经到了陵东府,去见见也不妨事。 .….….… 依芳楼。 柳姿姿终于是等来了水长东。 虽然陈柏手上并未拿笛子,但是昨夜出现在百香楼的有几人,已经认出了这三人。 人群自然的为这三人让出一条路。 有好事者,四处奔走相告:柳姿姿邀请到了水长东。 白浩,自然是在依芳楼,但是今晚却并没有现身。 水长东来,他是欢迎的,毕竟能为依芳楼带来不小的人气,才子与佳人的故事,最是令那些无所事事的人痴迷。 至于不现身,是因为他拿捏不准这水长东的身份,担心又像昨日一样白白给自己添麻烦。 再说了,这是柳姿姿邀请来的,自己也没必要现身,交给下面的鸨儿姐就行了。 陈柏三人一现身,就有人为鸨儿姐指出,谁是水长东。 因此,等陈柏三人一进门,鸨儿姐就连忙朝着陈柏迎了上去。 鸨儿姐这个职业的技能都差不了多少,都是扭腰,摆臀,挥手帕。 鸨儿姐,一边向前迎去,一边叫喊着:“公子,终于把你盼来了,咱们家柳姑娘已经等待多时了。” 声音既尖锐,又响亮,生怕旁人听不见。 唐术还是那副不屑的样子,夏教习,倒是激动得多。 在峆石郡听说书先生说的时候,就心生向往之情,没想到,还真有机会见见柳姿姿。 正当唐术和夏教习,准备跟在陈柏身后一同上楼时。 鸨儿姐转过身来,望着二位,歉意的说到:“二位公子,实在是不好意思,柳姑娘只邀请了水长东一人。” 唐术倒是无所谓。 夏教习,心里大叫可惜。 .….….….… 柳姿姿三邀水长东而至的消息传得很快,传得很广。 也传到了楚凡西和第五丘的耳朵里。 楚凡西想着,昨天都没见到柳姿姿,今天想要再见,确实是很困难了。 他自己倒是没关系,但是不能让第五丘再看到自己丢脸。 因此,决定带第五丘去百香楼,顺便看能不能在百香楼压上水长东一头。 .….….… 楚凡西去了百香楼的消息,不胫而走。 众人也是乐得见到二位才子远程较量。 百香楼和依芳楼,都是人满为患。 如果要说有区别,那就是,陈柏被柳姿姿单独邀至了房间。 楚凡西,和第五丘,只能在楼下,同众人一起,抬头看看施花魁。 施花魁已经记不得今天一天出来了几次了,虽然不情愿,但是,每次出来,也都是面带微笑,深情款款。 这次施花魁,同样出来打了个招呼,施了一礼后,便想回到房间去。 这时,楼下有人起哄到:“楚凡西,为施花魁再作一首词。” 接着,起哄的人越来越多。 施花魁,无奈只能停下了脚步。 楚凡西倒是心里挺高兴,今天来百香楼,本身也有这个目的,便又是右手一抬。 随从连忙把纸笔准备好,放置在楚凡西桌前。 楚凡西,抬头望了施花魁一眼,刚想落笔,却突然停住。 主要是因为,楚凡西想到施花魁不好劝舍离,还是放不下那画中人。 “既然不愿意舍离,那么就写愁好了。”楚凡西在心里琢磨着。 想到这儿,楚凡西,手上也有了动作。 只见楚凡西在纸上写到: 秋渐浓,月圆人难逢。 夜来孤身风更紧。 杯酒偏醉独饮人。 愁来惹思痕。 第二十八章 身价百万银 依芳楼。 柳姿姿的房内,仅有一人。 陈柏进得房门,见到柳姿姿的瞬间,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宴几道的诗:远山眉黛长,细柳腰肢袅。 陈柏初见柳姿姿,颇为惊讶,有种诗里的女生走进现实的感觉。 心道:“这柳姿姿,果然是名不虚传。” 柳姿姿并未着妆,肌肤依旧粉嫩如桃花。 见得陈柏进门,柳姿姿迎了上去,施了一福礼,微笑着说到:“公子,思思有礼了。请问公子如何称呼?” 房门从外面被关上。 “陈柏。”说完,陈柏疑惑的说到: “思思?” 柳姿姿礼毕起身,邀请陈柏入座,然后嫣然一笑道:“思思,乃是父母赐名,自是不敢玷污的。” 陈柏闻言点了点头,并未多言,命运总是在折磨着世人,不能轻易去评价别人,也不用刻意去表现出一副怜悯的姿态。 陈柏入座后,柳姿姿靠近陈柏身边坐下。 淡淡的体香,挑逗着年轻的荷尔蒙。 柳姿姿为陈柏斟满酒。 面对如此姿色,说不心动,那确实是自欺欺人。 陈柏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状态,然后正色的问到:“柳姑娘三请在下,所谓何事,还请明示。” 柳姿姿原本想要敬酒,手也放在了酒杯旁。 听到陈柏问话,手自然的放下,然后望着陈柏,柔声的说到:“陈公子愿意听听故事么?” 陈柏摇了摇头,盯着面前这个美丽的女子说到:“直接说重点。” 柳姿姿闻言颇为错愕,自从出道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在她面前如此有定力。 柳姿姿收起了娇柔姿态,端坐道:“公子,为思思赎身的代价是十万银。” 陈柏轻皱眉头,纳闷的说到:“跟我有什么关系?” 柳姿姿微笑的望着陈柏说到:“小女子自己为自己赎身,但是需要借助公子的名头。对外说是公子为我赎身,希望公子成全。” 陈柏更是疑惑不解,问到:“为什么是我?” 柳姿姿端起酒杯自欣一口,而后望着陈柏说到:“想为小女子赎身的人很多,但是那样,小女子也会失去自由。” “思思还有家仇未报。” 说到这儿,柳姿姿停顿了片刻,继续说到:“而且,思思还想完成先父的遗愿,重振柳氏,建立联合商会。” 陈柏仍是眉头轻皱,重复着刚才的问题问到:“为什么是我?” 柳姿姿闻言,上身微躬,然后正身道:“还请公子谅解,如果我再不离开依芳楼,恐再难全自身。” “另外,众人皆以为我恶楚氏,正巧公子与楚凡西作词较量,因此,思思才想借此机会,假借公子之名,为自己赎身。” 陈柏并没有看柳姿姿,而是端起酒杯轻酌一口,沉思了片刻。 这须臾之间,陈柏想起了曾经自己无依无靠时,周围人给予自己的帮助,不由得心生怜悯。 陈柏放下酒杯,转过头去,望着柳姿姿,盯着柳姿姿的双眼。 说书先生形容这双眼睛是“眸似秋水含情”,不过目前看来不失清澈。 想到这柳姿姿虽是颇有名气,不过却也只有十六岁。 陈柏实在不忍拒绝,便开口说到:“需要我做什么吗?” 柳姿姿闻言,望着陈柏,微笑着摇了摇头,说到:“不敢再给公子添麻烦。只需借用公子名头即可。” 陈柏深知同意了柳姿姿,必定会有些许麻烦,但是出于同情,也就没有再过多纠结。望着柳姿姿点了点头,说到:“可以。” 说完,起身,准备离开。 柳姿姿看陈柏没拒绝,不由得舒了一口气,见陈柏准备离开,连忙起身相送。 陈柏下楼时,众人正在讨论百香楼里传出的词。 见陈柏下来,有人起哄到:“水长东,楚凡西在百香楼为施花魁作了首词,你也为柳姿姿作首词吧。” 陈柏朝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望去,摇了摇头说到:“没兴趣。” 说完,招呼夏教习和唐术离开。 夏教习羡慕的望着陈柏,欲言又止。 唐术揶揄的望着陈柏,笑着说到:“陈兄弟,柳姿姿没留你过夜么?” 陈柏并没回话,只是摇了摇头。 就在陈柏三人离去后不久,一个消息从依芳楼传出。 柳姿姿同意水长东,为其赎身。 .….….… 百香楼。 楚凡西享受着周围人恭维的话语,脸上也满是笑容。 能够在第五丘面前长长脸,楚凡西,确实很高兴。 施花魁,也是极喜欢这首词的,每个字都写到了她的心坎上。 正准备邀请楚凡西上楼一叙,当面答谢楚凡西。 这时,人群里有声音传出。 “水长东,将为柳姿姿赎身。” 这个消息,瞬间在人群中传播开来。 楚凡西回头,正好看见第五丘戏虐的看着自己。 原本还喜笑颜开的楚凡西,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 依芳楼。 人群里炸开了锅。 众人皆在讨论着柳姿姿赎身之事。 有人在感叹,柳姿姿终是有了归宿。 有人在惋惜,从此一代名姬不再。 也有人在咒骂着陈柏不是个东西。刚才让他作词,还说什么没兴趣,现在却是准备把整个人都带回家去了。 楚凡西。 楚凡西并没有在百香楼久待,而是独自来到了依芳楼,前来寻找白浩。 楚凡西自认聪慧,且颇有才华。但是唯一不足的是,他不适合修行。 在叔山书院,作为唯一一个不能修行的学生。面对同窗的嘲笑,虽然表现得毫不在意。 但是,本就骄傲的楚凡西却从来没放弃过修行的打算。 在楚凡西看来,既然不适合陵山力修这条路,那就去厚海修识海。 因此,楚凡西才会不顾一切的想去巴结第五丘。只要能修行,即使让楚凡西用整个楚家去换,也在所不惜。 让那些嘲笑自己的人,永远闭嘴,这就是楚凡西的骄傲。 房间内。 楚凡西阴沉着脸,望着白浩说到:“白同窗,我出双倍的价钱为柳姿姿赎身。” 白浩闻言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到:“你楚家同样经营着众多青楼,应当知道这行的规矩。” “赎身,得姑娘本人同意才行。” 楚凡西并不死心,牙关紧咬,眉头紧皱,咬牙切齿的说到:“我对青楼女子并无兴趣,这都是为了丘世子,还请白同窗成全。” 对于楚凡西,白浩确实是没放在眼里,在白浩看来,才华有个屁用。楚家在他白家眼里,也什么都不是。 但是第五丘不同。 朝城山国势弱,鬼知道朝城山国哪天会不会被泽国所吞灭,如果将来真有那么一天,那么现在得罪第五丘确实是不明智的。 再说,白家在厚海也有些货物往来,如果第五丘回去后给白氏商会一些障碍,那也会造成不小的损失。 不过行有行规,白浩确实也不敢按楚凡西所的做,这样做的后果是,以后再也不会有女子愿意到依芳楼来谋生。 白浩在房间内来回踱步,在想着有没有什么两全之策。 既能不破坏行业规矩,又能不得罪第五丘。 楚凡西还在一旁絮叨,白浩瞥了一眼楚凡西,突然停下脚步说到:“你说你愿意以二十万银的价钱为柳姿姿赎身?” 楚凡西愣了一下,以为白浩应允,连忙点了点头,说到:“是!” 只见白浩摇了摇头,对楚凡西说到:“不行,我依芳楼在柳姿姿身上付出了太多,而且柳姿姿如果离开,会对我依芳楼造成太大的损失。” “因此,我决定将柳姿姿的身价定为一百万银。” 楚凡西闻言,以为白浩在戏弄自己,用力的拍了下座椅扶手,然后猛的站了起来,不过瞬间又想到了百万银,柳姿姿拿不出来,那水长东同样应该是拿不出来。 想到这儿,眉头舒展,对白浩抱拳说到:“白同窗高明。” 第二十九章 百万级赎身 启命星,依旧闪烁在浩瀚的星河。 “六叔,章台街有言在传,陈柏要为柳姿姿赎身。”洪三儿轻皱眉头,嘟着嘴对瞎子说到。 瞎子起身并没有回话,而是兀自“望着”夜空中的启命星,这段时间启命星异动的次数之多,实属罕见。 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暂时还不好说。 但是陈柏从体内取出苦石竹笛的时候,那种与启命星亲和的感觉确实犹在。 瞎子背着手,转过头“看向”洪三儿,叹了口气,然后说到:“丫头,不用介怀,就当是缘分不够吧。” 洪三儿低着头玩儿弄着自己的衣摆,嘟哝的说到:“我才没有介怀,跟我又没关系。” 说完,抬起头对着瞎子继续说到:“一开始众人在传,陈柏以十万银为柳姿姿赎身。” “不过,没过多久,依芳楼便把柳姿姿的赎身价钱定在了百万银,显然是想阻止。” 瞎子轻哼了一声,问到:“丫头,那依芳楼是白家的产业吧。” 洪三儿闻言,轻微的点了点头,说到:“是的。” “白家一直是表里不一的墙头草,百万银,他们也敢说。”瞎子不满的说到。 说完,瞎子继续自语到:“并没有听说过催力将有什么产业。就算是十万银也应该是拿不出来才对。” 片刻无语。 洪三儿和瞎子都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瞎子才捏了捏拳头,对洪三儿说到:“丫头,你现在去找陵东府的所有掌柜备现银。我去其他的地方抽调,明天早上送到依芳楼,为陈柏付钱。” “记得,要现银。” 洪三儿显然被这话吓到了。眼睛蹬得大大的,对瞎子说到:“瞎子,你疯了?那可是百万银啊!” “整个家,一年所有的收入也才百万银,还不除去开支。” “你这样任性家里会同意么?” 这时瞎子气机外放,整个房间都仿佛在颤抖,但是对洪三儿却没有丝毫影响。 瞎子笑着对洪三儿说到:“丫头,我虽然排行老六,但是好歹也是力将吧,而且是星授四将。” “放心去办吧,别说百万银,为了陈柏,千万银也值。” 说完,瞎子瞬间踏出了房门,消失在夜空。 .….….….… 关于柳姿姿赎身的事情,外面传得沸沸扬扬。但是陈柏三人却并不知晓。 府主府邸。 陈柏回到屋内,发现丁可可,还在熟睡,不过脸颊上仍是挂着泪痕。 陈柏为丁可可擦去泪痕后,盘坐在床边,入定后引导黄色的精气一遍一遍的冲刷着肝脏。 就这么过了一夜。 破晓时分,陈柏睁开眼睛,长出了一口气,心里不由得苦笑:“又是百分之一阶!” 整晚不睡,才能增长这么一点儿,按照这个进度,升一阶得一百天,对此情况,陈柏也是颇为无奈。 同样没睡的,还有柳姿姿和洪三儿。 柳姿姿。 柳姿姿原本计划,借用陈柏的名义,为自己脱身,等恢复自由后前往雁归城。 在雁归城谋求发展,顺便联系下以前跟她父亲合作过的小商会,看能不能完成她父亲以前未完成的事业,建立联合商会。 但是现在看来,这个计划是泡汤了。 楚凡西来过后,依芳楼把赎身价格抬高到了百万银,这个消息,柳姿姿第一时间就得知了。 柳姿姿总共的余钱也就十万银多一点,百万银的天价,她实在是无能为力。 而且现在看来不仅是不能赎身的问题,依芳楼用这种不光彩的办法来留住她,明显是另有所图。 柳姿姿流落到依芳楼的时候才四岁。 由于当时的年岁过于幼小,现在的她只能依稀记得母亲的样子。 至于父亲,是在她两岁时身故的。 因此对于父亲,柳姿姿是完全没有印象。 只是在父亲身故后,母亲每每抱着年幼的柳姿姿,在她耳边不停的倾诉对丈夫的思念,以及丈夫未完成的事业。 这让得柳姿姿反复的在脑海里勾勒父亲的模样,以及在心里承载着完成她父亲事业的愿望。 但是,现在看来,多年的强颜欢笑,多年的隐忍,在这一刻,全都变成了玩笑。 好在柳姿姿毕竟是一位顽强的女子,即使知道接下来的处境堪忧,但是却并未萌生死志。 只是依坐在窗前,回忆着双亲,任由晚间的风吹到她脸上,过了良久,在纸上写到: 泪行行,泪行行。 携手双亲共翱翔,是鬼又何妨。 路茫茫,路茫茫。 身如浮萍心彷徨,风吹叶飘扬。 洪三儿。 洪三儿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忙碌了一整晚,辗转于府城内洪氏的每一个商铺,就为了给陈柏凑钱赎柳姿姿。 与陈柏只是见了两面,确实谈不上非常有好感,但是心里多少是有些酸楚。 不过,即使心里不顺畅,也并没有妨碍洪三儿办事的效率。 阳光再一次光顾了陵东府,好色的偷摸着在这座城,抹上金黄。 也就在这一刻,瞎子也回来了。 洪氏商铺内,瞎子“望着”洪三儿,并未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洪三儿,眼睛微红,眼圈微黑。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然后转身离去。 不多会儿。 一行人,六十五人,从洪家商会的商铺出发,前往依芳楼。 这六十五人,是由一位老者,和六十四位挑夫组成。 老者,为洪氏商铺的掌柜。六十岁出头,鹤发童颜,精气神十足。 六十四位挑夫,每位挑夫,挑银钱一百斤,合计六千四百斤,折银百万两。 白银并没有遮掩,就这么慵懒的躺在箩筐里,诱惑着行人。 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有的人甚至还睡眼惺忪的就被叫了起来,参观这难得一见的奇景。 六十四位挑夫在老者的带领下,走过拱桥,来到了依芳楼门外。 依芳楼,虽然大门洞开,但是毕竟是处于清晨时分,整个依芳楼都还在酣睡的状态,因此并未有人前来迎接和招呼。 老者安排六十四位挑夫,将箩筐在依芳楼门外有序的摆放好,而后站在大门口,轻咳了两声后大喊到:“陈柏,陈公子,着人送来银钱百万,为柳姿姿赎身。” 喊完,并没有继续说话,而是站在大门外,正中央,微笑着,静静地等着。 这时,依芳楼外的三座拱桥,已是围满了人,看客们何曾见过百万级别的赎身,有人羡慕柳姿姿好福气,有人惊叹着水长东的大手笔。 柳姿姿整夜没睡,老者的声音清楚的传到了她的耳朵。 听闻话语,瞬间一愣,而后两行热泪从眼眶滑落。 白浩是被鸨儿姐叫醒的,鸨儿姐也没见过这种阵势。 不过鸨儿姐的心情是愉快的。 因为即使柳姿姿工作到老,也为依芳楼赚不来这么多钱。 白浩看着满是笑容的鸨儿姐,气不打一处来。 “现在是骑虎难下了,这么多人看着,这柳姿姿也是必须得放了。” “只是第五丘那边,确实没办法交代了。”想到这儿白浩狠狠的瞪了鸨儿姐两眼,嘴里骂到:“笑个屁笑。” 柳姿姿是自己出来的,就带了一个小包,里面放着儿时的衣服,那是家里唯一留给她的念想。还有这些年积累下来的银票,这些是她去完成她父亲事业的资本。 柳姿姿出了依芳楼,跟老者点头示意,而后又转身面对着依芳楼深深的鞠了一躬。 不管依芳楼是将对自己有怎样的安排,这里都是曾经接纳和养育过自己的地方。 老者把银钱就留在了依芳楼楼外,而后做了个请的姿势,邀请柳姿姿一同离去。 桥上的众人,也纷纷为柳姿姿一行人让出一条道。 第三十章 股份有限公司 百万银赎身柳姿姿的消息在章台街传得沸沸扬扬。 很快便蔓延至整个陵东府。 柳姿姿跟着洪家掌柜来到了府主府邸,还有很多人跟在柳姿姿二人身后,想见一见水长东。 洪家掌柜将柳姿姿送到后帮忙叫了门,便自顾离开,守门的军士并没有难为柳姿姿,只是让她在一旁等着,而后让门房去通传。 柳姿姿身后看热闹的群众却是越来越多。 面对众人的指点和围观,柳姿姿显得也是泰然自若,大方得体。 柳姿姿一开始只是想借用陈柏的名义为自己赎身。但是事情的发展却是与她的设想相差太多。 原本柳姿姿已经有了放弃为自己赎身的念头,毕竟百万银实在是太多,单凭她柳姿姿根本不可能拿得出。 将处险境,不料陈柏却真将她赎了出来。 现在她对陈柏充满了感激和好奇,感激陈柏让她得以脱身。好奇的是,这位陈柏到底是谁家公子,洪家的掌柜为其送银,却又住在府主府邸。 .….….… 陈柏修行了一晚上,看丁可可还没起,准备靠在桌边休息片刻,这时,突然感知到门外有人走近。 正准备起身去看看是谁,门外声音传了进来:“陈公子,府外有一女子求见,说是叫柳姿姿。” 陈柏心里纳闷到:“不是说只是借用名义么?怎么还找来了?” 虽然感到疑惑,但陈柏还是出了房间随着门房朝着府邸大门走去。 陵东府,府主府邸,府门打开。 柳姿姿见陈柏出来,连忙施了一福礼,面带微笑的对着陈柏说到:“谢谢陈公子为思思赎身。” 陈柏闻言,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柳姿姿一大早就寻到这儿来了,心里也颇为惊讶:“已经赎身了么,这么快?” 见外面围满了人,只当这些人是来看柳姿姿的。 但是人多,毕竟不方便说话,便转头问门房:“可以邀请柳姑娘进府吗?” 门房在一旁躬着身子说到:“自然是可以的。” 说完,快步的走向柳姿姿身旁,做了个请的手势。 随着柳姿姿入府,围观众人也慢慢散去。 柳姿姿入府后,立马跪在了陈柏面前,头颅微低,再次说到:“谢谢陈公子为思思赎身。” 陈柏见状连忙扶起柳姿姿,说到:“柳姑娘这是为何?只是用个名头而已,哪用行此大礼!” 柳姿姿闻言很是疑惑,百万银可是现银,自己亲眼所见。也是亲耳听见洪家掌柜说的是陈柏为她赎的身,心里纳闷到:“难道眼前的陈公子并不知晓?” 柳姿姿身后,望着陈柏说到:“莫非陈公子并不知晓百万银赎身之事么?” 陈柏皱着眉,摇了摇头,疑惑的问到:“什么百万银赎身?” 柳姿姿见自己猜中,也没有太过纠结,毕竟洪家掌柜是把她送到陈柏这儿的,那就说明肯定是因为陈柏,才有人为自己赎的身。 只见柳姿姿轻眨眼眸,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颤抖,望着陈柏说到:“昨晚陈公子离开后不久,我便知会了依芳楼赎身的事情。” “但是,没过多久,楚凡西去找了白浩,然后白浩就把我的赎身价格提高到了百万银。” 说到这儿,柳姿姿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到:“想来应该是楚凡西从中作梗。” “原本思思见赎身无望,只能继续等待,看往后是否有机会脱身。” “却是没想到,今早洪家掌柜送来百万现银,把思思赎了出来,而且对外说是陈公子为思思赎的身。” 虽然陈柏不认为柳姿姿会撒谎,毕竟这事一问便知,但是还是疑惑的问到:“洪家?” 柳姿姿点了点头,回答到:“是的,洪氏商会的掌柜。” 这时,陈柏突然想到了那位女扮男装的洪三儿,又想到了那位瞎子力将,心道,多半是因为师父的缘故。 虽然心有猜测是这么回事儿,但是陈柏并不打算对柳姿姿提及,而是点了点头,问到:“那柳姑娘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柳姿姿思虑了一会儿才说到:“陈公子,由于这次的事情确实太过震撼,还希望公子能让思思待在你身边几天,等过几天后思思会找机会离开陵东府,前往雁归城。” “至于百万银钱,目前对思思来说,确实太多,只能待以后还与公子。” 陈柏闻言并没有打算隐瞒,而是直接对柳姿姿说到:“正好我们也正要路过雁归城,一起走吧。” “只是那百万银钱,我并不知晓,要还的话,直接还与洪家便是。” 柳姿姿见陈柏如此坦荡,对陈柏的好感更甚,微笑的望着陈柏称是。在心里想到:“如果不是还有父亲未完成事业,陈公子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归宿。” 想到这儿,柳姿姿不禁有些红了脸。 正在这时,丁可可出了房门,双眼通红。陈柏看见,立马走过去将她抱起,柔声的问到:“怎么了?” 丁可可搂着陈柏的脖子,趴在陈柏肩上,说到:“我以为大哥哥也不见了。” 柳姿姿见到丁可可的样子,不由得想到了自己被依芳楼收养前的模样,也是有些感慨,伸手想去抱丁可可,丁可可也并没有拒绝,被柳姿姿抱在了怀里。 .….….… 唐术房内。 唐术坐在床边,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头发还是散披着,衣服也还没有来得及换。 明远峰并不介意唐术的模样,而是自顾的坐在床边,疑惑的问到:“你确定国主知道陈柏。” 唐术打了个哈欠说到:“想来我爹是问过的,你昨天喝的茶叶就是出自陈柏之手,怎么了?” 明远峰皱着眉头,继续问到:“你知不知道陈柏百万银为柳姿姿赎身之事?” 唐术闻言,一脸怀疑,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活动着手脚,说到:“不可能,怎么看他都不像个有钱人,而且昨晚,我们一起回来的。” 明远峰轻哼了一声,说到:“现在柳姿姿都已经在府上了,百万银,而且是现银,今天一早,由洪家掌柜的送过去的。很多人都看见了。” 唐术的运作停下了,正色的问到:“洪家没问题吧?” 明远峰摇了摇头,说到:“洪家能有什么问题?” 唐术边穿衣服,边说到:“走,明叔,一起去见见这位名姬。” 等衣服穿好后,只是随意束了下头发,又突然转头望向明远峰问到:“明叔,前晚的信,你送出去了么?” 明远峰点了点头,回答到:“你写完,就派人加急送过去了。” 唐术闻言并未再多说,只是点了点头。 .….….… 府主府邸,院落。 陈柏和柳姿姿坐在亭子里。 柳姿姿想问丁可可的事情,陈柏只说是自己的妹妹,并未多说其他的,怕引得可可难过。 慢慢的,二人聊到了柳姿姿昨天说到的联合商会上面。 这方面陈柏还是很感兴趣的。 柳姿姿说,单个小商会不管是在货物转运,经营成本,货物价格制定上,都没有任何优势。 八家大的商会,把持着整个朝城山国货物的运转,分别都有各自的商业版图和强项,以及庞大的生产规模。 单个小商会,要想参与到某个货物的买卖中,非常困难,或者说利润很薄。 因此,她父亲才想建立联合商会,和其他小商会联合起来,各取所长,从而与大商会竞争。也正是因为这个事情,才导致了杀身之祸。 陈柏听柳姿姿说完,脱口而出了一个概念,股份有限公司,因为联合商会,确实有了股份有限公司的雏形。 这下轮到柳姿姿感兴趣了,她隐约感觉陈柏说到了一种新的经营形式。连忙开启了求知模式。 陈柏耐心的给柳姿姿解释,所谓股份有限公司,其实就是一种经营权和所有权相对分离的组织形式。 大家一起出资,可以以商会的名义出资,也可以是以个人的名义出资,甚至可以以朝廷的名义出资。 出资的份额决定了分红的比例,也决定了对风险承受的比例。 然后再由所有出资的人来共同商议,聘请或者委托一些人来管理和经营公司.….… 柳姿姿听得十分认真,看向陈柏的眼光有了些崇拜。 正准备对有些不懂的地方进行提问时,却见明远峰和唐术走了过来。 二人起身,陈柏为柳姿姿做了个简单的介绍。 柳姿姿连忙给明远峰施了一福礼。 这时唐术揶揄的望着陈柏说到:“陈兄弟,你不老实啊,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结果是直接把人带回来了。” 陈柏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去辩解。 只听明远峰接过话,望着陈柏问到:“还未请教陈公子师从何人?” 陈柏朝着明远峰抱拳说到:“家师,催弃之。” 唐术闻言,甚是激动,连忙抱拳对陈柏说到:“失敬,失敬,没想到陈兄弟居然是催力将的弟子。” 虽然唐术也仅仅是听说过催弃之的名头,但是第一力将,确实是所有修行者所敬仰和向往的。 明远峰闻言,眉头轻挑,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说自己赶着去府衙公务,便准备离开。 刚走了几步,却见明远峰突然停下,又转身对陈柏说到:“陈公子如果无事的话,可以在府里多待两天,两天后我会在府里举行生日宴,还请陈公子务必参加。” 陈柏闻言并未多想,只是谢过了明远峰,表示会留下参加完明远峰的生日宴再走。 唐术听到这话,在心里想到:“明叔的生日并不是这个时候啊。” “难道明叔又想收刮钱财了么?” 唐术猜对了一部分,还有个原因是明远峰就是单纯想拖住陈柏。等待国主回信。 当陈柏说他师父是催弃之时,明远峰瞬间觉得陈柏有问题。 因为催弃之的器是柴刀,而不是苦石竹笛,这一点唐术可能没注意,但是明远峰却是十分清楚的。 第三十一章 疯狂的芦天子 夏教习起来后,看到柳姿姿,惊为天人,脸色微红,呼吸颇为局促,连忙小声的询问唐术,这女子是谁。 得知是柳姿姿后,夏教习很是惊讶,直呼“难怪”。但是当得知陈柏百万银赎柳姿姿的时候,却并未吃惊。 在夏教习看来,百万银和一将弟子比较起来,还是要逊色很多。 .….….… 楚家。 楚三爷坐在椅子上,肚子挺得像个西瓜。拿着府主请帖,讥笑的说到:“这明远峰还真是个人才,半年内举办三次生日宴。” “他娘在生他的时候在玩儿么,生出来塞回去,再生?” 说完,把请帖递给了一旁的楚家家主。 楚家家主接过请帖,皱了皱眉,却是没看,直接丢在了一旁,跟楚三爷说到:“别管他,只要他不捣乱就行了,还是按照以前那样打发就行了,人就不用去了。” 这时,楚凡西却是突然站了起来,走到他爹跟前,把请帖拿了起来,用力的捏着请帖,面色阴沉的望着请帖说到:“父亲,这次我去。” 楚家家主听楚凡西语气不善,疑惑的问到:“跟明远峰有过节?” 楚凡西合上请帖,收拾了下心情,而后摇了摇头,说到:“咱们府主那儿,住进去一位叫“水长东”的年轻人,今早花费百万银为柳姿姿赎身,这个事情传得整个陵东府人尽皆知。” 楚家家主听到此言,以为楚凡西是对柳家孤女有意思,心中有些恼怒,但是神情却一如往常,望着楚凡西说到:“然后呢?” 楚凡西并没有立马回答他父亲,而是坐回椅子后才说到:“丘世子对那柳姿姿有点儿意思。” “原本我想为丘世子安排一下,结果半路杀出个水长东,因此准备过两天去看看这水长东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楚家家主闻言,点了点头,心里也欣慰不少,好在不是自己儿子不争气,喜欢一个青楼女子。但是此事涉及到了第五丘却不得不重视。 楚家家主琢磨了片刻后对楚三爷说到:“到时候老三你一起去一趟吧。” 说完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到:“如果丘世子也要一同前往,那就增加些礼金,别让丘世子丢份儿。” 楚三爷本身就体胖眼小,此时像是睡着了一般,听到他大哥的话后,点了点头。 .….….… 整整一天,陈柏都没有出门,原本想带可可出去逛逛,但是刚出门口,就看到有人对着自己指指点点的,便又退了回去,倒不是害羞,主要是怕担心影响到丁可可。 这一天陵东府芦天子的价格飞涨,翻了近十倍,逼近百银一根。 四处都是收购芦天子的声音。 药铺,各家商会的铺子,都是围满了人,想要购买芦天子。 府衙。 明远峰正在琢磨着,陈柏到底是哪位力将的持器行走,虽然看起来亲近洪家,应该是无害,但是还涉及到了国主谕任,而且还是巴克城,临近草原,这就不得不慎重了。 正在明远峰计算着国主的回话还有多久才能收到时,陵东府长史带着府卫慌张的走了进来。 长史进屋后,来不及坐下,喘着气对明远峰说到:“府主,城里有些乱套了。” “到处都在收购芦天子,就连那些章台街的姑娘也跑出来凑热闹。” “有的地方发生了争抢,有群众受伤。” 明远峰闻言,很是惊讶,招呼长史坐下,疑惑的问到:“又不是什么希奇的东西,有什么好抢的。” 这时长史还没缓过气来,望着身旁的府卫,挥了挥手。 府卫站了出来,对着明远峰抱拳说到:“启禀府主,芦天子现在涨到一百银一根了。” 明远峰闻言心里一颤,芦天子,他是知道的,不超过一铜子的价格,怎么会一百银一根了?涨了一万倍? 虽然心里震惊,但是明远峰并没有表现出来,望着府卫问到:“昨天的价格是多少?” 府卫并未抬头,回答到:“回府主,十银一根。” 明远峰见长史想开口说话,抬了抬手,阻止了长史,思虑了片刻后,望着长史问到:“现在府里的平准官是谁?” 长史见明远峰问到了平准官,大概猜出了明远峰的思路,连忙起身回到:“府主,平准官是洪杨。” “但是,应该与他无关,价格变化太快了。” “而且,洪杨是洪家的旁支。” 长史话音刚落,又有府卫进来禀报。 “府主,洪氏商会有人前来拜访。” 明远峰和长史都觉得惊讶,这才刚提到洪家,洪家就有人来了。 明远峰和长史对视了一眼,而后说到:“请进来。” 所有商会对朝廷来说,都是刺儿头,商会的历史甚至比叔山氏掌权的时间都长。 洪家却是例外,虽然洪家也不帮叔山氏,但是洪家却是一直在守护陵山,这也是所有人的共识。 不一会儿,洪三儿和瞎子进来了,瞎子在前,洪三儿在瞎子身后一点儿。 明远峰并未托大,起身相迎。 瞎子点头示意,并未行礼,明远峰也没计较,招呼二人落座。 长史却是皱了皱眉头,显然是对这二人的无礼不满。 明远峰亲自为二人泡了茶。 即使从不喝茶的洪三儿,闻着茶香,也是惊讶的对瞎子说到:“咦!六叔这茶不一样啊。” 瞎子闻言点了点头。 明远峰有心试探洪家跟陈柏的关系,望着二人微笑着说到:“这炒茶,可是出自陈柏之手。” 洪三儿闻言,端起茶杯,捧在手里,然后轻嘬了一口,感觉很是清新,又喝了一点儿。 瞎子并没有“看”洪三儿,嘴角却是不易察觉的微微扬起。 洪三儿并没有放下茶杯,仍是端在手上,望着明远峰说到:“府主,我叫洪三儿,这位是我六叔。” “今天过来主要是想问问府主,知道这两天芦天子的行情么?” 洪三儿仍是男装打扮,年龄看起来就很小,但是明远峰却并没有因为对方年龄小而轻视,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明远峰闻言,点了点头,郑重的说到:“我也是刚知道,这两天芦天子比平时涨了万倍,确实很吓人。” “不知道洪公子对此怎么看?” 洪三把玩儿着手里的茶杯,微笑的望着明远峰,但是并未回话。 明远峰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把长史和所有的府卫都支了出去。 等长史和府卫离开一会儿后,瞎子点了点头。洪三儿这才望着明远峰说到:“这事儿跟第五丘有关,也和楚家有关。” 第五丘,涉及到泽国,那就必须得重视了。 明远峰没有了先前的淡定,眉头紧锁,望着洪三儿纳闷的问到:“芦天子难道还有什么其他影响么?” 洪三儿闻言望了望瞎子,嘴角含笑,很想说,看吧,大多数人都看不出来。 但是这句话并没有说出口,又喝了口茶才慢悠悠的对明远峰说到:“芦天子产自草原。” 明远峰更懵了,疑惑的说到:“这个我知道,不过这有什么不对么。” 说完站起身来,朝着洪三儿抱拳施了一礼后说到:“还请洪公子明示。” 洪三儿放下茶杯,没有直接回答明远峰的话,而是反问到:“府主,如果芦天子的价格继续上涨,涨到千银,甚至万银会如何?” 明远峰根本没想过以前最多一个铜子的东西会涨到万银,除非这些人都是傻子。 洪三儿见明远峰摇头,继续说到:“按照陈柏的理论,最后会使得朝城山国银钱大量流失,民间财富被收刮。” “最最危险的情况,陵山再无草原。” 听到这儿明远峰慌了,冷汗直冒。 他已经能够脑补这个情形了,芦天子价格继续飞涨,到时候所有的人都会倾家荡产的去收购芦天子。 最后,草原上将会出现无数疯狂的民众前去挖掘,只为挖到一根芦天子。 可以预见,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么整个草原都将不复存在。 战马和牛羊将会没有地方生存和繁衍,而且朝城山国的整个西面将会袒露在泽国的目光之下。 虽说顶级修士还是会受到各自星光的限制,但是如果真失去了草原,那么朝城山国便失去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想到这儿,明远峰气得浑身颤抖,原本方形的脸都气得有些变形。 “芦天子,陵东府。” “楚家这是在行叛国之事。”明远峰狠狠的锤了身旁的桌子一拳。 当然,作为一府之主,忍耐力还是有的。 明远峰虽然生得魁梧,但是却并不莽撞,也没有立马带兵去踏平楚家,当然单凭一府想要撼动一个商会家族还是远不够看的,哪怕是楚家这种底蕴不深的商会。 明远峰整理了下情绪,然后对洪三儿又深深的行了一礼,说到:“不知洪公子,可有解决之法。” 这时瞎子站了起来,望着门外说到:“先锁城吧,只进不出,防止影响扩大。” “至于解决之法确实没有想到,似乎没有什么能阻止人的贪婪。” 说到这儿,瞎子转过身来“望着”明远峰,说到:“倒是可以请教下陈柏,说不定他有解决之法。” 第三十二章 洪迟雨排行第三? 朝城山国,朝都。 陵东府送出的信到达国主叔山烈的手上,时间正好是午后。 期间累趴了数名力师。 叔山烈坐在书房,书桌上堆了好几摞奏章,叔山烈不甚关心,反而拿起了陵东府送来的书信。 叔山烈看字迹并不熟悉,首先扫了眼落款,发现写信的人是唐术后,自言自语到:“唐术那小家伙,今年也二十出头了吧。” 唐永仁就像个影魅,突兀的出现在叔山烈的书房,单膝跪地,嘴里回答到:“是的国主。” 叔山烈并未抬眼,继续看着书信,并拿着写有那两首词的纸张递了出去,说到:“小唐,这是别人写给施花魁的两首词。” 唐永仁起身走到书桌前,双手接过信纸,面色无喜无悲。 接过信纸后,唐永仁退到了刚才的位置,低着头扫了两眼,便放在怀里收了起来。然后默默的站在一边。 叔山烈,看完唐术的信,拿起了陈柏的画像。 盯着画像看了一会儿后又拿起了信。 唐永仁在一旁并未出声。 叔山烈就这样反复的看着信和画像,过了许久才放下手中的纸,起身朝书房门口走去。 此时,正是白天,秋日里的阳光和煦,妩媚暖人。 叔山烈抬起头,望着启命星的方向,心里琢磨着,陈柏是催弃之的弟子无疑,但是却又能拿动其他力将的器,那么极大可能是陈柏与启命星之间有着某种特殊的联系。 这时只听叔山烈自言自语的说到:“难道,弃之这个弟子,会是变数么。” .….….… 陵东府。 明远峰带着瞎子和洪三儿一起回来的,回来找陈柏。 唐术和夏教习却是已经出了门。 明远峰三人是在亭子里找到陈柏的,柳姿姿在教丁可可作画,陈柏在旁边看着。 好一副和睦的景象,洪三儿撅了撅嘴。 陈柏早就知道洪三儿和瞎子的关系,但是也对这三人走到一起表示惊讶。 看三人朝着自己走来,连忙走出亭子,前去相迎。 柳姿姿见有人过来,只是起身点头示意,然后又坐在了丁可可旁边,教丁可可作画。 陈柏正准备行礼,只见明远峰先了一步,抱拳行礼,然后躬身说到:“还请陈先生教我。” 陈柏被明远峰这一突然的举动弄得有些迷糊,疑惑的说到:“府主这是怎么了?” 洪三儿眼睛不时的朝着亭子望,并没有开口说话。 只见明远峰正身后,一副急切的模样对陈柏说到:“陈先生,芦天子涨价你知道吧。” 见陈柏点头,明远峰继续说到:“现在芦天子的价格超过了一百银一根。”陈柏只是瞧过芦天子一眼,对芦天子并没有太多的了解,只是听夏教习说过,是壮阳药,生长在草原。 因此只能望着明远峰,询问到:“府主,这是有什么不妥么?” 这时一旁的洪三儿回过神来,对着陈柏抱拳说到:“陈兄,芦天子的涨价正印证了你昨天在酒楼所说的理论。” “我们怀疑,芦天子的价格被人为推高,其目的是收刮银钱,以及破坏草原。” 陈柏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一天时间翻了十倍,不是人为因素的概率太低了。 明远峰颇为焦急,接过洪三儿的话,望着陈柏,连忙问到:“陈先生,可有什么办法,让芦天子降价么,外面的人已经疯了,为买到一根芦天子,哪怕倾家荡产也甘愿。” 陈柏眉头紧皱的思虑着,并没有立马回答,突然想到明远峰是一府之主,便问到:“府主,府衙不能出面禁止买卖么?” 明远峰不由得苦笑的摇了摇头,扫了洪三儿和瞎子一眼,然后说到:“府衙的命令对民众有些许影响,但是对商会的影响很弱。” “而且,现在所有人都表现出疯狂的贪婪,府衙禁止买卖的效果不大。” 诚然,恐惧,贪婪,侥幸,从众,厌恶损失,人性如此。 陈柏继续问到明远峰:“府主现在可有采取什么措施么?” 明远峰望了眼瞎子,然后对陈柏说到:“已经在这位老先生的建议下关闭了城门,目前处于只进不出的情况,防止事态蔓延出去。” “看样子,府主并不知晓瞎子乃是力将。”陈柏心里琢磨着。 对于控制进出的方式陈柏是赞同的,毕竟只进不出,单就芦天子来说就是量一直在陵东府内积压,当积压到一定程度以后,价格下降是必然的趋势。 但,那是针对自然涨价而言,如果是人为操作的,就得把幕后操纵者的综合情况考虑进去了。 想到这儿陈柏望着明远峰问到:“府主,这样连续管控城门,最多可以维持多久?” 明远峰思虑了一下,然后回答到:“最多三天。” 陈柏闻言点了点头,继续问到:“知道幕后操纵价格的是谁么?” 一提到幕后主使,明远峰明显有些愤怒,咬牙切齿的说到:“楚氏商会勾结敌国所为!” 知道是楚氏商会所为,而又不直接去找楚氏商会,这就有些让陈柏不理解了。 但是陈柏并没有去深究这个原因,而是在考虑明远峰是否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陈柏沉吟片刻后,对明远峰说到:“府主最有效的办法还是直接对楚氏商会下手。” 明远峰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是关键是楚氏商会的大本营就在陵东府,到时候还不知道是谁对谁下手。见明远峰摇头。 陈柏继续说到:“可能这个事情最后会演变得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如果府主确实有不能对楚氏商会动手的理由,那就考虑以谎言应对谎言吧。” 明远峰明显对这点比较感兴趣,连忙问到:“如何应对。” 但是一旁的瞎子显然对陈柏所说的对楚氏商会下手比较感兴趣,打断明远峰的话,对陈柏说到:“陈兄弟,先说说如何对楚氏商会下手吧!” 陈柏见瞎子发话,也就只能先把明远峰晾在一边,说到:“先警告吧,如果仍不收手,而且确是通敌的话,对于主要责任人直接问斩。” 瞎子闻言面带微笑的问到:“其他族人呢?” 陈柏心底是抵触连坐的,知晓瞎子是力将,也担心瞎子真的灭了楚家。于是回答到:“如非具体参与,且不知情者,还是当以惩罚和警示为主。” 瞎子“望着”陈柏微笑着,点了点头。 明远峰不能理解为何二人要讨论这些无稽之谈,连忙继续问到:“请陈先生明示,如何以谎言应对谎言。” 陈柏整理了下思路,对明远峰说到:“现在芦天子的价格与价值偏差过大的主要原因是群众的心理预期,以及对后市价格的期望。” “可以继续不间断封锁城门,封三天,开放一天,再封三天,严防芦天子流出,增加积累量。” “然后派人四下收购芦天子,增加供应量,楚家的财富并非无尽的。当楚家不再收进,价格会很快就下来了。” “当然可以找些人四下散播,芦天子放久了会对人体有害,从而降低群众的心理期望。” “也可以把楚氏商会通敌操纵价格的情况,以小道消息的方式散播出去,看看其他持有者有什么反应。” 洪三儿听得陈柏的话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而后不经意的瞧见亭子,又嘟了嘟嘴。 三人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也就准备离开了,对于陈柏所说的散布谣言,明远峰不怎么感兴趣,但是陈柏也确实点醒了他,楚家的财富并非无穷尽。 他忙着派人出去各个庄,邑收购芦天子,好赚他楚氏商会一笔,当然最好是刮他个干净。 想到这儿,明远峰心情好了不少,已经在脑补把楚氏商会的财富尽归国库了。 瞎子和洪三儿也准备离开。 离开前,瞎子走近陈柏说到:“陈兄弟,上次我说我有一侄女想要介绍给你,你意下如何。” 不等陈柏回话,瞎子继续说到:“我那侄女今年十六岁,秀外慧中,华若桃李。” “名叫洪迟雨。” 陈柏没想到瞎子会认真,脑袋突然没转过弯,脱口而出:“洪迟雨,排行第三?” 第三十三章 明远峰的“生日宴” 瞎子是被红着脸的洪三儿拖出府主府邸的。 陈柏脱口而出的一句话,令得洪三儿脸颊绯红,拽着瞎子的衣袖就往外走,不过心里倒是有点儿小窃喜。 夏教习和唐术回来的时候,夏教习也是一副窃喜的模样,唐术倒还是那副洒脱的样子。 夏教习走到陈柏跟前,余光瞟了一眼柳姿姿和丁可可,然后细声的对陈柏说:“陈先生,我也抢到了一根芦天子。” 虽然声音很小,却是难掩喜悦之情。 陈柏闻言,诧异的看着夏教习,明明在酒楼里跟洪三儿说到过这个事情,而且当时夏教习也在旁边,确实是没想到夏教习居然还会去购买芦天子。 陈柏并无过多的表情,只是平淡的问到:“是么?花了多少银钱。” 夏教习拿出芦天子,得意的说到:“花了一百一十银,还好银钱正好足够,刚买完价格就又涨了。” 陈柏无奈的摇了摇头,无论如何,既然已经买了就不用再去纠结了。 他也不想去责怪夏教习,也没有打算对夏教习说起刚才的事,就当是一种体验好了。 只是陈柏对夏教习叮嘱到:“如果打算出手的话,不能卖给一般百姓,只能卖给商会,最好是直接卖给楚氏的商铺。” 这个事情从产生到消失,虽然是注定有人会因为参与,从而付出代价,但陈柏还是不愿意夏教习去做最后递刀之人。 夏教习虽是不理解,但仍然点头称是。 .….….… 两日后。 明远峰的“生日宴”如期举行。 陵东府处于陵山的东部地区,雨水并不频繁。 雨水很是神奇,常润才子生长。 也正是由于陵东府缺少才子,楚凡西才能称得上一绝。 这天,风正凉,叶正黄,阳光也很是给明远峰面子,前来赏光。 入府“贺寿”的人,比以往多了数倍,仅有的几位家仆根本照顾不过来。 很多人是冲着水长东和柳姿姿来的,才子佳人的故事,当是值得这次“寿宴”的“门票”。 当然,这些明远峰是不知道的,只是来的人过多,确实是忙得有些晕头转向。 原本只是整个由头,收些银钱,以往这些人都是礼到人不到,因此简单准备即可。 今天倒好,礼到人到,那就得再准备些食物,再添桌椅了。 不得已,明远峰只能连忙抽调来了十数名府卫,除去甲盔,放下兵器,充当起了家仆。 明远峰调来府卫后,便任由其他人去忙碌,自己则是顾着跟前来道贺的人客套。 唐术,并不是陵东府人。长居朝都,这次到陵东府来,是因为楚凡西和第五丘走得太近,想过来看看楚家和厚海到底有多少联系。也没有在陵东府发展的打算,因此并未陪同明远峰招呼来客,反而同陈柏二人在亭子里喝茶。 亭子,从底到顶,约莫两丈高,是为常见的六角攒尖顶亭。 六角飞檐如半月,也若飞鸟展翅。 三人的闲情逸致与周围的热闹显得格格不入。 至于柳姿姿和丁可可,从前天开始,这大小二人像极了一对闺蜜,形影不离。 在柳姿姿的陪伴下,丁可可心情也渐渐好了一些,慢慢的有了些五岁孩童的活波。 两人游走在府里,形成了一番别样的风景。 男士们,有的人见过柳姿姿,有的没见过,但是现在见到柳姿姿这样的姿色,带着孩童玩耍的场景,无不表现得十分向往。 至于女眷,大多都在猜测,谁是水长东,毕竟多才且多财,如果再长得不错的话,那就更是让人心醉了。 .….….… 快到正午时分,楚凡西来了。 第五丘在前,楚凡西和楚三爷,在其左右。 在场的大多数人是认识楚凡西和楚三爷的。 见这二人还微落人后,都表示不理解。 特别是那些女眷,虽然楚凡西和第五丘都是衣着华丽的公子。但是明显,天生桃花眼的楚凡西要讨喜得多,见楚凡西甘居人后,女子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讨论着。 楚凡西三人进府后,并未入座,楚三爷顶着大肚子去跟明远峰寒暄去了。 而楚凡西和第五丘径直朝着亭子走来。 唐术见楚凡西过来,脸上表现得颇为不耐烦,哪怕二人曾是同窗,但是唐术对楚凡西的不友好是一直摆在明面上的。 如果不是想到自己也算半个主人,而楚凡西是客的话,唐术甚至不想起身。 “唐兄,没想到你也到了陵东府。早知道就早些过来拜访了。”楚凡西面带微笑的抱拳对唐术说到。 楚凡西并没有主动去介绍一旁第五丘,唐家的血脉里烙印着叔山二字,介绍了反而徒增尴尬。 唐术听着楚凡西的客套话,只觉得有些厌烦,望着楚凡西不耐烦的说到:“不用这么客套。” 第五丘在一旁戏谑的看着二人。 楚凡西的目的也不是唐术,便直接问到:“请问唐兄,哪位是水长东,还请引见一番。” 陈柏听到在说自己,起身朝着楚凡西抱拳,面带微笑的自我介绍到:“在下陈柏,不知这位兄台找在下有何事?” 楚凡西见到了想见的人,也不再跟唐术客套,直接越过了唐术,走到陈柏跟前,也是行着抱拳礼微笑的说到:“在下楚凡西,这位兄弟是陈家的?” 陈氏商会可不比白氏这种,可以让楚凡西用第五丘的名头来威胁的。所以不清楚底细前,楚凡西还是认为谨慎一点为好。 陈柏闻言摇了摇头,说到:“不是楚兄口中的陈家。” 楚凡西听到这话有些纳闷了,能短时间筹集百万现银。姓陈,却又不是陈氏商会的,那眼前这年轻人的身份就有些摸不透了。 但是也不好刨根问底的追问,只能点了点头,表示知晓,而后微笑着说到:“陈兄弟那首人生长恨水长东,写得是极好,因此楚某按耐不住,想要前来认识一下,交个朋友。” 亭子旁边陆续有些好热闹的女眷聚集,毕竟两位才子的会面,指不定还会碰撞出几首诗词,为这娱乐匮乏的日子添些色彩。 陈柏与楚凡西是第一次见面,虽然并不认同楚氏商会这种操纵价格的行为,但是并无其他仇隙。 听到楚凡西这么说,也是真诚的说到:“我只是拾人牙慧而已,楚兄却是真正有才华的人。” .….….… 正当二人还在相互恭维时,柳姿姿牵着丁可可过来了。 第五丘见到柳姿姿过来,眼睛一亮,舌尖轻点了下唇角,然后咽了咽口水。 第五丘嘴上的动作,以及喉结的动作都被楚凡西看在了眼里,心里也越发坚定了把柳姿姿从陈柏这里弄走的想法。 柳姿姿和丁可可路过第五丘身侧时,第五丘眼睛微眯,贪婪的呼吸着少女的气息。 只是这气息中,夹杂着一丝令第五丘不舒服的味道。 当柳姿姿和丁可可,正好走到亭下时,亭子的一个翘角突然断裂。 断裂的翘角如尖利的弯刀,极速的像丁可可的小脑袋砸下,速度远超正常掉落的情况。 也是在这一刹那,陈柏的眉心一紧,识海震荡。眼睛盯着掉落的翘角,快速的移动到丁可可跟前,在翘角即将落在丁可可脑袋上时一掌拍飞了翘角。 这时,周围的人都被这一幕吓到了。 有人惊呼出声:“好险”。 有人连忙连忙轻拍胸脯,安抚着跳动的心脏。 也有两人对陈柏的反应感到惊讶,分别是唐术和第五丘。 唐术虽为力师,但限于未成势,对周围的感知程度不足,等他反应过来时,陈柏已经是到了丁可可跟前。 至于第五丘,轻“咦”了一声,然后眼光锐利的望着陈柏。 其他人也被亭子里的突发状况所吸引,围了过来。 柳姿姿和丁可可也被吓了一跳,陈柏抱起丁可可,轻拍着丁可可的肩膀,然后对柳姿姿说到:“麻烦柳姑娘,把可可带回房去。” 说完把丁可可递给了柳姿姿。 柳姿姿接过丁可可后,看了一眼陈柏,眼里略有担忧,但是并未多言,只是点了点头,抱着丁可可离去。 第五丘见柳姿姿离开,还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陈柏敢断定,刚才的翘角脱落就是眼前这名男子所为。 不完全靠直觉,因为陈柏隐约感知到有能量波动。 看见第五丘转头去瞧柳姿姿的背影,陈柏已经猜到了缘由。 见柳姿姿已经走远,陈柏拍了拍手,除去手上沾的灰尘,朝着第五丘走去。 走到第五丘面前,陈柏抱拳行了一礼,然后微笑的说到:“不好意思,让兄台受惊了。” 楚凡西在第五丘身侧,见陈柏如此知趣,也是很欣慰。 唐术望着陈柏眉头轻皱,虽然楚凡西并未介绍,却并不代表他不知道这人就是第五丘。 至于夏教习,还没从刚才的突发事件中缓过神来。 第五丘微眯着眼睛,看着陈柏,轻描淡写的说到:“无碍。” 陈柏闻言点了点头,望着第五丘微笑的说到:“那就好,以后再也不用经历这种危险了。” 话音刚落,陈柏眼神瞬间变得凌厉,牙关紧咬,柴刀突兀的出现在手中,用力的朝着第五丘的脖子砍去。 第三十四章 杀个第五又何妨 柴刀无刃。 陈柏全力一击,砍中第五丘。 这一刀,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快,准,狠。 由于距离太近,且事发突然,第五丘根本没有时间反应,颈部生生受了一击。 整个人斜飞出去数米。 口中鲜血喷出,溅了楚凡西一脸。 第五丘躺在地上,脖子虽未断开,但是颈椎已然粉碎,整个人已是没有了呼吸。 .….….… 静。 周围处于刹那寂静。 连秋蝉在这一刻都忘了哀鸣,针落可闻。 楚凡西,面部染血,目瞪口呆,脑袋一片空白。 陈柏并未收刀。 突然,周围有人终于反应了过来,女眷们开始尖叫,有些胆小的男子,心跳加速,急忙往后退,远离亭子。 明远峰和楚三爷,见出了事,连忙往亭子边赶了过来。 楚三爷只是扫了一眼地上的第五丘,知晓已经没救。便死死的盯着陈柏。 此时的楚三爷一改往日那副臃胖散漫的模样,整个人凛若冰霜,眼睛仍是恨恨的盯着陈柏,开口对身旁的明远峰说到:“明府主,死去的人是第五丘世子,也是我们重要的生意伙伴。” “必须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明远峰并没有搭理楚三爷,只是皱着眉头望着陈柏。死个泽国世子,明远峰心里还是很高兴的。但是不知道为何陈柏如此莽撞。 这时,楚凡西终于反应过来了,连忙跑到第五丘身侧。 蹲在地上摇晃着第五丘,嘴里反复叫着丘世子。 见第五丘已是死透,楚凡西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倒不是担心受到报复,也没有在意生意影响,只是悲痛他好不容易看到的修行希望,落了空。 过了片刻,楚凡西从地上爬起,踉跄的走到陈柏跟前,望着陈柏怒目切齿的说到:“你这狗一般的东西,居然敢无缘无故的杀害丘世子,我要让你不得好死。” 陈柏闻言,抬头望了眼楚凡西,柴刀抬起,指着楚凡西平淡的说到:“你也寻死?” 楚凡西,可是楚家独子,是楚家下一任家主,也是楚氏延续的希望。 眼前这持刀的人,对第五丘说杀就杀,楚三爷可不敢拿楚凡西的性命去试探陈柏。 见陈柏刀指楚凡西,连忙上前,拉起楚凡西就往外走。 待离开陈柏有一段距离,楚三爷才回过头去对明远峰说到:“明府主,你准备好了么?” 说完也不待明远峰回答,拖着楚凡西离开。并没有理会地上第五丘的尸体。 其他人见楚三爷二人离去,知道这个事情不会善了,便纷纷对明远峰告罪后离开。 明远峰见众人离去,并不挽留,也不在意。 吩咐身边家仆打扮的府卫处理尸体,而后说到:“加强戒备。” 说完,朝着陈柏走去。 这时,唐术和夏教习,也走到了陈柏身侧。 唐术若有所思的望着陈柏问到:“陈兄弟,刚刚朝可可头上掉下的翘角是第五丘所为么?” 陈柏已经收起了刀,闻言点了点头。 陈柏挥刀,并非一时冲动。 方才如果不是陈柏出手,那么丁可可绝对逃不过这一劫,对一个小孩儿出手,且毫不留手,这种人心狠手辣,缺乏怜悯之心,而且已经威胁到了身边人的生命。 不杀,难道留着待初雪降临么? 但是,此地毕竟是府主府邸。 给明远峰带来不少麻烦,是在所难免的。 陈柏对明远峰抱拳,歉意的说到:“府主,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当众杀第五丘,明着得罪楚家。 如果是其他人,那确实够得明远峰头疼了。 府里是有府卫和衙卫,甚至军士,但是修行者缺少。 而楚家,却是养了很多修行之人,甚至不少力师。 仅凭一府之力,跟一个商会比起来,确实不够看。 但是。明远峰刚才是看到柴刀了,心下已经确定陈柏乃是催弃之的弟子。 如果说陵东府和楚家比起来是以卵击石。 那楚家和催弃之比起来就无异于蚍蜉撼树。 明远峰在心里琢磨着要不要驱狼逐虎,或者借刀杀人,但是想到这把刀是催弃之,也就连忙打消了这个念头。 只见明远峰给了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抬手并爽朗的说到:“陈先生不用在意,只要你看得起我明某,那我明远峰就是倾一府之力,也会竭力护你周全。” .….….… 楚家。 楚凡西,衣冠不整,魂不守舍。 楚三爷,一脸凝重,正襟危坐。 楚家主,这个时候反而是要沉稳得多。 楚家主已经从楚三爷口中知晓了事情的经过,并没有什么情绪上的波动,面色如常,更是看不出半点儿变化。 过了片刻,才开口对楚三爷说到:“老三,知道那个叫陈柏的年轻人是什么来头么?” 见楚三爷摇头,楚家家主沉默了片刻后,继续说到:“那就不用管了。” “直接着人去找明远峰要人吧。” “如果来头过小,明远峰肯定会有大的反应,毕竟要驳他府主的面子。” “如果有些来头,明远峰这人多半会毫无反应,甚至会挑拨离间。” 在楚家主看来,不管是哪种情况,明远峰交人都是必然的。 又是片刻沉吟,楚家主才皱着眉头继续说到:“如果这两种情况都不是,就速回来见我。” 楚三爷闻言点了点头,身体稍微前倾,对楚家主说到:“大哥,如果那明远峰不配合交人怎么办?” 楚家家主,望了眼楚三爷,说到:“那就需要换一位府主了。” “毕竟,这件事关系到了我楚家的颜面,以及厚海那边的国氏。” “那芦天子怎么办?”楚三爷慎重的问到。 第五丘已经死了,短时间之内不可能得到泽国的支持,而且现在还处于单向锁城中。 想到这儿,楚家主对楚三爷说到:“明收暗抛。” “但是要注意单次的抛售量,不要太过集中,导致芦天子价格承压。” 楚三爷点了点头,继续问到:“大哥,需要抛多少?” 楚家主在脑海里预演着芦天子的价格走势。 心里琢磨着,抛出去一成库存,楚家就能回本,抛出去三成,芦天子的价格就会回到十银,抛出去五成,芦天子就会烂大街。 想到这儿,楚家主朝着楚三爷挥了挥手,并未回话。 .….….… 府主府邸,大门敞开。 门外,楚三爷坐在椅子上,身旁站立了十数名力师。 这些力师或闭目养神,或把玩着武器,有的甚至上前挑逗着守门军士。 周围有人戏谑的看着这番情景,细声的讨论着府主会不会屈服。 却是没有人指指点点。 见此情景,门房急急忙忙的进了府里,找到明远峰。 这时的明远峰,正为这些匆忙准备的食物发愁,多了这么多,而且还都是些半成品,府里怎么吃得完。 见门房匆忙赶来,已经猜到楚家来人了,但是却并不介意。 只听门房慌张的说到:“府主,楚三爷带人堵在大门口了,让府里交出陈公子。” 明远峰轻哼了一声,说到:“慌什么慌,他要堵就让他堵,别管他。” 说完又开始发愁这些食材,要怎么处理才好。 .….….… “瞎子,听说陈柏宰了第五丘。”洪三儿对瞎子说到。 瞎子并不惊讶,显然是已经知晓此事。喝着茶对洪三儿说到:“知道是什么原因么?” 洪三儿皱着眉头回答到:“外面在传,是因为第五丘多看了柳姿姿两眼。” 瞎子放下茶杯,“望着”洪三儿问到:“你认为是这样么?” 洪三儿摇了摇头,说到:“陈柏看起来不像这样的人,当是有其他缘由。”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瞎子继续问到。 洪三儿还是皱着眉头,貌似在琢磨着其他事情,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到:“现在楚家派人堵在了府主府邸,要明远峰交出陈柏。” 瞎子揶揄的“望着”洪三儿,说到:“要不派人传出话去,就说陈柏是我洪家女婿。看他楚家是不是敢动。” 洪三儿白了瞎子一眼,说到:“你还不如直接去把楚家灭个干净。” 瞎子对此颇为无奈的说到:“我有考虑过,但是没有足够的由头。” “毕竟灭了楚家,还有其他六家。” 说到这儿,瞎子停顿了片刻后,对洪三儿说到:“如果楚家真敢对洪家姑爷动手的话,那就有理由了。” .….….… 日落,黄昏,月起,星灭。 楚三爷在府主府邸门外坐了一夜,很难想象,一个肥胖的中年男子,能有这等耐力。 楚三爷的心情也慢慢的变得越来越愤怒。 有一点楚家三兄弟很是相像,那就是越愤怒,越冷静。 楚三爷思考了一整晚,心中已经有了计较。面子已经给足明远峰了,当太阳升起那一刻,如果明远峰还不交人,那就只有冲进去把陈柏带走,或者是直接杀了。 不管对方是谁。 破晓时分。 一位力师来到楚三爷身旁,低头在楚三爷耳边说到:“三爷,外面有人在传,昨天杀丘世子的人是洪家姑爷。” 楚三爷并未回话,陷入了沉思。 确实,当时带着银钱去为柳姿姿赎身的是洪家的掌柜。 但是,如果真是洪家姑爷,为何会住在府主这里,这显然说不通。 楚三爷琢磨着,虽然涉及到了洪家有些麻烦。但是,这里始终是楚家的地头。而且还有其他几家商会盯着洪家。 虽不至于杀了陈柏,但是带走,或者交给第五氏还是有必要的。 .….….… 太阳出来那一刻,楚三爷起身,伸了个懒腰,恢复了往日里懒散的模样,眼神却是杀气十足。 刚想开口,这时府主府邸的门开了。明远峰走了出来。 明远峰走到楚三爷身旁,装作面带惊讶的说到:“三胖子,这么早?” 楚三爷,并没有看明远峰,而是盯着大门重复着昨天的话语,说到:“明府主,你准备好了么?” 明远峰看着楚三爷的模样,揶揄的说到:“三胖子,算了吧,就是人现在在这里,你也不敢动,别浪费表情了。” 听到这话,楚三爷转过头去对明远峰说到:“你认为就凭他是洪家姑爷,我楚家就不敢动了?” 明远峰闻言愣了一下,但是却瞬间掩盖了过去,而后讥讽的看着楚三爷说到:“不仅如此,他还是催弃之的弟子,催弃之的持器行走。” 看着楚三爷的神情逐渐变化,明远峰继续说到:“你认为,单凭催弃之弟子这个身份,杀个第五又何妨?” 第三十五章 向南,向西 陵山和厚海的顶级修士都需要得到星辰的认可。 陵山,启命星。 厚海,紫府星。 星限修士,也称星厌修士。 具体来讲,就是每个地方的顶级修士,一旦进入对方的属地,都会受到对方星辰的限制。 最常见的限制为,降低一个大境界,不能再沟通星辰。 但是,只要不是顶级修士便是无碍。 就像是每颗星辰都有各自的势力范围一般。 为何知道催弃之的人,都会打心底里认可催弃之的实力。 不单是催弃之为星授第一力将,也不仅是催弃之为修行速度第一人。 更重要的是,二十年前,催弃之前往厚海,并且全身而退。只是在左边脸颊留下了寸许刀疤而已。 .….….… 楚家。 楚凡西经过一天的调整,状态好了很多,表面上确实看不出什么喜忧。 只是听了楚三爷的话后,手掌死死的抓着座椅扶手,手背青筋暴起。 心里不甘的怒吼到:“修士,又是修士!” 这时,只听楚三爷开口说到:“大哥,情况就是这样。” 说完,楚三爷停顿了下,试探的说到:“大哥,丘世子的死,就这么算了?” 楚家家主,没有立马回话,而是思考了片刻,又看了看楚凡西,才对楚三爷说到:“明面上肯定不能动陈柏。” “催弃之已经二十年没有消息了,如今他的弟子入世,没必要给自己惹些麻烦。” “不过还好,现在就不单单是我们的事儿了。” “第五氏那边,告诉他们第五丘与催弃之的弟子争风吃醋被杀害就行了。” “至于催弃之的弟子是洪家姑爷这个事情,其他商会比我们更急。” 楚家家主并没有提到第五丘的尸体,显然,一个死人,已经无关紧要了。 楚凡西听到他父亲说不能动陈柏,忍不住咬了咬牙。 这一幕,却是没有逃过楚家家主的眼睛,正所谓知子莫若父。 从一开始楚凡西接触第五丘之时,他就知道楚凡西的意图。 在楚家家主看来,不能修行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这世间,纵横捭阖,相互牵制,相互约束,还达不到一力镇天下的境况。 以往,楚家主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对不能修行,心有不甘。不过他却并未多加劝阻和引导,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却也是不得不说了。 楚家家主,虽然仍是一脸淡漠,但是看向楚凡西的眼神却很是柔和。 只见楚家主开口,对楚凡西说到:“凡西,你去南边吧,去你二叔那儿。” “从家里带上十万银,和一半的芦天子去。” “什么时候,能把本钱翻十倍,为父拼尽全力也会助你去厚海尝试修行。” 说到这儿,楚家主顿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到:“但是,什么时候亏光本钱了,就回来,回来准备接手楚家。” 自从成年,楚凡西便未过多单独与父亲交流。 也从未告诉过他父亲,他想要什么。 也许,这就是父与子,更多时候只是两个成年人,而已。 但是真当对方需要自己时,都能不顾一切,以命相托。 楚凡西闻言,心里瞬间放下了昨日里积累下的怨气。 哪怕是对修行的偏执,也淡了几分。 毕竟修行,不单是为了向别人证明,更多的是不想让父亲失望。 楚凡西起身,走到他父亲对面,然后跪下,用力的磕了一个头,然后抬首望着楚家主说到:“父亲,凡西自当努力,还请父亲保重身体。” .….….… “三儿啊,我听外面有人在传陈柏是我洪家的姑爷,你知道是谁传出去的么?”瞎子“望着”洪三儿,满是欣慰的说到。 洪三儿,脸色微红,没有瞧瞎子,而是娇斥到:“六叔,你只是眼瞎了,什么时候耳朵也聋了。” “我怎么没听到有人说。” 瞎子见洪三儿不愿意承认,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脸上的笑容,始终不减。 .….….… 陵东府,府衙。 国主的回信已经到了,只有五个字。 “待陈柏如吾!” 明远峰拿着回信沉默了良久。 叔山烈,不仅无后裔,连后宫,妻妾均无。 这也正是他们这群人所担心的,担心朝城山国后继无人。 “难道国主有意以后让陈柏继位么?”明远峰心里琢磨着。 这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叔山烈和催弃之的关系摆在这儿的,催弃之,还差一点就成了叔山烈的妹夫,这点明远峰是清楚的。 .….….… 府主府邸。 明远峰拿到了国主的回信,也没有在府衙多待,连忙回府去找陈柏。 “陈先生,外面有人在说,你是洪家姑爷。”明远峰望着陈柏说到。 关于国主的意思,却是并未打算对陈柏说起。 陈柏先是一脸纳闷,然后想起洪三儿,也就释然了。 但是陈柏却不知道,该怎么跟明远峰说,只能转移话题问到:“府主,洪家是什么样子的?” 洪家虽说一直守护陵山,但是却并不支持叔山氏,想到如果将来陈柏真有洪家支持,那朝城山国可能会慢慢的往好的方面发展。 想到这儿,明远峰不禁心生雀跃,眨了眨眼,笑着对陈柏说到:“陈先生,洪家跟其他商会不同,外界一致公认的,洪家是陵山的守护者。” 陈柏闻言点了点头,不给明远峰八卦的机会,继续问到:“府主,楚家那边,会有麻烦么?” 想到楚三爷离开时的囧样,明远峰笑得更盛,对陈柏说到:“楚家昨夜还在门外守了一夜,不过今早知道你是洪家姑爷后,便知趣的离开了。” 听到这话,陈柏也安心不少,毕竟还是担心会给明远峰带来麻烦。 既然已经说起楚家,明远峰对陈柏说到:“陈先生,今早楚家已经开始慢慢的抛售芦天子了。” “虽然是不用担心芦天子的价格瞬间崩塌,但是注定会有不少群众的银钱受损。” “不知陈先生可有办法,控制货物价格的波动?” 这个问题确实把陈柏问住了,货物的价格本身就是随机游走的。 陈柏思虑了良久,才开口问到:“府主,现在朝廷是如何调控价格的?” 明远峰只是以为陈柏没接触过朝廷运作,回答到:“目前各邑府,每过十五天去市场询价,然后制定价格。” 听到这儿,陈柏突然想到了汉时“市平法”,忍不住点了点头。 只听明远峰继续说到:“邑以外的地方,虽然也是按照此方法进行,但是最后决定货物价格的,却还是以商会定价为主。” 陈柏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对明远峰说到:“府主,生活品还是得由朝廷定价,至于其他的除了以税调控,并没有太好的方式。” “与国主说法一致。”明远峰心里暗自想到。 只听陈柏继续说到:“其他商品的价格,倒是可以采用远期的方式来规避波动。” 明远峰闻言,连忙问到:“陈先生,何为远期?” 陈柏并没有去解释,反而摇头说到:“府主,这种方式对朝廷来说并不适合,以后有机会让洪家去试试吧。” .….….… 次日。 楚凡西,启程,带着一众随从,向南。 南边,有三城,两商会。 三城分别是,护陵,岚峰,上林。 两商会是指,洪氏商会,宗氏商会。 其中,洪氏商会在护陵城,宗氏商会在岚峰城。 楚凡西此去,非是两个商会所在之地,而是上林城。 .….….… 陈柏也准备启程,向西。 由东向西,还有五城,三商会。 五城,分别是,雁归,石棱,九歌,晚月,巴克。 三商会,分别是白氏商会,吕氏商会,蓝氏商会。 陈柏把即将启程的消息告诉了明远峰,明远峰并未挽留,只是提到,路途遥远,让陈柏把丁可可留在府里。 陈柏拒绝了。 陈柏已经看出府衙此楚家势弱,并不放心把丁可可留在明远峰身边。 陈柏在取出了苦石竹笛,放在桌上,自己则是坐在一旁,静静的等待着。 没过过久,瞎子来了,洪三儿也来了,不过今天的洪三儿,却是一身女装打扮。 丹唇素齿,手如柔荑,面似桃李。 陈柏朝二人抱拳谢过二人的帮助,然后说起即将启程的事儿。 瞎子听到了,却是并没开口,反而拿起了桌上的笛子。 感受到与启命星越来越亲和,瞎子一脸欢喜,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到:“陈兄弟是准备去哪儿?” 陈柏并未隐瞒,回答到:“巴克城。” 瞎子一听,喜悦不减,连忙说到:“那顺路,我们也正好要经过雁归城。” 说完将笛子又放回桌上,一脸猥琐的模样对陈柏说到:“麻烦陈兄弟,再帮忙蕴蕴。” 陈柏不知缘由,也没有拒绝,只是点了点头。 洪三儿在瞎子身后,平时爽朗的她,此时有些扭捏,听到瞎子的话语,满是鄙夷。 只听陈柏突然对瞎子说到:“前辈,我能单独和洪迟雨说两句话么?” 洪三儿闻言,脸瞬间红了,不知所措。 瞎子倒是直接,陈柏话音刚落,便是消失个干净,只听得笑声从门外传来。 第三十六章 回头见 明远峰找到了唐术,唐术受邀准备同夏教习出门,去探探芦天子的行情。 如果可以的话,准备换了银钱当作盘缠。 明远峰把唐术单独叫到一旁,对唐术说到:“小唐,接下来你有其他打算么?” 唐术摇了摇头,然后回答到:“还没想好,不过应该是回朝都,去找国主谋个差事。” 明远峰并未觉得唐术的安排不妥,只是把国主的回信递给唐术,并说到:“要不你就跟在陈先生身边吧。” .….….… 洪三儿,从一进门,就比较扭捏。 现在瞎子一离开,更是紧张得不行,满脸通红,这儿瞧瞧,那儿看看,就是不看陈柏。 陈柏原本想开口叫洪兄,突然又觉得不恰当。 一时间,房内竟格外宁静。 终于,还是陈柏开了口,招呼洪三儿落座,然后开口问到:“洪姑娘,你是修行者么?” 洪三儿还是有些局促,不过闻言,便是点了点头,开口回答到:“是的,力士五阶。” 陈柏听到这话,也是颇为惊讶,知道洪三儿是力将的持器行走,却是没有想到这么年轻已经接近力师了。 陈柏思虑了一下,终是下定了决心,对洪三儿轻声的说到:“闭上眼睛。” 洪三儿听到这话,脸更红了,并没有问缘由,只是听话的闭上了双眼,而后头颅微扬,心里既紧张,又颇为期待。 陈柏换了个位置,坐到了她身旁。 洪三儿,几乎可以感受到陈柏的气息,心脏不停的跳动。 过了好一会儿,陈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 随着陈柏的诵读,洪三儿的身姿逐渐端坐,面色红润褪去,满是凝重。陈柏诵读完清静经后,过了良久,洪三儿才睁开眼睛。 一双大眼,看着陈柏,眼神颇为复杂,几度欲言又止。 陈柏哪里会不知道洪三儿的意思,他也是喜欢的。 只是,现在这个境况,并不合适。 .….….… 洪三回去后,一直是魂不守舍的。 瞎子“见”此情形,以为两人有缘无份,心里颇为叹息。 最终,还是耐不住好奇,瞎子开口询问到:“三儿,怎么了?陈柏没有这方面想法么?” “见”洪三儿摇头,瞎子宽慰的劝说到:“没关系,那就交个朋友吧。” 说完还拍了拍洪三儿的肩膀。 洪三儿并没有理会瞎子,双手托着脑袋,自言自语的说到:“他传了我一篇功法。” “功法!”瞎子手停在了半空中,惊声的说到:“什么样的功法?” 一脸的不可置信。 洪三儿还是那副模样,轻描淡写的说到:“可以具体的感知到魄,魂,神。” 瞎子不淡定了,一开始还有些怀疑,因为,有不少人尝试过找到陵山合适的功法,但是都没有成功。 但是现在听洪三儿这么说,再联想到陈柏的不凡,他几乎可以肯定,陈柏真的创造出适合陵山的功法了。 “快,快说来听听。”瞎子着急忙慌的说到。 洪三儿转过头去白了瞎子一眼,回怼到:“想都别想。” 瞎子顿时语塞,想去找陈柏核实一下,走到了门口,却觉得不妥,又走了回来。 这时瞎子也冷静了不少,虽然心里仍是激动万分,但是面色还是比较镇定。 只见瞎子微笑的“望着”洪三儿,揶揄的说到:“这个聘礼下得有些大啊,卖了整个洪家恐怕都不够给你作嫁妆。” .….….… 唐术和夏教习回来了,唐术一改往日洒脱的神情,有些郑重,却也不是因为夏教习。而是因为陈柏。 唐术一整天脑海里都是国主的回信,他始终没猜透国主的用意,不过却也是下定决心跟着陈柏。 而夏教习,回来后就是一脸沮丧,找到陈柏后,满脸愧疚,始终开不了口。 陈柏看夏教习的模样,已经猜到了,便开口问到:“夏兄,芦天子出不了手了?” 夏教习不敢看陈柏的眼睛,从怀里拿出那根芦天子说到:“陈先生,楚氏商会的铺子不收了,倒是有其他人愿意折价收购。” “不过,由于你嘱咐过,我也就没卖。” 陈柏闻言点了点头,安慰夏教习到:“夏兄,没关系,就当是一种经历就好了。不用自责。” 夏教习这一刻满是懊恼,对陈柏说到:“可是陈先生,咱们的盘缠.…” 这时一旁的唐术突然开口说到:“夏兄弟,不用担心,盘缠明叔自会准备。” 没待夏教习回话,只听唐术继续说到:“陈.…” “陈先生,还请准许我同你们一起上路。” 唐术变得这么客气,让得陈柏还有些不习惯,不过却也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 第二天。 陈柏一行人告别了明远峰,准备启程。 陈柏,夏教习,唐术,柳姿姿,丁可可。 瞎子和洪迟雨,并未同行,只是派人送来了两辆马车,然后传话给陈柏,说是在雁归城碰头。 这一天,也正好开启深秋的序章。 两辆马车披着风,碾着叶,渐行渐远。 洪迟雨,兀自伫立在城墙上,任风撩起她的秀发。 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语到:“回头见。” 第三十七章 传销大师萌芽 秋天。 最是被文人骚客所喜欢。 伤恨愁离总是秋。 花残风凄惹心忧。 当然,就单说秋天的景,也是极美的。 风吹云斜雾笼纱。 月凉层霜净无暇。 陵山,山青青,水粼粼。少有污染。 官道,车辙凌乱交错,很是不浅。路宽,却也并不平整。 陈柏并未乘车,马车也是颠簸,倒不如步行来得轻快,而且也正好可以看看沿路的风景。 当然,这沿途除了风景,还有生活。 有大小商会押运的队伍,有成群结队的挑夫,有心怀梦想的学子,亦有步履匆匆的旅人。 同样陪着陈柏步行的,还有唐术。 唐术从上路开始,便是不苟言笑,神情专注,一直跟在陈柏身边。 陈柏一度以为唐术是担心匪患。 但是唐术对此的解释是,所谓的匪患,大多是各个商会的人,今天你抢我的,明天我抢你的,大多如是。 真正为生活所迫,落草为寇的情况不多,也发展不起来。 当然,也有另一种情况。 比如,白氏商会,主要经营酒行,兼营其他行业,那么当其他小商会插足酒行时,白氏便有可能安排劫匪进行杀抢。 这让陈柏不禁想到了柳思思的遭遇。 接着这个话题,陈柏便向唐术了解了下各个商会的情况。 唐术虽然并非商会家族出生,但是对于各个商会都是如数家珍。 当下便给陈柏介绍。 洪氏商会,主营米业。 陈氏商会,主营铁器,以及生产用具。 蓝氏商会,主营绸缎。 吕氏商会,主营玉石,珠宝。 白氏商会,主营酒业。 宗氏商会,主营肉禽。 魏氏商会,主营文房。 楚氏商会,主营皮革。 唐术不仅是对各商会的情况了解,对朝城山国的局势也颇有见解。 但是当陈柏问到,为何会对庄,邑和其他地方分而治理的时候,却表示并不知晓具体缘由。 陈柏通过唐术,了解到了不少关于陵山的常识,也宽慰唐术,不用这么紧张,放松心情,好好享受沿途景色。 唐术表面上虽是点头同意,但是却并不敢放松警惕。 也不怪唐术紧张,在陈柏一行人离开前,关于催弃之的弟子是洪家姑爷这个消息,便由楚家通过各个商会在陵东府的商铺,传了开去。 洪家加上催弃之,足以同时威胁到所有商会。 不过好在这则消息传出陵东府的速度,并不比陈柏一行人的步伐快多少。 因此,这一路还算顺利。 沿途,陈柏一行人路过不少邑,也经过了几座府。 由于初雪将近,因此一直没有离开官道,而是选择驿栈休息。 .….….… “怎么样,快到雁归城了,你也可以去跟陈柏碰头了。”瞎子对洪迟雨说到。 这一路,瞎子和洪迟雨一直跟在陈柏身后,不远,也不近,始终在瞎子的感知范围内。 洪迟雨,依旧一身男装打扮,跟平常没有什么区别。 如果非要细究,那就是如今的洪迟雨已然是力师。 这也是瞎子惊奇的地方,一路上总是想方设法的从洪迟雨口中套取功法。 在瞎子心中,这套功法足以改变陵山的格局,可以最大限度的缩小陵山和厚海的差距。 但是每次的结果都一样,白眼,外加“想都别想。” .….….… 蓝一序。 自从在峆石郡遇到陈柏,蓝一序便是直奔雁归城。没有半点逗留。 如果不是初雪将近,已经来不及赶往下一座城,说不定蓝一序会马不停蹄的继续上路,离得峆石郡越远越好。 当然,留在雁归城,还有个原因,那就是初雪过后,离陵山较近的城市,有草木灵精展览和拍卖。 虽说现在猴子和催弃之已然让蓝一序产生了心里阴影。 但是,融精成势,是每一位力师的追求。 .….….… 陵东府到雁归城,距离着实有些远。 陈柏一行人,这一路程,将近走了一个月,据沿途的路人讲,过了雁栖驿栈,离雁归城就近了。 .….….… 虽然陈柏一行人并未到达目的地,但楚凡西这个时候却是已经进了上林城。 上林城,南面距离朝都最近的城市。 这里盛产牧草。 由于楚家主要经营着皮革行,也有自己的牧场,因此对上林城很是看中。 有几次,楚家都想着干脆把大本营迁至上林,但是由于楚家发迹是在陵东府,且考虑到迁至上林后,受到的制约太多,因此迁移的事情便最终放弃。 楚凡西一进入上林城,就有不少的牙人上前招呼。 询问楚凡西是否也是到上林城收购牧草。 楚凡西,本是翩翩公子,虽然楚家乃是商会家族,但是楚公子只是读书,并未经手过商会事物。 楚公子也瞧不上,这些个不入流的贩卒。 不过楚公子考虑到,自己答应过父亲要好好努力,而且赚钱也关系到自己修行,便寻了一位看起来颇为干练的小伙子问到:“小兄弟,你是有牧草么?” “品质如何?” 小伙子仅有十五六岁的样子,头戴一顶破草帽,身型纤瘦,衣衫破旧,却是十分干净。 整体看上去劲头十足。 小伙子见楚凡西谈吐不凡,衣着华丽,闻言便赶紧凑到楚凡西跟前,施了一礼,这抱拳礼好像是练习了无数次,饶是楚凡西这等挑剔之人,也暗呼漂亮。 只听小伙子陪笑的对楚凡西说到:“这位公子见笑了,小人并无牧草,不过小人是上林城土生土长的,对上林十分熟悉,手上也掌握了所有优质牧草的信息。” “如果公子需要收购牧草,小人愿意为公子引路。” 楚凡西一听,瞬间没了多少兴趣,随口问到:“那你是收引路钱么?” 小伙子连忙罢手,对楚凡西说到:“不用的公子,牧草行会给我佣金。” “哦~” “有点儿意思。”楚凡西心里琢磨到。 这就是赚信息费了,比引路钱高级不少。 楚凡西闻言,环顾了下四周,对小伙子说到:“周围这些人都跟你一样么?” 小伙子并未隐瞒,点了点头回答到:“是的公子,不过都没有我手上的商行多。” “来上林城收购牧草的人多么?”楚凡西继续问到。 “回公子,除了草原附近,其他地区都是在上林城来收购牧草。” 听到草原二字,楚凡西忍不住回头望了望身后几个马车的芦天子,瞬间一个想法在脑海里萌芽。 也正是因为这一次的交谈,开启了楚凡西面前这位小伙子的一代传销大师路。 当然,背后的人是楚凡西。 .….….… 雁栖驿栈。 朝城山国每隔五十里就有驿栈,而驿栈都是由最近的邑,府,城建设和管理。 而驿栈的规模通常都不太大,只是比得普通旅舍大些,主要用于旅者休息,以及情报传递。 雁栖驿栈却有不同,隐隐有往驿站发展的趋势,规模已经接近小半个邑的大小,也有自己的城墙。 城门有军士职守,却是并没有进行盘查。 陈柏一行人赶到雁栖驿栈时,正好将夜。 这个时候,进入驿栈的人很多。 有前往雁归城的,也有离开雁归城的。 不过大都是风尘仆仆的模样。 虽是人多,但是以雁栖驿栈的规模来说,却是并不显得拥挤。 明远峰给的盘缠很是富余,一路上,陈柏五人都是要的四个房间。 柳姿姿和丁可可住在一起。 说到柳姿姿,当柳姿姿下得马车,进入驿栈的时候,还引起不小的骚动。 周围投来不少惊艳的目光。 不过其中,有两道目光,不是惊艳,而是凌厉。 而且,这两道目光看的对象也不是柳姿姿,而是陈柏。 陈柏一行人并未觉察出异样,对于柳姿姿引起的轰动,倒是见怪不怪了,毕竟这一路上经历过太多次。 同样,几人按照一路上的习惯,只是简单吃食后,便是准备进入房间洗漱休息。 从陈柏进入雁栖驿栈开始,到用完餐进房去休息,那两道目光就没离开过陈柏。 第三十八章 白释义 天越来越凉,已经临近冬季,也快到陵山初雪的时候。 初雪,并没有固定的日子。指的是每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当初雪来临的时候,叔山书院开始放假。庄,邑开始征兵,各地开始庆祝.….… .….….… 天又黑了。 催马也累了。 现在的催马,俨然一副小野人的形象。 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且单薄,鞋子早已磨穿。 一直与太阳升起的方向背道而驰,直直往前,令得催马快上不少,也并未遇上什么匪患,催马已经是过了雁归城。 山林中,催马停下了脚步,瘫坐在一颗大树下。 如果是往常,催马铁定是不会在大树下休息,而是会爬上树去睡觉,以防虫兽。 但是,今天却是不行了,催马发烧了,不知道是天凉少衣的原因,还是长时间喝凉水的原因。 现在的催马只感觉头脑昏昏沉沉的,手脚无力。 没有力气爬上树梢,也再难迈开步伐,只有将就的靠在树下。 刚在树下靠着一会儿,催马便是昏睡过去。 而催马睡去后不久,一群骑马的人,十一人的队伍,路过催马身边。 为首的一人,看到眼前的小黑子,勒住了马匹,整个队伍也跟着停下。 除了马匹的喘息,没有其他声响。 为首的人,并未过多耽误,下马后,走近催马,探了下鼻息,然后单手提起催马,放到马背上,便招呼身后的众人扬长而去。 .….….… 白家得到催弃之的弟子是洪家姑爷这个消息,以及陈柏的画像时,便马上请示了上一代的家主,如今白家的力将,白释义。 白家不愧为瞎子口中的墙头草,白释义给出的方案,也确实很白家。 “在陈柏一行人到达雁归城前,必须要有所动作。” “但是,又不能真的杀了陈柏。” 白释义的做法其实也能理解,如果白家毫无动作,那么有被其他商会孤立的风险,如果真把陈柏杀了,又要独自承担洪家和催弃之的怒火。 因此白家派出两名力师,前往雁栖驿栈,准备重伤陈柏。 当然白释义也特意嘱咐到:“关于催弃之的弟子是洪家姑爷这个消息,千万不能让白小蛮知道。” 白小蛮,白释义的嫡孙,过了初雪便是十五岁。 .….….… 夜深了。 雁栖驿栈城墙上的火把,会一直燃烧到天明,这是为了给那些黑夜中的旅者一抹亮光和指引。这一点,每个驿栈都是一样。 除了城墙的火把,雁栖驿栈的其他地方,都是熄了灯。 旅行者的鼾声四起。 陈柏盘坐在地上,引导黄色的精气冲刷着肝脏。这段时间,几乎每夜如此。 慢。 进展还是很慢,一整个夜晚只有百分之一阶,已经连续修行快一个月了,距离力士一阶还很遥远。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每夜沉浸式修行,身体和精神都得到了极好的放松。因此第二天并不会疲惫。 陈柏不知道是功法的问题,还是自己出了问题,因此他现在非常想见到洪迟雨。 如果洪迟雨的修行进度跟自己一样,那就是功法的问题。 如果说不一样,那么就是自己的问题。 陈柏也有怀疑过,或许跟星陨碎片的消失有关。不过,也仅仅只是怀疑而已。 夜更深了。 繁星点点,光影交错。 只有猫头鹰呜嗷的叫声回荡四野。 正是时,白家的两位力师轻手轻脚的来到了陈柏房门口,并未手持武器。 之所以没有立马破门而入,是两位力师在琢磨。 琢磨应该将屋内之人重伤到什么程度。 以及屋内之人是否扛揍。 此时,陈柏已经起身,柴刀在手,正对房门,并未发出一丝声响。 自从星辰陨石消失后,各项知觉提升太多,哪怕门外之人再怎么轻声,也是被陈柏觉察出异样。 星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陈柏在等,等门被破开那一刻。 门外的两人,好像是已经有了主意,其中一人抬手准备去触碰房门,然后直接震开。 却料,瞎子突兀的出现在二人身后。 两人心神俱震,还来不及出声,却是已经被瞎子一手一个拎着出了雁栖驿栈。 一切又归于平静,在陈柏的感知中,就像突起一阵微风,抚平了外面的埃尘。 陈柏虽然心里纳闷,却也并没有怀疑自己刚才是感知错误。 收起柴刀,陈柏已经无心修行,在琢磨着对方是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晚上付钱的是夏教习,那应该不是为财。” “在驿栈不是为财,要么是认错人,要么就是目标明确。” “如果是认错人,最后遁走,也说得通。” “如果说目标就是自己的话.…” 陈柏实在想不通自己有什么优势惊退来人。这时陈柏突然想到瞎子,心里有了些猜测,准备见面之时问问。 .….….… 说到瞎子,此时的瞎子已经来到了白释义的院子里。 白家很大,比明远峰的府邸大了近十倍。 单是白释义个人居住的院子,就如同一般人家整栋房屋的大小。 瞎子刚到,几息后白释义就推门而出,一身睡衣打扮。 瞎子并没有废话,把手上的两人直接丢到了瞎子跟前。 两人已经昏迷过去,而且修为尽废。 白释义眉头微皱,没去管地上的二人,而是直勾勾的盯着瞎子。 瞎子也同样“望着”白释义。 突然,瞎子动了,瞬间闪身出现在白释义面前,抬手就是一拳。 白释义匆忙抬手,接下这一拳。 力将与力将交手的场景,已经太多年没有在陵山上演。 虽说院子里的两位力将并无多余的交手动作。 但是,刚才躺在地上的两人已被气浪掀飞得不知踪影。 几息后,白释义身后的屋子,轰然倒塌,已是一片废墟。 烟尘四起,这时瞎子开口说到:“白家如果再打陈柏的主意,那便不要存在了。” 说完,不待白释义开口,自顾离去。 .….….… 白释义老了,已经年过七旬。 他也没想到居然能在有生之年达到力将。 哪怕只是十二将。 星授力将后,白释义有一种天高云阔,凭鸟飞。老骥伏枥,志千里的感觉。 毕竟,力将,从来都是高高在上,为修士所仰望的。 可是今天,白释义又突然感觉到了星授力将之前的那种无力感。 刚才的来人,白释义可以断定不是催弃之,如果是催弃之,那他白释义绝对是接不下一拳的。 既然不是催弃之,那就是洪家力将无疑了。 同样为新进力将。 白释义肯定自己在刚才那位瞎子手下,走不过十招。 这就是白释义感到无力的地方。 .….….… 洪迟雨猜到了瞎子突然离去所谓何事,但是没料到去了这么久。 心里难免有些焦灼难安。 见到瞎子回来,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借着从树叶间倾泻而下的星光,洪迟雨看到瞎子一脸的坏笑,忍不住开口问到:“瞎子,你得意个什么劲儿?” 瞎子没有理会洪迟雨,只是摇了摇头。 第三十九章 雁归城 朝城山国,无王,无侯,无爵。 有城,有城主。 至于城,也不是陵山古来有之。 而是叔山氏统一陵山,建朝城山国后,才有了城,有了城主。 朝城山国有十一城。 以朝都为正中心。 东面,两座城。 西面,三座城。 南面,三座城。 北面,三座城。 十一城的由来,跟十一帅有关。 相传,叔山氏得十一帅协助统一陵山。 建立朝城山国后,便划地建城,任十一帅为城主,且承诺世袭。 不过,陵谷沧桑,白云仓狗。 真正延续下来,且强势的,唯护陵城洪帅后人而已,其他的要不是势微,要不就是已经断了延续。 但是,洪家祖训就是守护陵山,而不是守护叔山氏,哪怕中途出了个洪帅,也没能改变这个观念。 .….….… 陈柏并没有对几人说起昨天夜里的事儿。 说了,也是徒增担忧罢了。 不过经过这个事情,陈柏也不得不重新考虑,把丁可可带在身边是否正确。 当下,他并没有能力去保证丁可可的安全。 .….….… 雁归城,白家。 白释义刚开始的无力感已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恼怒和气愤。 白氏商会虽比不上洪氏商会,但也是八大商会之一。 而且他白释义再怎么不济,也好歹是力将。 洪家那位瞎子力将,居然直接欺负到家里来了,毫不留情面。 现在,白释义也不想再虚以委蛇,决定直接去找其他力将联手,最好能灭了那瞎子。 “爹,昨天夜里是怎么了?” 白释义并没有回答,而是望着面前的中年人说到:“丰元,我要出去些时日。” 说完,准备离去。 白丰元已经掌管白家有几年了,而且做得也还不错,因此白释义并没有过多交代。 只是,白释义刚迈开步伐,又停下,转过头去对白丰元说到:“这段时间看好小蛮。” .….….… 雁归城。 雁归城,是为数不多,一直延续下来的城池之一。 不过,由于这一代城主,姬广文仅有一女。 因此,姬姓还能否延续雁归城,倒是不大好说。 总之,打雁归城注意的人,不在少数。 .….….… 当陈柏一行人赶到雁归城时,已近日暮,这还多亏一早赶路,且途中并未休息。 就着落日的余晖,陈柏惊叹于这伟状的城墙。 苍龙横卧,不怒自威。 高墙重仞,巍峨自垂。 苍劲横长,雄浑挺直。 墙上长满了爬山虎,不过这个时节已是枯黄,在余晖下,状若巨龙金色的脉络。 见此情景,陈柏不由得在心里估摸着,这城到底有多大。 就在这时,陈柏突然看到了城门口的洪迟雨。 洪迟雨一身白衣裙束,驻足眺目,终于是瞧见驶来的马车。 虽然一直跟在陈柏身后。 但是,见到陈柏从马车下来,走向自己,也忍不住微笑欢喜。 .….… 陈柏对洪迟雨比自己早到,并不感觉惊讶,毕竟瞎子是力将。 暮光。 老城。 少女。 裙摆。 这一幕,好像期待了万年。 陈柏确定自己是心动了,且将顾虑扬手散去,走近洪迟雨跟前,给了洪迟雨一个拥抱,然后轻声说到:“我来了。” .….….… 洪迟雨领着众人到了洪氏商会的宅子,一路上都挽着陈柏的手臂不放。 到了雁归城,丁可可也由陈柏抱着,不愿下地。 唐术和夏教习,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挽着陈柏的女子是洪三儿。 至于,柳思思。 虽是一直保持微笑,不过心里却始终有些酸楚。 .….….….… 雁归城,洪氏商会。 陈柏找到瞎子,并将苦石竹笛取出准备还给瞎子。 瞎子“看到”洪迟雨挽着陈柏,喜形于色,笑得甚是得意,不过并没有要拿回笛子的意思。 洪迟雨不敢肯定,陈柏蕴力将的器,是否对自身无害,因此在陈柏身后,怒视着瞎子。 瞎子“见状”也是颇为无奈,只能不情不愿的接过笛子。 次日。 柳思思一大早来找陈柏。 比她还早的是唐术,唐术早早起来驻立在陈柏房门口。没有以前洒脱的模样。 柳思思见陈柏开门,连忙施了一礼,对陈柏说到:“陈先生,我是来请辞的。” 陈柏将柳思思和唐术邀请至屋内。 然后问到柳思思:“柳姑娘有什么打算么?” 这里并不是自己家,因此陈柏并没有越俎代庖,劝留柳思思的打算。 不过就这么让柳思思离去,也多少有些不放心。 柳思思闻言,稍作思虑了片刻,然后回答到:“思思想先去寻寻旧宅,看看柳家的宅子是否还在。” “然后,思思会开始着手联系以前与父亲合作的商会,成立联合商会。” 陈柏听到这话,不由得眉头轻皱,在他看来,柳思思这么做多半是不行的。 其他商会,哪怕再小也不见得会待见你一个小姑娘。 商业合作的本质,无非是相互利用。 柳思思目前,并没有利用价值。 虽然有此看法,但是陈柏并没有提出来,反而问到:“柳姑娘,你家以前是做什么的?” 柳思思闻言,摇了摇头,说到:“思思当时太过幼小,并不清楚。” 陈柏点了点头,决定不去过多参与柳思思的安排,但是还是忍不住担心柳思思的安全。 只见陈柏转过头去望着一旁的唐术说到:“唐兄,可以劳烦你陪柳姑娘一同前往么?” 一旁的唐术,并没有多余的运作,只是简明的回答到:“是!” 这倒弄的陈柏有些错愕。 第四十章 现代商业萌芽 初恋,大约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如果用一首歌来形容,那一定是《慢慢喜欢你》。 如果有背景音乐的话,那么一定是《恋爱的预感》。 .….….… 这是洪迟雨第一次,在自己脸上施以粉黛。 也是洪迟雨第一次,如此期待的去见某人,虽然相距非常的近。 .….….… 雁归城。 不愧为一直延续下来的城市之一。 人口,数十万之众。 九衢三市,车马粼粼,人流如织。 洪迟雨,陈柏,还有小灯泡儿丁可可。 三人行。 游逛在雁归城。 热闹的街道,拥挤的人潮。 琳琅的商品,斑驳陆离的景色,皆不可入洪迟雨的眼眸。 洪迟雨的手与陈柏十指相扣。 满眼都是陈柏。 嘴上,也是学着丁可可一般,“哥哥,哥哥”的称呼陈柏。 两人相知并没有多少,喜好也好,习惯也罢,这一刻,一切都不重要。 .….….… 陈柏三人回到洪家宅子已近黄昏。 不多久,柳思思,唐术,以及早上一同出去的夏教习也回来了。 柳思思,状态不佳。 陈柏见状,便是开口问到:“柳姑娘,没找到旧宅么?” 柳思思见陈柏问话,稍微整理了下情绪说到:“回陈先生,找是找到了,不过.…” “已经有了其他的房主?”陈柏问到。 柳思思摇了摇头,面带难色的说到:“旧宅已经荒芜,倒是没人居住,不过却是已经查封。” 这时一旁的唐术说到:“陈先生,柳家旧宅十余年未有人住,已经被城主府收回。” “今天我们去了筑管司。” “筑管司说了两个方式,可以收回柳家旧宅。” “一,证明柳姑娘是柳家后人,或者提供地契,拿回旧宅,不过需要补缴数万银的产税和管理费。” “二,直接重新购买,银钱十万。” 陈柏闻言眉头轻皱,他是知道柳思思这些年所存银钱也就十万,按照这个说法,要拿回旧宅,还要组建商会的话,确实有些尴尬。 “柳姑娘,你的意思呢?”陈柏问到。柳思思内心是挣扎的,既想立马收回旧宅,也想着要完成她父亲的愿景。 沉吟了片刻后,终是下了决定。 只见柳思思开口说到:“陈先生,我决定还是先成立商会,等商会有起色了,再去收回旧宅。” 陈柏点了点头,也是认可柳思思的想法,问到:“有具体的思路么?” 柳思思摇了摇头,依旧是一脸为难,回答到:“暂时还没有想好。” 说到这儿,柳思思望着陈柏,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陈柏大概是猜到了柳思思想问股份有限公司的事情,抬手阻止了柳思思。 陵山依赖于商会的发展,商业氛围很好。 陈柏也有心想看看“公司的力量”能否在这样的社会条件下泛起涟漪。 想到这儿,陈柏正色的对柳姿姿说到:“柳姑娘,是想问股份有限公司的问题么?” 柳思思闻言,点了点头。 洪迟雨,唐术,夏教习,则是一脸疑惑。 陈柏为三人作了简单的介绍.….… 然后又对柳思思说到:“联合商会,需要你自己有一定基础以后才更好实现。” “股份有限公司却是没有这方面限制。” “不过,你需要去找到合适的项目,以及投资者。” 这时一旁的唐术,望了望陈柏,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对柳思思说到:“朝廷可以出资,也可以交由柳姑娘管理,但是需要陈先生占多数的股份。” 陈柏望了眼唐术,虽是心里疑惑,却并未当着众人的面询问。 一旁的洪迟雨白了唐术一眼,说到:“就你朝廷有钱,洪家自是会为哥哥出资的。” 唐术对此并没有介意,按照明远峰的说法,国主并没有要子嗣的打算。 以后陈柏很有可能会承继国主之位。真到那时,眼前这洪迟雨,为后! 当然,现在陈柏并不知道这回事儿,听到洪迟雨这么说,忍不住轻抚了下洪迟雨。 洪迟雨则是一脸痴笑的望着陈柏。 丁可可连忙把头偏向一边,俨然一副小朋友不宜的样子。 这时只听唐术说到:“不知陈先生以为总投入应该在多少合适。” 这也正是柳思思所关心的。 陈柏闻言,沉思了片刻,由于不清楚雁归城的情况,因此并不好评估投资金额,只能估摸着说到:“前期投入不低于百万银。” 百万银,洪氏商会一年的营收。 对于任何一个商会而言,百万银都不是个小数目。 但是在场的几人,都没有表示出半点错愕,仿佛就只是一个数字而已。 陈柏话音刚落,只听柳思思开口问到:“陈先生,咱们是做什么营生呢。” 陈柏并没有立马回话,而是回忆着,一路走过来,所遇到的邑,府,以及今天在雁归城所看到的情况。 陵山虽然商业氛围浓厚,却未成规模,市场分散。 大有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的情况。 想到这儿,陈柏脱口而出:“贸易市场。” 见众人不明所以,陈柏开口解释到: “其实和柳姑娘所说的联合商会有些相似。” “不过,贸易市场的特点是不参与商家经营,也不插手商品的定价,只是为买卖双方提供集中的场地。” 柳思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心里不由自主的将联合商会和贸易市场进行比较。 过了片刻,望着陈柏说到:“我们不可以直接代为售卖么?” 陈柏闻言,也是十分惊奇,柳思思确实有商业天赋,这已经涉及到超市的概念了。 “把贸易市场做起来了以后,后面可以考虑这么做。”陈柏回答到。 .….….… 现代商业在陵山萌芽。 陈柏作为引路人。 并不打算过多参与,也不要股份,只是告诉柳思思,记录好洪氏商会和朝廷的投资额,签订协议。 并且拿出一部分股份对外售卖。 值得说道的是,原定总投入百万银,结果洪迟雨直接替洪家决定了,投资百万银。 没过过久,叔山烈也给唐术回信,并带来了银票,同样是百万银。 最终,柳思思决定把资本金提升至三百万银,她自己投入十万银,拿出九十万银的股份对外售卖。 当然,这些都是初雪过后的事儿。 不过。 陈柏心里有些担忧这个商业体以后会走偏,变得唯利是图。 因此,还特意嘱咐柳思思,股份有限公司的宗旨应该是,为社会添效益,为股东创利益。 第四十一章 初雪 初雪。 关于初雪,有一个传说。 原本,这是一个荒芜,混沌的世界。 了无生机。 直到有一天。 两拨人突然凭空出现。 一场大战开启。 随即,雪花零落。 战后,这方世界有了陵山,厚海。 .….….… 初雪。 陵山,厚海又同时迎来了初雪。 只在这一天,整个世界的天气同步,白雪纷扬。 过了这一天,阴,晴,风,雨依旧。 这天。 穿新衣,戴新帽。 在陵山,绝大多数家庭不会去记忆孩子的出生日期,所以每当初雪降下,就是大多数人的生日。 .….….… 催家庄。 催折再仔细看了看袖筒,确保每个字,都记忆无误,才念念不舍的把袖筒交予父亲保管。 整理好衣衫,拜别父母。 随后拿起母亲为他准备好的行囊。顺着雪花飘零的方向,出发。 顺应朝廷的号召,入伍。 从此,游龙归海。 .….….… 雁归城。 又逢初雪,街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几乎每个人手上都拿着福袋。 福袋。 陵山传下来的习俗,寓意着在初雪这天把福带回家。 陈柏手上也拿了一个,不过却不是买的,而是洪迟雨亲手缝制的。 陈柏一行人也在街上闲逛,却是自成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主要是得益于柳思思和洪迟雨两位倾国之貌,引得行人侧目。 陈柏在街边为丁可可挑选着礼物,丁青曾说,当初雪降下,丁可可就六岁了。 陈柏是记得的。 丁可可的礼物还没挑好,却是先遇到了麻烦。 只见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年郎领着几人堵住了陈柏等人的去路。 少年郎,面容俊俏,气宇轩昂。 身披氅裘,衣着华丽,姿态清奇,颇有些出尘之表。 但是,一开口,却是有极大的反差。 少年郎,眼睛在柳思思和洪迟雨身上流转,舌尖轻顶着上齿。 忽的,少年郎谄笑到:“请问两位姑娘如何称呼。” “在下白小蛮,白氏商会未来的会首。” “不知能否邀请二位,入我白府小酌两杯。” 周围人见白小蛮当街拦人,似乎早就习以为常,匆忙着,躲得远远的,只是心里难免为两位美丽的姑娘感到惋惜。 陈柏几人闻言,先是不由得面面相觑,而后都觉得有些可笑,并无任何怯意。 虽然白小蛮与柳思思和洪迟雨的年岁相差不大,不过女子毕竟早熟。 只听洪迟雨微笑的侧着头,望着陈柏说到:“哥哥,这孩子怕是脑袋有疾。” 陈柏闻言深表赞同,忍不住点了点头。 在陈柏看来,白小蛮就是个毛都没长齐的街溜子,并不想去搭理。 倒是唐术在陈柏身后轻提了下手里的长剑。 虽然只是少年,但是越是这个年龄的人,破坏力越强。 白小蛮见面前这几人对自己不假颜色,不由得怒火中烧,这是他在雁归城不曾遇到过的待遇。 即使眼前这两位女子姿色上佳,白小蛮也没有太多耐心,轻哼一声。 身旁家仆模样的人闻声,知道白小蛮已有怒气,连忙上前一步说到:“我家公子可是白家少爷,诸位不要不识抬举。” 这时唐术站了出来,对白小蛮说到:“我跟白浩同为校友,小家伙,不要自误。” 白小蛮最烦的就是别人当自己是小孩儿。 听到唐术这么说,怒气更盛,坏笑到:“哟,还是朝都来的。” “不过,白浩算个什么东西。” 说完,耐心尽失,手一挥,吩咐到:“把那两个女的给我带回去。” 唐术一步上前,并未拔剑。 这时洪迟雨的声音从唐术身后传来:“腿打断。” 唐术闻言,点了点头。 白小蛮出门所带的家仆大多为修行者,但是毕竟在雁归城,白家自己家门口,并无力师贴身相随。 所以,唐术三两下就结束了战斗。 虽然随从都被撂倒,但是白小蛮并未放在心上,反而是像来了兴致一般,一脸狞笑的冲向唐术。 手中突然一杆红缨枪出现。 缨如染血,枪杆翻转,氅裘脱落。 随即白小蛮一个转身,枪头斜刺唐术,角度刁钻,刺向唐术左腿,毫不留手。 陈柏在一旁看着,由于知觉敏锐,感觉白小蛮的动作并不是很快,想来唐术是可以接下的。 唐术也果然是不负所望,一个侧身,然后一脚踢开白小蛮的长枪。 不过,枪杆上传来的力道却是让唐术颇为吃惊。 心里暗道:“这家伙至少是力士八阶。” 想到这儿,唐术也就不再留手,虽是仍未出剑,不过力道用尽。 不给白小蛮回枪的机会,直接欺身向前。 一脚踹在白小蛮胸口,把白小蛮踹倒在地。 白小蛮虽是倒地,但仍是枪不离手。 一个侧滚,想要挣扎着站起。 但是唐术已经到了他的跟前。 白小蛮见状,并无惧意,反而厉声喝道:“你敢,我爷爷是白释义。” 生怕唐术不知道,还补充到:“是力将。” 唐术闻言,顿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 只见唐术继续缓步的走到白小蛮身边,而后抬起脚,一脚踩在白小蛮左小腿上。 只听咔嚓一声,白小蛮腿折。 紧随其后的是白小蛮撕心裂肺的痛嚎.….… .….….….… 雁归城,城主府。 姬广文虽为城主,但是用情专一。 以至于,到现在仍是只有一妻一女。 初雪降下,职能部门大多休假,姬广文也在府里陪着夫人。 煮雪温酒,忆流年。 这是夫妻二人每年必备的项目,身侧并无侍从,雪花作舞,风作唱。 酒还没温好,姬广文的女儿却是宛若玲雀飘然而至。 往年,小丫头可是不会来打扰夫妻二人幽会的。 姬广文却也并没有责怪女儿,何况孩子一脸喜悦。 只见姬凝霜跑到姬广文身边,高兴的说到:“爹,白小蛮在街上被人打断了腿。” 姬广文闻言,眉头紧皱,也是颇为惊讶,温怒的问到:“是谁这么大胆!” 姬凝霜对父亲的态度不喜,嘟哝到:“爹~” “我都说了,白小蛮不是个好人。” “他活该!” 姬广文起身,为姬凝霜拾去发梢上的雪花,然后叹了口气,说到:“凝霜,你还小.…” 是啊,姬凝霜还小,恰好十二岁。 可是姬广文夫妇已到中年。 虽然姬广文对这雁归城能不能继续被姬家传承下去并不在意,但是他却不得不为将来女儿是否有个依靠而打算。 对于一个父亲而言,他更希望女儿将来的归宿是建立在物质优渥,且安全能够有保障的前提之下。 可是姬凝霜不这么想,见不能左右父亲对白小蛮的观感,姬凝霜赌气的离开了。 姬凝霜走后,她母亲也慢慢的站了起来,轻声的在姬广文身边说到:“夫君,要不你纳几房妾吧。” “为凝霜生个弟弟。” “以后雁归城有人承继,将来谁还能欺负凝霜。” 姬广文闻言,温柔的望着自己的妻子,只是叹了口气,却是并未同意。 第四十二章 白小蛮与婶 雁归城,白家。 今天陪白小蛮出去的随从,全部被仗死。 原因就是没有保护好白小蛮。 白小蛮被踩折的腿骨已经接好,不过却仍是疼痛,以至于贴身衣物全被汗水浸湿。 白丰元见白小蛮呲牙咧嘴,强忍疼痛的模样,怒气横生。 一边为白小蛮擦去额头的汗水,一边问到身边的人。 “查清楚了么?” “什么来历?” 一边的随从躬身向前,并未开口,反而瞟了一眼白小蛮,心有畏惧,不知道当不当讲。 白丰元没有回头。 “说!” 这时,一旁的随从才开口说到:“一行人最后是进了洪家的宅子,应该是洪家的子嗣。” 白丰元闻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忽然想起了前两天收到的秘信。 信的主要内容:“催弃之的弟子,是洪家姑爷.…” 甚至他还见过陈柏的画像。 想到这儿,白丰元不由得眉头紧攒。 洪家,虽是势威,但是这儿毕竟是在雁归城,白丰元多少还是有些底气的。 不过,如果真的牵扯到陈柏,那就稍微有些难办了。 白丰元还在琢磨着怎么为自家儿子出口气,这时一个哭哭啼啼的女声传来。 人未至,声先到。 “我可怜的侄儿。” 少顷,一名中年女子入了房间。 体态丰腴,身姿盈盈,妆容精致。 女子进屋后,对着白丰元施了一礼,眼眶含泪,啜泣着说到:“大哥,你可一定要为小蛮报仇啊。” “居然敢在雁归城对我家小蛮动手,真是该死。” 白丰元并没有搭理他这堂弟的妾室,还是琢磨着关于陈柏的事儿,摆了摆手,招呼随从离去。见白丰元离去,女子仍是啜泣不止,只是待白丰元走远后,走向门边关上了房门。 “别他妈装了。”白小蛮咬着牙,戾声道。 女子款款的走近白小蛮,擦了擦眼角,说到:“婶婶这不是担心你么?” 白小蛮一把将女子扯到床边,吼到:“把我脚骨踩折的可是你家白浩的校友。” 女子抚摸着,整理着白小蛮的头发,轻咬了下白小蛮的耳朵,娇嗔的说到:“白浩又不是我生的。” 一边说着,手在白小蛮身上挑逗着。 白小蛮还是疼痛难忍,不耐烦的推开女子,怒声道:“滚吧,老子没有心情。” 女子被推得差点儿跌倒在地,不过却是并没有在意,反而微笑的说到:“行啦行啦,婶婶先走了。” “等你伤好了,婶婶再挑几个小姑娘给你。” 白小蛮强掳女子,喜欢折磨女孩儿,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 白丰元,白释义都知道,但是并未去制止。 不过有一点,只有白小蛮的这个堂婶知道,那就是白小蛮靠着折磨女子所带来的满足和快感来进行修炼。 .….….… 陵山无功法,因此每个修行者进阶的方式各有不同。 .….….… 白释义不在家,这事儿又有可能涉及到洪家和催弃之,这让白丰元有点儿拿不定主意。 虽是稍有顾虑,但是对儿子的溺爱更甚。 白丰元琢磨了片刻,对身边的随从说到:“去报官!” “啊~”随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从来都是别人去官府状告白小蛮,还是第一次听说白家会去报官。 不过随从立刻反应过来,虽是不明白其中的缘由,但是白丰元却不是自己可以质疑的。 因此,连忙称是。 只听白丰元继续说到:“不要去警巡司,去城主府。” 白释义成为力将后,去了趟城主府,提及过几年,让白小蛮和姬凝霜成婚。 姬广文没有当即同意,但是也没有拒绝。 白丰元想趁此机会去探探姬广文的反应,以及让姬广文出面去会会洪家和陈柏。 .….….… 雁归城,城主府。 往年初雪,都比较清净,唯独今年,总有人来打扰姬广文夫妻的幽会。 这让姬广文有些恼怒。 城主府的门房,躬着身在姬广文跟前,轻声的说到:“城主,白家那边有人来报案,说是白小蛮在街上,无故被人打断了腿骨,特来请城主,主持公道。” 正是浪漫的时候,又被打扰,姬广文温怒的说到:“报案去找警巡司,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说完,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门房不敢多言,只能,躬着身子退去。 在门房即将退至院外时,姬广文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头去问到:“有说是谁打的么?” 门房停住脚步,回答道:“这倒是没说。” 姬广文不想计较,又挥了挥手,说到:“让警巡司督办吧。” 门房称是,准备离去,只听姬广文的声音传来:“今天,不准再来打扰!” 门房走后,姬广文的夫人秀眉轻紧,望着姬广文说到:“如今白释义毕竟星授力将.….…” 姬广文闻言,伸手把夫人揽入怀中,柔声的说到:“不用在意。” “雁归城毕竟一直姓姬。” 诚然,作为一直延续下来的城,其底蕴比一个商会还是要强上太多,毕竟城主府是有数万私军的。 而且就单是力师的数量,也不是一个普通商会可以比拟的。 不过,再多力师,在力将面前都不够看,毕竟力将已是褪凡。 第四十三章 雪未停 雁归城,警巡司。 听到白小蛮被人打断腿骨的消息,众人无不满心欢喜,甚至很多人在心里惋惜着,为何不直接打死白小蛮。 这些年警巡司接到了太多人的报案,状告白小蛮。 有失去新娘的新郎,有失去女儿的父亲,有失去妹妹的兄长。 虽然众人都知道是白小蛮所为,但是苦于并无证据,证人也都是碍于白家的势力,不肯作证。 因此,警巡司里的人,对白小蛮都是心有怒气,却又无可奈何。 如今,告状的成了白家,警巡司的众人,都不上心。 而且,今天是初雪,正是难得的休息日,名正言顺的推脱。 .….….… 次日。 雪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是越下越大。 这倒也不足为奇,初雪过后什么样的天气都有可能。 洪家宅前。 警巡司的人来了,但是只来了两人。 飞鱼服佩方头腰刀。 虽然这两人也不愿意前来,但是毕竟是城主吩咐下来的事儿,不用理会白家,总也需要给城主一个交代。 据走访得知,打人者最后是进了洪家宅子。 两人也没有傻乎乎的破门而入,去捉拿嫌疑人,而是客气的知会门房,说雁归城警巡司前来拜访。 洪迟雨得知后,乐了。 算是感受了一次恶人先告状。 并没让警巡司的人进门,而是去找瞎子要了苦石竹笛,然后将苦石竹笛放在门边,揶揄的望着前来的两人说到:“把白家那混小子腿打折的人就在洪家府内。” “雁归城如果有人能拿动这苦石竹笛,我亲自把人送到警巡司。” “如果没人能拿动的话,那就请回。” 警巡司的两人,面面相觑,并未上前。脑海里都是想到了“持器行走”。 持器行走,涉及到力将,那就不是他们警巡司可以管的了。 两人也是乐见于此,恭谨的施了一礼,而后离去。 .….….… 雁归城,城主府。 姬广文也没想到,原本以为只是简单的治安问题,结果还涉及到了力将的持器行走。 “难怪白家会告到城主府来了。” 不过还有一点姬广文没想通,白释义不也是力将么,按道理来说白释义自己去处理了不就完了么,为何还要通过城里来干预。 察觉出事情并不简单,姬广文决定还是亲自去白家看看。 姬广文不仅自己去了,而且还带上了姬凝霜。 在姬广文看来,让姬凝霜与白小蛮多接触接触,说不定姬凝霜以后会对白小蛮的看法有所改观。 姬凝霜一开始以为父亲是带自己出去玩儿,欣喜万分。 最后发现是去白家,立马脸色就变了,却又不好当众忤逆父亲,只能耷拉着脸,硬着头皮进了白家。 .….….… 白家。 白小蛮是歹毒蛮横,却不是傻。 见城主前来看自己,只是感谢,并装得一副无辜可怜的模样,丝毫不提让姬广文严惩凶手之类的话。 姬凝霜躲在她父亲身后,想着外界关于白小蛮的传言,不由得头皮发麻。 姬广文父女并未在白小蛮的房里多待,被白丰元请去了堂屋。 白小蛮望着姬凝霜离去的背影,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咽了咽口水。.….….… “城主,我听家仆说,打断小蛮腿的人是洪家的子嗣,还请城主为小蛮主持公道。” 姬广文原本准备喝茶,他也是喜欢上了最近传到雁归城的炒茶。 茶杯放在嘴边还没来得及喝,闻言没有答话,而是开口问到:“白兄,你父亲呢?” “初雪之前出城去了。” 姬广文喝了口茶,放下茶杯,并没有去关心白释义出城所谓何事,而是望着白丰元说到:“白兄,警巡司去了洪家。” “回来说,与白小蛮起纷争的是力将的持器行走。” 白丰元闻言心里咯噔了一下,瞬间想到了他父亲已成废墟的院子。 姬广文说的是持器行走,而白丰元几乎已经确定了,有其他力将在雁归城。 虽说涉及到了力将,应该等他父亲回来再说,不过白丰元还是准备为姬广文找点儿事儿做。 念及于此,白丰元硬生生的憋出了两滴眼泪,用衣袖轻拭着眼泪,一副萧索的模样,说到:“城主,你是知道的,我白家向来安分守己。” “长居于雁归城,也为雁归城出了力.….…” 白家在雁归城,确实是为雁归城增添了税收。 白丰元就差明说了。 姬广文哪儿能不懂他的意思,心里骂着老狐狸,嘴上安慰着说到:“白兄放心,回头我亲自去洪家问问。” .….….… 初雪已过。 虽然雪未停,却也并不妨碍。 雁归城又忙碌起来,柳思思也开始着手选址。 仍是唐术和夏教习陪同。 至于陈柏。 带娃,玩儿雪,谈恋爱。 第四十四章 招股说明书 雁归城。 街上莫名的贴了很多简易的“招股说明书。” 这是陈柏授意的,起个宣传的作用。 至于内容,倒是柳思思自己拟定的。 .….….… 姬广文手里拿着柳思思的“招股说明书”,思量着。 贸易市场。 总投入三百万银。 朝廷投入百万银。 洪氏商会投入百万银。 柳思思投入十万银。 虽然姬家并非商会世家,但是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和沉淀,也是有不少自己的产业。 姬广文疑惑的喃喃自语道:“可以这么玩儿么?” 陵山的商业并不缺少合伙经营,但是按照这招股说明书的说法,只是投资,参与分红,并不参与实际经营。且股份自由买卖。这些都是第一次听闻。 姬广文在思考问题时,习惯性的用手轻扣着桌面。 这所谓的贸易市场能不能成功,姬广文并不清楚,不过对于洪家和朝廷共同出资,倒是比较感兴趣。 “九十万银倒是不多,就当是为凝霜将来增加一份保障吧。” 正好要去洪家宅子问问白小蛮的事儿,姬广文准备带着姬凝霜一起去趟洪家,顺便把剩余的“九千万股”全买了。 .….….… “一铜子一股?” 白丰元也拿着同样的“招股说明书。” 洪家,催弃之,国主。 白丰元自然的把这三方势力串联了起来。 “可惜爹不在家。” 白丰元被他这突然冒出的念头吓了一跳。 以前白释义还不是力将的时候,他可没有这般依赖。 “自从父亲成为力将后,好像他又成了白家家主。”白丰元琢磨着,不由得眉头紧锁。 .….….… 洪家宅子。 瞎子与洪迟雨一起接待的姬广文父女。 也算是对帅后的尊重。 洪迟雨给姬广文泡了茶。 姬凝霜没有丝毫拘谨,听说白小蛮的腿是洪家人打折的,她很想问问是哪位义士所为。 不过碍于她父亲姬广文在旁,所以并没有开口,只是眼睛眨巴眨巴的望着洪迟雨。 突然,瞎子开口了:“我为力将。” 这句话的震撼力着实不小。 姬广文端着茶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愣了几息。 而后放下茶杯。 起身,朝着瞎子行了一礼。 力将,当得起这样的待遇。 姬广文算是明白了,白丰元是拿他当枪使,因此对于白小蛮的事儿绝口不提。只是说想认购剩余的股份。 洪迟雨放下水壶后也坐在了一旁,对姬广文说到:“姬城主,认购股份是没有问题的,不过要把剩余的股份全部买走,还需要我家陈柏哥哥同意才行。” “陈柏?”姬广文纳闷的问到,以为这事儿陈氏商会也在里面。 洪迟雨显然是看出了姬广文的想法,解释道:“不是陈氏商会的陈。” 姬广文点了点头,虽然好奇,但是也没有再多问。 .….….… 姬广文从洪家宅子出来后,心里多少有些牢骚。 没想到自己堂堂一城之主,买多少股份还需要其他人同意才行。 还有就是,看那洪迟雨,也比自家女儿大不了多少,给人的感觉却是要干练很多,姬广文心里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教育孩子的方法出了问题。 .….….… 雪一直下。 没有丝毫想要停止的意思。 反而越下越大。 一开始,所有人都是欢喜的,毕竟瑞雪兆丰年。 而且,也可以趁着下雪天休生养息。 孩童们更是爱雪。 雪人堆得雁归城到处都是。 .….….… 可是,雪一直下。 连续下了五天,还在下,没有丝毫停止的意思。 这几天陈柏都没出门,整天整天的陪着洪迟雨,两人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时间,确为疗伤的良药,丁可可也慢慢的敞开了心扉,更加的活泼。 洪家宅子里的欢言笑语就没停过。 不过,其他地方就不大一样了。 .….….… 城门口,时常有军士清雪。 不过却少有人来往。 原本定于初雪后的草木灵精展览拍卖,也不得不延后。 雁归城的气氛,随着大雪漫漫,有些紧张了起来。 .….….… 初雪过后已近十天。 雪还在下。簌簌扑扑。 整个雁归城被绒雪覆盖,最是深处,近有三尺。 有些老旧的建筑,已是不堪承重,塌压了下去。 街上,早已是不见得孩子们的影踪。 物价飞涨。 衣,棉,果,蔬,甚至是少有商铺愿意出售。 .….….… 城主府的力师尽出,去了其他地方收购生活物资。 可是毕竟只是力师,所能携带的货物有限,脚力有限。 姬广文又来到了洪家宅子。 “雁归城的生活物资已经坚持不了多久,还请力将大人出手相助。”姬广文对瞎子施了一礼,态度真诚,面色急切。 数十万人每天的消耗,光是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但是瞎子却也没有推迟,洪家是陵山的守护者,并不是说说而已。 “雁归城的米会一直平价,不会断供。”瞎子说完,并未招待姬广文,而是闪身出了门。 想来应该是调米去了。 洪家主营米业,这也是瞎子给出承诺的底气。但是,如果所有的物资都要瞎子去筹,即便是身为力将,也是无能为力。 姬广文见瞎子不辞而别,心里满是感激,准备继续去找其他人筹集物资。 刚出房门,便是遇到了洪迟雨和陈柏。 看洪迟雨挽着陈柏的样子,姬广文也是好奇。 心里琢磨着,眼前这男子到底是谁家子嗣,居然配得上洪家千金。 虽是好奇,可是雪灾之事不容耽误,姬广文也只能点头示意,匆忙离去。 .….….… 白家。 为了给白小蛮补身体,白家的厨师可谓绞尽脑汁。 太油,担心白小蛮会腻。 过于清淡,又会被白丰元责罚。 菜式太少,又担心白小蛮吃不尽兴。 最终,白家的厨师用了点儿小聪明,每餐为白小蛮准备十八道菜。 酸,甜,咸,辣,鲜,油。 每样菜准备三种。 虽然白小蛮吃得不多,可是白丰元见了挺满意。 .….….… “白兄,如今雪势不减,城里已出现冻饿而死的情况。” “不知白兄是否方便转让部分物资出来,我愿以高价收购。” 白丰元闻言,不慌不忙的喝了口热茶,吧唧着嘴,面色尽显揶揄之色。 “前几天让城主府出面为小蛮主持公道无果,现在这姬广文居然还有脸来要物资。”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不过嘴上的客套还是免不了。 只见白丰元突然做出一副疾首的样子,对着姬广文说到:“城主,大雪不断,我们白家的押运队伍也没办法正常运转。” “面对灾情,鄙人也十分痛心,奈何有心无力,还望城主谅解。” 白氏商会主营酒业,酿酒必不可缺的就是粮食。 可以说,白家是雁归城囤粮最多的。 姬广文前来白家就是考虑到这个问题,才会来白家。 姬广文闻言并没有多说什么,如果不是白家突然出了个力将,姬广文甚至有可能会带人抄了白家。 比起后果。 那些随时会冻饿而死的人,更让姬广文揪心。 不过现在不同了,白家有将。 第四十五章 勒石 不管是什么样的灾情,最是受伤的永远是最底层的民众。 .….….… 彭成。 刚过三十五,唯有一女儿为伴。 少时丧双亲,中年丧偶。 自己也在前几年搬运重物的过程中摔断了腿。 可以说,一个男人所能遇到的磨难,彭成已经是遇到了大半。 好在女儿懂事。 女儿彭琪梦,虽才十五岁,却是早开始在外面帮人缝补,以贴家用。 以至于,虽然年幼,手上早有干茧,与她俊俏的脸庞形成鲜明的对比。 彭成摔断腿后,家里就靠着女儿支撑起来了。 如果没有这场雪灾,父女二人的生活还能堪堪维持。 这不,初雪降下之际,女儿还为家里买了些荤菜。 可是,雪却下个不停。 除了米,什么都涨价了。 初雪过后的第三天,父女二人把米缸倒空,煮了一锅粥。没给老鼠一点儿机会。 初雪过后的第五天,家里已是揭不开锅。 但是,雪还是未停。 彭成望着乖巧的女儿,时常偷偷流泪,恨命运的捉弄,也为能有这么个女儿感到欣慰。 可是,彭成打算放弃了。 不想再成为女儿的拖累。 心里想着:“如果没有我,女儿哪怕是去别人家里当佣人也不至于像现在一样饿肚子。” 彭成把彭琪梦叫到床边,拉着女儿的粗糙的手,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女儿,你听爸爸的话么?” 彭琪梦点了点头。 “去外面舀一碗雪吧,为爸爸煮点儿水好么?” 彭琪梦又点了点头。 “然后帮爸爸把老鼠药倒多些在碗里。” 彭琪梦闻言,猛然抬头,惊恐的望着她的父亲。 然后逃脱似的跑出了家门。 .….….… 漫天的雪花拍打在彭琪梦幼小的肩膀上。 单薄的彭琪梦瑟瑟发抖。 不是冷的,现在的她甚至感觉不到冷。 是怕。 女儿最是珍视自己的父亲。 却没想到父亲已经萌生死志。 不知道是命运的安排还是偶然的巧合。 彭琪梦走到了杏花桥。 坊间有传言,小女孩儿想要出卖自己,就在杏花桥上等。 彭琪梦想到了那个传言,站在杏花桥上,一动不动,满脑子想的都是赚钱为父亲买吃的。 天凉,衣薄,雪飘飘。 不多会儿小姑娘的意识渐渐模糊。 就在即将昏迷之际,一辆马车缓缓驶来。 白小蛮的堂婶从马车上下来,带走了彭琪梦。 .….….… “陈先生,地址已经选好了,在城北,不算偏僻,足有上百亩地。” “还请陈先生赐名。”柳思思面带微笑得对陈柏说到。 陈柏几乎脱口而出:“思威吧,就叫思威股份有限公司好了。” “也有居安思危的意思。” 说完陈柏转头望着洪迟雨说到:“走吧,咱们一起去看看去。” 洪迟雨闻言点了点头,自从初雪过后,便是没有迈出宅院,正好可以出去走走。 .….….… 雪花轻舞飞扬,透着刺骨的凉。 柳思思,陈柏,洪迟雨,向着城北的方向走去。 走出还不过数里,陈柏突然停下了脚步。 只见路边道旁赫然横趟着一位冻僵的老者。 陈柏连忙上前查看,却是已经没有了呼吸。 陈柏没有料到,这场雪下来,居然会冻死人,心情也瞬间跌落谷底。 望着一旁有些坍塌的房屋,陈柏更是意识到这场雪可能是一把漂亮的杀人的刀。 “你们在这儿等着。”陈柏说完,头也不回的向前奔去。 再行至十来里,见到了更多冻死的人,破损的房屋。 陈柏愤怒了,愤怒雁归城的不作为,也快速的琢磨着应急之法。 回头找到洪迟雨二人。 “回去找洪叔。”陈柏阴沉着脸,拉起洪迟雨就往回走,柳思思也快步的跟了上来。 回到宅院。 陈柏的脸色还是十分难看,对瞎子说到:“可以带我去找城主么?” 瞎子点了点头,抓起陈柏的胳膊,就出了门,还没待陈柏反应过来,就已经到了城主府。 姬广文因为雪灾之事状态很差,见瞎子带人过来连忙迎了上去,施了一礼说到:“洪先生。” 陈柏怒视着姬广文,拳头紧握,打断姬广文的话,说到:“城主,城里冻死人了。” 姬广文闻言,先是错愕,没料到这人一上来就说这个事情。 紧接着是肉眼可见的苍凉,说到:“是啊,冻死人了。” “我也想尽了办法,如果能扭转局面,我就是散尽家财也在所不惜。” “可是现在,银钱无用啊,需要粮食和衣物。” “我去找了所有的大户人家,愿意捐赠或者售卖物资的很少。” 雁归城,已经出现拿着钱买不到东西的地步了。 陈柏闻言愣了一下,突然转头望着瞎子。 瞎子“见状”开口说到:“陈兄弟,洪家的米,一直是平价,且一直在供应。” 姬广文闻言反应过来了,感情这位就是洪迟雨口中的陈柏。 陈柏还是盯着瞎子,没有丝毫犹豫的说到:“我用功法和洪家换,换洪家无限量供应免费的热粥。” 洪迟雨没把功法交给洪家,陈柏是知道的。 瞎子闻言,立马“目光凌厉”的望向姬广文。 “功法!”姬广文闻言,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看到瞎子的“目光”,瞬间冷汗直流。 姬广文连忙朝着陈柏施了一礼,说到:“我代雁归城所有百姓,谢谢陈先生。” 说完又对瞎子说到:“洪先生,如果雁归城可以度过难关,我愿以死谢罪,不过妻女.….…” 瞎子闻言抬手阻止了姬广文,对陈柏施了一礼,说到:“交换就不用了,我回去立马安排下去。” 这一礼是由衷感谢陈柏提醒了他,他洪家的使命,守护陵山。 陈柏点了点头,转过头去对姬广文说到:“城主,听说过勒石记功么?” 见姬广文摇头,陈柏继续说到:“找一块巨石立于城内,记录下此次雪灾各家捐献之数。” 说完,不给姬广文反应的时间,直接对瞎子说到:“走吧洪叔。” .….….… 陈柏二人走后,姬广文嘴里反复念叨着“勒石记功。” 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勒石记功不仅是为了表彰捐赠之人,也可以看看谁捐得更少。 第四十六章 少年的恶 “洪家和催弃之么?” “不过,这与我们何干。” “催弃之向来低调,而且洪家与我们也并无冲突。 虽然白释义是力将垫底,但是却比面前这人年龄更长,阅历更丰富,对这种说法显然早有所料。 白释义并未先说利害关系,而是直接说解决办法。 “陵山新进力将九位,我准备联合三位一起袭杀洪家力将与陈柏。” “大家皆用面具行事,不使用自身的器,没人知道是谁所为。” “事后,哪怕催弃之修为通天,也不可能把所有力将全杀了。” 白释义之所以先说办法,是为了解决对方的后顾之忧。 “至于为何要袭杀这二人.…” 白释义说到这儿停顿了良久,叹了口气,然后起身继续说到:“一旦催弃之和洪家联合在一起,那么整个陵山再无任何势力可以制衡。” “而且,无论是催弃之还是洪家,都过于刚直。” 对于谈判,白释义显然更是在行。 把话说到这个程度就可以了,留给对方一些发挥想象的空间。 白释义说完后,双方都陷入了沉思,周围突然安静得过份。 过了许久,才有声音响起。 “可以,不过催弃之的弟子,得由你亲自杀。” 把洪家力将杀了,洪家的威胁并不大。 但是如果把催弃之的弟子杀了,需要面对催弃之和蒙月月。 谁敢。 .….….… 雁归城。 各街区街长组织,雁归城各衙卫进行监督,洪家众人游走在城里,分米。 雁归城各个街区烟炊四起。 饭香袅袅。 .….….… 绒雪依旧。 姬广文找人采来巨石一块,制成石碑,丈许来高。 将石碑置于雁归城钟楼旁。 雁归城钟楼,位于整个城市的中央广场。 而后着人刻上捐赠人及其捐赠数量。 除了第一个位置。 石碑最上方,姬广文亲自刻下两个字,陈柏。 .….….… 陈柏并未闲着。 见识到了“路有冻死骨”,陈柏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无关种族,无关信仰,无关亲疏远近。 只是不失怜悯之心而已。 虽然救护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去城主府捐赠的人也越来越多。 但是陈柏还是穿梭在各个街道,生怕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 彭成崩溃了。 瘫坐在路边,手里捧着一碗热粥。 雪花飘落在他头上,在他肩上,仿佛冰刺扎着他的心。 手里的热粥,这一刻不是拯救,反而像是一种嘲笑。 彭成哭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更何况是一个中年男子。 生活的磨难不断,命运的捉弄不休。 彭成在这一刻,在大众面前,嚎啕痛哭。 望着手里的碗,整张脸扭曲着,怒视着,质问着:“为什么不早一天?” “既然要放粥,为什么不早一天!” “就一天也好。” 彭成已经饿了几天,但是现在,这碗粥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端到嘴边。 眼神里,只有怨恨和不甘。 周围并无人上前将彭成搀扶起来。 人的悲伤,并不相通。 .….….… 陈柏正好行至这一处放粥点。 见彭成如此,连忙走向前,想将彭成扶起。 “这位大哥,怎么了?”陈柏蹲在地上问到。 彭成仍是边哭,边望着手里的碗发疯似地吼道:“为什么不早一天,为什么不早一天。” 泪盈满眶,根本就没注意到有人到来。 路过此处,送米的洪家人看到陈柏,连忙上前行礼。 陈柏只是点了点头,心思还在彭成身上。 以为彭成是有亲人被饿死,陈柏也不知道如何安慰。 只能叹息着轻轻拍了拍彭成。 虽说只是轻拍,但是彭成毕竟几天未进食,手里的碗瞬间脱落,粥也打翻在地。 彭成并未受影响,姿势不变,有些发疯的迹象。 陈柏见状,连忙吩咐洪家的人再送一碗粥来。 粥至。 但是彭成并未去接,手上捧碗的动作没变。 陈柏就这么端着碗,蹲在彭成身旁。 这时一位刚喝完粥的年轻人,放下碗,左右看了看,踌躇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上前。 蹲在陈柏身侧,低着头,生怕被人认出的模样,对陈柏说到:“这位公子,算了别管他了。” “反正他一家都快死绝了,我看他也不远了。” 陈柏闻言颇为诧异,皱着眉头问到:“什么叫快死绝了?” 年轻人没有隐瞒,回答到:“彭成父母,妻,都死了,就剩了一个女儿。” “昨天他女儿去了杏花桥。” “估计是想卖了自己给他爹换口吃的。” “不过那傻丫头不知道,去了杏花桥就是落在了白小蛮的手里,也算是进了地狱。” 陈柏脑海里突然冒出两个字,蝼蚁。 人至低贱时,连蝼蚁都不如。 实在不忍见面前这男人如此,陈柏开口对彭成说到:“这位大哥,把粥喝了吧,我陪你去找你女儿。” 旁边的年轻人听到这话,猛的一抬头,身体紧绷,脚下不稳,瞬间跌倒在地,也不顾身上沾的雪,连忙起身,逃离开去。 倒是彭成,陈柏的这句话,像一声春雷在他耳边炸响。 彭成突然清醒,犹如一个溺水者般,牢牢的抓住陈柏。 .….….… 彭琪梦。 跑出家门那一刻,彭琪梦心里想着,只要能赚到钱,为父亲带回吃食,不管是做什么,她都愿意。 踏上杏花桥的那一刻,她已经对接下来所要面对的有了些许猜测,但是她显然低估了少年的恶。 .….….… 雁归城,白家。 被白小蛮堂婶扒光衣服送到白小蛮面前那一刻,彭琪梦想着时间过得太慢了。 甚至比挨饿更难熬。 可是慢慢的,彭琪梦感觉自己错了。 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自己割肉喂父,也不会踏上杏花桥半步。 再后来,彭琪梦后悔了。 后悔为人。 在意识逐渐模糊的时候,她在心里想着,如果有来生,她想做一只蚂蚁,或者一颗树。 .….….… 白小蛮望着体无完肤的女孩儿,仿佛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这几日来的郁结,一扫而空。 只不过女孩儿却是已经昏死过去。 白小蛮的堂婶一直在旁边看着,目睹了整个过程。 不过这种场景,已是见过多次,并无半点波澜。 见白小蛮已经完事儿,她如往常般问到:“小蛮,是送回去,还是收藏起来?” 白小蛮显然对今天的女孩儿比较满意,咧着嘴说到:“收藏起来吧。” 白小蛮口中的收藏,并不是养着,而是沉到他白家后院池塘。 就在白小蛮堂婶准备招人前来搬运时,突然有家仆匆忙赶来。 “少爷,不好了.…” 第四十七章 她曾到过地狱 吴双。 白小蛮的堂婶,名叫吴双。 出生清贫,但得老天眷顾,给了一副好皮囊。 如果吴双愿意,嫁于一位小财主,余生衣食无忧,想来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吴双并不甘心。 宁做凤尾,不做鸡头。 每次面临选择时,她总会选择向上的道路。 在她看来,不管是沧桑还是肮脏,成为人上人才是最后的目标。 只是她没想到,费尽心思嫁入白家,可是她的的丈夫并无心家主之位。 不得已,她把注意打到了白小蛮头上。 白小蛮,铁定是白家未来的家主。 可以说,白小蛮成长为如今这般,吴双至少得有七八成之功。 .….….… 这几年,去找警巡司状告白家,或者是去白家要人的不在少数。 但是皆无果。 以至于后来,再有女眷丢失,哪怕怀疑是被白小蛮掳去,也只能兀自伤心。 今天却有些不同。 有人愿意出头。 在街上看到洪家掌柜和随从对陈柏如此恭敬,众人心中不禁泛起希望。 跟随陈柏和彭成而来的人,也越来越多。 大都是好事者。 也有些是失去了女眷的家属。 .….….… 雁归城,白家。 一群人围在白家宅前。 陈柏扶着彭成,跟随而来的洪家家仆去叫了门。 .….….… 白家主事的人并没有出来。 倒是出来了不少手持武器的修行者,堵在了门口。 一如往常。 知难而退各自欢喜,否则白家并不介意血染家门。 陈柏身后,开始有人退去。 这一路走来,多少听得一些关于白小蛮的碎语。 陈柏心里嘀咕着,如果这些人所言非虚的话,那这个十来岁的少年,与恶魔无异。 .….….… 雪好像有心事,一直在下,纷纷扬扬,凄凄切切。 陈柏将彭成交给一旁的洪家人。 然后独自向前。 手上,柴刀突现。 白家门口,一群修行者望着陈柏,脸上尽是嘲笑。 就在这时。 洪迟雨跟瞎子来了。 瞎子面色微怒,朝着陈柏点了点头,而后越过陈柏,朝着白家大门走去。 瞎子走得很慢,白家修行者见真有人敢上前,并不打算客气,纷纷提起武器,准备攻向瞎子。 瞎子面色不好,是因为已经察觉出了白家宅子里各处的情况,也“看清楚”了白小蛮屋内的场景。 瞎子并不准备纠缠。 手一扬,不见起风,白家大门轰然碎去,门前的一众修行者,也被掀飞。 瞎子并未止步,径直步向白小蛮屋子的方向。 陈柏和洪迟雨见状,也是连忙跟上。 一起进入白家的,还有被扶着的彭成。 .….….… 如果不是腿伤未好,白小蛮多半会直接给前来报信的家仆一脚。 正是心情愉悦的时候,哪儿来不好。 刚想开口训斥两句,突然“嘭”的一声,房门被踹开。 白小蛮屋内的场景映入陈柏几人的眼帘。 .….….… “也许,她刚刚到过地狱。” 这是陈柏的想法。 陈柏连忙脱下衣服,遮住了地上赤裸的女孩儿。 吴双见居然有人闯到了这儿,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退到了角落。 彭成来得稍晚些,幸得陈柏把彭琪梦的身子遮上,他只是看到了昏迷的女儿,未曾见得那满是伤痕的躯体。 彭成连忙挣脱扶他的人,哭喊着爬向彭琪梦。 白小蛮见有人前来,并无惧意,反而色眯眯的望着洪迟雨,嘴上说到:“居然连力将的府上也敢闯,好大的胆子。” .….….… 这个世界不好。 权,势,修为,达到一定的程度,就可以草菅人命。 这个世界也好。 像白小蛮这种人,不需要经过审判,也不需要等到十八岁后再执行死刑。 .….….… 陈柏拿着刀,一步一步走向白小蛮。 白小蛮一脸讥讽,在白家,他更是毫无怯意,红缨枪出现在手里,刚想抬手,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陈柏越来越近。 白小蛮慌了,怒目呵到:“我爷爷是力将,你敢。” 这时,只听瞎子说到:“且慢。” 陈柏止住脚步,回头望着瞎子,满脸不解。 只见瞎子提起白小蛮,走向屋外。 陈柏并未打算放过白小蛮,连忙跟了上去。 .….….… 白家后院,池塘边。 雪花落池塘,无声,也不响。 池塘不大,十米方圆。 锦鲤不少,体硕腰肥。 瞎子左手提着白小蛮,右手对着池塘,呈抓取状。 只见池水徒然升腾,压缩,成一拳头般大小的水珠。 而后飞向瞎子。 未等水珠飞至,瞎子变抓为挥,水珠一如子弹激射向远方。 池底,赫然暴露在众人眼底。 池底少泥,由巨石堆砌而成。 满地锦鲤在干枯的池底翻腾,除此之外,十余具尸体横躺于池底。 跟上来的陈柏和洪迟雨见状皆是震撼和愤怒。 白小蛮满脸惊恐。 倒不是惊恐于池底的场景,而是惊恐于瞎子的手段。 瞎子并未理会白小蛮,而是“望着”城主府的方向吼道:“雁归城城主何在?” 这一声,全城的人都听到了。 少顷。 姬广文来了。 白丰元也来了。 白小蛮见他父亲前来,连忙开口道:“父亲救我。” 白丰元不傻,就凭瞎子刚才那一声,就已经判断出是此人是力将。 不过,他无论如何也不会任由白小蛮被格杀。 只见白丰元对瞎子抱拳施礼,然后说到:“这位先生,孩子年幼,尚不知事,白家愿意对每位死者赔偿十万银。” 十万银!对普通家庭而言,无异于天文数字。 如果真有死者家属在场,那么有没有人会同意,还真不好说。 瞎子没有理会白丰元,而是转头“望着”姬广文,说到:“城主,你怎么看。” 姬广文现在是冷汗直流。 池底的尸体,皆为女尸,且年岁不大。 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就同意了白小蛮和姬凝霜的婚事。 差一点,他就把自己的女儿推向深渊。 于此同时,姬广文感到异常羞愧和愤怒,要知道雁归城的所有民众都算是他姬家的子民。 这一刻,姬广文把力将,把势力,把女儿的后路全都抛之脑后。 眼睛盯着池底,咬牙切齿的说:“当诛。” 瞎子闻言点了点头,手上稍加力道,震伤了白小蛮的肝,肺,而后把白小蛮丢给了姬广文。 第四十八章 雪停了 白小蛮被姬广文带去了警巡司收押。 众多修行者,以及重兵把守。 第二天会在中央广场进行公审。 池底的尸体也全部被收敛出来,等待亲属前来认领。 当天夜里,雁归城四处有人传谣,说只要亲属愿意原谅白小蛮,不再进行追究,白家愿意赔偿十万银。 如果执意追究,分文不赔。 池底的女尸,都是些穷苦人家的女儿。 穷苦家庭,几代人也赚不了十万银。 .….….… 钟楼。 雁归城建城之初就耸立在中央广场,岁月如梭,钟楼也几经修葺。 晨钟,在启命星隐去之际响起。 伴随着钟声响起,雁归城开始苏醒。 一如寻常,女人们起身洗漱,准备吃食。 今天,又与平常有些不同。 辰时。 数千名民众,前往雁归城中央广场,等待白小蛮的公审。 白小蛮残害女孩儿的事,虽然以前已有传闻,但如今得到证实,也是在雁归城引起不小的骚动。 .….….… 雪依旧在下,轻盈得如羽毛,似飞絮。 落在地上,落在钟楼上。 钟楼像是戴了一顶纯白的帽子。 太阳,并没有因为下雪天而矿工。 阳光透过雪花,折射出多彩的生活。 .….….… 陈柏一行人也来了。 站在钟楼下,等待着。 不畏飘雪。 .….….… 白小蛮被带了出来。 姬广文坐于钟楼下方,身旁警巡司的人环侍。 在姬广文看来,白小蛮已经是必死的结局。 多一个公审的程序,也只是为了警示其他人。 姬广文起身,准备直接对白小蛮进行宣判,还没来得及开口,只听人群中传出声响: “姬城主,请慢。” 白丰元站了出来, “白小蛮尚且年幼,只是一时糊涂,白家愿意在钱财上给予所有家属补偿,还希望城主给小蛮一个机会。” 这句话,主要是说给受害人家属听的。 “况且,白小蛮深得我父亲的喜爱,如今我父亲已是年过花甲,还请城主念在他们祖孙之间的感情上,勿让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句话,是把白释义搬出来了。 白丰元也是无奈,偏偏这个时候他父亲不在家。 如果他父亲在雁归城,单凭力将这一身份,谁敢动白小蛮。 姬广文闻言,连看都懒得看白丰元,已是铁了心要杀掉白小蛮 以儆效尤。 再一次,姬广文准备开口。 却料,数位受害人家属突然站了出来,而后朝姬广文跪下,异口同声的说到:“城主,我们愿意原谅白小蛮,不追究其责。” 人群中顿时沸腾了起来。 有人认为不可理解。 也有人认为理当如此,人死不能复生,生者能拿到一笔不菲的补偿也挺好。 姬广文听到这话,如鲠在喉,目瞪口呆的望着跪着的众人。 那些被白小蛮折磨而死的女孩儿,是他们的女儿,是他们的姐妹。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会选择不予追究。 但看这些人的衣着打扮,姬广文又深感愧疚。 愧疚于,他的子民,为了生存,不得不选择忘记仇恨。 白小蛮听到这话,瞬间抬起头。 不过,他望向跪着的众人,眼神里却满是鄙夷,颇为不屑。 在他眼里,穷人,不能算人。 这时,人群中,突然走出一位银发斑驳的老人。 老人拄着单杖,满脸悲怆。 走上前来,跪倒在地,哭喊着,对姬广文说到:“城主,我那孙女才十二岁,就被白小蛮残害,还请城主千万不要放过白小蛮。” 有人选择拿补偿,有人选择要凶手偿命。 在场的其他人对此并不觉得惊讶,反而是一开始跪在地上的其他家属。 不约而同的转过头去恶狠狠的望着老人,好像老人才是真正的凶手一般。 这时原本跪着的人里,有一位中年人起身叫到:“爹。” 老人闻言,先是错愕,紧接着举起手杖朝着中年人砸去。 “你不要叫我爹,我没你这么个儿子,你这个畜牲,小蝶才十二岁。” “你居然为凶手求情。” 中年人并未还手,不过老人已是年迈,挥仗数次后便是疲惫不堪,瘫倒在地。 眼泪,划过满脸的褶皱。 滴落着对孙女的哀思。 曾经她呱呱落地。 曾经她蹒跚学步。 曾经她呀呀学语。 曾经她嘻闹淘气。 如今,却已成一具快要腐败的躯体。 姬广文见此情景,愣在了原地,不知如何开口。 对受害人家属赔偿,是有效的。 白丰元心理盘算着,要不要再提高些价格。 在他看来,这些人的命是有价格的,十万银不行就二十万银。 而他儿子白小蛮,在他心里是无价的。 .….….… 所谓的,对白小蛮的公审,好像变成了一桩闹剧。 人命被打上了价格。 都不用凶手进行辩解,受害者家属已经争相说着谅解。 .….….… 可怜之人真的是有可恨之处么? 也许只是没有设身处地罢了。 毕竟,一场雪下来,就能冻死人,也能饿死人。 陈柏在心里想着。 .….….… “养不教,父之过。” 陈柏开口说到。 话音刚落,只见瞎子猛然抬头,“望着”启命星的方向。 正是白天,其他人并未察觉。 陈柏也是如此,并不知道,刚才,星光一闪。 只听陈柏继续开口说到:“白小蛮抵命和赔偿并不冲突。” “白小蛮需要用生命去弥补他犯下的错,同时白丰元作为他的父亲,没有教育好白小蛮,也应该对这十几条生命负责。” 姬广文闻言,眼睛一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而后不再顾及白丰元以及死者的家属,直接宣判到:“白小蛮罪大恶极,当诛。” “白丰元,养而不教,赔偿每户家属十万银。” .….….… 手起,刀落,白小蛮死。 鲜血溅射开来。 在白小蛮头颅落地的那一刻,雪停了。 第四十九章 灵精 吴双离开了雁归城,在白小蛮身死的那一刻。 数年的经营,唾手可得的财富,在这一刻全都化为乌有。 白家肯定不会放过她。 这点吴双心里很清楚,所以她选择了趁早离开。 踏出城门的那一刻,吴双心里咒骂着这场该死的雪,哀叹着时运不济。 却是完全没有半点觉得自己选择了一条错误的路,做了很多错误的事。 在她看来,她这朵娇艳的花,生于寻常人家,才是最大的错误。 .….….… 雪停了。 雁归城恢复了往日的喧腾。 白小蛮的事,只是在雁归城泛起涟漪。 风平浪静后,一切又回到了正轨。 .….….… 虽说对其他人而言,白小蛮只是历史的尘埃,闲时的谈资。 但是,毕竟是涉及到了力将。 杀了白小蛮后,姬广文心里始终忐忑难安。 当天夜晚,姬广文再次登门拜访洪家宅子。 “还请洪先生救救我的妻女。” 瞎子知道姬广文是担心白家力将的报复,并没有拒绝,而是问到:“姬城主,你呢?” 姬广文在选择诛杀白小蛮的时候,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不过,还是觉得愧疚。 惨然道:“雁归城发生这种事情,我难辞其咎。” “现在,更不能退缩。” “只是怕妻女受到牵连。” 在瞎子看来,姬广文此人也算得上一位称职的城主。 数十万人的雁归城,总不能事无巨细的要求城主来过问,因此白小蛮的事儿不能全部怪在姬广文头上。 至于白家力将.… 瞎子琢磨了片刻,突然说到:“也许少个力将也不妨事。” 力将对于陵山,确实重要。 毕竟力将是修为的顶端,也是陵山的底气。 不过,如果力将为恶的话,那么造成的损失也是不可估量的。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瞎子认为力将的数量也许会进一步增加。 当然,关键点在陈柏身上。 姬广文听到这话,满是震惊。 哪怕是明知没有半点退路,也从来没想过杀掉白释义。 一方面是由于他本身没有能力击杀力将,加上整个雁归城也不行。 另一方面,力将,对于陵山来说还是过于稀缺。 不过,瞎子的这句话,瞬间让姬广文燃起了求生的希望。 只见姬广文连忙起身,对着瞎子抱拳躬身,激动的说到:“如果~” “如果,洪先生肯施以援手。” “我愿意将姬家积累的草木灵精悉数奉上。” .….….… 草木灵精。 草木。凝山川之灵,聚天地之精,承启命星意志,积年累月,方成灵精。 草木成灵精后不再枯荣,长存于世。 直到被力师融于心。 .….….… 草木灵精,是力师成势的关键。 朝城山国建国立城后,大多数灵精被各城所把控。 在以往力将不多的情况下,草木灵精拍卖也是各城笼络力师,以及聚财的手段。 换作其他人,草木灵精确实是有吸引力,哪怕是不适合自己使用,也可以换得不少的钱财。 可是瞎子不同。 只听瞎子微笑的说到:“我洪家并不缺少灵精,还是你姬城主自己留着吧。” “不过,灵精展示的时候倒是可以去看看。” 灵精拍卖,通常会在初雪后进行。 为期两天。 第一天展示,让各修士看看有没有锲合自身的灵精。 第二天才是真正的拍卖。 姬广文并没有强求,洪家的底蕴确实是比各个城都多。 眼前这位力将并未拒绝照顾他的妻女,这让姬广文安心不少。 姬广文没有在洪家宅子多待,告辞瞎子后,自顾着回去准备第二天的灵精展示。 .….….… 雪停后,陈柏和夏教习也要准备上路了。 陈柏想让唐术留在雁归城帮助柳思思,但是唐术却拒绝了,表示会继续跟着陈柏。 月光如水,情意绵绵。 院子里洪迟雨拉着陈柏的手,说到:“哥哥,我想跟着你。” “跟你一起去找你口中的小黑子。” 瞎子即将回护陵城,陈柏并不忍心洪迟雨跟着自己奔波。 虽然洪迟雨的修为比自己高。 陈柏拍了拍洪迟雨的手,怜惜的说到:“在护陵城等我吧,等我找到小黑子,我就去护陵城找你,然后我们一起回催家庄,去见我师父。” 洪迟雨并不甘心,初尝爱恋的甜美,不舍分开。 刚想开口,却听陈柏继续说到:“我希望你能把丁可可带在身边,路途太远,跟着我始终不便。” 洪迟雨闻言点了点头,不过还是嘟着嘴,眼睛汪汪的望着陈柏,说到:“可是我还是想跟着你。” 雪还没有融化,月华洒在雪地上,恰若寒光生积雪。 陈柏把洪迟雨揽入怀中,轻声的说到:“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第五十章 退凡 蓝一序在雁归城待了近一个月。 足不出户。 就是为了看看有没有适合自己的灵精。 结果今天到了城主府,又遇见陈柏。 蓝一序强装镇定,内心却是十分慌张。 他并不知晓陈柏和洪家的关系,也不关心和陈柏走在一起的几人,只是在心里琢磨着到底是不是来寻自己的。 袭杀陈柏那天是在夜晚,他不敢肯定现在陈柏是否能认出他。 他也不敢赌。 只能混在人群里,离得陈柏远远的,如果不是为了寻得锲合的灵精,蓝一序说不定会立马转身离开。 倒不是惧怕陈柏。 主要是打心底里对催弃之的畏惧。 .….….… 灵精的展示和拍卖,都在城主府进行。 没有专门的展厅,而是在城主府里的园林。 雁归城的城主府,专门内设一处园林,用于移载草木灵精。 几经扩张,如今已有近十亩的规模。 逐年消耗,灵精仍有百来株。 小到乞怜草,大到轩柏,都有载种。 每株灵精旁都有数名守卫职守。 已是入冬。 虽不至于天寒地冻,可也算是凉风习-习。 但是园林内丝毫没有半点荒芜的景象,反而是一副生机勃勃,颜色昂然的境况。 .….….… 这些就是灵精? 陈柏也是第一次接触灵精,虽然他已融精,可是他自己却并不清楚。 洪迟雨挽着陈柏,在一旁为陈柏介绍遇到的灵精。 “力师怎么来确定灵精是不是适合自己呢?”陈柏好奇的问到。 洪迟雨闻言,摇了摇头,说到:“没有具体的办法,主要是靠感觉。” “如果灵精与自己不合适,那你看它就如同一般植物一样。” “如果适合自己,就能在灵精身上感受到一丝微弱的意志。” 听到这话,陈柏闭上眼睛用心感受了下跟前的这株佩蝶花。 过了几息,陈柏睁开眼睛,微笑着对洪迟雨说到:“我怎么感觉周围所有的灵精都有意志,而且都很友善。” 陈柏并不是力师,洪迟雨只当是玩笑话。 不过一旁的瞎子却是“盯着”陈柏,心里暗道:“这哪是力将的持器行走,完全是启命星的行走。” 灵精毕竟是承载着启命星的意志,对陈柏表现出认同,瞎子并不奇怪。 这时陈柏突然问到:“你要不要试试,看有没有锲合的。“ 洪迟雨笑着摇了摇头,说到:“我有一株临仙花,是陪伴我长大的。” “虽然还未融精,但是早已精神相息。” 听到这话,一旁的唐术忍不住感叹,果然是富贵人家。 一般人想要寻得一株灵精难于登天,而洪迟雨却可以从小由灵精陪伴,这就是区别。虽然唐术也是力师,也急需融精成势,不过唐术却并不敢分心,而是始终陪伴在陈柏身侧。 今天进到城主府园林的,足有数百人之多,不过好在园林较大,并不感觉拥挤。 虽然人数众多,不过却没有一个是白家的人。 .….….… “我再试试。”陈柏对洪迟雨说到。 说完,站在路中间,又闭上了眼睛。 他想验证一下,是不是刚才感知错误。 心诵清静经,入定,这次陈柏确定了,自己确实能够感知到周围灵精的意志。 而且他有一种错觉,如果方法得当,甚至能与灵精沟通。 就在陈柏还在感知灵精之时。 突然听到瞎子的声音传来:“小心。” 陈柏连忙睁开眼睛,却见瞎子手中苦石竹笛突现。 竹笛清光一闪而过,赫然出现两字,四将。 瞎子一步迈出,站到陈柏三人身前,而后竹笛在空中横扫。 空间仿佛泛起涟漪,接着,两个身影凭空而现。 来人正是白释义找来的两位力将。 这两位力将,均是身着青衫头戴面具。 “四将!”两位力将对视了一眼,心里也颇为震惊。 不过却是并没有打算放弃。 瞎子面色凝重,“望着”前方的来人,说到:“连身为力将的颜面都不要了么?” 前来的两位力将并没有开口,连器都没有取出。 瞎子见套不出来人的身份,也就不再多说。 由于担心身后的陈柏和洪迟雨受到波及,瞎子直接闪身向前,朝两人攻去。 “力将。”这时人群中有人惊呼出声。 绝大多数人选择了快速遁走,撤离,深怕遭受无妄之灾。 当然也有极少部分人选择了留下。 力将间的战斗,少有传闻,如今却能亲眼所见,也是不虚此行。 当然,选择留下的人,也是躲得远远的观看,这其中就包含蓝一序。 不过让众人失望的是,肉眼根本就看不清三位力将的动作。 只是能切身感受到战斗带来的威压。 以及看到周围环境被余波破坏碾压的惨状。 也有人趁乱,偷偷将附近的灵精藏起。 蓝一序没有这么做,他见看不清力将的动作,就把注意力转到了陈柏身上。 心里琢磨着,要不要找机会杀了陈柏。 .….….… 陈柏也被眼前这翻打斗的场景所震撼,大有一种神仙打架的模样。 这也让他对力将有了新的认知。 .….….… 就在这时,白释义来了。 白释义回了趟白家。 知晓白小蛮已经死去。 他把所有的宠爱都给了白小蛮,结果在他离家期间,白小蛮死了。 白释义走得很慢,面色阴冷,心在滴血。 也没戴面具。 他转头望了眼远处酣战的三人,心里责怪着二人不尽力。 不过也无所谓了,杀了陈柏,那两人就没有退路了。 不仅是陈柏,在场的所有人,甚至包括城主府的所有人,白释义都没打算放过。 .….….… 原本还想摸到陈柏身旁的蓝一序见有人向陈柏走去,不得已又躲在了一侧。 .….….… “陈柏?” 陈柏望着前来的老者,满是疑惑,没有意识到这位老者也是力将。 虽然不知道这位老者为何突然叫自己,不过陈柏还是点了点头,说到:“不知老人家有何吩咐。” 白释义冷笑了一声,说到:“吩咐倒是没有,不过.…” “不过,你可以去死了。” 话音刚落,只见白释义抬手对着陈柏一弹指。 陈柏还没反应过来,不过就在白释义抬手的瞬间,洪迟雨连忙站了出来,挡在了陈柏身前。 .….….… 凡身如何能挡住力将的一击。 洪迟雨背对着陈柏,缓缓倒下。 陈柏突然脑袋一片空白,身体本能的向前,接住洪迟雨。 只见洪迟雨,面色惨白,双眼紧闭,嘴角有血,没有了呼吸。 陈柏崩溃了,一切好像一场梦,洪迟雨刚刚还“哥哥,哥哥”的叫着自己,现在却是死在了自己怀里。 “试试呗!” “好可爱的包子。” “在下叫洪三儿,还未请教阁下贵姓。” 往日的点点滴滴,在陈柏脑海浮现,陈柏泪水止不住的喷涌而出。 陈柏瘫坐在地上,把洪迟雨抱在怀里,声音颤抖着,轻轻摇晃着洪迟雨:“三儿,醒醒,我不去找小黑子了。” “我陪你一起去护陵城.…” .….….… 在洪迟雨倒下的那一刻,唐术就动了。 举剑向着白释义冲去。 可是白释义并未理会,而是一个闪身,出现在了陈柏身侧。 陈柏还是抱着洪迟雨,泪水早已模糊双眼。 这一刻,一切都不重要了。 生或者死,都不重要了。 白释义俯视着陈柏,轻蔑的说到:“听到心碎的声音了吧。” “不过没关系,反正你们都得死。” 说完,握掌成拳,朝着陈柏头顶砸去。 毫不留手。 .….….… 就在白释义拳头即将碰到陈柏头顶之时。 突然,启命星,星光大作。 由于正是白天,虽然其他人看不见,不过陵山的其他力将都看到了。 这次的星光,少了平日里的绵和,多了几分冷峻。 正在交手的三位力将也停了下来。 也就在这一刻。 白释义,退凡。 第五十一章 瞎子一怒 启命授将褪尘凡。 将为星授。 .….….… 力将除非身死,不然绝对不会被打落凡尘。 这已经成为陵山的公理。 可是,今天,这条公理成为了过去。 白释义,退凡,从力将跌到力师。 .….….… 白释义的拳头没有碰到陈柏,停在了半空中。 由力将跌至力师,身体承受不了这种变故,一口老血从嘴角溢出。 白释义瞠目结舌的望着陈柏,满脸不可置信的神情。 以至于唐术近身也没有反应过来。 唐家对于叔山氏的忠心不容置疑。 哪怕唐术明知白释义是力将,也毫不犹豫的挥剑。 就凭那句“待陈柏如吾。” 如果刚才唐术与洪迟雨异地而处的话,唐术也同样会毫不犹豫的为陈柏挡下那一指。 此时的唐术也算是倾力一击,面对力将,他未给自己留任何退路。 直取首级。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剑过,头落。 .….….… 白释义死不瞑目。 至死也没弄明白为何自己会突然被启命星所厌,为何自己会从力将跌至力师。 .….….… 刚才还与瞎子缠斗的两位力将,在白释义身死的那一刻,对视了一眼,眼神里的满是惊鄂。 然后两人又不约而同的望向陈柏。 接着,头也不回的逃离开去。 .….….… 比两位力将更先离开的是蓝一序。 除了在场的三位力将,也只有蓝一序最是清楚发生了什么。 力将突然被杀,只能说明此人刚才还是力将,接着又不是了。 中间发生了什么? 力将向陈柏动手。 现在的蓝一序很慌。 很乱。也有一丝庆幸。 再也提不起袭杀陈柏的念头。 一心只想巴克城,回去告诉他师父吴长老,切莫再与陈柏为敌。 .….….… 两位力将离去,瞎子并没有追。 瞬息出现在了陈柏身侧。 .….….… 洪迟雨在陈柏怀里,已是没有了气息。 迟雨,还是他取的名字。 洪家向来多男少女。 幸得这一代第三个孩子是女孩儿。 洪家所有人都很是珍惜。 而洪迟雨也不负众爱。 小时伶俐,且明事理。 长大后虽有羞月之姿,却无傲慢之态。 可是如今,洪迟雨死了。 心脉碎裂而亡。 .….….… 瞎子牙关紧锁,怒不可遏。 须臾之间出现在了白家上空。 挥掌成印,拍向白家。 白家有没有无辜被牵连者? 肯定是有的。 不过洪迟雨在瞎子心中的分量太重。 感性多过理性。 最终。 瞎子一怒,白家倾覆。 .….….… “天黑了,迟雨,你冷么?” 陈柏就着月色,踏着残雪,逆着冷风,把洪迟雨抱回了洪家宅子。 轻轻擦拭着洪迟雨的脸颊。 “你甚至还没来得及吻我。” 梳理着洪迟雨的头发。 “同淋一场雪,也算共白头,可我不要这样的白头。” 陈柏不知道的是,由于过度伤心,他的头发突然之间白了一大半。 也许,就算知道也不在意吧。 此时的陈柏,望着床上的洪迟雨,心生死志。 .….….… 房间内,就只有陈柏和洪迟雨。 期间,瞎子来过,并无言语。 .….….… 洪迟雨的手如柔荑,冰凉。 面似梨花,霜白。 .….….… 陈柏握着洪迟雨的手,回忆起相识相知的点点滴滴。 回忆起雁归城外的第一次拥抱。 回忆起陵东府传授清静经时洪迟雨的窘态。 想到这儿,陈柏不由自主地再次在洪迟雨耳边轻轻地念到: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 话音刚落,洪迟雨消失了身影。 .….….… 第二天。 “陈柏已经走了。” 瞎子把唐术,夏教习,柳思思叫了在一起。 “请问前辈,陈先生是去哪儿了?”唐术施了一礼连忙问到。 陈柏独自上路,他并不放心,准备赶上陈柏。 瞎子“望着”众人摇了摇头。 “不清楚。” “丁可可,我会带回护陵城。” “至于陈柏~” “不用去找了,相信会有再见的一天。” 几人忽略了一个人,洪迟雨。 到现在为止瞎子还是没想通,怎么会连人也可以纳入体内。 他不能给陈柏答案,所以陈柏走了。 独自上路,去寻找可以复活洪迟雨的方法。 .….….… 最后。 瞎子带着丁可可回了护陵城。 唐术和夏教习准备离开雁归城,却被柳思思劝留下来。 柳思思的意思是思威刚刚起步,希望他们能留下来协助。 最关键的是柳思思对二人说,思威终究是陈柏的。 希望能共同创造一份属于陈柏的产业。 两人思量了许多,没有拒绝。 第五十二章 两年 白驹过隙,时间如梭。 冬去,秋来,一载,又一载。 花开,花落,一年,又一年。 .….….… 这两年最是顺利的当属柳思思几人。 雁归城里没有任何阻碍。 姬广文以姬凝霜的名义投资了六十万银。 对贸易市场鼎力支持。 原本入城商税是百分之五,但是在第一年,入驻思威贸易市场的,则只收取货物价值百分之二的税费。 剩余的三千万股,柳思思卖给了进思威贸易的商铺以及小商会。 思威已然起航。 雁归城,城北。 近百亩场地,数百档口皆数租出。 贸易市场内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时常有大宗交易产生。 雁归城一切进展顺利,柳思思把下一个目标定在了朝都,而不是最近的石棱城。 她有一种想法,如果是在雁归城思威贸易市场谈定的交易,可不可以拿着提货单,直接去朝都提货。 已近两年,思威一分红利也未分出,不过值得说道的是,思威的股份价格却是翻了一翻。 且无人出售。 .….….… 十二匪。 也有人称卫十二。 是这两年游走在陵山各地的十二个匪徒。 虽说是匪徒,却是并不祸及旅人,挑夫,以及普通商会。 而是专挑各处贼匪下手。 众所周知,贼匪多为商会家臣。 因此,各家商会都对这十二匪,憎恨不已。 几番着人搜寻,想劫杀这十二人。 可是这十二人恰如飞絮,了无痕迹。 十二人。 骏马十一。 灰驴一头。 “小十二,你这头毛驴换了吧。” 毛驴像是听懂了人话,朝着说话的人叫唤:“儿啊,儿啊.…” 催马知道毛驴通人性,拍了拍毛驴的头,让灰驴闭嘴,然后说到:“十一哥,不用,这家伙跑得贼快。” .….….… 朝城山国,以东西南北,分设四处军团。 陵东军团。 催折入得行伍已近两年,到目前仍然仅是一名兵士。 这几年陵山还算太平。 并没有什么建功立业的机会。 不过催折并不着急,宛如大鹏待风起。 除了日常训练,每晚都会背诵一遍袖筒上的内容。 .….….… 这两年,陵山的力将没有再增加,启命星也没有任何异样。 这两年,陈柏像是没入人海,了无音讯。 不过力将退凡这件事却越传越烈。 寻找陈柏的声音也越来越多。 甚至坊间有言在传,得陈柏入半圣。 .….….… 又是一年初雪时。 朝都,满城欢庆,载歌载舞。 这是唯一一个没有城墙的城市。 彰显了叔山氏的气度。 从王宫到边村,都是一副欢腾的场景。 除了叔山书院。 叔山书院,放假了。 若大的书院,余人三三两两,任由白雪坠枝头。 .….….… 叔山书院。 建立在一座矮山上。 距离王宫数十里,紧挨一片边村。 立意为守望朝廷,不负田野。 山下,步九十九梯,登前地,得见书院。 .….….… 书院前地。 长宽各有数十丈。 四周林深竹长。 角落有偏屋一间,这是专门为清扫前地的人准备的。 .….….… 魏谋,头戴斗笠,一袭素衣,白底布鞋,站在书院前地,偏屋前喊到: “小老头儿,今日初雪,一起去城里逛逛吧。” 现在负责书院前地轻扫的是一位小老头儿。 半年前被招进书院。 给人一种错觉。头无白发不进偏屋。 小老头儿,是书院所有人对其的称谓,只因此人半头青丝,半头白。 发丝青白相间。 身型清简,稍显枯槁。 不过样貌却是年轻,怎么看也仅有二十岁左右。 这时。偏屋的门打开了。 陈柏提着扫帚走了出来。 现在的陈柏,眼睛依旧有神,不过脸色苍白憔悴,身体消瘦孱弱。 魏谋不是第一次来找陈柏了。 陈柏望着魏谋点了点头,也算是打了招呼,然后说到:“不好意思,我还要清扫落叶与雪。” 魏谋对此嗤之以鼻:“扫了也会再掉落。” “反正书院已经放假了,等开学前一天再清扫就行了。” 陈柏闻言摇了摇头,并不赞同这种说法,拿起扫帚开始慢慢的清扫了起来。 嘴上说到:“这是我的工作。” 魏谋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到:“我看你呀,哪像小老头儿,明明就是个老头儿,毫无精气。” “算了,我自己去,晚上回来找你喝酒。” .….….… 初雪这天,雪会一直下。 树叶枯黄,不堪绒雪。终是与枝桠绝了牵挂,跌向土尘。 陈柏的动作很慢,很缓,很轻,怕是惊了雪,扰了落叶。 雪花零落在他头上,一层一层。 陈柏还是弯着腰,低着头。 一点一点的向前清扫。 仿佛在雪地上潦草的写下一封寄不出,也没有收件人的情书: 迟雨,又是初雪了。 你送我的福袋,我贴身的放在了胸口处。 因为,我猜你是住在了我的心里。 朝都的雪和雁归城并没有什么不同。 都是白的,都有些凉,都是纷扰弥漫。 如果非要说不同,那就是少了你.… 第五十三章 凜月照今古,酣酒醉愁人 书院的假期足有月余。 除了旬休,这也算是书院整年唯一的一次长期。 每一次长假,都预示着结束,也预示着开始。 力师院会送走一批人,同样力夫院会迎来一批新人。 初雪的降下,是送行,也是迎新。 有言道是但饮一杯酒,初雪问前程。 .….….… 初雪的夜晚,尚有凜月当空,冷风凄凄。 凜月照今古,酣酒醉愁人。 .….….… 魏谋带回来的酒,非是佳酿,却也醉人。 雪花作舞,风作吟。 陈柏并没有客气,一杯一杯又一杯。 贪杯求醉饮,迷迭思旧人。 魏谋也醉了,红着脸,絮絮叨叨,喋喋不休。 “小老头儿,你知道吗,我辛苦了近十年,练文习武,不敢有丝毫懈怠。才有机会坐在这书院前地和你喝酒。” 陈柏确实有些醉了,只是顾着喝酒,随口应付的说了句:“天道酬勤。” “天道酬勤?” 魏谋端着酒碗轻嘲了一下,自言自语的说到:“小老头儿,我曾经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我从小就拼了命的读书和修行。” “原本我以为只要踏入书院,从此前程锦绣,风光无限。” “结果现在呢。” “哪怕初雪,也限于盘缠,不能回家。” 说到这儿,魏谋仰头把碗里的酒一口饮尽,然后趴在桌子上,呢喃的说到: “我以为,我终将会立身于天地,有一翻作为。” “现在看来,也是避免不了去给那些商会当狗的命运。” “小老头儿~嗝~” “我有一个弟弟…” “从小痴呆…” “我心里很嫌弃他,也很羡慕他。” “嫌弃他,不能自理。” “羡慕他,无忧无虑。” “可是,现在。” “我很想他。” .….….… 魏谋离开的时候,也不清楚是什么时辰,只是那时雪已经停了,想来应该是已经过了初雪。 .….….… 第二天,魏谋离开了书院。 不到力将,终在凡尘,总需为五斗米折腰。 离复学还有一些时间,魏谋得出去做些零散活计,以备新学年开支。 如果尚有余钱,也得考虑捎回家去。 .….….… 雪后前地朝霞起,雀鹰挥翅退繁星。 就着晨曦,陈柏踏出了偏屋。 这两年,修为虽是已到力士七阶。 不过身体却是越来越弱。 摸了摸跳动的心脏。 陈柏轻轻的说了声:“迟雨,早上好。” .….….… 雁归城,城主府。 初雪一过柳思思,唐术,夏教习就来找姬广文了。 “姬城主,我们准备前往朝都,在朝都开辟贸易市场。” 柳思思这两年的作为,姬广文是看在眼里的。 哪怕是不涉及力将,陈柏,以及思威后面的国主,姬广文也不会轻视柳思思。 “柳姑娘,不考虑就近的石棱城么?”姬广文好奇的问到。 毕竟朝都相去甚远,反而是石棱城更近一些。 柳思思摇了摇头,微笑着说到:“朝都毕竟是处于朝城山国中心位置,对以后的发展更有利些。” 姬广文闻言点了点头,显然是赞同这种说法的。 “可那毕竟是朝都,藏龙卧虎,不像雁归城这样单纯。” “柳姑娘,准备好了么?” 柳思思摇了摇头,强大的信心溢于颜表,仍是面带微笑的说到:“不需要准备,我心无惧。” 这一刻,姬广文也被柳思思的表现所折服,暗叹道,好一个奇女子。 “你们三位,都要去朝都么?”姬广文问到,虽然雁归城城北的市场已经成熟,不过显然还是需要熟悉的人来管理。 “这就是我们今天来访的目的。”柳思思回到。 “我和唐先生一起去朝都,夏先生会留下来负责雁归城的生意。” “不过,还有一件事需要同城主商量。” 不待姬广文回话,柳思思继续说到:“还请城主允许凝霜妹妹参与到思威事务上来。” “让夏先生和凝霜妹妹共同管理城北的市场。” 并非是考虑到让姬广文照顾思威,而是姬凝霜几次找到柳思思,诉苦父亲总是催着她相亲。 姬广文听到这话,眉头轻皱,虽说思威现在发展得还可以,不过就目前的规模来说,他还并未放在心上。 相较之下,他更在意女儿的婚事,雁归城是继承不下去了,不过以雁归城为条件换姬凝霜一个安稳的余生,想来是没有问题的。 柳思思显然是看出了姬广文的想法,没有过多强求。 起身离去。 不过行至房门处时却是突然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去,对着姬广文嫣然一笑,说到:“城主,陵山有规定女子不能任城主么?” 第五十四章 四个字 吴双知道白家倾覆的那一刻,她呼吸到了自由的味道。 那一刻,她感觉天好蓝,风也轻柔。 虽说白家的人并未绝断,包括她那便宜儿子白浩,也还在陵东府。 不过她不介意,因为白家已经构不成威胁了。 从雁归城到石棱城。 从进石棱城,到傍上石棱城城主。 这两年,这一路,吴双算是把身体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 吴双喜欢就着晨曦爬上石棱城的城墙。 望着城门口,来往匆忙的行人,好像在看一群忙碌的蚂蚁。 都在她脚下。 .….….… 初雪已过。 离书院复学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书院最深处,那位发须双白的老人用他的毛笔在帛书上写下四个字: 何以为德! .….….… 齐姓在齐洲府是个大姓。 今天,齐洲府城西的包子铺很是热闹。 包子铺老板的儿子。 那个矮胖矮胖的齐衡。 今天准备动身回书院了。 好几十人,前来相送。 有乞丐,有贩夫走卒,也有街坊邻居。 只因四个字。 积善之家。 包子铺虽小,但是厚道且良善。 帮助过的人不计其数。 就单说两年前的那场大雪,这个小小的包子铺就救活了近百人。 前来相送齐衡的,都是一些底层群众。 或衣衫褴褛,或蓬头垢面。 不过众人脸上的笑容却很是十分真诚。 也学着“教养”人士的模样,一口一个齐公子的叫着。 期盼齐公子一路顺风,祝福齐公子前程似锦。 这一幕已经重复上演了好几年。 亦有可能会继续持续好几年。 齐衡个子不高,兴许是经常吃包子的缘故,长得胖胖的,刚到二十岁的年纪,富贵肚就已经稍显规模。 面对眼前这群人的时候,齐衡总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喜形于色。 齐衡爽朗的笑着,与众人挥手告别,坐上牛车,带着众人的期盼,向着朝都的方向,出发。 .….….… 同样向朝都方向出发的,还有唐术和柳思思。 这两年唐术可谓是亲眼见证了柳思思的成长,对柳思思也颇为认可。 从一个柔弱的女子,到如今颇具气场,干练十足。 不过唐术对于商业却依然提不起太大的兴趣。 认为商业行为对朝廷的帮助有限。 在唐术心里,始终把唐家效忠叔山氏的使命放在了第一位。 如今柳思思也成长起来了。 这次和柳思思一起前往朝都,唐术也盘算着去找他爷爷,去向朝廷谋个差事,为国主分忧。 .….….… 书院的大门敞开。 陆续的有学生返回书院。 .….….… 毕竟是冬季。 矮山上虽不至于银装素裹,却也多少有些萧索。 凛冽的风,绕过山间的林丛,掠过前地,闯进了书院大门。 不过书院着实太大。 鳞次栉比的楼阁,错落有致的排列。 让得这顽劣的冷风也迷了来路,误了归途。 .….….… “今年新生入院,你们觉得,会遇到什么样的题目?” “院长的心思哪里猜得到。” “不过总的来说,院长出的考题总是太过宽泛,不好答啊。”返院的学生成群结队,各自言语,没有多少人会注意到在前地认真清扫的陈柏。 .….….… 落叶总是不能清尽,就如思念,才停下又升起。 “有多久没见你,以为你在那里,原来就住在我心底,陪伴着我的呼吸.…” 陈柏偶尔会不自觉的想起“心动”的词。 他知道洪迟雨在他心里,只是未到力师,还不能窥见心脏深处。 .….….… 一颗心脏,供养着两个相爱的人。 这也是陈柏如今消瘦憔悴的原因之一。 也幸得催弃之早已为他融精。 乞命草那丝丝生机,蕴养着陈柏,也蕴养着洪迟雨。 .….….… 倘若再见,你会认得我吗? 陈柏这两年的模样变化有些大。头发也长了,黑白相间,轻束脑后。 留在书院的目的很明显,就是想寻找复活洪迟雨的方法。 .….….… 叔山书院很是特殊。 有教无类。 学生不分男女,其中也不乏厚海人士。 甚至有传言,上一任院长曾经尝试着教一头驴开口说话。 .….….… 叔山书院也很有底蕴。 从朝城山国建立到如今,书山一直屹立于矮山。 矮山,因书院成名。 书院育人无数,矮山树木参天。 两年多以前,星光骤亮那一瞬,书院增加力将两位。 .….….… 矮山,还是那座矮山。 沧海桑田,不曾变迁。 不过,叔山书院和以前却又有着些许的不同。 这不同,主要是来自于现任书院院长。 江夏禹。 第五十五章 江夏禹 江夏禹。 有人盼着他去死。 当然,他也活不了多少年岁了。 不到半圣,岁不过百。 江夏禹如今已逾八十。 也算得上是行将就木。 .….….… 叔山书院,复学在前,迎新在后。 书院复学期间,陵山最是太平。 各处贼匪好像是说好一般,悉数沉寂。不会对旅人动手。 哪怕明知道对方不是书院学子,也不会动手。 也许是因为书院的缘故,也有可能是出于对读书人的敬意。 .….….… 齐洲府离朝都不远。 齐衡到了书院,第一时间就是去给师长请安。 “还准备待在力夫院么?” 齐衡闻言,对罗剑青抱拳行礼,然后笑着说到:“学生舍不得老师。” .….….… 罗剑青。力夫院的院长。 也是两年前成的力将,星授七将。 最关键是,还不到五十。 .….….… 罗剑青很看好齐衡,或者说六年前齐衡刚进书院时,所有人都很看好这个小胖子。 那一年,齐衡十四岁。 那一年,入院题目是,何以为善。 齐衡的答案是善若水,有利万物而不争。 这个答案得到了书院所有人的认同,所有人都对这个胖子寄予厚望。 可是,齐衡在力夫院一呆就是六年。 要知道,六年,足够很多人完成君子试,完成学业。 .….….… 罗剑青叹了口气,望着齐衡摇了摇头。说到:“如今你也有力师的修为,凭你的才智,进入力士院,力师院,或者直接完成君子试也没有任何问题。” 说到这儿,罗剑青停了片刻,才继续说到:“你到底在等什么?” 齐衡收起笑容,没有丝毫避讳。一本正经的对罗剑青说到:“老师,我在等院长死去。” 罗剑青听到这个话,稍微一愣,却并没有太多惊讶。 只是问到:“还对五年前的事儿,耿耿于怀?” .….….… 五年前。 齐衡来到书院的第二年。 那一年力夫院升入力士院的考试,院长出题: 何以处邦交。 最令人惊讶的答案还是齐衡。 齐衡洋洋洒洒数千文,总结起来就是六个字。 不对等,不邦交。 最后的结果,让人错鄂。 江夏禹亲自给了齐衡零分。 .….….… 江夏禹已任院长三十载有余。 他是上一任院长的弟子。 是上一任国主亲授的院长。 是目前所有力将中,成为力将时间最长的人。 是催弃之成将前的一将。 同样也是大同思想的坚定拥护者。 虽然江夏禹不在朝堂,但是却丝毫不妨碍他对于大同思想的传播。 不管是陵山人士,还是厚海人士。 不论男女。 也不管学子贫穷或者富贵。 江夏禹都要求书院的教习同等对待。 不过,君子试后,对于认可大同思想的人,江夏禹则会推荐给朝廷。 也正是因为如此,现在朝廷有不少官员都认为,陵山和厚海应该完全邦交。 更有甚者,完全接受了江夏禹的理念。 认为天下大同,不应该区分彼此。 .….….… “只是理念不同罢了,处身于世,你得学会八面玲珑。” “早些入仕,也可以早些为民谋利。” 罗剑青丝毫不怀疑齐衡的能力,也知道齐衡是一个正直的人。 在罗剑青看来,除了其貌不扬,齐衡没有什么缺点。 齐衡双手一抬,玩笑的说到:“老师,我长得就已经够圆滑了。” 说到这儿,齐衡又向着罗剑青行了一礼才继续道:“还请老师谅解,衡,不敢昧了初心。”齐衡并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一直不肯离开力夫院,一方面是想通过行动提醒院长,当下与厚海邦交无异于与虎谋皮。 另一方面是,他志在仕途,不愿意还未入仕就开始学会妥协。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熬死院长。 .….….… 魏谋也已回到书院。 以为陈柏好酒,还特意为陈柏带了壶酒。 “小老头儿,有多余的扫帚么,我来帮你清扫吧。”魏谋把酒递给陈柏。 马上就是迎新。 虽然最终能进书院的人不见得有多少,但是前来报考的人肯定是不在少数。 每年都是如此。 而前地,也算得上是书院的门面。 九十九梯得见前地,总不能让前地看起来脏乱无序。 书院的管事教习为此还特意前来知会陈柏。 陈柏并没有拒绝魏谋的酒,也丝毫不客气的把手中的扫帚递给了魏谋。 叶落总是不能尽兴,恰如漫天黄雨纷纷。 .….….… 魏谋来书院已经有两个年头,如今已入力士院。 不过却并没有什么朋友。 或许是出生清贫,少了些自信。 虽然比陈柏年幼几岁,却是很喜欢和陈柏待在一起。 .….….… 护陵城,洪家。 虽说白释义已经授首,不过对于那两位力将,洪家却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一直在派人打探。 不过唯一的线索,也只是知道那两位力将的体型而已。 洪迟雨的闺房时常有人打扫。 临仙花在院子里依然娇艳欲滴。 丁可可已经八岁,长高了许多,不过,还是一个包子脸的模样。 洪家很是优待丁可可,将她当作第二个洪迟雨一般对待。 锦衣玉食,读书识字。 不过丁可可始终将自己的愿望放在心上,央着瞎子,想要踏入修行。 丁可可的愿望,陵山无匪。 第五十六章 一首残诗 仲冬之始。 书院迎新。 今年叔山书院只会收录百余人。 但是,前来侯考的学子多达数千人。 九十九梯挤满了人。 前地也挤满了人。 一众学子意气风发,翘首以盼。都觉得自己将会是被选中者之一。 三三两两,交头接耳,喜笑颜开,自信满满。 .….….… 书院招收学子有几个先决条件。 一,完成学子试。 二,身为修行者。 陵山学子,至少为力夫。 厚海学子,至少为开识。 三,年龄不过十五。 .….….… 晨曦初起。 书院大门敞开。 罗剑青手握书卷开始唱名。 被叫到的人,陆续从人群中出来,走进书院。 .….….… 辰时。 唱名完毕。 原本热闹非凡的前地和九十九梯,又变得空荡起来。 只余下林丛在风中哗哗作响。 以及少数陪同而来的家属和随从。 .….….… 书院广场。 虽然数千名学子涌入,但是书院却并不显得拥挤。 前来报考书院的,绝大多是都是陵山学子,厚海人士不过数十人。 一众学子在方桌前席地而坐。 方桌上,仅有笔墨纸砚。 .….….… 由罗剑青唱名和督考,足以见得书院对迎新的重视。 待学子都已坐定后。 罗剑青开口说到:“今年书院的题目是何以为德。” 声音不大,却是清晰的传入所有学子的耳朵。 包括周围围观的书院的学子。 罗剑青话音刚落,刚才还一脸自信的考生,全都缄默沉思。 有的甚至哭出声响,题目太大,不好作答。 这一幕齐衡已经经历过六次。 “满口仁义道德,却少有家国情怀。”齐衡一脸不屑的自言自语道。 像是发觉了书院之颠,有目光向自己投来,齐衡亦不客气的转头,挑衅般的望去。 有的学子,已经准备提笔,只听罗剑青继续说到:“第五仲冬,第五满枝,免试。” 原本准备作答的众学子,瞬间炸了锅。 就连一旁围观的书院学生也是面面相觑。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先例。 从书院建立以来,一直坚守着这三个先决条件,从来没有逾越过,也从来没有例外者,更没有免试者。 以前的楚凡西最多算是借读在力师院,没多少人把他当书院学子看待。 “不公平!” 在场的学子,有部分人若有所思,但是大多数人,直接吵闹了起来。 更有甚者,直接站起身来质问。 罗剑青轻哼一声,而后气机外放,威压众人。 屈指一弹,刚才起身的近百名学子,被尽数轰出了书院。 “书院的决定不容置疑,只是告知诸位。” “如果想知道原因,以后自己去寻。” 一众学子徒感压力,全体噤声。 除了一位十岁左右的少年郎。 只见少年朗,不易察觉的嘴角轻扬,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 .….….… 何以为德。 题目太大,太广。 有的学子从品德破题,有的学子从恩德入手,洋洋洒洒,奋笔行文。 只有那位少年郎。 少年郎在纸上写下五个字,“得道便有德”,然后将笔丢在了一边。 .….….… 两个时辰后。正值午时。 有学子还在苦思,也有的还在奋笔疾书。 只听罗剑青开口呼到:“停笔,起身!” 待所有人起身后。 顷刻间,只见百来份答题纸突然离开桌面,升腾而起。 有人欢喜,有人愁。 除了那位少年郎。 少年郎揶揄的望着眼前的场景,手指轻扣桌面。 随即,少年郎桌上的纸也一同升起。 原本那些离桌的纸张都是一滞。 显然是对这突然来到的家伙表示错愕。 不过也只是稍微一滞。 随后,在众人的瞩目下,所有腾空的纸张向着书院之颠疾飞而去。 .….….… 朝都沸腾了。 书院两人免试的事情,引发了众人的议论和恐慌。 书院一直是人们心中的信仰,公正且神圣。 可是今天,书院的做法,有失公允。 这让很多人的信仰坍塌。 .….….… 朝城酒楼。 十余位学子围坐一桌。 全部都是一脸愤慨的神情。 虽然这一桌看起来都是少年模样,但是酒楼却并不敢怠慢,把二楼整个腾空,招待众人。 毕竟全部都是学子。 即使没能得进书院,也都是有修行的学子。 “书院明目张胆的免试录取,那第五仲冬和第五满枝到底是什么来头?” 为首坐的是魏家的子嗣,魏无涯。 众学子闻言,均是摇头。 少年毕竟冲动。 有学子,突然猛拍桌面,起身怒道:“不管那两个到底是什么人,都必须要书院给个说法。” 看到有人点头表示赞同,该学子继续呵道:“走,我们一起去书院门口静坐,要求书院有个交代。” 这话一出,却是没有任何人响应。 书院二字,自带威慑力。 众人也只能在酒桌上义愤填膺而已,如果真敢去找书院麻烦。 不用书院出手,家里的长辈就会大义灭亲。 就在一桌人还在愤恼之时,突然有学子跑上楼来。 一边跑,一边疾呼:“第五仲冬和第五满枝是长公主的子嗣。” .….….… 叔山书院。 “院长,今天那位少年郎.…” 江夏禹手里正拿着写有“得道便有德”的纸,面色稍显凝重。 右手舒缓的抚摸着白须,若有所思。 过了好一阵才开口说到:“当是在转身境走出了一条不一样的路。” 厚海的修行:开识,通觉,明见海,自渡,转生,无我。 “不一样的路?”罗剑青满是惊愕。 厚海的转生境也就相当于陵山的力将,并没有太过惊艳。 不过,不一样的路是怎么回事,罗剑青就有些拿不准了。 江夏禹并未回话。 罗剑青开口问到:“院长,需要把他赶出书院,或者是杀了么? 江夏禹,还是维持着轻抚白须的动作。 不过却是抬起头,望着启命星的方向,说到:“不用理会。” .….….… 朝都,王宫。 “国主,仲冬和满枝已经进书院了,需要召进宫里么?”唐永仁又是突兀的出现。 仲冬和满枝是叔山烈的外甥和外甥女。 叔山烈也突然被这两个名字勾起思绪,抬头望向花园的方向。 过了片刻后,才说到:“暂时不用。” “江夏禹知道照顾他们的,毕竟二十年前的和亲,就数他这个院长最支持。” .….….… 唐永仁退去后,叔山烈独自来到了花园。 又是冬天。 百花寂寥,唯梅待放。 也是此地。 那年冬天,催弃之在此为长公主作了一首残诗: 仲冬梅苞怒满枝。 风卷云碎人相伊。 第五十七章 有逆鳞 有人说叔山文伊是陵山的耻辱。 有人说叔山文伊是陵山的英雄。 叔山文伊,就像是,扎在陵山人心口的一根刺,少有人愿意提起。 不管怎么讲,这二十年来,边陲确实少有纷争。 少了很多断臂残肢。 少了很多支离破碎。 少了很多生死别离。 所有人都认为是和亲的结果。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第五仲冬和第五满枝是长公主的子嗣”这条消息传出来时,所有质疑书院的人都静了声。 哪怕二人免试。 哪怕二人已经十六,过了十五的限制。 哪怕二人甚至都不是修行者。 跟叔山文伊的付出比较起来,这些所有的特例都已经不再重要。 .….….… 书院也对二人的到来表现出了足够的优待。 学子是不允许带随从的,但是仲冬和满枝身边却跟了一位妇人。 跟他们一同住进了独立的小院。 也安排了学子陪同二人熟悉学院。 恰好这人就是魏谋。 .….….… 魏谋跟领着三人在书院闲逛,眼睛时不时的偷偷瞟向一旁的第五满枝。 这位公主虽然年岁和魏谋一般大小。 但是其白皙的肌肤,灵动的双眼,出尘的气质,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让这位贫苦出生的年轻人痴迷。 第五仲冬把魏谋的神情看在眼里,只是微笑,并未点破。 “王子,这儿就是力夫院。” “现在力夫院的院长是罗剑青,同时也是一位力将。” 第五仲冬闻言,对魏谋微笑的点了点头。 这位王子身型修长,浓眉大眼。 看起来温润儒雅。 破有些超凡之姿。 似乎涵养也是很好,一路上一直面带微笑。 对所有跟他打招呼的人都是如此。 第五仲冬顺着魏谋指的方向望去,面前足有近千亩地。 庭廊迴环,画栏雕阁,高矮错落。不过第五仲冬对这些东西一点都不关心,对力夫院也不关心。 他唯一关心的是身边这位妇人,有没有受到星限,现在实力如何。 脑袋里一直在考虑,如何才能除掉她。 .….….… 这位妇人,看起来仅有四十岁左右的光景。 实际上,已经超过两百岁,是明见海的大修。 兄妹二人一出生,妇人就在身旁。 也可以说兄妹二人是由这位妇人一手带大的。 .….….… 妇人原本姓叶,后赐姓第五。 现名第五叶。 .….….… “叶姨,你觉得书院怎么样。”第五仲冬转过头去问身侧的妇人,脸上笑容不减。 妇人闻言,身形微欠,而后恭敬的回到:“回王子,老婢认为,叔山书院虽是比不上厚海的修行大宗门。” “不过仍是有其独到的一面。” 第五仲冬见到妇人这般模样,望着妇人,摇了摇头,无奈般说到:“叶姨不用如此,我和妹妹一直当你是长辈看待。” 一旁的第五满枝也是点了点头,伸出手去轻挽着妇人。 “魏兄,我即将踏入修行。还想请教陵山的修行之巅,力将的能力到底如何?” 魏谋并未见过力将出手,所知的不过也是些传闻。 不过,却不想在几人面前弱了陵山的威风。 “力将并非修行之巅,其上有圣。” “若为圣,手揽辰星,掌碎虚空。” 这些都是魏谋的瞎扯,陵山对半圣都只是猜测,就像厚海还没有出现过无我境一样。 第五仲冬并没有拆穿他。 只是点了点头,继续微笑的问到:“圣或者力将都太遥远,不知道力师的能力如何?” 魏谋瞟了第五满枝一眼,回答到“成势力师可当万军。” 第五仲冬没有去纠结真实性,而是请教般的望着妇人问到:“叶姨,你觉得呢?” 妇人思索了片刻,然后回到:“陵山的成势力师,应该是与明见海境相差不大。”听到这话,第五仲冬的笑容更盛。 只是在笑容背后,眼眸深处,凶光乍现,不易察觉。 .….….… “道友,你远到而来,不知所为何事?” 江夏禹找到了那位参加迎新考试的少年郎。 少年郎,头发紧束,衣裳整洁,一丝不苟。 面色稍显白嫩,不过眼光却是幽远。 “我说来求学,你信么?”少年郎望着江夏禹,揶揄的说到。 如同他面前的江夏禹才是孩童一般。 少年郎的态度并没有引起江夏禹半点情绪。 只见江夏禹平抚着手中的毛笔,说到:“还请道友明示。” “给我陈柏。”少年郎,并不打算继续兜转,直接了当的说出了来意。 听到这话,江夏禹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 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少年郎,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到:“道友想来是在转生境走出了一条不一样的路,还请道友珍惜。” 少年郎眼皮一抬,满不在乎的说到:“你想阻我?” 江夏禹摇了摇头,说到:“我可阻,可不阻。” “不过,催弃之,叔山烈,蒙月月肯定会杀了你。” “陈柏乃逆鳞。” 少年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我要不到,也会有其他人来要。” “不过~” “不过,也无所谓了,一群岁不过百的家伙而已。” 说完,只见少年郎脚下青光一闪,腾空而起,离了开去。 .….….… 魏谋又来找陈柏喝酒了。 钱,来自第五仲冬的打赏。 魏谋对第五满枝有好感。 想在第五满枝面前表现出对金钱不屑一顾的态度。 可是,魏谋很穷,真的很穷。 .….….… 魏谋又喝醉了,面色通红。 像极了在第五满枝面前,伸手接过第五仲冬的银钱时,羞红脸颊的窘态。 趴在桌上,呢喃的说到:“小老头儿,你怎么可能会知道。” 第五十八章 是夜 很少有人嫌时间太多,命太长。 第五治是个例外。 第五治,泽国国主,明见海境。 如今已经两百多岁,距离明见海境的三百岁限都还有几十年。 如果能突破到自渡,岁限还要再加两百年。 可是第五治嫌命太长了。 他嫌厚海所有修士的寿命都太长了。 以至于,修行大宗底蕴深厚。 以至于,王室在厚海处处受到掣肘。 以至于,一个大宗弟子都可以对他这个国主呼来喝去。 他甚至有些妒忌陵山的叔山氏。 至少叔山氏在陵山享有作为王室的尊严。 这也是他无时无刻不在琢磨的事儿,吞并朝城山国。 并非是为了一统天下。 而是单纯的想着把王室迁移至陵山,取叔山氏而代之。 离得厚海远远的。 离得那些修行识海的修士远远的。 为此,第五治想了很多办法,也做了很多次尝试,来削弱陵山,削弱叔山氏。 只不过,都是无疾而终。 现在,第五治又看到了希望。 叔山烈,无子嗣。 那就意味着朝城山国后继无人。 而第五仲冬身体里流淌着一半叔山家的血,承继国位理所当然。 待第五仲冬百年终老后,他再带领第五氏入主陵山,找回属于第五氏的荣耀。 .….….… 夜深了,人倦了。 魏谋的酒还没醒。 不知道是为愁而醉,还是为酒而醉,亦或者是为人而醉。 .….….… 启命星,悬于夜空,仿佛闪烁才是他的宿命。 第五仲冬倚在窗前,遥望星空,无心睡眠。 他不想按照他父亲给他安排的路径前行。 他想要修行识海。 他想要千岁寿沿。 甚至,更多。 他并无心朝城山国的国主之位。 但是,由不得他。 第五叶跟在他们兄妹身边,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限制他修行识海。 这也是他想除掉第五叶的原因。 只有第五叶身死,他才能想办法开启识海,踏入修行。 .….….… 夜更深了,不眠的人还有齐衡。 院落,石桌,月光丝滑。 油灯的弱光在微风中摇曳。 齐衡端坐在石凳上,手捧“史镜”,看得入了神。 有人近身也未察觉。 “史镜可有教你为何会有朝代更替?” 齐衡闻言抬起了头,看到来人,并未起身,反而颇有些不耐烦的模样。 “院长,年纪大了就早点儿睡。” 江夏禹对齐衡的态度仿佛习以为常,没有计较。 而且他在齐衡身上看到了以前年轻时候的自己。 刚直,奋进。 不过,岁月无情,江夏禹终是老了。 “我的寿命无多,以后有大把的时间长眠。” 听到这话,齐衡脸上瞬间堆满了笑容。 合上书,起了身。 搓着手,面带喜色的说到:“院长,果真?” 突然又觉得好像不是很恰当,行了一礼后又说到:“还请院长注意身体。” 江夏禹这个年纪,已经不会因为外人的举动轻易喜怒。 对着齐衡点了点头,而后问到:“何以强国?” 如果不是刚才江夏禹亲口说他寿命无多,齐衡是断不会搭理他的。 “兴教启智。” “兴武强体。” “以法为治。” 虽未赘述,却也足见功底。 江夏禹又忍不住点了点头。 心中暗叹,此子实有大才。 同时,也惋惜齐衡反对大同思想,反对邦交。 虽说注定了面前这个孩子将来不可能承继自己的思想。 但是江夏禹也并未打算让齐衡的才华就此埋没。 “其实,你没必要非等我死去以后再入仕。”江夏禹望着齐衡正经的说到。 仿佛自己的生死,不过一件小事而已。 齐衡又行了一礼。 江夏禹虽是发须双白,不过精气神十足。 不知道是否身为力将的缘故。 “除非院长承认自己错了,要不然我还是再等等。” “毕竟,也等不了太久了。” 说到这儿,齐衡求证似的盯着江夏禹问到:“您说,是么?” 齐衡盼着江夏禹老死,并没有藏着掖着,而是摆在明面上,全院皆知。 虽说江夏禹早已经看轻生死,不过也讨厌这种赤裸裸的提及。 不再想搭理齐衡,转身离去。 不过离去之前,还是忍不住说到:“如果你将来真想有一番建树,不妨多去前地偏屋走动走动。” 话音刚落,江夏禹已经消失在了夜色。 .….….… 前地,偏屋。 陈柏的酒醒了大半,却是不思睡眠。 琢磨着如何能进藏书楼。 叔山书院藏书楼,号称囊括天下智慧。 这也是陈柏留在书院最主要的原因。 进藏书楼,寻找复活洪迟雨的方法。 不过。 书院的藏书楼只对学子开放。 陈柏去了几次都是无功而返。 .….….… 距离力师越来越近了。 不到下一个初雪,就能突破到力师。 到时候就能见到洪迟雨了。 陈柏终是睡去。 嘴角含笑,也许是梦到了雁归城外初次相拥的场景。 也有可能是梦到了成为力师,得见迟雨。 第五十九章 藏书楼 为何要多去前地偏屋走动走动? 院长自然是没说。 齐衡也没来得及问。 不过第二天一早,齐衡来了。 陈柏刚推开门,就看到一个胖墩站在门口。 两个男人四目相对,无言。 .….….… 站在齐衡面前的陈柏,除了一半青丝一半白的头发比较特殊,其余看起来,太为普通。就连眼神也有些落寞之感。 齐衡实在想不通,为何院长会“提点”他多来偏屋走动走动。 不过想来院长还不至于拿这种小事儿来玩弄自己。 .….….… 终究,还是齐衡较为活跃。 先是开了口。 “小老头?” “那啥,我叫齐衡。” 齐衡不知为何,跟平常不同,稍有些局促之感。 陈柏看着眼前这个胖墩,并未开口。 齐衡装束朴素,却不失大方得体。 脸阔体宽,亦有些憨实之态。 齐衡向来不是一个玲珑剔透,有机心的人。 不然也不会到现在还在力夫院。 更不会当着江夏禹的面,直言等他去死的话。 见陈柏没说话,齐衡思虑了片刻,而后直接坦白的说到: “江夏禹-” “不是。” “是,院长。” “院长让我多来偏屋走动走动,说对我以后的仕途有帮助。” 听闻此言,陈柏不由得眉头微皱。 这么看来书院院长是知道他的身份了,至于其他人是否知晓,陈柏也不敢确定。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陈柏并未打算自我介绍。只是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可以带我进藏书楼么?”陈柏突然开口问到。 算是一种请求,也算一种试探。 既然院长已经知道他,那倒是不用再另想他法,得进书楼。 反而直接说明比较好。 不过齐衡并不知道这些,也没有因为陈柏突然说要进藏书楼感到惊讶。 只是让陈柏稍等,便是自己跑进了书院。 .….….… 清晨间的前地,素来有些清净。 冬日里更是如此。 少有鸟雀啁啾,亦无蛙虫啼鸣。 唯有落木萧萧。 .….….… 陈柏才将前地清扫了小半。 齐衡就回来了。 手里拿着去罗剑青那儿求来的符牌。 至于说让齐衡去央院长,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 符牌。 两寸长,三指宽,铁质。酷似剑形。 其面光洁,一面刻有书山书院的轮廓,一面刻有三个字,罗剑青。 剑形符牌是书山书院的身份牌,学子和教习都有。 不过学子的符牌却是禁止外借的,恰好齐衡又是个不愿意去破坏规则的人,因此才想到了去找罗剑青。 陈柏接过符牌,摩挲着,望着齐衡,施了一礼,而后诚恳的说到:“谢谢。” 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儿,陈柏如此客气倒是让得齐衡有些局促。 只见齐衡挠了挠头,笑道:“举手之劳,以后有什么事儿尽管说就是,我是力夫院的齐衡。” .….….… 符牌在手,也就能进藏书楼了。 不过陈柏并没有着急前往,而是收起符牌,继续清扫前地。 心下,也多少有些忐忑,泛起丝丝涟漪。 不能进书楼,总是把洪迟雨生的希望,尽付于此。 现在,书楼近在咫尺。又怕翻遍书楼,不得其解,希望终成泡影。 不过,终是需要去面对。 一点一点的清扫前地,也是在慢慢的抚平内心的波动。 如果藏书楼里不能找出答案,那就离开书院,继续寻找。 调整好思绪,前地也清扫完毕。 却是临近晌午。 陈柏归置好扫帚,轻轻的带上房门,仿佛一切都井然有序,有条不紊的样子。 而后径直踏入书院,朝着藏书楼的方向走去。 唯一忘记的是,忘记吃食。 .….….… 藏书楼。 坐落于书院东南方。 迎旭日,送落霞。 书院里的建筑都是木质,唯书楼除外。 书楼,绿瓦红墙,砖石堆砌。 飞檐斗拱,颇有恢宏之态。 虽仅有三层,高不过数丈,却是独占东南,近百亩地的规模。 .….….… 职守书楼的教习,仅有一人,看样貌已逾六旬,不过气色上佳,用鹤发童颜形容最是恰当不过。 此人正是书院的第三位力将,周树树。 周树树,爱书,总是书不离手。 力师成势后便自请职守书楼,已有二十几载,对书院的其他事物并不上心。 陈柏在书楼外徘徊过几次,周树树是有印象的。如今陈柏持着罗剑青的符牌前来,周树树没有过问,也未阻拦。 .….….… 终是得进藏书楼。 也不知道是有意为之,还是有意不为之。 书楼里的书很多,也很乱。 这儿一堆,那儿一堆。 没有书架,全部堆在地上。 四处有人在各个书堆里翻找。 看到此景,陈柏一阵头大。 不得已,也加入了翻书者行列。 .….….…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即傍晚。 书楼要关门了。 藏书楼里的众人,鲜有意满而归者,绝大多数都是懊恼不已。 陈柏也很无奈,翻到了很多书,文,史,兵,商,农,医,修行,就是没有找到他想要的。 不过也没有其他办法,只有第二天再来了。 就在陈柏跟着人群离开之际,却在门口听到这番对话。 “教习先生,我想找关于厚海修行相关的书籍,不知道藏书楼里有么?” 周树树头也没抬,回答到:“有的。” “可以麻烦教习帮忙找找么?” 周树树闻言这才抬起头,望着面前的学子,面带微笑的说到:“可以。” 还没待该学子道谢,只听周树树继续说到:“我可以帮你找,不过你要往这藏书楼里放上一本书籍。” “什么样的书籍?” 周树树笑容不减,继续回答到:“你只管拿来,我自有决断。” “..….……” 陈柏好一阵恍然,居然还有这般操作。难怪会把书堆得满地都是,也难怪书楼里这么多书。 找得到就是缘分,也是运气,找不到那就以书易书,而且书楼里的书还不能交换,最多算借阅。 陈柏对书院此举颇是诟病,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悻悻的回到偏屋。 .….….… 魏谋又来了。 带了酒,也带了菜。 不过颓废之态更盛。 今天他又领着第五仲冬三人在书院逛了一番。 完了第五仲冬又给了他利钱。当着第五满枝的面,他又一次接了过来。 第五满枝那艳若桃李的微笑,深深的刺痛了魏谋可怜的自尊心。 又是找醉的一宿。 陈柏只有趁着魏谋喝醉之前,连忙开口问到:“魏兄弟,请问去书楼找书有什么方法么?” 魏谋倒酒的动作未停,双眼盯着海碗,开口说到:“多去找几次,总能找到。” 酒倒了八九分满,魏谋才停下手中的动作,放下酒坛,继续说到:“或者拿本书去请周教习帮忙找也行。” “什么样的书?” 魏谋摇了摇头,说到:“没有具体的标准,自己写的也行。” 陈柏心下了然。 虽是身边无书,可是脑袋里装了几千年的文化传承,自然也不会缺书。 见眼前的年轻人实在是没有心思谈论这些,陈柏也不再多问。 只是对饮。 酒里夹杂着些许少年的酸涩。 第六十章 再来,杀之 王谕。夏教习还留着。 时不时的会拿出来看看。 夏教习不止一次在想,不去赴任到底正不正确。 虽说唐术几次三番的告诉他,不用理会。但是夏教习多少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毕竟,不是陈柏亲自说的。 毕竟,这是谕任。 现在,柳思思和唐术也离开了。 留给夏教习的,也只有王谕。 柳唐二人离开后,夏教习在雁会城的地位水涨船高。 所有人都对他非常尊敬。 但是,夏教习心里却总是空空的。 在其他人看来,一个小小的掌书记,自然是比不上雁归城思威的总掌柜。 不过夏教习却始终惴惴不安。 国主确实是有出资思威,但是他也明白,那是因为陈柏。 如果陈柏一直不现身,或者出了什么意外,国主会不会治他不去赴任之罪? 会不会因此连累到父母与家姐? 真到那个时候,催力将自然也是不会把他这个小角色放在心上,更不会挺身相助。 这段时间,夏教习常常念及于此,总是心事重重,对贸易市场不大上心。 反而是姬凝霜,忙前忙后,把贸易市场管理得井井有条。 姬凝霜终于是不再被父母念叨婚事,允许她参与到思威事物上来。 谈不上对商业有多大兴趣。 但是她从父亲口中得知了柳思思离开前说的话:“陵山没有规定女子不能任城主。” 这让姬凝霜这个小姑娘,对未来有了憧憬和规划。 那就是,成为陵山有史以来,第一位女城主。 这一年,姬凝霜,十四。 .….….… 风凉,月淡,夜幽远。 星河却是璀璨。 魏谋摇摇晃晃的回去了。 失意的少年,酣醉。 蹒跚的步履,凌碎。 终是迈进了这有些迷茫的冬日的夜。 一如他一头扎进了,他那看不到的未来的余生。 只是,在这余生的旅程中,多少有些叫做尊严的东西作祟。 .….….… 陈柏丝毫没有醉意。 书他是没有的,就算有,也不知道能否入得了那周教习的眼。 菜有残,酒未剩。 不过都被陈柏收拾得干干净净。 桌面,仅有纸墨笔。 呆坐在桌前,良久。 油灯,在侧,噼啪的,微微的,声响没有个休止。 名著,故事,哲思,三字经,弟子规等等。陈柏知道很多,尤其是来到这个世界越久,越是珍惜以前的记忆。 假如,这一切只是一场梦,那么他醒来肯定会更加热爱自己的国度,以及平和的生活。 不过,他不想假如,因为这里有师父,有洪迟雨,有小黑子,还有很多人。 虽然,记得很多,不过都是些大概。 并不能详述。也不恰当。 毕竟,都是有思想背景的文章,不能轻易写出来。而且,有的也过于太长。 琢磨了很久,陈柏终于是有了主意。 写道德经。 也许是受到今年新生入院题目的影响,也有可能是因为道德经字数较少的缘故。 既然已经决断,陈柏也不再耽搁,当下提起笔便开始书写。 墨汁浸笔,挥洒成字。 “道可道,非常道。” “名可名,非常名。 “无名天地之始。” “有名万物之母。” .….…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道德经,不愧为万经之王,开篇便是以虚实的角度,直指世界之源。 第一章刚写完,整个书院周围突然为之一滞。 风停,云静。 启命星,骤然亮起,宛若白昼,笼罩着整个书院。 不过也仅有一刹。 这一刹,星光肆意挥洒,毫不吝啬,像是欲与旭日争辉。 这一刹,过于匆匆。熟睡中的人自然是没有察觉。 不过陵山的所有力将都把目光投向了书院的方向。 .….….… 催家庄。 催弃之,站在院子,这两年时间没有在他脸上泛起涟漪,反而更显精神。 几次欲迈脚,又止住。 最后,意味深长了忘了眼朝都的方向,转身回了屋。 .….….… 护陵城。 瞎子嘴角轻轻扬起,自言自语的说道:“在叔山书院么?” 随即又叹了口气,喃喃的道:“希望真有方法复活迟雨吧。” .….….… 王宫。 叔山烈徒然站起。 要不是如同影子般突然出现的唐永仁,说不定叔山烈已经去了书院。 .….….… 江夏禹,罗剑青,周树树三人,凌空立于偏屋上方,彼此之间面面相觑。 饶是三人都为力将,也是震惊不已。 三人已经察觉出偏屋内的年轻人在沾墨逐字。 爱书,已经深印周树树的骨子里。 几次都想冲进偏屋,看看这人到底写了什么。 不过却被江夏禹拦了下来。 几人仿佛入定般,伫立空中。 风也不能带起几人的衣角,仅有碎云在几人头顶飘过。 .….….… 油脂的燃烧,噼里啪啦,声音突然变得大了许多。 仿佛周围陷入寂静。 陈柏抬起头狐疑的望了眼油灯,并未多想,继续书写。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 .… 随着道德经逐渐问世,启命星表面上看起来并无异样。 不过陵山的力将和叔山烈却不这么认为。 在他们看来,启命星现在过于灼烈,甚至有些发烫。 .…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陈柏写到这儿,启命星的灼烈到了极点。 这时,让陈柏惊讶的一幕也发生了,毛笔裹墨,却是不能在纸上留下任何痕迹。 陈柏眉头紧锁,手腕越发用力,突然毛毫散开,汁墨飞溅,前面的字迹被污了个干净。 启命星也在这时沉寂,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啪!” 陈柏用力的把毛笔拍在桌上,显然是有些恼怒。 不过随即摸了摸心口,想到了洪迟雨,又拿起了桌上的笔。 不过,心绪始终是乱了。 笔尖悬于中空,久久不能下落。 屋外的周树树急了,在刚才感知到汁墨四溅的时候,周树树就急了,瞠目结舌。 慌乱得差点儿从空中跌落。 感知到陈柏又拿起笔,周树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小心翼翼的,生怕发出半点儿声响,像极了犯错的顽童,惴惴不安。 许久过后。 “哎。” 陈柏一声轻叹,终于还是放下了笔。 .….….… “院长,这人到底是谁?” “还拿着罗剑青的符牌。” 一旁的罗剑青也是一头雾水,符牌他的确是给出去了,不过却是给了齐衡。 江夏禹不知道在琢磨着什么,并没有回答周树树。 周树树原本是一个沉稳淡泊的人,不过却是独独钟情于文字。 见江夏禹不答,周树树一跺脚,就想往前地而去。 却是被罗剑青一把拉住。 罗剑青冲着他摇了摇头。 这时,江夏禹才缓缓的开口说到:“他是陈柏。” 没有人问是哪个陈柏。 周树树和罗剑青都是一脸错愕,随后又是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罗剑青也松开了拉着周树树的手,而且还朝着周树树挥了挥手,像是在说“去吧。” 周树树一脸悻悻的模样,望着江夏禹,试探的问到:“院长,你比催弃之如何?” 这次江夏禹倒是没有迟疑,直接了当的说到:“不如。” 周树树还是心有不甘,却是没有再去前地的打算,只能是向着前地的方向兀自跺脚。 像个受了气的小姑娘。 这时,一旁的罗剑青望着江夏禹,开口问到:“院长,那位厚海的转生境~?” 江夏禹望着门外,爆发出强大的自信,以不容置疑的口吻,斩钉截铁的说到:“再来,杀之。” 第六十一章 藏书楼关闭 “再来,杀之。” 江夏禹作为陵山现存的,成将时间最长的人,有这个底气,有这个自信,也有这个实力。 不管对方在转生境走出了一条怎样的路。 总还是转生镜。 而且,还有启命星压制。 前不久还在说“可阻,可不阻”的江夏禹,之所以会有这般态度转变,主要是因为他在陈柏身上看到了至五阶的希望。 陵山力将没出现过五阶,就跟厚海没有出现过无我境一样。 传说力将五阶入半圣。 传说这个词用得不算严谨,应该说是猜测。 不过现在对于江夏禹来说,猜测有了一些依据。 .….….… 纸上的字只能隐约得见寥寥,墨汁还在纸上肆意的蔓延,依旧不肯罢休,偏执得,执拗的想要遮盖住所有字迹。 陈柏终是放下了笔,心绪乱了,亦是有些酒意上涌。 起身推开房门,让风灌得进来。 前地黝黑一片,淡淡的月光也被浮动的云所遮掩。 启命星藏在星河里,朝着陈柏眨了眨眼。 .….….… 第二天。 晴。旭日暖阳不耐冬寒。 书院的学子还在上早课,陈柏却是早早的来到了藏书楼。 当然,周树树比他更早。 能引得启命星如此异动的文章,近在咫尺,却不能得见,比杀了他还难受。 百爪挠心了整晚,依旧是意难平,心不甘。 看到陈柏走近,周树树这时像极了受气的小媳妇儿,眼里满是幽怨。 如果有得选择,他宁愿不看到陈柏。 如果陈柏不是催弃之的弟子,他不介意抢过来当徒弟,或许是强迫陈柏再写一遍。 不过,没有如果。 待陈柏走近。 周树树实在没能忍住,盯着陈柏,开口问到:“你想找什么书。” 陈柏闻言,愣了一下,止住了脚步。 他知道这老头儿是魏谋口中的周教习,但是并不知晓对方是力将。 不过却也是没有少了作为后生的礼数。 只见陈柏朝着周树树抱拳行礼道:“回周教习,我想找些杂书。” 陈柏想找寻些有关死而复活的蛛丝马迹,“瞎子”这种力将都束手无策的事情,陈柏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一些杂书上。 不过,陈柏却并不打算明说。 他把洪迟雨的死,都归结在自身,他也时常在想,如果当时没有回答那句:“不知老人家有何吩咐?”是不是就不会招来杀身之祸,是不是洪迟雨就不会死。 也正是因为如此,陈柏这两年也把自己的心门紧闭。 周树树听到这话,差点儿一口气没有顺过来。 周树树敢肯定,陈柏写文就是为了来藏书楼交换。 因为大多数学子都使用过这种方式。 而且陈柏前段时间老是来藏书楼前徘徊,定是有想要找的书文。 不过,令周树树没有想到的是,一篇让启命星如此异动的文章就为了换些杂书? 心里不由得好一群草.泥马奔腾.… 如果换作其他人,周树树不介意在他身上,多压榨些“价值”。 毕竟把藏书楼弄成这般模样,本就是他故意为之。 不想一众学子找书容易,从而认为获取知识如此简单。 也想让那些不能拿出书籍来交换的学子能把自己的认知,自己的想法给写出来。 同时能丰富藏书楼。 可是,陈柏不是其他人。 陈柏是催弃之的弟子。 催弃之这人,十分讲道理。 可是他的大弟子,蒙月月,极其不讲道理。 这两人都不是他周树树可以去招惹的。 “你.…” 周树树气得有些发抖,指着陈柏。 陈柏有些莫名其妙,四处看了看,确定没有其他人,满是疑惑的望着周树树,不明所以。 “请问周教习,看杂书是有什么不对么?”陈柏眉头轻皱,对周树树又行了一礼说到。 周树树并未搭话。 过了好一会儿周树树才缓过神儿来,整个人看起来颇是颓然。 “也许是缘分未到吧。”周树树心里想到。 随即,只见周树树放下指着陈柏的手,朝着藏书楼的方向一招,一本书从藏书楼飞出,径直落在周树树手上。 书,外封为羊皮,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也并不厚实。 “哎。” 周树树轻叹一口气,把书递给了陈柏,而后萧索的说到:“你走吧,今天藏书楼不开放。” .….….… 叔山书院藏书楼,自周树树接手以来,就没有关过,哪怕周树树成将后,也没有。 周树树嗜书,也爱看书院的学子读书。 可是,今天,周树树望着藏书楼,觉得索然无味。 一篇惊世章文,就在他身边,就在他眼前,就只是隔了一扇门而已。 却终是未能得见其真容。 那种遗憾,难以尽道。 .….….… 藏书楼关门的消息并没有在书院引起太大的波澜。 书院的学子以为只是临时关闭。 只有那些一直在书院的教习有些许惊讶。 当然清楚其中缘由的可能也只有江夏禹和罗剑青。 这二人深知周树树的秉性。 近在咫尺,却又触不可及,对于周树树这个书痴来说,也许是太过残忍。 不过,陈柏对此并不知情。 回到偏屋后,陈柏拿出了周树树给的羊皮书。 羊皮书封呈棕色,也许是不敌岁月的折磨,也有可能是经人反复的掀启,原本光滑的羊皮,也有了些许细小的裂痕。 书封右下角,不怎么起眼的地方,写着五个字。 王不二日记。 第六十二章 王不二日记 昨夜的星光,对于顶级修士来说,太过璀璨。 这其中就包括叔山烈,即使叔山烈不是力将。 叔山烈一早就来到了书院,仅有唐永仁陪同在侧。 路过偏屋时,叔山烈驻足良久,但是偏屋的房门始终紧闭。 叔山烈并没有破门而入,也没有让唐永仁前去叩门,而是带着唐永仁径直进了书院。 .….….… 第五满枝,和第五仲冬都是一脸惊讶的表情。 眼前这位年轻人居然自称是他们的舅舅。 对于眼前这人的身份,兄妹二人并没有怀疑,毕竟是力夫院院长亲自做的介绍。 不过叔山烈看起来确实是少年模样,面色红润,没有丝毫皱纹。 “舅舅?”第五满枝望着叔山烈,试探的轻声的开口询到。 在她看来,叔山烈过于年轻,过于白净,只是眼眸深邃。 叔山烈望着第五满枝,点了点头,眼神尽是柔和,嘴里念叨着:“真像。” 是的,第五满枝像极了叔山文伊年轻时的模样。 丹凤眼,柳叶眉,发如漆。 说话的时候,总是轻言细语。 二十几年前的叔山文伊就是这个样子。 叔山烈不禁有些恍然。 他们兄妹二人认识催弃之时,叔山文伊恰好就是如今第五满枝这般年岁。 像一株安静的小花,陪在二人身侧。 可惜,时也,命也.… 当然,兄妹二人的出现,大部分的“功劳”要归结于他叔山烈本人的决断。 也许这也是应了他叔山家在陵山的历史长河中反复翻找,才得到的两个字: “承负”。 第五仲冬打断了叔山烈思绪,行了一礼开口恭敬的说到:“见过国主。” 第五仲冬惊讶的心情,比第五满枝更甚。 不过却是隐藏得更好。 世人皆知,陵山岁不过百,可是站在他面前的叔山烈,他的舅舅,相传已经年过六旬,为何看起来还会如此年轻。 “难道说,陵山的修行方式也可以延长寿命?” “还是说,叔山烈其实是修行了厚海的识海?” 这两个问题在第五仲冬的脑海盘旋。 原本他无心朝城山国的国主之位,但是现在,他来了兴趣,也对叔山烈为何能长驻青春充满了好奇。叔山烈闻言,眉头轻皱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常。 侧过头去望着第五仲冬,点了点头,单从神情上,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过了许久,叔山烈才开口对第五仲冬说到:“我大概能猜出你父亲第五治的想法。” “不过,你不适合承继朝城山国,也不可能让你接任这国主之位。” 第五仲冬眼中寒光一闪而过,却仍是被叔山烈捕捉到了。 不过叔山烈并没有介意,也没有给第五仲冬辩解的机会,而是继续说到: “如果有得选,远离纷争,平淡一生,也是挺好。” .….….… 叔山烈走了。 第五满枝送的。 .….….… 第五仲冬毕竟是没有修为的人,茶杯在桌上砸了三下才砸碎。 不过他心里的怨气却是更浓。 看不上这国主之位,以及不愿意接任,都是他自己的事儿。 可是如今,叔山烈亲口告诉他,让他断绝了这个念头,又是另外一回事。 第五仲冬感觉自己像个玩偶,像个小丑,像颗棋子,被他父亲,和他舅舅任意摆弄。 .….….… “日记?” 陈柏不由得想到那句台词,“正经人谁写日记。” 虽然心里纳闷,但是陈柏手上翻书的动作并没有停下。 .….….… “老子是君子了,哈哈哈.…” “离院前的最后一课,游历,老子要去对星山,啦啦啦.…” .….….… 陈柏皱着眉头,把书合上,又看了眼书名,摇了摇头,心里嘀咕到:“王不二日记,怎么感觉这人很二的样子。” 不过却没有去深究这个问题,又翻开书,继续看了起来。 .….….… “对星山不愧是唯一一个启命和紫府同时照耀的地方,果然是郁郁葱葱,人杰地灵,美女很多,嘎嘎嘎.…” “本大爷果然是天赋异禀,气宇轩昂,原住民送我坐骑,厚海的小妹妹,对我青睐有加,啧啧啧。” “虽说坐骑只是一头驴,可是本大爷不介意.…” .….….… “叶宁静那小手,那小嘴儿,呵呵呵.…” “狗蛋儿其实还不错,就是跑得太慢了,妈的,今天差点儿被堵了.…” .….….… “啊呸,叶宁静你个老妖婆,都两百多岁了,还装什么嫩,比我奶奶的奶奶年纪还大,我还是个孩子,呜呜呜.…” .….….… “狗蛋啊,我跟叶宁静说,我只会找比我小的妹子,她居然说要我等她,这是什么鬼道理。” “狗蛋啊,你咋只会“儿啊,儿啊”的叫唤,我是你.爹啊,看来有必要教你说话了。” .….….… 王不二日记,大多是写书人的内心戏,虽然也提到了不少见闻,却没有陈柏想要的。 陈柏合上书,无奈的摇了摇头。 如果没有意外,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能到达力师。 在这之前,他必须得找到复活洪迟雨的方法。 起了身,出了门,陈柏准备调整下思绪,琢磨着等明天藏书楼开了,再去找找。 恰好碰到准备离开的叔山烈。 .….….… 叔山烈来去都很低调,没有一国之主的架子。 来的时候只有唐永仁相陪,走的时候多了一个第五满枝相送。 路过偏屋时,叔山烈的脚步放得很慢。 不过,也是随了他的意,偏屋门开了,陈柏走了出来。 看着走出来的陈柏,叔山烈的心情很好,仿佛是在迷雾重重中,看到了灯塔,在逆境中看了希望。 叔山烈微笑着,笑容如沐春风,朝着陈柏点了点头。 陈柏虽然不明所以,不过也是点头示意,算是回应。 一旁的第五满枝,满心疑虑,对陈柏充满了好奇,不过却也是没有开口。 .….….… 最终,叔山烈还是走了,没有在叔山书院过多的耽搁。 不过行至山下,叔山烈突然回过头去望了眼书院之巅,江夏禹所在的方向。 眼神意味深长,有些警告的意思。 .….….… 正在写字的江夏禹,手上的动作徒然一顿,不过并未抬头,只是须臾后,继续写字静心。 很多人都说催弃之是少有的修行天才,可是江夏禹知道,叔山烈同样是修行天才。 真要比较起来,这二人应该算是不分上下。 只是,叔山烈在力修上,走出了一条不一样的路。 第六十三章 魏谋走了 诚然,叔山烈在力修的修行上,走出了一条不一样的路。 而且,没人能模仿。 力师融精方成势。 在陵山域,每一位力师都只能融合一株草木精灵。 唯有叔山烈不同,这些年来,叔山烈融合了数十株灵精。 他的心脏里,仿佛自成一片森林,这也是他能青春永驻的原因。 叔山烈不成力将。 当然,也是因为他这般不走寻常路,导致他成不了力将。 启命星更不会垂怜于他。 不过,叔山烈不在乎。 在他看来,如果不能突破百岁限制,即使成了力将又有何用。 他就是在赌。 赌这条前无来者的路能够拓宽陵山的寿沿,从而缩小与厚海的差距。 只是,到目前为止,叔山烈虽然感觉精力充沛,生机无限,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仍是不可妄言延寿。 不过,好在,现在出了个陈柏。 陈柏就像是会挑弄启命星一般,让那些力将有望五阶。 也许五阶的力将可以延寿吧。叔山烈时常在想。 这也正是他在离开书院之际会眼神警告江夏禹的原因。 陵山延寿,是叔山烈的追求。 .….….… 第五叶,原名叶宁安。 虽说她自己资质平平,可是她的姐姐却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 原本她靠着姐姐的关系得进大宗门,可惜,她姐姐百年前在迈入转生境时,偏要斩因断果,逆转岁月,企图重生,从而香消玉殒。 在厚海,大宗门的地位超群,实力雄厚,竞争也残酷。 叶宁安没了她姐姐的庇护,只能离开宗门,委身第五氏。 叶宁安的姐姐,叶宁静。 曾经,叶宁安问她姐姐:“值得么?为了那王不二。” 叶宁静没有回答。 如今,叶宁安来了陵山,来了叔山书院。 如果有机会的话,她不介意掘开那王不二的坟墓。 看看。 她姐姐为之丢了命的人,到底值不值得。 只是,叶宁安不知道的是,她身边那个,由她带大的“孩子”,正在在琢磨着,如何取了她的性命。 .….….… “哦?有什么奇怪的?”第五仲冬把右手藏在身后,望着第五满枝问到。 右手,刚刚被砸碎的茶杯划伤。 “舅舅似乎对书院门前那人的态度不一般。”第五满枝答到。 碎茶杯已经被清理干净,她倒是没注意到桌上的茶杯少了一个。 “谁?”第五仲冬眉头轻锁,问到。 “应该是同窗口中的“小老头儿”吧。”第五满枝不以为意的答到。 以叔山烈的身份来说,驻足对一个清扫前地的人点头示意,而且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加掩饰。 这点让第五满枝感到奇怪,但是她也没有多想。 相比第五满枝的单纯来说,第五仲冬的心思明显要复杂得多。 “小老头儿?” “头发青白的小老头儿?” “难道说叔山烈能够长驻青春是靠着窃取他人寿命?” 第五仲冬在心里琢磨着。 以为陈柏是被叔山烈夺取了寿元才会如此模样。 虽然第五仲冬是这种想法,但是却并没有对他妹妹说起。 他也并没有觉得他的想法有什么不妥,对他来说,只要能够长生,一切代价都可以付出,一切方式都可以尝试。 这点,倒是跟他舅舅有些相似。 .….….… 第二天。 陈柏又起了个早。 虽然身体状况愈下,但是由于常诵清静经修行的缘故,陈柏的精力总是很充沛。 早早的来到藏书楼,却并没有见到职守的周教习。 陈柏在藏书楼门口等了良久,周围的学子来了又走。 北边儿来的风,聚了又散。 却始终不见藏书楼开门。 太阳,从墙角爬上了楼顶,把陈柏的影子拉长。 藏书楼的大门依旧紧锁。 陈柏无奈的,只能失望的离去。 .….….… 魏谋又来偏屋找陈柏了。 与往日里的颓废不同,也与今天失落的陈柏不同。 魏谋的兴致很高,精神抖擞,腰背笔直。 咧着嘴,弯了眉。笑容就没停歇过。 “小老头儿,我要发达了。”魏谋挑着眉对陈柏说到。 陈柏也是难得见到魏谋如此神情,得意的少年如同春风,沁人心脾。 陈柏对着魏谋点了点头,说到:“那恭喜你了。” 并没有问及缘由。 虽然魏谋年少,但是陈柏已将其当成朋友。 几夜的共醉,几次于前地的清扫,魏谋几番的心事吐露,已是足够陈柏视其为友。 朋友二字,也轻,也重。 或为知音,或为交心,或是互助,或是伴生.… 没有那么复杂。 在陈柏看来,如果魏谋想说,自然是会继续说下去,魏谋并不是一个有心机的人。 果然,少年不忌。 只见魏谋眉飞色舞的对陈柏说到:“我在从上林城那儿来的同窗处,得知了一个发财的机会。” “投钱给别人栽种牧草,九个月就能翻一翻。” “而且,如果我能介绍人去投钱,那还不用等到九个月。” “能有这么好的事儿?”陈柏心里暗自琢磨着,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家庭的囧况,痴呆的弟弟,迷茫的未来,第五满枝甜甜的笑。每一样都压得魏谋喘不过气来。 生活在底层的少年,看到机会,就如同看到了救命的稻草一样,恨不得牢牢的拽在手心。 陈柏毕竟是来自一个多彩的世界,深知天上不会掉馅饼的道理,不过也不忍心去熄灭少年才燃起的希望,搅碎少年的梦。 虽说很多时候希望总是残忍的,引诱着飞蛾煽动着翅膀扑向熊熊的烈火。 不过,深陷泥潭,毫无希望,同样是残忍的。 最后,在陈柏的目送下,魏谋走了。 魏谋走了,带着他所有的积蓄,以及所有能借来的钱财。 魏谋走了,带着他对未来的憧憬,以及脑海中第五满枝甜甜的笑容。 魏谋走了,这一去,也许天堂,也许地狱。 谁知道。 第六十四章 成舟先有木 唐术回来了。回到了朝都。 唐术也算一个官后代,他爹那小小的邑主,自然是不足说道。不过他爷爷,却是官至宰辅。 但是,唐宰辅既没有成溪的桃李,也没有结众的党羽。 以至于,从来都没人把唐术这个官三代当回事儿。 相反,谁都想来拿捏一下,从而彰显自己的家庭实力和社会地位。 唐宰辅经常给唐术灌输的思想是,只要叔山家的国位不变,那些个找茬儿的,就像是些蚊虫,不足挂齿。 唐术对此深以为是,也就慢慢的养成了他那不羁的性格。 .….….… 唐术回来了。身边还有位倾国倾城的佳人。 这次,熟悉唐术的人再没有了揶揄的话语,挑逗的眼神。 毕竟,有言在传,这个男人,曾逆行伐将。 虽说传言对细节描述得并不详尽,不过有一点笃定的是,白家力将确实是在唐术的剑下身首分离。 而且,仅一剑。 逆行伐将,唐术也算是开了个先河。就跟蚍蜉伐树,鸡蛋碎石差不多。 唐术自然是难得去解释,不是想借此装x,是真的难得解释。 .….….… 唐家宰辅,年近七旬,到了如今这个年纪,除了朝政,最关心的当然还是香火延续的问题。 唐术毕竟是唐家单传。 对于这点而言,唐宰辅和他两个儿子都有责任。 当然,唐宰辅肯定不会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毕竟他也养育了两个孩子。 不过,现在再去追究两个儿子对于兴旺唐家人丁的责任,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好在唐术这孙子还算开窍,知道带女孩儿回家。 .….….… 唐宰辅自然是知道柳思思的。不过他并不在乎柳思思的出身,只在乎柳思思善不善生养。 唐术比夏刘各方面都要优秀,唐宰辅有这个自信。 “两年的相处,估计这小子怕是已经得手了。”唐宰辅心里琢磨着。 上下打量着柳思思,俨然一副看孙媳妇儿的模样。 唐宰辅,没有高官权贵的架势,如同邻家老丈一般,对着柳思思点了点头,显然是十分满意的。 微笑着说到:“柳姑娘不必拘谨,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样。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如果嫌我这个老头儿碍事儿的话,我找国主要个宅子搬出去也行。” 唐术纳闷的望着他爷爷,又望了望柳思思。以为这老头儿色迷心窍,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要叫柳思思奶奶?” 虽说梨树压海棠在朝都这个地方太过普遍,不过如果梨树是他爷爷,他还是觉得,多少有些恶心。 .….….… 唐宰辅的过度热情也让柳思思有些意外。 不过,柳思思在红尘摸爬滚打多年,又经过这两年的磨练,自然是成熟了太多,也大概是猜到了唐宰辅的意思。 只见柳思思朝着唐宰辅施了一礼,而后微笑的说到:“可不敢叨唠唐宰辅,思思这次到朝都,一来是拜访唐兄的长辈,二来是想跟唐兄一起开拓朝都的贸易市场。” 一句话,提了两次“唐兄”。 唐宰辅闻言,颇是诧异的望了眼唐术,心里琢磨到:“难道这孙子“不行”?” 唐宰辅的脸上须臾之间又堆起了笑容,脸上的皱纹又挤在了一起。 在他看来,眼前的两位年轻人,虽说现在还没在一起,不代表以后没有可能。 只见唐宰辅对着柳思思点了点头,说到:“朝都的地理位置得天独厚,确实是每个商会的必驻之地。” 柳思思本来想解释一下,思威并不是商会,可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只听唐宰辅问到:“柳姑娘,可是有头绪了么?” 柳思思咽下了嘴边的话,又朝着唐宰辅施了一礼,然后说到:“回宰辅,这段时间,我想一边寻地方,一边招募些可靠的伙计。” 在雁归城,除了有政策支持,更重要的是有姬广文的人力支持。 到了朝都,一切都得重头开始。 唐宰辅闻言点了点头,说到:“成事先有人,成舟先有木,确是如此。” “招募伙计倒是简单,不过要说到可靠的话.…” 这时一旁的唐术接过话,说到:“爷爷,我跟柳姑娘商量好了,我们会先去书院看看。如果能在书院招到一些人就再好不过了。” 书院出来的学子,除了入仕,就是卖身于商会,没有开山立派这一说,倒是有些家境不错的,回家继承祖业。 虽说,唐宰辅并无耳目,唐永仁也不会跟他老子谈及叔山烈的事儿。 不过唐家好歹是叔山家的狗腿子,叔山烈也没有好隐瞒这个老臣的。 思威贸易的事儿,唐宰辅还是很清楚的,不过也没有多看好,打心底认为不过是年轻人的玩儿票而已。 虽然如此,在听到唐术说计划着去书院招人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 “善!” .….….… 上林城。 草帽男孩儿宗见行,如今正是舞象年华。 这两年时间,草帽男孩儿,早已经不是那个在城门口揽客的牙人。 而是,华服一身,体面。 过他手上的银钱,已有千万之多。 .….….… 只是临时起意,居然能这么赚钱,楚凡西也时常感叹于人性的贪婪。 靠着这些钱,楚凡西也慢慢的培养起了自己的势力,力师,甚至是成势力师。 不过,这不是楚凡西想要的,他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修行。 如今,已经超过当时和他父亲的约定太多,他也腻了。 银钱,源源不断的进。 时间,也无时不刻不在溜走。 楚凡西不想再耗下去了。 .….….… “楚公子,准备收网了么?” 宗见行是个聪明人,他知道楚凡西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耍小聪明,所以直接了当的问到。 这两年,宗见行时常在楚凡西面前表忠心,最主要的原因是怕他被楚凡西遗弃,从而独自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当楚凡西说,这个冬天不适合种植牧草的时候,宗见行就知道,时间到了。 楚凡西意味深长的望着宗见行,以前的草帽男孩儿。并没有反驳,也没有遮拦,而是直接开口问到:“你是想跟我走,还是留下?” “如果选择留下的话,我会给你留下一半的银钱。” 宗见行对着楚凡西抱拳行礼,还是那么标准。没有丝毫犹豫的答到:“当然是跟在楚公子身边。” 宗见行很清楚,一半的银钱看似很多,却也只能够拖延处凡西撤退的时间,还远远不够平息那些投资客的怒火。 宗见行的眼睛甚是清澈,一如两年前,上林城,城门口的模样。 楚凡西盯着这双眼睛,点了点头。 第六十五章 三冬之末 “书院前地的小老头儿究竟是不是被叔山烈取了生机?” 这个念头一直在第五仲冬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叔山烈一国之主,居然对一个扫地的人态度不一般。 而且。 巧合的是一人反常的年轻,另外一人形似枯槁。 也难怪第五仲冬会产生这般想法。虽说他也才十来岁的光景,但是他对于延寿颇为痴迷。 他不想数十年后,他的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们还是年轻的模样,自己却先蹒跚老矣。 他决定亲自去看看,看看那前地的小老头儿有什么不同。看看,是否和他猜测的一样。 .….….… 时至季冬。三冬之末。 朝都这片儿地方,时而有绒雪零落。 离得开春,已是不远。 冬之末,寒气仍是有些倔强。 风凉得有些刺骨。林丛之间很是有些雾凇。 矮山的石阶也是有些湿滑。 九十九梯并不高陡。也不蜿蜒。 直指前地。 .….….… 重游旧地。 不算锦衣还院。也没有什么好唏嘘感慨的。 唐术就是这般个性。 雾凇,湿梯,凉风。再有诗情画意也不能唤起唐术浪漫的细胞。 只能说,唐术这人生性如此。 洒脱,不羁。 倒是一旁的柳思思十分享受眼前的景象。 柳思思本就是一个感性的人,只是生活让她不得不强势起来。 .….….… 进前地。 有不少学子发现了二人。 所有人都在惊叹于柳思思的气质容貌。 有人不掩痴迷模样。有人故作君子姿态。都是在想着能吸引柳思思的注意力。 人群中的第五仲冬也不例外,心里感叹到:“这陵山,居然还有这等姿色。“ 一旁的唐术,好像是空气一般,无人在意。哪怕他是斩将的男人。 毕竟罕见的美色当前,将不将的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 柳思思历经浮沉,对旁人的目光早已坦然。从容微笑的大方的回应着书院的一众学子。 不得不说,书院的学子都很年轻,自有一种蓬勃的精神,出尘的气质。 望着这些个学子,柳思思也不由得想到:“如果不是家逢变故,想来我也是有可能进书院学习的。” 美人的微笑,恰如春风,沁人心脾,正当书院学子们陶醉于此时,却见柳思思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惊讶,激动之态溢于颜表。 柳思思的目光所向,是正在前地躬身清扫落叶的陈柏。 这一眼,所有的寒风退避。这一眼,绝隔俗世。 这一眼,期待了两年。 虽说只是背影,不过柳思思已经确认这人就是陈柏。 眼前这人,把她从深渊之隙拉扯出来,给了她实现梦想的机会和希望。 这两年,她从来没在旁人面前提及过陈柏,但是思念却是每日每夜,日夜剧增。 她想象过,他在哪里,过得怎么样,变了什么模样。 想象过,相逢在什么季节,是黄昏还是清晨。 同样也想象过,如果可以用现在拥有的一切去换一个永久的陪伴,她会毫不犹豫。 哪怕中间还隔有一个洪迟雨。 只是,那些均已飘散。现在,只有泪水溢了双眸。 她很想开口,嘴角微启,可是发不出声响。她不想呼陈先生,也不知道是否该说声“你好”。 这时,风也变了轻柔,想要拂了她滴落脸庞的泪水。 这时,唐术也发现了陈柏。 唐术心里的震惊并不比柳思思小。 只见唐术,快速向前,走到陈柏身侧,双手抱拳,躬着身子,开口说到:“陈先生。” 陈柏虽说识觉敏锐,却是只关心那片片落叶。 直到听到唐术的声音才立了身子,转过头去望着唐术,又环顾四周,朝着柳思思点了点头,然后面带微笑的开口说到:“你们来啦。” 第六十六章 相逢 柳思思现在的心情很复杂。 终觅陈柏,得偿所愿,心里甚是欣喜。 不过看到陈柏那半白的发丝,憔悴的神态,消瘦的模样,又不由得徒感绞心。 柳思思很想上前给陈柏一个拥抱。也有很多话想说,还有很多问题想问。 不过看到陈柏的样子,不由想到:“看来,洪迟雨的死对陈柏的伤害很大。” 想到这儿,不得已,又兀自把话语塞进了心里。 .….….… 前地,偏屋。 方桌,条凳,三人。 并无茶水。 得见故人,陈柏的心情很好。 “怎么不见夏教习?”陈柏问到。 在陈柏面前,唐术少了不羁,多了些沉稳。 望着陈柏回答到:“回陈先生,夏兄弟在雁归城,城北的贸易市场已经有了规模,需要留人打理。” 陈柏闻言,也是颇为惊喜,确实没有料到,无意间播撒的种子,如今已是开始萌芽。 他也知道这其中大多是柳思思的功劳,笑着对柳思思点了点,说到:“柳姑娘,好样的。” 柳思思很想像洪迟雨一样,叫一声“哥哥”,却又担心反而会弄巧成拙,恼了陈柏。 过了好一会儿才略带苦涩的说到:“都是陈~先生的主意,思思不过是按照先生的意思执行而已。” 知易行难。陈柏是知道的。他并不会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摇了摇头,并未多说什么。 既是已经开了口,柳思思也自然了许多,望着陈柏问到:“陈先生,你为何会在这儿,洪姑娘.…” 不待柳思思说完,陈柏摆了摆手,然后把手放在心口处,说到:“迟雨在我心里,我到书院,也是为了想找寻复活她的办法。” 柳思思和唐术都没有理解“在心里”的意思,只是以为陈柏还是没有放下。 唐术的倒是没有什么反应,柳思思只觉得陈柏过于痴情,又是心疼起来。 “可可呢?”陈柏问到。原本是承诺了丁青,将丁可可留在身边,抚养长大,可是自己却不辞而别,心里总是觉得有些亏欠。 “可可跟着瞎力将去了护陵城。”柳思思答到。 听到这话,陈柏也算是松了口气,想来瞎子是不会亏待丁可可的。去洪家,总比跟在自己身边强。也算是对丁青有了个交代。 “你们又是因何到了书院呢?”陈柏继续问到。 柳思思在看到陈柏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把到书院的原因忘却。 听到陈柏提及,反而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回答到:“思威的模式已经在雁归城验证了,十分有效。” “我们琢磨着开辟朝都的市场,所以准备来书院招募一些值得信赖的伙伴儿。” 说到经营和管理,陈柏并没有柳思思在行,只是经历过现代文明的洗礼,懂的更多一些而已。 如果没有遭遇那次雁归城的袭击,如果已经寻得了小黑子,陈柏并不介意参与到思威的运作中去。亲自去体会一下资本经济的产物在这个社会背景下,到底能泛起怎样的浪花。 可是,没有如果。 现在的陈柏,一心只想着在成为力师之前找到复活洪迟雨的办法,并没有心思去关心其他事情。 因此,在知晓二人到来的原因之后,也只是点了点头。 .….….… 日月降升。 一天的时间总是流逝匆匆。 偏屋并不合适留客,唐术和柳思思却丝毫没有想要离去的意思。 唐术自然是不用说,当初是因为不清楚陈柏的去向,再加上柳思思说“思威终究是陈柏的”,这才愿意留在雁归城。 现在,寻到了陈柏,唐术肯定不愿意离去。什么思威不思威的,他原本就没有兴趣。 “待陈柏如吾”这五个字唐术记得很清楚。 他把陈柏当成叔山烈的同时,也把自己当成了他二叔。 别人说唐家是叔山家的狗,他并不觉得可耻,反而认为这是他的使命。 至于柳思思。 她更不舍得离去。 她担心的是一离开又成了久长的分别。 就这样呆在一起,在身侧,她就觉得很满足,哪怕就这么白头她也愿意。 哪怕旁边还有个唐术,她也不介意。 季冬的白天,总是很短。 短得来不及尽述衷肠。 偏屋又太过狭小。 小得只容得下,一桌一床,几张条凳。 陈柏眼瞅着星光隐现,不得已,为难的开口说到:“天色渐晚,要不二位请回吧,我这偏屋确实是不便留客。” 唐术闻言思量了片刻,便是起身朝着陈柏抱拳说到:“陈先生,等我把柳姑娘送回我家,然后立马回来。” 怕陈柏以偏屋住不下为由拒绝,又接着说到:“我不用住屋里,就在门外就行。” 陈柏闻言眉头轻皱。 他以前就觉得唐术有些不对劲,初识唐术时,唐术生性洒脱。 离开陵东府时,唐术又变得过份拘谨。陈柏隐约觉得中间肯定有什么自己不知晓的情况,但还是没有过问。 只是望着二人说到:“放心,这次我不会再不辞而别。” 最终,二人在陈柏的再三坚持下,不得已离开了书院。 离开之际,柳思思在心里默默的念到:“哥哥,再见到你真好。” 第六十七章 以后,我叫叶宁安 第五仲冬生性淡漠阴辣。却也十分聪慧。 他打听到了,今天来书院的二人中,男的叫唐术。也打听到了,有言在传唐术斩将。 白日里,柳思思和唐术见到陈柏时的场景,听到唐术称呼前地偏屋那小老头儿为“陈先生”。 再加上,第五满枝对他说,叔山烈对那小老头儿的态度不一般。 这几个线索串联在一起,第五仲冬瞬间就想明白了。 小老头儿,就是陈柏! “满世界的人都在找你,原来你躲在这儿。”第五仲冬嘀咕着。 .….….… 当“疑是陵山陈柏让得力将褪凡”和“得陈柏入半圣”的消息传到了厚海。 厚海的几个大宗门和王宫的反应最是激烈。 大宗门的修行者们,历经了无数的年岁,一代又一代的,前仆后继的,在探寻着转生之上的无我境。 无我之境可是永恒?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厚海无数的修行者。不过却是毫无进展。 甚至有不少人质疑,也许根本就没有什么无我之境,也没有什么力将五阶。 可是,如今,陵山的力将居然五阶有望。这让得厚海那些修行者对陈柏充满了好奇。 非是急于抹杀,而是想看看为何陈柏能够令力将褪凡,又是如何能令力将晋入五阶。 如果力将能至五阶,那么无我之境便不再是虚妄。 .….….… 王宫对于陈柏的态度只有一个,那就是抹杀。 第五治已经被头上的大宗门压的喘不过气来,如果这些大宗门真有修士突破无我之境,那么第五氏便也没有了存在的必要。 “杀了陈柏,便为储王!” 第五治在跟他的子女说这句话的时候甚至没有避讳第五仲冬。 当然。第五仲冬对于王位没有多大的兴趣。泽国也好,朝城山国也罢,在第五仲冬看来,都不比千年之寿更有吸引力。 不过。对于杀陈柏,第五仲冬还是很有兴趣的。 杀陈柏,如果能直接换了可以修行那是最好,再不济也能来个借刀杀人,除了第五叶,甚至恶了陵山这些个力将,绝了他父亲想让他继承朝城山国的念头。 .….….… 第五叶的房间,位于侧厢。 第五仲冬拉着第五满枝一起来的,他没有告诉第五满枝所谓何事。 第五仲冬走到第五叶的面前,突然跪倒在地,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第五满枝见状,一脸迷茫,想要去搀起第五仲冬,却被第五仲冬拂去。 第五仲冬眼含热泪,一脸悲切,颤抖着声音对第五叶说到:“还请叶姨救救我第五氏。” 第五叶也是一脸疑惑,有些手脚无措,连忙上前扶起第五仲冬,问到:“王子,这是何故。” 这些情景,来之前,第五仲冬就已经在脑海里预想过数次。 一切皆如所料,分毫不差。 第五仲冬心里冷笑连连,脸上却仍是惶恐与悲愤。 “叶姨,陈柏就在书院,就是那前地偏屋的小老头儿。”说到这儿,第五仲冬故意停顿了一下。 第五叶是知道陈柏的,也是知道国主对于陈柏是有必杀之心。 第五仲冬给第五叶留了一些想象的空间,却并没有给第五叶太多的时间去思考。 而是表现出慌乱的模样,继续说到:“第五氏危矣.…” 第五叶望着眼前这兄妹二人,伸手去抚摸着第五仲冬红肿的额头。 那个曾经黏在她身侧的孩子,如今要她去死。 这就是赤裸裸的阳谋,容不得她拒绝。 可是第五叶毕竟活了这么些年岁,又怎能不知道呢。 第五叶拉起兄妹二人的手,眼神里尽是温柔,这二人,就像她自己的孩子一般,由她亲手抚养长大。 “我会去杀了他。” “不过,不管成与不成,请转告国主,以后,我叫叶宁安。” 第五满枝红着眼睛轻声的唤到:“叶姨.…” 叶宁安抬了抬手阻止了她。 .….….… 送走兄妹二人,很奇怪,叶宁安并没有心痛感觉。 也许从她姐姐叶宁静身死的那一刻起,她就不曾真正的敞开过心扉。 相反,这一刻,叶宁安的心境异常的平和。 推开窗,置身于黑夜,面向厚海的方向,那里有她的故乡,曾经她和她姐姐共同生长的地方,呢喃的说到: “姐姐。” “百年,百年,又如何。” “人间,不值得。” 第六十八章 陵园 第五满枝并没有她哥哥那么多心思,充其量她也不过只是一个涉事不深的小姑娘。 不过,就算如此,她也很明白在叔山书院袭杀陈柏的后果。 不管成败,叶宁安都是必死无疑。 她是打心底里把叶宁安当作长辈。因此她很是伤心。 原本她想责怪她的兄长,不过她的兄长表现得比她更伤心。只是表现得。 .….….… 在动手之前,叶宁安还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去王不二的坟前看一看。 掘坟挖尸这件事儿显然是不现实的,不过叶宁安还是想去看看,去替她姐姐看看,也想隔着墓碑问一问那王不二,到底有没有爱过她姐姐。 .….….… 夜里起了些细雨。雨是偏爱那些有些凄凉的夜。 风,始终是有些顽劣。 斜雨,细风,碎云。 启命星下,矮山之上,这一幕景象,也不过繁世一缕,不足挂齿。 .….….… 书山陵园。 那些把终身都付了书院的教习的最终的归宿。 这里,证明他们来过。 这里,证明他们走过。 这里,也是书院为他们提供的最为恒久的港湾。 这里,也是整个书院最为幽静的地方。 终了余生的为书院付出,换取最后容身的一方土房。 一座座土房,归置有序,井然排列,像是一大队阵列。土房上的寸心草,显然是有人修葺,高度出奇的一致。 这是书院不知年岁的积累,也算是书院最应该珍视的财富。 谁也不知道,下一个入列的是谁。 但是,不管是谁,入得陵园,也算一种荣誉。 .….….… 各个坟堆,好像是经过了专门的人来复制,仅有那坟前的墓碑在讲述里面的人,有着不同的过去。 陵园太大,坟堆太多,又都一个样, 一时间,叶宁安竟没能寻到王不二的坟墓。不得已,只能在陵园穿行游走,四下找寻。 .….….… 突然,一道声音打破了陵园的寂寥,也惊到了叶宁安。 “你在找什么?” 叶宁安,作为一个明见海境的修士,自然是不惧鬼怪。 但是这道声音毫无征兆的响起,饶是她明见海境也丝毫没有觉察,这才是叶宁安吃惊的地方。 “力将!”叶宁安心中有了计较。 寻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躺在两个坟堆之间,就在她身侧的不远处。 叶宁安,皱着眉头问到:“你躺在这儿干嘛?” “我只是提前来熟悉以后的栖身之地。”周树树并未起身。 周树树,爱书也喜静。自从关了藏书楼就独自躲到了陵园。 周树树侧过身子,望着叶宁安,说到:“问你呢,大妹子,你在找什么。” “大妹子?”叶宁安心下突然有些窃喜。心里嘀咕着:“要按照年龄来算,我都能当你祖奶奶了。” 也许是女子总是喜欢扮了年幼。叶宁安也不外如此。 此刻,叶宁安突然觉得有些好玩儿,只见叶宁安朝着周树树施了一礼,含笑的说到:“我是迷了路。” 爱看书的人,能有什么复杂的心思呢。 周树树不疑其他,起了身,也不去顾及身上的土泥,开口说到:“走吧,我领你出去。” 如果力将愿意,细雨怎能进得了身侧,湿了衣摆。 可是周树树没有这么做。 周树树是一个真正的读书人,他把读书人的潇洒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一刻,跟在他身后的叶宁安,有些痴。 也许是如丝的小雨最是容易让人生情。叶宁安突然觉得此情此景有些浪漫。 这是她此生,第一次有了如此情绪。 “新来的教习?”出了陵园,周树树转身望着叶宁安问到。 还没等叶宁安开口,周树树便是继续说到:“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来藏书楼寻我,免得你自己瞎折腾。” “我叫周树树。” 说完,周树树便自顾离去。 周树树走后,叶宁安回过身去,望着陵园的方向。 此刻,她有些理解她姐姐了。 此刻,她也不再想去寻那王不二的坟墓了。 此刻,她有了一些明悟,情不知为何物,但教人生死相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