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妖记:大圣养成指南》 001,江湖规矩,穿越必须得开挂 夕阳西下。 沈浪蹲在小溪边,一脸严肃地瞪着溪水之中,一尾巴掌大小的红鲤鱼。 那小红鲤大半身子没在水里,脑袋浮出水面,嘴巴一张一合地,两颗圆溜溜的眼珠也直勾勾盯着沈浪。 一人一鱼,就这么傻乎乎地大眼瞪着小眼。 不知过了多久,沈浪终于开口:“我饿了。” 他盯着那小红鲤,沉声道:“我想吃鱼。” 那小红鲤两眼瞪得更大,眼中极为人性化地流露出一抹震惊,鱼嘴亦张得滚圆。 然后它嘴巴一嘟,喷出一道晶莹水线,劈面打在沈浪脸上。 跟着一个甩尾,潜进溪水中,尾巴飞快地扭啊扭,噗噗几下游得无影无踪。 瞧着小红鲤游走,沈浪抹掉脸上的水渍,无奈道: “我又不是说要吃你,只是想让你帮我抓几条鱼而已,跑这么快干嘛?穿越这老半天,我粒米未进,已经快要饿死了。你身为我用‘点精笔’点化的小妖,难道就忍心眼睁睁看着我饿死?” 沈浪是穿越者。 大半天前刚从繁华的地球大都市,穿越到这个杳无人烟的荒山野岭。 不仅如此,身体也变回了十六七岁时的少年模样。 至于导致他穿越的罪魁祸首,正是他用来将小红鲤点化成妖精的“点精笔”。 那是一根笔杆有着斑驳泪痕、笔头半秃,看着并不是很起眼的旧毛笔。 它本是沈浪收拾家中仓库时,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来的。 本打算当垃圾扔了,可万万没有想到,这居然是一件神奇宝物。 不仅能将小动物点化成精,还莫明其妙带着他穿越了…… 看了看左手手背上一道形似龙蛇的黑色刺青——这刺青,正是“点精笔”所化,穿越之后,那杆旧毛笔,便化作了这道龙蛇似的刺青,烙在了沈浪左手背上。 “这也好,不必担心遗失了……” 叹了口气,将意识凝聚在手背刺青上,接下来沈浪眼前一花,整个人已置身于一处奇异的空间之中。 这是“点精笔”自带的随身空间,是一个篮球场大小的半球形空间。 空间地面光秃秃的寸草不生,中央位置有一眼圆井。 圆井不大,直径仅半米,深不到一米。 砌成圆井的石料,是一种散发着五彩奇光,看上去有如彩虹般瑰丽的五色玉石。 圆井正上方,凌空悬浮着一颗直径半尺的光球,散发出清冷光辉,仿佛一颗小月亮。 偶尔有一枚椭圆形、淡金色,橄榄大小的光团,自“小月亮”上流淌出来,落到下方的圆井中,发出滴水般的叮咚声。 这就是神话故事里的“帝流浆”。 为小动物开启灵慧,将小动物点化成精,消耗的就是圆井中积累的帝流浆。 之前沈浪点化小红鲤,已将圆井中原本积累的帝流浆,消耗了一半。 剩下的帝流浆,应该还能再点化一只小妖精。 在这颗老半天才淌出一滴帝流浆的“小月亮”四面,还飘浮着大量乒乓球大小的光球。 小光球们散发着各色光辉,有金色,银白,火红,碧绿,暗黑,苍白…… 五颜六色的小光球,众星捧月般围绕着“小月亮”缓缓旋转。 沈浪目眩神迷地看着那些美丽的光球,凝视了好一会儿,才走到圆井前,伸出食指,轻轻点击一颗暗黑色的光球。 指尖与光球接触的瞬间,一道信息涌入他脑海之中: “《应龙诀》,妖族圣法,水生鳞甲之属,皆可修之,得通天神通。鲤鱼、蛇、蟒之属,修之可返本归源,成就应龙真身。” 沈浪眼神迷离,轻轻一叹:“应龙真身啊!上古神话中等级最高的真龙……” 将手指收回,又点到一颗银白光球上: “《白帝玄功》,妖族圣法,猫科专属,修之可返本归源,成就白虎真身。” “《鲲鹏变》,妖族圣法,海中巨兽可修,得鲲鹏变化,入水为鲲,出水为鹏,扶摇九天……” 又连点几颗光球,一篇篇玄功圣法,先后传入他脑海之中: 鲲鹏变、应龙诀、九尾天狐诀、药王诀、白帝玄功、青帝长生法、焚天圣法、冰魄神光、五色神光、阎魔镇狱功、金乌耀世篇…… 林林总总,不下数十门功法。 沈浪并不认为这些功法是假的。 他都已经用“点精笔”,将一只小红鲤点化成能听懂他说话,朝他吐口水乱卖萌的小妖精了,这“点精笔”自带的功法神通又怎会是假的? 可惜的是…… “妹的全是妖修功法!人类若强行修炼,只有粉身碎骨、爆体而亡一个下场!” 沈浪眼中迷离之色尽去,换上极度愤怒的眼神。 没错,这里的神通功法虽多,可没有一门是人类能够修炼的,全都是小动物的修行法门。 因为每一种动物的身体结构、经脉系统都截然不同,每一门功法,都只有特定种属的小动物才能修炼。彼此之间都无法通用,更别说人类了。 人类若是强行修炼,用不了多久就会粉身碎骨,爆体而亡,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类修行的法门。 沈浪在出于做实验的目的,将那条困在小溪浅洼之中,也是他唯一能捉到的小红鲤点化之前,就已经在这空间中研究过好一阵子,知道那颗“小月亮”中,就有一部为人类准备的功法,名为《驯妖诀》。 “跟鲲鹏变、应龙诀、白帝玄功、五色神光之类高大上的功法一比,驯妖诀这个名字简直土到掉渣,捞穿地心……” 沈浪很不高兴。 有一种把《五虎断门刀》跟《六脉神剑》秘藉摆在一起,任他翻阅观看,结果却告诉他,鉴于资质问题,他只能修炼《五虎断门刀》的微妙感。 至于驯妖诀的效果…… 从简介来看,似乎只是将“点精笔”点化的妖物,驯化后为己所用。 而应龙诀、白帝玄功、五色神光之类高时髦值的功法,显然就是给那些点化的妖物用的。 “驯化一批妖精,教它们绝世神通,然后我骑应龙,牵白虎,肩架金翅大鹏雕,五行孔雀飞头顶,打架妖精上,好处我来得……一旦接受这个设定的话,想想其实也满带感的。” 没能得到绝世神通的沈浪,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了。 不过骑应龙…… 想想那条现在还只会嘟着嘴巴喷水卖萌的小红鲤,沈浪只觉任重而道远。 又眼巴巴馋了那些名字高大上的妖修功法好一阵,沈浪才无奈地叹了口气,一脸不爽地伸出手指,点击圆井正上方,那小月亮一般的清冷光球。 手指轻触间,一道奇异气流,顺着手指流入他脑海,令他大脑好一阵清凉。 一种无形能量,在那奇异气流激发之下,自他脑海之中滋生出来,缓缓凝聚于眉心之间,心脏一般节奏分明地律动着,一涨一缩,令他眉心鼓胀,有种要开眉心竖眼的错觉。 这正是修炼《驯妖诀》第一层,以精神力凝炼出的“精神种子”。 有了这枚精神种子,就可以用精神力与小妖沟通,不仅能将自己的想法,传递给点精笔点化的小妖,还可以感知到小妖们的念头。 精神种子越是强大,精神沟通的距离便越远。 《驯妖诀》第一层大成之后,可相隔百米,与小妖们心灵沟通。 至于修炼方法……反正第一层的话,用手指头戳那颗小月亮就可以了。 每点击一次,就相当于修炼一次。 “点击一次小月亮,就算是修炼了一次,精神力增加……唔,我这种修炼方式,应该就是传说中根基最扎实,绝不会有走火入魔危险的加点修炼流了。 “这个挂还不错,身为穿越者,不开挂,那还是个人吗?可惜只加精神力,不加力敏体……话说回来,为什么就没个更加直观的属性面板呢?” 话音刚落,“驯妖诀”那颗银白小月亮,忽地大放光明,射出一道冷月清辉,照在沈浪眉心。 随后,沈浪只觉眉心那“精神种子”倏地一震,脑海之中,顿时浮出一张“属性面板”。 姓名:沈浪【男】。 年龄:十七。 功法:驯妖诀【第一层,修炼进度:1/100】 技能:无。 眷属1:小红鲤【开窍境,功法:无】 看着这堪称简陋的属性面板,沈浪又是好一阵无语。 良久方才勉强点头: “好吧,虽然简陋了点,但勉强也算是聊胜于无了。” 002,应龙诀 退出“点精笔”空间,沈浪又回到小溪边,一脸茫然地看着周围。 风景很不错,山清水秀的,多年生活在现代都市的沈浪,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这样的自然美景了。 然而沈浪对美景毫无兴趣,他现在只想干饭。 “驯妖诀”非常人性化地给他捏了个“属性面板”,让他能一目了然地了解自己的基本情况,但这并不能帮他解决最迫切的饮食问题。 小溪边是不缺水,可他又哪儿敢随便喝生水? 万一喝坏了肚子,这荒郊野岭叫天不灵的,岂不是一个不好就要出人命? 至于食物,沈浪从小在现代都市生活长大,所有的野外生存知识,只能高度概括为一句话:去掉头就可以吃。 至于哪些东西“去掉头可以吃”,他就有些懵逼了。 正琢磨着是不是去溪边林子里找些野果来吃时,脚下忽传来传来噗噗几声轻响。 低头一看,就见脚边赫然躺了几条筷子长的小鱼,个个口吐白沫,有气无力地扑甩着尾巴。 再往溪水里一瞧,那条刚才还生气地喷了他一脸水花的小红鲤,这会儿正欢快地摇着尾巴,将脑袋浮出水面,鱼嘴一张一合地朝他吐着泡泡。 “干得漂亮!” 沈浪毫不吝啬地向小红鲤竖起大拇指,为它点赞。 然后去到溪边一株柳树下,折了条柳枝,把那几条小鱼穿腮挂起,暂且养在水洼里。 现在食材有了,唯一的问题就是火种了。 “小鱼,你会吐火吗?” 虽然知道这个问题可能有点不靠谱,沈浪还是抱着希望问了小鱼一句。 嗯,他虽然是身穿,还逆生长年轻了好几岁,变成了十七岁的少年郎,但他不抽烟不喝酒,可没有随身携带打火机的习惯,浑身上下就只有一条沙滩裤,一件短袖t恤,一双塑胶拖鞋…… 所以想要生火烤鱼,就只能寄希望于小妖精。 小红鲤虽是水生动物,但作为妖精,吐火应该算是基本操作吧? 然而,面对沈浪的希冀,小红鲤只将嘴巴一鼓,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噗地吐出一束晶莹水花,便尾巴一甩,又潜入了溪水之中。 “身为妖精,居然不会吐火,简直就是妖界之耻!” 收到小红鲤鄙视的沈浪,也毫不示弱地给了小红鲤一个鄙视的手势,又想起一事,叫道: “哎,先别走,小鱼,有好处给你!” 听到他的召唤,虽然有点不情愿,小红鲤还是慢慢游了回来,扑扇着胸鳍,将半身浮出水面,目光炯炯地瞧着他。 沈浪也蹲下来,笑呵呵地看着它: “你虽已开窍,却还没有修炼功法。我这儿有一部《应龙诀》,你要不要学?要学的话,就跳到我手里来。” 说着,他冲着小红鲤摊出双手。 小红鲤圆圆的眼珠里,明显流露出思索之色。 身为鱼类,离开水岂不是自寻死路? 当然,它已是“开窍境”小妖,不再是凡俗鱼类,可以短时间离水生存。但长时间离开水的话,还是有点遭不住。 不过沈浪毕竟是点化它的“妖主”,基本的信任还是有的。 当下小红鲤只略作思索,便猛地一甩尾巴,奋力跃出水面,投入沈浪双掌之中。 毕竟是消耗半数“帝流浆”点化的小妖,沈浪自然不会坑它,意念一动,便捧着小红鲤进了“点精笔”空间,快步来到圆井之前。 一看到那些围绕着“小月亮”旋转的光球,尤其是那颗代表着《应龙诀》的光球,小红鲤眼中顿时流露出一抹极度渴求的神情。 不待沈浪将它送到光球前,它便主动一甩尾巴,腾空而起,合身扑到了“应龙诀”的光球上。 红彤彤的鱼身与光球重叠,光球瞬间融入鱼身之中,小红鲤也神奇地悬浮在半空之中,随后一道强大气机,便自小红鲤身上爆发出来,令沈浪眼前一恍,仿佛看到了一幕奇景: 一条不知有多长的黄鳞神龙,张扬着一对遮天蔽日的七彩羽翼,遨游星河之中,张口一吐,便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雷霆大海…… 这景像来得快去得也快。 很快小红鲤身上那强大的气机便已收敛,沈浪眼前也恢复了正常。 看着那兀自悬浮在空中,身周隐隐浮现朦胧水汽的小红鲤,沈浪不禁摸着下巴暗忖: “刚才看到的幻景,是‘应龙诀’大成之后的远景?小小鲤鱼,真能化作那遨游星河、羽翼遮天、喷吐雷海的神龙?我要是能骑上那条神龙……” 憧憬一阵自己乘龙飞升,畅游星河的远景,沈浪很快便收回过于遥远的思绪,用力摇了摇头: “别想太多,乘龙飞升什么的,那得是不知多久以后,才有可能能实现的远景。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搞定吃的。 “唔,应龙能持掌雷霆,小鱼学了应龙诀,就算不能喷出雷海,至少能吐道闪电什么的吧?引火的话,应该没多大问题吧?” 正要问一问小鲤鱼是否能够喷吐闪电,沈浪忽然察觉到,驯妖诀那颗小月亮当中,浮出了一枚小小的光点。 看到那小光点,沈浪本能生出一股渴望的情绪,等到回过神来时,他手指已然点在了那“小月亮”上面,里面那枚小小的光点,也融入了他指尖当中。 随后,一股奇异的热流,便从他指尖开始,瞬间扩散至他周身体表,令他只觉体表燥热,汗流浃背,浑身皮膜阵阵发紧,又痛又痒,好像每一块皮肤都要被绷裂开来。 正当沈浪忍不住想要撕开衣裳,用力挠痒时,那又痛又痒的感觉又飞快消失,让他几乎以为,自己方才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究竟什么情况?” 沈浪惊疑不定地调出属性面板,凝神一瞧,顿知端倪。 就见那简陋至极的属性面板上,又出现了一个新的项目: 姓名:沈浪【男】。 年龄:十七。 功法:驯妖诀【第一层,修炼进度:11/100】 特性1:表皮强化【一阶。】 技能:无。 眷属1:红鲤小鱼【开窍境,功法:应龙诀。技能:连珠水箭、雷击闪。】 “哦豁,小红鲤融合应龙诀之后,不仅得到了两个技能,还给我回馈了一种强化吗?并且我驯妖诀第一层的修炼进度,也一下提升了10点!” 沈浪表情有点小惊喜。 虽然只是强化了表皮,但沈浪感觉,自己的皮肤变得又坚又韧,当他集中注意力时,皮肤表面还会浮出一层无形的“鳞片”,不仅好似鱼鳞一样坚韧,还有点滑不溜手…… “鱼鳞”级别的防御力,当然不算太强。 即使有“滑不溜手”这个可以卸力的特性,防御力也就一般般。 可要知道,这只是小红鲤给他的第一次回馈强化,强化级别才“一阶”。 而小红鲤现在也只是“开窍境”小妖—— “驯妖诀”体系中,小妖修行,共分九大境界,是为: 开窍、通灵、变化、妖丹、源血、蜕凡、元神、雷劫、真灵。 以“点精笔”初次点化的小妖,皆为“开窍境”。 开窍境的小妖,从此脱离蒙昧,启智生慧,不仅种族天赋全面强化,还能修炼点精笔自带的种种妖修功法,施展妖术。 但暂时还不能开口说话,只是能听懂人言而已。 只在第一境“开窍境”的小红鲤,回馈给沈浪的强化当然不可能太过强力。 但这些都是可以成长的。 随着小红鲤实力境界不断提升,它回馈给沈浪的强化,也必然越来越强。 现在皮肤防御还只是“鱼鳞”级别,将来可就说不定了。 “将来说不定就能升级到‘龙鳞’级别,还是应龙这种最强神龙的龙鳞……” 沈浪美滋滋地憧憬着,可惜美好的未来远景,终是抵不过现实的肚饿,大半天水米未进的饥渴感,很快将他唤回了现实。 “先填饱肚子再说。小鱼,现在总能帮我生火了吧?” 嗯,沈浪给小红鲤取的名字,就叫做“小鱼”。 如果非要加个姓氏的话,那就是“沈小鱼”。 003,龙争虎斗 小红鲤现在确实能帮沈浪生火了。 修炼“应龙诀”之后,它拥有了两个技能:连珠水箭、雷击闪。 这两个技能听起来好像很犀利,可小红鲤毕竟修为浅薄,技能威力嘛…… 也就能瞧个乐呵。 那“连珠水箭”,就牙签那么粗,只能勉强打穿树叶。 “雷击闪”更是纯属搞笑。 小鱼鼓着鱼腮,费了好大劲,才啪地一声,吐出一道小小的电火花。沈浪壮着胆子“以身试法”,也就只觉手指头微微麻痹刺痛了一下而已。 这点威力,就算没有“皮肤强化”,沈浪觉着,打在自己身上,也最多能把自己打个哆嗦。 “还需要努力修炼啊!” 沈浪感慨道。 不过法术威力太小打不了人,用来生火却是够了。 沈浪收集了一些蒲公英,作为生火的引子。 又找来木柴,在溪边干燥的碎石滩上搭了个简易烤架,再徒手把小鱼给他抓的几条鱼儿处理了一番,就请小鱼喷吐电火花,点着蒲公英,总算是把火生了起来。 火势慢慢起来后,沈浪正添着柴呢,忽然发现找来的柴禾,大多都不是真正的干柴,只是外表干枯,里面都潮得很,烧起来就浓烟滚滚,把他熏得灰头土脸、连声呛咳。 “到底是野外生存经验不足,又有些粗心大意呀!足够仔细的话,其实从重量就可以分辨是不是真正的枯柴……” 沈浪反省一二,撤去不合用的柴禾,保存好火种,又返回林中,拾捡干柴去了。 就在沈浪刚刚离开后不久。 林边草丛里,忽然扑腾出一只小毛团子。 那小毛团子身上灰一块、白一块,皮毛纠结凌乱,还沾了不少苍耳子,看着很是狼狈。 它小小的身子,圆圆的脑袋,一副头大身小、头重脚轻模样,走起路来跌跌撞撞,像是随时可能一个跟头扑倒在地。 尽管如此,它还是坚定不移的朝着火堆那边移动着,粉色的小鼻头不停翕动着,一双大眼睛更紧盯着火堆旁边,那已经用树枝穿好的几条鱼儿。 火堆已经没有明火,只有一些炭末还在阴燃着,保存着火种。因此火堆散发的那点热量,并不足以吓阻小毛团子对鱼儿的渴望。 它跌跌撞撞地爬啊爬,终于爬到了鱼儿旁边,耸动着粉鼻轻轻嗅了嗅,咪呜一声张开小嘴,就要大块朵颐。 然而。 还没等它咬到鱼儿身上,溪水中忽然跃出一尾红色鲤鱼,一个大力甩尾,啪地一声抽在它脑壳上。 小毛团子哀鸣一声,晕头转向扑倒在地,小红鲤则又一甩尾巴,竟借着那点小小的反震力,在空中一个灵活地转向,轻盈地落入水中。 小毛团子趴在地上,一对前爪抱着脑壳,呜呜哀鸣两声,小耳朵颤巍巍地转了转,紧张聆听着周围动静。 过了一小会儿,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它终于壮起胆子,小心翼翼探出头来,忽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左右观望一阵,竟又向着那几条鱼儿爬去。 可是这一次,小毛团子还是没能吃着鱼。 那条可恶的小红鲤又一次跃出水面,一尾巴抽在它脑壳上,将它抽翻在地,自己则再度灵活转向,腾空挪移,落回水中。 完了还半身浮出水面,一边吐着泡泡,一边用嘲笑的眼神瞧着小毛团子。 咪呜~ 小毛团子这下挨得够跄,晕头转向了好一阵,才晕乎乎站起身来,刚走两步,又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它居然又继续向着鱼儿爬去…… 瞧着小毛团子这副不吃到鱼儿便誓不罢休的模样,小鱼不禁开始反思起自己: 我是不是太残忍了? 瞧那小东西的狼狈模样,看看它那打死也要吃到鱼的坚定决心,它一定是好长时间没吃过东西,实在是饿坏了。现在只是想吃点鱼而已…… 什么?它想吃鱼?今天敢吃别的鱼,明天岂不是就敢吃我沈小鱼? 好大的胆子! 不能就这么放过它,必须更残忍一点! 小鱼反思完毕,决定施展“连珠水箭”,给小毛团子一个狠的。 不过,还没等它喷吐连珠水箭,小毛团子已经被生擒了。 嗯,沈浪回来了。 他一出手,就揪住了小毛团子的后颈皮,将它拎了起来。 “不会吧?” 将小毛团子的小圆脸对准自己,沈浪一脸惊讶地说道: “怎么会有只猫的?” 没错,这浑身灰一块白一块,皮毛纠结,沾了不少苍耳子,瞧着甚是狼狈的小毛团子,正是一只小猫咪。 还是一只不过巴掌大小的小奶猫,此时正耷拉着耳朵,瑟瑟发抖地瞧着沈浪。 “好像是只家猫哎!” 沈浪一脸惊喜: “难道附近有人家?” 不然就这么一只小奶猫,怎么可能独自跑到荒山野岭里来? 又或是,它的妈妈是一只在深山野林生活的野化家猫,现在它失去了妈妈? “可怜的小猫,你是不小心跟主人走散了,还是没了妈妈?” 一边说,他一边怜惜地将小猫捧到掌心。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怜惜,小奶猫忽然伸出一双前爪,紧紧抱住他的拇指,又伸出细细的舌尖,舔了舔他的指头,接着便仰起圆圆的猫脸,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是会说话一般,满是无辜可怜地盯着沈浪忽闪忽闪。 看着小猫这奶萌奶萌的模样,沈浪略一犹豫,便咬牙道: “反正我现在也不可能抓到猛兽点化,第二只小妖,就是你了!希望你能带我找到人家!” 说完他意念一动,左手手背那形似龙蛇的烙印,化为笔杆发黄、笔头半秃的“点精笔”,然后一笔点在了小猫眉心上。 一点金色毫光,自笔尖绽放,旋又化为金色波纹,自小猫眉心扩散开去,水波一般冲刷着它全身。 金光波纹冲刷之下,小猫身上的污渍瞬间消失,苍耳子也纷纷跌落,纠结成团的皮毛变得蓬松柔软,干净整洁,恢复原貌,赫然是一只通体雪白,浑无半根杂毛的小白猫。 皮毛恢复本来面目的同时。 小猫体内,发出一阵轻微的嗡嗡声,似乎血肉筋骨、五脏六腑都在同时震颤。 一股奇妙的气息,自小猫体内渐渐漫溢出来,它那双本就富有灵性的大眼睛,也渐渐变得更加灵动,闪烁起智慧的光芒。 小白猫“开窍”了。 从此以后,它不再是一只普通的小猫,而是一只觉醒了真正的智慧,可以修行的小妖精。 咪呜~ 金光收敛后,体型并没有发生变化,仍只有小小一只,可以在沈浪掌心中蜷成团子的小白猫,奶声奶气地叫唤着。 力气变大了许多的它,用粉红的小鼻子,在他掌中亲昵地蹭了起来。 心灵感应之中,小猫咪用它尚显简单的情绪,不停向沈浪表达着它的喜悦,以及对沈浪的欢喜:喜欢你,好喜欢你…… 004,猫妖小昭 感受着小猫对自己的依赖喜爱,沈浪不禁开怀一笑。 他轻轻抚摩着小白猫柔软的爪垫,笑道: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御前护卫。所以你的名字,就叫做‘展昭’!” 小猫才刚刚开窍通慧,还不太清楚姓名的涵义,当然不会反对。 倒是沈浪自己,取完名字后,猛地想起一事,提起小猫两条后腿看了一眼,顿时沉默下来。 半晌后,他摇了摇头: “算了,还是叫‘小昭’吧。” 定好名字,沈浪将小昭放下,先给了它一条小鱼。 小昭很懂事地咪呜两声,向沈浪表达一番感谢,这才低下脑袋,狼吞虎咽起来。 别看它个子这么小,可已经是“开窍”小妖的小昭,细细小小的尖牙,蕴含着惊人的力量,随便一口,就能咬下一大块鱼肉。 没多大会儿,筷子长的一条小鱼,就被它连皮带骨吃得干干净净,连鱼头都没有放过。 完了它舔了舔爪子,意犹未尽地忽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向沈浪喵喵叫着继续讨食。 “你这都把鱼吃到哪儿去了?” 沈浪惊奇地看着小昭那似乎没有任何变化的小肚皮,惊诧道: “你体重怕是也就刚刚一斤出头,那条小鱼差不多也有二三两,你居然还没吃够?” 小昭奶声奶气地叫着,传递来“没吃饱、还要吃,要吃好多好多”的情绪。 “好吧,你已经是只小妖精,不能再视作寻常小猫……那就让你吃个痛快。” 沈浪笑着摇摇头,又给了它一条小鱼。然后才开始自己烤鱼,准备先填饱饿了半天的肚皮。 然而,小昭的饭量,着实超出了沈浪想象。 正烤着鱼呢,小昭便又爬到他腿边,一边蹭着他的脚踝,一边喵喵讨食。 沈浪一看小猫身后,见地上竟只剩一点点碎鳞,那第二条鱼,居然又被小昭连骨带头吞得一干二净,沈浪不禁好一阵无语。 “算了,既然已经开始喂了,那就让你一次吃个痛快!” 沈浪干脆把烤了一半的三条鱼儿,统统取了下来,放在小昭面前,叮嘱一句:“小心点,别烫着”。 然后又冲着小溪叫道: “小鱼,再给我抓几条鱼啊!” 小鱼浮出水面,鄙视地冲沈浪吐了口水,摇着尾巴潜入溪水之中。 很快,又有几条筷子长短的鱼儿,相继飞出水面,落到沈浪脚边,有气无力地扑腾着尾巴。 沈浪笑着道了声谢,开始处理鱼儿。 把鱼鳔鱼肠都扔给小昭,鱼头也拧下来给了小昭,沈浪又忙活一阵,终于烤好了鱼,勉强糊弄过了肚皮。 小昭则不仅吃完了五条小鱼,还把沈浪给它的鱼鳔鱼肠、鱼头鱼骨也啃得干干净净,这才在沈浪面前打了个滚儿,亮出肚皮,仰起小脑袋,示意沈浪挠它下巴、肚皮。 “嘿,你这小家伙,不仅要喂饱你,还得伺候好你是吧?” 沈浪一阵好笑,不过心里又更是欢喜。因为小昭这番动作,表示它很可能曾有过主人。 当然,被沈浪点化之后,小昭的生命形式,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它现在唯一的主人,就是他沈浪了。 “先带你去学功法,让我瞧瞧,你能给我回馈什么强化……我猜可能是敏捷!” 身处荒山野岭,还不知道小昭是否真能带自己找到人家,沈浪现在必须尽一切可能,提升自己的生存能力。 有了小鱼回馈给他的皮肤强化,可以无视山林之中,小型毒蛇、毒虫的威胁。若猫妖小昭再给他回馈“敏捷”强化,那么他在这山野之中的生存能力,无疑将再次大幅提升一波。 一进点精笔空间,团在沈浪掌心中的小白猫,顿时就被那些旋转的光球吸引,支棱起耳朵,后腿蹲踞,前腿支起,作虎踞欲扑状。 不过它已是“开窍”小妖,很快就压制住了追逐扑击发光移动物的猎手本能,两只奶萌奶萌的大眼睛,死死盯住一枚闪烁着金属冷光的白色光球。 正是猫科专属的“白帝玄功”。 “去吧,那是属于你的。” 沈浪鼓励着,抬起双手,将小猫举到那些光球前。 小猫咪回头瞧了沈浪一眼,亲昵地咪呜一声,抬起一支前爪,向着那白色光球按去。 小小的爪子触碰到白色光球时,白色光球倏地缩小,融入它爪垫之中。 小白猫身躯蓦地一僵,双瞳之中,陡然白光大炽,似有西风肃杀,金煞呼啸。 一股狂暴的气机,自它身上爆发出来,令沈浪眼前一恍,似看到了一头硕大无朋的白虎,足踏虚空,漫步天穹。 所过之处,狂风蔽日,天地之间,一切五金之属,无论仙凡,俱在它面前颤栗臣服。 更有无数英魂,密密麻麻、前呼后拥,宛若簇拥无上主宰。 如小鱼融合“白帝玄功”时一样,沈浪又在猫妖小昭身上,看到了“白帝玄功”的远景幻象。 很快,小昭身上一切异状收敛,雪白的身子又蜷成小小一团,趴在沈浪掌心之中,两眼微眯,喉中发出稚嫩的呼呼声。 伴着这呼呼声,它身子极有韵律地震颤着,鼻前亦有一缕细微的,肉眼可见的炽白气流,随着它的呼吸震颤,时而没入它鼻中,时而又流溢出来,像是一缕在风中不断变化的流云。 沈浪知道,白猫小昭,已经开始了它的第一次正式修行。 而这个时候,“驯妖诀”的银白小月亮中,又浮现出一颗小光点。 毫无疑问,那就是融合“白帝玄功”之后的猫妖,给他回馈的强化了。 沈浪没有犹豫,抬起手指,点向那枚新出现的白色小光点。 当小光点顺着指尖,融入沈浪体内后,他只觉全身的筋络、韧带,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巨力,不断拧紧、拉伸、捶打,让他感觉自己的筋络韧带就要寸寸断裂,几乎断不欲生。 好在这痛苦也很快就消散了。 沈浪唤出属性面板一瞧,果然又有了新的变化: 姓名:沈浪【男】。 年龄:十七。 功法:驯妖诀【第一层,修炼进度:21/100】 特性1:表皮强化【一阶。】 特性2:敏捷强化【一阶。】 技能:无。 眷属1:红鲤小鱼【开窍境,功法:应龙诀。技能:连珠水箭、雷击闪。】 眷属2:猫妖小昭【开窍境,功法:白帝玄功。技能:庚金剑气、王者之风。】 “我果然没有猜错,猫妖给我回馈的强化,果然正是敏捷!唔,小昭这两个技能,看名字很给力。不过真实威力嘛,应该就像是小鱼一样,暂时只能瞧个笑话了……先试试看敏捷都强化了些什么……” 就在沈浪准备试验一番小昭的两大能力,以及自己强化一阶的“敏捷”时。 与沈浪所在溪谷,仅仅隔着一座小山头的山谷之中,一座规模不小的庄园里,正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在大发脾气: “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了!我的小白,怎么还没有找回来?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养着你们这些废物还有什么用?不如都扔进蛊盆喂蛊算了!” 几个下人正自战战兢兢时,忽然有人连滚带爬地冲进来: “不好了大小姐,不好了!有捕快带着大队官兵杀上门来了!” 那少女一拍桌子,冷哼道: “怕什么?长生县那些废物点心算什么东西?值当这般慌张?我二叔、三叔不都在家么?他们随便出去一个,就能把官兵捕快杀个干干净净!” 冲进来报信那人满脸惊恐,声音嘶哑: “来的似乎不单是长生县的捕快、官兵,似乎还有个狠角色。二爷和三爷主动出击,可只一个照面……就就就死了!” 少女闻言,顿时花容失色,尖叫: “胡说什么?我二叔、三叔都是五品武者,怎么可能一个照面就死?” 正说时,一道清冷女声,传入庄中: “刑部神捕堂,三品捕头慕清雪在此,庄中诸人速速投降,负隅顽抗者,杀无赦!” 005,王者之风 沈浪并不知道,有个刁蛮少女正在寻找“小白”,更不知道那位少女的家,已经被捕快、官兵打上门去,正面临一场灭顶之灾。 他这会儿正忙着检验自己跟猫妖小昭的能力呢。 “啊呜……” 小昭紧抿小嘴,憋足力气,忽地用力一吹,嗖! 一道大概绣花针大小的白芒,自它口中飙射而出,飞出约摸两米远,噗地一声打在一片树叶上,勉勉强强,把树叶打穿。 嗯,这就是小昭的“庚金剑气”了,与小鱼的“连珠水箭”堪称一时瑜亮。 至于它那招听起来更威风的“王者之风”…… 喵呜…… 小昭蹲在一块石头上,摆出虎踞之势,仰起脑袋,张大小嘴,用稍显低沉的小奶音,嗷了这么一嗓子。 沈浪期待地看着小昭,想瞧瞧它叫这一嗓子之后,究竟会有什么变化。 然而小昭只一脸无辜地瞧着他,与他对视一阵,又用萌萌嫩嫩的奶音,冲他咪呜了一声。 “这就完了?” 沈浪一脸懵逼: “这就是所谓‘王者之风’?‘王者之风’就这?” 小昭摇摇尾巴,一个扑腾,跃上沈浪肩头,爪子紧扒着他的肩膀,小鼻子在他颈上挨蹭两下,又伸舌头舔了舔他的脸颊,发出亲昵的咪呜声。 小东西体型没有变化,仍是那副头大身小、头重脚轻的模样。 不过它之前还腿软脚嫩,走起路来跌跌撞撞,这会儿已能像成年大猫一样,随意纵跃,轻盈矫捷,显然不仅智慧已然开窍,身体也得到了全面强化。 当然,小小一只的猫妖,力量还是远不能与成年男子相比的,还需要不断修炼提升。 至于它那招“王者之风”,乃是一道直指神魂的法术。 修炼到高深处,一声咆哮,能直接把敌人吼个魂飞魄散。 就算没被吼散神魂,也要受到极大震慑,叠上一大堆的负面buff。 可惜小昭现在修为太浅,王者之风的咆哮声,仅仅能吓死蟑螂、蚂蚁,震慑住老鼠、壁虎之类的小动物,对人类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好吧,是我的错,见识过小鱼的技能之后,我本来就不该对小昭你的技能有任何期待的。” 沈浪摇头叹道。 小鱼本来正浮在溪面上,吐着泡泡嘲笑小昭那威力可怜的技能呢,听了沈浪这话,顿时老不乐意地一甩尾巴,掀起一蓬水花,溅湿了沈浪的沙滩裤衩。 沈浪当然不会跟小鱼一般计较,乐呵呵逗弄小昭一阵,问它: “你以前是住在人类家里吗?” 小昭点头。 沈浪顿时大喜: “还记得你原来的家在哪里么?快带我过去。” 小昭又点点头,伸出一只前爪,指向一个方向。 沈浪抬眼一望,就见它所指示的,乃是一座小山,且并不在溪流上下游,顿时就有点为难。 他为难的当然不是要翻山。 而是不顺着溪流的话,那小鱼该怎么办? 总不能把它独自扔在这儿吧? 他可没找到任何能装水的容器。 思忖一阵,他忽然眼睛一亮,啪地打了个响指: “有了!点精笔空间那口圆井已经空了,正好拿来装水!” 点化小鱼时,五色圆井里的帝流浆就用掉一半,点化小昭之后,剩下的另一半当然也用掉了。 现在圆井里面空空如也,只“驯妖诀”小月亮还在不紧不慢,一点一滴地凝聚出帝流浆,缓缓淌到井中。 瞧这架势,至少得好几天功夫,才能重新攒满一井的帝流浆。 既然圆井已空,正好用来做小鱼的临时居所。 当下沈浪蹲在溪边,将左手浸入溪水之中,意念一动,清凉的溪水便源源灌入点精笔空间中,并随着沈浪心意,全部注入五色圆井。 很快,那五色圆井便装了大半井的溪水。 而井底已经重新攒出的十几滴帝流浆,也并没有溶于水中,而是宛若一颗颗金色水泡,在水里浮浮沉沉。 沈浪见计划可行,顿时满意地一点头,招呼小鱼: “小鱼快来,咱们该走了!” 小鱼吐着泡泡,给沈浪传来一道不高兴的情绪。 这条小溪是它的家。 从还是一颗鱼籽时,它就住在这里了,突然之间说要搬家,它当然不开心了。 “呵呵,小鱼,你将来的前景,可是遨游星海的神龙,怎能为这小小的溪流眷念不去?来吧,和我一起,去见识更广阔的风景。” 沈浪微笑说着,对它伸出手掌。 小鱼又稍微踌躇一阵,在附近溪中游了个来回,这才自溪水中一跃而起,落入沈浪掌中。 沈浪意念一动,将小鱼收入五色圆井。 然后他意念观察点精笔空间,就见刚刚还不情不愿的小鱼,这会儿在井里欢快地游来游去,追逐吞噬着那些帝流浆所化的金色泡泡。 吞完井里不多的帝流浆之后,它又游到小月亮下边,小月亮每淌落一滴帝流浆,它便一跃而起,将帝流浆咽下,吃得不亦乐乎。 嗯,帝流浆对小妖的作用,可不仅仅是开窍生慧。 小妖还可吞噬帝流浆,快速提升修为。 “这次还真是便宜你了!” 沈浪笑骂一声,抬手扶住肩头的小昭,迈开大步,往小山那边行去。 行走之际,他脚底像是安了弹簧,随便一步迈出,就是一米多远,动作还轻盈矫健,似乎并没有怎么用力。 而崎岖不平的地形,也似乎无法给他造成任何困扰,无论是乱石滑溜的溪岸,还是草深棘长的树林,他都能如履平地,走得飞快。 这就是小昭给他回馈的一阶“敏捷强化”的功劳了。 敏捷强化,乃是一次全方位的增强。 感知、神经反应、移动速度、爆发力、肢体协调能力、空间感、距离感…… 这一系列的综合素质,统统包含在敏捷属性之内,都得到了大幅提升。 沈浪的体脂因此大量燃烧,体型很是瘦削了一些,关节处的一些筋络肌腱也变得更加凸出——敏捷需要强大的爆发力,而若没有足够强健的筋络韧带,突然做出一些过于猛烈的动作时,很容易拉伤甚至拉断韧带。 这一波敏捷强化,无疑大幅提升了沈浪筋络韧带的强度。 让他几乎有了一种,自己身上每一寸的筋络韧带,都变成了钢筋的错觉。 现在的沈浪,就好像猫儿一样敏锐迅捷。 他甚至可以腰不弯、腿不屈,纯以足弓发力,拔地跳起半米出头。 林中那些横生的枝杈藤蔓,在他眼里也不是干扰他前进的障碍,而是可以借力的支点。 就算还做不到像猴子一样灵活,却也能翻山越岭如履平地了。 就连体能,也得到了极大的提升,一口气爬上山顶,沈浪都只是稍微有些气喘。 站在山顶上俯瞰一阵,他便又在小昭指引下,向着山下一座两山夹峙间的山谷行去。 天色将近全黑时,沈浪终于来到山谷之外。 但刚刚走到谷口,沈浪就一个激灵,不假思索转身就走。 可饶是他有着猫一样的灵敏迅捷,也不过才转身跑出几步,就被一张从天而降的大网,从头到脚兜了个严严实实。 006,我真是纯路人 当被大网兜头罩住,并察觉到不可能挣脱时,沈浪第一个念头,就是带着小昭躲进点精笔空间。 可他最终并没有付诸行动。 一个是就这么凭空消失,很可能造成一些不可测的后果,二来则是担心被人猥琐蹲守,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点精笔里啥吃的都没有,沈浪在里边儿可躲不了多久。 万一碰上个有耐心的家伙,对他“凭空消失”的手段起了兴趣,蹲守到底,那他岂不是要糟? “既然只是用网子网我,而不是当场杀人,那就还有机会!先忍着看看情况,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躲进点精笔空间!” 沈浪强行按捺下来,决定先观察一下情况。 就在这时,一个笑呵呵的男声传入他耳中: “慕大人给的网子还真好使,隔着十来丈远呢,随手这么一抛,就网住了一条漏网之鱼。” “也不瞧瞧慕大人是什么身份?她可是京师来的刑部神捕,她给的网子,那能是普通网子么?这可是高品道士炼制的法器,对付小小蟊贼,还不是手到擒来?” 听到这两个男声,沈浪心中大是惊奇: “他们说的,不是我知道的任何一种语言,但为什么我能听懂?难道是点精笔给了我通晓语言的能力?” 正惊奇时,两个穿着黑色皂衣,头戴方帽,佩着腰刀的男子,打着火把从谷口走了出来。 借着火把光芒,沈浪瞧见那两个男子皂衣前襟,都绣着一个大大的“捕”字——毫无疑问,这字体也并不是沈浪知道的任何一种文字,但他偏偏就是认得出来。 “所以这两个家伙是捕快?把我当成贼了?” 沈浪观察那两个捕快时,俩捕快也看清了他的模样。 “看起来年纪不大嘛!可惜,王家传播邪教、愚民敛财、杀人养蛊……桩桩都是抄家灭门的大罪,但凡年满十四的男丁,都要押到刑场上挨一刀!” 听到这话,沈浪连忙自辩: “我可不是什么王家人,我根本就不认识什么王家人,你们不要冤枉好人!” “冤枉好人?好人你上王家庄来干嘛?” 一个看着不过二十多岁,身形矫健剽悍的年轻捕快,嘿嘿冷笑着说道: “再说了,瞧你这身奇装异服,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我并不知道这里是王家庄,只是眼看着天黑了,想找个地方借宿而已。至于我这身衣裳,也都是捡来的,我是流民来着,只能捡着什么就穿什么……” “流民?说谎也不找个好点的借口,流民有你这么细皮嫩肉、白白净净的么?你倒不如说你是个遭了劫匪的书生。”另一个三十来岁,面庞黝黑的捕快谑笑着,一把拉起网绳,拖着沈浪就走: “好了,别跟我们叫冤了,没用的。你是贼子也好,良民也罢,到了慕大人跟前,自能辨个分明!” 沈浪支起双肘,勉力将胸前的网子撑开一小团空间,把小昭牢牢护在胸口,无奈说道:“可我真是冤枉的!” 一边说,他还一边暗自惊叹,被网子拖在地上拖行,他身上居然一点都不痛。 是因为自己“鱼鳞”的防御够给力,还是因为这张网子很特别? 嗯,之前那两人对话时,似乎说过这网子是什么高品道士炼制的法器? 难道这个世界,是个修仙世界? 都被人生擒活捉,拖在网子里了,还有心情去想这些,倒也不是沈浪没心没肺。 只是他现在已经是条网中之鱼了,除了躲进点精笔空间这万得不已时的最后手段,他也实在没有其它办法脱身。 而这两个捕快虽然对他冷嘲讽,但既然没有杀他,而是要带他去见那什么“慕大人”分辨,沈浪就觉着,这俩捕快或许还有良知,不是草菅人命的那种,说不定有机会还他清白。 再说就算他这个黑户穿越者,实在没办法自证清白,那只要不是被当场推出去砍了,哪怕事后被关进大牢,他也觉着自己有机会活命。 总之有点精笔在,有小昭和小鱼在,就一切皆有可能。 两个捕快拖着沈浪,从山谷里一座倒塌的哨楼旁走过。 一具破破烂烂的尸体,就被压在哨楼下边。 沈浪强化之后,五感敏锐了许多,被拖着从尸体旁经过时,看到那血肉模糊、瘪了半颗脑壳,脑浆子迸了一地破烂尸体,嗅到那粘腻刺鼻的血腥味,顿时好一阵恶心干呕。 之前在谷口外,他就是远远瞥见了这具尸体,又嗅到了血腥味,才二话不说转身就走的,可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 可话又说回来,如果这张网子,不是什么“法器”,沈浪觉得,以自己当机立断的反应、猫一般的敏捷,说不定早就趁着夜色脱身了。 而听到他的干呕声,那二十多岁、剽悍矫健的捕快顿时乐了: “哟,敢情你还是个没见过血的雏儿?王家还有这号人?” 沈浪无奈:“所以我早说不知道什么王家庄、王家人了……” “那你也有嫌疑。这方圆十里,都是荒山野岭,就一个王家庄在此,你无缘无故来荒山打转,还专往王家庄跑,不捉你捉谁?” “……” “之前倒是没发现,你还带了只小猫。你自己都这样儿了,还护着猫呢?嘿,现在我倒觉得,你说不定真是个好人。” “咦,阁下也是爱猫之人?” “那是,我家里养了好几只猫呢。” “那有空一起交流下经验?” “好说……咳!闭嘴!少特么废话,你现在是嫌犯,给我严肃点!” “……” 沈浪最终被拖进了一个大庄子里。 这大庄子此时灯火通明,到处都是号哭声、喝斥声、脚步声,以及各种翻箱倒柜的动静,看起来正在进行一场彻底的抄家行动。 让沈浪颇感惊诧的是,正自抄家的捕快、兵丁,赫然有不少提着火枪的,还都是燧发火枪,能上刺刀的那种。 看着一队端着上了刺刀的燧发火枪,穿着鲜艳的火红军服,胸佩哑光板甲,头戴铁盔的士兵,押着几个哭哭啼啼的妇孺往庄子外边走去,沈浪不禁心中暗道: “这究竟是个什么世界?怎么既有法器、道士,又有燧发火枪?你有神通,我有科学?还是你有科学,我有神通?” 疑惑之中,那两个捕快,已将沈浪拖到一座大堂门槛前,停在门口向里边汇报: “禀慕大人,我二人遵大人吩咐,在谷口巡视,果然用大人给的法器,抓到了一条漏网之鱼!” 沈浪赶紧冲堂中大叫: “我冤枉,我真不是王家人!我只是误入此地的纯路人!” 刚叫完这一嗓子,里边便传来一道清冷动听的女声: “带他进来。” 那两个捕快道声遵命,将网子一提,把沈浪提过门槛,带他进了大堂。 刚一进大堂,沈浪就觉身上的网子蓦地松动,随后嗖地飞走。 沈浪视线追着那飞走的网子看去,就见那么大一张网,一边飞一边缩小,转眼就变得只有手帕大小,随后落入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掌之中。 再一瞧那白皙手掌的主人,沈浪不禁微微一怔。 那分明是一个看着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 她有着一张清纯甜美的俏丽脸蛋,肌肤雪白,宛若凝脂,即使不苟言笑,作出一副清冷严肃模样,也让人很难忽视她的俏美。 她穿着一件看上去十分厚重的黑色大氅,从颈到腿,都被那大氅罩得严严实实,叫人瞧不清她的身材。 她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左手拿着一本册子,右手拿着那张手帕大小的网子,一对夜空星辰般的明眸,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沈浪,眼中透出一股……喜爱? 好吧,那喜爱并不是针对沈浪的,而是针对被沈浪捧在手里的猫妖小昭…… 007,神捕堂,慕清雪 “大人,嫌犯带到!” 直到那两个捕快再次发声,那女子方才将视线自小昭身上收回,端正表情,一脸严肃地看向沈浪。 然后像是才发现沈浪的沙滩裤、短t恤、塑胶拖鞋,女子顿时秀眉一弯,粉腮一鼓,差点笑出声来。不过她还是强自按捺住了笑意,再度作出威严满满的模样,用清冷严肃的语气说道: “你是何人?姓甚名谁?为何要来王家庄?” 沈浪轻咳一声: “这位大人,我叫沈浪,真的只是个意外经过这里的路人,跟王家毫无关系。被抓进来之前,我甚至从未听说过王家。” 女子不置可否,淡淡道: “带两个王家下人过来。” 很快,就有两个王家下人被带进大堂。 那女子白皙纤指一指沈浪,问那两个下人: “你们可认得此人?” 那两个王家下人战战兢兢抬起头来,仔细看了沈浪一阵,摇着头颤声道: “回,回大人,此子眼生,小的并不认识。” 女子微一颔首,示意将那两个王家下人带走,顺便再带两个过来。 如此再三,一连带了五批下人,有男仆,有女婢,有庄丁打手,有山庄管事,皆不认得沈浪,那女子这才点了点头,明眸凝视沈浪,缓缓说道: “王家上下,已被我杀破了胆,没人敢在我面前撒谎。既然他们都不认得你,看来你真不是王家人。” 沈浪松了口气,将小昭放到肩头,学着之前两个捕快对女子作礼时的模样抱拳一揖,一脸诚恳感激地说道: “多谢大人还我清白。” 顿了顿,又试探着问: “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走了?” 女子目光炯炯地瞪着沈浪: “走?你还没有解释,为何要在这十里无人烟的深山里走夜路,又为何作此奇装异服呢。” 说话时,她视线又一次不由自主地飘到了沈浪肩头的小昭身上,盯着小昭瞧了又瞧。 小昭也是乖巧,迎着她的视线,忽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小耳朵轻抖两下,萌萌地一偏脑袋,甜甜地咪呜一声。 这一番卖乖,顿时让女子秀眉弯起,两眼发亮,眉梢眼角尽是笑意。 而沈浪对于“奇装异服”的问题,实在是无从解释——就像之前那捕快说的一样,自称流民捡到什么穿什么,他这肤色、形体也不允许啊! 早知道还真不如说自己是个落难的书生,袍子都被劫匪扒了,随便捡了身不明来历的衣裳蔽体呢。 话说回来,为什么不问一问我的头发?我这一脑袋短寸头也很特别啊!难道这世界,并不止我一个人留这样的发型? 实在想不出借口,沈浪只得作无奈状: “大人,说来你也许不信,其实我已经忘了为何会穿成这般模样。” 女子秀眉一皱: “忘了?” “对。”沈浪点点头,皱着眉头,作回忆状: “今日午时,我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座溪谷之中,身上就穿着这身莫明奇妙的衣裳,身边就只有这只小白猫。至于我为何会出现在那溪谷里,此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已然全都不记得了。 “不仅如此,我甚至连自己家在哪里,是否还有家人都不知道了。所有关于我自己的一切,我都忘得一干二净。我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也不记得今年是何年月……我只记得自己的名字,也还认得字。也许,我以前真是个读书人?” 听了他这番话,女子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识字,却忘了其它一切?连自己家在哪里,是否有家人都不记得?” 沈浪一脸沉重,缓缓点头: “确实如此。” 女子没有说话,仔细打量沈浪一阵,缓缓颔首: “瞧你模样,倒也真像个养尊处优的读书人……你说你莫明出现在溪谷之中,可记得那溪谷在哪里?” 沈浪点点头: “当然,那溪谷离这里不远,与此地只隔了一座小山头。我醒来之后,曾在溪谷中捕鱼充饥,那里现在还留着我生火烤鱼的痕迹。大人若是不信,可派人过去查看。” “不用你提醒,我自会派人查看。” 女子淡淡说着,作思索状: “王家素以活人养蛊,倒确是绑架了不少外地人……难道你也是被王家绑架的受害者?侥幸逃了出去,却因头部受创,又或中了王家邪术,得了失魂症? “之所以寻回此地,是因为你就是从此地逃出,对此有着些许印象,却又不知此地凶险,所以懵懵懂懂地原路寻回?” 对对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啊! 沈浪心中大喜,心说大人英明,事情肯定就是这样子的! 然而女子忽又话风一转: “也不对啊,瞧你站姿,松松垮垮,破绽百出,分明就是没有练过武功。王家虽然在我面前不堪一击,但好歹也有两个五品武者,还懂得几手蛊术邪法。普通人若真被王家绑了,怎么可能从王家手下逃出生天?” 沈浪能怎么说? 他只能是强行压榨潜能,发挥出毕生演技,一脸茫然地呢喃: “我,我想不起来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女子撇撇嘴角,说道: “既然想不起来,你就先留下吧。我乃刑部神捕堂三品捕头慕清雪,我会查清你的身份。倘若你真是王家的受害者,我自会还你一个公道。但若你是什么身负通缉、潜逃深山,甚至想要投奔王家的要犯……休怪我心狠手辣!” 沈浪无奈道: “大人,我对溪自照,感觉自己年纪不大,约摸才十七八岁模样。样子也算周正。您瞧我这样子,像是通缉犯吗?” 慕清雪撇撇嘴角: “长得好看,却有一副豺狼心性的少年,我可见得多了。死在我手下的,都不止一个两个。最年轻的一个,才十五岁,漂漂亮亮跟个姑娘似的,动不动害羞脸红……谁也不敢信他是个恶人,可他手上,偏偏就已经有了十几条人命。正所谓人不可貌相,我们神捕堂的人,从不以貌取人。” 沈浪好一阵无语,拱手一揖: “慕大人说的是。多谢慕大人关照。” 慕清雪轻轻一挥手: “你下去吧。祝虎,你带他下去,给他找个房间休息一晚。对了,再给他找身像样的衣裳。” 之前那抓沈浪过来,同是爱猫之人的年轻捕快抱拳一揖,道声得令,就要带沈浪下去。 可还没等走出大堂,慕清雪忽然又开口叫停: “慢着!” 沈浪一惊,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慕清雪。 慕清雪偏开视线,似乎不好意思与他对视,语气有些飘乎地说道: “你这只小猫……” “它叫小昭。” “小昭么?好名字。” 慕清雪赞许一声,目光游移,语气磕巴地说道: “那什么,我对于养猫也很有心得……小昭才这么大一点点,瞧着还只是只小奶猫,那你什么都忘了,怕是也不记得喂养小奶猫的禁忌……所以,不如先交给我喂养几日,等它长一点了再还给你?” 见沈浪面露犹豫,慕清雪连忙说道: “我不是要夺你所爱,我是真担心你养不好它,伤害了它。” 我就知道,慕大人你的威严都是装出来的!之前看到我的“奇装异服”时,差点笑出声来的模样,早就把你暴露了! 真不知你这么年轻,是怎么当上三品捕头的。别不是个二代吧? 沈浪心里吐着槽,面上却只稍作犹豫,与小昭意念沟通一番,征得它同意之后,便将小昭从肩头摘下,抱着它向着慕清雪走去: “承蒙慕大人抬爱,我替我家小昭谢过大人关照了……” 慕清雪站起身来,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伸出双手,将小昭接了过去。 瞧她那激动喜爱的模样,若不是有外人在场,她怕是会当场将小昭蹭到脸上,亲了又亲。 小昭奶声奶气地喵了两声,又用粉粉的小鼻子在慕清雪手上蹭了蹭,这才回过头给了沈浪一个眼神。 虽然不会说话,但沈浪已看懂了它的眼神: 放心吧主人,我会搞定这个女人,让她爱猫及人的! 008,三大宗师 沈浪随年轻捕快祝虎出了大堂,跟着他往庄子东边走去。 “东边庄子已经抄完了,有的是地方住,还很安静。待会儿哥哥我给小沈你挑个王家少爷的院子,包你住得舒服。” “哎,多谢祝兄了!” “好说,慕大人的吩咐,哥哥我可不敢随便糊弄。再说你我都是爱猫之人嘛……那什么,之前哥哥职责所在,多有得罪,兄弟你可别往心里去。” “哪里哪里,是我自己运气不好,懵懵懂懂的一头撞了过来,可怪不得祝兄。” “哈哈,沈兄弟豁达。” 一路走着聊着,许是已经差不多洗清了嫌疑,又或是见沈浪靠着小昭与慕清雪搭上了关系,又或许是爱猫之人的惺惺相惜,总之祝虎这会儿与沈浪聊得相当愉快。 沈浪也趁机问出了一个问题: “祝兄,慕大人是名门出身吧?” 祝虎奇道: “沈兄弟你为何这么想?” 沈浪也一副诧异模样: “难道不是?她可是年纪轻轻,就做到了三品大员啊!” 祝虎好笑道: “刑部神捕堂的捕头们,正式官阶,都是刑部正五品的郎中。所谓的‘三品捕头’,是指慕大人拥有三品的武道修为。怎么沈兄弟连这都不知道。” 沈浪一脸坦然,指指自己脑门: “祝兄你忘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祝虎无语,“沈兄弟你言行举止俱都无碍,看着没有丝毫异常,让哥哥我总不自觉忘了这茬。” 沈浪干笑两声,又问: “祝兄你跟我说说呗,这三品的武道修为,是个什么情况?还有之前你与那位捕头说过的,什么高品道士,法器之类的,都和我说说呗。你知道的,我什么都忘光光了。” 祝虎见他满脸好奇,心里也是无语,这对于绝大部分稍有点见识的人来说,可都是基本常识来着。 不过面对一个罹患“失魂症”的病人,祝虎也不好多说什么,再说他本来也是健谈之人,当下便侃侃而谈: “我大楚国有两大修行途径,一文一武,分别为道术、武功。 “道术与武功两道,皆以官品定品级,从九品到一品。九品最低,一品最高。道术先不论,这离咱们太远,我活到二十五岁,也就托慕大人的福,用过一次高品道士炼的法器,嘿嘿,还正好用到了沈兄弟你身上。所以呀,咱们不说道术,只说武功。 “这武道修行,九品练力,八品练筋骨,七品炼脏腑,六品练内力,五品内力外放,四品炼真气,三品凝穴窍,二品炼罡气,一品炼元神。武道二品,可称宗师。一品则为大宗师。 “慕大人乃武道三品,放眼整个天下,也是了不起的大高手了,足以坐镇一地,威镇一方。” 沈浪听得津津有味,当即捧哏: “武道三品具体是多高的高手?” “很高很高!”祝虎比划着手势,说得唾沫横飞: “你是没有看到,之前攻打王家庄时,慕大人究竟有多威风。 “那王家的二老爷、三老爷,可都是能内力外放的五品高手,一个可以打出一丈掌风,一个可以打出十步拳劲,都有摧碑裂石之力。 “他们若是借助地形,仗着身法游斗,不正面冲阵的话,一两百火枪兵都拿他们毫无办法。 “可就是这样两个高手,在慕大人面前,连一个照面都没走过去,就给她唰唰两下,砍瓜切菜一般剁了!” 沈浪又问: “慕大人是怎么剁掉王家那俩五品高手的?” 祝虎两手一摊: “我不知道。” 沈浪愕然: “不知道?” 祝虎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 “我只是区区一个七品武者,连内力都没练出来,哪看得清三品大高手的出手? “反正就见着慕大人把大氅一撩,也就把她身上那件黑色大氅撩起一角吧,然后就见金光一闪,眼睛一花,二十步外的王家老二、老三,就已经人头落地了。 “至于那道金光是什么,那我可就不知道了。” 祝虎说了这一大通,还是没说清楚,三品高手究竟具体是怎么个厉害法,反正就是很厉害,见面就秒人的那种。 老实说,这听了差不多也等于白听,很难让沈浪对三品高手的实力,有个清晰的认知。 远不如之前祝虎对五品高手的描述那般清晰:一丈掌风,十步拳劲,开碑裂石,这多清晰明了? 不过也没办法,祝虎就一个小小的七品武者,还真没办法看清三品武者的出手,也真没办法估测三品武者的实力,最多只有一些道听途说来的传闻,还不一定完全靠谱。 “反正我听说呀,三品武者凝炼穴窍,真气无比雄浑凝炼。真气护体之下,可直面排枪轰击。只要真气不破,等闲炮弹都不惧的。体力也近乎无穷无尽,生命力更是极其顽强,不仅受伤之后可以快速恢复,要害也变得极少。据说除非把头斩下,或者把心掏出,否则杀不死三品武者。 “至于二品罡气境宗师,我就更不清楚了。倒是一品武道大宗师,因为全大楚就那么几位,名头太大,我反而还知道一些。” 沈浪饶有兴趣的问题: “哦?一品的武道大宗师是哪几位?” 祝虎扳着手指,一一数道: “第一位,便是刑部正三品侍郎官,神捕堂堂主,捕神,‘群英之首’燕天鹰。据说燕大人一身横练登峰造极,不运罡气,纯靠肉身,就能硬杠排枪轰击,更能以一双无情铁手,硬撼重磅炮弹。 “这第二位,乃是一位佛门禅师,人称‘杀生罗汉’,杀人如麻,凶名远扬。 “第三位,号‘七海龙王’,乃是南洋碎叶岛岛主,雄霸碎叶,威震南洋。便是大楚帝国海军,也对他礼敬三分。” 说到这里,祝虎唏嘘摇头: “我大楚人口足有五亿,武道入门也是简单,几乎没有门槛,人人可练,有手就行,可武道一品的大宗师,世人所知的,也就那三位了。” 武道岂止有手就行? 没手也可以练腿法,没手没脚也可以练枣核钉嘛! 然而以武道门槛之低,大楚人口之多,武道一品的大宗师,明面上的就只有这三位,可见武道想要臻至高品,该是多么艰难。 饶是沈浪在武道方面,只是个零基础的纯素人,对武道晋升高品的艰难并无任何切身体会,可他只需要算一下成就一品大宗师的比例,也不禁为一品大宗师成就率之低而感慨不已,对于祝虎的唏嘘,也就能够理解了。 陪着祝虎感慨两声,沈浪又问: “所以一品大宗师,就是武道的巅峰了?” 祝虎笑道: “并不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武道一品、道术一品之上,据说还有名为‘地仙’的存在。不过那等神仙,跟咱们这些凡人就没什么关系了。 “因为传说中的‘地仙’们,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反正基本都不履凡尘,对于世俗也鲜少干涉,完全可以当他们不存在。” 009,十步一杀 祝虎聊得兴起,刻意放慢脚步,甚至绕了些远路,直到聊完三大宗师,才将沈浪带进一座幽静小院中。 “这里是王家一位少爷的住所。虽然丫环仆役都已被捉,院子也里里外外查抄了一遍,被翻得一片狼藉,但基本的家俱还是留了下来,能将就着应付一晚。沈兄弟,对这院子可还满意?不满意咱就再换一个,反正空院子多的是。” 沈浪抱拳感谢: “这院子很好,多谢祝兄了。” 祝虎将一盏油灯递给沈浪: “那沈兄弟你就在此好生歇息,明天一早我给你送身衣裳过来。” “麻烦祝兄了。” 其实沈浪谈兴正浓,很想拉着祝虎仔细说道说道,把武功道术、大楚朝廷、火器发展、技术水平等等情报,都一口气打探得清清楚楚,好对这个世界有更多的了解。 可惜现在抄家还在连夜进行当中,祝虎是有正经事要做的。 之前路上拖拖拉拉与沈浪聊天,就已经有摸鱼之嫌。这会儿送沈浪到了这里,自然不可能再留下来跟他扯淡,该回去找慕清雪复命,领取新任务了。 没奈何,沈浪只得依依不舍地送走祝虎,独自回到小院中,提着油灯,找了间最宽敞的屋子进去。 这屋子雕梁画栋,装饰甚是豪奢,不过此时已被翻得乱七八糟。 外进的书房乱得一塌糊涂,地毯在墙角揉杂成团,地板也被撬开了好几块,露出下面的空洞。 桌椅书柜之内的陈设也大多倾倒,笔砚纸张、各种书藉凌乱地散落一地。 沈浪看见这乱糟糟的样子,不禁有点头皮发麻。 他最见不得如此混乱的场面,情不自禁就有点想动手整理一番,将物件儿摆放整齐。 “这不是我的任务,无谓浪费精力,眼不见为净,眼不见为净……” 嘀咕一阵,强自按捺下蠢蠢欲动的心思,沈浪快步穿过书房,到了内进卧室。 卧室里当然也是一团糟,屏风碎了,桌椅倒了,被褥扔了一地,床板也被搬开了。 这下沈浪再也忍不住了,一个箭步冲进去,把油灯往墙上一挂,就开始整理起来。 把破碎的屏风拣起来扔到外面,把桌椅扶起,摆在符合沈浪美感的位置,再把床板摆好,被褥铺上,就这么忙碌了好一阵,直到把屋子打理得整整齐齐,他方才四仰八叉躺到在床榻上,脑袋枕着熏香的鹅绒枕头,望着天花板发呆。 在这漫长的一天里,沈浪先后经历了穿越、点妖、求生、翻山、被抓、洗冤等一系列事件,大起大落来了一次又一次。 换作其他任何一人,此时怕都已经身心俱疲,只想着躺平拉倒。 可沈浪终究是凝炼了“精神种子”,又获得了两次回馈强化,体力、精力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加上之前又和祝虎一通畅聊,得了许多有用的信息,此时大脑仍然处于亢奋状态。 就算他想睡下,脑子也不听使唤,径直高速运转着,回味着一天的经历,整理着祝虎透露的种种信息。 “武功、道术、火器……大楚、南洋……三大宗师、传说地仙……啧啧,这个世界,恐怕比我想象的更加精彩…… “慕清雪年纪轻轻,看上去最多不过二十出头,居然就已经是武道三品,这天赋真叫人羡慕啊……我也好想练武功,不知我的天赋如何……” 沈浪小时候有段时间,曾立志要当个仗剑江湖、行侠仗义的武林大侠。 可惜长大点才知道,原来现实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江湖。 或者说有江湖,可江湖上大多都是些人渣败类,属于被铁拳严厉镇压的对象,并不存在小说故事、电影电视里的那种义薄云天的大侠。 不过在这个世界,江湖上或许真有仗剑行侠、急公好义、锄强扶弱的大侠士? 翻来覆去好一阵,还是睡不着,想起外进书房里那散落一地的书藉,沈浪终于忍不住挺身坐起: “去找本书看看,说不定就有历史书之类的,可以帮我好生了解一番这方世界……” 书房被翻成那样子,若有什么王家的罪证,比如邪教典藉呀、宣传文件呀、人员名单呀之类的,肯定早都被搜走了。 剩下来的应该都是正常书藉,因此沈浪也不担心犯下什么忌讳。 就是书房太乱了点,总刺激得沈浪蠢蠢欲动,好想整理。 因此不想浪费精力的他,快步去到书房,随手在地上抓了本厚点的书,就又飞快地跑回卧室。 一头躺回床上,他就着油灯,翻开书册,刚打开封面,就是一惊: “我去,这是我这个年纪能看的书吗?” 嗯,这是一本关于人类如何繁衍后代的姿势教学书,全彩画面,画工十分精致,居然还是写实派,每一张人物肖像,瞧着都跟照片似的。 “不,我不能,我才十七岁,正是花朵一样的年纪,这不是我该看的……什么?我穿越前都二十好几了,实操经验都不少了?穿越之后逆生长,才变回了十七岁的少年?哦,那没事了。” 沈浪津津有味地翻着这本姿势教学书,只觉虽然时代落后了些,可这方世界,这个大楚国的银民群众,那水平也是极高的,花样也是极丰富的,有些姿势,以他浪哥的见多识广,居然都从未见识过。 “所以说,穿越者也没什么好骄傲的,更不该有什么优越感。这个世界,还有很多值得我学习的先进知识啊……” 一边感慨,一边飞快的翻动书页,打算先快速浏览一番,再从头细细欣赏。 翻到最后一页,刚准备翻回前头时,沈浪忽然心中一动,感觉厚厚的书封蒙皮里面,似乎有凸起痕迹。 手指头细细触摸一番,敏锐的感知,让他确定蒙皮里面,的确是有一块四四方方的凸起,这下他不禁心中一动: “有夹层?难道是什么邪教典藉,或者人员名单?” 一念至此,沈浪精神一振,心说要真是邪教典藉或是邪教人员名单,那可真就太棒了。 送给慕清雪的话,立马就是大功一件。 不说彻底洗清通缉犯的嫌疑,至少也能赚点奖金什么的。 他现在可是身无分文,都不知道将来怎么生存呢。 当下沈浪又在蒙皮上细细摸索一番,找到接缝,用指甲轻轻挑了几下,把蒙皮挑开一角。 再仔细地将蒙皮整个剥掉,果然露出一幅折叠起来的,只比书封稍小一号的丝帛。 沈浪拿起丝帛,展开一看,只见这是一副足有将近一米长,半米宽的大幅丝帛。 其薄如蝉翼,轻若无物,即使折叠到书封那般大小,也就只有一页纸那么厚。 如此轻薄,又是夹藏在一本姿势书里,估计正是因此,才没有被之前的捕快、官兵们抄走。 不过话说回来,这样的一本好书,居然都没有被查抄的官兵们带走私藏,是大楚的官兵们专业素养过硬、道德水平较高,唾弃这类艺术? 还是因为查抄这儿时,有清纯甜美的慕清雪一本正经盯着,大兵们都不好意思拿走这种书? 沈浪乐呵呵揣摩一阵,定睛一看,先是大失所望,因为这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邪教典藉、人员名单之类的,期待中的功劳飞走了。 可紧接着他就眼神一凝,目露喜色,心中直呼好家伙: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我这是时来运转么?居然碰上了这种小说里才有的好事!” 嗯,这张丝帛,赫然是一部武功秘藉。 功法名为“十步一杀”。 010,绝世神功? 丝帛上所载的《十步一杀》,乃是一门剑法。 外功、心法、剑诀、图谱一应俱全,还有用密密麻麻的绳头小楷书写的注释、心得。 仔细看过功法总纲,沈浪不由虎躯乱震: “什么?十步一杀这门武功,居然直指一品?” 然而仔细阅读后继说明,却发现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所谓的“直指一品”,压根儿只是想象。 据功法所录,这门暗杀剑法的创始人,本人也就三品修为。之后的二品、一品,都只是创始人“号称”能够达到的境界。 可就连这“号称”,看起来都十分不靠谱: “二品隔空御剑,十里杀人;一品御剑九天,杀敌于千里之外……我去,三大宗师之一的‘群英之首’燕天鹰,也就能不用功力,纯肉身扛子弹,手撕炮弹而已,你这二品就能隔空御剑,十里杀人,一品还御剑九天,千里飞剑……这吹得也太离谱了吧? “十里杀人且不说,千里飞剑的话,怎么也得那传说中的‘地仙’境界才能做到吧?” 沈浪摇头撇嘴,鄙夷一阵“十步一杀”创始人的胡吹大气,再瞧二品、一品的心法,就算没有任何武功基础,他也觉着那纯粹是胡说八道。 什么“存神冥想,人剑合一,人就是剑,剑就是人”。 什么“截天地灵机,取日月精华,萃无上剑骨”。 还有什么“神骨铸剑体,圣血淬剑锋,仙魂炼剑灵,此剑成时,天地同悲,日月无光,鬼神号泣,万仙颤栗……” 以上种种,哪是正经心法?分明就是一个臆症晚期病人的胡言乱语。 沈浪大致看完心法,心里不停摇头: “写的什么玩意儿?不说那纯属臆语的二品、一品境界心法,就算是低境界时的心法,也完全看不懂嘛! “这显然不是我的问题,我可是正经的读书人,以我的阅读理解能力,怎么可能看不懂秘藉?一定是编写功法的那位臆症病人瞎几把乱写! “唉,还以为真有那么好运,拣漏找到了一部神功秘藉。没想到压根儿就是胡咧咧……这要是谁照着练了,指不定死得有多惨呢。” 因为二品、一品的心法过于胡扯,导致沈浪对九品到三品的心法,也失去了信任,认为整部功法,都是欢乐多、思路广的臆病重症患者乱写。 可在武道方面,属于纯素人的沈浪并不知道,其实任何一部秘传的武功秘藉,在文字心法方面,于关窍要诀处,都多用暗语、隐喻描述,须得有同门前辈口耳相传,或者至少知道正确的解读方法,才能照章修炼。 因此不要说零基础的素人,就算是高品武道强者,拿到其它流派的秘传功法,都未必能够解读出那些暗语、隐喻,强行修炼多半走火入魔。 这部《十部一杀》秘藉上,有不少注释、心得,一些暗语、隐喻已经解开,但又没有全解,甚至有些注释、心得,本身用的就是注释者的独门暗语。 想要读懂秘藉上的心法,除非“十步一杀”的创始人在此,又或是留下注释、心得的那人当面,否则不要说沈浪了,连武道三品的慕清雪,都不可能解读出来。 沈浪失望一阵,又转念一想: 虽然这部秘藉大部分都在胡言乱语,但如果我将之送给慕清雪,看在我诚意满满,看在小昭的份上,她应该也能给我不少奖励吧? 就算这本胡咧咧的秘藉不能算功劳,可抄了这么大一个庄子,慕清雪她难道就不私下截留一份? 那从她私人收益里拿一点出来给我做回报,应该不会太为难她吧? 正思忖时。 沈浪忽然感觉左手背上,那点精笔所化的龙蛇状烙印微微震颤、发热。 低头一瞧,就见龙蛇烙印上,射出一道冷月清辉,照在那幅丝帛秘藉上,好似扫描光线一样,将丝帛秘藉从头至尾一扫而过。 之后冷月清辉倏地收回龙蛇烙印之中,烙印也安静下来,不再震颤发热。 “什么情况?” 沈浪心中诧异,意念一动,进入点精笔空间。 进了空间,他先看了看小鱼,只见小红鲤兀自在井里摇头摆尾欢快游着,时不时跃出水面,接住一滴银白小月亮上淌落的帝流浆。 而就晚上这一会儿没见,小鱼的体型赫然膨大了一圈。 之前还只有巴掌大小的小红鲤,这会儿已经比沈浪的巴掌还要长了。身上鳞片红得更加鲜艳,甚至隐有“流光溢彩”之感,好似流淌着火焰。 “小鱼你这家伙,别把帝流浆给我吃光了,我还得攒多些,再点化个小妖呢!” 点化小妖,能回馈强化,沈浪当然想多多益善,多点化几只小妖了。 可面对沈浪的叮嘱,小鱼只假装没听到,哗地一声跃出水面,又吞了一滴淌落的帝流浆。 “等明天,我就找个大水缸把你搬出去!” 沈浪哼哼两声,懒得再跟小鱼置气,抬头去瞧“驯妖诀”那银色小月亮。 一看之下,沈浪顿时微微一怔。 只见银色小月亮当中,赫然多了一个小小的光点,形状看上去像是一口剑身狭长的迷你小剑。 “什么情况?驯妖诀扫描了‘十步一杀’秘藉,把功法收录进来了?” 沈浪略一迟疑,抬起手指,往小月亮上一点。 手指刚碰上小月亮,那迷你小剑形态的光点,就倏地融入他掌心之中,随即一股信息,便在他脑海中炸裂开来。 “唔……” 沈浪痛哼一声,身子一抖,指捏眉心,只觉脑海昏昏沉沉,阵阵胀痛,像极了熬夜赶工,用脑过度后的症状。 但很快,那昏沉胀痛感就消失了,代之以一股舒适清凉。 而沈浪消化脑海中炸裂的信息后,眼中也浮出了一抹惊喜。 “驯妖诀”小月亮传递给他的,果然是“十步一杀”的秘藉! 还是解开了所有的暗语、隐喻,又以他能够理解的方式详细翻译,并作出一定修正,使功法更锲合他体质特点,宛若为他量身打造的专属秘藉! 话说,每一门高深武功的开创者,其创出的功法,必然都是最适合开创者自己的,最锲合开创者自身体质的。 正因此,每一门高深武功,自开创者之后,其传人大多都无法达到开创者的高度,乃至一代不如一代——浅显低弱的龙套型武功,修正起来很容易,基本稍微有点天赋的,就可以自行修正,使之符合自身体质。 可高深武功就不一样了。 后来者若没有超越开创者的天赋才情,就极难将之修正。 这门“十步一杀”,二品、一品的心法,确实是纯属臆语,“驯妖诀”也无法将之解读、修正。但九品到三品的功法,都是真的。 而虽然只是直指三品,可三品也很了不起了。 慕清雪就是三品,在这大楚国,已经能坐镇一方,威震一地。 现在,一门直指三品的剑诀,就已被沈浪彻底掌握。 经驯妖诀小月亮详细翻译,帮助理解,哪怕沈浪之前没有半点武道基础,也能照着秘藉,自行修炼,不必担心会练出毛病,走火入魔。 “哈哈,我如今也是有高明功法傍身的男人了!” 沈浪自得一笑,用猫的敏捷从井里一把捞起小鱼,也不嫌它身上湿漉漉、滑腻腻,抱着它就叭叭亲了两口。 小鱼登时瞪圆双眼,奋力一个甩尾,啪地抽在沈浪脸上,然后挣脱出他掌心,噗嗵一声跃回井里。 完了它半身浮出水面,嘴巴飞快张合,噗噗噗朝着沈浪连连喷吐“连珠水箭”。 脸上连吃好几记连珠水箭,有厚皮护体的沈浪压根儿不痛不痒。 他笑呵呵抹了把脸,对小鱼道声: “今天浪哥高兴,明天给你们加餐!” 说完就退出空间,继续揣摩功法去了。 属性面板随之更新: 姓名:沈浪【男】。 年龄:十七。 功法:驯妖诀【第一层,修炼进度:21/100】 特性1:表皮强化【一阶。】 特性2:敏捷强化【一阶。】 技能:十步一杀【剑,未入门。】 眷属1:红鲤小鱼【开窍境,功法:应龙诀。技能:连珠水箭、雷击闪。】 眷属2:猫妖小昭【开窍境,功法:白帝玄功。技能:庚金剑气、王者之风。】 011,武道九品 理解通透了“十步一杀”功法,沈浪终于对“武道九品”的修行,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 “九品练力,锤炼肌肉力量,要能做到将全身劲力拧成一股,通过杀招打出去,就算正式入品。因为各人天生体魄不同,这九品武者的劲力自然也不尽相同。 “天生神力者,全身力量凝聚一点爆发,蓄力杀招一出,能一拳打死一头牛。天生力弱者,全力一击也就打断普通人筋骨。所以同为九品,武功高下却有天壤之别? “八品练筋骨,要能做筋强骨壮,出手之时,能带上筋力、骨力,且无需刻意使用杀招,只稍微蓄力,便能打出,方算入品。 “一入八品,即使天生力弱者,带上筋力、骨力,也能一拳打死一个普通人……啧,还是打不死一头牛,所以天生神力很占便宜啊! “七品炼脏腑,用特殊的呼吸吐纳法震荡五脏六腑,使内腑强壮…… “至大成,不用施展杀招,不用蓄力,举手投足,每招每式,都能爆发全身肌肉力量、筋力骨力,乃至附带脏腑之力。 “可以肺腑挤压气流,施展‘声打’,一声爆喝,能把普通人耳膜震破,使之失去平衡……嘶,这么说起来,有七品修为的祝虎老哥,实力比我想象得要强得多? “六品出内力。炼脏腑大成之后,生机气血极度旺盛,可以炼精化气,内气自生。内力加持之下,武者力量、敏捷、体力全面强化,实力呈现飞跃提升,远远超越七品。 “而六品的修行,则是以各自所修内功心法,蓄积内力,搬运周天。 “先以内力洗炼任督二脉,成小周天循环;继而洗炼十二正经,成就大周天循环;最后洗炼其余六条奇经八脉,内力运转全身经脉,发、舌、齿、皮皆可通达内力,至此六品大成。 “六品这三个阶段,每修成一个阶段,都会实力大进。但是依据各人禀赋、功法的不同,同一阶段的六品武者,也是有强有弱。天生神力、天赋异禀者,总是强过禀赋普通者。 “到了五品,武者便可内力外放,打出隔空掌力、拳劲、指力、剑气之类。 “初始不过劲打三寸,至大成时,可劲打数丈,依各人功法、功力,距离不尽相同,但最远基本不会超出十丈……这也很了不得啊,十丈就是三十多米呢。 “四品修炼真气。内力外放的武者,穴窍经脉已经与外界相通,可以触碰天地灵机,接引灵机入体,与内力相合,凝炼真气。 “真气一成,依据各自功法,可具备金之锋锐、木之生机、水之绵柔、火之燥烈、土之厚重、雷之迅猛等等多种特性,威力绝伦…… “三品凝炼穴窍。凝炼的穴窍越多,真气愈是精纯雄浑,体力愈加绵长充沛,直到体力无穷,生机强大,非断头剖心不可杀……” 对于武道九品的理解,到三品就结束了。 因为“十步一杀”的二品、一品功法,确实纯属胡扯。 而“驯妖诀”虽能翻译解读,乃至照着沈浪体质,对功法进行一定修正,但显然它并不具备独立开创全新功法的功能。 不能开创功法,当然推演不出“十步一杀”二品、一品的心法,也就无法让沈浪对武道二品、一品的修行概念,有明确的理解。 不过即便如此,沈浪对现在的收获,也已经非常满意了。 他只是个毫无基础的素人,在这个世界又是个没有身份的黑户,无钱无势无背景,即使逆生长了也有十七岁这么大了,正常情况下,压根儿不可能学到高深武功。 所以能有一门直指三品的,堪称量身打造的专属武功可练,沈浪已经知足。 再说了,他可不会只做一个纯粹的武者。 他还有小妖呢。 小妖既是他的羽翼,也可为他回馈强化。将来说不定还能学点法术什么的,前景可不比一般的武者要好得多? 揣摩一阵功法,将“十步一杀”的九品功法,在心里过了好几遍,彻底理解透彻之后,沈浪却并没有急着起来修炼。 九品练力的修行,是要拉开架势打拳的,动静有点大,沈浪不想惊动那些还在连夜查抄的官兵。 至于那幅记载着“十步一杀”功法的丝帛,现在对沈浪已经没有意义了。 但他也没打算将之销毁,还是准备送给慕清雪,看能不能换点实际好处。 反正慕清雪是三品武者,知道禁忌,不会随意修炼没有精确解读过的功法。 就算她能解读,可已经功至三品,显然早就有了根本功法的她,也不可能在这门剑法上下多大功夫,更不可能像沈浪一样,将之修正到宛若“量身打造”一般。 总之,这门功法将来估计就只会在沈浪手上大放异彩,别人练了,也无法超越开创者,所以沈浪一点都不担心这门功法外传。 武道嘛,就要人人有功练才是开明正道。 折腾到现在,沈浪终于倦意上头,渐渐支撑不住,两眼皮一合,挨着那熏香的鹅绒枕头沉沉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 正迷迷糊糊时,忽觉有什么柔软湿润的东西,正在舔着自己脸颊。 沈浪睁眼一瞧,就见一只头大身小、浑身雪白的小毛团子,正趴在自己颈子上,后爪踩着他的颈窝,前爪扒着他的下巴,用一对水灵灵满是无辜大眼睛与他对视。 “是小昭呀,早上好啊!” 沈浪笑着打了个招呼,伸出大手,揉了揉小昭的小圆脑袋,又用指头去挠它下巴。 小昭仰着下巴,惬意地眯上双眼,喉中发出欢快的呼呼声。 撸了一会儿小猫,沈浪忽然感知到小昭心声,有些讶异地笑问: “你还给我带了早餐?哪儿呢?” 小昭蹲到他胸口,咪呜叫着,抬爪指向榻下。 沈浪抬手捧着小昭,撑起身子一看,就见床头前的踏几上,赫然摆着一只肥头大耳的田鼠,不算尾巴,都有接近一尺长。 普通小奶猫,显然是打不过如此肥硕雄壮的大田鼠的。 可小昭不一样啊,它是猫妖,不要说这样的老鼠了,就算来条狗子,只要不是那种特别高大迅猛的大型烈犬,小昭只怕也能打得对方抱头鼠窜。 沈浪当然不可能拿那田鼠当作早餐。 只能是摸着小昭的脑袋说道: “小昭真棒!” 小昭顿时摇头晃脑,得意洋洋。 “不过我今天没什么胃口,就想吃点清粥小菜。所以这大家伙,小昭你自己吃掉吧。” 于是得意洋洋的小昭,顿时耷拉下耳朵,眼睛忽闪忽闪,可怜兮兮的瞧着沈浪,一副情绪低落模样。 “哎呀,小昭你想多了。我真不是嫌弃你咬过它……我都可以跟你吃同一条鱼,哪儿会嫌弃你的口水?我现在是真没啥胃口。 “另外,肉食方面,我也比较喜欢吃鱼肉,猪肉,羊肉,牛肉啥的。这种鼠肉,我不是太喜欢……什么?你知道羊圈在哪,给我抓头羊过来?不了不了,今早就吃清粥小菜了。” 好说歹说,总算安抚好小昭,沈浪起身下榻,趿着塑胶拖鞋走出卧室,穿过外堂,打开大门一瞧,就见门槛外的走廊上,摆了一双厚底布靴,墙钩上还挂着一整套黑色衣裳。 看来祝虎没忘了他昨晚的许诺,一大早就把衣裳送了过来,还没打扰沈浪睡觉。 “祝兄是好人呐!” 沈浪拿起衣裳鞋子,回到房中,总算是把那身奇装异服换了下来。 说起来,也许是进入了火器时代,甚至初步开启了开业化,这大楚国的衣裳,比沈浪想象中好穿,没有那么多麻烦的襟带要系。 上衣乃是一件对襟铜扣的箭袖劲装,裤子也是紧脚两筒裤,腰上虽然没有皮筋松紧带,却也有串环布带,可以自行调整松紧。 换上这身衣裳鞋子,系好铜扣、腰带,沈浪来到院里池塘前对水自照。 就见倒影中的少年,寸发利落,根根抖擞,精神饱满,容光焕发。黑色武服正好合身,将他挺拔矫捷的身姿,衬托得淋漓尽致。 好一个英武少年! 沈浪暗自喝了声彩,趁现在院里没人,脚掌在地上轻轻一点,足弓一绷间,已嗖地往前蹿出,一步就是接近两米。连续几大步,到了墙头前,轻轻一跃,便纵上墙头。 正要再接再厉,来一场跑酷热身,就听一道清冷女声传入耳中: “你身上并没有修炼武功的痕迹,竟也能如此迅捷?你是天赋异能者?” 这女声,正是慕清雪。 012,天赋异能 听到慕清雪的声音,正杵在墙头,作势欲往屋顶上纵跃的沈浪,顿时微微一僵,停下动作,回头看向慕清雪声音传来的方向。 就见一位面容纯美清甜,明眸璀璨似星的年轻女子,正站在院子外边的小径上,饶有兴趣的瞧着自己。 她手里端着一只大海碗,里面荡漾着雪白奶液,奶液里还漂着一只生蛋黄。 她身上披一领厚重的黑色大氅,从脖颈到脚踝,全都被那大氅遮掩得严严实实,不露一丝肌肤。 见大氅底端,似乎还有配重金属,将大氅扯得笔直,沈浪心中不禁暗自吐槽: “这大氅怕是得有十几斤重!大热天的穿这么一身,就不怕焐出一身痱子么?” 面上却是作迷茫状,站在墙头对慕清雪抱拳一揖: “慕大人,您说的天赋异能是?” 慕清雪知他得了“失魂症”,前事尽忘,对他的迷茫无知也不奇怪,一边向着院门走来,一边悠然说道: “我东土大楚有一文一武两大修行体系,是为道术、武道。西洋诸国,也有完整的体系,也是一文一武,是为巫师、骑士。 “大楚的修行体系,以官阶品级论品,是以九品最低,一品最高。而西洋的修行体系,也分九阶,不过却是一阶最低,九阶最高。 “在这东西两大修行体系之外,还有一些自成体系的修行方式。比如南洋的巫蛊咒术,东洋出云岛国的神道忍道,以及一些异类生灵的血脉之力。 “而我人族之中,其实也存在血脉能力,称为‘天赋异能’。 “天赋异能的来源已不可考,无非就是神话传说那一套,多说无益。你只需知道,天赋异能十分稀有,比千里挑一的道术天赋者还要稀少。 “但虽然极其稀有,天赋异能者却不一定就很强。异能有强有弱,强弱之间差距悬殊,且天赋异能一旦觉醒,便基本固定,极难通过修行变强。 “若是觉醒强天赋,自是一桩幸事。若觉醒的看似是弱天赋,倒也不必沮丧,因为有些看似弱势的天赋异能,用对路子了,也能派上大用场。……” 说话间,她已经步入院中,沈浪也连忙从墙头跳了下来,迎至她面前。 “慕大人,您觉着我这迅捷灵敏,也属于天赋异能?” “当然。你又没有练过武功,却能像猫一样灵敏,这不是天赋异能又是什么?” “那您觉着我这天赋异能品质如何?” “你这天赋异能,乃是体魄天赋,与‘天生神力’相比,不算太强,但也不能算弱。有此迅捷天赋,你若练武,或许会比普通人成就更大。当然,仅有体魄天赋也不够,若没有足够的悟性,也学不会高深武功。” “多谢大人指教。” 沈浪诚心诚意抱拳一揖,谢过她的讲解,又瞧瞧她端着的那只大碗,问道: “慕大人是来找小昭的?” 慕清雪视线从沈浪身上移开,满院子找着小昭: “嗯,我热了些羊奶,还给它备了一只蛋黄。准备好后,却没在我住的地方找着它,想着它也许是来找你了,便过来寻它了。小昭,你在吗?” 话音刚落,屋门口便探出一个毛茸茸的雪白小脑袋。 见着慕清雪,小昭甜甜地咪呜两声,一对前爪扒上门槛,貌似艰难地翻了过去,又跌跌撞撞地走下门廊,向着慕清雪走来。 很明显,小昭这跌跌撞撞的模样,都是演出来的。 它现在的力量敏捷,早就超过成年大猫了,飞檐走壁都不在话下,平地行走又哪会如此步履蹒跚? 不过小毛团子鬼精鬼精的,知道自己若是表现太过,恐会惹人怀疑,于是在慕清雪面前时,便十分低调收敛,尽可能表现得像只正常的小奶猫。 慕清雪果然没有怀疑小昭。 见它跌跌撞撞过来,顿时眉眼弯弯,明眸之中溢出笑意,快步迎了上去。 她将海碗放到小昭面前,双手抱起它好生亲昵一番,这才将它放到海碗前边,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轻点着它的小脑瓜,略带责备地嗔道: “知道你想念主人,可你才这么小一点点,走路都不稳当,怎么能到处乱跑呢?万一撞上夜枭、毒蛇怎么办?就算没有撞上夜枭、毒蛇,若碰上大老鼠,也够你吃一壶的。” 大老鼠? 沈浪听得好笑,以小昭的身手,大老鼠若来惹它,只会给它加餐而已。 至于夜枭、毒蛇,恐怕也奈何不了小昭,怕是一样要给它加餐。 小昭假装听不懂慕清雪的数落,蹲踞在地,仰起小脸,一脸无辜地望着她,奶声奶气地咪呜两声,又抬头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指,这才将脸蛋埋进碗里,大口舔食起羊奶、蛋黄。 见小昭如此乖萌,慕清雪也不忍再责备它了,毫无形象地蹲在它面前,笑吟吟瞧着它吃东西。 沈浪陪她吸了一阵猫,忽地想起一事,对慕清雪说道: “慕大人,昨晚我夜宿此屋,竟意外找到了一部武功秘藉。” “哦?” 慕清雪果然被这消息吸引了注意,皱眉道:“什么武功?” 王家传播邪教,愚民敛财,残民炼蛊,乃是邪魔外道一流。 从王家找出的武功秘藉,在慕清雪想来,怕是什么邪典魔功,可不能任其流传出去。 “那部武功叫做‘十步一杀’。我这便进屋,拿给你看。” 说着,沈浪大步往屋里走去。 慕清雪瞧着沈浪背影,见他肩阔腰窄,双腿颀长,大步流星之时,愈显身姿挺拔,行走之际自有一股锐意,确是一位不可多得的英武少年。 不过她在刑部做事,见多了豺狼心性的美男子、美少女,早已臻至不为外貌所动的境地,从来不会以貌取人。 在她看来,与人相比,还是猫咪更好相处,心思简单,纯稚可爱,没那么多花花肠子。 因此稍微打量沈浪一眼,她便收回视线,专心致志吸猫。 很快,沈浪便捧着一幅丝帛出来,双手呈至她面前: “慕大人请看,这便是‘十步一杀’秘藉。” 慕清雪依依不舍自小昭身上收回视线,起身接过丝帛,端正神情,抬眼一扫,顿时险些笑出声来。 “隔空御剑,十里杀人?御剑九天,千里飞剑?道术一品的大真人、武道一品的大宗师都办不到的事,这门剑法能够办到?” 再细细一瞧,终于忍不住嘴角翘起,带着笑意说道: “这门剑法,倒不是什么邪典魔功,不过也不像它吹嘘的那样,能够直指一品。其二品、一品境界的心法,都是胡编乱造的臆想。但九品至三品的功法,看上去像是真的……” 她解读不了秘藉中的暗语、隐喻,并且也跟沈浪一样,因功法二品、一品心法的胡言乱语,对其它品级的心法失去了信任,因此不敢笃定这就是一部真正的武道功法。 看了一阵,她略作沉吟,对沈浪说道: “这门功法的真假,暂时不好分辨。需得带回去,找高人推演解读一番,才能作出决断。若它是真,那么一部能直指三品的功法,也算得珍贵了。你献上此秘藉,也算有功,想要些什么奖赏?” 013,你家主人不正经 沈浪一脸诚恳地说道: “能为大人效力,是我的幸事,本不该有所求。 “只是大人知道,我已然前尘尽忘,不知自己家在何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该往哪里去。就连接下来该如何谋生,都让我十分为难。 “所以……在下冒昧,盼大人能伸出援手,稍微照应在下一二。” 慕清雪也不迟疑,略一颔首: “此事不难。你既有天赋迅捷,可暂时在公门里任事,做个临时衙役,发挥你的迅捷天赋抓捕小贼。等回了长生县,我便将你举荐给县老爷。唔,刚上任时不会有薪俸,我会借你一些银钱,先助你安顿下来。” 顿了顿,又警告道: “回去之后,我自会去信刑部,查询你的身份。还是那句话,若你是真是良家子,自然没事,以后也可转正做捕快。但倘若你身负重案,我绝不会轻饶了你。” 沈浪信心满满,抱拳道: “大人放心,在下虽忘了前事,但我有信心,我沈浪绝对是个清白做人的正经良家子。” 慕清雪点点头,又问: “你可记下了这部秘藉?” 沈浪也不瞒她: “昨晚挑灯夜读,已尽数记下。” 慕清雪目露诧异: “外功、心法、剑诀、图谱,包括注释、心得……都尽数记下了?” 那可是一米长、半米宽的丝帛,密密麻麻不下万字,还有不少图谱。瞧沈浪精神焕发的模样,肯定没有熬上一整宿。 所以他只是用了半晚功夫,就把整部秘藉统统记下了? “回大人,确实记下了,文字一字不差,图谱也尽在心中。” 慕清雪啧啧摇头: “啧,你这记忆……怕不真是个读书人,还是神童一流……” 顿了顿,又警告道: “此功法秘藉于关窍要诀处,尽用暗语、隐喻,颇多歧义。 “尤其是七品之上,涉及鼓荡脏腑、搬运内力的心法,切不可草率修炼,否则很可能走火入魔,轻则经脉寸断,全身瘫焕,重则内脏重创,一命呜呼。 “就算只是九品、八品的练力、炼筋骨的法门,也有一些歧义存在。你若不得其法,冒然修炼,也有损伤肌体筋骨,落下肢体残疾的隐患。 “不过九品、八品毕竟只是外功,不涉心法,我倒可以试着解读出来。只是眼下正忙着,没有功夫,等回了长生县,我再帮你解读一番。 “至于呼吸吐纳等内功心法,待我托人将此秘藉解读分明,再传授予你,算是酬你献上此秘藉的功劳。” 沈浪当然不会自曝他已经悟透了这部“十步一杀”,抱拳致谢: “多谢大人。” 说过此事,慕清雪又皱眉问道: “这院子昨晚是我亲自带队查抄的,从里面抄出了不少邪教典藉、宣传文册,还有一座邪神小雕像。能抄出来的,基本都被我带队抄走了,你这部秘藉又是从哪儿找出来的?” 沈浪如实回答: “它夹藏在一部书的封面蒙皮里边。” “哪部书?” “呃……这个嘛……” “男子汉大丈夫,怎如此扭捏作态?” “那好吧,大人万勿怪罪,那本书乃是一本……” 将那部书大略形容了一下,慕清雪顿时微微一呆,脸色虽然一切如常,眸中却闪过一抹羞意。 她想起来了,沈浪说的那部书,她昨晚亲自带队过来查抄时,已经见过了。甚至还有长生县捕快拿着书,呈到了她面前。 不过一瞧那书竟是那种不正经的下流书藉,慕清雪一个二十出头的大姑娘,又如何好意思当着满屋子大兵们的面,接过来仔细翻阅? 只叫那捕快草草翻看一番,确定里面没有夹藏邪教相关的文件,便一脸嫌弃地叫捕快将之随手扔了。 却没有想到,就这么一部不正经的书藉,里边儿居然还夹藏了一门可能直指三品的高深功法,叫沈浪拣了个漏。 但是,沈浪这家伙为什么能从那本书的蒙皮里,找出这份秘藉? 瞧这丝帛薄如蝉翼,又轻盈若羽,折叠成书页大小,只有一张纸那么厚。再隔着一层层厚厚的书封蒙皮,几乎不会有任何异样触感。 所以沈浪这小子,昨天晚上,该是有多么仔细地翻阅那本书啊! 一想到英武少年躺在床上,津津有味、爱不释手地翻看那书的模样,心里不知在意淫哪个,慕清雪顿时暗自咬了咬牙,没好气地白了沈浪一眼,然后一把拎起小昭的后颈皮,抱起它就往外走: “小昭我带走了,待会儿叫人给你送餐过来。王家庄园颇大,又经营多年,恐怕还得挖地三尺,再查抄个一两日,才能得竞全功。在此期间,你就老实呆在此地,别到处乱跑。” 完了不等沈浪回应,便大步走出了院门。 她离开之后,感知强化后五感敏锐的沈浪,还隐隐听到了她的嘀咕声: “小昭,你那个主人不是个正经人,跟着他,你会学坏的。以后就跟着我好不好?大不了,我亲自指点他,教他武道奠基。再多给他些银钱,让他能活得更舒服些……小昭呀,这个决定,你觉得如何?你若是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啦……” 咪呜~ “哎呀,你说话了?也就是说,你同意啦?太好了,等回程时,我便与沈浪说……” “……” 沈浪满脸无语。 他心说不是说好小昭不说话才算默认的么?现在小昭出声了,你又说它同意了,真就官字两张口是吧? 还有啊,我沈浪怎么就不正经了? 别看我单名一个“浪”字,但我可不是什么浪子,乃是纯纯的良家好少年好不好? 真就当捕头当得没有人性了! 沈浪撇嘴吐槽两句,径直回屋去了。 片刻后,有一个少女给沈浪送来了早餐。 送餐的少女乃是王家婢女,不过只是签了死契的底层婢女,平时饱受王家压榨,若不慎犯错,甚至可能被活生生投进蛊盆喂蛊。 因此调查清楚之后,慕清雪也没为难这些可怜女子,让她们先帮忙做些事,等抄完了家,便带她们回长生县安置。 早餐很丰盛,有一大碗大米瘦肉粥,两个热乎乎的大肉包,还有两只水煮鸡蛋,一小碟腌菜,还有一大壶蜜糖水。 在这种生产力低下,连小地主可能都没法儿顿顿吃上白米大肉的时代,沈浪这么一个干吃闲饭的外人,都能跟着混上如此丰盛的早餐,显然王家家底颇丰,此家抄家收获不菲。 沈浪谢过那送餐的少女,端着餐盘回屋,美美地饱餐了一顿。 吃饱喝足,沈浪进点精笔空间,跟小鱼交流一阵感情,又回到外边,在院子里散步消食。 散步片刻,他一个助跑,轻盈一跃,手往墙头一搭,就轻松跃上两米多高的院墙。 之后又顺着院墙跳上屋顶,站在屋脊上四下观望一阵,见山庄东面这一带,确实已经没什么人了,捕快和大兵们都在山庄西边和庄子后山忙活,便跳下屋顶,在院子里拉开架势,正式练起了“十步一杀”的九品练力篇。 014,干饭人,干饭魂 “十步一杀”九品功法,就是纯粹的外功。 分为练法与剑术。 练法共十三招,从头到尾打上一遍,足以将全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锻炼到位。 不但能藉此锻炼肌体,提升力量,还能在此过程中,感悟每块肌肉的发力方式,渐渐将肌肉劲力整合一体,拧为一股。 若能练到一拳挥出,凭空打出脆响,就算是将劲力整合到位了。 当然,这并不代表就此完成了“十步一杀”的九品修行,只能算是刚刚入品而已。 还须得将剑招练至纯熟,将整合的劲力,完整传递到剑上,直到能用寻常铁剑,刺出击破铁甲的一剑,才算是完成了十步一杀的九品修行,可以开始八品修行了。 沈浪初学乍练,暂时还别想练剑。 能把一十三招练法拳术,丝毫不差地打上一趟,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而这一点,九成的初学者都是无法做到的。能做到的少数人,都可以称作天赋不错。 沈浪有一阶的“敏捷强化”,肢体协调能力极强。 又凝炼了“精神种子”,强大的精神力,配合“敏捷强化”,相辅相成之下,能更进一步提升他对自己身体的掌控力。 脑子里还有近乎为他量身打造的功法详解,此时比照着脑海中的拳法图谱,以极强的身体掌控力、肢体协调能力,一板一眼地打起拳来,竟然真个丝毫不差地从第一招,一路打到了第十三招。 一趟拳法打完,饶是沈浪敏捷强化之后,体力提升不少,也仍然累出了满头大汗,只觉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在发热发胀。 这个时候,有条件的话,应该用秘制药膏涂抹全身,让肌肉吸收药力,快速修复肌肉创伤并加以强化。或者用秘制药浴泡澡,如此强化肌肉、增涨力气的效果更佳。 秘藉里边,当然有与“十步一杀”配套的秘制药膏熬制方法,以及药浴配方。 不过沈浪这会儿不是没条件么? 也就只能退而求其次,用秘藉中记载的推拿按摩手法,自己给自己按摩放松了。 他有敏捷强化,肢体灵活,身上也不存在够不着的地方。 虽然有些地方只是能将将够着,并不怎么容易发力,但也算是聊胜于无。 给自己按摩放松一番,待得肌肉发胀发热的感觉消失,沈浪便又从头打起了那十三招拳术练法。 就这么一趟又一趟,练完就自己按摩放松,休息好了就接着再练,不知不觉,小半天就过去了。 沈浪衣裳干了湿,湿了干,不知不觉,后背竟已隐隐结出一层灰白盐渍。体力大量消耗之下,肚子也饿得咕咕直叫。 瞧瞧日头,离中午还得好一阵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上午饭。 饿的慌的沈浪,实在没力气再练拳了,拖着疲惫的步伐走进屋里,随便找条毛巾擦了擦汗,就一头栽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似乎只是刚刚合上眼? 沈浪就被一道轻柔的女声叫醒: “公子,公子?” 迷迷糊糊坐起来,睁眼一瞧,就见早上给他送过早餐的婢女,小心翼翼地站在大敞着房门的卧室门口,探头往里边柔声呼唤着。 沈浪感觉身上肌肉有点痛,并且是浑身都痛。 但那痛楚又不算太严重,跟他穿越之前,偶尔大剂量运动过后,肌肉酸痛得几乎不敢乱动的感觉截然不同。 他心说这肯定是那按摩手法的功劳了。 不然以我一上午的运动量,这会儿一觉睡醒,负面状态应该更严重才是。 他又想,如果有秘制药膏、药浴的话,那肯定会不但不痛,反而状态爆好。 “等安顿下来,挣到钱了,就去买方子上的药材,炼药膏,熬药浴。” 心里琢磨着,他嘴上随口问道:“有事?” 那婢女低下头,小心翼翼地说道: “公子,已是午时,该用饭了。” “哦,吃饭了?太好了!” 干饭人沈浪顿时来了精神,麻利地跳下床,出了卧室,来到厅中,就见一张大方桌上,摆着一只大海碗,里面是堆得冒尖的白米饭。旁边还摆着一只小木桶,里面盛的也是白米饭。 但是菜的话就只有一小碟腌菜,一小碟不知道什么成分的酱料,外加一碗极清淡的蛋花汤。 “……” 看着那一堆碗白米饭,再瞧瞧那盛着饭的小木桶,又看看那可怜巴巴的三个小菜,沈浪不禁好一阵无语。 他现在是练武之人,得大块儿吃肉啊! 那婢女瞧着他的脸色,小声说道: “公子恕罪。这会儿大人们都在忙,慕大人说,午饭用不着太丰盛,随便应付一下就是。等到了晚上,再给大人们准备大餐。” “没必要这么小心,我又没怪你。”沈浪笑呵呵道:“再说了,我只是个吃闲饭的,可不是什么公子。昨天我可是被网在网子里拖进来的。多亏慕大人明察秋毫,证我清白,不然我都成阶下囚了。” 说着,他坐到椅子边,拿起筷子,就要埋头干饭。 婢女小声提醒: “公子,碗底放了猪油,您先把米饭拌匀,再拌点大豆酱进去,吃起来更香。” “有猪油?那倒挺好的!” 沈浪眼睛一亮,赶紧把饭好生拌匀,再搁点大豆酱进去,稍作搅拌,吃起来果然咸鲜可口,煞是过瘾。 “公子慢用,婢子晚间再给公子送餐。” 说完那婢女朝沈浪福了一福,带上早上送过来的餐盘离去了。 婢女走后。 小鱼透过点精笔烙印,给沈浪传来一道信息。 “你也要吃猪油拌饭?你不是忙着吃帝流浆么?再说早上那俩水煮蛋,我也分了你一个……” 然而小鱼不依不挠,就要吃猪油拌饭。 没奈何,沈浪只能手掌覆住饭碗,意念一动,将半碗米饭转移进点精笔空间,并控制着米粒落入五色圆井当中。 小鱼顿时摇头摆尾,开开心心大口吞食起了米粒。 而即使是干饭时,当“驯妖诀”小月亮淌下帝流浆时,它也没忘了一跃而起,张口吞下帝流浆。 瞧它干饭吞帝流浆两不误,沈浪不禁想到了公园里,那些被游客投喂得肥壮无比的锦鲤。 想想小鱼将来要是长成那种肥硕模样,沈浪不禁打了个冷战: “不至于不至于,小鱼好歹也是个能修行的妖精,转化多余的能量那不是轻而易举?不至于长成那等痴肥锦鲤……” 摇摇头,沈浪飞快地将剩下的半碗饭干完,又从饭桶里舀了满碗白米饭,再将蛋花汤倒进饭里,拌上大豆酱,就着腌菜吃起了汤泡饭。 正吃得痛快时,又收到了小昭隔空传来的情绪——“驯妖诀”能让沈浪与麾下小妖心灵感应,无视障碍隔空交流。 第一层驯妖诀的极限距离只有百米,能传递的也只是一些简单的情绪,得在十步之内,才能传达更为复杂的“心声”。 此刻小昭正跟着慕清雪,与沈浪的直线距离,差不多正好在百米之内。而小昭这会儿应该挺开心的,也不知慕清雪给了它什么好处,传递过来的那道情绪,满是洋洋得意。 “小昭你要把持住啊!那慕清雪居心不良,居然想把你拐走,你可千万得把持住啊!” 沈浪心里这般说着,却还是给小昭回了道“乖宝玩得开心点”的心念。 完了他化身饭桶,将整桶饭都干掉。 吃饱喝足,消食一阵,沈浪便去到院中,站在廊下阴影里,顶着阴影外不断涌来的滚滚热浪,又拉开架势打起了拳。 现在他正在兴头上,练武的热情正高涨着,颇有那么几分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气势。 正练时,外面传来一阵鼓掌声: “沈兄弟好兴致,大日炎炎,居然还在练拳。” 015,我竟是绝世天才? 沈浪收起架势,拿毛巾抹一把额头汗水,笑着迎了出去: “祝兄,你怎么来了?” 祝虎笑道: “来找你聊聊天。刚过来就看见你在练拳,见你拳架漂亮,忍不住叫起好来。没打扰你吧?” “没有没有。昨晚与祝兄聊得高兴,就想着找机会与祝兄你多聊聊。你要找我,什么时候过来都行。我无任欢迎!” 沈浪一边说,一边请祝虎入内喝茶。 祝虎却摆了摆手,笑道: “不了,我就过来看看。” 顿了顿,又问道: “沈兄弟你……是今天才开始练武?” 昨天慕大人说过,沈浪身无武功,以慕大人的修为、眼力,断不至于看错。 但让祝虎奇怪的是,倘若是今天才开始练武,沈浪的拳架怎能打得那般纯熟? 看上去不仅没有半点初学乍练者的生硬滞涩,反而出拳带风,步法迅捷,招式衔接流畅自如,明显是已经找准了劲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把全身劲力整合为一股,正式踏入九品了。 正好奇猜测时,就听沈浪说道: “祝兄好眼力,小弟今天确实是刚开始练武,拳法不熟,叫祝兄见笑了。”、 听他这么一说,祝虎顿时微微一怔,笑容变得有些复杂。 祝虎家庭条件一般,读书没天份,武道天赋也普通,找不到什么高明师父教导。 只能靠在县衙做文吏的堂伯关系,在十二岁时,拜入县城一家武馆练武。 足足用了一个月,他才把九品练力的拳法套路练到纯熟。又过了三个月,才谙熟身体每一处发力的感觉。再半年,方才将全身劲力整合,正式踏入九品。 而沈浪呢? 今天才刚开始练武,居然就已经找准了劲力。 那他再练上几天,岂不是就能轻松整合全身劲力,踏入九品? 这可是难得一见的武道天才啊! 想到沈浪竟有如此武道天赋,祝虎心里难免泛起一股酸涩嫉妒。 不过很快他就释然了: 他祝虎只是个小县城里的普通捕快,天赋强过他祝虎的,长生县里就有许多,更别提瀛州府,乃至整个大楚国了。要嫉妒的话,他嫉妒得过来么? 何必去嫉妒沈浪这种在一府乃至一省之中,都要多年才能出现一个的武道天才? 那不是自寻烦恼么? 心态释然之下,祝虎笑容中的复杂之色尽去,爽朗一笑: “沈兄弟,你这拳法练得可不能叫做不熟,我甚至都没有资格点评,更谈何见笑?老实说,要不是昨晚慕大人亲口定论,说你从未练过武功,我都要以为你至少练武小半年了。” “祝兄过誉了,我这初学乍练的,又没有任何从前的记忆,甚至不知道以前有没有见识过武者,对武道是毫无了解,所以还真不知道自己练的怎样。” “你练得极好!若你真是今天才开始练武,那哥哥冒昧说一句,你之天赋,绝对是慕大人那一层次的。可惜你直到现在才开始练武,要是再早几年,你如今至少也有五品修为了。真不知你家以前是什么情况,居然没送你去习武,白白耽搁了好几年时间。” “呵呵,听祝兄你这么一说,我也觉着挺可惜的。也许我家里以前是想让我读书做官?” 祝虎的夸赞,当然让沈浪心里高兴。 不过祝虎说他是与慕清雪同一层次的天才,沈浪就不那么确信了。 因为祝虎只是七品武者,连慕清雪的出手都看不清,以他眼界,又怎么可能判断出一个人的天赋? 要知道,慕清雪才二十出头,就已经是三品武者了,未来的成就,怕是不会止步于三品。就算武道一品的大宗师,成材率亿中无一,慕清雪成就个二品宗师境,至少也没问题吧? 而他沈浪的武道天赋嘛…… 嗯,全靠小妖给他回馈的强化。 而且这回馈可不是一得永得。 一旦小妖死亡,则强化也会随之消失。 所以对于自己的所谓“天赋”,沈浪这会儿还是有点心虚的。 当然了,功夫练到身上,那就是属于自己的。 将来神功大成,即使真的万一有什么不幸,废了沈浪一两项强化,练到自己身上的功夫,也不会就此丢掉。最多削弱一点。 不过沈浪当然不会允许那样的万一、不幸发生。 身为举世无亲的穿越者,小妖对他,不仅是宠物、羽翼,更是他最亲密,最能托付信任的家人。 这时,祝虎又语重心长地说道: “沈兄弟,你武道天赋虽好,但毕竟才刚刚入门。而现在这世道,对低品武者实在太不友好了。近年来,火器愈发泛滥,像咱们这样的低品武者,一个不留神,就可能被人一记黑枪打死。 “所以啊,在你神功大成之前,切记遇事要谨慎,不可强出头。另外,也得学学火器。咱们虽只是低品武者,可咱们身上有功夫,眼疾手快,配上火器,指哪打哪,也是很有威慑力的。” 说着,他双手往后腰一抹,竟唰一声抽出两把燧发火枪。 他两手各持一枪,将那沉重的燧发火枪在手上一转,耍了漂亮的个枪花,又把枪口对准院子里的假山,作势瞄准射击,嘴里发出“嘭”一声拟音。 然后又侧首看着沈浪,笑呵呵说道: “不客气地说一句,哥哥我这两把火枪在手,暴起突袭之下,六品武者一个不留神,也要被我一枪轰死。虽然这火枪装填麻烦了点,但在开枪之前,还是挺有威慑力的。” 身为穿越者,沈浪当然不会小瞧火器的威力。 当下饶有兴致地说道: “祝兄,这两把枪能给我瞧瞧吗?” 祝虎也不小气,打开引药池盖子,把里面的引药倒掉,免得沈浪不小心走火,然后就爽快把枪递到他手里。 “枪管里已经填好了弹药,但倒掉了引药,已经打不响了。你放心把玩,不会走火。” 沈浪抚摩着那又粗又长,足够他把大拇指塞进去的枪管,再瞧瞧那有着天然花纹的扎实枪柄,问道: “这枪会不会太重了?枪管好像比那些大兵们的长枪更粗更厚,如此一来,装药量是不是也会远远超出常规水准?那开火的时候,会不会很难掌控?” 祝虎转动着另一把手枪,笑道: “这可是哥哥我请枪匠,为我量身打造的。 “枪把用的是北边大雪山老林子里的百年老橡木,枪管用上好的钢料加重加粗,装药当然也是超量装药,铅子也大上一号,比长火枪的弹丸都足足重了两成。 “这样的短枪,对普通人来说确实重了,开火的反震力也极强,普通人只会把子弹打到天上去。但这对咱们武者来说不算什么,以我们的手劲,自可轻松驾驭。而且打完子弹,还可以抡起来给人开瓢…… “就我这两把枪的威力,不要说六品武者,五品武者若给我打中,也得当场暴毙。 “当然,五品武者身法太快,难以瞄准。再说五品武者还可以内力外放,除非排枪轰打,否则我这样的七品武者,单对单的话,用枪也不会有多少胜算。 “怎么样,沈兄弟可是有兴趣?那回头回了长生县,我带你去找那位枪匠,请他也给你量身订做两把。” “那小弟就提前谢过祝兄了。” 沈浪觉着祝虎说的没错,火器泛滥的时代,低品武者手里有没有枪,杀伤力那是两个概念。有枪可以越阶杀敌,没枪就只能被人暴打。 所以虽然祝虎手上这种量身订做,用料十足的精制火枪,价格一定相当昂贵,可沈浪还是一口应了下来。 现在他是身无分文,但慕清雪不是要给他献上“十步一杀”的酬劳么? 以慕清雪的身份地位,出手肯定不会小器,到时候他浪哥不就有钱了么? 016,面冷心热的小富婆 沈浪果然很快就有钱了。 傍晚,练了一下午功夫,饿得前胸贴后脊的沈浪,正撸着袖子,俯首桌前,埋头干饭时,慕清雪就抱着小昭过来了。 沈浪赶紧咽下满嘴的饭菜,正要起身迎接,慕清雪便淡淡说道: “你坐着,接着吃饭,不用管我。”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沈浪倒也看了出来,这位三品捕头,并不是那种爱端架子的人。 她与手下议事时,总是绷着脸蛋,做出一副清冷严肃模样,但那只是为了工作。 做领导的,尤其是刑部“神捕堂”这种暴力执法机构的领导,还是个年纪轻轻、漂漂亮亮的女领导,总不能嘻嘻哈哈跟一群男下属没个正形吧? 但在私下里,沈浪觉着这位慕大人还是挺好相处的。 所以他也就依言坐了回去,继续大吃大嚼。 送餐的婢女果然没忽悠他,晚餐比中饭丰盛多了。 除了一桶米饭,还有一大盘油汪汪的红烧肉,一满碟片好的烤羊腿,一堆盘韭菜炒鸡蛋,以及一碗飘着厚厚一层油花的羊骨汤。 虽只三菜一汤,但对于体能消耗巨大的沈浪来说,这么硬的三菜一汤,已足够他填饱肚皮,恢复体力了。 嗯,顺便还能给小鱼喂些肉末吃。 沈浪继续风卷残云,狼吞虎咽,慕清雪则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唇角含笑,专注地逗弄着小昭。小昭也识趣地扮演乖萌小猫,陪她玩耍开心。 玩了好一阵,抬头看沈浪一眼,见他吃得差不多了,慕清雪方才悠然开口: “听祝虎说,你开始练武了?还只用了半天功夫,就找准了劲力?” 沈浪点头: “祝老哥说得没错,我确实开始练武了。至于是不是已经找准了劲力,我也说不大清楚。就是觉得发力好像是比之前自如了许多。” 慕清雪眉头微皱: “练的是‘十步一杀’九品练力篇?” “对。” “不是与你说过,即使是九品、八品的秘藉,也有些暗语歧义,不能贸然修炼吗?” “在下知道慕大人一番好意,可我想着,九品的功法,毕竟只是练力的外功,我就随便练练,万一感觉不对,就赶紧停下,这一来,最多也就拉伤一下肌肉……” “最多也就拉伤一下肌肉?说得轻巧。”慕清雪面无表情,淡淡说道:“你可知道,江湖上有多少找到本秘藉,就急急忙忙开练,结果练到肌肉畸形,奇丑无比的家伙?” 沈浪想了想,问: “大人不是说过,你们刑部的捕头们,都不会以貌取人的吗?只要功夫高,丑点没关系吧?” “都肌肉畸形身体失衡了,你觉着功夫能高到哪里去?” “大人说得对,肌肉畸形,身体失衡,身法必然大打折扣,功夫也就高不到哪里去。不过我应该不会把自己伤到那种地步,因为我练功时,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妥……” 慕清雪轻哼一声,小小地翻了个白眼: “就算你真如祝虎所说,乃是练功半天,就能找准劲力的武道天才,没有师父指点,也容易练出岔子。等到你察觉到不妥时,就已经晚啦!身体损伤,就已经积累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啦!算了,你又不是我什么人,自己不听劝,我又何苦与你说这么多?” 她将手探入那从颈到脚密封严实,叫沈浪怀疑怕不下十几重的大氅之中,再拿出来时,手上已多了一个小小的布口袋。 她将把布口袋往桌上一扔,发出嘭一声脆响,显得极有份量: “我接到飞鹰传讯,需尽快返回瀛州府,处置一桩大案子。所以明天一早,我就要走了。之前承诺要助你在长生县立足,我自不会食言。 “袋子有二十两金子,以当今的金银比价,可以兑换二百银元。这笔钱,足够你在长生县盘下一间带小院的房子,再丰衣足食过上半年。” 说着,又将一张信封放到桌上,用两根修长白皙的手指将之推到沈浪面前: “这是我写给长生县令的推荐信,你拿着此信去见县老爷,他自会安排你进衙门做事。” 沈浪起身对着慕清雪抱拳一揖: “多谢慕大人!” 慕清雪悠然道: “你也不必谢我。一部当世并无传承,很可能是前朝时期的三品功法,若是真的,价值可比我给你的高多了。将来若能成功解读,你当会收到更多的回报。” 沈浪笑道: “无论如何,我现在正值最困难的时候,大人给我的帮助,对我非常重要。或许此事对大人不过举手之劳,并不被大人放在心上,但我却绝不会忘记。日后若有机会,定当回报。” 慕清雪不置可否的轻嗯一声,手掌轻抚着蜷在她腿上的小昭,说道: “说起来,我是想把小昭带走的……” “大人,使不得!” “哼,二十两金子,别说一只小猫,买一匹宝马都够了!” “对我来说,小猫比宝马更珍贵。再说咱不是说好,那二十两金子,是您给我的资助么?还有一定的酬谢我献上‘十步一杀’的成份……” “那我若是再给你一百两金子呢?” “大人,您这么有钱,什么猫买不到啊?何苦盯着我的小昭不放呢?” “别的猫咪,我虽然也喜欢,但都不及小昭可爱。说来也怪,这小家伙似有一种特殊的魅力,叫人看上一眼,便忍不住打心底里喜爱它、怜惜它……” 因为它是猫妖啊! 小奶猫本来就很萌了,再加上妖精的特殊魅力,你当然抵挡不住了。 沈浪心里正嘀咕时,慕清雪忽地话锋一转: “罢了,一百两金子你都不愿卖掉小昭,可见也是与我一样,打心底喜爱它。既如此,我便不夺你所爱了。” 沈浪松了口气: “多谢大人高抬贵手。” 老实说,如果慕清雪真的要恃强凌弱,强抢小昭,那沈浪还真没有任何办法。 当然,若慕清雪真这么做了,那以后等他神功大成,肯定是要把小昭强抢回来,并狠狠报复的。 再说了,小昭可是妖精,慕清雪只怕不可能一直看住它。说不定哪天一个不留神,就给它溜回沈浪身边了。 现在既然慕清雪如此深明大义,那当然是皆大欢喜喽。 “今天再让小昭陪我一晚吧。”慕清雪道:“明天一早,我走之前,再将它还给你。” “好,就依大人所说。” “今晚你别继续练功了。我晚上抽点时间,把‘十步一杀’九品、八品的功法解读一番。相信我,就算不知这门功法创始人的独门暗语,区区低品阶段的外功,还是难不倒我的。” 沈浪无奈,只得又一次拱手道谢。 等慕清雪抱着小昭走了,沈浪稍事休息,又不听叮嘱地练了起来。 没办法,谁让他已经完全悟透了十步一杀的功法,根本不可能练错呢? 当然慕清雪连夜帮他解读功法的人情,他还是要领的,将来有机会,自会回报。 次日天没亮,慕清雪就把小昭送了回来,同时还交给了他一本薄薄的小册子。 正是她夜里抽时间解读出来的,“十步一杀”练力、练筋骨的功法。 依依不舍地与小昭挥手告别之后,慕清雪翻身骑上一匹神骏高大的黑马,打马飞驰而去。 又过了个把钟头,日上三竿之时,长生县的捕快、大兵们,也押着一长串的人犯,带着解救出来的底层婢女、仆役、人票们,赶着二十多车的查抄物资,离开了王氏山庄。 沈浪当然也在队伍当中,随着祝虎步行出庄,往长生县方向行去。 017,穷文富武,多么痛的领悟 沈浪到底还是没在长生县买房。 因为在随队前往长生县城时,他与祝虎说起,想要买栋房子安顿下来,问祝虎有没有什么好介绍,祝老哥顿时就劝他说: “沈兄弟,你呢,是慕大人那一层次的武道天才,将来绝不会局限于一个小小的长生县。长生县只会是你的跳板,你的未来,当在瀛州府城,甚至在帝都玉京城。 “总之听哥哥一句劝,别在长生县花冤枉钱买房,租个差不多的小院,暂时先凑和住着就是。” 就这样,当沈浪随队到了长生县城之后,就依祝虎的劝说,经他介绍,在离县衙不远的街市上,租了个独栋小院暂住。 那小院里有个小小的池塘,虽然不大,倒也足够小鱼栖身。 还有棵枝繁叶茂的高大桑树,小昭也能在树上爬上爬下,锻炼身体,骚扰鸟儿。 而沈浪在租下这栋小院之后,也拿着慕清雪的推荐信,去县衙找县太爷要工作了。 慕清雪给他的二十两黄金,在这小县城堪称一笔巨款。 可沈浪是练武干饭之人,食量巨大,吃饭都得论桶。 还有小鱼、小昭这两个也非常能吃的小妖要养活,沈浪当然不能坐吃山空,必须找份工作,赚份细水长流的薪水。 慕清雪的名号很好用,推荐信一亮,县太爷便爽快地给沈浪安排了工作。 暂时只是做临时衙役,主要业务是跟着祝虎等捕快巡街,工资也不高,一个月才两块银元,都不够沈浪一个人吃的。 沈浪悄悄问祝虎,结果祝虎的工资,也才五块银元。就连堂堂正七品的县太爷,不算各种年节津贴,正俸也就区区二十银元。 当然,不管是县太爷还是正职捕快,乃至临时衙役,真想捞钱的话,都有的是办法。 就算不想贪污腐败捞昧心钱,也可以下乡出差赚津贴,或是擒贼立功得赏钱。 比如祝虎跟随慕清雪剿灭王家庄这一趟,因为硬点子都被慕清雪宰了,没捞到什么过硬的功劳,只有些跑腿办差的苦劳,因此立功赏钱只得了十块银元。 但抄家时例行分润的进项,竟有足足五十多银元。 只是出差津贴也好,擒贼赏钱也罢,都不是什么稳定进项。毕竟不是每个月都有下乡的差使,剿灭王家庄这种大阵仗,更是好几年都未必有机会撞上一次。 所以那种种外快,还真比不上街市商贩们例行孝敬的茶水钱。 见祝虎说起“例行孝敬”时一脸坦然的样子,沈浪心里稍微不舒服了一下,但很快就释然了。 这里是皇权社会,是抄家知县、灭门府尹的时代,是能够正大光明开办赌场、青楼的时代,是有皇帝、贵族存在的时代,理所当然会有无数的陈规陋习。 在这种世界,拥有权力的捕快、衙役们,能够不巧立名目、敲诈勒索,只收取例银,就已经算是很有良心了。 对于这种社会,这个时代,在某些方面,最好不要抱有任何期待。 办好入职手续之后,沈浪并没有立刻上班。 县老爷知道他不是长生县人,才刚到县城里落脚,于是很通情达理地给了他一天时间,让他好生安顿下来,明天再来衙门上差。还特别贴心地安排祝虎带他熟悉一下县城环境。 于是沈浪就跟着祝虎,在县城晃悠了大半天,还去祝虎介绍的枪匠铺子那里,订做了两把重型燧发手枪。 这种用料特别扎实,武者专用的特型火枪,价格自然比常规火器更加昂贵。两把枪叫价四十块银元,这还是看在祝虎介绍的份上,给的友情价。 一把枪二十银元,相当于县太爷一个月的工资。沈浪靠工资的话,得不吃不喝攒上十个月,才能买到这样一把专属订制火枪。 好在沈浪现在有慕清雪赞助的二百银元巨款,掏钱付订金时,眉头都没皱上一下。 可等他请祝虎带着去药铺,打算买些药材做药浴包时,那价格就有点让他心惊胆战了。 “什么,一包药就要五块银元?有没有搞错,怎么会这么贵?掌柜的你该不是看我面生,存心欺生宰客吧?” 面对沈浪愤怒的质问,药房掌柜笑眯眯说道: “客官,照你这方子配出来的药,就是这个价位。你也不看看,你这方子里的几味主药都有多贵。就连辅药,好多都是只能在深山老林里采到的名贵药材。 “老实说,要不是咱们长生县靠着瀛州府,天南地北,海内海外的物资应有尽有,你这方子里的药,换个内陆县城,哪怕是上等大县,怕是也根本配不齐。” 沈浪抬眼去看祝虎,见他无奈点头,顿时心凉了半截。 一副药浴包只能用上一次,一次就要花掉五块银元…… 那一个月岂不是就要花掉一百五十块银元? 那掌柜还在笑眯眯地说话: “客官,瞧你配这药包,是打算做药浴用吧?你是练武之人?那穷文富这句话,您一定听说过喽。” 穷文富武…… 这句话沈浪确实听说过不知多少次,可直到今天,才算是切身领悟到了这句话的威力! 刚刚还觉得自己算是个小款爷的沈浪,顿时只觉自己穷得可怜。 祝虎还在安慰: “其实也没必要用这么贵的药浴方子。我少时练武,偶尔也泡药浴,用的药浴包,只要两百铜板一副,效果勉强也还行。要不沈兄弟你考虑一下便宜的方子?” 所以这就是老哥你二十多岁,却还只是武道七品的原因? 沈浪心里默默吐槽着,感觉自己的武道之路,怕是要颇多波折了。 虽然很穷,虽然药浴包很贵,沈浪还是咬牙豪掷十块银元,配了两副药浴包,打算回去试一下效果。 如果效果一般,也就罢了。 但如果效果很好…… 那就得想办法搞钱,搞很多很多钱了! 华灯初上时分。 请祝虎上酒楼搓了一顿,谢过他这一天陪同的沈浪,拎着两个药浴包,一条足有五斤重的大鲤鱼,独自往住处行去。 路过一家青楼时,有小姐姐挥着手帕向他招呼: “公子爷,进来玩呀,一晚上只要一块银元……” 沈浪冷笑一声,横眉睥睨: “才一块银元就想睡我?我这么帅,少说也得给我十块!” 那小姐姐顿时目瞪口呆,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冲着沈浪就是连翻白眼。 沈浪则像是打了胜仗一般,雄纠纠,气昂昂地回去了。 妹的,正为没钱苦恼呢,居然还想赚走我一块银元……给我倒贴钱还差不多! 018,妖精的心声 拎着药包鲜鱼,一路走到小院所在的巷子口前,沈浪忽听巷子里传来一阵狂躁的犬吠声。 在巷口往里一瞧,就见一条大狗,在自己租住的小院院墙下方,一边狂吠,一边愤怒地转来转去,时不时冲向院墙,作势欲扑。 而高高的院墙墙头,正蹲踞着一只小白团子。 它下巴微仰,嘴角微翘,用居高临下满是傲慢的眼神,蔑视着那条大狗。 瞧见那小白团子那傲慢蔑视的模样,沈浪有那么一刹那,像是看到了那头曾在幻景中看到过的,漫步虚空,神风相伴,万灵追随,刀兵俯首的庞然白虎。 好吧,这一刻的小昭,居然还真有了那么一股子“王者之风”。 不过,素来表现得乖萌可爱,总忽闪着一双无辜水灵的大眼睛看人的小昭,居然还有如此霸气傲慢的一面,倒是让沈浪也有点小小的吃惊。 饶有兴致地看了一阵,见那大狗只是无能狂怒,而小昭则已经开始懒洋洋地打起了哈欠,虎蹲之势也改成了趴伏,还把两只小爪爪揣进了怀里,一副无聊透顶的模样,沈浪这才故意踏出重重的脚步声,笑眯眯地走进了巷子里。 瞧见沈浪回来,小昭立刻收起它的傲慢不屑,又露出那副乖萌模样,奶声奶气地咪呜一声,迈着轻快优雅的小猫步,在墙头上轻盈地行走着,向着沈浪迎来。 而那条大狗,则冲着沈浪呲牙咧嘴一阵,在他侧身亮出衙门配发的腰刀时,便低头呜咽一声,灰溜溜跑掉了。 沈浪又朝着小昭亮出那条五斤重的大鲤鱼: “瞧我给你带了什么?” 小昭眼睛一亮,甜甜地喵了一声,从墙头一跃而下,稳稳落到沈浪肩头。 沈浪带着小昭,往院门走去,随口问道: “小昭,你刚才干什么呢,怎么跟那条大狗斗起了气?” 咪呜~ 谁跟它斗气呀?是它欺负我来着。 “它怎么欺负你啦?” 它想咬我呢。 “它为什么想咬你?” 谁知道呢?也许得了狂犬病? 正说时,沈浪又听到一声好像小犬发出的呜咽声。 沈浪回头一瞧,就见一只小狗,趴在巷子拐角的石板地面上,呜呜地低鸣着。声音听起来有些委屈。 而刚才那条大狗,则叼着一根沾着些许肉丝的骨头,放到那小狗面前。又低头舔了小狗两下。 看到这一幕,沈浪侧首看着肩头的小昭: “你欺负那条小狗了吧?那条大狗,是小狗的妈妈,气不过你欺负它的娃,所以才想找你麻烦。” 小昭先是有些心虚地侧过头,避开沈浪视线。 但很快,它就又转过脑袋,忽闪着无辜水灵的大眼睛,萌萌地叫着,两只后爪踏在他肩膀上,用前爪扒住他的脸颊,小猫脸在他脸上蹭啊蹭…… 小家伙避重就轻,试图卖萌蒙混过关! 沈浪轻哼一声,认真说道: “小昭,咱可不是坏妖精,可不能无缘无故欺负别人。” 咪呜~ 可人家没有欺负“人”呀~ “小狗也不行!若小狗没有招惹你,你就不能主动去欺负它。” 可如果有小狗主动招惹我呢? “主动招惹你,当然可以打回去,但也要适可而止。” 那如果是坏人呢? “那得看坏到什么地步了……” 如果特别坏,人家可以咬死他吗? “……” 这个问题,让沈浪稍微沉默了一阵。 猫科动物,都是天生的杀手。尤其是小猫,老虎豹子之类的大猫,吃饱喝足就轻易不会起杀心。而小猫咪,却能把杀戮当作乐趣,在不以掠食为目的的纯粹杀戮之中磨砺技艺…… 所以猫妖的话,一定得教好,否则指不定就会教一个大魔头出来。 思索好一阵,考虑到这个世界,可能比想象中更加危险,沈浪终是慎重开口: “特别坏的人,恶意威胁到你我生命的人,可以杀死。” 那如果是恶意威胁别人生命的坏人呢? “如果是坏人威胁好人生命,恶人威胁善人生命,豪强不法威胁无辜小民生命……我们自然要行侠仗义,为此一怒拔刀,血溅五步,也未尝不可。” 沈浪真好,人家最喜欢沈浪啦! “要叫主人。” 就叫沈浪…… 一边聆听着小昭的心声,一边带它进了院子,反手锁上院门,将大鲤鱼放到猫盆中,让小昭自去吃鱼,沈浪又来到水塘前,把有着龙蛇烙印的左手平伸在水面之上,意念一动,从酒楼里带回的白米饭、碎肉末便自点精笔空间里转移出来,扬扬洒洒地落进池塘。 小鱼甩着尾巴,欢快地游来游去,一边大口吞食着飘在水里的米饭、肉末,一边絮絮叨叨传递着心声: 猫今天又想捉我……被我打败啦!我不喜欢猫,它爱吃鱼。 “我也爱吃鱼啊!” 你不一样。 “我怎么不一样了?” 你是沈浪。 “沈浪有什么特别的么?” 特别蠢? 沈浪顿时一巴掌拍在水面上,笑骂: “我可去你的吧!” 小鱼这家伙,虽然天赋智力远不如小昭,但它开窍比小昭早些,之前又躲在点精笔圆井里面,吞吃了一天两夜的帝流浆,已经从一条巴掌大的小红鲤,长成了一尺长的红鲤。 智力水平也突飞猛进,已经可以跟小昭并驾齐驱,都会在心灵沟通时,与他说俏皮话了。 小鱼成长虽快,但体型倒没像沈浪担心的那样,变成痴肥锦鲤,仍是好看的流线身型。 鳞片也变得更加红艳坚韧,每当有光芒照到它身上时,它每一块鳞片都会变得流光溢彩,浮现出层层火焰般的波纹,煞是好看。 因为它太好看,沈浪现在都有点不放心把它留在家里,生怕它会被人捉走。 好在小鱼是妖精,又足够机警聪明,真有外人进来,它自会躲进池塘深处,藏进外人看不见的角落。 但即便如此,沈浪还是不怎么放心,琢磨着要买口大缸,以后外出时,就把大缸装满水,将小鱼放进缸中,装进点精笔空间。 如此一来,又能随身带着小鱼,又不用担心它偷吃帝流浆,可谓一举双得。 说来沈浪倒也不是舍不得那点帝流浆。 只是他点化的小妖越多,得到的回馈强化也就越多,因此就想多攒点帝流浆,再多点化几只小妖。 如此一来,举世无亲的他,家里也能更热闹些,他实力也能更强些,在这个危险的世界,也能更多几分自保的把握。 喂过猫和鱼,又与它俩心灵沟通,交流一阵感情,沈浪去后厨生上火,往大锅里装满水,趁着烧水的时间,开始练拳。 等到练了几趟拳术,水也烧开了,沈浪又把药浴包扔到锅里煮着。待整锅水都煮成了黑褐色,散发出某种奇怪的气味,他方才将水转移到一只浴桶里边,等水温降到可以忍受了,便脱光衣裳,泡了进去。 019,入品,天下之大 泡药浴的感觉非常奇怪。 像是有无数只小手,在自己皮肉上摩挲。 又似有某种无形的气流,顺着自己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往身体里边猛钻。 而随着那些无形的气流,钻进自己肌肉里边,沈浪只觉自己浑身每一块肌肉,似乎都在被无形的力量猛烈锤打、拉伸、拧转,让他有了一种,自己浑身肌肉都是铁块,正在接受折叠锻打的错觉。 当药液变成灰黑色,古怪的药香消散,身体内外各种异样感觉也随之消失,沈浪自浴桶出来,提起一桶凉水,冲去身上残留的药汁,穿上衣裳,来到院中,摆出架势,打起拳来。 当一趟拳招练完,正自大汗淋漓、浑身发热之时,沈浪忽觉身体深处,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他发自本能地顺着那种感觉蹬腿、拧腿、送肩、出拳。 啪! 一声脆响,自拳峰前爆出。 苦练三天之后。 沈浪终于将全身劲力整合一体,拧成一股,打出第一声空响,正式踏入了武道第九品的境界。 嗯,只是刚刚入品,还不能算是大成。 因为他是在练完一整套十三招练体拳术之后,才能顺势打出这一记空响。 而九品大成的武者,只需稍作蓄力,打出杀招,便能打出空响,不需要像他这样,得热身十三招这么久。 之后沈浪一边回忆着刚才的感觉,一边试着以同样的姿势出拳,却始终只打出呼呼风声,没有那种干脆利落的爆响。 回味思索一阵,他又打起了拳架,等一十三招拳架打完,再次顺着体内涌出的本能出拳,果然又打出了一声爆响。 “啧,虽然要热身十三招,才能打出一记空响,但也总算是正式入品了。而且,我的力气似乎也比一般人大了许多……” 九品武者的标志,就是打出整劲,将全身肌肉劲力,拧成一股,聚于一点爆发。 但同为整劲,天生力大,乃至天生神力者,就是要比普通武者的实力更强。 沈浪不算是天生神力者,他力气虽比常人更大些,但那是敏捷强化带来的爆发力,属于副带的一点好处。 但这会儿他感觉自己比三天之前,力气要大了许多,试着搬动院子里一只上百斤重的石凳,居然双手猛一发力,就将之搬离地面,再奋力一举,就把那石凳举过了头顶。 力举百斤,还是表面颇为光滑,没有抓手,不容易抓举的石凳,沈浪觉着,自己这两膀子力气,已经相当不错了。 之后他放下石凳,又趁热打铁,巩固了一番刚刚入品的修为,瞧瞧天色也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便草草冲了个凉水澡,用猪鬓牙刷蘸青盐漱了漱口,上床睡觉去了。 夜里,沈浪睡得很香,小昭趴在他胸口,也睡得很是香甜。 只有院里池塘中的小鱼,幽怨地吐着泡泡: 我也要去屋里!笨蛋沈浪,给我买个鱼缸啊…… …… 次日一早,沈浪换上衙门配发的衙役制服,头戴方帽,腰悬单刀,雄纠纠气昂昂地推门出去,点卯上值去了。 小昭蹲在墙头,挥着一只小前爪与他道别:早点回来呀! 沈浪挥了挥手: “在家乖乖的,帮忙照应点小鱼,它不可像你,能移动自如。” 好的哦! 到衙门点过卯,又和同事们认识了一下——其实同事们早就认识他了,毕竟之前剿灭王家庄时,长生县的捕快、衙役们,差不多倾巢而出。 因此所有人都认识这个就靠着一只小猫,便得了慕大人青眼,甚至蒙她关照,亲笔书信向县太爷举荐的失魂症病人。 对于沈浪靠小猫抱上慕大人大腿这件事,捕快衙役们自然是又羡又妒,但也没有办法,谁叫他们没有养一只能得慕大人青眼的小猫呢? 与同事们一团和气地招呼一阵,沈浪就跟着祝虎巡街去了。 …… “咱们这些县城捕快,平时做的事,大多都只是些巡视街道,维护治安,抓捕小贼的小事而已。像剿灭王家庄那种杀得人头滚滚的大阵仗,老实说,我当捕快整七年,也就撞上这么一次。 “说起来,近些年来,咱们长生县的治安,已是大不如前了。听我爹说,他年轻那会儿,无论城里还是乡下,一年都难得出一两起命案。哪像现在,不仅城里乡下月月有命案,更是出了王家庄这种大贼…… “其实咱们长生县还算是好的,毕竟是瀛州府少有的偏远穷县嘛,对咱们这儿感兴趣的渣滓不算多。那些瀛州半岛东南面的沿海县城,还有瀛州府城,那才叫一个群魔乱舞…… “啧,自从瀛州开海之后,咱们这东土大楚,可以说是世风日下,人心败坏了。” 还算繁华的街头市井,祝虎一边带沈浪熟悉街道,一边给他讲古。 想要得知更多信息的沈浪,当然要识趣捧哏了: “瀛州开海?怎么说?” 祝虎清了清嗓子,就眉飞色舞地开摆起来: “沈兄弟你可知道,咱们这天下究竟有多大?好吧,你不记得了,那哥哥我便与你好生说道说道。 “咱们这东土大楚,屹立于大地东极,乃是雄踞东土,人口五亿的第一大国。 “可东土虽大,却也只是天下一隅。在大楚之外,还有诸多国家。 “东海海外的出云岛国太小,不去说它;南洋那一票零零碎碎、不成气候的小国,咱也不去说它。单说在那西域以西,再往西的极西之地,有一方西洲大地。那西洲大地之上,也有诸多邦国。因与我大楚远隔重洋,故此以‘西洋诸国’称之。” “那西洋诸国,虽未有如我大楚一般幅原辽阔、人口数亿的大一统帝国,却也不可小觑。其不仅有着与我大楚一般完善的修行体系,还有强大的工商实力。并且它们还野心勃勃,掠夺成性。 “我大楚因为北有草原蛮族,西有大漠教匪,时常骚扰边关,劫掠百姓,因此自百年前立国之后,一直更注重陆权,屯重兵于西域、北疆。对于东南沿海,就不太重视。 “结果等到朝廷发现东南沿海而来的海货逐年增加,来自外洋的物品越来越花样繁多,终于将视线转到海上时,才发现原来百年以来,西洋几个大国大兴工商,航海拓殖,不断东进,竟已将势力扩张至南洋,于南洋占据了不少殖民地,连几个得了我大楚金印册封的南洋藩属国,居然都被西洋诸国给灭了。 “朝廷这才开始重视起南洋,于二十五年前,在瀛州开海。一面支持鼓励海商与西洋诸国贸易往来,打探西洋诸国底细,取长补取吸收学习西洋实用的知识技术,一面大建海军,巡航南洋,宣示国力,维护藩属、侨民,扩张大楚在南洋的影响力。 “瀛州开海二十五年,朝廷在南洋的影响力已大幅提升,甚至帮助一个被灭国的藩属小国成功复国。而愈加繁荣的海贸,也让瀛州百业兴旺,好生繁华。 “但开海带来的好处虽多,可坏处也不少。 “很多人去海外经商,眼界开阔了,银子赚多了,心也野了、脏了,开始追求不该触碰的禁忌,甚至去侍奉邪神。有些人,自己不愿出海冒险,又眼馋海商豪富,便仗着家势权力,强取豪夺。还有些人,没权没势又想不劳而获,便做起那没本钱的买卖…… “总之这一年年的过去,瀛州越来越繁荣,朝廷也越来越富庶,国势嘛看着蒸蒸日上,可这道德人心,却似在不断沦丧…… “沈兄弟你可知道,慕大人本是在京师刑部任职,此次为何要万里迢迢,亲赴瀛州?” 020,血影邪神 “沈兄弟你可知道,慕大人本是在京师刑部任职,此次为何要万里迢迢,亲赴瀛州?” 正听得津津有味的沈浪果断捧哏: “为何?” 祝虎肃然道: “因为瀛州如今实在乱象丛生,太过乌烟瘴气。 “就算每年给朝廷纳的税银再多,朝廷也实在无法再坐视瀛州乱象继续扩大了。所以才派出慕大人巡视瀛州府,严打不法,要狠狠杀上一番瀛州各县的歪风邪气! “要不然,以慕大人之尊,又岂会亲自来一趟长生县这等小地方?” 沈浪作恍然状:原来是来搞严打,肃清社会风气的。 祝虎又接着说道: “当然,慕大人来长生县,也是与那王家大有关系。 “王家的活动范围,虽只在长生县内,但他们的后台,却是不简单。 “他们崇拜的邪神,唤作‘血影邪神’,乃是自西洋传过来的邪神信仰。 “这些年来,血影邪神信仰,在瀛州各地不断渗透,地下教会渐渐蔓延壮大,已经到了不打不行、非打不可的地步。 “慕大人此次巡视瀛州各地,那血影邪神的地下教会,就是她重点打击的目标之一。” 沈浪好奇问道: “所以那血影邪神,究竟什么来头?” 祝虎撇撇嘴角,鄙夷道: “左不过是个在西洋诸神争斗中落败,丢了地盘的丧家之犬。” 沈浪微微一惊: “听祝兄你的意思,那血影邪神,难不成还真是个神祇?并且西洋还有不少神祇?” 祝虎笑道: “咱们东土的一品之上,有传说中的‘地仙’,西洋诸国亦有完善的修行体系,他们的九阶之上,自然有‘神祇’。 “不过西洋的神祇,跟咱们的地仙不同。咱们的地仙,不履凡尘,也基本不会对世俗施加影响,咱们这些凡人,可以当地仙不存在。 “西洋神祇就不同了。我听说,那些西洋神祇,个个都要组建什么教会,设置什么牧首啊,主教啊,牧师啊,圣女啊,圣子啊之类的。还不断宣扬各自教义,拉人入会,教人信仰他们。 “为了争夺信仰,那些西洋神祇还会彼此开战。当然,主要是教会、信徒们彼此开战,神祇们基本不会亲自下场出手。 “可即便如此,也足见西洋神祇对世俗影响之深了。甚至连国主更迭,乃至国家兴亡,都要受到神祇影响。 “那血影邪神,据说以前在西洋颇有影响力,是什么‘黑暗生物’和各种恶棍、人渣的守护神。后来听说被几个所谓的正神联手击败,被迫退出西洲,转移到南洋发展了。 “在我大楚于瀛州开海之后,那血影邪神又借被其蛊惑的各国海商作掩护,派出信众,渗透进瀛州府发展信徒。血影邪神既为邪神,信仰他的,当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听说在瀛州府城,血影邪神的秘密信众们,还组了一个‘杀手行会’,专做刺杀盗窃的买卖。慕大人之所以急匆匆赶回瀛州府城,就因为得到了那个杀手行会的线索……” 听到这里,沈浪忍不住问: “祝兄可知,西洋诸神为何要如此深入地干涉世俗?为何就不像咱们东土的地仙们一样,逍遥世外,与世无争?” 如此询问时,他自己心里也在猜测:莫不是争夺信仰之力? 可东土地仙,为何就完全没有类似的举动? 正猜测时,就听祝虎说道: “我对此也不甚了然。倒是前去剿灭王家庄的途中,曾经听慕大人无意提过起一句,说是西洋的修行体系,乍看与咱们有些类似,本质却截然不同。西洋神祇之所以如此干涉世俗,很可能是与他们的修行体系有关……” 修行体系本质不同吗? 那看来真是为了争夺信仰之力了! “可这信仰邪神,又有什么好处?值得咱们东土大楚的子民,去信仰外域邪神?” “好处当然有啊!邪神教会的小恩小惠、教众们彼此抱团、互助互利这些小事倒也罢了。那邪神还可赐予凡人信众许多好处,甚至能令没有道术天赋的凡人,学会几手巫蛊异术。像那王家,就学到了蛊术。要不是有慕大人在,王家的‘铁翅飞蜈蛊’,怕是要让咱们这些捕快、县兵死伤惨重。此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血影邪神教会,宣称其神能赐予凡人长生,就这点,便能蛊惑不知多少愚夫愚妇了。” “邪神真能让凡人长生?” “谁知道呢?反正邪神教会是那么宣称的。说是只要信仰足够虔诚,为邪神立下足够多的功劳,邪神便会赐下神恩,令信众长生延寿。就算不能长生不死,死后魂魄也可归于邪神神国,在神国之中永生。” “这听着感觉不怎么靠谱啊。” “对啊,正经人都知道这肯定不靠谱啊!区区凡人,只是因为信仰,就能够靠着神祇永生的话,那还用修炼做什么?人人都可以买个开光的神像回家,啥都不用做,成天烧香拜神不就行了?不过正经人自不会上当,可许多不那么正经的,一门心思走歪门邪道的家伙,就难免要被邪神蛊惑了……” “祝兄,瀛州府那个‘杀手行会’,会不会特别强大?慕大人此行前往瀛州追查,该不会有危险吧?” “嗨,那‘杀手行会’鬼鬼祟祟的,净做些见不得人的污浊事。如此行径,就算背靠邪神,想也强不到哪里去。以慕大人的实力、经验,对付这种组织,必是手到擒来,不必为她担心。说起来,沈兄弟你如此担心慕大人,莫不是对她……” “祝兄你别瞎说,我才十七岁呢……” “倒也是。虽然沈兄弟你一表人才,又是武道天才,但确实太年少了些。唔,我堂伯家有个女儿,今年刚满十五,貌美无双,还识文断字,温柔贤淑,乃是不可多得的好女子。自两年前开始,上门提亲的人家,就踏破了我堂伯家的门槛,可我那堂妹眼界甚高,一个都没瞧上,目前仍待字闺中,尚未许配人家。要不,哥哥我就帮你做个媒?” “呃……多谢祝兄好意,小弟我还太年轻……再说我现在一文不名,只是个小小的衙役,怕是配不上令妹。” “哈哈哈,沈兄弟你太谦虚了。我听说过一句话,叫做‘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沈兄弟你是年轻,但你也是武道天才啊!十七岁的武道天才,将来一定前程远大!说不得几年之后,你就在京师神捕堂,与慕大人作同事了!” “呵呵,祝兄谬赞,小弟惭愧。这事儿吧,那什么,以后再说,以后再说吧……” 【恢复正常更新了,嗯,因为存稿全废,所以今天的第二章,要下午发布。求勒个票~!】 021,草菅人命 衙役的工作比想象中轻松。 第一天上工,沈浪就跟着祝虎从街头晃到巷尾,再从巷尾晃到街头,一路上啥也没干,就聊天扯淡,跟两个该溜子似的。 完了等日头越来越高,天气越来越热,祝虎干脆带沈浪找了个茶馆,进去喝茶吃瓜,听书摸鱼。 巧的是,在这家茶馆里摸鱼的,还不只沈浪和祝虎。 那天在王家庄,跟祝虎一起网住沈浪的那个黑脸捕快,叫做赵军山的,居然也带着他的跟班,正在此磕着葵花籽听书。 两边一碰面,当然是会合一桌,一边听书,一边聊起了八卦。 “听说了吗?昨儿个晚上,城北赵家又埋了一个丫环,又说是打水时不慎脚滑,落井里溺死了。” “嗨,这不算啥新鲜事儿了,之前我就听说,赵家今年已经埋了七个丫环了。死法也统统都是落井。” “啧,算上昨晚那个,就是八个了。今年才过六月啊,就已经有八个丫环‘落井溺亡’了……平均每月还不止一个。” “真是造孽哟……老赵,你说你们姓赵的,怎就没一个好人?” “别扯上我,我跟城北赵家那就不是一个赵。他家祖上是开国时,从西域迁来的,混了胡人血统。我家是本地赵,打前朝起,祖辈就在长生县种田打猎,是纯得不能再纯的东土血脉……” “老赵,我觉着你这话不对。你叫赵军山,赵家大少叫赵孟山,这一听就是族兄弟啊!” “呵,照你这说法,名叫祝虎、祝彪、祝二虎的,整个大楚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难道个个都是你祝虎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嘿,老赵你这话可太不地道……” 听祝虎和赵军山扯到这里,沈浪忍不住问: “那个城北赵家,半年死这么多丫环,还都是落井溺亡,感觉问题很大啊!衙门难道就不仔细查查?” 祝虎、老赵以及老赵的衙役跟班,同时看了沈浪一眼,眼神都颇是微妙。 完了祝虎低声说道: “赵家丫环们真正的死法,我倒也听说过风声。据说赵家大少练了一手虎爪功,喜欢拿活人练功……说是捏碎活人,尤其是捏碎年轻少女骨头时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美妙……” 沈浪听得头皮发麻: “手段如此残忍,简直丧心病狂,这种人衙门就不管?就坐视那赵家大少草菅人命?” 赵军山叹息一声,一巴掌拍在沈浪肩膀上: “小老弟,赵家每年要死不少丫环的,这事儿啊,在咱们长生县城人尽皆知。所以县城人家,哪怕再穷困潦倒,也不会把女儿卖给赵家做丫环。那赵家呢,就只能去外地人市买死契丫环了……” 沈浪皱着眉头,忍着心里的不适,缓缓说道: “合着外地人就不是人了?签了死契的丫环也不是人了?是死是活,就没人关心了?明知是被人捏断骨头,活活虐杀,衙门也不肯为她们作主了?” 老赵不悦道: “嘿,你这小老弟,说话咋这么冲呢?” 祝虎则叹息一声: “倒不是衙门不愿管,而是不敢管。你道那赵家,为何敢堂而皇之宣称,他家死的丫环,都是落井死的? “一个两个落井溺亡,还勉强说得过去。可这七个八个,甚至去年的十好几个,都是落井而亡,咱县城的人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相信这种鬼话? “可赵家既然敢把咱们县人,甚至县衙当傻子欺,那自然是有道理的。你可知道,如今赵家那位当家作主的赵家大少赵孟山,他姐姐是什么人?” 沈浪木着脸:“什么人?” 祝虎叹道: “赵孟山他姐姐呀,乃是当代瀛国公的侧室。瀛国公府是开国国公,初代瀛国公曾为太祖皇帝立下汗马功劳,甚至有过两次救驾之功。 “要不是大楚异姓不得封王,就凭初代瀛国公擎天保驾的功劳,怎都能捞个一字王当当。但就算没有封王,瀛国公府也是世镇瀛州的铁帽子国公,有丹书铁券,秩比郡王。 “赵孟山的姐姐,虽然只是当代瀛国公的侧室如夫人,但她年轻貌美,非常得宠。有瀛国公府这座大靠山,你说咱们小小的长生县衙,哪个敢管赵家的事?” 听到这里,沈浪再次确认了之前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并有了更加深刻的领悟: 皇权社会,权大于法。 对于真正的权贵来说,所谓的帝国律法,只不过是一纸空文。 地球古时,皇权贵族时代,无论东方西方,无论哪朝哪国,无论国力强盛于否,不都是权贵高高在上、生杀予夺,草民战战兢兢,匍匐在下? 帝国纵然威加四海,又与草民何干? 无非就是在帝国盛世,国势正旺之时,百姓求活比乱世稍微轻松一些罢了。 可一旦遭遇权贵豪强碾压,一样要求告无路、家破人亡! 就算偶尔出一个海刚峰、包龙图这样的人物,也改变不了整体风气。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可不是诗人文青,而是在陈述事实。 这个世界的东土大楚,与地球皇权时代相比,也不会有任何区别。 来自盛世天朝的沈浪,对于这种现实,有着本能的不爽、不适、不喜。 纵然事不关己,可听在耳里,他还是难免心绪翻腾,难以平静。 就如他穿越之前,在网上看到一些黑暗不公的新闻时,也会为之义愤填膺,大喷特喷。 虽然那个时候,他也只能“虚空一喷曹尼玛,一声键来惊鬼神”,做一个运指如飞、洒字如雨的键盘侠,并没有改变那些黑暗不公的现实力量。 但舆论本身就是一种力量。 网络时代,一地之事,很快就能闹得举国皆知,倒逼现实。 可在这里,在这个皇权贵族的时代,草民被权贵豪强碾死,甚至连一声悲鸣都发不出来。 那背靠世袭国公府的赵家大少,不仅横行不法,把无辜丫环当作练功人靶,还堂而皇之把县人、县衙当傻子欺,可如此行径,最多也就只能在长生县一地流传。 出了长生县,甚至出了县城到了乡下,都未必有人知道这件事。 沈浪轻轻吐出一口浊气,面无表情地说道: “慕大人不是正巡查瀛州,严打不法么?赵家的事,连她也不敢管么?” 祝虎、赵军山齐齐沉默。 好半晌,祝虎才无奈道: “慕大人并不知道赵家的事。县衙没敢把这事儿告诉她,咱们也不敢说。” 赵军山也黑着一张脸说道: “慕大人自是天上的人物,可瀛国公府也不是善茬。他们两方若斗起法来,最后多半落个无疾而终,谁也奈何不了谁。可咱们这些小虾米,哪怕是县太爷,怕都要被殃及池鱼。咱们上有老下有小的,又怎么敢拿自己身家性命冒险?” 祝虎捧着茶杯,眯着双眼,缓缓说道: “沈兄弟,我知你年少气盛,眼里揉不得沙子,哥哥当年也与你一样。可那又如何? “不经现实毒打,便不知世道残酷。这世道呀,也就这样儿了。咱们这样的小人物,能不去同流合污、欺压良善,就已经是极限了。” 然而当良善弱者受到欺压时,袖手旁观,美其名曰中立客观,本身就是助纣为虐。 沈浪默默放下茶杯,起身道: “祝兄,老赵,天气太热,我身体有些不适,想请假回家休息一天。” 祝虎没说什么,叹了口气,摆手道: “去吧,市井太平无事,我下午也是要回家休息的。” 待沈浪走后。 老赵忽然黑着脸一拍桌子: “被一个后生小子看不起,老子真是耻于与城北赵家同姓!” 祝虎苦笑: “本来跟小沈处得不错,我还说把堂妹介绍给他呢,这下子,我也要被他瞧不起了。” 【求勒个票~!】 022,西市买火铳,东市买长剑 “从前有座山,住着金角银角大王,山中最为张狂,这一点也不夸张……” 沈浪顶着快中午的大日头,一边在街上闲晃,一边哼唱着一首穿越前的歌。【注:歌名《金银》】 “……肆无忌惮,去为祸平民百姓……把你们收进瓶中,封住你的嘴……有位孙行者,仿佛要将他们掀翻……金箍棒正劈开黑暗,向他们逼近,火眼金睛仔细观察,谁曾互相莅临…… “都是误会!太上老君堆着笑出场……别忘了,你陷入法宝时,他可没来叫停。 “他眼中,金银是他童子,你泼猴才是妖精……” 虽然心里膈应,但有些事情,毕竟只是耳闻。 连张图片都没有,也没亲眼见着受害者的惨状,沈浪的不爽不适,其实来得快,去得也快。 哼了一阵子歌,感觉心情就好多了。 仔细想想,浪哥我今天才是第一天上班,还不是正职捕快,只是个临时衙役、捕快跟班,就跟协警差不多,有什么资格自视为执法者? 浪哥我当衙役,不就是为了混口饭吃么?辣么认真做什么? 再说了,我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大楚朝廷都不心疼自家百姓,放纵权贵草菅人命,我一个举世无亲的异界人,有什么必要在这里义愤填膺? 我已是二十多岁的社畜了,虽然逆生长变成了十七岁的少年,但不至于心性也像个真正的少年郎一样,被少年人爆棚的荷尔蒙影响控制了吧? 我小时候是有想过当大侠,可那不是年纪还小吗? 大了不就知道了,大侠什么的,根本不存在么? 小时候也是很喜欢孙悟空,可强如孙悟空,面对那些如来的小舅、菩萨的坐骑、观音的金鱼、弥勒的弟子、老君的童儿、甚至南极仙翁家养的鹿,不一样是无可奈何,最后只能是面上嬉皮笑脸,苦水都往肚里咽,最后干脆也挤进体制,大家一起以和为贵么? 就像祝虎说的那样,世情如此,世道就是这样,小人物又能怎样呢? 不同流合污,就已经对得起良心了吧? 心里是这么劝慰自己的。 可不知不觉,他还是一路晃到了枪匠铺子前,然后鬼使神差地走进铺子里,对掌柜叫道: “掌柜的,我订做的那两把枪,什么时候能交货?” “是沈公子啊!您订的那两把枪,可是加料的精品,没有半个月功夫,怕是做不出来。” “就不能再快一点吗?” “哎呀,沈公子恕罪,半个月已经是最快啦!您是做官差的,将来要抓贼杀贼,那手上的家伙肯定得做到最好。咱总不能随便糊弄两下,给您弄两枝残次品吧?那样的话,坏了小老儿招牌事小,坏了沈公子您的性命……哎哟,公子恕罪,小老儿失言了。” “没事儿,掌柜你说的也是良心话。不过我真觉着半个月实在太久了点,要不您催催师傅们,请他们加班加点,帮我赶一下工?” “啧,连夜赶工的话,倒也不是不行,只是……” “只是什么?只要质量没问题,外观糙一点也无所谓。我不求好看,但求好用。” “跟外观糙不糙没关系。不过小店的师傅们都各有任务在身,要连夜赶工的话,小老儿只好亲自出手。这一来……就得加钱。” “没问题,您看加多少合适?” “二十个银元,七天,保证把两枝质地精良、外观精美的好枪交到公子您手上。” “钱没问题!如果不求外观精美,能不能再快一点?” “六天。不能再少了,最少也要六天!” “好,一言为定!这是十块银元,算我追加的订金。对了,您这儿卖剑吗?” “不好意思啊公子,小店是枪匠铺,只卖火器,还真不卖刀剑之类的冷兵器。要不您去东市那家刀剑铺子看看?他们那儿的兵器,勉强还算可以。” “多谢掌柜指点。” “公子言重了,小老儿该多谢公子惠顾才是。” “对了,我还有一问。不知掌柜的对城北赵家的赵大少,有何了解?” “……公子您这是……” “哈哈哈,老丈您别多心,我就是好奇,随便问问。那什么,没事儿我先走了,六天后再来取枪。” 走出枪匠铺子,沈浪脸上那爽朗的笑容霎时消失,变得木无表情,甚至有点阴沉。 之前在枪匠铺中,那老掌柜听到城北赵大少这名号,端着茶碗的手掌顿时猛地抖了一下,滚烫的茶水浇到手背上都恍然未觉,脸色也变得凝重无比,看上去还好像有点惶恐。 沈浪相信,如果自己再多说两句,稍微透露点对赵大少的不满,枪匠铺老掌柜说不定二话不说,就要退他的订金,不敢再做他这单生意。 “所以说,赵家大少的‘赫赫威名’,在这长生县城,果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么?” 照着枪匠铺老掌柜的指点,沈浪一路来到东市,果然找到了一家刀剑铺。 见沈浪穿着一身衙役制服,挎着腰刀上门,那刀剑铺掌柜连忙迎过来: “这位官爷,不知您莅临本店,有何贵干?” “掌柜的客气了,我不是什么官爷,只是个小小的衙役。来您这儿,也就是想买把剑。不知贵店可有好剑?” “这个……老实说,小店主要卖刀,县衙的刀,都是在小店订做的。剑的话,倒是不多,毕竟跟剑比起来,刀更容学,也更好用,乡下把式都能耍几下刀。咱们长生县这种小地方,会用剑的人着实太少……” “好了掌柜你用不着跟我解释这么多,把您铺子里的剑,都拿出来给我瞧瞧就是。” “官爷多担待,小店这儿现成的剑,就只有三口,还都不怎么好……” 这种小县城里,当然不会有什么好剑。刀剑铺备着的三把剑,都只是最普通的三尺铁剑,外型、用料都普普通通,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但再普通,也能杀人不是? 沈浪将三把剑都握在手里,试着挥舞了两下,也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同,就随意指了一把: “就这一把了,帮我开一下锋。也用不着太锋利,能砍人就行。” “好的。开锋需要一点时间,官爷您是在小店喝茶等着,还是先出去转转?” “我去转转,过会儿再来取剑。对了,这把剑多少钱?” “给您配副花梨木剑鞘,抹去零头,收您三块银元。官爷您看可还公道?” 沈浪哪知道这是否公道?他又没有买过刀剑。 但他也懒得讲价,取出三块银元先把账付了,就出门转悠去了。 023,龙与虎天生犯冲 离开刀剑铺,沈浪先去银钱铺换了些铜子—— 别看他动辙豪掷几块、几十块银元,可如果只是日常生活的话,银元的购买力还是很坚挺的。 在长生县这种物价相对低廉的小县,一块银元,就可以买到四十斤猪肉,两百多斤大米。 所以日常买菜吃饭,须得先兑些铜子。 一块银元,刨去兑换手续费,能兑九百九十枚铜子,用包袱装着,就是好大一包。 兑好铜子,沈浪又转去菜场,给小鱼、小昭买吃食。 给小昭买了条鲜活大鲤鱼,他又去到肉铺,对屠户说道: “切三斤精肉,给我细细的剁成臊子。” “好咧!” 屠户随手一刀,切下大块精肉,拿秤一称,正好三斤一两。 看在沈浪那身衙役差服的份上,屠户也没将多的那一两肉切下来,直径挥起双刀,一阵乱剁,然后拿荷叶包了,递给沈浪。 沈浪拿铜子付了肉钱,拎着大鱼、荷叶包出了菜市,拐过街角时意念一动,就把鱼、肉收进了点精笔空间。 回刀剑铺取回开好了锋刃,又配上了花梨木剑鞘的长剑,临走之前,沈浪又问了刀剑铺掌柜一个问题: “掌柜的,对城北赵家大少,你有什么意见?” 刀剑铺掌柜脸庞唰一下变得煞白,嘴唇哆嗦着说道: “官爷,官爷我冤枉啊!我,我可从未说过赵大少坏话,我真冤枉啊……” 沈浪一阵无语,懒得多说,转身出了刀剑铺子,扬长而去。 那刀剑铺掌柜哆嗦着俩腿,一屁股坐倒在椅子上,心里又是害怕,又是鄙夷: “瞧那小子一副英武少年模样,还以为是个正经人,没想到居然想做赵家狗腿!妈的,老子前几天喝醉酒,不小心在徒弟们面前,说了几句赵家丫环死得太多,事情太蹊跷,这话怎么就传出去了?是哪个欺师灭祖的狗东西出卖了老子?” 不说刀剑铺掌柜疑神疑鬼。 沈浪取剑之后,在街角随便找了个乞丐询问: “如果有无依无靠,无亲无故的人死了,一般会埋在哪?” “官爷是说叫花子么?我们叫花子死了,自然是一张草席子随便一裹,往城北乱葬岗随便一埋呀!” “多谢。” 往乞丐破碗里扔了一把铜板,沈浪又像个无所事事的该溜子一样,逛去了城西。 城西有个小兵营,驻扎着三十县兵。 没错,整个长生县,吃正饷的县兵,就只有区区三十个。 不过真要拉大兵出去剿匪,随时可以以那三十县兵为骨干,在县城里拉出两三百会用燧发火枪,能结排枪方阵的民兵。 如果再多给些时间,将征兵范围扩大到乡间,那么整个长生县,拉出一两千民兵都毫无问题。 这年头,训练一个火枪兵可太容易了。 农闲时随便操练个把月,一个能列阵,会放枪的兵就算是操练出来了。 打大仗可能不行,剿灭寻常山贼土匪绰绰有余。 话说,之前剿灭王家庄时,就去了二百民兵。 回县城之后,民兵就地解散,带着赏钱各回各家。三十正兵,则回到城西兵营驻扎。 这会儿正值午时,日头正烈,县兵不是子弟兵,军纪一般,不扰民就已经不易,自不可能顶着大太阳,在日头底下操练,早都躲回营房避暑休息去了。 所以沈浪穿着一身衙役制服,在兵营对面站着张望了大半天,甚至爬到对街屋顶上,朝营房里面探头探脑好一阵,都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看了一阵,沈浪跳下屋顶,没再继续闲逛,自回住处去了。 听到院门打开的动静。 正趴在池塘边上,就着大桑树的树荫,一边乘着凉,一边对着鱼流口水的猫,顿时摆出一副柔弱乖萌模样,回头冲着沈浪甜甜地喵了一声。 有心灵感应,即使不用眼睛去看,猫也知道是沈浪回来了。 不过还没等小昭蹭过去卖萌,小鱼就跃出水面,向沈浪告状: 沈浪,猫刚才又打我坏主意,又想抓我!你快教训它! 咪呜~不是这样的,鱼在告刁状,人家只是想跟它玩耍而已…… 哼,你明明是想吃我! 咪呜~~并没有…… 心灵感应中,两个小妖吵得不可开交,沈浪也只能无奈摇头: “好了都别吵了,我给你们带了吃的回来,都把力气留着吃东西吧。” 说完就从点精笔空间里取出大鱼放进猫盆,又拿出荷叶包解开,把精肉臊子扔进池塘。 同样酷爱干饭的猫和鱼顿时顾不上争执,美美地吃起了各自的美食。 说来猫也好,鱼也罢,都是体重不过一斤出头的小东西。 可它俩的胃简直就是无底洞,猫敞开肚皮,一顿能吃四五斤的鲜鱼。鱼胃口稍小一点,但也能一口气干掉三斤多的各种食物。 偏生无论它们吃下去多少,肚皮都不见膨胀。而且只隔半天,就能再次吃下同样份量的食物。 猫和鱼各自干饭时,沈浪坐在池塘边上,轻撸着猫柔软雪白的背毛,低笑道: “小昭,你这一天天吃得不亦乐乎,可怎么就没见你长个头?小鱼可是长到一尺了,你却还是和几天前一样,这么小一只。” 咪呜~人家会长大的。总有一天,我会长成大老虎。沈浪,你手上怎么提了一把剑? “当然是因为我要练剑法。我练的武功是‘十步一杀’嘛……我呢,小时候曾梦想成为一个大侠,一个人,一匹马,一壶酒,除暴安良,仗剑天涯。” 沈浪笑呵呵地说着,又哼了句歌:曾梦想仗剑走天涯,做一个潇洒的剑侠…… 猫也在心声里奶声奶气地哼起了歌:横行天下一身虎胆汹涌,惊动人间梦…… 沈浪微微一呆,满脸都是惊奇:“小昭你怎么知道这句歌的?” 你教我的呀! “我教的?” 对呀,你点化我的时候,还有学《白帝玄功》的时候,有好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传进了人家的脑子里呢…… “……” 沈浪无语,他还真不知道有这一茬。 其实,点精笔固然能给小妖开窍通慧,但单纯的开窍通慧,并不代表小妖就有了知识。 就好比天生智力正常的人类,如果从婴儿时就与世隔绝,没人教导学习的话,长大了只会与智障无异,连人话都不会说。 所以点精笔的点化,不仅仅是让小妖开窍通慧,还会将沈浪这个主人的部分知识信息,灌输给小妖。 另外,在沈浪触碰“驯妖诀”小月亮时,他的知识也留了一部分在驯妖诀小月亮里。 当小妖与各自所修功法融合时,那部分知识信息,便会复制一份,灌输进小妖脑海。 正因此,刚刚被点化时,还有些懵懵懂懂,只如人类婴幼儿一般的小鱼、小昭,才能在这短短数天之内,智力突飞猛进。 纵然还不能开口说话,也能用完整的句子,向沈浪倾诉“心声”。 想明白这一节,沈浪不禁摇头失笑: “看来以后无论从小昭、小鱼嘴里蹦出来什么地球的梗,都用不着大惊小怪了。” 这时,小鱼忽然问他: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家了?你是在上班摸鱼吗? “我这不叫上班摸鱼,我这叫早退旷工。” 啊!早退旷工?那不是会扣工资吗? “不会的,我口头上请假了。我上司也同意了。” 那就好那就好。还怕你以后挣不到钱,养不起我们了呢。毕竟猫那么能吃…… 嘁,鱼你怎么好意思说我的?就算沈浪不养我,我也可以自己捕猎好吧?甚至还能反过来养活他,你能行吗? 呵,叫沈浪把我放到河里去,你瞧我能不能养活他。 见两个小家伙又要吵起来,沈浪连忙打圆场: “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争的?要和谐友好,别动不动就吵架。嗯,我今天提早回来,是有正事的。下午要抓紧时间练功,晚上的话,小昭,我会带你去一个地方,把点精笔交给你,你帮我带点东西出来……” 【求勒个票~~】 024,眼见为实 烈日炎炎。 沈浪在大桑树下挥汗如雨,一遍又一遍练着拳。 小昭前爪按地,身子往后拉伸,打着哈欠抻了个大大的懒腰,之后迈着优雅的猫步走到树下,轻盈一跃,踩着大桑树粗糙的树皮,蹭蹭几下就爬到了一根离地丈许的横枝上。 它走到横枝中段,团成一只圆滚滚的小白团子,居高临下看着树下的沈浪,问他: 【沈浪,天这么热,为什么还要这么努力练功?你有我呢喵,躺着也能变强。】 小鱼跃出水面,吐出七彩水泡: 【还有我还有我!不对,主要是因为有我,沈浪才能躺着也变强。猫不行,猫太懒啦,天天就知道躺平躲懒,从来没见过它锻炼。哪像我?每时每刻都在游泳健身噗。】 小昭不屑地撇撇嘴角: 【人家只是只小奶猫,当然要多休息,长身体呀!再说鱼凭什么说喵从不锻炼?你知道什么叫做“虎豹雷音”吗?别看人家成天躺着,可我躺着的时候,一直在用虎豹雷音洗髓伐体呢。】 小鱼:【吹牛!】 小昭:【才没有吹牛!不信你到我肚皮里去听一听,保证能听到“呼、呼、呼”的声音。】 小鱼:【沈浪你看!猫又想吃我了!居然还企图骗我主动进它肚皮!噗噗噗!坏猫!】 得,刚安静没多大会儿,猫和鱼又吵起来了。 “唉,你们就不能安静会儿吗?我正练功呢。” 沈浪无奈地打着圆场,同时拳头一挥,啪地一声打出一记清脆的空响,为一趟拳法来了个完美的收尾。 练完拳,他又拿起剑,先随手挥舞几下试了试手感,然后一边回味着“十步一杀”的剑术要诀,一边单手握剑,将剑身竖起,剑尖指天,剑柄正对心口,左手捏剑诀,虚搭在握剑的右手手背上。 摆好起手势,沈浪忽然开口,算是解答小昭此前的疑问: “突然之间穿越来异界,实在不知道该做什么,又能做些什么。可若是不想做一条就靠着你们躺平的咸鱼,就得给自己找点有意思、有意义的事情做。 “所以啊,我就先给自己定了个小目标,想试试看能不能练成武功高手。小时候有过功夫梦嘛,如今真正有了实现的机会,为什么不试试呢?” 说完,他忽然摇摇头,又放下了剑。 心境还没到,找不准感觉,挥不出剑。 “还差了点火候……” 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小昭、小鱼诉说: “算了,还是继续练拳吧。” 就这样,沈浪挥汗如雨,练了一下午拳。 小昭也懒洋洋地趴在横枝上,看他练了一下午,并嘴犟说绝不是躺平躲懒,而是在修炼“虎豹雷音”。 小鱼则在池塘里游来游去,没有一刻停下。 练到晚上,沈浪自己做饭,饱餐一顿,又喂过猫、鱼,稍事歇息,便开始熬煮药浴包。 待泡了第二次药浴,沈浪再来练拳,已不再需要漫长的十三招前摇才能打出空响,而是能做到每七八招,便可将全身劲力拧为一股,拳峰爆出清脆空鸣。 “果然一分钱一分货,五块银元一副的药浴包,效果就是好。可惜太贵了点。不过现在正是要突飞猛进的时候,这钱也算花得值,明天再去配几副吧。估计再过个三五天,泡上几次药浴,恐怕就能每出一招,都能凝聚全身劲力了。” 当然,他现在也就只是能在“练”的时候整合劲力,聚力于一点爆发。 真正到了实战“打”的时候,局面瞬息变化,恐怕连一式完整的招式都施展不出来,就得被迫变招,怕是根本没时间蓄力打出爆发全力的杀招。 “九品大成,至少也得用一招完整的招式蓄力,才能打出整劲。八品的话,也需要稍作蓄力,但招式勿需完整施展,半招亦可。直至武道七品,方能无需任何蓄力,就能在举手投足之间,随意一拳一掌,都打出全身劲力。 “我现在只练了练法,如果用拳脚跟人争斗,只能仗着敏捷、力气跟人玩儿命,打急眼了甚至只会抡王八拳。不过好在我练的本来就是剑法,我的打法杀招,都在剑法里。” 只是现在还差了点感觉,剑招憋不出来,还需一个时机。 半夜三更。 沈浪去柴房拿了把铁锹,带着小昭翻墙出门,仗着猫一样的敏捷,避过更夫和巡夜捕快,来到北面城墙根下。 小县城的城墙没多高,就一丈出头的夯土城墙,还年久失修,遍布坑洼裂痕。 沈浪很轻松地翻上城墙,之后直接跃下,往乱葬岗方向行去。 他五感敏锐,今夜又月明星稀,即使不打火把,在夜里也能轻松赶路。 没多久,就出城十里,来到了一座小山岗上的乱葬岗中。 乱葬岗里埋葬的,多是无人认领的外乡人尸体。本地无亲无故、无依无靠之人,也都埋在此地。 因此这里没什么坟头,偶有的几个坟包,也都是无田无地的赤贫人家堆的小土坟。 沈浪漫步在乱葬岗中,无视那偶尔一现的森森磷火,寻找着目标。 小昭扒在他肩头,问他: 【沈浪,你半夜三更带我来这儿,究竟要找什么呀?抓鬼吗?可人家现在还不会役使伥鬼呢!】 “不是抓鬼,是找一个死者,作一番验证。” 沈浪看着是个十七岁的愣头青,可他穿越之前的实际年龄,已是二十多岁——好吧,二十多岁也还是血仍未冷,尚未油滑的大好青年。 但无论如何,二十多岁的青年,就不比十七岁的热血少年好忽悠,不会轻易被旁人三言两语,就挑得热血上头不管不顾地莽上去。 赵家大少的恶行,沈浪终究只是耳闻。 虽然祝虎、赵军山言之确确,虽然枪匠铺、刀剑铺掌柜对赵大少畏之如虎,闻名色变,但沈浪还是坚持无图无真相。 他必须亲自用眼睛看到,才能真正确信。 “昨天晚上埋的人,动土的痕迹应该很新鲜。小县城也不会天天死人,普通人家就算死了人,也不会埋到乱葬岗里。昨晚和今天也没下雨,应该不难找到。” 沈浪一边对小昭说着话,一边仔细地寻找新鲜的动土痕迹。 不过片刻,果然被他找到了一处。 “就是这里了!” 他把小昭放下,叮嘱它帮他放风,便挥舞铁锹挖起了土。 他九品入门,力气颇大,体力充沛,又有敏捷强化,肢体协调能力极强,铁锹抡得好似风车一般,挖起来只觉毫不费力。 没过多久,便挖出一个浅坑,露出了草席一角。 “埋这么浅,一场暴雨下来,都可能把尸体冲出来,甚至都可能被野狗刨出来……若埋的真是赵家丫环,那赵家还真是肆无忌惮哪!” 沈浪摇摇头,小心将草席上的浮土铲开,掀开草席一看,眼角顿时微微一抽,脸色变得阴沉如铁。 草席里裹着的,是个瞧着才十四五岁的少女。 她身无寸缕,脸上看着没有任何伤痕,只是面孔扭曲,两眼大瞪,似是死前承受了莫大的绝望痛苦。 而她身上…… 025,杀气腾腾,旁若无人 只往少女身上看了一眼,沈浪便不禁不忍猝睹地扭过了头去。 并非是不敢看死人。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近距离亲眼看到死人了。 之前在王家庄谷口看到的,那具血肉模糊、脑浆涂地、腥臭四溢的的尸体,可远比这具尸体更加刺激人的感官。至少这具尸体,不是那等血肉模糊的样子。 可即便如此,即便有了前次的“经验”,眼前这具尸体的惨状,还是让沈浪触目惊心,难以忍受。 徐徐吐出一口浊气,沈浪又强迫自己转过头来,死死地盯住那死不瞑目的少女尸体。 只见那少女尸身上,遍布浮肿乌黑的指印,肋骨塌陷,胯骨垮塌,膝盖扭曲……整个人看上去几乎已经不成人形。 沈浪紧抿着嘴唇,来到少女尸身旁边蹲下,拈起她一条手臂。 胳膊好像煮熟的面条一般,软绵绵的好似没了骨头支撑。沈浪在她手臂上轻轻摸索一番,发现她整条手臂,从手指一直到肩骨,赫然已被彻底粉碎成小块。 不仅双臂如此,双腿、双脚亦如此。 沈浪几乎可以肯定,她是在绝望恐惧之中,活活痛死的。 【喵~沈浪,你半夜三更带我出城来这种地方,就是为了找她?】 “对。” 【她怎么啦?】 “被人用极度残忍的手法杀害了。” 【你想做什么?】 沈浪没有回答,站起身来,皱着眉头沉默一阵,道声得罪,将少女尸体用草席裹好,再抱出坑外,重新挖坑。 直到挖出一个将近一米五的深坑,才将少女重新送回坑底,覆土埋上。 在他埋头苦干时。 放风的小昭忍不住追问: 【沈浪,你该不会是想为她作主吧喵?】 “有什么问题吗?” 【可我们都不认识她……无亲无故的……】 “曾梦想仗剑走天涯……” 【知道知道,你想做一个潇洒的大侠,可我们真不认识她呢。哪怕喝过她一碗水,吃过她一块小鱼干,辣多少也算有个由头,可是现在无缘无故的……】 “大侠呢,无亲无故也好,素昧平生也罢,路见不平,乃至耳闻不公,都可一怒拔剑,主持公道。不为利益,不为名声,也不为情份,只为一个‘意难平’。反正我看的武侠小说里,大侠就是这样的。 “西门吹雪可以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在烈日下骑马三日,飞驰千里为之复仇。江南七怪那种亦正亦邪的市井草莽,也能为了一句承诺,数年奔波远赴大漠…… “我当然知道,那都只是小说里的浪漫主义。穿越前的现实世界,并不允许西门吹雪、江南七怪那种人存在,我在那个世界,也只能老实当个键侠,可我现在不是穿越了吗? “人都穿越了,来都来了,还来到了这个有着真实武功甚至法术、地仙、神祇的世界……传承早就断绝,夹藏在小皇叔里的‘十步一杀’没被抄走,刚好被我找到,我觉着也是有原因的…… “若还只是像从前一样只在网上重拳出击,岂不是浪费了这番机缘? “我当然不会像西门吹雪他们那么激烈。可就在我眼皮底下发生的事,让我视而不见,我做不到。” 沈浪轻声说着,堆上一个小小的坟包,用铁锹拍实了泥土,又支着铁锹立在坟前,语气平静,面无波澜,心中却有惊雷炸响、熔岩翻腾。 十四五岁的少女,在天朝,还只是个初中生。 可这少女,就已无声无息死在了这里。 死后身上连件衣裳都没有,只有一副草席蔽身,甚至都没有埋得更深一点。 没人在意她的死活。 知道她死因的人们,也只敢私下议论叹息几句,最多背地里唾上一声赵大少,可就连县里理论上权势最大的县太爷,都不敢为她主持公道。 这世道就是这样。 有权有势者,就是能为所欲为,肆无忌惮,草菅人命。 可无论如何,做人,都应该有个敬畏。 若权势者毫无敬畏,沈浪觉着,自己,或许该成为他们的敬畏。 身为举世无亲的异乡人、穿越者,不想随波逐流,做条咸鱼,那就做些有意思的事。 沈浪不顾空气里那淡淡的尸臭,深深吸了一口气。 感受着胸膛里,那似要喷涌而出的惊雷怒火,他扔下铁锹,取出长剑,掷鞘于地,再次将剑身坚起,剑尖指天,虎口向内,剑柄正对心口,左手捏诀虚搭右手手背。 他身姿笔挺,脊梁如枪,眼睑低垂,凝视着握剑的手掌,不断回忆着那已经深深烙印进他脑海的,少女尸身那触目惊心、不成人形的惨状,体悟着胸膛中那暴震的惊雷,翻腾的岩浆,心神渐渐沉浸于剑诀之中。 “十步一杀”的剑诀,有一招一式、按部就班的常规练法。 也有独僻蹊径、一蹴而就的速成捷径。 只不过“十步一杀”的速成捷径,并不是如大多数魔功一般,利用某些酷烈霸道的自残手段速成,抑或用邪恶残忍、损人利己的掠夺法门速成。 “十步一杀”的速成捷径,需要具备某种心境。 而这种心境,在皇权社会,尤其是强大帝国的皇权社会,很少有人能具备。 因为那种心境,或者说特殊的心法,总结起来,就十六个字: 杀气腾腾,旁若无人。白虹贯日,神挡杀神。 这就是“驯妖诀”解读出来的速成心法。 所谓“白虹贯日”,既是指代人间君王被刺的天象,亦可指代英雄气概。 通俗点说就是:老子浑身是胆,杀气腾腾,刺王杀驾,神挡杀神。 原本沈浪还以为,这“十步一杀”的十六字心法,是秘藉里本来就有的,只是用暗语、隐喻隐去了,需得解读之后,才能呈现出来。 可是现在他的想法改变了。 “驯妖诀”对功法进行了一定的修正,使他所得的“十步一杀”功法要诀,成了近乎为他量身打造的专属功法。 而慕清雪拿去的即使是正版秘藉,即使最终能够解读出来,她那边的版本,也一定与沈浪的版本大相迳庭。 因为在这种超凡显圣,帝国威加四海的皇权社会,世间或许会有傲王侯、慢公卿的文人,会有敢于一怒拔剑、向不公挥剑的侠士,会有强项执法、敢于索拿权贵问罪的捕快,可一定不会有彻底地目中无人,连帝国皇帝,乃至超然世外的,都不放在眼里的存在。 不巧的是,沈浪就是这种人。 皇帝也好,权贵也罢,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的,都是血肉之躯的凡人,被杀就会死。 在他心里,皇帝王侯、公卿权贵,也并不比平民百姓更加高贵。 至于……既是客观存在,那就得承认他们的存在。 可即便如此,也无需太过惶恐畏惧。 因为,也无非就是修行路上的先行者,无非是更加强大的生命形态罢了。 同样是被杀就会死。 只不过想要弑神斩魔,亦需要一样的力量。 沈浪相信,很多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天朝人,都与他有着同样的理念:皇权不足惧,不足畏。 杀气腾腾,旁若无人。 放眼天下,谁不可杀? 十步一杀,就是如此刚烈的剑法。 之前在家中,沈浪试图练剑,用速成心法挥出十步一杀。 然而那时,他心中的火焰还不够炽烈。 没有亲眼见证,仅凭耳闻传言,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与感悟,终究是隔了一层,只是停留在想象与臆测当中,不可能有真正发生肺腑的感触。 直到亲眼见证了那位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女的尸身。 他才终于真正理解了,这个世界残酷黑暗的一面。 心境亦因此悄然蜕变。 此时此刻。 心神沉浸在剑诀当中,十六字心法在心底淌过。 少女的惨状,祝虎、赵军山无能狂怒的无奈,枪匠铺、刀剑铺掌柜闻名色变的惶恐,化作燃料,让他心中的惊雷怒火更加旺盛,将那十六字心法粉碎,融铸成腾腾杀气,化为一字: 杀! 嗡! 当一幅幅挥剑出招的剑谱图形,在急欲喷涌而出的满腔杀意推动之下,于脑海之中走马灯一般飞速掠过,当最终所有的剑谱图形融为一体,化为一剑,沈浪浑身肌肉、筋络、骨节倏地齐齐震荡,带动剑身,发出嗡嗡震鸣。 沈浪足底陡发巨力,爆炸般的劲力自脚下猝发,沿小腿、大腿、腰胯、脊背、肩膀、手臂层层递进,最后汇于掌中剑身,沈浪借着惊雷怒爆般的劲力,猛地刺出长剑。 唰! 剑风破空,剑光如电。 沈浪人随剑走,飞刺向前,一掠十步,如扑火飞蛾,又似一道撕开夜幕斩破黑暗的惊雷疾电。 杀气腾腾,旁若无人,白虹贯日,神挡杀神! 一往无前,有进无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笃! 一声闷响,普普通通的铁剑剑身,狠狠贯入一棵合抱粗的大树树干,一击便将树干刺了个对穿,直没至剑柄。 “十步一杀”白虹贯日的绝杀一剑,练成! 026,我们是侠盗 姓名:沈浪【男】。 年龄:十七。 功法:驯妖诀【第一层,修炼进度:31/100】 特性1:表皮强化【一阶。】 特性2:敏捷强化【一阶。】 技能:十步一杀【剑,九品。】 眷属1:红鲤小鱼【开窍境,功法:应龙诀。技能:连珠水箭、雷击闪。】 眷属2:猫妖小昭【开窍境,功法:白帝玄功。技能:庚金剑气、王者之风。】 …… 沈浪一边带着小昭往县城赶,一边察看着自己的属性面板,发现“技能”一栏,对“十步一杀”的说明,已经从“九品入门”,变成了九品。 是的,现在他已经能在杀招之中,凝聚全身劲力,已经踏过九品武者的入门阶段,真正登堂入室。 不过他现在掌握的杀招,就只有那一式白虹贯日的绝杀。 此招不留余地,不留后路,一往无前,只为一击,只有一刺,除了正前方剑锋所指之外,浑身都是破绽。 基本只能用来单挑正面之敌,无力应对侧翼、后方的敌人。 甚至当正面有两个敌人时,都只能择一而杀。 另一个就无可奈何了,甚至可能会被反杀—— 十步一杀太过刚烈,出招之时,必须凝聚全身精气神,不仅无暇它顾,甚至还会在击杀成功之后,因满腔杀气随剑势倾泄一空,有一个短暂的失神。 而在高手对决之时,哪怕只是刹那间的失神,都足以决定生死成败了。 但沈浪并不在意。 能够在习武不过短短三四天时,就练成一手足以威胁资深低品武者的杀招,就已经很不错了,哪还能奢求更多? 老实说,要不是沈浪修炼“驯妖诀”,有了“精神种子”,能够自主催发情绪,并且因敏捷强化对自身支配力远超常人,就算今晚亲眼目睹如此惨事,他也未必能练成这一剑。 “十步一杀”的“杀意之剑”虽是速成法门,可再怎么速成,至少也得有点剑术基础。 而沈浪,一个没有任何剑术基础的纯素人,就练了十三招练力的拳法,就能练成一式杀招,已经可以称作惊世骇俗了。 除技能说明更新,沈浪驯妖诀的修炼进度,也变成了“31/100”。 这当然是因为他每天都有修炼“驯妖诀”,也就是每天点击几下那个银白小月亮。 现在他每天最多只能点击三次小月亮,每点击一次,他的精神力,便能强化一点,同时修炼进度+1。 当然,他得到点精笔也才几天功夫,单靠自己每天三次点击的话,也不至于几天就把修炼进度跳到31点那么多。 其中有20点的修炼进度,是点化小鱼、小昭得来。 每点化一只小妖开窍,能给他增加10点的“驯妖诀”技能熟练度。 不过技能熟练度增加了,眉心的“精神种子”也凝炼了不少,但沈浪似乎并没有感觉有多少实质性的变化。 仍然只能用来与小妖心灵沟通,另外就是辅助“敏捷强化”,稍微强化一点五感和对自身的掌控。 哦,还能自主催发情绪,使怒火更烈,杀意更浓。 …… 翻城墙回到县城中,又一路施展猫之潜行避开巡夜更夫,来到城西兵营外。 “小昭你在王家庄的时候,闻到过火药味道吧?” 【嗯喵,当时那么多拿火枪的大兵,闻到好多火药味。】 “等下我把点精笔交给你,你顺着火药味,潜进兵营火药库里,用点精笔取两桶火药出来。” 虽然已经练成了一招绝杀,但身为二十一世纪的地球人,沈浪明显更信任火器,对祝虎那番“时代变了”的说法深信不疑。 至少,在武功品级还很低的时候,火器的确是很给力的。 【我也可以用点精笔吗?那人家点化一只狗子,做我的狗腿可不可以?】 “你用不了点妖之术,只能用点精笔空间装点东西。” 【好可惜。不过沈浪,咱们潜进兵营偷火药,算不算做坏事?】 “……算。” 【你不是要做大侠么?大侠怎么能做坏事?】 “做大侠,必然要得罪无数人,被无数人欲置之死地而后快。要是不知道变通,早都死翘翘了。再说咱是为了主持正义……算了,大不了我自称亦正亦邪的侠盗。” 【咦,还可以这样么?】 “当然。这就是人类的智慧。” 【可刘备说: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 “你一只杀手猫倒还数落起我来了……少废话啦,赶紧帮我取火药吧!” 【那好吧。要不要一不做二不休,干脆顺手拿几枝火枪?】 “你怎么不说干脆搬门小炮出来?” 【好主意喵!】 “喵你个头啊,乖乖听话,只拿火药,不要火枪也不要火炮。” 【好的喵~】 于是猫便用小嘴叼着点精笔,无声无息跃过围墙,潜入兵营,闻着味儿寻火药库去了。 说起来,小昭这一身雪白皮毛,在有着明亮月光的夜晚,还是比较显眼的。 不过它体型娇小,又迅捷灵敏,乃是天生的潜行者,加上这兵营里的军纪也就那么回事,一路潜行进去,只需稍微避开一两个心不在焉的哨兵即可。 很快,它就顺利找到了火药库。 库房自是大门紧闭,毫无缝隙。连窗口都装着粗若儿臂的铁栅栏,间隙狭窄地半大小子都休想把手臂伸进去。 可猫本来就是水做的身子,小昭又是只光吃肉不见长个儿的小奶猫,才巴掌大一点点,窗口的铁栅栏自是拦不住它,给它轻轻松松钻了进去。 【好多枪呀~还真的有小炮喵。江湖传言,七步之外,枪快;七步之内,枪又准又快。来都来了,不拿枪多可惜呀~!】 猫咪天性不羁爱自由,想让猫咪乖乖听话,真的很难很难。 于是当小昭得意洋洋地回来,献宝似地将点精笔还给沈浪,沈浪意念一看空间里的东西,当场就傻眼了。 空间中,不仅摆了十大桶火药,还摆了一门小炮,十枝燧发步枪,以及配套的炮弹、子弹等等。 说好的两桶火药,变成十桶且不说它,关键是怎么连火枪和火炮都拿出来了? 这等大案,一旦事发,长生县衙根本兜不住,肯定要往上通报,说不得就要惹来什么辣手神探。 虽然基本不可能查到有随身空间,又是派猫咪行窃的沈浪头上,可那大小也是个麻烦不是? 瞧着小昭得意洋洋翘着尾巴,又忽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期待望着自己,等着自己夸它的可爱模样,沈浪真有点夸也不是,骂也不是了。 无奈地摇了摇头,沈浪一把将小昭抱起,在它小脑袋上揉了几下: “你这趟差事办的可不够漂亮,完全没听我的命令。我可不想夸你,助长你的骄气。” 【喵,沈浪不喜欢我了吗?呜呜呜……人家好可怜,明明是好心为你着想……】 “当然不是不喜欢你了,只是你差事办得不好,我必须得指出来……这样,你把枪炮还回去,火药也还回去部分,留下两桶就够……” 【呜呜呜,人家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才搬回来的……沈浪不喜欢我啦……喵呜呜……】 “好了好了,别撒娇了……都说不是不喜欢你了。” 毕竟是自家小妖,又确实是为了自己着想,沈浪也不能太过苛责,只得拿出教熊孩子的耐心,好言好语地解释: “之所以叫你别拿枪炮,是因为若只是少了两桶火药,县兵们还可以报成训练消耗隐瞒过去。可若是枪炮,尤其是炮无故失踪,那可就成大案了。就算想报训练损耗,那也得有破损的枪炮在啊! “咱们有随身空间,当然不怕追查。可在兵营里丢了这么多军械的大兵们,就要吃大挂落了。到时候不仅要赔钱、罚款,还得坐牢、流放,甚至枪毙。 “咱总不能为了主持正义,就去牵连无辜对不对?那样可就连亦正亦邪的侠盗都算不上啦。” 【……呜呜,就算你说的对,可是,可是人家岂不是得再跑一趟?好辛苦的喵~】 “是辛苦你啦。那明天,我给你买两条鲜活大鱼,保证都是五斤以上,好不好?” 【一言为定!我这就把枪炮还回去……】 …… 【求勒个票啊~!】 027,只是个铁废物 次日一大早,沈浪穿戴齐整、抖擞精神,大步流星去了县衙点卯。 见到祝虎、老赵时,他一脸爽朗,毫无芥蒂地与他们打着招呼,仿佛昨天茶馆里的义愤并不存在。 见他这样,祝虎心里固然松了口气,却又莫明有些失落。 仿佛在沈浪身上,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 少年热血,耳闻不平即义愤填膺,恨不得一怒拔刀,斩尽不平。 可这份少年意气,很快就被现实无情镇压,不得不磨平心气,和光同尘…… 所以沈浪经过一个下午外加一晚上的思考,也已经认清了现实,晓得了利害? 才十七岁的少年,要不要这么现实啊? 祝虎嘴角噙着一抹复杂笑意,看沈浪嘻嘻哈哈与衙门同事们打着招呼,一副要和大伙儿打成一片、和气生财的样子,心里一时颇不是滋味。 这时,老赵抱着膀子晃到他身边,压低声音: “我觉得那小子,像是在心里憋着什么坏。” 祝虎一怔: “什么意思?” 老赵一手环抱胸口,一手刮着下巴的胡茬,低声呢喃: “唔……也不能说是憋着‘坏’,但我就觉着,那小子心里想的,和他面子上表现的不一样。” 祝虎愕然: “老赵你神神叨叨地究竟在说些什么?我怎么看不出来?” 老赵抬手一拍祝虎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道: “小祝你还年轻,眼皮子还浅了点。我老赵年长你十岁,在公门修行十几年,见过的人和事,比你多了去了。你看不出来的事情,我能看出来,这再正常不过。” 祝虎轻哼一声: “年长我十岁,公门修行十几年,也不见你武功高我多少。还不是跟我一样,只是个七品武者?” “嘿,你小子就不能积点口德?我老赵小时候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十三四岁长身体的时候也只能混个半饱。身体都没长好,根骨底子那么弱,都能修炼到七品,你该佩服我的天份才是!” “……” 和老赵闲扯淡一阵,祝虎又带着沈浪上街巡逻去了。 一路上,沈浪仍跟祝虎有说有笑,和昨天上午时一样,这表现让祝虎感觉越发古怪。 所以昨儿个茶馆里那不平则鸣、义愤填膺的小子,只是我老祝的幻觉么? 还是说这小子真如老赵所说,心里面憋着什么“坏”? 上午的巡逻,仍和昨天一样,从街头晃到巷尾,再从巷尾荡到街头,无所事事地活像俩该溜子。 到了中午,沈浪豪掷一块银元,请祝虎在酒楼吃了顿酒席。 席间,沈浪连连劝酒,且每次都是自己先干为敬。 豪饮正酣时,他忽然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赵大少武功如何?” 祝虎微微一怔,眼神微妙地看了沈浪一眼,见他眼神无异,只有好奇,似乎真是纯粹出于好奇而发问,便沉吟一阵,缓缓说道: “虽然赵大少貌似也只是武道七品,但你当知道,同境界的武者之间,实力也会相差悬殊……这么说吧,我若不用火枪,就拿把刀跟他交手,恐怕十招一过,我家里就可以开席收份子钱了。” “但那也不强啊!打祝兄你都要十招……呃,抱歉祝大哥,我不是说你弱,只是……” “行了行了,用不着你安慰我,弱就是弱。所以我才要练火枪嘛!” “可是,以那赵大少家世,怕是打小就能用上五块钱一副甚至更贵的药浴泡澡,其它名贵补药肯定也是少不了。可即便如此,他居然还要十招才能打败祝兄你,足见他的天赋,远不如祝兄。” “哈哈,谁说不是呢?姓赵的就是练武资质鲁钝不堪,我要是有他那般家世,有那么修炼资源,早就位列六品,乃至五品了。甚至四品说不定都有希望……” 反正是在包间里喝大酒吹大牛,就沈浪一个听众,祝虎也不怕牛皮被戳破。 怎么都不可能有人特意花费海量资源,来揭破他的牛皮不是? 沈浪感慨: “武道第七品是一个大门槛哈。练脏腑的呼吸吐纳法,光有资源是不够的。若是没悟性,掌握不了高深呼吸法,五脏六腑锤炼不到位,也修不出内力。 “就算勉强修出内力,也只是浅薄粗陋、稀松寻常的低劣内功,能勉强淬炼任督二脉,成就小周天循环就不错了……” 祝虎深有同感地点头: “沈兄弟你这话倒是没错。武道修行,体魄根骨、经脉强弱都很重要,可这悟性也必不可少。 “七品的呼吸吐纳法,六品的内功心法,五品内力外放的心法,四品凝炼真气的心法……哪一桩不需要悟性?悟性不够,压根儿掌握不了高深心法。 “哥哥我悟性其实是够的,可惜家世不好,学不到高深心法,这才至今没能‘炼脏腑’大成。姓赵的那混蛋,则是既不缺修炼资源,也不缺高深心法,可根骨、悟性却都是铁废物,年纪跟我差不多,却连内力都没修出来,真是白白浪费了资源……” 一阵吹牛扯淡,吃饱喝足,沈浪就又请假了: “祝大哥,下午没事的话,我就回家休息了啊!这天儿实在太热,小弟总感觉有点恶心想吐,怕不是中暑了。” 中暑? 你一顿饭喝了小两斤,能不恶心想吐么? 话说,虽然你是慕大人亲笔书信,荐进衙门做事的,可这头两天上班,就连着请假旷工,是不是太不把衙门的工作当回事了? 祝虎心里吐着槽,神情微妙地看了沈浪一眼,嘴上仍是毫不犹豫地准假: “既然中暑了,那就回去好好休息。” “哎,多谢祝兄体谅!” 出了酒楼,沈浪又逛去药店,豪掷二十五银元,一口气买了五副药浴包。 这药浴包确实昂贵,但效果极佳,也算物有所值,贵点也无所谓了。 买完药浴包,又到处逛街,想给小鱼买个鱼缸。 话说,昨夜——确切地说,应该是今天凌晨三四点左右——取了火药,与小昭回家后,遭到了留守家中的小鱼强烈抗议。 它抗议沈浪偏心,出去夜游只带猫,不带鱼。抗议小昭狐媚侍主,恶性竞争。 总之就是不满沈浪总不带它出去。 沈浪就说,那你是鱼,现在还离不得水,我就算想带你出去也没辙不是? 要不这样,我以后出去时,将你装大水缸里,放到点精笔空间? 小鱼表示不行。 它表示不要待在点精笔空间,必须跟小昭一样,也得在外面露头,随时看到外面的风景,随时与他说话。 沈浪无奈,只得承诺,今天就给它买个鱼缸,以后出门儿,争取能捧着鱼缸带它一起。 这不,沈浪为了履行承诺,就来街上找货了。 可惜逛遍了县城街市,无论杂货铺还是珠宝店,抑或是水产摊、花鸟市,都没能找到玻璃鱼缸—— 按说都已经是大航海时代了,燧发火枪也出来了,世上还有精擅炼器的道士、巫师,透明玻璃应该也早就问世才对。 之所以找不到玻璃鱼缸,可能是因为现在玻璃还比较贵,没人拿它做鱼缸? 又或是长生县是个小地方,很多新鲜东西都没有? 总之玻璃鱼缸没买到,沈海最后只能买了一只大陶盆凑数。 这大陶盆虽然不透明,但小鱼也能把脑袋浮出水面,看风景应该没问题吧? 【每天都两连发,各位亲们不多投点票吗?】 028,赵家大少 事情办完,沈浪打道回府,练功去也。 整个下午,他都在炎炎烈日之下,挥汗如雨的修炼。 今天他甚至没有躲到大桑树阴影下。 就站在七月酷暑的大太阳底下,以那能把人晒脱皮的炽烈骄阳,磨砺自己的体魄、意志。 每练完一趟拳,他便持剑而立,摆出剑势,默运心法,以“精神种子”催发情绪,激荡胸臆,点燃惊雷怒火,融铸腾腾杀意。 当杀意盈胸,急欲喷薄,十六字心法、剑诀图谱于脑海一掠而过。 沈浪蓦地脚掌踏地,惊雷般的爆炸劲力自足底冲起,肌肉震颤,筋骨齐鸣,剑啸锵然,一剑暴刺,人随剑走,如扑火飞蛾,似雨夜疾电,寒光灼灼,白虹贯日! 噗! 剑身深深贯入极坚实的夯土院墙,刺入一尺有余,直将院墙刺透。 杀气倾泄一空,头脑霎时一片空白,像是极度愤怒后的恍惚虚脱。 短暂失神之后,沈浪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微微摇头: “前摇还是太长。至少要用四五次呼吸的时间,酝酿情绪,积蓄杀意……实战之中,没人会给我这么长时间蓄力。必须把‘杀意’融入本能,做到念动即发……” 要将“杀意”烙入本能,念动即发“白虹贯日”,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杀人如麻的悍匪杀手、身经百战的老兵悍卒,或已将杀意融入本能,随时可以进入杀戮状态,可沈浪却只是一个从未杀过人,甚至连尸体都只亲眼见过两次的现代都市青年。 不过没经验也没关系。 他修炼驯妖诀凝炼的“精神种子”,能帮他自主催发情绪,化不可能为可能。 无非就是多加练习而已。 放下剑,沈浪再次练拳。 十三招拳架是基础,可以锻炼全身肌肉,增长力气,整合劲力。 没有坚实的体魄基础,没有足够狂猛凶暴的劲力,纵然将白虹贯日的绝杀之剑练到念动即发,威力也是有限。 练完拳,又开始练剑。 就这样不断循环往复,一口气练到傍晚,沈浪才随便冲了个凉,完了肩头架着小昭,手里抱着陶盆,带着猫和鱼一起出门,往城北踩点去了。 他登上城北一家酒楼,找了个临街的包间。 包间窗口斜对面街市外,俨然就是石狮镇宅、铜环朱漆、气派森然的赵府大门。 沈浪一边吃菜喝酒,一边听小昭、小鱼斗嘴,时不时喂小昭一筷子肉,给陶盆里的小鱼洒些鸡蛋、米粒、肉丝,视线却一直盯着赵府大门。 喝过三壶酒,就在华灯初上时分,他终于看到了赵家大少。 赵家大少赵孟山,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在几个家丁簇拥下出了赵府大门,往街市行来。 所过之处,行人车马纷纷走避,摊贩的叫卖声、揽客声、讨价还价声,都不自觉地低了几拍。 虽一副净街虎的气场,可仔细一瞧,赵大少端的有一副好皮囊。 他身量高大,皮肤极白,眼窝微陷,双眼大而明亮。他脸庞棱角分明,极具雕塑美感,薄薄的唇角微微挑起,噙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 单看外表,完全看不出此人是个变态虐杀狂,反而只觉他有一种风流不羁的潇洒气质,几乎望之令人心折。 看赵大少的相貌,不难想象他的姐姐该有何等美貌,难怪能成为最受当代瀛国公宠爱的如夫人。 沈浪手拈酒杯,居高临下看着赵孟山,对小昭、小鱼说道: “怪不得慕清雪说他们神捕堂的人,最不以貌取人。他们天天抓贼办案,见多了花容月貌、豺狼心性的家伙,可不就对外貌不感冒了吗? “对了小昭、小鱼,你们觉得那家伙长得怎么样?” 被装在陶盆里,放在桌子上的小鱼很干脆地回他: 【我又看不到,怎知你说的那家伙长什么模样?】 扒在窗棂上,向下探头张望的小昭则回道: 【我觉着他长得很一般呀!他脖子稍微长了一点,给喵一种他随时准备引颈就戮,好请全村人去他家吃席的赶脚。】 沈浪哈哈一笑,摸着小昭的脑袋瓜夸赞: “说得好!他可不就是一副随时准备引颈就戮的衰相么?说起来,你们觉得浪哥我长得咋样?” 小昭:【太帅啦!】 小鱼:【一般般吧……我去,猫你又拍马屁,狐媚事主,不是正道!】 沈浪无视小鱼的回答,问猫: “那你觉着,我是怎么个帅法?” 小昭:【喵~就是三重刘德华,两倍金城武,震惊白古,羞煞彦祖的那种帅呀喵~】 小鱼震惊地瞪大双眼: 【这种马屁也拍得出来?我耻于与你这狐媚子猫妖为伍!噗噗噗噗噗……】 沈浪假装没有听到小鱼吐槽,继续手抚猫头大赞: “小昭你真有眼光,并且十分质朴诚实……” 然而就在这时,他又听到了小昭的心声: 【小昭心想:其实在喵眼里,人类都长得差不多……什么德华呀,城武呀,白古呀,彦祖呀,不都一个模样么?】 “……” 沈浪嘴角微微抽搐: “小昭啊,你的心声我能听到!还有‘小昭心想’是怎么回事?怎么你自己心里动念头,还要自己配音加旁白的吗?你幼不幼稚啊!” 小昭顿时抬起爪爪,捂住小脸: 【哎呀,心声都被听到了,好羞羞喵……】 小鱼持续震惊中: 【可恶,被它萌到了……居然连我都会被萌到,这只猫,简直就是蛊祸君王的倾国妖孽~!沈浪,你可得留神,千万别被它迷昏了头!丞相可是说过,要亲贤臣远小人啊噗!】 小昭与小鱼说得热闹。 可若有外人进来,瞧见这一幕,就只会看到一只可爱的小白猫,在软软甜甜地喵喵咪,看到一条尺把长的漂亮红鲤鱼,在陶盆里吐着水泡噗噗噗。 不知不觉,酒楼都快打烊了。 续了一桌菜,添了三回酒的沈浪,付了酒钱,把剩下不多的饭菜打包装进点精笔空间,离开酒楼,顺着赵府那几乎占了一整条街的长长院墙,绕到了赵府侧面。 站在赵府那一丈多高的院墙对面,一条小巷的阴影当中,一直耐心等到夜深人静之时,沈浪方才派出小昭,让它潜入赵府探路。 “小心些,遇到危险赶紧溜,千万别让人伤着你。” 【知道啦~人家会小心的。】 当一缕薄云遮住月光,明亮的月色为之一黯时。 小昭如一道白色幽影,飞一般掠过街道,蹭蹭几下攀上高高的院墙,回头瞧了沈浪一眼,小小的嘴角翘起,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旋又一跃纵下墙头。 【求勒个票~!】 029,王之巡行 虽说答应沈浪会小心些,可小昭进入赵府之后,压根儿就没有认真潜行的样子。 它迈着轻快优雅的小猫步,翘着时不时晃悠两下的小尾巴,大摇大摆走在赵府里面,心里想着: 【怎么会有人伤害小猫呢?人家这么可爱……再说啦,就算是权贵人家,也只能指望猫咪抓老鼠呀。反正我觉着,这赵府里面,除了那个变态杀人狂,其他人见到喵,只怕宠都来不及,怎么会伤害我呢?】 它觉着就算被人看到,也不会有人舍得伤害它。 甚至都不会驱赶它,只会屁颠屁颠地给它献上鱼干腊肠什么的,好讨它欢心青睐。 再说就算真遇上变态的坏家伙,它身子这么娇小,还比成年大猫更加灵敏迅捷,肯定能在坏人对它下手之前,就随便找个缝隙钻进去,逃之夭夭了。 【所以,为什么要小心呢?喵走过的地方,都是喵的领地!】 小昭昂着小下巴,翘着小尾巴,顾盼自雄,眼神睥睨。不知不觉,就走出了几分万兽之王的气场,仿佛真成了浑身洋溢王者之风,巡视天下的白虎帝君。 【不过这宅院好大呀!一重又一重的,转过一个院子,又来一个院子,还有辣么大的池塘,甚至还有片小竹林……比我们家可大多啦!至少大上十倍……不对,是一百倍!地方这么大,那个可恶的赵大少住在哪儿呢?呃,有点不妙,喵好像忘记他长什么模样了……】 除了沈浪,小昭根本没用心记忆过其他人类的模样。 哪怕曾耐心喂养过它两天的慕清雪,它也只是记住了她的气息而已。 那个赵大少,长得跟个龙套路人甲似的,它小昭怎么可能记得住嘛! 之前在街上时,距离太远,街上又各种气味混杂,所以赵大少的气息也没记住…… 【不过我记得,他好像有一条很特别的脖子,长长的,像是要请人去砍他一样……就照这个特征找,应该能找到的吧?】 小昭在赵府那一重又一重的深宅大院里四处溜跶,见到房间,就钻进去查看,人倒是看见不少,可就是没见着哪个脖子长得很有特色的。 【这个不是,这个也不是……哎呀有只猫!】 小昭在花园里撞见了一只大黑猫。 那大黑猫膘肥体壮的,正趴在一座假山上环顾四方。 见小昭这个小不点,居然敢到它地盘上晃荡,大黑猫顿时轻盈一跃,跳下假山,目露凶光地踱步过来,似乎想给小昭一点颜色瞧瞧。 然后小昭就施展“王者之风”,压低嗓子低低“喵嗷”了一声。这对人类来说尚属不痛不痒的神魂技能,顿时就把那大黑猫震慑得趴伏在地,动弹不得。 小昭迈着傲慢的王者步伐,走到那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大黑猫面前,抬起那爪垫还粉嫩着的小爪子,不由分说就是一顿耳光,削在大黑猫脸上。 它腿短爪小,茸茸小爪看似毫无威力,可几发耳光下来,大黑猫都快被打哭了。 这还是小昭收了力。 否则以它当下的力气,大黑猫怕是要被活活抽死——小昭是光吃肉不长个儿,平时看着也成天趴着不锻炼,可它还真的每天都有在长力气。 这会儿快被抽哭的大黑猫,已经是颤巍巍地翻过身子,仰躺在地,冲小昭露出肚皮,讨好地呜呜低鸣。 小昭抬起一只前爪,踩在大黑猫脸上,以蔑视睥睨的眼神瞧着大黑猫,软软地喵了一声: 【现在你该知道,谁才是这里的主了吧?】 大黑猫低声呜咽,表示臣服。 【这座院子最大的那个人在哪?不明白?就是可以随便打骂呵斥别人,所有人包括你都害怕的那家伙,懂了吗?懂了就好,带我去找他。】 大黑猫瑟瑟起身,低喵两声,头前引路,带小昭往赵府后院行去。 来到一座大屋前,大黑猫带小昭绕到屋侧,几下爬上一棵大树,又顺着树枝,来到屋檐下的气窗外。 小昭也顺着树枝,凑到屋檐下那海碗粗细的气窗口,把大黑猫挤到一边,跳进气窗里面,探头往里一瞧。 就见里边是一间极宽敞的大厅,地上铺着实木地板,四壁挂着黄铜烛盏。 屋顶横梁上,还悬下一盏琉璃灯,里面赫然镶着颗夜明珠,绽放着温润明光,配合四壁的黄铜烛盏,将整间大厅照得通明如昼。 大厅里,摆放着许多骷髅骨架,把小昭小小地吓了一跳。 可仔细一瞧,却发现那些骷髅骨架,大多都是用硬木、铜铁所制,并没有真正的人骨。 【真是变态呀,居然摆这么多骷髅架子……】 小昭心里感慨着,把小脑袋瓜完全探出气窗口,将整个大厅尽收眼底,就见大厅一角,正有一个穿着白色练功服的年轻男子,盘坐在一张矮几上,双眼闭合,喉咙里不断发出蛤蟆似的咕咕声,胸腹也随之一鼓一鼓的,传出咕咙咕咙的震荡声。 【炼脏腑的呼吸吐纳法?嘁,声音跟蛤蟆似的,太难听了,不如喵的虎豹雷音。】 小昭以王之蔑视,鄙夷地瞧着那打坐的男子,感觉那家伙脖子有点长长的,让它很有一种发自本能的,想要扑上去给他来个利齿锁喉的冲动。 【不能冲动,喵现在还太小,牙齿短短的,怕是刺不穿他的脖子……这家伙,应该就是那个变态杀人狂赵大少了吧?】 正暗自嘀咕着,就看到赵大少睁开双眼,站起身来,来到一副铜铁所铸的骷髅骨架前,然后双手捏成爪势,冲着那铜铁骨架就是一阵疯狂输出。 铛铛铛…… 刺耳的金铁碰撞声不断响起,令小昭只觉耳膜刺痛,赶紧耷下耳朵盖住耳孔,再用小爪爪紧紧掩住。 再瞧赵大少那快得似要挥出残影的爪势,小昭感觉那家伙身为笨拙人类,手速居然比自己的猫拳还要快上一丢丢,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不仅手速奇快,威力也是大得不可思议。 那副铜铁所铸的骷髅骨架,在他爪下不断扭曲变形,虽然不至于一爪子把铜铁撕裂,可也能在上面留下不浅的印记。 不仅手速快,爪子硬,那家伙的步伐也极是灵敏迅捷。 绕着铜铁骨架辗转腾挪之时,高低起伏之际,还真有几分猛虎出笼的气势。 【这家伙好可怕!沈浪恐怕不是对手!就算加上喵,也最多……唔,有我相助,应该能五五开吧?】 小昭瞪大双眼,努力记忆着那家伙的身法、招式。 【就是模仿老虎的武功而已,喵施展的话,不比他更厉害?】 记忆一阵,见那家伙的招式用到了尽头,又开始从头打起,小昭顿时失去兴趣,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准备回去汇报了。 就在这时,大厅门外,忽然响起一道听着无比恭顺的男声: “少爷,国公府来人了。要立刻见您。” 赵大少停下修炼,拿毛巾抹把头上热腾腾的汗水,皱着眉头淡淡说道: “把人请进来。” “是,少爷!” 见到这一幕,小昭顿时精神一振,也不急着走了,准备继续探听情报。 随后就见厅门敞开,一个披着连帽大氅,将头面都遮掩在兜帽下的人影,迈过门槛,走了进来。 瞧见这人,赵大少疑惑道: “阁下是?” 那人掀开兜帽,抬起脸来,现出一张留着山羊胡须,狭长清瘦的中年面孔,赵大少顿时作恍然状,拱手道: “原来是张先生。不知张先生漏夜前来,有何吩咐?” 那有着山羊胡须,面孔狭长清瘦的中年男子张先生正要开口,忽然耳廓微微一动,猛地侧首,看向小昭所在的气窗。 【求勒个票~!】 030,秘闻 当那“张先生”侧首看来时,小昭顿时吓了一跳。 因那张先生不仅一进来就发现了它,且望向它时,瞳孔似还绽出了灼灼晶光,令小昭只觉眼前似有电光一闪,有一种被晃到眼睛的错觉。 不过猫咪虽小,演技却好,曾经伪装成柔弱笨拙的小奶猫,跟慕清雪处了两天,都没露出任何破绽。 此时当然也一样。 它自然而然地作出柔弱模样,缩着小脑袋,弱弱地喵了一声,无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怯怯地瞧着那张先生。 “原来是只漂亮小猫。” 张先生摇了摇头,呵呵一笑,朝着小昭嘬嘬两声。 【你他喵的在逗狗啊!人家是猫咪呀猫咪!】 小昭心里疯狂吐槽,面上却只轻轻喵了一声,舔了舔小爪爪,以一种笨拙可爱的姿态洗起了脸。 同时心里无比屈辱: 【奇耻大辱!被人当狗逗弄,却还要忍辱负重,扮乖卖萌……人家可是堂堂未来白虎帝君吖!这个仇,喵将来一定要报!?……】 张先生哈哈一笑,收回视线,对赵大少说道: “赵少爷,张某此次是去云涯县替国公爷办差,途经长生县,顺道来给您捎个口信。您上次去信说的,想搬去瀛州府城之事,目前还是不行。” 赵大少皱起眉头,沉声道: “为何?那件事已过去了三年,我也在长生县老老实实蛰伏三年,为何还是不能搬去瀛州府城?” 张先生摇了摇头: “赵少爷,您错了,三年前那件事,并没有过去。那个人,还在追查当年之事的真相。国公爷吩咐了,请您务必再忍耐一阵。等上一等。” 赵大少眼角微微抽搐两下,眼中闪过一抹焦躁暴戾: “都已经过去三年了,那个人居然还在没完没了地追查?他是疯狗吗?姐夫府上养了那么多高手,连道士客卿都有,就不能派人杀了他么?” 张先生微微一笑: “那人只是一位四品真气境武者,以国公府的实力,对付一位四品武者当然不算为难。但那人与七海龙王有旧,以他与七海龙王的故交,就算是国公府想要杀他,恐怕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太不值当。” 赵大少双拳紧握,低吼一声: “可这里是大楚!七海龙王再是南洋碎叶岛的霸主,他也管不到大楚来!朝廷不是有燕天鹰吗?姓燕的不是号称‘群英之首’,天下第一武道大宗师么?七海龙王敢来大楚闹事,姓燕的就坐视他胡作非为?就不能宰了他?” 张先生又是一声轻笑,慢条斯理地说道: “公子您这话说的……燕天鹰何等人物?不要说国公,就算是皇族近支亲王,都支使不动姓燕的。赵少爷,您再忍忍,在长生县再多呆两年。反正过去三年您都熬过来了,再熬三年又何妨?那人不可能一直追查下去的。时间久了,风头过了,事情也就结束了。” 赵大少磨着牙齿,霍地转身,在那些铜铁、硬木所制的骷髅骨架中间走来走去,路过一座硬木制成的骷髅骨架时,猛地挥出一爪,将那骨架头颅抓得粉碎,厉声道: “不就是杀了他一个女儿吗,至于像条疯狗似地,追着本少爷咬个不停吗?咬了三年还不够,居然还要继续咬!简直丧心病狂,不可理喻!” 张先生轻叹一声: “那人可就只有那一个宝贝女儿,乃是天生的冰肌玉骨,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从小就用无数灵药宝药洗髓伐脉、易筋锻骨……对他来说,他女儿是比公主还要娇贵的。突然之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当然会发疯。” 赵大少双爪如风,挥出残影,疯狂摧毁着木质骨架,劲爪破空之声势大力沉,听着竟真有几分的猛虎咆哮的感觉。 直到将一具木质骨架彻底摧毁,他才红着双眼,沙哑着声线说道: “这件事……我姐姐怎么说?” 张先生双手拢在袖子里,淡淡道: “赵夫人说,赵少您得听从国公爷的吩咐,安心呆在长生县。反正无论您想要什么,赵夫人都可以给您送过来,又何必一心念着要去瀛州府城呢? “瀛州府城乃海贸之城,每日千帆往来,络绎不绝,汇聚了天南地北、海内海外的各色人等,可不是什么良善地。那里鱼龙混杂,强龙太多。 “长生县这种小地方见不到的道术修士,乃至西洋的巫师,南洋的咒师、蛊师,出云国的忍士等等乱七八糟的人物甚至异类,瀛州府城里都能找到,简直就是群魔乱舞。连国公爷都不敢说,能把握住瀛州府城的水池深浅。 “以赵少您的嗜好,若去了瀛州府城,恐怕很快就会被人抓住把柄。倒也未必会拿您怎样,毕竟强龙们都是要吃人的,不会有那么好心,替无关紧要的路人主持公道。 “可即便不会动您,却也能拿着您的把柄,去要挟国公爷,那样国公爷就会很被动。在这长生县就不一样了,在这里,赵少您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没人敢管,也没人能管。” 赵大少闭上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憋了半晌,方才缓缓吐出,勉强恢复了平静,强笑道: “张先生说的是。我会听从姐夫和姐姐的吩咐,乖乖呆在长生县。只是那个人,一直穷追不舍……万一被他查到我这里……” “赵少请放心,国公府虽不好直接出手对付他,可有国公府帮着清理线索,他什么都查不到。” “我是说万一,万一出了纰漏呢?我听说……血影教的‘杀手行会’很能干,口碑良好,信誉卓著,能不能雇个刺客……” “赵少您还是别想那么多了。就算在之前,杀手行会也不会轻易接下四品以上的刺杀单子。更何况现在?现在慕清雪正在瀛州府清剿血影教,杀手行会已经有四个五品刺客、一个四品刺客被慕清雪给宰了,血影教现在潜藏自保都来不及,哪敢随便接单子出手?” “……” 赵大少沉默良久,苦笑摇头: “也罢,我就在此再呆几年,跟那人比一比耐心。我还年轻,就算熬,也能熬死他!” 张先生缓缓颔首: “如此甚好。” 顿了顿,又提醒道: “赵少,听说贵府上,前晚又死了一人?虽说区区一个下人,死也就死了,但现在正是非常时期,您府上下人死得太多,万一被有心人捅到慕清雪那里,怕是会有不小的麻烦。 “神捕堂的人,可未必会卖国公府的面子。就算慕清雪斗不过国公爷,对您这样的白身,她也有先斩后奏之权。大可以不走程序,直接对您动手。 “所以万一此事被慕清雪知道,您怕是就得躲得更深些,更远些。到时候,怕是连在这长生县享有的这点自在,都要丢掉了。” 赵大少木然道: “我会注意的。” “言尽于此,赵少保重。” “张先生不歇一晚么?” “不歇了,还有要事,需连夜赶去云涯县。” “我送先生。” “赵少客气了……” 【求勒个票~!】 031,天生玉骨 送走张先生。 赵大少回到厅中,脸色阴沉地看着那些骷髅骨架,手指抽搐似地不断蜷曲、舒展,心里涌动着一股极度暴戾的情绪。 他很想随便拉个丫环过来,一根根捏碎对方的骨头,聆听那对他来说世上最美妙的,由少女凄声惨叫伴奏的,少女骨头根根折断、块块粉碎的声音,以此发泄心中的怒火。 可张先生的警告,却不停回荡在他脑海,让他不得不死死压抑着满腔的暴戾。 万一被慕清雪知道…… 神捕堂的人,不会给瀛国公府面子…… 你是白身,可以不走程序,先斩后奏…… 赵大少胸膛急剧起伏几下,又深深吸了口气,低骂一声: “姓慕的小贱人!早晚有一天,本少要拿你做练功的人靶!” 可这也就只是无能狂怒的狠话。 慕清雪就算没有神捕堂的身份,以她本人武道三品的修为,连瀛国公府想要对付她,都得慎之又慎,仔细掂量。 赵大少一个资质、悟性双废材,纯靠无数资源,把修为硬堆到七品大成,却连内力都练不出来的铁废物,又凭什么惦记慕清雪? 他也情知自己只能无能狂怒,过过嘴瘾,心里一时愈发激愤,大步走到大厅一角,打开一个隐密机关,进入一间地下密室当中。 这地下密室里摆放着的,乃是真正的人骨骷髅。 赵大少在地下室中,狠狠发泄一番,直将收藏的人骨骷髅,摧毁的只剩一具,方才停了下来。 最后剩下的那具骷髅,骨骼纤细娇小,高度还不到赵大少的心窝,竟只是一具小孩的骸骨。 其骨质表层覆着一层晶莹釉质,在密室屋顶镶嵌的明珠映照下,隐隐闪烁着玉质光泽。 赵大少看着这具三年前就收藏在此的珍贵藏品,手指不断蜷曲成爪,又舒展开来,好一阵都没舍得将它摧毁。 “为了你,我可是付出了天大的代价……不仅已经被迫在长生县熬了三年,接下来恐怕还得再苦熬三年……你可是我最宝贝的藏品,怎么能如此轻易就摧毁你呢?” 赵大少喃喃自语着,一脸痴迷着看着这副近乎完美的纤细骸骨,“但我今天,实在是忍不住啊……就,稍微过一下瘾,过一下瘾就好……” 他两指捏住那纤细骷髅左手小指的第一节指骨,微一发力,咔啪一声脆响,就将那一节比寻常成年男子的骸骨,还要坚韧致密的指骨捏得粉碎。 听到这声脆响,赵大少猛地打了个哆嗦,脸颊浮出一抹病态的潮红,颤声自语: “不愧是天生玉骨……这骨碎声简直……简直就是天籁啊……” 强忍着再摧毁一节指骨的冲动,赵大少果断转身,离开收藏室。 他生怕再逗留下去,会控制不住自己那澎湃的激情,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来—— 天生玉骨,又从小用无数珍贵灵药洗髓伐脉、易筋锻骨,如此珍贵完美的藏品,当然要留着慢慢享用,怎能一次就将之彻底毁掉? 当赵大少离开地下密室时。 记下了密室机关开启手法的小昭,也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赵府大宅,找沈浪汇报情报去了。 …… 【大发现,沈浪,喵有大发现!】 “什么大发现?” 【原来那个赵家大少,他惹了一个厉害的仇家……】 待小昭在心声里绘声绘色讲完听来的情报,沈浪不由眉头微皱,说道: “难怪赵孟山明明有如此家世、靠山,却偏要窝在长生县城这种小地方,原来是惹了个厉害仇家,杀了一位四品真气境武者的女儿……四品真气境武者,捏死赵孟山这种勉强七品大成的铁废物,可不就好比掐死一只蚂蚁吗?” 【沈浪,这个消息有没有用?】 “呃……其实吧,没什么大用。毕竟我们初至贵地,举世无亲,连长生县的情况都没摸清楚,出了长生县更是两眼一摸黑,上哪儿去找一位姓名都不知道的四品武者?就算运气爆炸找到了,可等我们找到那位武者,又不知会有几个无辜丫环已经遇害了。” 【那慕清雪呢?听那个姓张的口气,神捕堂的人貌似有点头铁,慕清雪如果知道这事儿,可能不会袖手旁观。】 “再怎么头铁,她也是体制内的人。真干掉了瀛国公的小舅子,将来怕是会有麻烦。怎么说她也对咱们有恩,这种事还是别坑她了。再说,她正忙着剿灭邪教,不知在哪里奔波,就算想找她告状,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联系她啊!” 小昭顿时耷拉下耳朵,一副无精打采模样: 【唉,亏人家还以为,探听到了不得了的情报呢……】 沈浪呵呵一笑,揉了揉小昭的小脑袋瓜: “你今天刺探到的情报,对我已经有很大帮助了。”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们现在,不就已经知道了赵孟山独自练功的地点么?还知道了他的武功招式,和他‘虎爪功’的具体破坏力。有了这些情报,已经可以算是知己知彼了。还有那间地下密室,可以用来做一笔大文章……” 【嘿嘿嘿……】 猫得意地笑着,尾巴都忍不住翘了起来。 鱼不忿猫这得意洋洋的模样,从陶盆里探头出来,噗噗吐着水泡: 【沈浪,下次有这种任务派我去呀,我保证比猫做的更好噗!】 【嘁,你先能长时间离水再说吧!不过呀,就算离了水,你也没有腿,走不了路,凭什么做这种潜入敌营,打探消息的任务?半路上就得被大猫叼走!】 【哼,区区大猫,打得过我么?再说啦,哪个大户人家没有池塘?把我放在池塘里,一样能打探消息!】 【喵,你在开玩笑么?有把你放进池塘里的闲功夫,还不如直接开无双潜行进去呢……】 【噗噗噗,气死我啦!】 在陆地潜行这种事情上,鱼还真没法儿辩过猫,只能无能狂怒,气得连吐几个大泡泡,尾巴一摆沉到盆底,再也不想跟猫说话了。 对于这对天生犯冲的龙虎冤家,沈浪现在已经懒得开口劝说了,只手抱陶盆,肩架小猫,专心走路,一路潜行回了自宅。 一夜无事。 次日清晨,沈浪干过早饭,与猫、鱼告别,又晃晃悠悠地去衙门点卯上班,照例若无其事地与祝虎、老赵打招呼,嘻嘻哈哈跟衙门同事打成一片,接着跟祝虎在街上晃到中午,又请他吃了顿饭,然后…… “祝兄,今天情况有点不对,肚子好像有点痛。” 祝虎:“怎么了这是?” “不知道。也许男人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反正我感觉我得请假了。” “……” 或许是出于某种愧疚心理,又或许是每天被沈浪请吃酒楼大餐,吃人嘴短,又或许是因为慕清雪的关系,总之这次祝虎依然准了他的假。 于是沈浪又一次成功早退旷工,直奔市集,再次采购,买进大量米面肉蛋、鲜鱼腊肠、瓜果蔬菜等生活物资,搬回家后统统收进点精笔空间。 点精笔空间有保鲜功能,无论天气多热,无论鲜肉鲜鱼还是生鲜蔬菜,放进去什么样,拿出来还是什么样。 不仅大量采购这些生活物资,他还毫不吝惜银钱,去刀剑铺把剩下的那两把普通铁剑也买了下来,还随便买了三口雁翎刀样式的单刀。 很明显,沈浪这是在为行动失败,或是行动成功但行迹暴露作准备了。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万一失败,或是暴露,就得跑路,自然得提前备好跑路物资。 为此,他还准备接下来几天,天天都请祝虎去酒楼吃大餐,向他打探周边地理。 若有机会,最好还能搞到一幅精确地图。 可惜街市上的书铺里面,并没有地图发卖。 可能在这个时代,精确地图还属于军事机密,或许要在衙门的典籍库中,才能找到精确地图,还不一定有全国地图,估计最多只有瀛州府地图,乃至只有长生县周边地图。 采购完了,沈浪又回家修炼,不仅练拳、练剑,还与小昭对练。 【赵孟山的虎爪功,手速比我的猫拳还要快那么一点点。沈浪你至少要能把我的猫拳游刃有余地接下来,或者闪过去,才有望躲开赵孟山的虎爪功。 【不过不要想着招架,他的爪子好厉害的,连铜铁都能挠出不浅的印痕。你若被他挠上一爪,无论挠在哪里,恐怕立刻就是皮开肉绽,乃至筋断骨折……现在,准备好了吗?】 小昭的心声,虽然还是奶声奶气稚嫩得很,但语气听起来有点严肃。 沈浪也情不自禁严肃起来,肃然点头: “准备好了。” 【那喵开始了。喵呜……啊哒哒哒哒哒哒哒……】 “……” 【求勒个票~!】 032,准备就绪 小昭虎蹲桌面,蓦地后腿发力,人立而起,两只前爪冲着沈浪就是一通闪电猫拳,小爪爪快得都挥出残影了。 沈浪只觉眼睛一花,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呢,脸上已经挨了好几下。 还好小昭没亮爪子,只是用粉嫩的小肉垫拍他。 不然以小昭那对小爪爪的锋利度,以它那日渐增长到如今已不逊七八岁孩童的力量,哪怕沈浪有一阶皮肤强化,表皮还有“滑不溜手”的卸力能力,这会儿也得被挠出满脸血痕了。 “这把不算,我刚刚走神了……” 【啧,沈浪你怎么回事呀?反应怎么这么慢?人家给你回馈的敏捷白强化啦?集中精神,专注点,别再走神了喵!】 “……” 接下来的几天,沈浪过着极有规律的生活—— 上午上班,巡街,深入熟悉县城环境。 中午请祝虎去酒楼吃大餐,有时撞上老赵和他跟班,沈浪也会把他们一并请去吃饭喝酒,聊天时随意打听些无关紧要的消息,比如周边地理之类的。 下午习惯性请假,借口都懒得编了,然后回家不知疲倦地修炼拳法、剑招,跟小昭对练,训练步法、身法,尝试闪避猫拳。 傍晚再出去踩点顺便吃饭,回家后接着练功,然后泡药浴,完了又接着练功。 直至将体力压榨到近乎枯竭,精神也濒临极限,才会带着极度疲惫上床睡觉,于深沉睡眠中快速恢复。 对了,沈浪还跟祝虎请教了燧发手枪的使用方法,借用祝虎的枪,学会了装填、击发等一系列步骤,还找地方试着放了几枪,体验了燧发火枪射击的感觉。 他甚至还借口讨教,请祝虎、老赵各对他施展了一次七品武者的“声打”,亲身体验了一把被七品中段武者以肺腑之力,近距离猝然暴发的大喝,震得耳膜轰鸣、头晕目眩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不妙。 虽然持续的时间极短暂,但赵孟山乃是七品大成,声打之威,远在祝虎、老赵之上。若吃上一记,哪怕只眩晕一秒,怕都要被赵孟山趁机撕成粉碎。 须得在直面赵孟山之前,先设法全面削弱他一波,废掉他的声打之能。 当然,若能直接一波带走赵孟山,就最好不过。 为此,沈浪全面试验了一番点精笔的功能。 比如,自己先进点精笔空间,然后让小昭带着笔去到别处,他再从空间里出来,看是否成功移动了位置。 又比如,手指夹着一根点着的线香,再自己带着小昭、小鱼同时进入点精笔空间,却不带走线香,以此试验究竟是已经全员进入,还是说当外面没有小妖时,自己只是意识进入。 如果空间外面没有小妖时,自己只是意识进入,身体还留在现世,那么那根没被他带进空间,又被他夹在指中的线香,过会儿自然会烧痛他的手。 实验证明,即使没有一只小妖在外,他的身体也是进入了点精笔空间,并没有留在外界。 因为从空间里出来之后,那根点燃的线香和点精笔,都是掉落在地上的。 证明自己和所有小妖,都进入点精笔空间之后,随身携带时会化为一道龙蛇状烙印,依附在他左手背上的点精笔,就将恢复半旧毛笔的原形掉落在地,沈浪便又试验了一番点精笔的承伤能力: 对着点精笔刀砍、剑刺、石砸、水淹、火烧,乃至去城外用火药炸。 当然,试验点精笔承伤能力时,是小心翼翼慢慢加码的,刀砍剑刺石砸都是一点点的加大力度,水淹火烧火药炸,也都是一点点的提升时间、威力。 试验证明,点精笔这等堪称“灵宝”的奇物,其承伤能力,属实强得超乎想象。 反正目前沈浪能用的任何手段,都无法对点精笔造成丝毫损伤。 连那半秃的笔头上,那寥寥无几、看着脆弱无比的纤细毫毛,都无法用任何手段摧毁一丝。 这让沈浪对自己的计划更有信心。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到了约好取枪的日子,沈浪前往枪匠铺,去取那两把订制的燧发手枪。 枪匠铺掌柜顶着两个重重的黑眼圈接待他: “沈公子,小老儿和徒弟们昼夜轮换,六天六夜不停赶工,总算不负使命。您瞧瞧,这两把枪可还满意?” 沈浪接过两把沉重的燧发手枪,只见这两把枪外观粗糙,没作任何精工雕饰,只稍微打磨了一下橡木手柄和精钢枪管上的毛刺,看着傻大粗笨,毫不精美。 但这是他自己的要求,只求实用,不求美观,当然也不会挑剔外观。 沈浪双手各持一枪,感觉枪柄手感极好,握在手上不大不小,刚刚合适。 跟着他拇指扳开击锤,对着墙扣下扳机,感觉击锤撞击药池时,爆出的声音短促清脆,强劲有力。 他满意地点点头,问: “有地方试枪吗?” “有的,小店后院就有个小靶场,公子请随我来。” 老掌柜带着沈浪去到铺子后院,果然有个长宽三十步左右的小靶场。 老掌柜将一副人形木靶树在厚厚的院墙前,又往木靶胸口套了副标准型号的军用胸甲。 沈浪站在木靶对面二十步处,熟练地往药池装上少量火药,闭合药池盖子,接着又往枪管里填上火药,之后把用丝绸裹着的加重铅丸自枪口塞进去,拿通条压实。 收起通条,做好射击准备,待掌柜走开后,沈浪瞄都不瞄,仗着敏捷强化带来的手眼协调能力和精准的距离感、空间感,抬手就是两枪齐射。 这是两把加料加重,专为武者打造的特型重型手枪,口径20毫米,铅弹超过40克,火药也是超量装填,枪响之时,后座力强得令沈浪都觉指掌猛震,微微发麻。 不过他手劲已经远超常人,纵后座力如此强劲,枪口亦只是微微一跳,并未大幅上扬。 成功射击后,沈浪与老掌柜凑过去一看,就见那副军用胸甲最厚实的部位,俨然已破开两个孔洞,孔洞四周也大幅凹陷。 再揭下胸甲一看,只见破碎的铅丸和细碎的胸甲碎片,深深嵌入木靶胸膛,将木靶射得好似筛子一般。 如此威力,打人的话,绝不是任何低品武者,乃至六品、五品武者的血肉之躯能够抵挡的。 唯一的缺陷就是装填稍显麻烦,近距离实战之时,不会有二次装填的机会。 不过就算不能二次装填,这两把枪如此沉重,也可以握着枪管,倒转枪身,用手柄砸头给人开瓢。 或者直接把枪扔出去砸人,手劲够大的话,也能砸死人。 “二十步外双枪齐射,竟能同时命中胸膛要害,沈公子真神射也!” 老掌柜竖起大拇指,连声夸赞。 沈浪哈哈一笑,转了个枪花: “也多亏了老掌柜手艺不俗,打造出如此好枪。辛苦掌柜了!” 掌柜的呵呵一笑: “公子满意就好,满意就好。” 又夸赞了一番掌柜手艺,沈浪做好登记,爽快地结清了尾款—— 对平民百姓,枪匠铺只能售卖口径细小、枪管特长的鸟枪。 至于便于隐藏携带的燧发手枪,以及军用型号的大口径燧发步枪,都是不能对普通百姓发售的。 只有有钱有势之人,或是有官方牌照的正规镖局,才能少量购买燧发手枪、军用步枪。 当然,有渠道、有背景的黑恶势力,也总能搞到威力不逊军用火枪的私枪。 沈浪能买到这两把特别订制、威力增强的重型手枪,当然是因为他是祝虎介绍的,又有着衙役身份。 可即使沈浪是衙门的人,买枪也是要做好登记的。 他的身份信息,所购火枪的枪型款式、弹药数量,都得详细登记在册,并定期拿到衙门报备。 当天傍晚,一切准备就绪。 沈浪再次来到赵府正门斜对街的那家酒楼,一边喝酒吃菜,一边盯着赵府大门。 华灯初上时分,赵大少又前呼后拥,骑马出门。 踩点数日,外加小心打探,沈浪已经摸清了赵大少的生活规律,知道赵孟山每隔几天,都要去青楼消遣一番,但从不在青楼过夜,会在晚上九点左右回府,看上去非常自律。 沈浪双眼微眯,远远瞥了赵大少一眼便收回视线。 待其远离赵府,他结清酒钱,出了酒楼,借夜色掩护避开行人,潜行绕到了赵府侧面。 之后他调出属性面板,再仔细查看了一阵自己的属性。 …… 姓名:沈浪【男】。 年龄:十七。 功法:驯妖诀【第一层,修炼进度:49/100】 特性1:表皮强化【一阶。】 特性2:敏捷强化【一阶。】 技能:十步一杀【剑,九品大成。】 眷属1:红鲤小鱼【开窍境,功法:应龙诀。技能:连珠水箭、雷击闪。】 眷属2:猫妖小昭【开窍境,功法:白帝玄功。技能:庚金剑气、王者之风。】 …… 【求勒个票~!】 033,潜入与发现 这六天来,每天都将自己压榨到极限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 到今天,沈浪“十步一杀”的九品练力境界,终于臻至大成。 从初次练武到九品大成,沈浪一共只用了九天。 不仅九品练力大成,他还终于将那“白虹贯日”的绝杀一剑,练到了“念动即发”的境地。 当然他也只会这一剑。 甚至除了这一招杀剑,他都没练其它任何实战功夫,仍然只会打那十三招练力套路。 若用拳脚跟同级武者实战,大概率只能打王八拳。 毕竟他再怎样天赋异禀,心境再怎么锲合“十步一杀”的目中无人、无法无天,也终究一共才练武九天,修炼的时间实在太短,武学积累实在太过浅薄。 不过功夫虽只有一剑,但身法倒是练了一点出来。 经小昭数日猫拳训练,沈浪敏捷更上层楼,反应、闪避都有了极大提升。 虽然当小昭全力发挥,绕着他飞快地游走腾挪时,他还是无法闪开小昭的大半攻击,但小昭若只是面对面施展猫拳,那他十下里面,倒是已经可以勉强躲开九下了。 另外,所谓“九品练力大成”,并不是指武者的力量成长已经到了上限。 而是指已经成功将全身肌肉劲力整合,并形成牢固的肌肉记忆,只需一招蓄力,就可将全身劲力聚于一点爆发出来。 到了这一步,即可进行第八品“炼筋骨”的修行。 至于武者的力量,九品练力大成之后,仍可不断提升。 “炼筋骨”可以长力气,“炼脏腑”也可以长力气,修出内力后,更是可以大涨力气。 而沈浪除了武道修行能增长力量,将来若点化一只可为他回馈“力量”属性的小妖,那他力量的成长,将远远超过常规武者。 这几天下来,小昭和小鱼的实力,当然也有提升。 不过它俩毕竟修行时间尚短,又都是体型娇小的小动物成精,实力提升很有限。 小昭灵敏过人,猫拳快如幻影,可力量不过相当于七八岁的孩童;小鱼因为多吃了些帝流浆,力气比小昭更大,可也只相当于十二三岁的半大小子,并且还不能长时间离开水。 肉搏的话,它俩最多能拳打幼儿园,尾抽小学生。 至于技能,这对卧龙凤雏目前最多也是只能胖揍猫猫狗狗。 所以此次行动,还是将以沈浪作攻击主力,猫和鱼打辅助。 当然辅助也能发挥关键作用,沈浪此次计划,很大程度上得仰仗猫和鱼的能力。 收起属性面板,沈浪对肩头的小昭点了点头,意念一动,抱着陶盆进入点精笔空间。 当他进入之后。 点精笔化回半旧毛笔原形,向下掉落。同样也在往地面掉落的小昭,飞快地抬爪一拨,将点精笔拨至嘴边,张嘴轻轻一咬,便将笔杆叼住。 之后它轻盈落地,叼着笔杆飞蹿过街道,几个起落,便已攀上高高的院墙,熟门熟路地潜入赵府,轻松避过一路上的家丁仆役,往赵孟山练功的那座大厅潜行过去。 来到后院练功厅前,它循着几天前的旧路,绕至大门紧锁的练功厅屋侧,爬树钻进屋檐下的气窗口,通过气窗跃进厅中。 没在厅中逗留,小昭径直来到大厅角落的密室机关前,抬爪轻轻叩了叩点精笔笔杆。 “做得漂亮!” 收到信号的沈浪自点精笔空间出来,先赞了小昭一句,又抬眼环顾厅中,看见那上百副以铜铁、硬木制成,遍布累累指爪印痕的骷髅骨架,心里暗骂一声变态,之后便照着小昭指点的手法,扭动机关,打开密门,现出一条通往地下密室的下行通道。 一把抓起点精笔,沈浪带着小昭踏入通道,又在门后找到机关,试了几下,成功将密门复位。 眼见密门徐徐闭合,沈浪徐徐呼了口气。 计划的第一步,已在小昭帮助下圆满达成。 接下来,就是设置绝杀陷阱了。 来到通道尽头,踏入一间面积不过三十平米的密室当中,就见这密室顶上,镶着一颗龙眼大小的明珠,正散发着柔和白光,将密室照亮。 而在密室一角,摆放着一副骨骼纤细的骷髅骨架,以木架支撑,呈站立之姿。 乍见到那身高才勉强够到他心窝的纤细骨架,沈浪还以为这是一副特制的,玉石雕琢而成的骷骸骨架。 因为那副骷髅骨架,表面光滑无比,仿佛有着一层釉质,在明珠光照之下,还隐隐反映出白玉一般的柔和光芒,乍看上去,确实像极了用白玉精工雕成的艺术品。 可当沈浪凑近些仔细一看,顿时头皮一炸,心中的怒火、杀意轰地一下熊熊腾起。 因为近距离仔细看了才发现,这分明就是一副真正的人类骸骨! 观其骨骼纤细,个子矮小,分明还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孩。 沈浪面容平静,不见波澜,可眼底深处,却有怒焰燃烧。 “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有些人,究竟能恶劣到什么地步……” 他凝视着纤细骸骨那对空洞洞的眼窝,一时竟不敢去猜测想象,它生前究竟遭遇了什么。 垂下视线,又见它左手尾指的第一枚指节消失不见,而地上还残留着一点碎玉似的骨渣,沈浪眼角不禁又是微微一抽。 小昭连忙跳上他肩头,小脸蹭了蹭他下巴,又舔了舔他脸颊,安慰道: 【喵,沈浪,别生气啦,我们就是来为它和所有无辜的人复仇的。它若泉下有知,一定会很高兴地替我们加油的。】 “我没事。” 沈浪用力抹了把脸,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满腔的惊雷怒火、腾腾杀意凝炼,融入已成本能的绝杀剑意之中。 克制住情绪,他凝视着小骷髅那对空洞洞的眼窝,低声道: “这里即将成为战场,一切都将被摧毁,不能把你留在这里……” 刚要将小骷髅收进点精笔空间,他忽然心中一动,想起了一门妖修功法。 “阎魔镇狱功……似乎就是专为骷髅、僵尸、鬼魂等亡者准备的……这下还真是赵孟山的报应到了!小骷髅,把你的力量借给我,让我们一起,为你们复仇!” 算算时间,赵大少出门不久,以他习惯,至少还要在青楼消遣两个小时才会回来,时间还很充足。 于是沈浪吩咐小昭去密室门口,仔细聆听以作预警,之后便手持点精笔,对着小骷髅眉心一笔点下。 十天前,沈浪初至此世,接连点化鱼、猫二妖,耗净了点精笔内,那满井的初始帝流浆。之后又将小鱼养在五色井中,给它多吃了一两天的帝流浆。 好在七八天过去,五色井中的帝流浆,又慢慢攒了起来。 到此刻,差不多攒出了半井的样子,应该将将够点化一只小妖了。 【求勒个票~!】 034,阎魔镇狱 随着笔尖点在小骷髅额骨眉心位置。 一点淡金毫光,自笔尖绽现,旋即化作金色波纹,自小骷髅额头四面扩散开去,转眼就将它全身冲刷一遍。 金光波纹冲刷之下。 原本毫无生机的骷髅骨架,忽然多了一丝玄妙灵韵。 本就宛若白玉雕琢的纤细骸骨,也变得更加晶莹玉润。 随后。 一动不动的小骷髅,蓦地浑身一颤,所有关节都发出清脆的咔咔声。 其牙关也开始不断开阖,上下牙床彼此碰撞,哒哒有声。 最后,它空洞洞的眼窝里,倏地亮起两点猩红光芒,彻底“活”了过来。 哗啦! 它双臂一挣,将支撑它身体的木头支架推倒在地,然后上前一步,仰起小骷髅头,望向沈浪。 这无血无肉、无心无脑的骷髅鬼妖,不似小昭、小鱼这两只小生灵一般鲜活灵动。 在沈浪感知中,它的“心灵”,好似一眼死寂的枯井,又仿佛一片虚无的空洞。 但即便如此,沈浪仍然从它“心灵”深处,感受到了一股微弱的情绪。 那是依恋、孺慕、感激…… 沈浪由衷地笑了,抬手轻抚着小骷髅光滑的颅骨,为它命名: “从今天起,你就叫小白骨精……呃,不喜欢么?” 小骷髅没法儿像小昭、小鱼一样,以心声向他传达完整的句子,只能上下牙床不断开合,发出清脆的“哒哒”声,同时传递来一股微弱的不满。 “那叫做‘小骨’如何?” 微弱的不满消失了。小骷髅头下巴轻点,牙关一叩,发出一声短促利落的“哒”。 看来它还算喜欢“小骨”这个名字。 “好,以后就叫你小骨了。现在,带你去学大神通……” 沈浪伸手,牵住小骷髅冰凉的手骨,意念一动,带它进了点精笔空间。 刚一进来。 小骷髅便被那围绕着小月亮旋转的各色星辰吸引,红光闪闪的眼窝,一眨不眨地盯着其中一颗灰白星辰。 正是《阎魔镇狱功》。 盯着“阎魔镇狱功”所化的灰白星辰看了一阵,小骷髅侧首,眼窝中红光闪烁,隐隐透着一抹微弱的渴求。 沈浪一点头: “去吧,那本就是你的。” 小骷髅情绪依旧淡漠微弱。 却主动靠近沈浪,像猫咪一样,将头挨在他身上亲昵地蹭了蹭。 然后迈着轻盈欢快的步伐,步至五色圆井前,小心翼翼抬起纤细玉白的指骨,去触碰那颗“阎魔镇狱功”的灰白光球。 指骨刚刚触及灰白光球,那灰白光球便倏地缩小,融入它指尖。 小骷髅顿时吓了一跳。 它踮起脚尖,探头探脑地左瞧瞧右看看,见再也找不到那颗灰白光球,便缓缓回过头,食指指尖对对碰着,缓缓低下了脑袋,像是一个不小心做了错事的孩子。 虽感知不到太明显的情绪,但它这些肢体动作,就已表达出了惭愧羞涩之意。 无血无肉、无心无脑的骷髅小妖,即使没有小昭、小鱼那等浓烈鲜明的情绪,也无法如小昭、小鱼那般清晰明了的传达“心声”,却也足以用肢体动作,向沈浪传达它的心情。 瞧它这副羞涩惭愧的模样,沈浪又是好笑,又是心疼——若它还活着,应该就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吧?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本就是天真活泼,又幼稚羞涩。 沈浪心里暗叹着,面上含笑说道: “没事,这门功法已经跟你融合了,它现在彻底属于你了。” 驯妖诀下属的功法都是唯一。 一门功法被小妖融合之后,除非小妖身亡,否则此功法,便只有那唯一的小妖能够修行。 见沈浪并无恼意,小骷髅抬起头来,眼窝之中红光闪烁,传来一道淡淡的欢喜。 就在这时。 小骨浑身每一根骨头,突然齐齐嗡地一震,猛然绽放出灰白毫光。 它眼窝里的两点猩红光芒也猛地膨涨,好似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炬。 一股极度阴寒,又威严强大的气息,自小骨身上迸发出来,令沈浪恍惚之间,仿佛看到了一尊无穷高远的白骨帝君,高踞阴山,脚踏黄泉,手托轮回,雄视地狱,镇压万鬼…… 类似的幻像,在小鱼融合“应龙诀”,小昭融合“白帝玄功”时,沈浪已经看到过。 所以他很清楚,这幻像中展示的,正是《阎魔镇狱功》的远景。 若小骨能将此功修至至高境界,那么它便将化身阎帝冥君,执掌幽冥轮回,镇压黄泉地狱。 很快,那阴冷森寒、威严强大、无穷高远的气息,便如昙花一现,隐没无踪。 而“驯妖诀”的小月亮内部,亦浮出一颗小小的灰白光点。 很明显,这就是小骨融合“阎魔镇狱功”之后,给他带来的回馈了。 有过两次经验的沈浪,也没作任何犹豫,上前一步,抬指点向银白小月亮。 指尖与小月亮触碰的同时,那颗小小的灰白光点,便自小月亮里浮现出来,融入他指尖。 随后,便有一股像是沁进了骨髓的森冷寒流,自他指尖扩散开来,瞬息蔓遍他全身。 跟着他浑身上下每一块骨头,包括嘴里的牙齿,都同时剧痛起来,像是被某种神秘的力量,在刹那之间彻底碾碎 沈浪闷哼一声,直痛得浑身发抖,额头冒出豆大冷汗。 但很快,那难以忍受的碎骨剧痛便倏地消失,代之以一种深入骨髓的奇痒,令沈浪只觉似有无数只蚂蚁,钻进了他骨头缝里,正在拼命啃噬他的骨髓…… 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只是一刹? 那奇痒又倏地消失,浑身衣裳都已被冷汗浸透的沈浪,大口喘息着缓缓直起身来,感觉自己浑身每一块骨头,似乎都已焕然一新,有了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沈浪直接打开属性面板,一眼就发现属性面板有了更新: 姓名:沈浪【男】。 年龄:十七。 功法:驯妖诀【第一层,修炼进度:59/100。帝流浆储备:0%。】 特性1:表皮强化【一阶。】 特性2:敏捷强化【一阶。】 特性3:骨骼强化【一阶。】 技能:十步一杀【剑,八品。】 眷属1:红鲤小鱼【开窍境,功法:应龙诀。技能:连珠水箭、雷击闪。】 眷属2:猫妖小昭【开窍境,功法:白帝玄功。技能:庚金剑气、王者之风。】 眷属3:骨妖小骨【开窍境,功法:阎魔镇狱功。技能:阴风葬、黄泉引。】 【求勒个票~!】 035,阴风葬、黄泉引 更新了一个眷属3小骨的说明,以及一阶【骨骼强化】,尚在沈浪预料之中。 “驯妖诀”修炼进度+10,也是因为点化了小骨——当初点化小鱼、小昭后,修炼进度也是各自提升了10点,这次当然也并不出乎沈浪意外。 就连多了一项“帝流浆储备”的说明,也没让他有任何惊讶。 因为他昨晚查看帝流浆储量时,无意间吐槽过,帝流浆的储量无法一目了然,井里攒了多少全靠目测,要是能有个精准计量就好了。 他这简陋的“属性面板”,本就是“驯妖诀”小月亮应他所想,现场捏出来的。 既然他有了要求,那么更新小妖说明、技能说明时,顺带更新一个“帝流浆储备”详情,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本来“九品大成”的武道境界,居然莫明其妙,变成了“八品”。 之前武道九品时,随着他从练武入门到九品大成,武道境界的说明分别是:九品入门、九品、九品大成。 现在境界说明一下变成“八品”,岂不是说,他已经直接踏过了“八品入门”这一阶段? 这属实让沈浪有点懵逼: “我什么时候修炼过十步一杀八品境界的功法了?不一直都在修炼‘练力篇’的那十三招拳术套路么?” 不过很快,他就醒悟过来: “武道八品‘炼筋骨’,就是锤炼筋骨,使筋络韧带、身体骨骼更加坚韧,能够承受更强更猛的劲力爆发。 “而小昭回馈给我的一阶敏捷强化,本就使我浑身筋络、韧带大幅强化了一波,现在又有了小骨回馈的一阶骨骼强化……敏捷、骨骼,两项强化加起来,可不就是‘炼筋骨’么?” 境界直接升级,固然是一件好事,能令沈浪更加头铁手硬,爆发出更猛烈的劲力,可问题是…… “我的实战杀招,还是只有那一剑……” 当然,承伤能力也大大提升了。 一阶的“骨骼强化”,固然不可能令他的骨头,变得比铜铁还要坚韧致密,可现在若是被赵大少抓上一爪,至少不会直接粉碎性骨折了不是? 沈浪心里琢磨着,赵孟山一记虎爪,能在铜铁骨架上刨出不浅的印痕,捏碎人骨跟捏碎朽木似的,本来对他威胁极大。 现在嘛…… “挨上一爪,应该只会落个普通骨折……” 沈浪感觉优势很大。 然后当小骨在他示意下,让他亲身体验了“阴风葬”、“黄泉引”这两个技能之后,沈浪顿时感觉优势更大,更有成功把握了。 小骨的“阴风葬”,乃是吹出一股无形阴风,射程约有十米。 扫在沈浪身上,顿时令他浑身冰凉,如坠冰窖,肌肉麻痹,动弹不得,足足过了一秒左右才缓过劲来,恢复行动能力。 要知道,他可是有一阶皮肤强化的。 有这强化,居然还被控了一秒,若是吹在普通的九品,乃至八品武者身上,岂不是能控个两秒左右? 别看一秒、两秒如此短暂,以武者的迅猛爆发,近战之时,一两秒时间,已经足以决定生死了。 不过七品武者锤炼脏腑,大成之后,生机旺盛,气血阳刚,小骨现阶段的“阴风葬”,对七品大成的武者,可能效果不会太好。 至于那“黄泉引”,竟也是一招控制技。 小骨自指尖凭空凝出一滴浑浊水滴,弹射到沈浪身上,顿时令沈浪一阵胸闷气促,手脚发软,头晕眼花,也是过了一秒左右,才恢复正常。 如果说阴风葬是“冻结”,那么黄泉引就是上负面buff“削弱”。 有了这两个控制技,沈浪当然会觉得优势更大。 同时他也有种热泪盈眶的感动: “不容易啊,我家小妖的技能,总算不再是只能欺负蛇虫鼠蚁、猫猫狗狗的‘神技’了,总算是有了立马就能派上用场的实用技能。” 至于小骨为什么刚刚点化成精,且甫一融合“阎魔镇狱功”,便能立刻拥有实用技能,而不是像小昭、小鱼一样还需一段时间成长,显然是因为小骨的禀赋,远远强过了小鱼、小昭。 不过这也很正常。 小骨前身,毕竟是一副人类骸骨,还是一副极特殊的“玉骨”——若所料不差,小骨应该就是那位四品真气境武者的女儿。 据小昭偷听到的消息,小骨生前,乃是天生的“冰肌玉骨”,武道奇才。 还从小就被其父亲以无数灵药宝药洗髓伐脉、易筋锻骨,就算已经不幸遇害,只剩骸骨,其“玉骨”禀赋也依然存在。 而小鱼原本只是一条平凡的山溪小红鲤,小昭也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小奶猫罢了。 当然,禀赋只能决定小妖们的初始起步,它们的未来,却并非由禀赋决定。 因为点精笔,正是化不可能为可能,创造出奇迹的奇宝。 只要不断前行,只要不曾半路夭折。 小小红鲤,也能化为九霄神龙;小小白猫,亦能化为白虎帝君。 而骷髅小骨,亦能成为镇压冥狱的阎帝冥君。 有小骨助力,沈浪如虎添翼。 接下来,他便留小骨在空间里打坐修炼,自己出去外面,开始布置陷阱。 布好陷阱,沈浪抱着陶盆,耐心等待。 小鱼在陶盆里吐着泡泡,问他: 【沈浪,你说赵孟山今晚会来吗?】 “无论姓赵的来不来,我们都等这儿了。若他不来,就先撤了陷阱,回去上班,明天晚上再来一次。反正我们有的是耐心,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耐心等待中,时间一点点过去。 突然,在密门后聆听预警的小昭,嗖地一下蹿回密室,急急忙忙向沈浪汇报: 【沈浪沈浪,有动静啦!赵孟山来啦!正在上边厅里练功!还是跟那晚一样,厅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动静!】 沈浪精神一振,耳朵贴在密室墙壁上凝神倾听,果然隐隐听到了地板震动声。 他点点头,对小昭说道: “你先进点精笔空间,和小骨呆在一起。” 又对小鱼说道: “听我指令,赵孟山一来,立刻动手。” 小鱼吐了个泡泡: 【放心,瞧我的好了。】 于是当小昭进入点精笔空间,密室之中,就剩下藏在角落里,抱着陶盆的沈浪,以及一只摆在他面前,桶盖密封,只露出一截极短引线的火药桶。 …… 铛铛铛…… 清脆急促的金铁交击声中,赵孟山双爪挥出残影,绕着一尊黄铜打造的骷髅骨架不断游走,每一爪挥出,都能在骨架上留下清晰的爪痕。 一阵疾攻之后,他低吼一声,双爪扣住那黄铜骨架小臂,爆发巨力猛地一拧。 嘎吱—— 刺耳的金属扭曲声响起。 黄铜铸就,等比例模仿成年男子打造的骷髅骨架小臂,竟被他生生拧成了麻花状。 呼哧,呼哧…… 赵孟山大口喘气,胸膛急剧起伏,两眼遍布血丝,表情狰狞无比,只觉心中有一团邪火急待发泄。 自那晚张先生过来,宣称瀛国公要求他在长生县这小破地方再熬几年,赵孟山心里便攒出了一团邪火。 这几天每晚都去青楼消遣,非但没能泄尽这团邪火,反而如同火上浇油一般,令邪火越烧越旺。 他其实不好女色。 他馋的只是少女们的骨头。 确切地说,是少女们骨头折断、粉碎时,那动人的碎裂声、惨叫声。 可张先生的警告,让他暂时不敢再肆意满足自己独特的爱好,只能换种方式发泄。 但青楼姑娘们那柔软的身段,那摸起来纤细脆弱的骨头,反而愈发勾起了他的欲望。 “该死的慕清雪,怎么还不滚回京城?小贱人,你最好不要落到我的手里……” 近乎疯狂的修炼,极尽压榨体力,也并没能按捺下心中的躁动。 赵孟山焦躁地走来走去,红着两眼恶毒地诅咒着慕清雪,幻想着将她浑身骨头拧成麻花、捏成碎片,最后决定再去破坏一下那副最珍贵的藏品,小小地满足一二,舒缓一番情绪。 “最多只摧毁一节……不,一根手指,不能再多了,就一根手指……” 赵孟山喃喃自语着,眼中闪过一抹残忍而热切的期待,快步走到大厅一角,打开机关,开启密门。 满心迫切要去满足爱好的他,并没有察觉机关密门已被人开启又复位过一次。 他打开密门,步入通道,反手将密门关闭后,急不可待地走向密室。 【求勒个票~!】 036,轰! 听到密门开启的动静,沈浪眼睑低垂,屏息凝神,左手抱紧陶盆,右手握紧点精笔。 再听到通道里传来急促匆忙的脚步声,沈浪毫不犹豫,冲小鱼点了点头。 小鱼挥动胸鳍,将大半个身子浮出水面,张口一吐,一道细小的闪电自口中迸出,精确击中火药桶桶盖上,那一截极短的引线。 随后,沈浪与小鱼同时消失,只一枝半秃的旧毛笔跌落在地,发出哒一声轻响。 密室狭小封闭,毛笔落地的声音虽轻,却也瞒不过七品武者的耳朵。 可赵大少嚣张惯了,甚至一贯堂而皇之把长生县人当傻子欺,根本没想过有人敢潜入他的密室对付他,只以为是自己那宝贝藏品的支撑架子倒了一根,又或是藏品身上掉了什么零碎下来,不仅没有后退,反而加快脚步进了密室。 一进密室,他第一时间看向那件心爱的珍藏,可眼前所见,顿让他目瞪口呆。 那副宝贝骸骨赫然不翼而飞,原地只凌乱散落着几根木头支架! 狂暴的怒火,轰地一下在他胸膛中腾起,双眼一下变得通红,满是择人而噬的狰狞暴戾。 就在他愤怒欲狂,几近暴走之时,鼻翼忽而微微一动,嗅到了某种古怪的气味。 这气味似乎有点熟悉。 可满脑子狂暴愤怒的赵孟山,一时曾未能想起这气味的来历,只本能侧首,向着气味飘来的方向看去,顿时看到密室角落,正摆放着一只桶盖密封的大木桶,而一截闪烁着火星的引线,正飞快燃烧着没入桶盖。 赵孟山瞳孔骤缩,如被冰水浇头,心中的狂怒、眼里的暴戾霎时消散一空,尽化作震惊骇然,然后不假思索甚至来不及转身,就要往通道里飞退。 可还没等他退出半步。 引线燃点已彻底没入桶盖之中。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 满脸惊骇、作势欲退的赵孟山瞳孔当中,倒映出一点炽烈刺目的火光,又闪电般膨胀成巨大的火团,瞬间填满了他的双瞳。 密室地面轰然震荡,屋顶迸裂坍塌,可破碎的木板泥石尚未落地,便被膨胀爆发的冲击波顶起,被硝烟烈焰挟裹着如喷泉一般朝上方喷涌而去…… 就在那海啸狂潮也似的滚滚焰流,朝赵孟山扑面而来将他淹没的那一刹,他腰间悬挂的一枚佛像玉佩,蓦地绽出淡金毫光。 淡金毫光一闪,便有一尊半透明的金色钟罩凭空显现,将赵孟山从头到脚倒扣在内。 身为当代瀛国公最宠爱的如夫人唯一的亲弟弟,赵孟山身上,从来就不缺他姐姐为他求来的各种保命之物。 嗡! 金钟剧震,挡住炽焰狂潮,顶住狂暴冲击。 只坚持了一个刹那,半透明的钟影之上,便已遍布裂痕,旋即轰然崩溃,那佛像玉佩也随之迸裂破碎,化为玉粉。 这是满满一大桶密封的火药。 还是在不过三十平米的狭小密室中爆炸,就算是五品武者,直面爆炸,也要反应不及,被瞬间轰破护身内力,炸个粉身碎骨。 赵孟山那枚佛像玉佩,能够抵挡四品真气境武者一击,却还是在烈焰狂潮冲击之下一触即溃。 但就在金钟破碎的同时,他身上又有一张玉符闪烁起水波般的清光。 水波清光绽放开来,无缝衔接金钟罩,又将他从头到脚遮掩得密不透风。 还是那句话,他不缺保命之物! 同样能抵挡四品真气境武者一击的护身玉符,在已被金钟罩削弱过一波的烈焰冲击波轰击之下,坚持了两个刹那,那玉符方才破碎成粉。 当水波般的清光消失时,赵孟山已经蹲伏在地,同时含胸缩颈,双臂架起,护住头面颈部,做好了防御姿态。 饶是如此,当最后的爆炸余波轰到他身上时,他仍然痛哼一声,口鼻飙血,向后抛飞出去,重重撞到身后的密室壁上,又嗵地一声扑跌在地。 直至此时,爆炸威力才彻底消散。 近半的爆炸冲击,顺着密室屋顶破开的大洞,向上释放到练功厅中,将练功厅里的骷髅骨架轰倒一片,连练功厅那高高的厅顶,都被震破一角,掉落下大量瓦砾。 而趴伏在地的赵孟山,口鼻之中不断淌下污血,低声呻吟着自地上缓缓站起。 他上身衣衫已经破破烂烂。 可神奇的是,他那一身极白的皮肤,竟没有一处焦灼痕迹,连头发都未曾被高温烧掉。 这当然并非缘于佛像玉佩与护身玉符的保护。 因为当最后一波烈焰冲击将赵孟山轰飞时,佛像玉佩与护身玉符早已破碎,已不能再帮他扛下那高温烈焰、强劲冲击。 按理,赵孟山就算不死,也该浑身遍布燎泡、头发焦枯大半。 之所以发肤无损,乃是因为他破烂的外裳下面,赫然还穿着一件金丝软甲。 这件金丝软甲,正散发出朦朦水光,覆盖他全身,令他皮肤、头发都未遭高温波及。他甚至可以正常呼吸,而不用担心被高温空气灼伤气道肺腑。 但这件软甲防得住烈焰高温,却显然并不能彻底顶住冲击波。 赵孟山口鼻不住淌血,连耳孔都淌出血线。 起身之后更是踉踉跄跄、摇摇晃晃,一副立足不稳的模样,显然是五脏六腑都遭受了强烈震荡,已受了内伤。 “是谁……谁在暗算我?” 他嘶声质问着,口鼻不断淌出淤血,呼吸声宛若扯破的风箱,显然肺腑受伤不轻,别想再开口暴喝,发挥七品武者的“声打”之能了。 沈浪在点精笔空间里默默读秒。 点精笔空间固然可以避难,但当外界再无一只小妖,沈浪就将彻底失去对外界的感知,无法把握外界局势,彻底失去主动权。 并且当全员进入空间之后,点精笔就会变回原形,掉落在地。 倘若被人知道了点精笔的底细,无法及时了解外界局面的沈浪,就将变得非常被动。 所以这一手全员躲避,绝不能轻易施展,尤其不能当着高手的面施展。 不过今天以这手段有心算无心,沈浪相信,必能收到奇效,打赵孟山一个措手不及。 默默读秒一阵,感觉爆炸余波应该已经消散,沈浪当即毫不犹豫离开点精笔空间。 一出来,脚边那在爆炸之中毫无损伤的点精笔,就依附回他左手背上,化为一道龙蛇烙印。 同时沈浪亦一眼就看到了正摇摇晃晃,满面狰狞四下张望的赵孟山。 一大桶火药在密室爆炸,赵孟山居然没死,老实说,沈浪还是稍微有点吃惊的。 不过他早就预计了种种意外状况,包括赵孟山鸿运齐天,又或有什么宝物护身,没被一下炸死这种意外。 因此纵然心里有些惊讶,他行动还是未受影响,当即毫不犹豫举起击锤已然扳开的双枪,二话不说就冲赵孟山扣下了扳机。 赵孟山身上有软甲。 沈浪并不知道,那副看上去精致显眼的金丝软甲防御如何。 但既被赵孟山贴身穿戴,既然他身上衣衫破烂唯独软甲光洁如新,想来此甲绝对防御不俗,所以沈浪这两枪,没瞄准目标更大的胸膛,直冲赵孟山面庞开火。 反正以二者之间不过数步的距离,以沈浪的眼明手稳,不用瞄准都能轰中赵孟山的脸。 就在沈浪现身的那一刹,正四下张望的赵孟山,也第一时间发现了他。 见密室一角凭空出现一个手持双枪的黑衣少年,二话不说就冲自己举枪开火,赵孟山不禁浑身剧震。 他内腑重创四肢乏力,头脑也阵阵晕眩反应变慢,根本不及施展身法避开枪口。 可生死一发之际,不及躲闪的赵孟山,竟然还是极限压榨潜能,在枪声响起的同时,横起左臂,遮挡在面门之前! 【求勒个票~!】 037,恶贯满盈 嘭嘭! 比军用燧发步枪更加沉重的枪声响起。 赵孟山手臂顿时应声爆出大团血花,飞溅出血肉碎沫。 饶是他七品大成,又练得一手虎爪功,双臂的骨骼、肌肉皆远比常人坚韧致密,等闲九品武者全力挥刀,斩在他手臂上,都未必能砍断他的骨头,可在这对重型火枪近距离轰击之下,他仍然被轰穿了手臂肌肉,轰折了小臂臂骨。 若非他外功高强,横臂之时肌肉筋络同时震颤卸力,整条小臂恐怕都要被轰飞出去。 可即便如此,他小臂也软绵绵地垂吊下去,只剩一层皮肉相连,算是彻底废掉了。 赵孟山痛叫一声,二话不说,屈膝一跃,拔地而起,径直从密室屋顶被炸开的大洞冲飞出去。 他内腑受伤,左臂废掉,状态跌至谷底近乎废人,似已不敢应战。 沈浪怕他逃走求救,没时间装填弹药,收起双枪,亮出铁剑,亦是脚掌跺地,紧随其后纵身跃起。 可刚刚跃出密室屋顶破洞,双脚还没踏上练功厅地面,一股恶风便扑面袭来。 却是赵孟山跃出地下密室之后,并未就势逃走,而是伏身大洞边缘,一见沈浪冲出,便用完好的右手施展虎爪功,压榨余劲,全力一爪,刨向沈浪面门。 他实力已然大打折扣,可即便如此,若这一爪抓实,也足以抓爆沈浪面门。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蓄势一击,早知赵孟山虎爪威力,又经小昭猫拳特训,反应早已变得更快的沈浪,当即不假思索念头一动,面前凭空出现一块厚厚的硬木砧板。 嘭! 赵孟山全力反击的一记虎爪,正抓在那块硬木砧板上,直将那砧板刨得四分五裂、木屑横飞。 虽然一击粉碎那又厚又硬,斩骨刀都剁不穿的砧板看上去超凶超猛,但赵孟山一颗心已然凉了半截。 这鼓足余劲的全力一击之后,他脏腑伤势已被牵动,口鼻之中再度溢血如泉,已无法再发动同样凶猛的攻势了! 见沈浪已然彻底纵跃出来,脚踏实地,赵孟山又不假思索,身都不转便足尖一点,面向沈浪往后飞退。 可刚刚点地飞退之时,沈浪身侧便凭空出现一具好似白玉雕成的纤细骷髅,正是小骨。 见到自己失踪的宝贝珍藏复又出现,甚至变成了“活物”,赵孟山顿时惊怒交加。 可刚刚七情上脸,小骨已然张口一次,一股阴风横扫而来,瞬间扫过赵孟山身躯。 以赵孟山此时的状态,本不足以抵御小骨的“阴风葬”。 但他身上那副金丝软甲绽放的水光,令阴风葬威力大减,只是让赵孟山浑身一震,打了个哆嗦,并未令他肌肉麻痹,动弹不得。 可即便只是这一个哆嗦,也令赵孟山往后飞退的身法打了个顿,出现了一刹破绽。 仅仅这一刹的破绽。 极度专注的沈浪便举剑,爆发,出剑。 铮! 剑鸣声起。 一束寒光笔直向前,如扑火飞蛾,似雨夜惊电,挟沸腾杀意,一掠十步,直刺赵孟山咽喉。 十步一杀,白虹贯日! 生死关头,赵孟山仿佛突破了某个瓶颈,一时灵窍大开、灵觉暴涨,瞬间意识到此剑避无可避,竟于间不容发之际,横起右手,捏出爪势,挡在颈前,掌心外翻,正对剑尖。 噗! 血光一闪,一点寒芒,正中赵孟山掌心。 赵孟山喷着血低吼一声,在掌心刺痛的同时,五指一合,猛地一错。 铛! 清脆的金铁交击声中,火花一闪,长剑剑身,竟被他一爪拗断。 赵孟山保持着横爪颈前的姿势,嵌在掌心之中的断剑剑刃,正不断往下淌落着鲜血。 他脸色苍白,双眼大瞪,死死盯着沈浪,嗓子里像卡了口痰似的,含糊发问: “你……究竟是……谁……为何要……杀我?” 沈浪断剑指地,凝视着赵孟山。 他本来准备了许多说辞,要在决战之时说出来以抒心臆。 比如,我杀你,是为了给那些无辜惨死在你手上的可怜少女讨个公道。 又比如,杀人者人恒杀之,你为取乐肆意杀人,我便杀你告慰冤魂。 又或是,你以为你有个国公姐夫,便真能一手遮天,肆无忌惮?这世上,还有不平则鸣,不畏强权,一怒拔剑的侠士! 可事到临头,曾经设想过的种种说辞,却一句都没有说出口。 之前是决死一战。在那兔起鹘落、瞬息变化反转、生死悬于一发的死斗之中,根本连念头都来不及转动,一举一动近乎本能,又哪来机会开口说话? 而此刻,随着满腔杀意,在那绝杀一剑之中倾泄出去,短暂失神之后,已恢复过来的沈浪,却已经失去了说话的心情。 于是,他只微微抬了抬下巴,一脸轻蔑嫌恶地看着赵孟山,轻飘飘说了句: “你活着,浪费粮食。” “……” 赵孟山双眼暴突,苍白脸颊浮出一抹激愤的红晕,可喉头之中,已然只能发出凌乱的嗬嗬声,嘴唇微微开阖之际,也只是不停涌出大股淤血。 他不愧是七品大成的武者。 生死关头的求生自救,也确实做得相当漂亮。 不仅在生死一发之际,手掌横颈成功挡在剑锋之间,当剑锋贯穿他手掌之时,他甚至还以虎爪手拧断了剑身,但是…… 他低估了沈浪这绝杀一剑的威力。 “白虹贯日”本就是凝聚全身精气神的爆发杀剑,敏捷强化的沈浪,也拥有远超他实际境界的瞬间爆发力。 于是赵孟山折断剑身之时,穿透他掌心的剑尖,已经贯入他喉头,深深刺入他颈中。 能在受此致命伤时,还强撑着含糊地说出一句话,已经算是“炼脏腑”大成的武者,生机足够旺盛坚韧了。 不过到了此时,赵孟山的生命也已彻底走到了尽头。 他摇晃两下,带着满脸的绝望不甘,无力瘫倒在地,口吐血沫抽搐着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看着这个武功足以碾压自己的“小高手”,在自己精心布置之下,终于恶贯满盈,沈浪亦不禁呼出一口浊气,只觉数日以来,一直压抑在自己心头的乌云,终于一扫而空,心情霎时晴朗起来。 不过现在已没时间感悟心境。 之前爆炸的动静太大,整个赵府都已被惊动。 虽从沈浪现身,到赵孟山身亡,只过了短短半分钟不到,可这会儿已有惊慌失措的呼喊声,正朝着练功厅这边快速赶来。 没作任何犹豫,沈浪收起小骨,启出钉在赵孟山手掌、咽喉之上的断剑,又一剑将他那条镶嵌着铅弹的半残左臂齐肘斩断,收入点精笔空间。 再剥下赵孟山的金丝软甲,甚至还有条不紊又动作飞快地收拾了一番大块的砧板碎片,沈浪方才放出小昭,自己则进入点精笔空间。 小昭叼起点精笔,飞快地蹿向气窗孔。途经赵孟山打坐的矮榻时,它忽然瞥见矮榻上摆着一副卷轴,卷轴展开的那一角,好像正是一张拳术图谱? 小昭立马顺路拐了个弯,从那矮榻上一跃而过。 跃过矮榻时,它脑袋往下一点,嘴里叼着的点精笔,顿时点在了卷轴上。 卷轴并未消失。 但有一道扫描光线似的冷月清辉,自笔尖放射出来,在卷轴上一扫而过。 之后小昭再不逗留,一路飞掠至气窗孔下方,沿着垂直的墙壁几下蹬踏,便蹿上气窗,冲出厅外。 就在它跳到练功厅外,那棵正对气窗的大树上时,练功厅大门轰地洞开,几个家丁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一眼就望见了一片狼藉的大厅当中,那陈尸在地的赵大少。 众家丁浑身一僵,瞬间冷汗暴涌,旋即齐齐瘫软在地: “少爷啊……” 【求勒个票~!】 038,复盘 当小昭叼着点精笔,一路飞快地潜出赵府,沿着僻静小巷,翻宅越户往自宅赶回时。 沈浪正在点精笔空间里,轻抚着小骨那光洁似玉的小骷髅头,夸赞它那道“阴风葬”使的及时,发的漂亮,为击杀赵孟山立下了大功,也算是为它前身报了杀身之仇。 小骨食指指尖对对碰着,两只纤细小巧的白骨脚掌也摆成内八字,一副不堪夸赞的羞涩模样。 小鱼则在旁边陶盆里游来游去,不住发来心声冲击: 【我呢我呢?我也有立下大功的!】 沈浪自是不吝夸赞: “小鱼当然也做得漂亮,点火时机恰到好处,让赵孟山没来得及做出任何有效反应……来,香一个!” 说完就抓起小鱼要亲它。 【呸呸呸……鱼可不是狐媚侍主的妖精!鱼是凭本事做事的正经小妖!】 小鱼连连摇头,喷吐连珠水箭,还用尾巴连扇沈浪的脸,坚决不允许他亲到自己。 夸过俩小妖,沈浪又提着那件金丝软甲,来到“驯妖诀”小月亮下,问: “这软甲是啥玩意儿?能给鉴定一下吗?” 问话时他还注意到,小月亮里多了一颗小光点,细瞧的话,那小光点的形状,像是一只迷你小猫爪。 正奇怪那“迷你小猫爪”是啥玩意儿时,银白小月亮绽出一道清冷月辉,落在那件金丝软甲上,扫描光线般自软甲上一扫而过。 随后沈浪脑海之中,便多了一道信息: 鲛绡软甲,以传说中“鲛人”织造的“鲛绡”织成,入水不溺、遇火不焚。可于二十步外,有效抵御燧发步枪射击。 “入水不溺、遇火不焚?二十步外可挡燧发步枪?那一般刀剑弓弩之类的冷兵器不是更难破防?倒也是件宝甲。不过,单凭这件甲,应该不足以令赵孟山在爆炸之中活下来吧?” 在密室之中,近距离直面一大桶火药爆炸,就算是浑身穿着全套板甲,也要被炸得四分五裂。 一件只是能抵挡二十步外燧发步枪子弹的软甲,也就跟一件现代防弹衣差不多,怎么可能顶得住? “所以,赵孟山身上,原本还有其它防护手段么?” 沉吟一二,沈浪先抛下疑惑,抬指点向小月亮,要瞧瞧小月亮里那“迷你小猫爪”究竟是什么。 随着那“迷你小猫爪”形状的小小光点融入指尖,一道信息流轰地灌进他脑海。 头脑一阵眩晕恍惚之后,沈浪回过神来,略一浏览,顿时失笑: “原来不是迷你小猫爪,而是虎爪……” 没错,那迷你小猫爪,正是驯妖诀小月亮扫描收纳的“虎爪功”秘籍,并且也跟“十步一杀”一样,经驯妖诀解读修正,变得天然锲合沈浪身体特性,仿佛为他量身打造。 “最高只能练到四品真气境么?也是,就赵孟山那种堆资源都堆不出内力的垃圾资质,给他直指四品的功法都显得纯属粮费,毫无必要……换作我是瀛国公,有这么个废物小舅子,了不起随便打发他一门五品功法。” 同一时间。 整个赵府已然一片大乱。 有家丁忠仆哭天抢地,惶惶如末日,亦有朝不保夕的丫环婢女掩面而泣,似悲实喜。 有机灵的家丁下仆趁此混乱,手脚飞快地扒拉银钱,然后连夜潜逃,当然也有忠心狗腿冲出赵府,飞奔衙门报案。 甚至还有死忠的赵府管事,派出精干家丁,快马出府,要连夜策马出城,赶往瀛州府城报信。 虽天黑之后城门已闭,但以赵府的威名,门丁可不敢不开城门。 而就在赵府大乱,府中之人各自打算,各作应对时。 小昭已叼着点精笔翻墙回到自宅,进入卧室之后,将笔杆放到几上,小爪爪轻叩笔杆,发出信号。 接到小昭信号,沈浪即从空间出来,身上只着一条短裤。 今晚行动时穿的那套衣裳鞋子,已经沾染了硝烟气味,被他留在点精笔空间之中,不仅不打算再穿了,过阵子还要找个时机,去城外彻底销毁。 而此刻刚一出来,他便直奔浴桶,泡起了药浴——傍晚出门做事之前,他就已经备好了药浴汤,此时药汤虽然已经凉了,但药浴的效果仍在。 不仅如此,那浓郁又古怪的药汤味,还能彻底洗去他皮肤上、头发上、指甲间残余的硝烟味以及极淡的血腥味。 沈浪闭眼憋气,整颗脑袋都浸泡在药汤之中,一根头发都不曾露出。 一边感受着药浴对肌体的丝丝强化,他一边复盘着今晚的行动。 潜入潜出全程都由小昭主导,不曾有任何人类潜行的痕迹留下。再是精擅刑侦的辣手神探,也休想找到“杀手”进出赵府的痕迹,完美。 决战现场没有目击者,完美。 断剑回收、埋着两枚重量级铅弹的左臂斩断带走,连挡了赵孟山一击的砧板碎块都大体回收,武器线索断绝,不会牵连到刀剑铺与枪匠铺,仍是完美。 火药更是早就灰飞烟灭,不留痕迹。 再说火药这玩意儿,有办法的人总能搞到,甚至能自行配制,根本无法调查来源。 而沈浪这些天,可从来没碰任何与火药有关的东西。除了买枪时配套的,已登记在册的少量弹药,他连半两火硝、一钱硫磺都不曾买过。 兵营里的县兵们要是不想坐牢,乃至被瀛国公府迁怒,当然也不会主动申报丢失了两桶火药——话说,早在火药失踪的第二天,沈浪就注意到,县兵们拉着两门小炮出了城,想来也正是为以“训练消耗”作借口,蒙混火药失踪之事作预热了。 沈浪这几天大量采购生活物资,勉强算是一个疑点。 毕竟现在正值七月盛夏,这世界又没有冰箱冷柜,他也不是那种用得起冰窖的大户人家,买那么多大米白面、鲜鱼鲜肉、瓜果蔬菜,并不符合情理。 可单凭这点,也无法跟赵大少被杀一案扯上关系。 谁能想到他采购这么多物资是准备跑路? 随时准备跑路的人,难道不应该把所有家当,全都兑成体积小方便携带的黄金、珠宝么?哪有带着上千斤米面粮食,大几百斤鲜鱼鲜肉,好几桶咸肉咸蛋,十几桶蔬菜瓜果跑路的? 他一个人带得走么?难不成还要雇支车队帮他跑路? 跑路的人,最多随身携带少量干粮而已。 所以大夏天采购大量食品物资这事儿,只能说他脑子有病,拿钱不当钱。 至于他曾打探过赵大少相关…… 我沈浪,乃是神捕堂慕大人亲笔书信,举荐到县衙当差的。神捕堂了解一下?慕大人亲笔书信举荐于我,真的只是让我来当一个小小衙役的? 我打听过谁,有什么目的,岂是一般人能过问的? 最关键的是,赵大少乃是被剑刺杀,那一剑甚至捅穿了他千锤百炼,能刨伤铜铁的“虎爪手”。 沈浪之所以没有破坏赵孟山手掌、咽喉上的剑伤,也正是存了误导之意——稍有武道常识的人都知道,剑术不是那么好练的。 之前请祝虎、老赵吃酒时,沈浪借口自己修炼的是慕大人帮他解读的剑诀,故作好奇向二人打探过剑道相关。 因此他知道,长生县就没一个剑术高手。 而剑术高手较多的瀛州府城,很多学剑的苗子,也都是自幼开始,先练个几年基本功再说。 半路出家的剑手,除非有神仙天赋,否则纵然花费数年苦功,也最多只能练出一手二三流的剑术。 沈浪的“十步一杀”,也有一套按部就班的正统练法,同样是先练套路剑招打基础,熟悉剑的用法、特性,等基本功练扎实了,才可进阶实战杀招。 而这套正统练法打基础的时间,也是以“年”计算。 长生县衙人尽皆知,我沈浪十天之前,还只是没有半点功夫在身的普通人,此事乃是神捕堂三品神捕慕清雪亲口论断,诸多捕快、县兵现场见证。 我练的剑诀,也是慕大人帮我解读,九品境界只有一门打基础的套路剑招,只表演,不杀敌。 赵大少堂堂七品大成的高手,就算中了陷阱身受内伤,也绝不会被一个就练了几天基本功的菜鸟用剑杀死。 所以除非沈浪自曝,或是有谁全程开启“上帝视角”,全程盯死沈浪,洞悉他的点精笔、绝杀剑、小妖精等一切秘密,否则单凭常规手段,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查到他头上。 除非有什么特殊的超常手段…… “这世间还有道术、巫术存在。赵孟山在爆炸中伤而不死,甚至还有能力打反击,单凭那件鲛绡软甲是办不到的,说不得就是靠什么道术、巫术手段保住了性命。 “照此推算,瀛国公府当能深入接触到道术、巫术,而我对道术、巫术的了解还十分浅薄,还真没法儿预测,瀛国公府能否拿出可以探查出真相的超常手段……” 沈浪心中沉吟。 鲛绡软甲不足以近距离抵御爆炸,赵孟山能活下来,定是身上有某种道术、巫术手段。 而之后死战时,他没动用类似手段保命,当是已经消耗在了爆炸之中。 虽然对瀛国公府可能存在的道术、巫术探查手段有些忌惮,但一番深思之后,沈浪还是决定先镇之以静,暂不跑路。 尽管已经做好了跑路准备,空间里存储了足够用上数月的物资,可他毕竟是初至此界不久,连长生县周边的人文地理都没完全搞清楚,更别提其它地方。 一旦跑路,那就是不打自招。 以瀛国公府的势力,随便一张海捕文书发出来,大楚之大,他也再无容身之地—— 他只是个没身份、没人脉的黑户穿越者,在这种皇权时代的“熟人社会”,无论走到哪里都会相当显眼。 偏生他又不熟地理,就算想要躲进深山老林,乃至亡命海外,都未必能成。 “我还有最后一招保命手段呢。万一真暴露了,大不了躲进点精笔空间。 “反正空间里物资充足,我先和小鱼、小昭、小骨在里面先埋头闭关数月。不信瀛国公肯为了他那个变态杀人狂小舅子,耐心蹲守我数月之久……” 一念至此,沈浪再无顾虑,起身出了浴桶,拿清水洗漱一番,上床倒头就睡。 他本以为,初次杀人之后,会有种种不适,甚至可能辗转难眠,可结果与他原先的预想截然不同。 杀死赵孟山之后,他并无半点不适,只有发自内心的酣畅淋漓。 此时上床睡觉,亦是毫无碾转之态,挨着枕头便已睡熟。 睡梦之中,他仿佛看到了那些被赵孟山残杀的无辜少女,尤其是乱葬岗中,那个他亲自验尸的少女,对着他行礼微笑。 一梦不知多久。 突然,一阵急促的砸门声,将他惊醒过来。 尚未睁眼,他便意念一动,手中已凭空出现两把张开击锤的燧发手枪。 同时小骨也无声出现在房中,行至门后阴影里站定。 做好防备,沈浪方才仔细聆听,却发现外面传来的,乃是祝虎的喊声: “沈兄弟,快起来!出了桩大案子,县太爷都被惊动,匆忙起床赶去案发现场了,还下令召集所有捕快、衙役!别睡了沈兄弟,速速出来!” 沈浪嘘了口气,心说就知道不可能这么快暴露。 当下收起双枪,又将小骨召回点精笔,打了个哈欠,对着外面含糊说道: “祝兄稍待,这便起来。” 穿上衙役制服,蹬上薄底快靴,佩上制式腰刀,沈浪正了正头上方帽,大步出了房间,穿过小院,打开院门,就见祝虎打着个火把,正一脸凝重地站在门外。 【周一的更新提前发布一章,另一章还是早晨八点以后发,惊不惊喜?求勒个票~!】 039,神探 “怎么了祝兄?究竟出了何等大案,要劳你深更半夜过来找我?” “案子很大,你听完可得稳住——赵大少被人给杀了!” “啥?赵孟山被人给杀了?这他妈真是老天有眼、恶有恶报啊!” 见沈浪眉飞色舞,满脸惊喜,嗓门都一下提高了不止八度,祝虎眼角不禁微微抽搐一下,赶紧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说道: “赵孟山之死固然大快人心,可这话咱们只能私下里说说,在外边儿可千万别当众说出来!不然传到了赵孟山姐姐耳朵里,以瀛国公府的势力,有的是手段对付你!” 沈浪笑着点头: “多谢祝兄提醒,我晓得利害,不会买鞭炮庆祝的。” “合着你原本还打算买鞭炮来着?简直是……好了,赶紧去赵府吧。县太爷在那儿等着呢,去晚了怕要吃挂落。” 说完祝虎就打着火把,带沈浪匆匆往赵府奔去。 由始至终,祝虎都没怀疑过沈浪—— 沈浪确实是个武道天才,可再怎么天才,他练武至今,也不过十天而已。 就练了这么几天功夫,怎么可能打得过赵孟山那种浑身是宝,还七品大成的武道高手? 哪怕沈浪曾明确表达过对赵孟山的义愤,祝虎也不相信沈浪能做出这等大事。 就算他少年意气,真敢对赵大少起杀心,可他也没那个能力不是? 一路疾行,二人很快就赶到赵府大门前。 此时赵府大门洞开,府中灯火通明,一派“兵荒马乱”迹象。 往来奔走的,除了赵府管事家丁、仆役丫环,还有捕快、衙役打着灯笼火把,到处勘探现场,寻找线索。 甚至还有二十个县兵,手持燧发步枪,装模作样地维持秩序。 嗯,不管是捕快衙役,又或是火枪手们,都只是表面看起来很忙很认真。 其实心里压根儿没把这案子当回事。 赵孟山名声太坏,他这一死,大家伙儿拍手称快还来不及,哪里会认真追查凶手? 甚至就连赵府的丫环仆役当中,都有大把巴不得赵孟山早死早下地狱的。 不少人没头苍蝇般跑来跑去,看着很忙很慌,其实纯粹就是在发泄心中的喜悦。 沈浪跟着祝虎往赵孟山练功厅走去时,甚至还看到两个赵府下仆,在擦肩而过之际,竟然还彼此对视一笑,显得相当开心的样子。 两人一路来到练功厅,县太爷正穿着官服,背着双手,面无表情地站在练功厅中,距离赵孟山尸体足有二三十步远,仿佛有点怕血的样子。 而赵孟山尸体周围,已经用麻绳圈上了。 地板上那个从地下密室炸出来的大洞,也被麻绳圈着,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只一对仵作师徒,和县衙资历最深的老捕快赵军山,在圈子里勘查验尸。 沈浪跟祝虎凑到绳圈外,与老赵、老仵作打了个招呼,然后就闭上嘴巴,仔细倾听。 仵作:“死者口鼻、耳窍皆有污血凝块,当是受了内伤。至于内伤严重程度,还需剖尸检验……左臂残缺,自肘而断,乃被利器斩下……致命伤是咽喉贯穿伤,深及颈椎。从伤口形状看来,当是剑伤。凶手所用之剑,当只是江湖上最常见的普通剑器……” 老赵:“赵孟山当是被地下密室的爆炸波及,内脏受到震荡,受了不轻的内伤。” 仵作:“听闻死者‘虎爪手’功力极深,从厅中这些铜铁打造的骷髅靶看来,他手上功夫已可抓破铜铁,手臂、手掌当极其坚韧。那凶手竟能先一剑斩断他左臂,再一剑刺穿他右掌,破掉他虎爪功,之后再一剑穿喉……竟一共只出三剑,便杀死了死者?” 老赵摇头: “并非如此,刺穿右掌和一剑穿喉当是同时进行。” 说着,他还站起身来,比划着手势: “当时的情况,应该是这样…… “凶手先潜入练功厅中,找到密室机关,进入密室,设下以某种机关触发的炸药埋伏。因密室狭小,凶手不可能躲在密室里,否则他也将受爆炸波及。因此设好机关埋伏后,凶手即回到练功厅中潜伏。 “之后赵孟山进入练功厅,却并未察觉凶手存在——由此可知凶手极擅潜伏。在练功厅里稍待一阵,赵孟山又进入密室,未能发现炸药埋伏,不慎触发机关,引爆炸药,当场身受内伤。 “之所以没死,当是因为赵孟山身上,有从瀛国公府得来的保命宝物。否则他浑身衣裳焦枯破烂,内腑震荡受创,皮肤毛发也该遍布燎泡焦痕才是。可他发肤偏偏毫无损伤…… “但即便如此,在自家密室遭此埋伏,身受内伤的赵孟山,还是于极度惊骇之下,慌不择路,自地下室天花板炸开的洞口,飞纵至练功厅中。 “而凶手早算准了赵孟山的反应,早就埋伏在洞口之外,一见赵孟山纵跃出来,立即现身出剑。凶手这第一剑,最有可能是挥剑横斩,要断赵孟山脖颈。 “赵孟山猝不及防,本能竖起左臂,去挡凶手的第一剑,被凶手蓄势已久的全力一剑,将左臂自肘横断。 “赵孟山以一条手臂作代价,换得一刹时机,不及转向,便施展轻功,面朝凶手向后飞退——他先受内伤,又断左臂,一身功夫已去了七八成,即使已经与凶手照面,也不可能与之正面相搏,只能退走逃命。 “可凶手剑术太强,瞬息之间又起一剑,直追赵孟山刺其咽喉。生死关头,赵孟山临危自救,以右掌横于颈前,试图以虎爪手抓握锁拿其剑,却低估了凶手的剑术。 “那直刺的一剑,不仅洞穿了赵孟山手掌,破了他虎爪功,还顺势穿喉,给了他致命一击……” 听完老赵这番情景还原,老仵作顿时讶然: “如此说来,那凶手杀赵孟山只用了两剑,剑术岂不是相当高明?” 老赵郑重点头: “嗯,凶手剑术的确相当高明,极其犀利狠辣、干脆利落,定是一位修炼剑术多年,功底极为扎实,且实战经验丰富的剑术高手。 “易地而处,若是我在猝不及防之下,直面凶手那穿喉一剑,恐怕也会瞬间毙命。甚至可能连他横斩脖颈的第一剑都挡不住。 “不过凶手剑术虽强,可他的武道境界应该并不太高。 “赵孟山固然不缺保命宝物,可是从密室爆炸痕迹看来,他身上再多保命宝物,应该也早在爆炸之中消耗一空。 “所以凶手出手之时,赵孟山已经没有宝物护身,且还身受内伤,武功大打折扣,又正处在惊骇惶然之下,遭到凶手蓄势已久的埋伏刺杀。 “饶是如此,赵孟山也仅被斩断一臂,还抓住一刹时机后退逃命。 “由此看来,凶手对巅峰状态、宝物完好的赵孟山,并没有任何优势,甚至可以说处于绝对下风。因此我推断,凶手的武道境界,绝不会超过七品。很可能只是七品入门,最多不过七品中段。” 仵作佩服地点了点头: “老夫只是略通武道,在武功方面,倒是看不出这么多门道,远不如赵捕头敏锐。” 顿了顿,又问老赵: “那赵大少被斩断的左臂上哪儿去了?凶手为何要带走赵大少的断臂?” 老赵摇摇头: “谁知道呢?也许是凶手有什么特殊嗜好,杀人之后,要带点零件回去留作纪念?” “有这等嗜好的杀手,老夫从未有过耳闻……” “天下这么大,怪人多的是,没听说过很正常。” 那老仵作和赵军山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确定,凶手乃是一位境界不太高,但剑术功底极扎实,实战经验极丰富的武者,且还极其精擅潜行埋伏,令沈浪在一旁听得连连点头,满脸叹服地对祝虎低声说道: “老赵和仵作很厉害啊,这么快就推断出了凶手的底细,甚至还大体原出了赵孟山被刺的详细过程,简直就是神探哪……” 【为神探老赵求票~!】 040,这个杀手太专业了! 听沈浪大赞“神探”,祝虎先是点头,继而摇头: “老赵是老公门了,十多年的经验,什么稀奇古怪的案子没见过?推断出凶手底细,还原出刺杀过程,对他来说并不算难。 “不过这也没什么大用。长生县并没有什么剑术高手,凶手很可能是外来者,现在肯定已经跑远了,怕是没机会找出来了。” 其实就算能立马锁定凶手身份、位置,众捕快、衙役、大兵们也只会磨洋工,绝不会火急火燎赶去追捕凶手。 何苦为了赵孟山这么一个变态人渣,去面对一位擅长布置机关陷阱,又精擅潜伏刺杀的剑术高手呢? 很危险的,会死人的。 所以在祝虎看来,这桩案子,大概率会成为无头悬案。 沈浪小声道: “既如此,县太爷干嘛急着把咱们都召过来?还调了县兵,摆出这等大张旗鼓,急于破案的架势?” 祝虎撇撇嘴角: “你以为县太爷真的关心赵孟山死活?连夜赶来,大张旗鼓,只是表明态度,不给瀛国公府迁怒发作的借口罢了。” 正说时,远远站在一边的县太爷开口问道: “可查出线索了?” 老仵作带着徒弟,与老赵一起出了圈子,去到县太爷面前,将他俩的推断及情景还原,一五一十报与县太爷知道。 等县太爷拈着胡须沉吟一阵,老赵又说道: “除了练功厅,其它地方,似乎都未找到凶手潜入潜出的痕迹。足证凶手还是一位潜行大师。 “其人不仅剑术毒辣,还擅长寻找机关密室,擅长布置机关陷阱,且极其精擅潜行与埋伏刺杀。 “此外,练功厅矮榻上,摆放着一卷《虎爪功》秘籍,凶手竟未带走。 “即使秘籍有不少隐语秘语,等闲难以解读,但一般业余刺客,面对这等价值不低的四品功法,本着贼不走空,大多都会顺手将之拿走。而凶手则动都没动,显得极其专业。 “以上种种,似乎都是专业杀手才具备的职业素养。” 县太爷眉头一皱: “专业杀手?莫不是……血影邪教麾下的‘杀手行会’派来的?” 县尊英明啊! 沈浪心中大赞。 老赵与老仵作对视一眼,虽觉着就这么急着下定论有些不妥当,可既然死的是赵孟山…… “县尊英明!这个杀手太专业了,定是出身血影教‘杀手行会’!” 老赵与老仵作当即抱拳拍马,祝虎也凑了个趣,道了声县尊英明。 县太爷还是皱着眉头: “可不是说,杀手武功不太高么?” 老赵肃然道: “杀手刺客跟江湖武夫不同。 “刺客杀人,无所不用其极。收集情报,潜行埋伏,有心算无心,设置层层机关陷阱…… “种种手段之下,以小搏大、以弱胜强并非不可能。 “甚至有精于机关陷阱,抑或用毒的刺客,即使不会武功,也有机会杀死五六品的武者。” 县太爷又问: “那炸药又是如何不留痕迹弄进来的?瞧这厅里的破坏痕迹,爆炸的火药,至少得有好几十斤吧?” 老赵沉声道: “定是杀手组织提供的道术或者巫术手段! “我曾听闻,有道术手段,能把死物体积缩小至十分之一,虽然维系的时间很短,但以刺客神出鬼没的潜行身法,也足够在维系时间内,将体积缩小了九成的炸药,轻松搬运进密室了。” 县太爷这才把眉头舒展开来,拈须道: “那看来此案,真是血影邪教精英杀手所为了!那这桩案子,是不是可以就此定论了?” 老赵等齐声道: “全凭县尊作主。” 县太爷叹息一声,说道: “那就这么定论结案吧。 “唉,那血影邪教简直无孔不入,丧心病狂。慕大人才刚刚离开长生县不久,正满瀛州追捕邪教徒呢,他们居然还敢在长生县杀人闹事! “明天天一亮,本官便亲自书写公文,派人将此案上报府城,请求府尊大人下达海捕文书,追捕血影邪教刺客,为无辜枉死的良善士绅赵孟山讨回公道!” 老赵、祝虎闻言,都不禁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追捕血影邪教刺客,还需要府尊下海捕文书么? 慕大人早就已经亲自出手,将血影邪教的刺客,列入必杀名单了! 不过县太爷如此结案,倒也让老赵等人舒了一口气。 还是那句话,何苦为“良善士绅”赵孟山讨回公道? 随便栽到血影邪教头上也就是了。 反正若是瀛国公府那位赵家如夫人想要为弟报仇,便去找瀛国公哭诉,让他出钱出人,去寻血影邪教死磕去吧! 长生县是恕不奉陪了。 听到县太爷如此结案,沈浪当然只会大赞县尊英明,绝不会说他是个糊涂官。 因为如此一来,他的公门饭碗就算是暂时保住,不必亡命天涯了。 虽已决定就此定论,但县太爷倒也没有立马撤走人马,仍命众人继续大张旗鼓地在赵府内外搜索,甚至还派人前去各条街巷,乃至城门内外查找线索。 无论如何,严厉追查的态度还是要有的,绝不能给瀛国公府抓到迁怒发作的借口。 沈浪、祝虎等就这么被绊在了赵府。 县太爷自个儿倒也没有离开,寻了间书房,借用赵府笔墨纸砚,开始照着老赵、仵作那套说辞,亲自书写案情文书,准备天一亮,就派精干公员前往府城,送呈府尊面前。 其实这样的杀人案,一般在本县就能结案,事后只需往府衙刑堂,递一份报备文书即可。贵人事忙、日理万机的瀛州府尊老爷,压根儿就不可能多看一眼这样的文书。 可谁叫赵孟山身份不一般呢? 他被杀的案子,县太爷可不敢就此按在长生县内。 就连府尊老爷,哪怕对赵孟山的死活漠不关心,可看在瀛国公的份上,也是要装模作样过问一下的。 沈浪本以为,这件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接下来最多就只会在县衙、府衙与瀛国公府之间来回扯皮,再牵扯一下血影邪教。 可没有想到,就在他跟着祝虎,漫无目的地在赵府混到天亮,准备收队回家时,事情居然又起了波折。 两个赵府家丁,居然带来了一个瀛国公府的人,前来面见县太爷。 “瀛国公府幕友张文彬,拜见县尊大人。” 来者俨然正是数日之前来过赵府,向赵大少传达瀛国公吩咐的“张先生”。 【为职业素养点满的专业杀手求票~!】 041,浑身都是破绽 见得这位脸孔狭长清瘦,蓄着山羊胡须的国公幕友“张先生”对自己持礼甚恭,至少表面上没有国公心腹的傲气,县太爷顿时面露热情笑容,上前扶起张先生,亲切说道: “张先生太客气了。文彬先生的大名,本县早有耳闻。不知先生此来,所为何事?” 张文彬肃然道: “在下正是为赵孟山遇刺之事而来。” 县太爷做惊讶状: “赵孟山遇刺不过数个时辰,先生竟然就从瀛州府城赶来了?难不成先生竟有前知之能?” 张先生摇摇头: “县尊说笑了。在下前些日子,前往云涯县替国公爷跑腿办差,昨日办完事情,已踏上归程。今夜正在县界处的十里坡驿站借宿,恰遇两位赵府家丁往驿站歇马,听得二人谈论,方知赵孟山遇刺身亡,是以便与那两位赵府家丁,连夜赶来此地。” 县太爷恍然道: “原来张先生是恰逢其会,巧遇了赵府派往府城报讯的家丁。” “不错。”张先生道:“对于此案,不知县尊大人可有线s县太爷取出他亲笔书写的案情文书,递给张先生: “文彬先生请看,赵孟山遇刺一案的真相与详情,已尽在此文书上。” “这么快就破案了?” 张先生有些惊讶,接过文书,一目十行迅速浏览一遍,见这文书对赵孟山遇刺详情推理得像模像样,一时竟有些挑不出错漏。 不过对于凶手乃血影邪教刺客的结论,张先生面上不露端倪,心里却不以为然。 血影教正被慕清雪大力追查,已经是自顾不暇,哪有空来长生县杀人? 再者血影教所图甚大。 以张先生对血影教的了解,深知以血影教一贯的行事风格,对待瀛国公府这等权贵势家的亲族外戚,只会采取腐蚀拉拢、利诱渗透的手段,绝不会轻易接下针对这等人家的刺杀单子。 不管刺杀赵孟山的杀手有多么专业,在张先生看来,那凶手都不可能是血影教徒。 但他心机深沉,并没有当面指出县太爷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谬误”,只将文书交还给县尊,貌似佩服地拱手赞叹: “县尊手下有能人啊,居然这么快就已查明真相,张某佩服。” 县太爷呵呵一笑,拈着胡须说道: “张先生客气了。不过本县手下的捕快,倒确实老于刑名。在本县看来一头雾水的迷案,他们几番抽丝剥茧,便已查明真相,探得详情,令本县也颇觉惊讶。 “张先生放心,等天一亮,本县便会派出得力干将,将案情文书呈至府尊案头,必能请府尊大人为赵公子讨回公道。” 张先生不露声色,拱手致谢: “如此,在下便先代我家赵夫人谢过县尊了。不知赵公子尸身现在何处?刺杀现场又在何处?在下想去亲自看上一眼,如若赵夫人问起,在下也好有说辞。此请冒昧,县尊恕罪。” 县太爷爽快道: “先生客气,此事好说。老赵,小祝,小沈,你们过来。” 等被点到的老赵、祝虎、沈浪来到二人身侧,县太爷便对张先生介绍道: “这是赵军山,吃了十几年公门饭的老捕头,经验丰富,老辣敏锐,十分得力。赵公子遇刺一案的详情,便是他一力查清。 “这是祝虎,也是本县最为年轻有为的精干捕快,曾跟随神捕堂慕清雪慕大人,前往剿灭王家庄邪教巢穴,立下大功。 “这少年名叫沈浪,别看他年纪不大,他可是慕大人亲笔书信,举荐给本县的人才,办事勤勉,为人机警,智勇双全,前程不可限量。” 县太爷看人真准! 沈浪心里为县太爷点赞:虽然我每天上班时无事事事,满大街闲晃荡,到中午就请假旷工,回家练武,但我真的是个勤勉又机警,有勇又有谋的好衙役来着。 张先生则不动声色地看了沈浪一眼,心里有些犯嘀咕: 居然是慕清雪亲自举荐的人才? 慕清雪往长生县这种小地方安插人手作甚?与血影教勾结的王家庄不是已经被剿灭了吗?她安插人手,是怀疑长生县还有漏网之鱼? 还是说,她听到了什么风声,特意在衙门安插人手,要收集赵孟山的罪证? 正揣测慕清雪安插这个沈浪到县衙做事的用意时,就听到县太爷又吩咐沈浪三人: “你们三个,陪张先生去赵公子遇害处瞧瞧。张先生但有所问,不必隐瞒,如实道来便是。” 于是张文彬收起思虑,在沈浪三人陪同下,往练功厅行去。 这一路上,无论是一力探出赵孟山被刺详情的神探老赵也好,又或是所谓最年轻有为的精干捕快祝虎也罢,都没被张先生放在眼里。 他唯一关注的,就是那个慕清雪安插的,被县尊点评为“智勇双全”的沈浪。 “看着最多不过十七八岁。行止之间,虽有少年人的锐气,但似乎并没有什么武功?这身形步伐,简直浑身都是破绽,比普通人也强不了多少……慕清雪安插这么一个不会武功的少年,究竟有何用意?” 张先生武功高强,乃是五品大成的高手,且有很大希望凝炼出“真气”,进阶四品。 平时又常为瀛国公奔走办差,与无数江湖人打过交道,江湖经验极其丰富。 以他修为、经验、眼力,自然一眼就看出,沈浪这少年身上,并没有多少武功。 就算观其体型,听其呼吸节奏,可知其体魄相当剽悍,可没武功就是没武功。 这一点,从其行走之时,破绽百出的身形步法一望即知。 “最多也就懂得‘练法’,练出了一副好体魄,却并没有习得高明杀招,轻功身法更是一窍不通……” 不得不说,张先生的眼力真的很准。 沈浪确实没什么武功。 他体魄虽强,甚至境界都跃升到了八品中段,可除了那套练力的拳术之外,什么拳脚杀招、轻功身法都没有练过。奔走闪避、腾挪纵跃也是全靠“天赋”敏捷。 若是让他耍几手功夫,他也就只能翻来覆去打那十三招并不能用于实战的拳术套路。 至于用剑就更别提了。 除了那唯一一招绝杀剑术,沈浪连几招剑术套路都耍不出来。 可以说,即使沈浪持剑在手,只要他不催发杀意,进入“白虹贯日”出招前的状态,那么单看他握剑的身形手势,武道行家就会直接给出定论: 此子是个剑术门外汉,连基础都没有的那种。 反正就武功方面,张先生并不认为,沈浪有任何值得慕清雪看重的地方。 那么,是他擅长打探消息,很懂收集情报喽? 正思量时,沈浪三人已带着张先生来到了练功厅,请他进去亲自勘查现场。 张先生背着双手,面无表情地在现场转了一圈。 他仔细看过赵孟山尚未收敛的尸体,又细细查看一番地板上被炸出的大洞,还跳下大洞,在地下密室里转了一圈,出来时,已是一副胸有成竹模样。 【为慧眼如炬的英明县太爷勒个票~!】 042,神探加强版 “刺客并非是埋伏在洞口之外,趁赵大少从洞口跃出时出手袭杀,而是就在爆炸过后,就在密室之中,便对赵大少展开了袭杀…… “这一点,从赵大少陈尸的位置,以及面孔朝向可以看出。 “当时应该是赵大少先从密室纵身跃出洞口,刺客尾随追杀而至。赵大少甚至可能还试图打一个反击,所以变成了面朝洞口,也就是直面刚从密室跃出追来的刺客,只是不知为何反击失败,之后才被迫后撤,被刺客追上前去一剑穿喉。 “爆炸发生时,刺客也在地下密室?不不不,这不可能。 “赵大少身上有赵夫人为他求来的‘金钟罩’、‘清光盾’两道护符,还有一件鲛绡软甲,都是由我亲自给赵大少送来的。 “赵大少有这么多护身宝物,方才没被当场炸死。刺客又凭什么敢在如此狭小的密室之中,与赵大少一起直面爆炸? “刺杀区区一个武道七品的赵孟山,难道也值得刺客付出几件护身法符作代价? “以潜伏暗杀、机关埋伏的手段,刺杀赵孟山的刺客,纵然剑术犀利毒辣,武道境界也必然有限,这点赵军山倒是没有猜错。不过境界有限的刺客,身上也不可能有更高品阶的护身宝甲…… “所以,刺客当是在爆炸发生之后,抓住赵孟山受伤晕眩的时机,主动从炸出的洞口跳下密室,居高临下凌空出剑。可赵孟山毕竟七品大成,生机旺盛,纵然头晕目眩,亦可本能横臂抵挡,未遭利剑开颅之噩,只被斩断一臂。 “虽断了一臂,赵孟山却也因断臂之痛清醒过来,趁刺客落地,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机,纵身跃出密室。 “刺客随之跃起,尾随追杀,赵孟山伏于洞口之侧,试图反击不成,只得面朝刺客闪身后退,却被刺客飞身追上,一剑刺出,连手掌带咽喉一并贯穿…… “这,才是这场刺杀的真相!” 推理出了“真正”的刺杀过程,张先生大感满足,却并未将这番推理说出来,只在心里暗忖: “那刺客确实很专业啊! “潜行、机关、埋伏、剑术,乃至临机决断,都极为老辣…… “这样的刺客,不是寻常武人可以临时客串的,非得经历过极严格的刺杀训练不可,难怪县令会说是血影教精英刺客。 “若我不是对血影教颇为了解,说不定也会怀疑到血影教头上。 “另外,县令他们还有一点也说错了,刺客并非什么都不贪图,虽没有拿走‘虎爪功’秘籍,赵孟山的鲛绡软甲却不见了,当是被刺客剥走。 “当然这也合情合理。如此轻便的贴身软甲,岂不正合刺客使用?即使再专业、再不贪心,除任务目标之外,什么都不在意的刺客,看到这种软甲,也会忍不住带走的。 “还有那条失踪的断臂,究竟是刺杀成功的凭证,还是刺客的特殊嗜好?” 虽推断出了真相,但想要找到刺客,以张先生之能,眼下也是无可奈何。 那刺客实在太专业了,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线索—— 练功厅内外,没有任何潜行出入的痕迹,可见刺客不仅是潜行匿迹的大师,轻功身法也十分高明。 现场也没有留下任何凶器。赵孟山尸身上的剑伤也很普通,难以据此找到杀人的那把剑。 刺客设置的“引爆机关”,也早在爆炸中灰飞烟灭。 火药则是对有心人来说不难搞到,来历难以追索。 唯一的问题就是,杀手是如何把那般大剂量的火药,在不留任何潜入痕迹的前提下运进密室的?这恐怕又会涉及到道术或是巫术…… 综合各种情况看来,除非国公爷请出道士客卿,亲至现场,施展道术手段,或许才有可能找到有用的线索。 当然,也可以试着在长生县作一番排查,走访调查一下,看最近有没有生面孔前来县城,有没有人在赵府附近踩过点,或是打探过赵孟山的情报。 不过那种专业刺客,就算踩过点,打探过情报,做事时应当也是化妆易容过,恐怕找不到有用的线索…… 正思索该如何调查时,张先生眼角余光一扫,忽然看到那个叫做沈浪的少年,正展开“虎爪功”秘籍卷轴,一脸好奇地阅览。 “沈捕头……” “张先生是在叫我么?先生客气了,在下只是个小衙役,当不得捕头之称。” “既是慕大人举荐,沈小友迟早会是捕头。不过那部秘籍乃是出自国公府……” “可这也是凶案现场的证据之一,身为参与此案调查的衙役,我想我还是有权查看一二的。” “唔……张某只是想提醒沈小友,这部武功秘籍,于关窍处多有隐语秘语,若擅自修炼,后果堪忧。” “多谢张先生提醒,我不会胡乱修炼的,只是想先背下来,之后请慕大人帮我解读。” 张先生暗自好笑: 先背下来?这好歹也是一部四品功法,岂是你随随便便就能背下来的? 正要说话,就见沈浪已刷地一声合上卷轴,接着又闭上双眼,嘴唇飞快翕动一阵,又展开卷轴,一目十行似地扫视。 张先生不知道他在搞什么玄虚,径直说道: “沈小友,此功法毕竟是国公府所有,能否将其还给张某?” 沈浪呵呵一笑,又将卷轴合起,递给张先生: “当然可以,反正我已经全文默记下来了。不过先生最好还是与县尊大人知会一声,毕竟,这是现场留下的证物之一。” “我自会与县尊大人分说……什么,你已经全文默记下来了?” “当然。在下不才,有几分过目不忘的本事。对了张先生,若我请慕大人帮我解读此功法,并修炼了虎爪功,国公府那边,应该不会太过为难吧?” 张先生满脸震惊,心说这才多大一会儿?一整部四品功法,就真给他记全了? 难道这就是慕清雪看重他的原因? 一个过目不忘的强记之人,若又有几分机智应变,倒确能十分胜任收集情报的密探工作。 心忖之际,张先生有心说国公府的功法,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修炼的,但沈小子口口声声把慕清雪挂在嘴边,若驳他这个面子,就等于驳了慕清雪的面子。 虽国公府并不太过忌惮慕清雪,但慕清雪背后,可是站着燕天鹰那尊大神。 为区区一部四品功法,还是在国公府已经淘汰,随意交给赵孟山这武道废材修炼的四品功法,就为此与慕清雪交恶,似乎有些不值。 “这小子是慕清雪的人,真要修炼高深功法,难道慕清雪不会给他?他眼下这番表现,说不定是在试探……嘶,难道慕清雪将他安插进长生县衙,明着是调查赵孟山,实则意在国公爷?她是想顺着赵孟山这条线,攀扯到国公爷身上?” 慕清雪此次出京巡查瀛州府,目的正是为了严打不法,整顿瀛州开海二十五年来积攒的诸般乱象,可不仅仅是为了打击血影教。 而瀛州府的乱象,又怎可能与国公府这世镇瀛州百余年的坐地虎脱不开干系? 张先生心中凛然,面上却不动声色,微笑道: “区区一部四品功法而已。只要沈小友能够解读,不怕走火入魔,随意修炼便是。” 沈浪哈哈一笑,抱拳致谢: “那在下多谢张先生了!” 很好,这下子,驯妖诀解读版虎爪手的来历也有了! 以后就算练了虎爪手,用了虎爪手,也不怕说不清来头了! 【为神探plus张先生求票~!】 043,缜密推理 午时。 赵府大门斜对街,一家酒楼三楼的临街包厢中。 张先生端坐椅上,手拈酒杯,抬眼往窗外望去,一眼就将赵府大门尽收眼底。 “这位置视野极佳。坐在此处,居高临下,赵孟山每次进出赵府,都能被一眼看到,还不会引起他的警觉。我若是杀手,前来赵府踩点,必来此吃酒,借机观察赵孟山的出行规律……” 一念至此,张先生招呼来候在包厢门外的店小二,问他: “最近这几天,此包厢可有人频繁光顾?” “啊?” 店小二一呆,将视线转身张先生对面。 嗯,张先生对面的位子上,沈浪正伏案大嚼,痛快干饭,捧着一只烧鸡啃得满嘴是油。 或许因为沈浪是“慕清雪的人”,县尊老爷觉得他的来头,勉强衬得上国公府幕友,于是便叫他陪同张先生走访调查来了。 而张先生见了店小二的表情,还以为是因为有沈浪这个衙役官差在场,小二不敢随意开口,便抛过去一粒金瓜子,沉声道: “吾乃瀛国公府幕友张文彬,正在调查赵孟山被刺案。这位沈官爷,是奉县尊之命陪我查案的。你知道什么,大可如实道来,沈官爷不会怪罪。” 沈浪也点头,口齿含糊地说: “没错,我就是受县尊老爷指派,陪张先生查案的。你有什么说什么,不必顾忌我。” 听他这一说,那店小二方才麻利地收起金瓜子,先道了声: “谢张先生赏!” 然后又看了沈浪一眼,小心翼翼说道: “那个,这段时日,每天傍晚,确实都有同一人光顾此包厢……” 张先生眼睛一亮: “谁?” 店小二又不说话了,只频频去看沈浪。 张先生眉头微皱,暗道: “这小人真是贪得无厌!” 冷着脸又取出一枚金瓜子丢给小二: “速速道来!” 小二咽了口唾沫,拿着那第二枚金瓜子,一副想收不敢收的模样,同时仍频频拿眼去瞧沈浪。 对这店小二来说,他可能并不清楚一位“国公府幕友”有多大能量,但他一定知道,一个当地县衙的衙役,能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模样。 所以有些话,他是真不敢说。 “算了,先生不必为难这小二了,我来说吧。” 沈浪啃完一条鸡腿,拿毛巾擦了擦手指,笑呵呵说道: “最近这几天,每到傍晚,在下都会来此点上一桌酒席,吃到酒楼打烊为止。所以张先生找的那个人,正是区区在下我。” 沈浪都自曝了,店小二顿时松了口气,连连点头: “对对对,就是沈小爷。这些日子,每天都光顾此包厢的,正是沈小爷。” “……” 张先生眼角抽搐一下,好一阵无语: 我果然没有猜错! 沈浪果然是慕清雪的密探,她安插他进县衙,果然是为了调查赵孟山! 要不然他为何天天在此点上一桌观察赵府? 这家酒楼可不便宜。 这个视野最好的顶层包厢更贵,最低消费也要一块银元。沈浪区区一个衙役,每月才两块钱的薪俸,凭什么能天天在此吃酒? 他吃得起么? 所以肯定是有慕清雪报销经费啊! 至于沈浪是否有刺客嫌疑…… 这个念头,倒是在张先生脑子里闪现了一下,不过很快就被他自己断然否定了。 别开玩笑了,就沈浪这小子那入门级别的身法、武功,他凭什么不留痕迹地潜行出入赵府啊? 且他佩刀行走时,无论腰刀摆放的位置,还是按着腰刀的手法,统统不对,明显没有任何兵刃基础,又凭什么将赵孟山一剑断臂,再一剑穿喉? 再说若真是慕清雪想要赵孟山的命,她也只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大摇大摆走进赵府,当众宣布赵孟山罪行,然后随手取下其首级。 根本就不会派人搞什么潜行刺杀。 张先生绝对相信自己的眼力,绝对信任自己的判断。 他甚至敢用自己一双招子打赌:沈浪只可能是有特殊情报才能的密探,不可能是那种专业刺客。 确认自己猜测靠谱,张先生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一来这跟赵孟山遇刺案毫无关系,反而断了一条线索——沈浪天天霸着这最佳观察位,杀手可不就没法儿在此踩点了么? 这二来嘛,以慕清雪的来头,查的都是大案子,打的都是大老虎,无缘无故的怎会把注意力放在区区一个赵孟山身上? 她安排沈浪不惜工本调查赵孟山,肯定不可能只是为了打掉赵孟山! “慕清雪用心险恶,明面上正全力追剿血影教,实则已暗地里派密探调查赵氏,剑指国公…… “若不是赵孟山被刺客暗杀,我又适逢其会,及时赶来现场,看破了沈浪底细,只怕到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 “赵孟山死得妙啊!他这一死,慕清雪在长生县的安排,就算是全部落空了!那刺客也算是歪打正着,立了大功! “但除了长生县,其它与国公爷有关的地方,是否还有慕清雪安插的密探暗桩?不行,我不能再在长生县逗留下去了!必须立马赶回府城,将慕清雪的谋划报予国公爷!” 一念至此,张先生也顾不上继续调查了——赵孟山的死,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吧,还真不太重要。 因为真正关心赵孟山死活的,只有国公侧室赵夫人。 可赵夫人再是得宠,在涉及国公府存亡的大事面前,就算她再怎么向国公爷哭诉,国公爷也不会在这关头节外生枝,把精力花费在赵孟山之死这等小事上面。 “沈小友,我突然想起一桩要事,需得尽快返回府城,向国公爷禀报。” “啊?张先生要走了?那赵大少遇刺一案……” “县衙有赵军山、祝虎等精干能吏,又有沈小友这等智勇双全、前途无量的后起之秀,有你们在,赵孟山遇刺案,定能水落石出。至于张某,终究只是一介白身,也没什么探案经验,就不在这里添乱了。” “张先生太客气了。不过……赵孟山遇刺案,不是已经水落石出了么?凶手就是血影教刺客,县尊大人一大早就派人前往府城,呈送案情文书,相信很快,府尊大人就将发下海捕文书,缉拿血影教刺客,为赵公子报仇雪恨。” “……” 张先生眼角微微一抽,干笑两声: “对,凶手就是血影教刺客。那什么,张某要事在身,片刻也不能耽搁了,这便告辞,沈小友勿送!” 说完结了酒钱,匆匆出了酒楼,策马出城去了。 “张先生是讲究人啊,走这么勿忙,都没忘了结账!” 沈浪感慨着,打发走店小二,将包厢门关死,自空间中放出小鱼、小昭,与它俩一起享用还剩大半桌的酒菜。 至于小骨,它不需进食,在酒楼这种场合,也不适合放它出来,只好委屈它一只妖继续呆在空间里了。 【沈浪,事情结束了么?】 小昭一边大口啃食着一条清蒸河鱼,一边心声发问。 “暂时结束了。那姓张的也不知道脑补了些什么,调查到一半,就匆忙离开,返回府城了。” 小鱼问:【那咱们接下来,是不是可以安心过日子啦?】 “或许能过上一段舒心日子,但也要居安思危。此次行动,虽然托小昭你们的福,没有留下任何线索,都被老赵评为‘专业杀手’了,可这世上还有道术、巫术等超凡能力,天知道是否有人能凭空查出线索。 “张文彬匆忙离开,说不定就是意识到单凭他一人,什么都查不出来,赶回府城求援去了。所以呀,咱们的修行,还是不能懈怠。” 小昭:【那你要练虎爪功么?我教你呀!】 “虎爪功已经来历清白,可以练一练了,多门拳脚功夫傍身也是好的。不过重点还是剑术……” 【求勒个票~!】 044,没有劫富济贫的侠义人生不够完整 县尊交给沈浪的任务,是陪张先生走访调查。 现在既然张文彬已经走了,那沈浪连假都不用请,吃完午饭直接旷工回家。 数日筹划,终将恶贯满盈的赵孟山诛杀,案子还被英明县太爷按到了血影教头上,沈浪暂时一身轻松,但也不是无所事事。 他听不到张先生的心声。 不知道张先生急着返回府城的真正原因,还以为姓张的是回府城搬救兵的,因此也不敢就此放松,仍像此前几天一样,回家之后,就顶着大太阳,在院子里勤练武功。 点化小骨,得小骨回馈一阶“骨骼强化”之后,他境界已迈入八品中段,已经可以修炼“十步一杀”八品炼筋骨的功夫了。 而这八品炼筋骨的功夫,仍是一套拳术,总计二十一招。 理所当然的,这一套拳术仍然只是锻炼套路,有许多稀奇古怪,把身体扭曲成各种怪模样,乃至拧成麻花状,近似杂耍的奇怪招式。 修炼之后,能强化筋络骨骼,增长气力、敏捷,增强体魄,也可以表演,但不能杀敌。 如同之前修炼九品境界的练力套路一样,这二十一招炼筋骨的拳术,无论招式有多古怪,沈浪也是飞快上手,第一遍就从头到尾流畅顺利地打了出来。 完了稍事歇息,又再来一遍。 就这样一连打了三遍,不仅累得浑身是汗,连身上筋络韧带、骨骼关节都隐有痛感——这还是因为他有一阶敏捷、一阶骨骼强化,筋骨早就有了八品中段的强度,远远超过九品大成的武者。 否则正常九品大成之后,刚开始八品修行的武者,能一口气把这二十一招炼筋骨的套路练上三四招,就已经很不错了。 正常来说,因有那些杂耍式的极力扭曲身体的怪招存在,修炼这套八品拳术时,应该一招一式拆开来练,把每一招都练熟之后,再来尝试将二十一招从头到尾连起来练。 而沈浪不仅初次上手就练完了整套,还一口气连打三遍。如此一来,锻炼效果当然极好,可身体也差不多到了极限,不能再继续强行修炼,否则必伤筋动骨。 练到极限的时候,条件允许的话,当然还是该涂抹药膏或是浸泡药浴,以快速修复筋骨损伤,提升筋骨强度。 可前几天每天都泡药浴的沈浪,今天又失去了那种泡起药浴、突飞猛进的条件。 他快要没钱了。 来长生县之后这段日子,他可以说是花钱如流水。 单是买枪,就因为要求赶工,花掉了整整六十块银元。 加上三口长剑、三口腰刀总计花费十六银元,连续数日泡药浴花掉四十银元,天天请祝虎、老赵等人上馆子花掉十来个银元,自己一个人带着猫、鱼天天坐包厢,不停加酒加菜吃到打烊花掉的银元,还有大量采购各种生活物资花掉的,预支半年房租花掉的…… 林林总总的花销算下来,赫然已支出整整一百七十多块银元。 现在他身上,就剩下二十来块银元,以及一堆铜子了。 二十多块银元,加上空间里存储的大量食品物资,只是居家过日子的话,哪怕他跟猫、鱼都是大饭桶,天天敞开肚皮,顿顿大鱼大肉也能吃上很久。 可泡药浴练武的话就不够了。 九品境界的药浴包,一副就要五块钱。 八品境界的药浴包配方全面升级,只看配方中,那些一看就不寻常的主药名:铁筋荆棘果、龙脊鱼背筋、铜皮刺桐树根、铁背黑蛛丝囊…… 这几样主药,在之前九品药浴配方里都没出现过。 既然是全面升级,这几种沈浪闻所未闻的主药材,明显更加昂贵稀有。 长生县这种小地方的药材铺子,能否配齐都是未知之数。 就算能配齐,价格恐怕也会翻着跟斗往上涨。 此前五块钱一副的九品药浴包已经很昂贵了,这八品的药浴包,还不得叫价十块一副甚至更贵? 区区二十多块银元,又能够干点啥? 连药浴都泡不起,更别说炼制材料要求更高,效果更好的药膏药油了。 “练武不容易啊!” 沈浪一边用秘籍手法按摩放松筋骨,一边感慨: “难怪武功有手就能练,几乎没有门槛,高手却还是这么少,长生县衙最强高手,居然只是区区七品……而一品大宗师的成材率,更是达到了亿中无一的可怕比例。 “资质、悟性、功法估且不论,单是练武资源,就要难倒不知多少出身不够好,家庭不够富裕的武者了。 “家境不好的武者,估计除非是资质逆天,又幸运遇到了见猎心喜的高人,拜入高人门下得到栽培,才会有练成高深武功的可能。” 沈浪觉得,以自己的资质悟性,是有资格得到高人青眼,大加栽培的。 不过现在,他已经或被动或主动地打上了慕清雪的印记。 连修炼的武功,名义上都是由慕清雪帮他解读。 将来就算想拜入哪个门下,估计也只能走慕清雪的门路。 话说,慕清雪一出手就是二十两黄金,应该有钱栽培他吧? 可惜的是,慕清雪现在忙着打大老虎,人都不知道在哪儿,更不知何时才会想起,长生县还他沈浪这么个小兄弟了。 就在沈浪苦恼无钱时,小昭忽然跳了出来: 【沈浪你居然在为钱发愁?太没出息了!咱们做大侠的,哪个不曾打家劫舍……不对,哪个不曾劫富济贫?现在咱家这么穷,当然该劫为富不仁者的富,济咱们的贫了喵!】 沈浪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 “劫富济贫是可以,像赵家那种大户,劫也就劫了。可劫了这等黑心大户的富,钱到手之后,难道不应该散出去接济穷苦人家么?哪有拿着钱自己花销的道理。赌侠赌圣那种赌狗,赢了钱都从不自己挥霍,要拿去做善事的……” 【喵~你这道德洁癖要不得。那你想想,你劫到了富,济了自家的贫,仗此练成绝世神功,以后不就能为更多无辜受害,却又无力反抗的良善人家主持公道啦?再说啦,你不是自称亦正亦邪的侠盗么?既然都亦正亦邪了,还是侠盗,又何必纠结喵?】 “就算你说得有理。” 沈浪一摊手: “奈何我现在是公职人员,要是莫明其妙总有不符合我收入水平的钱花,又传出某大户失窃的消息,那岂不是不打自招?” 【就偷着花呗,总有办法的。劫富济贫是大侠们的必修课,没有劫富济贫过的侠义人生,是不完整的哟。】 “……” 沈浪一时无言以对,认真思考起小昭的提议。 话说,他在用自己的理念影响自家的妖精们,可他家的小妖精们,又何尝不是在用妖精那无法无天、自由不羁的天性反过来影响他? “长生县大户人家不多,名声最坏的,也就赵家了。不过赵府正处于风口浪尖,就算小昭擅长潜行,也不好在这风口上去赵府做事,须得先缓上一阵……其实最好还是能有光明正大的来钱路子……” 【那就去抓江湖大盗,剿土匪山贼拿悬赏呀!】 沈浪眼睛一亮: “这个可以有!明天去衙门瞧瞧,看有没有在我们能力范围之内的江洋大盗、土匪山贼的悬赏……” 【为劫富济贫求勒个票~!】 045,这人形怪很厉害 虽然现在经济紧张,来钱的路子暂时还只是设想,但沈浪还是在傍晚时分,去了药铺一趟。 他想试试看长生县的药铺,能否配齐“十步一杀”八品境界的药浴方子,如果能配齐的话,又得花多少钱。 结果让他喜忧参半。 喜的是,药铺老板告诉他,除了“铁筋荆棘果、龙脊鱼背筋、铁背黑蛛丝囊”这三味主药,需要去瀛州府城调货,得等个几天,其它两味主药,以及所有辅药,都能在本地配齐。 忧的是,这剂药浴方子的价格,果然如沈浪预料,贵得离谱: “十三块银元一副,已经是最优惠了。再打折的话,小店实在卖不起……当然,官爷您若是一口气配上十副,小店倒能为官爷打个九五折。可您现在就预订一副……那小店派人前往府城调货,也是有成本的呀!” “可是就算没有我订的这副药,你们店不也是要常去府城调货么?就顺便带那么三味主药回来,也挤占不了多少运力,花不了多少成本吧?再说我今天是只订了一副,可要是试用过后效果不错,那将来肯定是要多多订购的呀!” “官爷,您就别为难小店啦……” “好了好了,十三就十三吧。这是订钱,过几天我来取药。” “倒不必您亲自来取,几天后药材到了,小店会派人送去您府上……” 交了订金,又预留出剩下的尾款,沈浪身上的现钱,就剩下九个银元,外加几百个铜子了,连第二副药都买不起。 “必须尽快搞到钱,很多很多钱。” 他心里嘀咕着,连上馆子吃饭都舍不得,径直回家,自己做饭。 吃完晚饭,筋骨还在隐隐作痛。 筋骨过劳的恢复速度,当然远比肌肉缓慢,看来今天是必须休息恢复,不能再修炼八品境炼筋骨的套路了,沈浪也就随便练了几下剑法,再揣摩了一阵虎爪功。 临睡前,沈浪端着个盛着清水的大陶碗,蹲在屋檐下边,拿猪鬓牙刷蘸着牙粉刷牙。 这牙粉,乃是用精制中药粉末加少量青盐配制而成,刷起来没啥泡沫,但确实有洁牙效果,也能有效保持口气清新,就是贵了点。 沈浪之前有钱的时候买过一小罐,足足花了四百多个铜子。 现在再要他买的话,他还真有点舍不得,最多买点纯粹的青盐刷牙。 正刷牙时,小骨突然端了个装着清水的小碗,挨到他身边蹲下,侧过小骷髅头,红光灼灼的眼窝“目不转睛”地瞧着他。 “?” 沈浪给了它一个疑惑的眼神。 小骨传递来一股淡漠微弱的情绪,也不成句子,也不知它想表达啥,只感觉有那么一点“渴求”的样子。 沈浪眨眨眼,一副不明所以模样。 小骨牙关开阖,哒哒两声,抬手指了指沈浪手里的牙刷,又指指旁边那搁小凳子上的,装着牙粉的小陶罐。 沈浪这才恍然: “小骨你也想刷牙?” 哒哒! 小骨牙关连叩,发出短促清脆的轻响,轻轻点头。 “……” 沈浪瞧瞧它那比玉石还要洁白的牙齿,再看看它那没有半点血肉的小骷髅头,属实有点啼笑皆非。 小骷髅不吃饭不喝水,下颔都是空的,连唾沫都没有,完全没有细菌滋生的空间,也需要刷牙的么? 不过想想以小骨生前的出身,打小就养成了良好的卫生习惯,倒也并不意外。 再看看它那“眼巴巴”的期盼模样,沈浪把牙刷放到自个儿碗里,用清水涮了涮,再将之递给它: “家里现在就这一把牙刷,你要不嫌弃,就先将就用着?明儿个我再给你买把新的。” 小骨还真没嫌弃他。 开开心心接过牙刷,蘸上牙粉就刷起了牙。 见它刷牙时动作娴熟,每颗牙都刷得非常到位,沈浪忍不住好奇问道: “小骨,你还记得生前的事情么?” 小骨眼窝红光闪烁,传递来一股淡淡的茫然。 “不记得了?” 小骨点头。 沈浪无声叹了口气,心说不记得其实也好,天知道她生前最后遭遇了什么,那种可怕的遭遇,这么小的姑娘,还是忘干净最好。 “不记得就算了。反正仇人也已经死了,以后呀,咱们一起好好修行吧。” 小骨哒哒两声,把小骷髅头挨到他肩上,轻轻蹭了蹭,又传来一股“亲昵”之情。 池塘边上。 小昭一边假装洗脸,一边偷偷观察沈浪与小骨互动,眼神有点严肃。 小鱼在池塘里游来游去,幸灾乐祸地吐着泡泡: 【叫你狐媚事主,不走正道,瞧瞧,现在竞争对手来了吧?小骨可是比你更招人疼呢,连我都心疼它呢噗。而且它还是人形怪……】 【哼,我会担心小骨?沈浪敢抱着骷髅头睡觉么?冰冷冷不说,半夜睡醒一不留神怕是会被吓个半死,以为见了鬼。现在他能抱着睡觉的,只有我,小骨才不是我的对手呢喵。】 【不担心?不担心你为什么要一脸紧张地偷瞧他们噗?】 【我也想刷牙,不行吗?】 小昭嘴硬说着,突然起身,迈着小短腿,走到沈浪面前,仰起圆圆的小脸,扑扇着小耳朵,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瞧着他,【沈浪,人家也要刷牙!】 说着,张开嘴巴,冒出尖尖细牙: 【可我没有手,需要你帮我刷!嗯,人家也不嫌弃你,就用你的牙刷好了,而且并不需要给我买新牙刷!】 于是当小骨刷完牙,沈浪又拿过牙刷,蘸上点牙粉,帮小昭刷起了牙。 小骨蹲在沈浪旁边,两只骨手托着骷髅脸颊,红光灼灼的眼窝直勾勾盯着小昭,情绪虽然淡漠微弱,可小昭却忽地感受到了一种淡淡的危险。 【威胁我?怕你呀?】 小昭才不怕它呢,趁沈浪不注意,冲小骨呲了呲牙: 【看到这尖牙没?能碎骨的哟!人家吃鱼都是连骨头一起嚼碎了咽下去的喵!】 小骨轻轻碰撞牙床,发出哒哒轻响,虽无法像小昭、小鱼一样明确表达心声,但还是给了小昭一个信号:晚上单挑呀! 【?……】 瞧瞧小骨那“高大”的身材,那一身一看就很硌牙的玉色白骨,再想想它刚经点化,才融合功法就掌握两门实用技能,小昭果断认怂: 【沈浪说了,我们都是一家人,喵是好孩子,才不会跟你打架呢!哼,人家可不是怕了你,只是不想惹沈浪生气而已……】 猫和小骷髅暗战之时,正帮猫刷着牙的沈浪忽然突发奇想: “我觉着,小昭你是不是可以尝试用尾巴卷起牙刷,自己刷牙?” 【这怎么可能?人家又不是小悟空,尾巴哪来这么灵活!】 “可以训练的嘛!你是妖精,就应该化不可能为可能,说不定随便练练,就能自己刷牙了呢?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明天也给你买柄新牙刷!” 【……】 次日一大早,沈浪前去衙门上班,途经集市买早点时,果然顺便去杂货铺给小昭、小骨各买了一柄小号牙刷,收进空间里先放着。 至于小鱼,它是真不需要刷牙,或者说,它每时每刻都在刷牙…… 【为爱干净的小妖们求勒个票~!】 046,青帝长生诀 到衙门点过卯,县太爷今天发布的任务,还是继续“追查”赵孟山遇刺案凶手。 于是沈浪就跟着祝虎去到街上,跟往日一样满大街晃荡,假装在走访调查。 祝虎一边吃着肉包子,一边满不在乎地说道: “查个屁呀,人凶手是职业杀手,很专业的!肯定在犯案当晚就跑没影儿啦!这会儿说不定已经领了酬金,正在府城潇洒呢,上哪儿找去? “咱们现在呀,就是随便作个姿态,表示咱们还在查案,但真没必要太认真,反正死的那位不是个东西……” 沈浪赞同道: “祝哥说得对。那什么,我之前在衙门里,怎么没看到悬赏告示之类的?咱长生县就没什么江洋大盗、山贼土匪之类的悬赏么?” “江洋大盗来长生县干嘛?瀛州府城才是英雄地、风云地!但凡有点本事,对自己有点信心的强人,都去府城厮混了,至不济也要去那几个比较繁华的沿海县城,何苦来咱长生县这小破地方?至于占山为王的土匪山贼……据说二十五年前开海之前,咱长生县有过那么几伙,不过开海之后就都没有了。” “全被剿灭了?” 祝虎笑着解释: “那倒不是。据说当年,长生县的山贼土匪们,不知道被谁鼓动,一股脑儿出海下了南洋。说是都转职当了海盗,不过也有跑过瀛州府的老人说,八成是被骗去南洋某个种植园,或是矿山做苦力了。 “之后这些年,咱长生县有走单帮的飞贼,有顺手干上一票的流窜劫匪,还有王家那样名为士绅大户,实为邪教匪类的劣绅,但还真就再没出过占山为王、打家劫舍的土匪山贼。 “当今现实也不允许他们存在。长生县虽在瀛州半岛西北山区,荒山野岭不少,却并没有一夫当关的险峻地形。这二十年来火器大发展,山贼土匪敢冒头,咱们就敢带着炮出兵攻打。火炮排枪面前,区区山贼,难道还能立稳寨子?” “……” 于是沈浪抓捕江洋大盗,或者打击山贼土匪领赏金的来钱路子,也就这么断了。 祝虎谈兴上来,还在继续说着: “倒是瀛州府城,听说有许多江洋大盗、黑帮悍匪、外洋邪徒、上岸海盗之类的匪类,听说府衙大门前的悬赏告示墙,一年到头就没空过,每天都贴得满满当当……” 然而我现在这点实力,杀个七品武者都要费尽心思,还真不敢去瀛州府城吃赏金猎人这碗饭。 小昭可是曾偷听到张文彬提过,瀛州府城鱼龙混杂,什么强龙都有,堪称群魔乱舞来着。 悬赏之路行不通,劫富济贫的话,这阵子也不是出手的好时机。 难道我堂堂万妖之主,修行之路就要被几块银子拦住了么? 沈浪愁眉苦脸思索着,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修炼所需的植物类药材……貌似除了购买,我还有其它路子搞到!” 他那堆妖族圣法里边,有一门《青帝长生诀》。 妖精修炼之后,不仅擅寻灵药,还能有养植灵花仙草、炼制灵丹宝药之能! “回去之后好好研究一下……如果‘青帝长生诀’有搞头,就一边攒钱,一边培养小妖种药!” 之所以还要攒钱,是因为药浴配方也好,药膏药油也罢,里面都还有不少动物类药材。 而修炼《青帝长生诀》的小妖,专业是寻找、栽培植物类灵药。 所以就算点化一只能够种植药材的小妖,动物类药材,也还是需要花钱买,或者自己寻找捕捉的。 “点精笔空间,看来并不是单纯的储物空间。空间地面现在虽然寸草不生,但它其实是铺着一层黑色泥土的,现在看来,应当是专为妖主准备的随身药园!” 虽点精笔空间只有篮球馆那么大,貌似种不了多少灵药,可沈浪也并不需要种植太多灵药。 只需种植各个境界的药材配方中,最昂贵、最稀有的部分主药即可。其余部分主药、辅药,都可以花钱采购。 这一来,不仅可以为他节省大量采购资金,如有必要,甚至可以出售部分珍贵药材赚钱。 而随着修炼《青帝长生诀》的小妖修为日深,将来还可以炼制灵丹宝药,不仅可以助力他的修行,用不完的也可以拿去贩卖赚钱。 这么一想,沈浪感觉说不定单靠卖药,就能发家致富,再不用为经济压力烦恼。 祝虎:“想什么呢?怎么突然笑成这样儿?” 沈浪把脸一抹,收敛笑意: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了高兴的事情。” 祝虎饶有兴趣地问: “什么事情那么高兴?说出来一起高兴高兴呗!” 沈浪:“嗯,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突然感觉九品大成了。” “……”祝虎眼角微微一抽:“你练武到今天,才十天左右吧?” “嗯,今天是第十一天。”沈浪感慨:“不容易啊,炎炎盛夏,苦练十一天之久,终于九品大成……每天流的汗,怕都不下十斤,实在太不容易了。” 祝虎突然之间有点不想跟沈浪说话了——哥们儿当年练了十个月才九品入门,又苦练两年才九品大成,你小子十一天就九品大成,还有脸说不容易? 你都能叫不容易,那我该叫什么? 祝虎有种心碎的感觉。 偏沈浪还在絮絮叨叨: “虽然九品练力大成,不过我到今天为止,还没有练过实战杀招,也就有了两膀子蛮力,只能欺负欺负普通人。唉,还是修炼时间太短,武道积累太过浅薄。 “最让我烦恼的是,我练的乃是‘十步一杀’这门剑法。而众所周知,剑法想要进阶实战,怎么也得先练个一两年基础剑术。 “好在我貌似自己就把‘虎爪手’九品境界的打法招数解读出来了,感觉可以先练练虎爪手,学点拳脚功夫傍身。剑法的话,就慢慢练着吧,先练个年把两年,把基本功练扎实……” “……” “祝兄你怎么不说话了?” “……你觉着我该说点什么?” “份子钱?” “什么份子钱?” “恭喜我九品大成的份子钱啊!” “……” 照例聊天扯淡到中午,沈浪看了祝虎一眼,刚待开口,祝虎便把手一抬: “不必说了,准假!” “多谢祝兄!小弟最近手头有点紧,今天就不请祝兄吃酒了。等我发薪,一定请祝兄去最好的酒楼喝个痛快!” 嗯,虽然沈浪现在一个月就两块钱薪水,但去酒楼摆一桌好酒好菜,还是绰绰有余的。 反正沈浪也没指望靠这点薪水过日子,等发薪了,就拿来团结同僚好了。 一如既往地中午早退旷工,沈浪直奔东市花鸟店,打算买只小动物,点化成精,传授《青帝长生诀》。 然而太过兴奋的他并没有意识到,点精笔目前攒出的帝流浆根本不够——帝流浆平均每天可以积攒7%左右,需要十四天多一点,才能攒满一井。 而点化一只小妖,需要半井帝流浆。 他前天晚上点化小骨,把积攒的帝流浆消耗一空。这才过去了一天两夜,五色圆井里只攒出了11%的帝流浆,最少还需五天多一点,才能攒够50%。 不过大庭广众之下,沈浪也不可能进点精笔空间查看,兴冲冲跑到花鸟店,精心挑选了一只拳头大小,浑身雪白的小兔子。 《青帝长生诀》,限定兔妖修行。 至于为何要限定兔妖…… 也许就因为传说中,兔子尝百草,熟知各种草药药性? 又或是传说月宫之中,有只会捣药的玉兔? 【求勒个票~!】 047,有人想报仇 当沈浪拎着小竹笼,带着那只团成拳头大小,眯着双眼,安安静静呆在笼子里的小兔子回家时,小昭顿时眼睛一亮,一个鱼跃飞扑,张大嘴巴朝竹笼咬来: 【小兔叽好可爱呀,颜值即味道,它一看就很鲜嫩可口喵!沈浪,谢谢你,知道人家想吃兔叽……】 沈浪连忙把竹笼往上一提,躲过小昭扑咬,刚要说话,小鱼也跃出水面: 【今天吃兔兔么?鱼也想尝尝兔肉噗~!】 小骨倒是没说话,只是转身进了屋,再出来时,已经是一手端着小碗,一手拿着竹筷,做好了开饭的准备——话说你一只小骷髅跟着凑什么热闹呀? 一阵猫飞鱼跳,好不容易解释清楚这小兔子的来历,小昭顿时垂头丧气,一脸不爽: 【原来不是吃的呀……】 鱼也在水里吐着泡泡: 【噗,红烧兔子头飞走喽!吃不到兔肉喽!】 小骨倒是没啥遗憾的,不过也蹲在屋檐下,拿筷子叮叮当当敲碗凑趣。 “行了行了,都别在这儿胡闹了,这小兔子可是有大用的,关系到咱们未来的修行。话说,等将来小兔子修为高深,炼出灵丹宝药,大家可是都能受用的。” 【小骨也可以么?】小昭抬爪,捂嘴窃笑:【它嘴巴都是漏风的……】 小骨扭头盯住猫,眼窝红光灼灼,透出几分凶狠。 喵~ 小昭惊叫一声,飞蹿上沈浪肩头,小爪子扒拉着他的耳朵: 【沈浪你看,骷髅精在凶我!】 沈浪无奈: “谁叫你撩拨小骨的?那它还不能瞪你一眼呢。” 【人家只是开个玩笑嘛……】 又赶紧转移话题: 【对了沈浪,你不觉得小兔叽的特点,有点跟我重叠了吗?】 “什么重叠?你是战斗妖,它是后勤妖,都不是一个属性好吧?” 【可人家是白色的,兔叽也是白色的,这皮毛颜色不就重叠了吗?】 “这没什么打紧的吧?” 【呜呜,可人家的雪白皮毛,就再也不是独一无二了呀!】 “……都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是猫咪,它是兔兔,都不是同一种小动物好吧?好了,都去玩吧,顺便帮我看着点大门,我要准备点化小兔兔了。” 说完拎着小竹笼进了屋,召出点精笔,正待一笔点到小兔子头上,忽然微微一呆,打开属性面板一看,发现帝流浆才刚刚攒到11%。 “我去,帝流浆不够!” 沈浪一拍脑门,无奈收起点精笔,对安安静静、懵懵懂懂的小兔子说道: “看来得再等几天,才能将你点化开窍了。” 完了又提着笼子来到小院里,对小昭、小鱼、小骨说道: “帝流浆不够,暂时不能点化小兔子,这几天你们要跟它好好相处,可别欺负它。” 小昭看着兔子,咽口唾沫: 【那万一它一不小心,失踪了怎么办?再买一只小兔叽吗?】 “失踪到你肚皮里是吧?”沈浪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既然已经进了咱家的门,那不管它有没有成妖,它也都是咱家的妖,无非就是稍晚几天而已。总之小昭你不能吃它。” 【噢……】 猫虽然天性不羁爱自由,可见沈浪神情郑重,语气严肃,知道他没在这事儿上开玩笑,也只得乖乖点头,保证管住自己的嘴。 猫咪这种生物,甭管外表多乖巧可爱,骨子里都是杀手,还是以杀戮为乐的那种。 完全不像它们的老大哥虎豹狮子那样,吃饱就不想动弹。猫咪一吃饱,那就是精力充沛,无事生非,四处扑咬,见谁逮谁。 好在小昭毕竟已经成妖。 有了智慧、理性,在沈浪的认真叮嘱之下,它还是能够克制自己的杀手本能的。 把兔子安置在屋檐下,喂了些萝卜青菜给它,沈浪又做了一顿大餐,喂饱了自己跟小鱼、小昭。 至于小骨,它倒是想吃,在沈浪吃饭时,也捧着个小碗坐到桌上,眼巴巴瞅着沈浪。 沈浪瞧它如此可怜兮兮,便也给它盛了碗饭。 结果就见它一边往嘴里扒饭,饭粒一边从它下颔不停漏出来,洒得满桌都是,连肋骨、腿骨上都洒满了饭粒。 刚开始小骨还有点不知所措。 它试图用一只手兜着下颔空洞,另一只继续挥舞筷子扒饭,可它手上也到处漏风,那米粒往下掉就没停过…… 最后小骨生气了,把碗筷一扔,跑到门槛上坐下,双手抱膝,把头埋在膝盖上,一副倍受打击的沮丧模样。 沈浪瞧它这模样,都觉着有点心疼,过去轻抚着它光洁玉润的小骷髅头,轻声道: “没事,我相信,总有一天,你能重新修回肉身。到那时,咱们就能一起吃饭了。” 哒…… 小骨轻叩牙关,脑袋一偏,挨到沈浪腿上,轻轻蹭了蹭,淡漠微弱的情绪里边,满是期待之意。 午饭过后,沈浪自然又开始修炼。 昨天修炼八品练法的筋骨劳损已经恢复,今天又是一口气连打三遍二十一招炼筋骨拳术,然后又是累得不轻,兼筋骨隐痛。 沈浪只能一边自己按摩放松,一边憧憬着将来小兔子修炼《青帝长生诀》有成,种出大把灵草仙药,可以随便泡药浴、随意抹药膏药油的美好前景。 目前而言,炼筋骨的套路一天就能打三遍,否则便会过犹不及,伤筋动骨。 剩下的时间,沈浪就拿来修炼剑法、虎爪功。 剑法的话,暂时没有紧迫的战斗需求。“白虹贯日”的绝杀一剑,又已经练到了骨子里,念动即可发招,威力也会随着武道境界的提升而水涨船高,已无须再刻意苦修。 因此沈浪也就从头开始,一招一式、一板一眼的练起了基础剑术。 总不能真一招鲜、吃遍天吧? 再说那招“白虹贯日”只适合单挑,以一敌众时,那出招命中后的短暂失神,可是相当要命的破绽。 须得多练些其它剑招,以备不同的情况。 就在沈浪挥汗如雨,于烈日下修炼基础剑招时。 瀛州府城,一座宛若城中小城的深宅当中。 一位身姿婀娜,略显丰腴,肌肤雪白,眼窝微陷,鼻子小而挺直,面容精致如画的女子,泪流满面地从一间大厅里出来,奔至一栋绣楼之中,伏到榻上就是一阵大哭。 痛哭许久,她方才渐渐收敛哀泣,咬牙切齿,双眼赤红地低语: “国公爷忌惮神捕堂,怕给神捕堂抓住把柄,不肯为孟山作主……可我这个做姐姐的,却绝不能让他枉死!” 【求勒个票~!】 048,赵夫人 这位肤白胜雪、婀娜丰腴、眉目如画的成熟美女,正是赵孟山亲姐。 之前在花厅里,她曾泣不成声,苦苦哀求瀛国公替她弟弟作主。 可经过张先生回归府城之后的一番头脑风暴,瀛国公真信了慕清雪正到处安插密探暗桩,调查国公府。 对于慕清雪,瀛国公当然不会太忌惮。 他可是秩比郡王的世袭国公,区区一个慕清雪可动不了他。 然而慕清雪背后,杵着一尊惹不起的大神——“群英之首”燕天鹰。 那位天下第一武道大宗师,连当今皇帝、内阁诸相都对他礼敬三分,连素来看不起武者的道术修士,都要对他刮目相看。道术一品的大真人,都将他视作“道友”。 有这么一尊大神坐镇神捕堂,被神捕堂盯上的,哪个不曾提心吊胆? 尽管以瀛国公的地位,以太祖皇帝钦赐的丹书铁券,以国公府在京师的人脉,理论上只要不是谋大逆,那国公府无论做过什么出格的事,都不会有太大罪过。 可问题是,朝廷文官一系,素来和勋贵不对路,逮着机会就想整垮勋贵。 再加上国公府确实不干净,某些阴私勾当,要认真计较起来死咬不放,还真能往“谋大逆”上面攀扯。 面对如此形势,经不起严查的瀛国公,又怎敢轻易露出破绽,叫神捕堂抓着错漏? 所以对于赵夫人派出得力人手,查明真凶,为弟报仇的请求,瀛国公一口否了。 瀛国公确实是最宠爱赵夫人,可国公爷并不是色令智昏的糊涂蛋。 在瀛国公看来,当务之急,是要查清慕清雪究竟在哪些与国公府有关的地方安插了密探,同时还要销毁一些可能对国公府不利的证据、线索,再灭口一些人…… 以上种种,哪一桩不需要大量得力人手? 哪还能抽出人手,去调查赵孟山遇刺案? 甚至在瀛国公私心里,也跟张文彬想的一样: 赵孟山死得好,死得妙。 这个生性嗜杀、残忍变态的小舅子一死,不仅少了个可能影响他瀛国公声誉的杀人狂,还误打误撞破坏了慕清雪的一桩布置,乃至让张文彬洞察了慕清雪调查国公府的布局。 对瀛国公来说,赵孟山和那个手段极专业的刺客,可都是立下了大功啊! 然而瀛国公有他的大局,可对赵夫人来说,她的宝贝弟弟,就是她的大局。 她只是個侧室,能得瀛国公宠爱,靠的年轻漂亮,善解人意,还有一手能把国公爷侍伺舒坦的好活儿。 可尽管已经得国公独宠,她至今也没生过一儿半女。国公府更是早有世子,夺嫡什么的想都不要想。 既然没有儿女可以指望,那瀛国公百年之后,她将来唯一能指望的,就是从小相依为命的弟弟了。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弟弟有什么嗜好。 她其实也一样,只是没她弟弟那么严重,平时最多虐杀些小猫小狗,小兔小鸟就能满足。 这种嗜好,在常人眼中,当然会觉得残忍变态、不可理喻,可赵夫人却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小猫小狗、小鸟小兔,跟那些草民贱民有什么区别? 不都是可以肆意蹂躏践踏的草芥么?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弟弟的爱好有什么问题,他们生来就是贵人,生来就是要把草民踩在脚下的。 可是现在,她弟弟居然被杀了,赵家的根断了,她未来唯一的指望也没了。 国公爷觉得大事重要,不想节外生枝,浪费人手、精力,可赵夫人管不了那么多,无论如何,她一定要为弟弟复仇。 为此,她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赵夫人从榻上缓缓起身,步入卧室,掀开被褥,打开床头一道密锁,床板顿时滑开一片,露出一个一尺见方的暗格。 她从暗格之中,取出一面巴掌大小,铜绿斑驳的旧铜镜,用簪子刺破指尖,将鲜血涂抹到镜面上。 很快,镜面便将鲜血吸收,斑驳铜绿消失一空,镜面变得光滑通透。 接着镜面又闪过一道昏浊光芒,现出一道浑身笼罩在黑袍之下,面部更涌动着一层血色迷雾,瞧不清本来面目的模糊人影。 不等那模糊人影开口,赵夫人便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弟弟被杀了,凶手是个极专业的刺客,有人怀疑是你们的人!” 模糊人影以低沉晦涩、冷冰死板的声线说道: “你知道的,这绝对不可能。” 赵夫人沉默一阵,厉声道: “我可以跟你们合作,给你们通风报信,甚至帮你们进入国公府,给你们提供安全的藏身地。但我有一个要求,你们必须帮我查出杀害我弟弟的真凶!” 横糊人影道: “可以。” 美妇人面容扭曲,眼神狰狞,声音尖锐: “我还要你亲自帮我种下最高品阶的血影蛊!我要亲手杀了凶手,吸干他的血,捏碎他全身的骨头,将他开膛破腹,撕成粉碎!” 一阵沉默之后。 模糊人影低声道: “最高品阶的血影蛊虽培养不易,十分珍贵,但你的话,倒也值得我们投资。 “只是你当知道,只有你全心全意、心甘情愿接受此蛊,方能与此蛊成功融合。 “但凡你心中有一丝抗拒,血影蛊便将食尽伱精血元气,将你变成无智无识,只知追逐血食的丑陋僵尸……” 美妇人略带癫狂地低笑着: “你放心,我定然会全心全意、心甘情愿地接受血影蛊,绝不会有一丝抗拒……” 模糊人影又一阵沉默,方才低声说道: “那么,如您所愿……” 谈妥交易后。 赵夫人收拾一番妆容,再次去找瀛国公。 国公不肯替她弟弟出头,那她身为赵孟山唯一的亲人,去一趟长生县收敛亲弟遗体,亲自为他操办后事,并不过份吧? …… 三天后。 瀛州府治下莱阳县,云莱山一座山洞洞口。 慕情雪一马当先,踏进洞口,不料一脚落下,竟直接踩到机关,但听咔嚓一声轻响,前边火光暴闪,震耳欲聋的炮声中,一蓬铅子雨点般向她迎面射来。 却是洞中摆了一门火炮,炮口正对洞口,一旦触发机关,便会引动砂轮,摩擦燧石,点燃炮药,发射早已装填好的霰弹。 面对扑面而来的霰弹暴雨,慕清雪面不改色,躲都不躲,只抬臂遮掩面庞。 噗噗噗…… 一阵闷响,数十枚龙眼大小的滚烫铅子,几乎同时轰在她身上。 可如此强劲的攻击,落在她那件从颈部直垂至脚踝,将她身段遮掩得密不透风的黑色大氅上时,却只将那沉重大氅轰得略微震荡一二,连大氅面料都没轰破。 铅子纷纷变成铅饼,弹落在地。 慕清雪放下手臂,毫发无伤,清纯甜美的俏脸上,甚至没有丝毫动容。 她淡淡说道: “前方还有陷阱,你们跟在我身后,莫要行差踏错。” 身后一干捕快、大兵纷纷应诺,小心翼翼跟在慕清雪背后,向着洞中深入。 【求勒个票~!】 049,兔妖 个把钟头之后。 一路横冲直撞,硬生生踏破各种机关陷阱,身上却仍旧毫发无伤,只略多了几丝硝烟痕迹的慕清雪,带队步入一座地洞之中。 这地洞十分宽敞,中央有一眼污黑浑浊的血池,散发着浓烈刺鼻的腥臭。血池中浮沉着几具干尸残骸,却不见半个活人,亦不见邪神祭坛、神像。 “给他们跑了。” 慕清雪秀眉微皱: “撤离得很从容,连祭坛、神像都来得及搬走,看来早就知道我们的行动。” 一个来自瀛州府城的精干捕快上前问道: “慕大人,这两天,我们连续扑空了三个秘密据点,血影邪徒走得一次比一次从容……照此看来,血影教背后,必有人在为他们通风报信。大人,接下来该怎么办?” 慕清雪大氅一甩,转身就走: “布置炸药,毁掉这里,回瀛州府城,先把血影教密谍揪出来。” …… 两天后,长生县,傍晚。 沈浪在院中一板一眼地练着基础剑术。 相比那招“白虹贯日”的绝杀,沈浪的基础剑术,虽然看起来有板有眼,招式标准,与剑诀图谱分毫不差,可剑招运转间,总有一种过于标准的机械感。 不客气地说,就是招式呆板,匠气十足,只懂一板一眼地机械临摹,毫无灵性,不适合学剑。 这等拙劣剑术,直看得旁观他练功的小骨连连摇头。 “什么意思啊小骨?我剑法很糟糕么?” 小骨毫不犹豫,果断点头。 “怎么可能?我可是难得一见的剑道天才……” 小骨抬手捂嘴,作出窃笑模样。 “啧,那你倒是耍两手剑术给我瞧瞧?” 沈浪把剑递给小骨。 小骨也不客气,接过长剑,站到院中,拉开架势,就照着沈浪刚才练过的剑招,唰唰耍了起来。 招式呢,看上去就一模一样,也是只能打基础、演套路,却没有多少实战价值的基础剑术。 可在小骨手上施展出来,那就叫一个行云流水、矫矫如龙,让人感觉有种说不出的灵动?味。 看了一阵,沈浪无奈承认,小骨在剑术方面,可能比自己更有灵气。 不过他也并不气馁。 哥们儿在这种按部就班的剑术修行上,可能资质确实差了那么一点点,各种花里胡哨的精妙剑招,也确实不太擅长,但我绝杀一击练得好啊! “一招鲜,吃遍天”了解一下? 就在沈浪琢磨着给小骨表演一下“白虹贯日”时,院门被敲响了,有人在门外叫道: “沈公子,小的是药铺伙计,给您送药来啦!” 沈浪抬手握住小骨手掌,意念一动,将它收入点精笔空间,又抬头望向大桑树上。 小昭趴在一根离地七八米,能将院子门外整条小巷尽收眼底的横枝上,懒洋洋地点了点脑袋,示意来人没有问题, 沈浪这才过去开门取药。 与药铺伙计闲说两句,付清尾款,关好院门,沈浪拎着药包回到屋里,却并没有急着熬制药浴汤。 他就这么一副药浴包,用过就没,所以不急着检验药效,而是想先把兔妖点化出来,试试看能不能以这包现成的药材为种,把一些较昂贵的植物类主药、辅药种出来。 若成功,那他以后就可以只购进少量动物类主药,以及不那么昂贵的辅药,大大减轻经济压力。 吩咐小昭看好院门,小鱼守好院子,又召出小骨在屋内把守,沈浪把养了好几天的小兔子从笼中捉出,放到桌上。 他取出点精笔,再次打开属性面板,确认帝流浆积攒额度已过50%,这才一笔落下,点在小兔子脑门上。 金光自笔尖绽放,好似水波般扩散至兔子全身。 几天来一直安安静静、懵懵懂懂的小兔子,红宝石般的眼瞳之中,那懵懂迷茫之色忽然褪去,渐渐闪烁起灵性光辉。 待金光收敛,小兔子长长的耳朵微微颤动两下,抬头看了沈浪一眼,瞳孔之中,俨然流露出一抹人性化的羞怯。 沈浪含笑看着它,对它点了点头,才拳头大一团的小兔子,终于鼓足勇气,后腿一弹,自桌上跃至沈浪肩头,后腿人立,前爪按着沈浪下巴,鼻子在他脸颊上轻轻蹭了两下,传达来一道羞羞怯怯的喜爱、感激之情。 沈浪呵呵一笑,轻轻摸了摸小兔子软软的绒毛,笑道: “这几天,你一直安安静静的从不闹腾,以后就叫你‘小雅’了。” 小兔子耳朵扑朔一下,又挨着他蹭了蹭,像是很喜欢这個名字。 沈浪又逗弄小兔两下,意念一动,带它进入点精笔空间。 如小鱼、小昭、小骨一样,初进点精笔空间的小雅,一下就被那颗代表《青帝长生诀》的青绿光点吸引,耳朵一下抖得笔直,红宝石般的瞳孔当中,浮出一抹渴求之意。 沈浪也不逗它,双手托着小兔子,将它举至那些绕着“驯妖诀”小月亮旋转的光点前。 小兔子痴痴地看着那颗青绿光点,后足人立,前爪探出,点在那青绿光点上。 待光点融入小兔子前爪。 一道温润柔和、生机磅礴的气机,自小兔子身上冲霄而起。 沈浪眼前一花,又看到了一幕幻景: 漫天星光下,一只好似山岳般巨大的白兔,靠坐在一棵枝繁叶茂的参天巨树下,手持一根架海横梁般的捣药杵,在一只城池般巨大的钵孟里捣啊捣。 每捣一下,星空大地,乃至周围空间,都随之震颤一下。 丝丝缕缕的纯青云霞,伴着淡淡的草木清香,在捣药杵不断轰击下,自钵盂里弥漫出来,扩散至虚空之中。 纯青云霞所过之处,飞禽走兽化为神鸟灵禽,花草树木变为花精木怪,就连山石泥土之中,都蹦出各种泥精岩怪,个个飞天遁地、力大无穷…… 与小鱼、小昭、小骨的远景相比,修《青帝长生诀》的小兔子,远景看起来没有应龙、白帝、阎魔那般宏大威武。 可是那赋予万物生机灵性,连泥土顽石都可化为魔怪的能力,也绝对不容小视。 更何况,那山峦般巨大的兔子,本身也极有威力。 架海横梁般的捣药杵落下时,可是连天地虚空,都在为之震荡颤抖呢。 初次融合《青帝长生诀》的小兔子,本能地进入修炼状态。 伴着它那韵律分明的呼吸吞吐,它口鼻之前,渐渐氲氤起薄纱似的浅绿霞雾。 更有丝丝缕缕沁人心脾的草木清香,自小兔子身上弥漫开来。 随着清香弥漫,点精笔空间中,地面那层寸草不生,看似死气沉沉的黑色泥土,竟悄然变化,渐渐散发出缕缕生机。 “原来如此!原来有了修炼‘青帝长生诀’的小妖,点精笔空间的土地,才会开始复苏……” 沈浪心中恍然,再看向驯妖诀小月亮,就见小月亮里,又出现了一颗小小的青绿光点。 毫无疑问,正是小兔子给他回馈的强化。 沈浪轻车熟路,抬指一点小月亮,融入那颗青绿光点。 当青绿光点融入体内。 沈浪顿觉一股奇异的清凉气流,自体内徐徐释放,自内而外地发散开来,柔和地冲刷着他五脏六腑、四肢百骸,令他油然生出一种通体内外、焕然一新的惬意感。 似乎成长、修炼期间,积攒的一切隐患,都在这清凉气流的冲刷之下消失一空。 这还是他首次在回馈强化的过程中,没有感觉到任何痛苦。 于是短暂的强化过程结束后,他还有些意犹未尽,细细回味了好一阵,方才回过神来。 然后叫出属性面板一瞧,只见面板说明已然大量更新: 姓名:沈浪【男】。 年龄:十七。 功法:驯妖诀【第一层,修炼进度:90/100。帝流浆储备:2%。】 特性1:表皮强化【一阶。】 特性2:敏捷强化【一阶。】 特性3:骨骼强化【一阶。】 特性4:生机强化【一阶。】 技能:十步一杀【剑,八品。】虎爪功【爪,九品。】 眷属1:红鲤小鱼【开窍境,功法:应龙诀。技能:连珠水箭、雷击闪。】 眷属2:猫妖小昭【开窍境,功法:白帝玄功。技能:庚金剑气、王者之风。】 眷属3:骨妖小骨【开窍境,功法:阎魔镇狱功。技能:阴风葬、黄泉引。】 眷属4:兔妖小雅【开窍境,功法:青帝长生诀。技能:枯木逢春、小回天术。】 【求勒个票~!】 050,兔兔好给力 点化兔妖小雅后,《驯妖诀》第一层熟练度已经涨到90点。 只需再过三四天,就能晋至第二层。 而兔妖小雅回馈的“一阶生机强化”,全面提升了沈浪的“生命力”,令他体力、精力恢复速度大幅提升,受伤后的自愈能力大幅提升,对疾病、毒素的抗性全面提升。 这无疑是一种非常实用的辅助能力。 之前的沈浪,每天只修炼三遍“炼筋骨”拳术套路,就会筋骨隐痛,无以为继。 因为没有药浴可泡,非得休息半天一夜,才能勉强恢复过来。 而现在,他一口气连续修炼的次数,肯定能超出三遍。 并且即使不泡药浴,恢复起来,也无需再花费那么长时间,每天修炼的总次数,至少可以翻倍。 好处还不仅仅是八品境界的修行。 到了七品“炼脏腑”阶段,生机强化的作用,将变得更加关键。 因为“炼脏腑”乃是用呼吸吐纳法,震荡五脏六腑,使脏腑逐渐强化。 在这过程中,因五脏六腑远比躯壳更加娇嫩,修行必须小心翼翼、循序渐进。 每天能够修炼的时间很有限,必须留出足够充裕的时间,使五脏六腑得以休养恢复。 稍微操之过急,就容易伤到内脏,欲速不达不说,还可能把自己搞得五痨七伤。 但沈浪有了生机强化,修行就可以浪一点、莽一点,每天修行的时间,也可以更长一些。 若再配合七品专用的口服养生汤药,修炼的效果,将远远超过等闲武者。 “生机强化”的好处,还不仅体现在修行上。 现在一阶的自愈能力,或许还不算什么。 可等到将来,随着小兔子境界愈高,回馈的强化越给力,他自愈能力说不定就能强到死侍、金钢狼、绿巨人那种程度,能把敌人活活肉死。 疾病和毒素抗性,也能让他现在就无视普通瘟疫、毒素。 将来则可能提升到不怕超凡级别的疫病、剧毒。 当然,“生机”不可能凭空得来。 无论是恢复体力、精力,又或是伤势自愈,乃至抗病抗毒,都是需要消耗能量的。 这能量来源嘛,在无法利用“天地灵机”的现阶段,就是一个字:吃。 所以在能够直接利用“天地灵机”作能源之前,沈浪的饭桶等级,也会水涨船高。 总之兔妖小雅回馈的能力,虽然并未提升沈浪的武道境界,对他战力也没有立竿见影的效果,但仍然是非常给力、潜力巨大的实用能力。 另外,兔妖小雅本身的两个技能,也都是沈浪想要的辅助能力。 “枯木逢春”这个能力,可刺激草木生机,大幅加速草木之属的生长成熟。 就连已经枯死,乃至残损破碎的草木残片、种子,都可使之生机复苏,发芽成长。 这无疑使沈浪此前的设想得以实现—— 以从药铺买来的昂贵药材作种,在自家空间里种植,不仅能省下采购花销,以后产量大了,还可以返销药铺,赚钱养家。 而“小回天术”,则是一种非常全面的治疗能力。 能治疗内伤外伤,可祛病解毒,甚至还可以恢复体力精力乃至功力。 这能力,乍看与沈浪的“生机强化”有些重叠,但两种能力是可以“一加一”的,并不存在一种能力覆盖另一种能力。 既如此,一加一的效果,理所当然要好过单一的能力。 再者其它小妖,必要时也是需要治疗的。 有了小雅,沈浪和他的小妖们,不仅修炼更有了盼头,将来若遇久战、恶战,这续航能力,也是能翻着跟斗往上涨的。 揣摩一番更新的能力,再看看小兔子,见它仍沉浸于兔生第一次修炼中,沈浪也不打搅它,独自退出空间,趁热打铁修炼起来。 他状态已经在强化时恢复到最佳,又可以再打上几遍“炼筋骨”的拳术了。 修炼时,沈浪又发现了一个惊喜。 “生机强化”不仅提升了他每天修炼的次数上限,连修炼效果也大幅提升了。 绵绵不绝的生机刺激下,刚刚在修炼中略有损伤的筋络韧带、全身骨骼,又迅速自愈恢复,强度略微提升,然后又在修炼中受到损伤,跟着又被生机刺激恢复…… 如此循环往复之下,锻炼的效果,比之前简直翻倍。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消耗变大变快了许多,才打了一遍拳,肚子就有点饿了。 可这会儿离吃过晚饭,也才过去两个多钟头。 而沈浪晚饭时,足足干掉了一桶饭、两斤肉、四颗蛋,外加大量蔬菜瓜果。 这消耗委实有点恐怖了。 好在食品物资方面,银元、铜子的购买力都相当强劲。 加上点精笔空间里边儿,还存着原本够他和小妖们吃上两三個月的食物,单单只是变成超级饭桶的话,暂时倒还不会把自己吃破产。 就算夸张点,一天要花销一个银元的伙食费,那也总比每天消耗一副十三块钱的八品药浴包便宜。 当然,纯靠生机自愈,或者再加上小雅的“小回天术”辅助恢复,效果肯定也是比不上用药浴包的。 可是能够用“吃”来部分代替药材作用,已经是经济状况不佳时,花费最小的无奈之举了。 就在沈浪饿得发慌,准备给自己整几斤烤肉作宵夜时。 城门外,驶来一队车马。 不待值夜县兵喝问,便有一骑策马上前,冲着城门楼上大喝: “瀛国公府赵夫人回乡治丧,赶紧开门!” 说着,抖手一抛,将一枚国公府腰牌掷上城楼,精准地落入值守县兵手中。 两个值守县兵并未轻信腰牌,谨慎地验证一番,又探头细细审视城下车马。 但见马车装饰豪华,纵风尘仆仆亦不能掩其奢华大气,车厢一角插着的小旗,也正是瀛国公府的认旗。 护送马车的八个护卫骑士,也人人神完气足、甲衣锃亮,或挎大弓,或负火枪,骑乘的马匹也都是皮毛油亮的高头大马,还是一水儿的黑马,一看就知来历不凡。 两名县兵知道,寻常流窜盗匪,不可能有这等清一色的精良装备、神骏马匹,精神面貌也不可能像那八个骑士那般好,更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叫城门—— 长生县多年未遇战乱,自瀛州开海后,连本就不多山贼土匪都跑去下南洋了,久安之下,县城城墙早就多年未曾修缮,已然形同虚设。 盗匪要进来,稍微有点身手的,就能寻无人处直接翻墙进来,哪用得着大声叫门,惊动县兵? 因此这队车马,很可能真是瀛国公府的赵夫人——赵孟山几天前刚刚被刺,作为赵孟山唯一亲人的赵夫人,亲自回乡治丧合情合理。 当下值守县兵们不敢怠慢,一面遣人急报县衙,一面开启城门。 同一时间。 县界处的十里坡驿站。 慕清雪带着一队从府城抽调,随她四处搜捕血影教徒的精干捕快,正在此驿站休息。 其实若只她一人,今天早就在天黑之前,赶回府城了。正因有那队府城捕快,才严重拖慢了她的行程,明天还得再快马赶路一天,才能回到府城。 此时夜宿驿站,闲来无事,慕清雪忽然想起,长生县似乎还有个小兄弟? 好吧,她真正想起的,是招人怜爱的小白猫小昭。 至于那位得了“失魂症”,连自己是什么人都忘光光的小兄弟,只是捎带想起来的。 “虽并不顺路,但绕去长生县城一趟,好像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我独自步行前往的话,最迟明天中午,就能赶上大队。” 慕清雪是个行动派,向来想做就做,当即叫来随行的一位府城捕头,说自己打算去长生县城一趟,吩咐他们明天一早不必等她,自行启程。 完了慕清雪也不骑马,出了驿站后,径直施展轻功,披星戴月往长生县城飞掠而去。 【求勒个票~!】 051,复仇的决心 长生县的英明县太爷接到赵夫人回乡治丧的消息,并没有赶去迎接。 县尊大人可是堂堂正正考出来的文官,本来就跟世袭勋贵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世镇瀛州百余年的坐地虎瀛国公县尊是惹不起,若是瀛国公亲自来了,县尊大人也只得打起笑脸亲自相迎,可一个国公府的侧室如夫人,凭什么让他去迎接巴结啊? 就算不敢得罪,也不能过于卑微嘛! 于是县太爷假装无事发生,对赵夫人的到来不闻不问。 赵夫人倒也没闹夭蛾子,进城之后,一路低调地自回赵府。 回了赵府,看见正门照壁后那两棵高大的门道树,赵夫人不禁又触景生情,落下泪来。 她记得,小时候这两棵树还没有这么高大,她和弟弟常在这两棵树上爬来爬去,唬得家里的大人们大呼小叫,她和弟弟却乐得直笑。 小时候的回忆还如此鲜明,可曾经陪她一起开心玩耍的弟弟,如今却已经与她天人两隔,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悲伤如杂草蔓生,仇恨若野火翻腾。 赵夫人一边流泪,一边咬牙切齿地低语: “不管你是谁,不管你背后有什么人……杀了我弟弟,倾尽我所有,都要将你生擒活捉,一寸寸碾死!” 车窗外,一个身材高大,脊背笔挺,相貌普通的骑手低声道: “夫人放心,只要现场保存完好,以我们的手段,一定能查出有用的线索。” 然后…… 练功厅。 看着已经打扫得干干净净,连地板上炸出的破洞都修补好的“案发现场”,赵夫人一颗心顿时凉了半截。 她脸色煞白,双拳紧握,美眸怒瞪,嘴唇哆嗦着尖叫: “是谁?谁叫你们把这里打扫干净的?” 一个赵府管事战战兢兢说道: “是,是县尊……县尊大人说,案子已经结了,凶手是血影教的人……连国公府张先生都默认了县尊的论断……所以,所以现场不必保存,县尊命我们收敛了少爷的遗体,把现场整理干净……” “……” 赵夫人已经气得浑身发抖,头脑阵阵晕眩。 凶手怎么可能是血影教的人? “狗屁县尊,他就是个糊涂庸官!” 赵夫人不顾体统,扭曲着脸庞尖声大叫: “你们这群该死的贱骨头,居然敢破坏案发现场,坏我大事!来了,把他们拖下去,狠狠的打!” 随她前来长生县的八名骑手当中,立刻冲出来六条彪形大汉,把几个管事、家丁拖出厅外,抄起鞭子就抽。很快,厅外便传来阵阵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声、哀泣声、求饶声。 赵夫人红着眼睛,侧首看向身侧那相貌普通的骑士: “现在这种情况,还有可能找出凶手的线索吗?” 那骑士沉默一阵,低声道: “希望不大。 “如果是死亡当天,死后半個时辰之内,我们还可以通过尸体的血液,读取一定的记忆碎片,有希望直接看到案发过程,乃至凶手的身形相貌。 “但是现在,时间过去太久,尸体血液里的记忆碎片早已消散,连现场都被彻底破坏,即使我们有最专业的刺客,最好的追踪溯迹大师,也找不出什么线索了。” 赵夫人带着一丝希冀,嘶声说道: “凶手拿走了我为弟弟求来的鲛绡软甲,你们西洋巫术,不是诡奇莫测么?就不能借物寻人么?” 那骑士沉声道: “凶手非常专业,定然懂得如何处理战利品。 “再加上时间过去这么久,物品与人冥冥之中的关联,也就是你们东土所谓的‘因果’,已经很淡很淡,近乎断绝。 “现在想要借物寻人,得有九阶传奇巫师,亦或你们东土道术一品的大真人出手才行。而我们教会唯一的一位九阶传奇,早已殒落在多年前的圣战之中。 “又或者,你认识某位一品大真人?” 赵夫人眼角抽搐,手指不自主地屈伸,像是想撕扯点什么东西,声音低沉得像是冬天的寒风: “我要是认识什么一品大真人,又何必求到你们头上?不要说是我,就连瀛国公,都不可能认识一品大真人!” 骑士遗憾摇头: “那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我弟弟的尸体不是还在吗?难道就不能从尸体上查到线索?” “我已说过,血液已不堪用,令弟的尸体,如今只能告诉我们,凶手很专业,剑术很厉害。除此之外,不会有任何线索。” “可你们答应过我,要帮我找到凶手的!我已经实现了我的承诺,帮你们摆脱了慕清雪的追捕,甚至帮伱们找到了整个瀛州最安全的藏身之地,你们也必须实现对我的承诺!” “……” 沉默一阵,那骑士缓缓说道: “还有最后一个办法。开坛献祭吾主,祈求吾主启示。不过代价不小……” 赵夫人毫不犹豫: “我说过,只要能找出杀害我弟弟的凶手,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那骑士点头: “好。祭品的主材料,我们可以帮你出,但其它材料,需你自己准备。” “我要准备什么材料?” “一顶王冠、一柄迅捷剑、一副胸甲、一朵玫瑰,都必须用纯金铸造,样式我会给你图纸。另外还需十颗直径不小于一寸的珍珠,五十粒十二面纯净红宝石,以及一升毫无瑕疵的水晶砂。” “没问题,我会尽快备齐材料。” “给我一个确切的时间。” “五天……不,三天!最多三天,我就能备齐你要求的所有材料!” “好。我现在就开始准备献祭仪式,等到材料一备齐,立刻向吾主献祭。献祭时,还需要以你弟弟的尸体作媒介。我必须提醒你,献祭完成之后,你弟弟的尸体,将变成无智无识、只知食人嗜血的食尸鬼,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弟弟已经死了,无论变成什么样子,只要能报杀身之仇,他若泉下有知,也一定会心甘情愿的。” “还有一个附加条件:完成献祭之后,你必须信仰吾主,并尽可能传播吾主的荣光。放心,只要从你身边的人做起,暗中传播即可。” “一言为定!” …… 清晨。 猫蹲在屋檐下,正用爪爪洗着脸,冷不丁一扭头,发现一只拳头大小的雪白小兔,竟也蹲在屋檐下,用一对小前爪有模有样的洗着脸。 【咦!兔叽你怎么也用爪爪洗脸?莫不是在抄袭我?】 兔叽用爪爪仔细地梳洗着长耳朵,红宝石般的眼睛瞟了猫咪一眼,慢条斯理地回答: 【少见多怪,我们兔叽本来就是这样洗脸的好吧?】 【这怎么可能?明明我才是最爱干净的……】 【抱歉,你并不是家里唯一一个爱干净的小妖精。小骨还洗澡呢,你洗吗?】 【……】 就在猫咪琢磨着,是不是趁沈浪没在这里,给兔子练一趟猫拳,教它明白谁才是这里的老大时,忽然嗅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忆起这熟悉气息的源头,猫咪气质倏地一变,瞬间就从一只精灵聪敏的小妖精,变成了洗脸动作憨态可掬的小奶猫。 同时它提醒兔叽和鱼: 【小心点,有个很厉害的女人来了,别被她瞧出破绽!】 兔叽没有回答,一蹦一蹦地去到屋檐角落,抱起一根菜叶,安静优雅地啃食起来,瞧着跟寻常小兔子没啥区别。 鱼也沉到了池塘水底,悠哉慢游,作出觅食模样。 同一时间,院门被敲响,慕清雪的声音自外传来: “沈浪,是我,慕清雪,快快开门!” 【求勒个票~!】 052,群英之首 “慕大人怎么有空来看我?哎呀,怎还带这么多东西?这多不好意思……” “我是来看小昭的,东西也是给小昭带的。” “……” “小昭呢?咦,都过去十多天了,小昭怎一点没长大?你是怎么养猫的?” “我有好好喂养啊,每天都是大鱼大肉任它吃个痛快……” “什么?大鱼大肉?它才这么一点点大,勉强能断奶的样子,你用大鱼大肉喂它?别告诉我还都是生食……” “那什么,猫是纯肉食动物……” “行了行了,你根本就不懂养猫,小昭没被你养死,还真是走了大运。” 今天的慕清雪也是一点都不高冷,一边喂着小奶猫,一边絮絮叨叨教着沈浪该如何喂养小猫。 喂完了又抱起小昭,一脸幸福地撸啊撸,看见屋檐下吃菜叶的小兔子,又说: “那兔子是给小昭准备的?嗯,小兔子个头倒也合适,这么小一点点,小昭用它练习捕猎,倒也不必担心被伤到。” ? 小兔叽浑身一僵,眼神呆滞: 【诶?这个女人怎么回事?眼里除了猫,就没有其它可爱的小动物了吗?】 小昭则是龙颜大悦,觉着慕清雪一下变得亲切了不少,奶声奶气地喵喵叫着,将小脑袋在她掌心蹭来蹭去,心说看在你这么识趣的份上,本帝君就勉为其难,把你长相也记下来好啦! 这时,慕清雪又问沈浪: “这段日子,在长生县衙做得如何?” “挺好的,前辈同僚们都很热情,县尊大人也对我很是赞赏,夸我智勇双全。” “入职不久便能得县尊赞赏,看来你倒确实做得不错。对了,武功练得如何了。” “还好,八品炼筋骨略有小成。” “唔,以你的年纪,有这份成就已经……等等!”慕清雪惊讶地瞪大双眼:“你刚才说什么?八品小成?” 沈浪谦逊一笑: “是啊,几天前九品大成,又几天,就八品小成了。只是空有境界,没啥武艺。 “毕竟我练武时间太短,还没来得及钻研实战杀招。力气是不小了,可是跟武者打斗的话,怕是连一个资深九品都打不过……” 慕清雪抿了抿唇,眼神微妙而复杂: “我记得,你十几天前才刚开始练武吧?” 沈浪点头: “嗯,半个月前开始练武的,多亏了慕大人帮我解读秘籍,不然恐怕直到今天,也才勉强九品大成,不可能八品小成的。” “……” 你这么若无其事地说出这种话来真的好吗? 慕清雪也是练武奇才。 她小时候因为家境一般,直到十四岁才有机会习武,但只用了三個月,就已八品大成。 那时她的启蒙师父,一位县城里开武馆的普通女武师,见她进境如此神速,一时惊为天人,根本不敢再教她七品功法——七品炼脏腑是非常关键的一个境界,关系到将来的潜力。 如果掌握的呼吸法不够高深,将会大大影响未来潜力。 慕清雪开蒙恩师掌握的呼吸法普普通通,生怕耽搁了她这个武道天才,四处求朋拜友,想为她找一门高深呼吸法。 可是普通武师的圈子,就算人缘再好,朋友再多,又哪找得到特别高深的功法? 后来那位女武师好不容易拉扯关系,求到县尊头上,那位县尊倒也开明,听说自己治下出了一位武道奇才,确认过后起了爱才之意,遂动用人脉,拜托某位刑部同年,将慕清雪举荐给了神捕堂。 之后慕清雪直接进入神捕堂习武,三个月炼脏腑大成,又半年,六品内力境大成,再一年,五品大成,再两年,真气境大成,顺风顺水迈入三品。 三品入门时,慕清雪年纪不过十八岁而已。 直到三品凝炼穴窍,她修炼的进度才变得缓慢下来,至如今,三年过去,二十一岁的慕清雪,凝炼穴窍尚止小成。 但这并不是因为她潜力耗尽,而是四品之上,三品、二品、一品这三个大境界的修行难度,乃是攀崖式的爆增,一境更比一境难,有“三重天梯”之称。 正因此,到了三品境界,武者的数量急剧减少。二品又远比三品要少。至于一品,更是亿中无一。 慕清雪的武道天赋,在大楚三品武者当中,已经是顶尖行列。 可饶是如此,她也是用了一个多月,方才九品大成。又一个多月,八品大成。 而沈浪呢? 居然只十来天,就已九品大成。跟着又过去几天功夫,就已经八品小成。 照这进境,岂不是最多再有个十来天,他就能八品大成? 这等天赋,简直闻所未闻。 哪怕他有“迅捷”天赋,天生筋骨就比常人强韧,可练武不单是要讲究根骨体魄,还得讲一个悟性。 悟性不够的话,哪怕有“天生神力”这种最顶尖的武道天赋,九品时就得花费许多时间,才能慢慢找准劲力,再慢慢把全身劲力整合。 以沈浪的年纪,开始练武不过半个月,就已八品小成,岂不是说他不仅根骨天赋不凡,还有着极惊人的悟性? “这小子天赋比我都要高出不少!就连燕大人都比不上他!” 慕清雪心里暗自嘀咕。 当然,“群英之首”燕天鹰,那是一个不同于其他武道天才的异类。 他如今虽是天下第一大宗师,可过去并不以修炼进境著称。 甚至与同时代的武道天才们相比,少年时的燕天鹰,反而显得相当平庸。 他足足用了一年,方才九品、八品相继大成。又两年,七品大成。之后六品三年、五品四年,到了四品,足足用了五年。 这进境,不仅在同时期早就四品大成,迈入三品的武道天才们面前黯然失色,就连许多二流武者,在九、八、七这下三品的修炼速度上,都要超过燕天鹰。 然而燕天鹰的神奇之处就在于,他修行虽然不快,却始终稳稳当当,没有任何瓶颈存在。 三品境界,燕天鹰耗时六年修至大成,稳稳跨过第一重天梯,进阶二品。 之后又耗时九年,稳稳跨越二品,进阶一品。 现在他已经在一品境界呆了十二年,功力一年比一年深厚,实力一年比一年深不可测,早将过去修为进境远快过他的同时代天才们,远远抛在身后。 如今所有人都在猜测,燕天鹰还要用几年,稳稳跨越这最后一重天梯,直抵传说中的“地仙”之境。 收回发散太远的思绪,慕清雪郑重审视着面前的少年,说道: “练趟拳法给我看看。” 慕清雪曾亲眼见过开蒙恩师为她四处奔走,求一门高深呼吸法而不得的窘迫,也深知天赋被耽误的痛苦无奈。 而她之所以能有今天的成就,也正因为有开蒙恩师不辞辛苦为她奔走,有当年家乡那位县尊大人慧眼识才。承蒙两位贵人相助,她才得以改变命运。 因而倘若沈浪真有如此天才,慕清雪也不能视而不见,不介意作一回他的“贵人”。 【求勒个票~!】 053,慕大人我跟定你了! 见慕清雪要考校自己,沈浪也不藏拙,拉开架势,打起了拳法。 虽然打的只是练法套路,可他每招每式,都能打出短促清脆的空响,偶尔甚至有“筋骨齐鸣”的现象发生,足证他的修为境界,确实已然迈入了八品,且小有所成。 慕清雪看得连连点头,待他一趟拳法练完,又问: “你虽尚未练过实战杀招,但基础剑术总有练过吧?练来我瞧瞧。” 于是沈浪又回屋取来长剑,一板一眼地耍起了剑术。 只瞧他耍了两招,慕清雪便微微皱起了眉头。 无它,沈浪的剑术使得实在是太……唔,太端正了。 一招一式,都是那么标准,对比“十步一杀”基础剑术的招式图谱,可谓丝毫不差。 然而剑招转折衔接时,总有种不够灵动流畅的死板僵硬感。 那种感觉…… 就像是一个临摹高手,可以分毫不差的临摹出大师画作,却毫无自己的特点,看不出半点灵性闪光。 “难道沈浪的悟性全在练法上?在武技方面没甚灵性?不过话说回来,他毕竟习武时间太短,正在打基础,循规蹈距其实也不为过……就算他真的在技法上毫无灵性,将来练出内力、真气,也可以恃力压人……” 一念至此,慕清雪当即开口问道: “可愿随我去府城?等我处置完瀛州之事,便带你去京师,进神捕堂修炼高深武道。” 虽尚未查清沈浪身份、来历,但慕清雪回府城之后,已经翻过刑部下发的海捕文书,并没有找到疑似沈浪的通缉要犯。 再加上初见之时,他身上没有任何武功、道术、巫术、邪法的痕迹,只是有着天赋迅捷而已,且肌肤身形、谈吐气质也像是个从未劳身下力的读书人,慕清雪心中已经倾向于,沈浪或许是出身某个小康之家,自幼读书识字。 至于他家究竟在哪,又为何会出现在荒山之中,还需日后慢慢调查。 不过只要不是通缉犯、邪教徒,那瞧在沈浪武道天赋的份上,一切都好商量。 再说他现在已经得了“失魂症”,前尘尽忘。 既如此,无论他从前是什么人,将来都可善加引导,带他走上正道,也为神捕堂再添一员得力干将。 慕清雪有意引导沈浪,甚至扶他一把,让他不至于磋陀光阴、浪费天赋。 沈浪也早就想过有高人能慧眼识英才,看中自己天赋,投资自己一把。 而他心目中的那位“高人”,显然正是同为爱猫之人,又出手慷慨,还是他唯一认识的大高手慕清雪了。 因此听得慕清雪此言,沈浪顿时毫不犹豫地抱拳致谢: “多谢慕大人赏识,愿随大人修行!” 慕清雪点点头: “好。不过你也不必太感谢我,跟着我修行,麻烦和危险可少不了,将来你不要后悔就好。” 沈浪笑道: “能跟随慕大人修行,是在下的福份,怎么可能后悔?” 慕清雪行事果断,也不多说废话,叫他打点行囊,再随她前去县衙,与县尊知会一声,便可启程上路——沈浪现在还只是临时衙役,尚未转正。 调走的话,当然也不需要办什么麻烦手续,说一声就够了。 沈浪大部分物品都放在点精笔空间里,也没什么需要收拾的,随便打了个小包裹,装上几件换洗衣裳,便背上长剑,挎上两个枪套,随慕清雪出门了。 小骨、小鱼自然都收进了点精笔空间,兔妖小雅装在一只小竹笼里提着,至于小昭…… 从抱起小昭开始,慕清雪就一直没将它放下来过。 慕大人一路开开心心地撸着小猫,带沈浪进了县衙,得到了县尊大人的热情接待。 说明此行来意,慧眼如炬的县尊大人顿时连声夸赞沈浪,说他勤勉廉洁、机智勇敢、嫉恶如仇…… 虽然没啥具体事例可举,但那也只是因为沈浪入职时间太短,没有来得及表现。但品质已经是勿庸置疑、有口皆碑了。 今天慕大人要将小沈带走,本县纵然不舍,却也不愿耽误如此少年英才的前程,特奉上银元十块,以作程仪…… 县太爷的夸赞,饶是以沈浪的面皮,听着都有点脸红—— 赵孟山伏诛之后,他也仍然是每天雷打不动,一到中午就旷工回家练功,真不知道县尊大人是如何能昧着良心,夸他“勤勉”的。 不过其它赞语,他就老实全收了。 嗯,那十块钱的程仪也没推辞,正缺钱呢。 见过县尊,沈浪又与祝虎、老赵等相熟的捕快、衙役依依惜别。 祝虎拍着他的肩膀笑道: “哥哥我早就知道,你的前程在瀛州、在京城。现在看来,哥哥我也是慧眼识英才啊!” 沈浪笑道: “祝兄确有眼力。也多亏了祝兄提醒,小弟才没花冤枉钱在长生县买房子。不过半年的房租已经提前缴纳了,却不敢耽搁慕大人行程,实在没功夫去寻房东退房……” 他将一串钥匙交给祝虎: “小弟将院子、屋子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祝兄若是想住,便住完接下来的时间。若不想住,便寻房东把房退了,退回来的房租,就请祝兄和诸位同僚兄长吃酒了。” 祝虎接过钥匙,笑说两句,与老赵等人齐对沈浪抱拳祝福: “沈兄弟,此去瀛州,愿你前程似锦、步步高升!” 一番话别,沈浪便挎着包裹、长剑、火枪,拎着兔笼,随慕清雪离开衙门。 临行时,身上又多了好几块银元,正是祝虎、老赵等衙门同事凑给他的程仪。 另外,由始至终,都没人跟慕清雪提赵孟山遇刺之事。 这事儿还真不好意思说。赵孟山的恶行,在县城人尽皆知,可偏偏当初慕清雪来长生县剿灭王家庄时,出于对瀛国公府的忌惮,县衙上下没一個人敢向她汇报。 现在赵孟山已死,案子又已经结了,公文都送去了府城,也就无谓节外生枝,免得让慕清雪对县衙上下生出恶感。 别人都不说,沈浪自己当然更不会说了。 不然引起了慕清雪的兴趣,“职业杀手”沈某人岂不是自找麻烦? 他却不知,已经与血影教勾连的赵夫人,此时正在赵府之中,表面上为弟治丧,暗中则在为祭祀邪神、祈求启示作着准备。 倘若叫慕清雪知道赵孟山被刺之事,又对此案有了兴趣,亲往赵府探查,那结果绝对会非常有趣。 可惜沈浪连赵夫人低调进城都不知道,就这么错过了一个机会。 出了城门,沈浪回头看一眼县城,正感慨即将离开这座虽逗留不久,却给他留下了难忘回忆,乃至实现了人生首杀的小城时,慕清雪忽然道: “午时前后,我们得赶上府城捕快的队伍,现在随我跑起来!” 说完足尖轻轻一点,人已轻飘飘飞掠出去,一步就是将近十米远。 在她飞掠之时,她身上那领将她从颈至踝,遮掩得密不透风的厚实大氅,居然纹丝不动,连衣角都没飘起一下,真不知这件黑色大氅究竟有多么沉重。 沈浪见状,也不迟疑,迈开大步,紧跟着奔跑起来。 【求勒个票~!】 054,轻功 沈浪还没练轻功。 但他有“天赋”敏捷,脚底宛若安了弹簧,奋力奔跑之时,也能一步两米多。 加上慕清雪只是随意施展轻功,沈浪全力追赶之下,倒也能勉强跟上她。 只是两腿车轮似地飞奔之时,沈浪身姿就显得不那么好看。 他毕竟只是直立行走的两脚兽,再是强化了猫之敏捷,不会轻功身法的话,也不可能跑得像猫儿一样迅捷优雅。 慕清雪在前头稳稳飞掠着,甚至还能一边飞掠,一边撸猫。 奔行一阵,她回头瞥了沈浪一眼,忽然开口,讲述外门轻功要诀。 即使没有内力,也是可以修炼轻功的。 外门轻功,能更高效地发挥腿脚的爆发力,有效节省体力消耗。 而神捕堂作为专业执法部门,秘传轻功自然也是世间数一数二的轻功身法。 不知多少号称专精轻功,有万里独行、踏雪无痕、登萍渡水、草上飞、花蝴蝶、鬼影子等等匪号的飞贼大盗,被神捕堂捕头们用两条腿活活追死。 慕清雪作为三品捕头,有权为神捕堂招募、培养后备人才。 当然也有传授神捕堂武功的权限。 现在既已决定将沈浪引导进神捕堂,她自然要顺势教导一二。 沈浪悟性还真不差。 即使没有驯妖诀小月亮帮他整理功法,此时就依着慕清雪口述要诀,于奔跑之中调整呼吸、身姿、步伐,很快就找准节奏,腿脚发力变得更有效率,速度更快,体能消耗则大幅减轻,连奔行姿态都有了几分猎豹似的轻盈迅捷。 当然想要达到慕清雪那种脚尖轻轻一点,就能飞掠十米的飘逸身法,最少也得修出内力才行。 没有内力之前,纯用筋骨肌肉发力施展轻功,无论如何也飘逸不起来。 一口气长跑个把小时,慕清雪见他虽然满头是汗,衣衫都被汗水浸透,可呼吸节奏竟然分毫不乱,一副游刃有余模样,心里不禁暗自点头: 这小子不愧有体魄方面的天赋异能,不仅敏捷过人,连体力都远胜寻常同阶武者。 当下也不说休息,继续飞掠,想看看沈浪的极限在哪。 却不知沈浪有一阶“生机强化”,运动损伤、体能恢复速度都远超寻常武者。 只要食水管够,速度又不超出他的极限,他甚至可以一口气跑上一整天。 就这样,沈浪跟着慕清雪,一气不歇地跑出长生县界,又狂奔到午后,总算追上了今晨自驿站先行出发的府城队伍。 正值七月中旬,骄阳似火。 饶是跟随慕清雪外出追缉血影教的府城捕快,清一色都是有着六品以上修为的瀛州府公门精锐,人人都修出了内力,两个带队的捕头,更是武道五品内力外放的高手,却也抵挡不住如此烈日骄阳,此时正在道边树林里避暑休憩。 见慕清雪带着一个浑身汗透,仿佛刚从水里拎出来的少年疾行而来,众捕快连忙起身相迎。 “慕大人!” “拜见慕大人!” 一边见礼,众捕快还一边好奇地看着慕清雪怀中的小白猫,心说没想到慕大人还有这爱好,赶路之时都不忘撸猫。 有些心思活络的,已经在想着,回府城之后,是不是赶紧学一学养猫,以后也好借此与慕大人拉扯关系。 慕清雪并不在意众捕快好奇的目光,走进林中,坐到一只马扎上,对众人说道: “无需多礼,继续休息,给这少年准备些干粮和水。” 一个脸带刀疤,面相凶狠的捕头,给沈浪递过去一叠夹肉烙饼,一皮囊清水。 沈浪接过饼子和水,道了声谢,狼吞虎咽起来。 顶着大太阳全速奔跑了这半天,他确实饿得慌了,感觉这种夹着熟牛肉,一只就重达半斤的厚烙饼,他能吃上整整一打。 慕清雪则只是喝了口蜂蜜水,便一边撸猫,一边对众捕快说道: “他叫沈浪,略通武道,能识字算术,有过目不忘之能,是我从长生县调来的帮手。” 沈浪武道天赋太好,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若直接暴露他的武功天赋,说不得就会有嫉贤妒能之辈暗生忌恨,乃至下手暗害。 慕清雪当年去了京师之后,即使有神捕堂保护,都没少遇过这种事。 为免麻烦,她便干脆只说沈浪长于记忆,省得他遭人惦记。 众捕快听慕清雪这么一说,果然对沈浪不甚在意—— 区区一个只是略懂武功,长于记忆的少年,将来也就是帮慕大人处理一下文书、情报工作,不会在一线与他们竞争功劳,没必要太过关注。 当下众人随意与沈浪招呼一番,就算是认识了。 吃过干粮,又休息一阵,慕清雪号令动身,叫人牵来一匹备用驿马,问沈浪: “可会骑马?” 沈浪摇头: “还不会。不过可以学。” 他驯妖诀即将突破一品,晋至二品,已经能隐隐感受到一些普通动物的情绪,又有敏捷强化带来的强大平衡能力、肢体协调能力,他有信心很快就能学会骑马。 “那就上马,边骑边学。” 沈浪在一個捕快帮助下,扳着马鞍踩蹬上马,顺便将装着小雅的兔笼挂到马鞍一侧。 之后就照着捕快们的教导,学习骑乘马匹,果然如他所料,很快就骑得有模有样,只稍微熟悉片刻,便能与其他捕快们一样策马奔腾了。 慕清雪骑的是一匹尤其高大神骏的黑马。 瞧那黑马的辛苦模样,似乎负担极重,让沈浪忍不住心下嘀咕:慕清雪那领大氅究竟有多重? 他原本猜测,那身大氅怕不下十几斤。 可现在看来,那黑马的负重感,就像是驮上了一位全身重甲的铁甲骑士,所以慕清雪那领大氅,难道是重达数十斤? 大夏天的穿一身疑有数十斤重的黑大氅,在太阳底下徒步飞掠半天,慕清雪居然还能面不改色,额头上连一星半点的汗渍都没有,足见她功力有多么深厚,早已臻至寒暑不侵的境地。 策马飞驰之时,慕清雪甚至都不抓缰绳,纯以双腿控马,双手自顾自地快乐撸猫,瞧得沈浪好生心疼,生怕她一不小心,把小昭一身漂亮白毛都给撸秃了。 不过他这担心显然毫无来由。 慕清雪可比他更会养猫,自不可能撸秃小昭。 而小昭在慕清雪怀里也颇为惬意,一副主子模样,时不时就给沈浪传来一道心声: 【哎呀,慕清雪怀里好舒服喵~~嗯,有人喜新厌旧,一会儿骷髅精呀,一会儿兔子精呀,一只接一只的小妖精不停往家里领……好在猫也不是没人疼,还有人爱着猫哟!喜新厌旧的某人可要当心啦……】 “……” 沈浪无语,大大地翻了个白眼。 一路无事,日暮时分,风尘仆仆的一行人,终于抵达瀛州府城。 【求勒个票~~】 055,慕清雪的任务 瀛州府城乃大楚开海第一城,亦是大楚南方沿海首屈一指的海贸大港。 与长生县那种小地方相比,瀛州府城简直就是另一个世界。 长生县城墙之外就是乡村。 而府城城廓之外,还是城市。 街巷四通八达,楼宇伫立如林,人流摩肩接踵,车马川流不息。 据说府城还没有宵禁,城池内外最热闹的地方,嘈杂声可以通宵达旦,整夜不歇。 长生县最高的楼房只有三层。 而在府城,单在城外,沈浪就见到了不止一座五层,乃至六七层的全木楼房。城内则还有更高的楼宇建筑。 街道上往来的行人,人种也是五花八门。 除了来自天南地北的东土人士,还有高鼻深目的西洋人,有五官略显扁平、肤色黝黑的南洋人,有个头矮小、身形纤细的出云国人,以及各种说不出来路的奇怪人种。 一行人在繁华街道上策马缓行,沈浪趁机瞧了不少新鲜——若单只是繁华,对沈浪这个见惯繁华都市的穿越者来说,自然没什么大不了的。 以这时代的生产力,再繁华的城市也不过尔尔。瀛州府城已经是大楚南方最繁华的大城,可城池内外,常住人口也就二百多万,相比地球二十一世纪的华夏,根本不算什么。 可不同于现代地球都市那些千篇一律、方方正正的高楼大厦。 这里有满大街古色古香、形制各异的东土建筑,也有不少风格与东土迥异,又别具特色的异族建筑。 商铺、货摊上那些琳琅满目的小商品,也多有稀奇古怪的有趣玩意儿。 行人们身上的服饰,也比地球大街上行人服饰款式更多,风格更多变—— 有撑着小伞,水袖长裙,发插步摇,胸佩缨络,在家丁婢女簇拥下逛街的古典仕女,亦有着窄袖箭衣,两筒长裤,牵马提剑,风尘仆仆的侠女。 有头戴方巾,手持折扇,青衫长袍,温文尔雅的读书人,亦有穿着西洋式对襟蕾丝边衬衣,肥大长裤,喧哗笑闹,招摇过市的纨绔子…… 瀛州府城给沈浪的第一印象,是一座生机勃勃、兴旺发达的繁华大城。 但他也清楚,有光必有影,越是繁华的城市,便越是黑暗深藏。 慕清雪之所以不远万里从京师来到瀛州府,便正因为此地盛世繁华的表像之下,也是个藏污纳垢、群魔乱舞的城市。 在阳光照耀不到的地方,每时每刻,都有无数罪恶悄然滋生。 到天黑时,一行人终于进入内城,慕清雪解散队伍,众捕快各自归家,沈浪则随着慕清雪,住进了府衙给她安排的一栋大院中。 当然不是跟慕清雪住一块儿。 院子很大,三进三出,足够给沈浪安排一个独门小院了。 安顿下来后,慕清雪叮嘱沈浪不要乱跑,没她许可的话,甚至不要出门闲逛,之后便自去歇息。 沈浪也赶紧补上功课,进点精笔空间连点三次驯妖诀小月亮,把驯妖诀第一层的修炼进度,推到了93点。 之后就是日常修炼,直至临近午夜,方才洗漱歇息。 接下来两天,慕清雪不见人影,也不知上哪儿忙活去了,既不带沈浪去衙门报备,也没带他出门逛街,更没来指点他练武。 要不是一日三餐都有专人送来,沈浪都快忍不住怀疑,慕清雪是不是又把他给忘了。 他其实是很想出门逛逛,熟悉一下府城环境的。 可慕清雪有言在先,沈浪既打算接受她的投资,自然也不会违背金主小富婆的吩咐,这两天都老老实实呆在小院里,一门心思修炼。 直到第三天夜里,慕清雪才带着一抹淡淡的倦容,来到沈浪居住的小院。 “武功练得如何了?” “呃,来府城才刚刚两天……武功进展有限。” “……是我心急了。” “慕大人此言何意?莫不是有什么事情,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嗯,确实有一件事……” “慕大人有何事情,尽管吩咐,在下义不容辞。” 看着他一脸慷慨模样,慕清雪一边撸着猫,一边沉吟着缓缓说道: “本来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该派你去做,但事情来得太急,时间已不允许从外地抽调人手,而瀛州府当地的公门中人,要么不可信任,要么就是公门身份早已众所周知,难以胜任此次任务……” 沈浪听得满头雾水,茫然道: “所以慕大人所言,究竟是何事?” 慕清雪又沉吟好一阵,方才说道: “近几天来,血影邪徒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难觅踪迹。此前几次突袭血影教据点,也都被血影邪徒提前收到风声,从容遁走。由此可知,瀛州府必有人在为血影教通风报讯。 “而能够提前知悉我行动,并及时通知血影教的,偌大瀛州府,也只有寥寥几家势力能够办到。 “这其中,嫌疑最大的,一個是府尊,另一个,就是瀛国公府。 “但府尊大人乃是流官,去年才刚来府城上任,即使短短时间便被血影教腐蚀拉拢,也最多能为血影教通风报信,并不足以为其提供安全的藏身之地。 “唯有世镇瀛州百余年的瀛国公府,才有能力既为血影教通风报信,又为其提供连我都查找不到的藏身之地。” 沈浪闻言,精神一振: “慕大人要查瀛国公府?” 慕清雪微微颔首: “瀛国公府本来就在我此行的调查目标之列,排名仅次于血影教。倘若瀛国公府真与血影教勾结合流,那正好两案并作一案。 “只是瀛国公府毕竟是世袭勋贵,有太祖钦赐的丹书铁券,只要不犯谋逆大案,便难以对其下手。 “加上世镇瀛州经营百余年,势力盘根错节,府城公门之中,多有国公府耳目。就连跟随我办案的府城捕头、捕快们,都有世受国公府资助恩惠的…… “我一个外来人,查这种坐地虎着实困难重重,哪怕我有权调动公差乃至驻军,也不可能在没有铁证之前,就对国公府下手搜查。” 沈浪问道: “慕大人的意思是,要我设法混进国公府,拿到国公府与血影教勾结的证据?” 慕清雪刚开始就说了,府城公门中人,要么不可信任,要么就是身份早被人熟知,显然不可能做这种卧底潜伏任务。 从外地抽调可靠人手的话,时间方面又来不及。 如此一来,可不就剩下他沈浪,一个还未被人熟知,甚至还没去府衙报备的外来人、生面孔,适合此次任务了吗? 然而慕清雪却是摇了摇头: “瀛国公府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混进去的。 “国公府这样的百年勋贵,用人基本只用家生子。就算对外招人,也只会招世居瀛州,身家清白,还曾受过国公府恩惠的府城土著。你的话,显然不够资格。” 这下沈浪就有些挠头了: “那慕大人究竟想要我做什么?” 慕清雪凝视着沈浪的眼睛: “记得我对你说过什么么?跟着我,麻烦和危险少不了。而我此次希望你帮我做的,正是一件极危险的事。” 沈浪沉吟道: “能知道具体是什么事情么?” 慕清雪沉声道: “我要你潜入一伙怀疑由国公府直接掌控的海盗之中,拿到瀛国公豢养海盗的铁证。我便可以此作由头,抽调外地人手,对瀛国公府展开全面调查。如此便可一举两得,既查办瀛国公府,又能顺藤摸瓜,挖出血影教踪迹。” 【求勒个票~!】 056,慷慨的金主小富婆 瀛国公豢养海盗? 沈浪讶然道: “国公府乃开国勋贵,树大根深,有的是来钱路子,用得着做豢养海盗这种勾当么?” 慕清雪耐心解释道: “海贸之利,十倍、百倍于农林牧矿,瀛国公府纵然家大业大,可谁又会嫌钱多呢? “但勋贵有特权,普通海商根本竞争不过。且世袭勋贵又不像普通海商那样难以逃税,勋贵们可有的是办法大笔逃税,赚到再多钱,也不会给朝廷缴纳多少税金。 “因此,对于勋贵从事海贸,朝廷卡得非常死。像瀛国公府,每年只许有两条船出海,多一条都不行。 “眼看着一些普通海商,每年都能有好几条船出海,少数大海商,更是能一年出海十几条大船,赚得盆满钵满,瀛国公府又如何肯甘心眼睁睁看着别人发大财? “所以国公府便暗中豢养了一伙海盗,在瀛州至南洋的航线上游荡劫掠,且下手狠辣,不单劫船,还要杀人。 “瀛州海商不堪其扰,只能每年为国公府奉上大笔供奉,祈求国公府网开一面。如此一来,国公府甚至连海贸都不用做了,单靠海盗收取过路费,就能财源滚滚。 “此举无疑严重干扰了正常的海贸秩序,使本属于朝廷的税金大量流失。而早在今年初,就有海商冒死向朝廷密报此事,引起了朝廷重视。 “可惜那伙海盗基地远在南洋千星群岛,瀛州水师乃至南洋海军之中,也有国公府的眼线暗桩。四个月前,朝廷曾出动水师剿灭海盗,却被海盗提前收到风声,散入千星群岛躲避,致使围剿失败,只抓到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零散外围。 “再加上瀛国公在京师、朝廷也有人脉,暗中阻挠朝廷追查,皇帝对此事的态度也有些……一言难尽,致使朝廷一直无法抓到国公府与海盗勾结的铁证。” 皇帝的态度一言难尽? 听她这话的意思,皇帝和朝廷的意见,似乎并不统一? 不过想想好像也很正常。 历朝历代,似乎都有皇帝与朝廷官僚争权之事。 毕竟能够完全掌控朝廷的,要么是打天下杀出来的开国太祖,朝廷敢不听话,就能随意清洗。要么就是力挽狂澜的中兴之主,也有足够的威望压制朝廷。 普通皇帝则很难完全掌控朝政,甚至还有不少反过来被朝廷架空的皇帝。 在经济利益上,类似皇帝想掏国库钱,朝廷想掏皇帝小金库的事情,也是层出不穷。 至于皇帝和朝廷谁掌权对国家更有利…… 反正沈浪觉着,除开国太祖、中兴之主一类的皇帝,其他纯靠投胎优势,又长在深宫之中,完全不接地气的皇帝,要么平平无奇,要么特不靠谱,很难出一位英明之主。 皇帝平庸还好,摊上一位特不靠谱的,那可真就祸国殃民了。 当今这位大楚皇帝,也不知是平庸无能,还是靠不特谱。 总之瀛国公在挖国家的墙角,他居然还态度暧昧,一言难尽,属实让人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正琢磨时,慕清雪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又继续说道: “这次我收到消息,瀛国公府暗中掌控的那伙海盗,正广发英雄贴,要在千星群岛会盟另两家势力不小的大海盗,举办一场所谓的‘英雄大会’,组建海盗联盟,共同发财。 “此举可以视作瀛国公府野心膨胀,想要吞并那两伙大海盗,独霸瀛州至南洋的航道。 “不仅那两伙大海盗在受邀会盟之列,一些亦商亦匪的单帮海贼,也收到了所谓的‘英雄贴’。我要你帮我做的,正是混入一家单帮海贼,参与此次群盗会盟,助我定位海盗基地! “其实此事本该由我亲自出马。但瀛州府有太多眼睛一直盯着我。一旦我无故消失,哪怕只一天不曾露面,也会引发多方警惕。从外地调人又来不及,所以,只能派你执行此次任务。” 慕清雪并不知道,瀛国公其实已经误打误撞,知道了她要查国公府的消息,正在收拾一些首尾。 要不是此次海盗会盟筹备许久,干系太大,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又远在南洋千星群岛举行,连此次会盟瀛国公都想取消。 不过也幸亏瀛国公并没有彻底收缩所有爪牙,斩断一切外部联系的决心,才给慕清雪逮到了机会。 沈浪听完慕清雪说明详情,沉吟好一阵,缓缓说道: “承蒙慕大人信重,委以重任,在下本不该有畏缩之意,但以我的实力…… “身处群盗之中,若被人揭破身份,恐怕自保都来不及,又如何能完成大人托付? “在下倒不是怕死,只是担心辜负了大人信任,坏了大事。” 他这番话,还真不是说着好听的漂亮话。 他是真心想帮慕清雪这个忙—— 虽然刺杀赵孟山的首尾收拾得挺漂亮,成功误导了查案人员的视线,把事情推到了血影教头上,但既然瀛国公府可能与血影教勾结,那赵孟山的姐姐赵夫人,肯定知道凶手并非血影教杀手。 再者常规手段不可能查出此事乃沈浪所为,可这世间是有超出常规的道术、巫术等各种超凡能力存在的。 这对沈浪来说,始终是一个隐患。 现在慕清雪要查国公府,对沈浪来说,无疑是一个解决隐患的好时机。一旦瀛国公府垮台,赵孟山遇刺案,还有谁会在乎? 可就像他说的那样,就他现在这点实力,一旦身份暴露,恐怕不仅无法完成慕清雪交托的任务,他自己都可能直接人没了。 “你放心,既然派你执行此危险任务,我自不会让你白白送死。” 慕清雪说着,取出一枚小巧的吊坠。 此吊坠以白色丝线编织而成,外观平凡朴素,毫不引人瞩目: “此乃‘牵丝盾’,遭遇可致重伤、死亡的重击时,会瞬时放出密密麻麻的半透明丝线,包裹成茧状,将你从头到脚护得密不透风。能抵挡四品真气境大成武者三次全力攻击,或五品道术修士三道攻击法术。 “南洋海盗之中,纵有不少奇人异士,也有在各国犯下大罪,潜逃海外,与海盗为伍的凶徒,可绝不会有超出四品的武者,更不会有六品以上的道术修士。” 完了又给沈浪介绍了一番三品以上武者,以及道术修士的信息: “上三品”境界,有“三重天梯”之称,从四品突破至三品,便是攀登第一重天梯,难度之大,甚至远超从九品入门一路修至四品。 正因此,四品真气境武者,在江湖上还算常见。可三品武者的数量,便急剧减少。纵使以大楚高达五亿的人口基数,三品武者也不过百余人而已。 以三品武者的珍贵,根本不可能沦落到做海盗这么没出息。 纵使在大楚犯下不赦之罪,也可以跑路出海,随便找个海外小国称王称霸、作威作福,或者投奔海外大国,乃至漠北蛮族,为高官显贵座上贵宾。 至于道术修士就更别提了。 武功有手就能练,而道术入门就有巨大门槛。 基本上每一千個人里,勉强能有一个道术资质者。 且这千里挑一的道术资质者,还大多天赋平平,能勉强修到八品、七品就是极限。 至于六品以上的道术修士,随便炼点丹丸药剂,做点法器符箓,就能大把赚钱,等闲富商官宦,都极难招揽到六品以上的道术修士。 就连瀛国公府这等百年勋贵,都只有一位道术五品,两位道术六品的修士,还是自家从小培养起来的。 道术修士身份如此清贵,又何苦自甘堕落,去与海盗为伍? 西洋那边的巫师也是如此。 随便一个下三阶的小巫师,都能做中小贵族的座上宾。四阶以上的强力巫师,更是能轻易得到大贵族的礼敬。 当然这并不是说,海盗里面就没有懂得术法的人。 不过沦落到混海盗的,多半都只是一些机缘巧合,掌握了几手不成体系的杂乱道术、巫术的杂牌野修,又或是能力低微的天赋异能者,实力有限,不足为虑。 与沈浪说完这些,慕清雪将“牵机盾”递给他,又将手缩进大氅里,取出一副近乎半透明的轻薄软甲: “这是金蚕软甲,乃是用金蚕蛊所吐丝线织成,轻若鸿毛,不惧刀兵,可有效抵挡六品武者的刀劈剑刺,对五品武者的外放内力,也有很强的防御力。 “就连军用火枪抵近射击,都无法将之击穿。唯一的缺陷就是怕火,一旦被火焰直接焚烧十息以上,就将化为乌有。” 她将此甲递给沈浪: “你可将此甲缝进内衣夹层,以避人耳目。” 沈浪接过“金蚕软甲”,心里直乐呵。 他还有一件“鲛绡软甲”,因为来路不正,暂时不敢拿出来穿,只放在点精笔空间吃灰。可到了海外,当然就可以穿上了。 到时候一层金蚕甲、一层鲛绡甲,再加上那“牵丝盾”,撞上五品武者,他都有信心正面硬刚一波。 更妙的是,那鲛绡软甲虽防御不及金蚕软甲,却有避火避水之能。把鲛绡软甲套在金蚕甲外边,可不就连金蚕软甲怕火的缺陷都能避免了么? 见沈浪毫不客气地接过软甲,慕清雪唇角微挑,浮出一抹浅浅笑意,知他已经接受了此次任务,当下又问: “你还有什么需求?尽管说出来。” 沈浪心说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当下说道: “我有一副药方,希望慕大人能帮我照方抓药,炼一批药油出来。” “十步一杀‘炼筋骨’境界的配套药油么?没问题。还有呢?” “嗯……我还想要一把好剑。” 【求勒个票~!】 057,百锻玄铁剑 听沈浪说想要一把“好剑”,慕清雪顿时秀眉一挑,眼神微妙,欲言又止。 她有心说沈浪你对自己的剑术水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就你那几手僵硬死板的基础剑术,与其拿把好剑,还不如随便拎把刀斧一通乱砍…… 不过转念想想,终究是要派沈浪去执行危险任务,也不好太打击他的积极性,就给他一把好剑,权作预支奖赏了。 当下略作沉吟,又把手缩回大氅里面,再伸出来时,手里已多了一把乌鞘长剑。 这动作瞧得沈浪直瞪眼: 妹子你大氅里边儿,莫不是有个百宝囊?不然咋什么东西都能从大氅里摸出来? 慕清雪不知他心中所想,一手握鞘,一手握把,呛地一声,拔剑出鞘。 剑一出鞘,便有一股森森寒气直迫眉睫,令沈浪忍不住眨了眨眼。 再定睛一瞧剑身,只见此剑连柄长约三尺,剑身比普通长剑略显狭窄单薄,暗沉沉的剑身之上,遍布雪亮细密的折叠纹路,形似一簇簇火焰,看上去非常漂亮。 慕清雪手持长剑,介绍道: “此剑乃是用道术手段铸造的‘百锻玄铁剑’,虽然看着比普通长剑单薄狭窄,重量却有整整十斤,远远重过寻常剑器。 “此剑平时也就只寻常锋利,能击破普通铁甲而已,但一旦灌注内力或是真气……” 说话间,她略一催运真气,剑上顿时散发出灼热高温,剑身那一簇簇火焰纹路,更是变得赤红如火,散发出灼灼焰光,将室内映照得一片通明。 “此剑在这种状态下,寸厚的铁板都能一击而破,没有任何凡兵、重甲能挡它一击。就连四品武者的护身真气,也抵挡不了它几下。” 她收回真气,还剑归鞘,将这口“百锻玄铁剑”抛给沈浪: “这口剑是我前些日子,斩杀一位血影教四品刺客时缴获的战利品。我平时不用兵器,就把它赠送给你了。” 沈浪只是想要一口比寻常铁剑坚韧锋利些的上好钢剑,可没想慕清雪出手就是一口能发光发热的“神兵利器”,这让他颇有些不好意思: “这把剑太珍贵了,我……” 慕清雪抬手,作了个“停”的手势: “不必推辞,你的武道天赋,值得我投资。 “再说此剑虽然还算珍贵,可在京师,多的是比此剑更好的神兵利器。 “我们神捕堂就有一口宝剑,可以让没有达到内力外放境界的六品武者,挥出三尺剑气。 “你将来随我去了神捕堂,便连那口宝剑,都有机会得到的。” 听她这么一说,沈浪也就不推迟了,提着这口十斤重剑,对着慕清雪抱拳一揖: “多谢慕大人厚赐!” 慕清雪微一颔首: “你现在没有内力,发挥不出此剑威能,此去海盗会盟,最好别带上此剑,否则被有眼力的海盗看到,怕是会对你下手,谋夺此剑。 “要知道,此剑不仅对内力境武者堪称神兵,对真气境武者,更是难得的利器。真气境武者用不了凡兵。凡俗金属所铸兵器,根本承受不住真气灌注,一过真气,便会寸寸迸裂。 “唯一能承受真气的凡俗金属,只有黄金。可黄金质地柔软,除非功法特殊,否则并不适合拿黄金作兵器。 “正因此,江湖上很多真气境武者,都是赤手空拳,难得寻到一把趁手兵器。你这口百锻玄铁剑,倘若被海盗里的真气境武者看到,无论如何,都是要抢到手的。 “再者此剑毕竟曾是血影教刺客的兵器,国公府疑似与血影教勾连,此次海盗会盟,说不定就会有血影邪徒混迹其中。若被他们认出此剑,你也会身陷危机。” 沈浪连连点头: “没问题,我回去之后,就把此剑藏在一个只有我自己知道的地方。” 就藏在点精笔空间里,平时既不会被人看到,遭人惦记,必要时也可以随取随用。 而连得了牵丝盾、金蚕软甲、百锻玄铁剑三样宝物,又得了慕清雪承诺的“炼筋骨”药油,沈浪这会儿也实在不好意思再提要求了,主动问慕清雪: “慕大人,何时行动?” 慕清雪道: “明天会有人带你前去入伙。 “那人乃是一个老海贼,在海上跑了二十年,积攒了一笔不小的财富。如今年老体衰,欲隐姓埋名回乡享福,却不慎暴露身份,被我拿住。 “三大海盗会盟的消息,便正是他为求将功赎罪,透露给我的。有那老海贼作保,你可顺利混入那伙单帮海贼之中,随他们前去千星群岛,参与海盗会盟。” 顿了顿,她又说道: “张嘴。” 嗯? 沈浪有些莫明其妙,但还是张开嘴巴。 慕清雪纤指一弹,一道晶光没入沈浪口中。 沈浪只觉左边后槽牙一阵冰凉,像是有什么东西融入了牙齿当中。 “那是一道‘定位符’。乃是只有道术一品的大真人才能炼制的灵符,非常珍贵。” 慕清雪解释道: “此符已经融入伱牙齿之中,并不会对你的牙齿造成任何损伤,平时也处于蛰伏状态。必要时,你将上下牙关叩击五下,重叩两次,轻叩两次,再重叩一次,即可将之激活。 “激活此符之后,我即便远在千里之外,亦能通过一件法器,锁定你的位置,确定你的状态。不过你要记住,此符只能维系三个时辰。三個时辰一过,便会失去效用。 “所以你必须等到已经身处举办‘英雄大会’的海盗老巢时,方可启动此符。 “收到灵符传讯后,我将即刻出发,以最快的速度,前往海盗老巢与你会合。 “放心,即使你没能拿到国公府与海盗勾结的铁证,只需助我定位海盗老巢,也是大功一件。届时我自会亲自动手,搜出证据!” 她倒没有想过能把海盗一网打尽,这难度太大,很难实现。 但只要能对海盗造成重大打击,并抓到瀛国公府与海盗勾结的铁证,就已经足够了。 至于沈浪传讯后的安全…… 灵符发动时毫无征兆。 就算沈浪当着某位正统道士、巫师的面激活灵符,对方也不可能察觉一品大真人炼制的灵符气机。 沈浪只要不暴露身份,激活灵符也不会给他带来任何危险。 交待完诸般事项,慕清雪让沈浪好生休息,调整状态,之后便连夜为他准备“炼筋骨”的药油去了。 沈浪自是依言调整状态,又请小骨帮他将金蚕软甲、鲛绡软甲缝进贴身内裳夹层。 至于武器装备,慕清雪叮嘱过他,要他不要携带任何特制武器。 不仅百锻玄铁剑不能带去,那两把订制的重型手枪也不要带上,免得惹来海盗怀疑——都已经窘迫到要下南洋当海贼讨生活了,怎么可能用得起价值不菲的订制火枪? 沈浪当然是满口答应下来。 反正他的武器都放在点精笔空间里,两手空空前去入伙也没问题。 就在沈浪为这趟危险任务作着准备时。 长生县,赵府,地下密室当中。 一场献祭仪式,已经进行到了尾声。 【求勒个票~!】 058,驯妖诀第二层 赵府。 昏黄的烛光当中,随着一声阴森诡异的叹息,在密室中凭空响起。 一片散发着醉人馨香的猩红迷雾凭空衍生,弥漫密室。 简易祭坛上,各种祭品被猩红迷雾覆盖之后,瞬间消失一空。只剩下一颗摆放在祭坛中央,直径足有两寸的硕大明珠。 那晶莹剔透、通明澄净的硕大明珠内部,赫然凝固着一张张微缩的,充满痛苦绝望的狰狞人脸。 那些微缩人脸,正是被血影教杀手们刺杀的武者灵魂。 这一枚明珠之中,足足收集了上百条武者灵魂。 最低也是九品大成,最高则达到了武道五品。 如此丰盛的祭品,如此之多高品质的灵魂,足以成功举行一场献祭,祈得邪神启示。 平空浮现的猩红迷雾,渐渐渗入明珠内部,吞噬起那些凝固的微缩人脸,发出蚕食桑叶般的沙沙声。 随着明珠之中,所有灵魂被猩红迷雾吞噬一空。 摆放在一张木板床上,被铁链束缚住全身的赵孟山尸身,七窍之中忽地缓缓溢出丝丝缕缕的黑雾。 黑雾宛若有生命的线虫一般,纷纷涌入祭坛上的那枚硕大明珠当中,将那明珠渐渐浸染成一片漆黑。 随着黑雾溢出,赵孟山的尸身,飞快变得干瘪枯萎。 当最后一缕黑雾离体,没入明珠。 已变成干尸的赵孟山,蓦地睁开一对猩红浑浊的眼睛,发出一声恐怖的嘶吼。 “弟弟!” 赵夫人惊喜地叫着,就要扑过去抱住自己的弟弟,却被那相貌平平的骑士一把拦住。 “他已经变成了渴血食人的食尸鬼,无智无识,六亲不认,就算是你,也只会被它当作血食。” 说话时,赵孟山嘴巴越张越大,枯萎的脸颊哧地一下撕裂开来,一直开裂至耳根,变成了一张字面意义上的“血盆大嘴”。 随后他满口的牙齿也接连脱落,牙床之上,又飞快长出一口狰狞错落的獠牙。 他嘴角淌出浑浊涎液,干枯的身体不断挣扎着,将束缚他的铁锁挣得哗哗作响。 同时还挥舞着已经膨大成巨大骨爪的右手,朝着离他最近的血影邪徒连连挥舞,一副要将那人抓到手里,撕成粉碎的模样。 目睹此番变化,赵夫人泪流满面,捂着嘴哀声道: “我弟弟他……真的……变不回来了吗?” 那相貌平平的骑士摇头: “他灵魂早已消散,剩下的只是一副躯壳,现在更变成了食尸鬼,已经不再是你弟弟了。” “你们……不是有办法驾驭各种尸鬼怨灵吗?教我!我要带他一起,去为他复仇!” “可以。你成功融了最高阶的血影蛊,有操纵食尸鬼的能力,稍后便教你如何操纵它。” 那相貌平平的骑士说完,来到祭坛前,对着祭坛虔诚膜拜一番,双手捧过那枚通体漆黑的硕大明珠: “吾主已经降下启示,将你弟弟尸体中残留的怨念,悉数注入此珠之中。而他生前,最大的怨念,显然是针对杀害他的凶手。 “凭此怨念指引,我们可以远隔千里,确定凶手所在的方位。若靠近凶手十步之内,此珠更会直接发出信号,锁定凶手……” 说罢,他嘴唇翕动着,飞快念出一串含糊诡异的邪咒,通体漆黑的珠子表面,倏地浮出猩红血线,又化作一根有着长长指甲的猩红手指,指向了某个方向。 其指向之处,正是瀛州府城方位。 …… 午夜过后。 点精笔空间。 沈浪一指点在“驯妖诀”小月亮上,一股清凉气息自小月亮漫溢而出,融入他眉心“精神种子”当中。 随着这股清凉气息融入。 属性面板中,功法栏目的“驯妖诀”说明,蓦然发生变化。 【驯妖诀,第二层,修炼进度:0/100。帝流浆储备:10%。】 到今天,在点化四只小妖回馈的40点熟练度帮助下,在沈浪自己坚持不懈的苦修之下,驯妖诀终于突破到了第二层。 就在功法栏“驯妖诀”说明更新时。 突! 疑似幻听,又像是真的听到了“突”地一声。 沈浪骤觉自己眉心猛地一鼓一炸,似绽开了一条裂缝,眉心突然就有了一种朦朦胧胧的奇异“视觉”。 他心下诧异,闭上双眼,然后就发现,这还真不是幻觉。 他眉心,是真的具备了“视觉”。 当他凝聚精神,眉心那条只存在于感觉中的“裂缝”,顿时向外散发出某种无形的丝线,四面八方扫描着,将他身周五米半径内的一切有形之物,悉数纳入他的感知之中—— 他“看到”,兔妖小雅在他身边不远处团成一团,双眼微眯,两耳贴着身子,鼻前吞吐着丝丝缕缕的浅绿霞雾。 伴着它的吞吐,它脚下的黑色泥土里面,有生机悄然滋生。 一截早炮制成药材的“铜皮刺桐”根茎,已长出细细的根系,抽出浅黄的嫩芽。两枚早已枯死的“铁筋荆棘果”,也在飞快地生根发芽…… 他“看到”,猫妖小昭匍匐在地,慢慢挪动着四条小短腿,鬼鬼祟祟地自背后向小雅靠近,一副潜行捕猎模样。 他“看到”,旁边一只大水缸里,小鱼张嘴吐出一个环形水泡,当水泡变大之后,它便欢快地摇摆着尾巴,从水泡这头钻过去,再又从那头钻过来。 他还“看到”,小骨抱着那口“百锻玄铁剑”,纤细玉白的手骨,轻轻摩挲着剑身,眼窝之中红光闪闪,透着一股淡淡的渴盼…… 他没有睁眼,可身周五米半径内的一切,皆清晰可见,历历在目,就好像真是用眼睛看到的一样。 沈浪知道,这就是“驯妖诀”晋至第二层的变化了。 “精神种子”进一步成长,他眉心真的张开了一只“无形竖眼”,令他可以将精神力散发出去,扫描身周半径五米内的一切。 不仅获得了“精神力扫描”能力,他与小妖的心灵沟通距离,也提升到了二百米。 可在二百米内,彼此遥感各自位置、状态,传递一些简单的情绪。 驯妖诀第二层的功能,还不仅止于此。 还有一些功能,沈浪只是有些模糊的感觉,具体要如何运用,还需试过才知。 又继续体验了一阵“精神力扫描”,直到感觉精神消耗过大,隐隐有些疲惫,沈浪方才收回那些触须似的精神力丝线,手指轻揉着眉心,睁开了双眼。 【求勒个票~!】 059,小姐姐的金大腿可得抱紧了 “精神力扫描范围太小,目前用处还不算太大。当然若是在空间狭窄、地形复杂、黑暗无光的环境之中,或许能起到奇效。 “而且随着驯妖诀层数不断提升,扫描范围还会水涨船高,变得越来越大。总的来说,这是一个潜力技能,未来不可小觑。 “还有一种能力,似乎是某种被动?暂时还不太明白是什么能力,尚需慢慢试验研究。 “另外,驯妖诀晋至第二层之后,点精笔吸收天地灵气,转化帝流浆的效率也略微提升了。每天能比原来多出百分之一的样子? “唔,原来需要接近十五天,才能攒够满井的帝流浆。现在的话,只需要十二天多一点……这倒是件好事。 “现在小妖们的实力还是有些弱,虽然小鱼、小昭、小雅都有各自擅长的方面,但正面战斗的话,暂时只有小骨能帮上我大忙。 “所以接下来积攒的帝流浆,暂时就不再继续点化小妖了,先用来培养小鱼它们好了。” 考虑到接下来要混进海盗窝做卧底,沈浪决定先集中资源,培养小鱼。 一来小鱼是水生物种。 纵然它原本是条淡水鱼,可既然成了妖精,那淡水海水对它也就没啥区别了。 卧底时万一出了什么事,需要跳海逃生,就要轮到小鱼派上大用场了。 二来小鱼回馈给他的强化,乃是增加防御的皮肤强化。 尽管沈浪已经有了牵丝盾、鲛绡软甲、金蚕软甲这三重护甲,可谁又会嫌护甲太厚呢? 在虎狼环伺之下执行卧底任务,护甲当然是叠得越厚越好。 反正又不会增加负重,影响灵活。 除了以上提升之外,沈浪还得到了一张丹方,乃是驯妖诀升到第二层后,小月亮传输到他脑海的。 此丹名为“鱼龙丹”,是给小妖精使用的,用途嘛顾名思义,取“鱼跃龙门”之意,可快速提升小妖修为,强化小妖血脉。 鱼龙丹炼制不难,就是药材难得。 尤其是一味名为“鱼龙木”的主药,反正沈浪几回逛药铺子,就从来没见过这味主药。 “明天找慕清雪打听一下……” 整理完收获,沈浪正要把小鱼转移进五色圆井泡帝流浆,就见小骨仍自抱着那口百锻玄铁剑,一副好想要的模样,便笑着说道: “小骨你想要的话,这剑你就先用着好了。反正我就会那一式杀招,现在又没有内力,用什么剑其实都无所谓。甚至不到必要时,我估计还是用枪的居多。” 小骨闻言,霍地抬头看向沈浪,红光闪闪的眼窝当中,透出淡淡的惊喜,甚至还给沈浪传递来一道结结巴巴的心声: 【真……的……吗?】 它是无血无肉的骷髅精,情绪淡漠微弱,很难有小鱼它们那样鲜活灵动的情绪,更难以向沈浪传达心声,平时与沈浪互动,也多用肢体语言。 此刻居然能磕磕巴巴挤出一句“心声”,可见它是有多么开心,又是多么地喜爱这口剑。 “当然是真的。” 沈浪笑着点点头: “毕竟你的剑术,要比我稍微好那么一点点嘛!” 真实情况是,小骨的剑术,比沈浪可要灵性太多。 沈浪除了那一式专属杀招,剑术方面,还真没有能在小骨面前拿得出手的。 不过他也是要面子的。 总不能承认自己在按部就班修行的正统剑术方面,可能、或许……真没啥天赋吧? 小骨没在乎他的嘴硬,抱着剑噗噗跑过来,一头扎进他怀中,小骷髅头轻轻蹭着他的胸膛,又磕磕巴巴传过来两个字: “谢……谢……” 与小骨亲昵一会儿,沈浪又走到大缸前: “小鱼,你的好处来了!从今天开始,直至你晋升第二境,你都可以一直泡在五色圆井当中。” 【什么?还有这好事?】 小鱼兴奋地一甩尾巴,自水中一跃而起,甚至暂时放弃了一下坚决不学猫妖狐媚侍主的原则,小小地拍了沈浪一记: 【主公英明!】 沈浪哈哈一笑,大手一挥: “自己过去吧。” 小鱼在心声中传来一阵清脆欢快的笑声,奋力一跃,跨越数米距离,噗嗵一声落入圆井当中,飞快地摇摆着漂亮的赤红鱼尾,追逐吞食起帝流浆。 小昭满是羡慕地瞧着小鱼,怨念满满地嘀咕道: 【沈浪好偏心……】 沈浪一把抱起小昭,揉了揉它的小猫耳: “马上就要出海了,当然得先栽培小鱼。不过你也别吃味,接下来暂时不会再点化小妖了,先把你们四个都培养到第二境再说。” 小昭这才欢喜起来,蹭着沈浪脸颊喵喵卖萌。 兔妖小雅则一直安安静静修炼着,没跟小昭一样吃味闹腾,像是个不争不抢、淑静秀雅的大家闺秀,倒真没辜负沈浪为它取的名字。 与小妖们亲昵玩耍一阵,沈浪退出点精笔空间,贴身穿上小骨为他缝好的,夹层内有双重护甲的内裳,又将“牵丝盾”小吊坠佩在胸口,之后便安安稳稳睡了过去。 皮肤强化之外,又叠三重护甲,就算在熟睡之中,就算身边没有小妖守护,纵四品真气境武者不顾身份打他偷袭,也不可能将他一击毙命了。 次日天蒙蒙亮时,沈浪正蹲在屋檐下洗漱,慕清雪便找了过来。 她将一只褡裢扔给沈浪,说道: “时间有限,一晚上只炼出五剂药油,先将就用着,算作你执行任务的奖励。等你完成任务归来,自有更多奖赏。” 沈浪打开褡裢一看,就见里面摆放着五根食指长短,用软木塞封住的竹管。每根竹管里边,都盛着够用一次的药油。 他知道,别看这些药油不多,可花销绝对不少。 毕竟八品境界的一副药浴包,就得花十三块钱配制,而药油效果远胜药浴包,就算晋至八品以上境界,也可以继续用下去,持续不断地强化筋骨。 所以这么小小一竹管的药油,不算炼制人工,单是药材,恐怕就得价值二十块银元以上。 五管药油,少说也是一百银元,相当于十两黄金了,这可是沈浪当下无论如何,都拿不出来的一笔巨款。 沈浪心下感激,更坚定了抱紧这根金大腿的决心,抱拳致谢道: “多谢大人厚赐!” 慕清雪摆摆手,大气道: “勿需如此,我要用你,自不能亏待你。再说以伱天赋,任何一个有眼力又有能力的人看到了,都会不惜重金投资于你。” 沈浪笑道: “可别人未必能像慕大人这般慷慨,更未必会像慕大人这般信任我。” “那你就好好做事,莫辜负了我这番信任。” “对了大人,在下还有一事,想向大人请教。” “何事?” “不知慕大人可听说过‘鱼龙木’?” “鱼龙木?听倒是听说过,可是没有见过。传说这种灵木已经绝迹了。” “什么?绝迹了?” 沈浪目瞪口呆:这玩意儿要是绝迹了,那我的“鱼龙丹”怎么办? “嗯。鱼龙木本就非常稀有,又是道术修士们炼器的好材料,还可以炼丹入药,无论道术、武者,都可以在修炼中用到。所以早在百多年前,前朝末年,天下大乱时,就因战争消耗,被采伐一空……据说现在,只有两位一品大真人手中,还各自保有一块大料……” “……”沈浪好一阵无语。 一品大真人? 传说一品大真人都是在世神仙般的人物,高高在上,目无余子,连皇帝都不是想见就能见到,他沈浪又凭啥找一品大真人讨要如此珍贵的绝迹药材? 难道对大真人说:我家有只会种树的小兔子。今天你送我一块鱼龙木,来年我还你一片鱼龙木林?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沈浪问道: “海外呢?慕大人,海外还有鱼龙木吗?” “鱼龙木本是东土特产,海外又怎么会有?” 趁这次出海的机会淘货的希望破灭,沈浪正发着愁呢,慕清雪一边游目四顾,一边问道: “小昭呢?你马上就要出发了,把小昭交给我,我会帮你照顾好它的。” 沈浪一脸郁闷地摇了摇头: “小昭昨晚带着兔子,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话虽是瞎扯,郁闷倒是真的——上哪儿去搞“鱼龙木”啊! 慕清雪皱眉: “带着兔子跑了?你莫不是在说笑?你还不如说它把兔子吃了,畏罪潜逃了。” 沈浪也皱起眉头,手托下巴,沉吟道: “大人言之有理……” 慕清雪俏生生翻了個白眼: “有理个鬼!猫咪是喜欢夜间到处游荡,可小昭才那么一点点大,你居然就敢放它出去,不怕它被野猫野狗欺负么?你这家伙,根本不会养猫,却还强行霸着小昭……” 她越说越气,狠狠瞪了沈浪一眼: “算了,时间有限,马上随我出发。送你离开之后,我自会寻回小昭。不过你以后也休想再养它了,必须把它交给我!” 沈浪心里好笑,他心说小昭就在我点精笔空间里玩耍呢,就算妹子你神通广大,也不可能找到它的。 等我卧底归来,再找个时机亮出小昭,就说它是在外面野够了,想念我这个主人了,自己寻回来的,到时候看你还能用什么借口霸占它。 慕清雪可不知他底细,对他横眉冷对一番,又一点也不高冷地絮絮叨叨数落他一阵,这才一撩大氅,转身就走: “随我来。” 【为小姐姐的金大腿求勒个票~!】 060,卧底人设与海贼匪号 天刚蒙蒙亮,这座三进三出的大院里,已有早起的仆人婢女开始忙活,打扫庭院、劈柴烧水、准备早餐。 慕清雪仗着三品境界的强大感知,带着沈浪在院中一路绕行。 有时还直接带着他飞跃院墙,一路避开了所有仆役婢女,显然对这里的仆婢们也并不信任。 这栋大院和院中仆婢,都是府衙安排的。 而除了府尊、府丞等少数流官,府衙中诸多小官、吏员,包括府衙刑堂的捕头、捕快们,多是由当地人担任,怕是早被国公府渗透成了筛子。 因此在慕清雪看来,这大院里府衙安排来的仆婢,必然也多有国公府眼线,欲秘密行动,必须避开他们的视线。 慕清雪带沈浪出了大院,又一路穿街过巷,轻易避过街道上早起谋生活的各色人等,最后来到一条偏僻小巷深处,进了一栋独门小院当中。 院子里,有个看着五十多岁,头发花白,满脸皱纹,腰背略显佝偻的老者,正坐在一只木桶上啃着烙饼。 见到慕清雪带沈浪翻墙进来,那老者慌忙咽下嘴里的烙饼,又拿水壶灌水漱了漱嘴,这才小步快走过来抱拳一礼: “拜见慕大人。” 慕清雪俏脸清冷,不动声色点了点头,对沈浪说道: “他就是你入伙的担保人,老许,许大山,外号老钩子。” 又给老许介绍道: “他叫沈浪,是你的表外甥,年十七,家住长生县莲山乡,自幼随你表姐夫狩猎为生,练得一手好枪法。因与乡中大户子弟为猎物起了争执,不慎鸟枪走火,失手杀人,一路潜逃离乡,前来投奔于你。但你已打算归隐,不能再带他出海,遂为他担保,将他介绍给那家海贼掌柜。可记住了?” 老许连连点头: “记住了,他是我表外甥……” 将沈浪的人设复述一番,虽没有一字不落,但也大差不差。 而沈浪对自己这个人设,也算是能够接受。 倘若是刚穿越来那会儿,叫他扮猎户肯定是不行的。 皮肤太白皙,体型看着也不够剽悍,手上也没有老茧,完全就是一副读书人模样,不可能扮演猎户。 但是现在,整个最热的七月,他每天都顶着大太阳修炼,早就由白古晒成了黑古——一阶的皮肤强化,可没有防晒功能。 手足的筋络关节,也变得粗壮结实,体型也练得剽悍矫健,又练过剑术、火枪,还练了“虎爪手”,指掌之间已经迅速磨起了厚厚的茧子,已可以满足猎户人设了。 又叮嘱了沈浪一番细节,慕清雪又对老许说道: “此事若成,你前罪一笔勾销,我准你带着积蓄,回乡归隐。今后再不会有任何人,拿你前事寻你麻烦。” 老许感激拜下: “多谢慕大人!” 慕清雪点点头,又对沈浪说道: “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这便随老许去吧,一路保重。祝你马到功成。” 沈浪对着慕清雪抱拳一礼: “承慕大人吉言,此去必不负大人信重!” 之后沈浪也不犹豫,跟着老许出了院门,又一路穿街过巷,来到一家车马行前,雇了辆马车,往城南行去。 马车悠悠行进之时,老许小声叮嘱沈浪: “沈少你这次要加入的,是一伙亦商亦匪的单帮海贼,上次出海时折了不少伙计,及需补充新血,如此你才有机会混进去。 “当然他们也不是随便招人,要么招揽熟识的老海贼,要么就得有我这样的积年老贼作担保…… “上船之后,不要四处晃荡,少说少问,老水手叫伱做啥,你就做啥,别跟他们顶撞。 “我已经老了,又已不在海上讨生活,仅剩的面子,也就够担保你上船。上船之后,怕是就没人会看我的面子,给你多少关照了……” 沈浪连连点头,用心记下老许的叮嘱,还时不时问上一句: “路上会打劫么?要是海贼要我杀人交投名状怎么办?” “亦商亦匪的单帮海贼,平日多是做海贸走私,不遇到绝佳时机,轻易不会出手打劫。再者此行是前往千星群岛参与海盗会盟,大事为重,应该不会节外生枝。” “那我到时候是报真名,还是想个外号?” “当然要用外号,海贼们很少透露真名的。我的真名,也就几个当年跟我一起下海讨生活的同乡老伙计知道。老伙计们陆续死后,已经没人知道我真名了,都只叫我老钩子。” “那我叫‘浪里白条’如何?又或‘立地太岁’?” “……沈少你说笑了,海贼都是大老粗,你这匪号听起来威风,可叫起来并不顺口……还是取個俗一点的匪号为好。” “唔,这你可难倒我了……要不老许你帮我想一个?” “要不就叫‘黑面鬼’?” “老许你什么意思?我长得很难看么?” “呃,沈少你长相自是俊朗。海上男儿风吹日晒,吃海风喝海浪的,很少有你这么俊俏的少年。可你这一身皮,确实忒黑了些……” “黑什么黑呀,我这叫古铜色!不行,我不要叫黑面鬼,老许你再帮我想一个。” “呃……”老许皱着老脸想了好一阵,方才小声说道:“沈少你号称擅使鸟枪,百发百中,不如匪号就叫‘鸟枪’?” “鸟枪?就那小细管儿?我特么……算了,我匪号就叫‘小马’。愤怒的小马。” “愤怒的小马?这也太长……好的我知道了,就叫小马。” 于是沈浪的海贼匪号,就这么定了下来。 马车足足行了小半个钟头,才终于出了南大门。 南门城外依旧是楼宇林立,街巷纵横。而此时天色已经大亮,街上行人越来越多,商铺纷纷开门营业,小摊小贩们也纷纷支起摊子叫卖起来。 沈浪挑开车帘,看着外面的街市。 瀛州府内港码头,就在南大门外三里处。因此南门外的街市,有着大量海货商铺,满大街飘荡着干鲜海货的咸腥味。 许多大户家仆,在此挑选刚刚到港的新鲜海货。亦有不少小户人家的主妇,挎着竹篮,在一些海货小摊前,挑拣着小鱼小虾,一个铜子一个铜子的讨价还价。 有或光头或寸发,穿着对襟短打,敞胸露怀的力工,三五成群坐在街边小食摊上,就着海菜虾米汤,大口吃着各种海鲜馅儿包子烙饼,吃饱喝足把嘴一抹,扔下几个铜子,就大声说笑着各种粗俗笑话直奔码头,准备开始一天的劳作。 偶尔可见一只野猫突地从巷角蹿出,叨起摊边海鱼撒腿就跑,气得摊主大声叫骂,引得路人阵阵轰笑;也常看见一两条野狗眼巴巴守在某个肉食摊前,摇着尾巴等着摊主赏些边角料。 南门外的街市,虽然不比前几日进城时,北门那边的街市高大上,但明显更具鲜活的市井气息。 沈浪一路贪看,不知不觉,马车已然抵达港口街。 老许支付了车钱,带沈浪出了港口街,却不往那千帆似云、桅樯如林的港口方向走,而是踏上一条港口街外的林荫小道,沿那崎岖曲折的小道步行十几里,翻过港口左侧的小山,来到了一座小渔村外。 【求勒个票~!】 061,来迟一步 老许一边带着沈浪往渔村走去,一边低声解说道: “罗掌柜的心腹大虎头,就在这渔村里招募新人。不是吃咱们这口饭的,根本找不到这里来。误打误撞找来了,也见不到大虎头。 “瞧见那边补网的汉子没?他是个眼线,也不属于哪家海贼,就是这村里的渔民。但只要有海贼来此地修整、销赃、招人,他就会给海贼做眼线赚赏金。 “一旦看见生人,他就会假作警惕,过来盘问,他家那口子就会趁机去给海贼报信。若遇上海关巡检司的人,他就会假作兜售海货,过来稍作阻拦。 “当然海关巡检司里面,不少人都被掌柜们喂饱了,与这边早有默契,轻易不会过来巡查。就算有不吃贿赂的巡检要过来巡查,也会有人提前通风报信……” 正说时,那补网的汉子主动朝老许打了个招呼: “老钩子,舍不得海上的风浪,又打算干回老本行啦?” 老许呵呵一笑: “老子好不容易活到今天,可不想把这把老骨头喂了鱼。今儿个是带自家子侄过来,送他跟罗掌柜混口饭去的。” 那补网的汉子大笑: “果然,老子就猜你带着个面生的黑厮过来,是要来找大虎头的。不过这趟罗掌柜可是要去参加大事的,可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愿意招的,非得有两手过硬的本事不可。你身边这黑厮行不行啊?” 黑厮黑厮,老子哪里黑了?老子这是古铜肤色好不好?再说你特么自己都黑得跟个炭头似的,也好意思管老子叫黑厮? 沈浪心里嘀咕着,杀气腾腾瞪了那补网汉子一眼。 那补网汉子微微一怔,觉得这小子眼里的杀气还真像那么回事。不过他与海盗打交道,自然早已见惯各种凶神恶煞,也没当回事,只打趣道: “哟,这黑厮一双招子还挺狠的,莫不是见过血?” 老许笑道: “要不是见了血,杀了人,在家乡呆不下去,谁乐意出海讨生活?不多说了,老子去找大虎头了。他还在老地方吧?” “对,就在那儿。你径直过去便是。” 老许笑呵呵与那补网汉子挥手告别,径直带沈浪进了渔村,一路上又与好几個人招呼说笑,不出意外,与他招呼的,全是兼职给海贼做眼线的渔民。 穿过渔村,又前行一两里,走进一片树林。 沿杂草丛生的小道深入林中,来到一处林间空地,就看到一条敞胸露怀、满脸络腮胡子的赤脚大汉,正大马金刀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拿一口匕首剔着指甲,手边还搁着一口厚背大砍刀。 大石前边的空地上,则聚着好大一群人,正一个个上前自报本领: “我叫莽骡子,会使地趟刀!砍断过好几条人腿,还杀过两个人!虽然没有出过海,但我不晕船!” “我是老炮筒,跟着齐掌柜干过两年。上个月齐掌柜被人给火并了,我不想给齐掌柜的仇人卖命,就来投奔罗掌柜了。嗯,我是炮手,炮打得很准。” “我叫海蝎子,会耍飞刀,十步之内……” “我叫周二狗,就是村子里的渔民,从小跟我爹出海打鱼,虽然没杀过人,但我水性很好,还懂驾船、打鱼、分辨潮流、天气……” 这时老许带着沈浪来到了人群外,也不排队,就拉着沈浪往里边挤。 被他挤开的几人不乐意了,怒腾腾地瞪着他。 可老许两眼一翻,嘿嘿怪笑,露出一副混不吝的凶相,之前在慕清雪面前时的卑微敬畏,跟沈浪聊天扯淡时的爽朗和气,统统消失不见,代之以一种一言不合,就要抽刀子捅人的亡命徒气质。 就凭这股积年老匪的凶狠气质,就把那几个看着凶狠的壮小伙给吓缩了,纷纷避开他嗜血的眼神,任他带着沈浪挤到前头。 “都是群雏儿,手上或许有些本事,但杀人什么的,多半是吹嘘。” 老许不屑地对沈浪说着,甚至都没有压低声线。 说话间,已经挤出人群,来到那块大石前,对着那络腮胡大汉叫道: “大虎头,我老钩子啊!这是我家表外甥,在家乡吃了人命官司,过来投奔我,我听说罗掌柜招人,特意送他来跟罗掌柜啦!” 大虎头抬眼一瞥老许,笑骂道: “你这老海狗,自己不来给我家掌柜帮忙,送个小的过来能顶什么用?” 老许笑道: “我年纪太大,身手不比从前了,宰掉三两个壮小伙,怕就要喘得直不起腰。我这表外甥就不一样了,猎户出身,鸟枪打得神准,五十步内,指哪打哪,给他一把好枪,要他杀谁,他就能给你杀了谁。” 络腮胡大汉大虎头眯起双眼,上下打量沈浪: “这小子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老许拍胸口保证: “真这么厉害!” 大虎头点点头: “行,看你老钩子面上,就收下他了。他叫什么?” “叫他‘小马’就好。” “这名号不错,好记。不过老子丑话说在前头,要是这小子坏了事,老子可不会手软。” “没问题,海上的规矩我都跟小马说清楚了,坏了事,该罚认罚,该打认打。就算是该杀,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当然,我家表外甥懂事的很,肯定不会犯下该杀的大错。” “那行,让你外甥一边儿等着。老钩子你帮我掌掌眼,瞧瞧这些小子行不行。到时候少不了你的好处。” “好嘞!” 看在老许的面上,大虎头都没让沈浪现场展示一下号称“神准”的射术,就直接让他入伙了。 又过了半个钟头,大虎头挑出了满意的人手,给老许扔过去几块银元,又叫他把落选的那群人带走,然后便拎起大刀,挺身站在大石头上,对包括沈浪在内的十人吆喝道: “从今儿个起,你们就是跟老子坐一条船的伙计了,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罗掌柜和老子,会带着伱们一起发财,大把分钱,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但你们也知道,咱们干的是玩儿命的买卖,上了船,就得守船上的规矩。尤其是跟人开火干仗时,必须听从号令,谁他妈敢畏缩不前,老子就砍掉谁的脑袋……” 吧啦吧啦讲了一通规矩,大虎头大刀一挥: “出发!” 带着十几个新伙计,从另一条林间小道走出树林,又绕过一堵礁崖,来到一片海滩上,登上两艘小艇,朝着泊在远处海面上的大船驶去。 当沈浪成功入伙,登上那条名为“福源号”的大船,随船扬帆南下时。 瀛州府城北门外,一队风尘仆仆的骑士,打着国公府的认旗,飞驰进府城之中。 半个时辰后,这队骑士又穿城而过,出南门,进港口,最终停在港口外,一座小山脚下。 为首一个相貌平平的骑士抹了一把脸上的浮尘,看一眼手中那枚通体漆黑的硕大珠子,见珠子表面的猩红手指,赫然指向南洋方向,无奈地摇了摇头,对身边一个身形稍显单薄的骑士说道: “凶手已经出海,看方向,应该是往南洋去了。” 稍微沉默一阵。 那身形单薄,满脸黑灰,看着其貌不扬的骑士,张口发出一道饱含恨意的沙哑女声: “出海又怎样?继续追下去!不追到凶手,我誓不罢休!” 那骑士肃然道: “不行,瀛国公那边……” “哼,国公现在正忙大事,哪还顾得上理会我?再说我此行长生县之前,说好要为弟弟守灵四十九天。现在才过去五六天,还有的是时间!我还有一艘船,登记在我弟弟名下,可以不动用国公府的力量,乘我的船出海!” “……但我不可能陪你出海。慕清雪追索甚急,我必须留下主持局面。” “没关系,你借我几个人,再加上我自己的人手,足够用了!” “好。我给你一个六品杀手,三个七品杀手。凶手虽然精于暗杀,剑术老辣,但境界不会超过七品。四个经验丰富的血影杀手,加上你自己的力量,已经足够应付所有场面了。” 【求勒个票~!】 062,异术 “小马!过来擦甲板!” “小马!帮忙系缆绳!” “小马,把这些桶搬进底舱去……” 作为刚入伙的新人,匪号“小马”的沈浪,海贼生涯真就是从做牛做马开始的。 一众老海贼,把他和其他十几个刚入伙的新人支使得团团转,什么琐事杂事、脏活儿累活儿都丢给沈浪等新人来做。 当然这本来就是海上的规矩。 是老海贼们给新人的下马威,打磨调教新人的手段之一,老许早在马车上就给沈浪交待过了。 加上他又是来做卧底任务的,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于是作出一副勤勉肯干的模样,毫无怨言地受着老海贼们支派。 如此一直忙活到下午,才算是消停下来,有了歇息吃喝的机会。 沈浪坐在一只木桶上,一手拿着海鲜馅儿的死面烙饼大口撕咬,一手拿着只盛着清水的竹筒,时不时灌上一大口。 正努力干饭呢,大虎头带着一个精瘦的海贼,提着把燧发步枪走了过来。 “小子,大半天任劳任怨的表现不错,老子很看得起你,现在试下枪法,如果你真是指哪打哪,百发百中的神枪手,以后就不用你干杂活儿了。” 沈浪连忙把手头小半张烙饼一口气全塞进嘴里,又用一大口清水灌进肚里,站起来接过那杆长火枪,站起来试了一下手感,对大虎头说道: “虎老大,这枪端着还算趁手,只是头回用这把枪,没有试射过,第一枪怕是不会太准。” “没关系,你有三枪机会。” 大虎头一边说,一边抬手一指前桅顶上: “那上边镶着一枚铜子,你就在这里,三枪之内给我把它打下来。” 沈浪此时所在的位置,距离前桅并不算远,即使算上桅杆高度,也还在二十步内。 这么近的距离,打人的话,随便一个老练的火枪手都很难失手。 但一枚小小的铜子,眼力稍微差点的,看清目标都不容易,又何谈射中? 然而沈浪却是自信地点了点头: “虎老大你瞧好了,三枪之内,一定能打中!” 小昭给他回馈的“敏捷强化”,乃是一项综合强化。 除了神经反应、肢体协调、爆发力大幅提升,他各项感官也变得极其敏锐。对远程射击乃至近身肉搏都极其重要的距离感、空间感,也得到了大幅增强。 因此区区不到二十步的距离,不要说一枚铜子,就算是一只苍蝇,沈浪凝神专注之下,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或许他现在还打不中飞行中的苍蝇这种移动靶。 但打一枚嵌在桅杆顶上的死靶,绝对是绰绰有余。 当下沈浪略微检查一番火枪的装填状况,之后便斜举火枪,凝神专注,盯着那枚铜子稍作瞄准,蓦地扣下扳机。 砰! 枪声一响,桅杆顶上应声爆出一团木屑。 沈浪摇摇头: “果然没打中,稍微偏了一丝。” 大虎头却是赞许点头: “已经很不错了。用初次接触,没有试射过的火枪,第一枪就差点打中铜子那么小的靶子,要是打的是一颗核桃,这一枪都已经擦边打中了。” 沈浪腼腆一笑: “可还是差了一点点。不过第二枪我一定能中。” 说着又熟练地开始装填,很快就把弹药装填完毕,再次举枪。 这次他几乎瞄都没瞄,枪口刚一举起,就火速扣下扳机。 这一枪果然命中,桅杆顶上嵌着的那枚铜子,伴着一小团木屑应声飞起,划出一道弧线坠入海中。 大虎头连连点头: “举枪就射,指哪打哪,你小子果然是个神枪手!” 单只是打得准倒还不算什么。 关键是“小马”这小子还能瞄都不瞄,举枪就射。这一点在实战之中就非常重要了。 很多时候哪怕只是开枪快了一刹,一个在前拼杀的弟兄的性命,说不定就保下来了。 大虎头抬起硕大的手掌,用力拍着沈浪的肩膀: “好小子,从今天开始,你不用再做杂活了。吃饭待遇提一档,跟老伙计们一样。不过做买卖的分成,还是得按规矩来。当然杀敌是有赏钱的。做买卖时,你杀敌越多,赏钱越多。想要多挣银子,到时候就看你够不够卖力了!” 沈浪连连点头: “谢虎老大赏识!我一定努力杀敌,多挣赏钱!” 沈浪待遇提升,不用再做杂活,老海贼们对他也颇为友善,显然知道这样一個能举枪速射又能百发百中的神枪手,可以在战斗中救他们性命。 新人们对此就很是吃味了,很有些嫉妒他的意思。 不过沈浪是与大虎头相熟的老海贼“老钩子”介绍过来的,又得了船上二号人物大虎头的赏识,新人们就算嫉妒,也不敢明着对他做些什么。 最多就是暗地里排挤他,不接纳他进入新人们的圈子。 可沈浪本就不是来做贼的,压根儿就不在乎新人们所谓的“暗中排挤”,只与老海贼们打成一片,作出新嫩好奇模样,有意无意地打探些海上消息。 老海贼们其实也没多少保密意识。 上岸消遣时,要是没喝醉,还能管住嘴巴。 可人在船上无所事事,即使没喝酒,也个个喜欢大着嘴巴吹牛扯淡。 沈浪随便逮着个老海贼,刻意吹捧奉承两句,就能打开老海贼的话匣子,多多少少掏出些消息。 比如他就打探出来了,这条船的老大“罗掌柜”,掌握了一手异术。 正是凭借这手异术,罗掌柜方才能得众兄弟拥戴,方才能收到此次“英雄大会”的“英雄帖”。 至于罗掌柜的“异术”究竟是什么,老海贼们神神秘秘卖着关子,也不与他明说,只说那是一手在海上有大用的异术,时机到了,他自会看到。 另外,老海贼们还说,此次收到“英雄贴”的单帮掌柜们,几乎个个都有一两手绝活儿,要不然都没资格参与此次盛会。 而对于其他掌柜们的异术,老海贼们就不卖关子了。 只要是他们知道的,那都是大着嘴巴一问就说。 “鲛灵号的何掌柜,自称有鲛人血脉,能够水下呼吸、夜里视物,游水还比海豚更快。所以何掌柜带队做买卖,最喜欢亲自出马,夜里游水潜上目标船只,灭灯杀人……” “黑水号的胡掌柜,有一手耍绳异术,可以隔空操纵船上缆绳,如臂使指,所以最喜仗着船快,追上目标后跳帮……” “还有白鹤号的曹掌柜,能把整条船的外壳,变得跟铁一样硬,炮战简直无敌……” 时间就在沈浪听老海贼们吹牛扯淡中渐渐过去。 到了傍晚时分,后方忽然出现了一条快船。 【求勒个票~!】 063,穷追不舍 对于后方那条快船,福源号上众人起初也并没有太过在意。 大海虽然茫茫无际,可船行海上,碰到其它船只也是常有之事,彼此之间保持安全距离也就是了——海贼打劫,可不是见船就上。 一般海贼都是先从港口收到消息,知道将有某条油水丰厚,又火力贫弱的商船出海,才会出手打劫。 若是偶尔撞上不明底细的海船,单帮海贼便轻易不会出手。 因此对后方那条快船,福源号上下都没动心思。 可让福源号众人没有想到的是,他们没打算动手,后边那条快船反而咬着福源号的屁股猛追上来。 瞧那架势,分明就是想追上福源号做点什么。 福源号的罗掌柜,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丝绸长袍,戴着一顶员外帽,长相也是面团团一脸和气,看着根本不像是个亦商亦匪的海贼头子。 此时他正站在尾楼上,举着一支单筒望远镜,看着后方那条追过来的快船。 打着赤膊,露出一身壮硕肌肉的大虎头,也跟在罗掌柜身边,举着望远镜观察。 “大虎头,看出什么了?” “掌柜的,那快船虽然没打旗帜,但瞧形制,像是瀛州水师的巡海战舰,若是备齐了火炮,火力比咱们福源号可要凶猛得多。船速也快,最多半个时辰,怕就能追上咱们。” “没打旗帜,要么是出来干私活的瀛州水师,要么就是买到了水师所谓报废战舰的关系户。不顾海上规矩,保持体面距离,追着咱们屁股猛赶……那船来者不善哪!” “掌柜的,要跟他们干一仗么?” “干什么干?你都说那船火力可能比咱们凶猛了,打起来能有几分胜算?再说此行千星群岛,乃是为了参加三大龙头的‘英雄大会’,共襄盛举,何苦节外生枝?” 罗掌柜淡淡说着,将望远镜丢给大虎头,拉起一双袖子,露出一对胖乎乎的手臂。 然后他双臂前伸,手掌竖起,掌心冲外,闭上双眼,口中念念有辞。 很快,便有一股大风凭空而起,自船尾直吹过来,转眼就将船帆胀满。 大风催动之下,福源号速度激增,船首猛地劈开海面,飞溅起团团雪白浪花,好像脱缰野马一般,向前疾驰而去,一下就将后方那条快船远远抛开。 前甲板上。 正扒在船舷边上,看着后面那条快船的沈浪,一脸惊讶地说道: “这就是大掌柜的异术?” 他看不到人在尾楼的罗掌柜,但这股大风来得突然,且只局限于本船周围,船侧十步开外的海面上,就没有任何被大风吹袭的痕迹,显然不可能是自然海风。 老海贼们又神神秘秘说过的,罗掌柜有一手在海上非常实用的异术。 如此一来,眼下这股突如其来,只簇拥在本船周围,催动福源号飞快航行的大风,便只可能是罗掌柜的异术了。 “怎么样,掌柜的这手‘呼风’本事厉害吧?” 一个老海贼得意洋洋地说道。 “确实厉害!” 沈浪由衷感慨。 这手“呼风”异术,哪怕范围有限,哪怕没什么杀伤力,可用在海上,那可真就太实用了。 做买卖时,被福源号盯上的目标基本不可能逃掉。被人攻击时,一心想逃的话,则专业战舰都很难追上它。 而有这一手本事的罗掌柜,哪怕本身没啥战斗力,也能得到水手们的拥戴,甚至受邀参加海盗们的“英雄大会”。 此刻,后方那条快船上。 作男装打扮,穿着一身白色武服的赵夫人,两眼冒火地盯着前方那条越来越快、越跑越远的海船,重重一掌拍在舵台围栏上,竟将那硬木围栏拍得碎木横飞,绽出条条裂纹。 她咬牙切齿,满脸愤恨地低喝: “那条船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变得那么快?” 她身边一个穿着皮甲,腰佩迅捷剑,体型瘦削剽悍的血影教杀手,举着望远镜观察一阵,说道: “那条船似乎是‘福源号’,船长罗掌柜有一手呼风异术,能凭空召来大风,簇拥船只飞快航行。” “呼风异术?是道术?” “并非道术,而是血脉觉醒的天赋异能。所以尽管罗掌柜这手异术,没有任何杀伤力,却能维持很长时间。究竟能一口气维持多久还没人知道,但至少也能超过两個时辰。” 两个时辰? 那基本不可能追上了。 赵夫人咬牙切齿地咒骂一阵,忽又森然一笑: “跑得快又如何?我就不信,它还能一直在海上漂泊不停!有吾主启示指引,就算一时给它跑得无影无踪,等它停泊之时,也总能再追上它!” 说话间,她取出那枚硕大的漆黑明珠,就见明珠表面那根猩红手指,正牢牢指向前方那艘越行越远的“福源号”。 “弟弟,姐姐已经找到凶手了……你等着,姐姐很快就能把他生擒活捉,带到你面前,让你亲手将他撕成粉碎、生吞活剥,报仇雪恨!” 然而,即使有那颗漆黑明珠指引方向,到了次日黄昏,赵夫人这艘船,也没法儿再继续追下去了。 “夫人,福源号已经深入‘千星群岛’,我们不识航道,不能再贸然深入了。” 南洋千星群岛,由大大小小上千个岛屿组成,传说乃是上古一场神战之时,神仙们打落的殒星坠入海中所化。 群岛面积广阔,内部航道极其复杂,暗礁密布,漩涡汹涌,还有着一种极危险的“迷雾”。 不少航道,都只能在限定时间通航,且这能够通航的限定时间,还会随着洋流、星象不停变化。每月甚至每天都不尽相同。 因此,若不是熟知航道,又通晓洋流、星象变化的老水手,又或是有专人指引方向,贸然闯进这迷宫一般的千星群岛,要么触礁沉船,要么迷失方向,要么就是被神秘诡异的“迷雾”吞没,就此人间蒸发。 就连大楚南洋海军,都忌惮千星群岛的危险,不敢深入其中剿灭海盗。赵夫人这条船,更不可能轻易闯入。 “我们血影教不是神通广大么?教会总部,如今不是正在南洋么?难道也不知道千星群岛的航道?” “教会当中,自然有知道航道的教友,但我们几个,都只在大楚活动,真不知群岛航线。” “可有办法通知熟悉航道的教友?” “倒是有一道传讯卷轴,可以向教会总部远程传递信息。但即使总部派遣某位通晓航道的教友过来,那位教友也一帆风顺,只怕也需要等上好几天。” “那便先找个小岛靠岸停泊,等教友过来汇合。” 【求勒个票~!】 064,海盗城 当赵夫人无奈停船,等待向导时。 已深入千星群岛的福源号,正行驶在一条两侧遍布暗礁的狭窄航道之中。 这条航道,只能在涨潮时通航,且最多只容一艘大海船通行。 福源号之前,就下锚停泊了个把时辰,等到海潮涨起,方才重新启航。 在其它时间,这条航道不仅水浅无法通行,还常有浓雾弥漫。 若有不熟航道的船只,被浓雾遮掩视线,没有及时发现水下那些密密麻麻、形似狼牙的锐利暗礁,莽乎乎一头撞进来,只有船毁人亡一个下场。 即便如此,这条航道,也还不是最危险的。 听老海贼们说,群岛深处,比这更危险的航道比比皆是。 有的航道会无缘无故突起风暴,波及范围倒也不广,持续时间也不长,往往来得快去得也快,但如果不明通航时机,一头硬莽进去,恰遇风暴骤起,也容易船覆人亡。 还有的航道靠近荒岛,岛上有“凶兽”出没。有的航道海底深处,潜藏着可怕的海怪。 少数个体实力极强的凶兽、海怪,亦或成群结队的凶兽族群,甚至有倾覆大楚海军主力战舰,吞噬四品真气境武者的可怕实力。 好在千星群岛深处,似乎存在某种神秘力量限制。 无论荒岛凶兽还是深海海怪,都只能在限定范围、限定时间内出没。 摸清楚它们的活动范围、出没规律,基本就能安全通过。 当然,为摸清这范围、规律,不知有多少前辈海贼,付出过鲜血与生命。 最后,要说千星群岛最令人闻风丧胆的,乃是一种神秘诡异的“迷雾”。 一旦不幸被“迷雾”吞没,那么无论是谁,都将连人带船平空消失,人间蒸发。 而若是正好处在“迷雾”范围之外,即使与“迷雾”擦肩而过,也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谁也说不清那些神秘诡异的“迷雾”究竟是什么来历。 有人说那是无数海难死者积聚的怨魂,也有人说那是某种神秘恐怖的海怪,还有人说,那是上古神战时,殒落于此的神祇怨念…… 总之对于那随机出没,完全没有任何规律可言的“神秘迷雾”,即使经验再丰富的老海贼,也只能是拜求漫天神佛,祈愿不要被自己撞上。 就算碰上“迷雾”出没,也不要恰好将自己所在的船只吞进去。 老海贼们描述的这些危险,让沈浪都有些心惊胆战。 碰上别的危险还好。 哪怕船只触礁沉没,又或遇上风暴,甚至撞上凶兽、海怪也都还有得救。 可要是撞上那种“迷雾”…… 沈浪琢磨着恐怕会有点悬。 好在“迷雾”虽然恐怖无解,可出没倒并不频繁。 近二十年来,每年最多也就发生两三起“迷雾吞噬”事件。 正常风暴吞没的舰船,都远比“迷雾”吞噬的船只多得多。 福源号当然也不会这么倒霉。 深入千星群岛之后,一路上既未遇风暴,也没撞上“迷雾”。走走停停三天三夜,终于抵达了此次海盗们举办英雄大会的“鲨王岛”。 这座海盗岛之所以叫做“鲨王岛”,就因为它是“鲨王”沙万里的老巢所在。 而那位沙万里,正是国公府掌控的那伙大海盗的龙头老大。 初至鲨王岛时,沈浪对这座海盗岛的第一印象,就是此地乱得一塌糊涂—— 码头外面,俨然是一座颇具规模的小城。然而那小城里各种房屋建筑,看上去毫无规划,混乱不堪,街巷更是乱得好似迷宫蛛网,让初来者一见之下,就会油然生出一种一旦进去,就再也走不出来的畏缩感。 可福源号的老海贼们,却像是回了老家一般,在罗掌柜宣布可以自由活动时,便纷纷欢呼下船,一路小跑地钻进码头小城那迷宫似的街巷之中,迫不及待地寻欢作乐去了。 沈浪也跟着老贼们下了船,却不知该往哪儿去。 正呆呆在站在码头上四下观望,一个老海贼在后面拍了他一把: “愣着干嘛?找乐子去啊! “你要是爱喝酒,这儿有酒馆,不拘东土还是西洋的烈酒,这里都能喝到。 “要是想女人,这里也有妓寨,大楚和出云国的小娘子,南洋的黑皮妞、西洋的金发妞……什么样的女人都有。 “你要是喜欢赌上两把,这儿也有赌坊,东土、南洋、西洋的花式赌法,统统都有。 “要是想淘点有趣的玩意儿呢,这也到处都是商铺,遍地都是小摊。武功秘籍、道术秘法、巫术卷轴、各种法器、道具、符箓、蛊种、咒器……应有尽有。” 沈浪听得两眼发光: “武功、道术、巫术秘籍……各种法器道具都能买到?” 那老海贼嘿嘿一笑: “门脸铺子里边儿,多半是真货,不过既没啥高档的好宝贝,价格也忒贵了些。至于那些摆贩的杀胚嘛…… “嘿嘿,他们几乎个個都是骗子,拿各种看上去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冒充宝贝,专骗小马你这种新来的家伙。 “别说老哥没提醒你,此地虽有沙大龙头的执法队维持秩序,没人敢明目张胆地打劫,可骗子小偷遍地都是,只要不被抓到现行,执法队都懒得管的。 “所以小马你待会儿不管找乐子还是淘宝贝,可都得把招子放亮点,莫被人给坑了!” 沈浪连连道谢: “多谢老哥提醒,我会小心提防的。” “嗯。小马你现在是想喝酒还是去找女人?又或是去赌坊玩两把?这里老哥我熟得很,连沙大龙头开的那家‘销魂窟’都去光顾过。你想上哪儿见识,老哥我带你去啊!” “多谢老哥好意,不过我现在就想随便看看……” 打发走了这位企图把他带坏的老海贼,沈浪又原地观望一阵,便迈开脚步,走出码头,步入这座海盗小城之中。 直到真正身临其境,沈浪才察觉到,这初见时只觉毫无规划、乱七八糟的海盗小城,市井之中其实有着秩序存在,更有着一种畸形的繁华。 就像那老海贼说的,这里酒馆妓寨、赌坊店铺应有尽有,还有各种小摊,见缝插针地摆在街巷间的空地上。 街市上往来的行人们,不仅有长相凶恶、衣着五花八门的各路海贼,还有着形形色色的老弱妇孺。 可即便是老弱妇孺,气质也与瀛州府城的人们截然不同。 【求勒个票~!】 065,喜闻乐见的拣漏淘宝 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老人们,身上多半都带点残缺。 要么瞎了一只眼,要么少了一只耳朵,要么脸颊乃至脖颈有着蜈蚣似的长疤,要么某只手没有了,手腕上装了个铁钩子,要么某条腿变成了凳子腿。 说话时也是个个粗声大嗓,张嘴“娘老子”,闭嘴“你老母”。 女人们,即使不是那种皮肤黝黑、五大三粗的中年妇人,既使看着清秀窈窕的妙龄少女,也个个剽悍泼辣,白眼乱飞,满口粗话。身上不是带着腰刀匕首,就是别着燧发火铳。 小孩子们三五成群,在街巷中到处乱跑。 时不时就作追逐打闹状,冲到某个醉醺醺的海盗身边,一阵纠缠之后,孩童们在醉汉的喝骂声中笑闹着跑开,而醉汉回过神来时,多半会发现荷包已经不翼而飞…… 这是一座海盗岛。 生存在这座岛上的人们,哪怕老弱妇孺,也都没有一个善茬。 走在这种遍地恶狼的街道上,稍微流露出一点软弱纯良模样,只怕就要被不知多少双眼睛盯上。 好在沈浪如今也不是善茬,手上已经沾过血,更练了一手绝杀剑,把杀意炼进了骨子里。 虽然和许多杀人如麻、满手血腥的老海贼比,他其实远远算不上凶神恶煞,但他毕竟是正经的修炼者,又有远超常人的精神力,以精神力主动催发杀意,气势完全可以彻底压倒某些手上人命十倍、百倍于他的老海贼。 当他刻意催动杀意时,随便一个眼神,就能让嗅觉灵敏的恶狼们,意识到他的不好惹。 因此尽管他一路走来东张西望,一副对这里的一切都很好奇的新嫩模样,也没哪个骗子主动过来招惹他。 就连那些惯于扒窃醉鬼、新人的孩童,都远远避开了他。 沈浪对酒馆、妓寨、赌坊之类的娱乐场所自是不感兴趣。 但对于那些号称出售各种秘籍乃至法器的店铺,他兴趣很大。 虽说东土道术也好,西洋巫术也罢,对天赋的要求都极高,达到了千里挑一的程度。但沈浪觉着,以自己的精神力强度,很大概率就拥有道术天赋。 就算现在还不行,随着驯妖诀层次越来越高,精神力越来越强,将来也一定能行。 然而不幸的是,他压根儿就买不起任何一门秘籍。 一连走进三家什么都卖的店铺问价,结果三家店铺价格统一,随便一门低级法术,价格都高得沈浪扭头就走。 比如一门不入品级,只是给道术学徒练手的东土“风盾术”,只是能召唤一道无形旋风围绕在自身周围,能够偏转一下流矢而已。 可就这种完全挡不住武者近身攻击,更挡不住火枪子弹的低级道术秘法,居然就敢叫价二十银元。 连不入品级的法术都这么贵,那些入了品级的法术就更别提了。 囊中羞涩的沈浪,果断放弃了淘买法术秘本的想法,打算回去后找金主小姐姐要投资—— 慕清雪要是知道他不仅是个武道天才,还拥有道术天赋,一定会相当乐意投资他的吧? 货物品质有保障的店铺沈浪逛不起,他就干脆不去门脸店铺里瞎转了,一门心思在那些街头巷尾到处都是的小摊前晃悠,打算淘宝捡漏。 虽说老海贼提醒过他,在这里摆摊的几乎都是骗子,专坑傻子、新人,可沈浪还真不怕被人坑到。 他的点精笔可是有鉴定能力的。 之前从赵孟山身上缴获的那件“鲛绡软甲”,就是点精笔扫描鉴定出具体功能的。 有点精笔傍身,就算所有小摊上卖的都是假货,他也不可能被骗。 一个小地摊前。 头发稀疏花白,只剩一只独眼,笑起来露出一口烂牙的老摊主,语气诚恳地说道: “小兄弟,我这摊上的,可都是宝贝。当然,老头子我也不坑你,宝贝是宝贝,但也不算什么了不起的好宝贝,只是稍微有点特异…… “比如这根铜簪,你看它是不是很像一口小剑?嘿我告诉你,它还真就是一口剑。 “你只要将内力灌注进去,它就能变成一口三尺长剑,可以一直用到真气境! “虽然不是什么神兵,但它可大可小,便于隐藏,平时完全可以当作发簪。不用老头子我多说,以小兄弟你的机智,肯定能想出无数种阴人的法子…… “小兄弟你现在是不是还没有内力?没关系,你可以先把这根剑簪买回去,等修炼出内力,就能派上用场啦。 “还有这枚指环,也不算什么了不起的好宝贝,就只一桩特异:你先供奉它一个月,每天晨昏膜拜它一柱香的功夫,坚持一月之后,你再戴上它,这时候你将变成百步穿扬的神射手,不拘是弓弩还是火枪,都能百发百中…… “这两件宝贝,老头子我本来是舍不得卖的。 “毕竟当年纵横海上,我就是靠这两件宝贝混饭吃的。可是现在老啦,吃不了海上那碗饭啦,多年风吹浪打、血战厮杀,也积攒了不少暗伤,每个月汤药费都是大把…… “不得已,这才把陪了我二十多年的宝贝拿出来发卖。小兄弟,我看你是个实诚人,你要是诚心买,老头子我给你打九折……” 摊主滔滔不绝时,沈浪伸出左手,指尖在一根遍布斑驳铜绿,看上去有些年头的剑形簪子上轻轻一触。 手背上“点精笔”所化的龙蛇状烙印没有任何反应。 沈浪暗自摇了摇头,又将手指点向一枚满是暗红锈迹的指环。 同样没有任何反应。 鉴定完毕,这两样所谓的宝贝纯属坑货,只有什么都不懂,又觉得自己气运加身,能拣漏得宝的傻瓜新人才会被坑。 见沈浪不为所动,起身就走,老摊主连忙伸手作挽留状: “小兄弟先别走!看你长得俊朗,很有几分我年轻时的风彩,两件宝贝八折卖你了!七折,给你打七折……五折!三折!十块银元,只要十块大楚银元,两件宝贝你都拿走……” 沈浪理都没理那老骗子,继续在各个小摊间徘徊。 街头巷尾到处摆摊的,既有已经丧失战斗力的老海盗,只能在此摆摊骗钱。也有正值当打之年的海盗,拿着没人要的破烂战利品,学着老骗子们坑蒙新人,赚点外快。 而各个小摊上的东西,也多是骗子们精心伪造,或者精挑细选出来的玩意儿,外观要么稀奇古怪、造型别致,要么看似古朴、年代久远,总之很能蒙人。 加上骗子们都是见多识广的老海狗,编起谎话来那叫一个天花乱坠。 偏偏他们还不扯什么弥天大谎。 就跟那老骗子一样,只说宝贝很一般,不算高档货,但都有些很实用的小特点,逮着人爱贪小便宜的心理一通忽悠。 沈浪都有好几次被说得心动,要不是点精笔有鉴定功能,手指一碰便知真伪,怕是早被坑光了荷包里最后一个铜子。 在一个个小摊间淘宝良久,啥好东西都没淘到。 正当沈浪以为,福源号那位老海贼恐怕真没说错,摆地摊的都是些骗人的坑货,打算就此结束,回船休息时,手背上点精笔所化的烙印忽然微微一热,令他视线不由自主地投向某个小摊,牢牢落在两件小玩意儿上。 【求勒个票~!】 066,鱼龙木与神秘碎片 令点精笔烙印微微发热,吸引沈浪注意的,乃是一块拇指大小的烂木头,跟一块三角形的破铜片。 那烂木头色泽乌沉,表面坑坑洼洼,遍布细小的蜂巢状孔洞。 那三角形的破铜片,只有婴儿巴掌大小,擦得锃亮泛红,不见一丝铜绿,上面有些奇形怪状的蝌蚪文。 这两件小玩意儿,乍看跟沈浪在其它摊子上看到的坑货其实没啥区别。 都是那种看上去外观别致,让人感觉可能有些神秘来头的小东西。 可之前无论遇到什么外观精奇的小玩意,点精笔烙印都不曾有过任何反应。 现在碰上这两件小破烂儿,仅仅只是眼睛看到,还没有上手触碰时,烙印就有反应,这让沈浪不禁心中一动:难道那烂木头、破铜片真有什么说法? 他面上不动声色,来到小摊前蹲下,伸手在摊上的货物间翻来翻去,也没刻意触碰哪样东西,只作随意挑拣状。 这小摊的摊主,是个壮年海盗,一副蛮横粗鲁模样。 之前他已经看到沈浪在几个地摊前乱转,好几次貌似已被那几个摊主忽悠得心动,可到头来什么都没买,知道这小子只是看上去像是个雏儿,实则非常精明,并不好忽悠。 因此这粗鲁大汉也懒得说出那些编造的故事,懒洋洋说道: “不买就别捣乱,老子还要做生意,没功夫跟你小子瞎扯淡。” 沈浪笑呵呵说道: “这位大哥,我看你这摊上的玩意儿,跟别的地摊货好像有点不一样。至于哪点不一样,却又说不出来,大哥你给介绍介绍?” 听他这么一说,粗鲁大汉稍微来了点精神。 他心说老子摊上这些杂货,全是从不知哪个年月的沉船里捞上来的,掌柜的帮忙掌过眼,也拿去沙大龙头名下的当铺里试过,都说只是废品,不值几個大子,只好拿来蒙蒙傻瓜新人。 这小子之前那般精明,没一个同行能坑到他,这会儿怎就糊涂了? 难道是老子摊上某个东西,叫他看对眼了? “看对眼”这种事情很难讲。 有的东西在别人眼里分文不值,可落到看对眼的人眼里,那就是值得花大钱收藏的心头好。 于是这粗鲁大汉一边状似漫不经心地说着话,一边用眼角余光观察沈浪,想看看他到底是对那件物事上了心。 待见到沈浪的手指,在其它货物上只一触而过,却在一枚拇指大的小铜鱼上再三摩挲,这大汉顿时心中有数: “你小子倒是有几分眼光,知道这小铜鱼不寻常。实话告诉你,老子摊上的东西,大多连老子自己都不知道有什么用,只有这小铜鱼,老子对它的底细一清二楚。 “这小铜鱼能够放出一道水盾,将你全身上下遮得密不透风,箭不能穿,刀不能破,连火枪都要抵近十步之内,才能将之轰破。除此之外,还可以令你在海中自在呼吸,游得像鱼儿一样快。” 沈浪奇道: “那这种宝贝,对咱们海上汉子来说是神器呀!大哥你为何不留着自用,怎舍得把它卖了?” 那大汉冷哼一声: “老子赚饱了银子,要金盆洗手,上岸过安生日子了……” 沈浪又问: “那大哥你为何不卖给你船上的掌柜,或者同船的弟兄?” 大汉心说精明的小子就是麻烦,妈的随便编一个谎话,就得用无数个谎话来圆。 可一时又编不出合情合理的借口,只能作出不耐烦的样子,瞪眼叱道: “问东问西干啥?把老子当人犯审呢?买就买,不买就起开,别搁耽老子做生意!” 沈浪笑了笑,没再追问,作势将手从那再三流连的小铜鱼上缩回来时,指尖在那块烂木头、破铜片上一触而过。 轻轻一触之下,手背上的龙蛇烙印猛地发热,同时将一道信息传入沈浪脑海: 千年鱼龙木碎片——“鱼龙丹”主材,灵性大幅流失,可用“枯木逢春”法救活。 神秘碎片——太阳神铁、太白精金、星灵殒铁混炼而成,上有神秘符文。 可以精神力为之充能,充能完成后,可发射出去,远程攻击敌对目标。【注:驯妖诀二层精神力,充能一次需耗时七天。】 可锁定敌之气息,自动追踪目标,射程百米。 可破五品武者护身内力,伤其肉身。 每充能完成一次,即可攻击一次。攻击结束后,需再次以精神力充能,方可再次攻击。 可喂食各种灵铁,使之自动修复。修复程度越高,功能越完善,威力越大。【注:碎片过于残破,残留信息不足。】 鱼龙木! 那块拇指大小的烂木头,居然正是东土已经绝迹,只在两位一品大真人手中尚有存货的鱼龙木! 此灵木乃是“鱼龙丹”主材,可助小妖提升修为,强化血脉。 不仅如此,武者乃至道术修士,也可用到此灵木辅助修行。 虽然这块只有拇指大小,灵性还已大幅流失的鱼龙木,远远不敷使用,但沈浪有兔妖小雅。 小雅的“枯木逢春”法,足以使此木恢复生机,作为种子再度生根发芽,长成大木,乃至繁衍生发。 现在拿下这一小块鱼龙木,将来就能收获一片鱼龙林! “原本已经对‘鱼龙木’不抱希望,没想到居然能在此地找到一块碎片……看来我气运正旺啊!” 除了此宝,那破铜片居然也是一件宝物。 虽然因为碎片太过残破,没有多少信息留存,点精笔也鉴定不出它的底细,只能稍微鉴定出一些功能,但就现在鉴定出来的能力,也已经非常实用了。 充能七天,发射一次,可在百米之内,自动追踪射击敌人,五品武者都要被击破护身内力,伤及肉身。而以五品武者的反应、身法,除非头铁硬冲排枪方阵,否则很难被火枪打中。所以此铜片的实际作用,已经远远超过了火枪。 虽然每用一次,就得有长达七天的充能期,但这只是暂时。 只是因为沈浪的驯妖诀,现在才修到第二层,精神力强度还不够。 随着他驯妖诀层次提升,精神力不断变强,充能时间必会随之缩短。 并且这破铜片的威力,也能不断提升。 这可是一件能够自动修复成长的宝物,只要喂它灵铁吃就好。 当然沈浪现在还不知道上哪儿去弄“灵铁”。 他身上唯一称得上灵铁的,也就那一口“百锻玄铁剑”。 但他显然不能把剑喂给破铜片吃。 一来这是慕清雪送他的,弄丢了不好交待;二来已经答应小骨,此剑平时由它掌管使用,他自不能出尔反尔。 不过就算现在弄不到灵铁,将来总有机会弄到。破铜片的成长当无问题。 至于这破铜片能成长到什么地步,完全修复之后威力又有多大,就不是沈浪可以预测的了。 但他可以稍微想象一下: 这玩意儿的完全体,该不会是一把飞剑吧? 【求勒个票~!】 067,宝贝到手 残破到只剩下婴儿巴掌大小的一块三角碎片,居然还能自行吞噬灵铁修复,如此神奇灵性,它全盛之时,该不会是一把地仙境界的“仙剑”吧? 不过若真是仙剑碎片,修复起来怕就很难很难了。 铸就这破铜片的主材料:太阳神铁、太白精金、星灵殒铁,一听就比“百锻玄铁”不知高了多少个段位。 想要将破铜片彻底修复,将来肯定是要给它喂食“太阳神铁”等炼制它的原材料的。 “百锻玄铁”都那般珍贵,等闲四品真气境武者,都难得搞到一把百锻玄铁铸造的趁手兵器,太阳神铁等高大上的材料,恐怕更不是一般人可以肖想的。 但无所谓了。 这本就是意外之喜,就算只能用低段位的灵铁喂养,只要能稍微提升一些威力,沈浪就已经很满足了。 多少也是一招杀手锏呢。 之前要是早有这玩意儿,他杀赵孟山时,哪还用费那么多心思? 什么陷阱都不用,直接让小昭带他进练功厅,大大方方正面现身,见面就是一发破铜片射出去,眨眼就能把赵孟山给秒了。 淘到两件真宝贝,让沈浪心中狂喜。 要不是凝炼了“精神力种子”,可以自主控制情绪,调整微表情,他怕是已经喜色外露,被摊主抓住破绽了。 当然他也并没有太过强行地完全压抑喜色。 只是用略带喜意的眼神,盯着那件“小铜鱼”,且还做出依依不舍的模样,又伸手去摩挲那小铜鱼。 粗鲁大汉摊主察颜观色,故作豪迈地一笑: “小兄弟,可是看上这小铜鱼了?今儿老子高兴,见你小兄弟也算投缘,一口价,一百块!只要一百块大楚银元,这件海上神器小铜鱼你尽管拿走!” 一百块? 拿哥们儿当傻子宰呢! 再说了,就算他真是傻子,也没那么多钱。 离开长生县时,收了县太爷十块钱程仪,又得了祝虎、老赵等同僚凑的几块份子钱,加上他自己结余下来的钱,全副家当加起来,也就二十几块另几百个铜子而已。 所以只要老子够穷,就没人能宰到我! 沈浪心里吐槽着,面上却上一脸为难: “大哥,一百块是不是太贵了?” 粗鲁大汉语重心长地说道: “兄弟,一百块钱是贵了点,但它物有所值啊! “水盾能扛刀挡箭,十步之外还能顶住火枪,有此神器护身,兄弟你随便提把刀,就能冲进人群一通乱砍,杀个七进七出都游刃有余。 “随便做上一两票,你家掌柜的,还不赶紧把你提拔到三当家乃至二当家的位子上?将来自己买船,带一票弟兄单干发大财,都不是梦啊! “万一翻船落水呢,这宝贝也能救你性命。所以小兄弟,这小铜鱼不单是宝贝,它更是你的命,是你当掌柜、发大财的恃仗! “就这种宝贝,你就说一百块银元它值不值吧!这还是老子看你这小兄弟投缘,换做别个,给二百银元都不卖的我告诉你!” 沈浪听得连连点头,两眼放光,却又一脸为难: “大哥说得都对,可是……我身上真没那么多钱……” “你有多少钱?” “就十块钱……” “……妈的老子也是鬼迷了心窍,就他妈看兄弟伱特别投缘,跟老子那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似的,今儿个老子就豁出去打骨折了!十块银元拿来,宝贝你拿走!” “大哥,这怎么好意思……” “都是跑海的好汉,扭扭捏捏像什么样子?痛快点,别等老子后悔……” “那可真是太谢谢大哥了,这是十块大楚银元,大哥您验一下成色?” “验什么验呀!哥哥信你!来,小铜鱼拿着,回去之后你亲自拜它一個月,就能让它认你为主,以后你就能戴着它横行海上,大杀四方,大发横财了!” “哎,谢谢大哥。对了,这两件小玩意,能作搭头送我么?” “嘶,这可是一块儿千年沉香木……这小铜片,嗯,也是一件记载着某个宝藏秘密的地图残片……” “那我再加两块钱?” “……你他妈不是说只有十块钱么?” “突然想起来,衣服夹层里还藏着两块救命钱……” “罢,老子就看你投缘!钱拿来,东西拿走!” “多谢大哥……” 又递过去两块银元后,沈浪就随意将烂木头、破铜片捡起来放进荷包里,爱不释手地捧着小铜鱼离开了。 粗鲁大汉看着沈浪背影,撇撇嘴角暗道一声傻逼,又一一验过那十二块银元,确定都是分量十足不掺假的大楚银元后,满意地将之收起,不待沈浪背影在街尾消失,就又从旁边的小口袋里摸出一条一模一样的小铜鱼,摆在了摊子上。 “海上神器小铜鱼哟,想当掌柜发大财的海上好汉,过来瞧一瞧看一看嘞……” 离开小摊,沈浪左手随意往荷包上一抹,就将里面的鱼龙木碎片和三角铜片转移进了点精笔空间。 至于那条号称“海上神器”的小铜鱼,他倒也没有随手扔掉。 怎么说都是十块钱买来的,扔了多可惜? 把小铜鱼放进荷包,沈浪打算随便吃点东西就回福源号,趁现在船员们都下船浪去了,船上没几个人,跟小妖们交流一下感情,整理一番收获。 不过好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出了之前那条街,拐进另一条街巷,见这条街上有不少酒馆饭店,刚想找个面店吃碗肉丝面,视线不经意扫过街边一个杂货地摊时,手背烙印竟又是微微一热。 沈浪顿时精神一振,心说点精笔莫不是又发现好宝贝了? 当下作出随意闲逛模样,来到那杂货小摊前,蹲下来在摊上货物间一阵触碰。 “别乱碰!弄坏了你小子赔得起嘛?” 这小摊摊主,俨然是个身段娇小玲珑,皮肤微黑,眉清目秀的少女。 她瞧着才十七八岁模样,穿着一副深棕色皮胸甲,腰间绑着条巴掌宽的皮腰带,把小腰勒得细细的,胸脯衬得鼓鼓的。 那条皮腰带正面,还用环扣别着一排小飞镖,右腰侧挂着只枪套,里面是一把燧发手枪。 她眼神凶得很,语气也很冲,大马金刀坐在小板凳上,坐姿、气场都非常强势。 “放心,不会弄坏你东西的。” 沈浪抬起头,给了少女一个笑脸。 他皮肤晒得有点黑,之前晃过来时,少女正自向旁边打望,没看清他长相。 这时候抬头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顿时就把少女晃得微微一怔,凶狠的眼神转瞬柔和下来,语气也不再那么凶巴巴,连大马金刀的坐姿都调整了一下,将两条小腿并在一起,双手按在膝盖上,淑女似地侧坐着: “那你可小心点,我这可都是……嗯,请老手艺人精心打造出来的,成本可不低呢。” 【求勒个票~!】 068,我浪哥居然被抢了! 这骗子不合格啊! 居然被美色所惑,直接就自曝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 这海盗城中往来的海盗,大多都是些浑身疤痕刺青,长相凶神恶煞的粗汉,长得丧心病狂乃至丧尽天良的都满街都是。 一些还没有久经风浪捶打、刀兵整形,长相还没变得那么吓人的年轻海盗,也就只是身上没疤、五官端正而已。 哪像沈浪,皮肤黑是黑了点,可那也就是白古与黑古的区别。 他这微微一笑的魅力,还真不是一般小姑娘能够抵挡的。 不过这海盗少女既然没打算编故事坑他,沈浪当然也不会太贪,没有故作姿态,直接拿起一枚表面有着淡红色火焰花纹的鸟蛋问道: “这蛋怎么卖?” 这鸟蛋,正是引起点精笔关注的“宝物”。 鉴定结果是一枚“火鸦蛋”,蛋中生机犹存,可以孵出一只小火鸦。 火鸦倒也不是什么神鸟。 虽然传说乃是上古神禽后裔,但再是神禽后裔,血脉传到现在,也早就变成了凡鸟。 其外形跟普通乌鸦差不多。 只头顶有一小撮漂亮的火红绒毛,故此得名“火鸦”。 这种鸟儿天性聪慧,训练之后能听懂人言,遵照指令做些小事,但特异之处也就仅止于此了。 聪慧的鸟儿多的是,鹦鹉、八哥论聪慧都不比火鸦逊色。 火鸦也没啥实力,远远不及鹰隼迅捷凶猛。 因此火鸦虽数量稀少,难得一见,可也不算特别珍贵。 鸟蛋就更别提了,能否成功孵化都是未知之数,不可能金贵到哪里去。 点精笔之所以看中这枚火鸦蛋,乃是因为火鸦与“金乌耀世篇”十分锲合。 且若是在小火鸦出壳之前,就将鸟蛋与“金乌耀世篇”融合,把鸟蛋放在点精笔空间长期温养,那么无需消耗丁点帝流浆,就能使小火鸦刚一出壳,就至少是“通灵境”,乃至“变化境”的小妖。 唯一的问题,也就是温养的时间会稍长一点。 很长一段时间内,小火鸦将保持在鸟蛋状态,于胎中修行,也无法给予沈浪回馈强化。 但这点小小缺憾,相对于收获,也就不算什么了。 之前他决定不再点化小妖,先全力栽培小昭等四只小妖,就因为帝流浆产出有限。 现在能省下点化小妖,乃至将小妖培养至“通灵境”甚至“变化境”的帝流浆,他自然不会拒绝这种好事。 再说现在他身边有陆妖有水妖,就是没有空妖。 正好拿下火鸦蛋,把水陆空都给补齐了。 沈浪轻轻摩挲着鸟蛋开口问价,少女却只顾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瞧,眼神十分大胆热辣。 好吧,既然是剽悍火辣的海盗少女,见着好看的少年郎,自然不会扭捏含羞,当然是要想看就看,看个痛快了。 见少女像是没听到自己问价似的,沈浪只得又问了一遍: “这蛋怎么卖?” 少女终于回过神来,却没收回视线,仍自盯着他的脸,笑吟吟说道: “对其他人呢,我就说这是赤焰鸟蛋,可以孵出朱雀神鸟的后裔赤焰鸟,得叫价一百银元。但是对你嘛……我就实话实说了,这就是一枚火鸦蛋。不过虽然火鸦蛋也就值一两块钱,可你要是想买,少说也得给我二十……不,五十块!” 沈浪闻言一怔: 这什么意思?你不是不打算骗我了么? 怎么一颗就值一两块的火鸦蛋,你反而叫价五十块钱这么高? 难道哥们儿的魅力失效了? 正纳闷时,就见少女嘻嘻一笑,伸出纤细修长的手指来挑他下巴: “不过嘛,你要是肯跟我回家……我可以把这颗蛋免费送你哦!” 沈浪顿时恍然: 敢情不是哥们儿魅力失效,而是魅力太高,被这海盗少女馋上了,要用这火鸦蛋换我的清白! 什么? 我穿越之前,早被前前女友和前女友霍霍完了,早就没有清白可言了? 那没事了! 仔细打量少女两眼,无论年纪还是身段,其实都还算合适。 她皮肤虽然微黑,但那是运动系的阳光小麦肤色,也并不粗糙,瞧着挺丝滑的。 五官也是眉清目秀,笑起来还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牙齿也整齐洁白,头发也干爽顺滑,衣裳皮甲都干净整洁,可见平时也是个爱干净的姑娘,在这几乎人人都浑身脏兮兮、头发油腻腻的海盗城中也还算难得。 可问题是…… 沈浪还真有点过不去心中那道槛。 哥们儿堂堂万妖之主,难道要沦落到用身体换好处的境地? 不行,我不能自甘堕落! 当下沈浪偏头避过少女递过来挑他下巴的手指,严肃道: “姑娘自重,我不是那种人!这样,我给你五块银元,火鸦蛋归我,好不好?” “不行!” 海盗少女干脆利落地一甩脑袋,一乍长的短马尾跟着一摇一摆的: “我不要钱,我就要你。” “这事儿真不行。”沈浪遗憾地放下火鸦蛋:“我是正经人来着。” 少女柳眉一挑,霍地站起,双手掐腰,两眼圆瞪,气势汹汹地瞪着沈浪: “合着我就不是正经人了? “得了,我不装了,实话告诉你,姑奶奶我还没有过男人,你就是我看中的第一个男人! “我那已经去跟龙王爷作伴儿的死鬼老爹打小就教我,看中的东西,就得主动出手,去争,去抢,去夺!现在姑奶奶看中你了,你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嗬,交易不成,就想强抢? 话说回来,强抢民女的戏份常有,可强抢良家好男儿的戏码,哥们儿这还真是头回见识。 当下沈浪呵呵一笑,也站起身来,用超过少女一个半头的高大身量,居高临下俯视着她: “强买强卖?呵,我倒是想瞧瞧,伱究竟要怎样让我不答应也答应!” 然而即使身高悬殊巨大,他也没能在气势上把海盗少女镇压下去。 那海盗少女见他身高腿长,肩阔腰挺,剽悍英锐,反而越看越满意,乃至流露几分“捡到宝”的兴奋。 然后就见她轻哼一声,仰起下巴,啪地打了個响指,娇叱一声: “弟兄们,姑奶奶今儿个要成亲了,新郎就是这小子,给我把他押回去!” 话音一落,旁边一家酒馆里面,哗啦啦冲出十几条彪形大汉,将沈浪团团围住,然后就有七八条长短火枪,齐刷刷向他指了过来。 【求勒个票~!】 069,押回去拜堂成亲! 人生的大起大落来得实在太快。 刚才还拣漏成功,美滋滋觉得气运加身,天命在我,这一转眼,就被十几条恶汉包围,还被七八条火枪指着…… 沈浪当场就懵逼了。 他心说哥们儿就是来拣点漏淘个宝而已,怎么突然之间,就要被人强抢了呢? 抢的居然还是我这个人…… 不过很快他就心中冷笑: 老子身上叠了三重护甲,还有皮肤强化,四品真气境武者都没法儿轻易破我的防,老子会怕你们这几条破枪? 心里是这么想的,可身为卧底,为了完成任务,他也只能忍辱负重,缓缓举起双手,不卑不亢、一脸严肃地说道: “有事好商量,都是海上弟兄,何必动刀动枪?那什么,姑娘,强扭的瓜真不甜,你这样最多能得到我的人,却得不到我的心。” 海盗少女抱着胳膊,仰起下巴,轻哼一声: “姑奶奶看中的,就是你的人!先把你的人弄到手,你的心迟早也要被姑奶奶睡服!少废话,带走!” 话音一落,就有两把刀一左一右,往沈浪脖子上一架,一个持刀海盗一推他肩膀,嘿嘿笑道: “走吧,小子,跟咱们掌柜的拜堂成亲去吧!” 掌柜的? 这看着才十七八岁的少女,居然还是个海贼老大? 堂堂海贼老大,做大买卖的人,居然还在街上摆摊坑人,有没有点职业道德啊? 沈浪心里吐着槽,嘴上也连声叫唤: “诶,老哥你们别这样……有事好商量……沙大龙头的执法队……” 另一个持刀海盗冷哼一声: “老实点小子,沙大龙头的执法队,只管赌坊出老千、买东西不给钱,白吃白喝白嫖……其它小事,只要不是当街火并闹出人命,一概不管!” 正面一個拿枪怼着他,几乎要把枪管怼到他脸上的年轻海盗,咬牙切齿满脸愤恨: “掌柜的,这小子究竟哪里好了?你要娶娶我啊!娶他干嘛!” 海盗少女呸地一声,翻了个白眼儿: “你有这小子长得俊么?你有他个头高么?你再瞧瞧他的胳膊肩膀,你有他那么结实么?人家站着的时候,腰杆子也比你挺得直!伱什么都比不上他,姑奶奶凭什么娶你?” “……” 那年轻海盗伤心欲绝,牙齿都快咬碎了,忽然眼中闪过一抹决断,把枪管左右一摆,铛铛两声,格开沈浪脖子上架着两把刀,大叫道: “兄弟你快跑,我掩……” 话没说完,那少女一记手刀,啪地一声砍在他后颈上,那小子顿时两眼一翻白,软塌塌往地上倒去。 海盗少女又倏地探手,五指扣住那年轻海盗后颈,将他轻飘飘一把拎起——这手劲儿,连沈浪都不禁暗自咋舌。 瞧她个子也不高,胳膊也不粗,手掌也不大,怎么就能把一个一百好几十斤的壮小伙,拎空麻袋似地轻轻松松提起来? 她不会是个六品内力境高手吧? 正猜测时,便听海盗少女冷哼一声: “简直失心疯了。就你这身手,也敢造姑奶奶的反?” 说着就把那年轻海盗往人群里一丢: “把他捆起来,带回去挂桅杆上晒个一整天!” 等两个海盗把那想“反水救人”的年轻海盗绑了,又叫人帮她把摊子收拾了,海盗少女便一挥手,迈着颇有几分霸气的步伐,带着队伍往码头方向走去。 几条恶汉将沈浪夹在中间,匕首刀子有意无意对着他的要害,肋下还顶着两根燧发短枪,推推攘攘带着他往前走。 海盗少女走在沈浪身侧,时不时侧首看他一阵,把他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那眼神火辣的,简直就是肆无忌惮。 “我叫陈钰娘,大家都叫我钰娘子,是‘飞鱼号’的掌柜。今年十八,尚未娶亲。你小子是我看中的第一个男人,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 “等等!陈姑娘,听你这意思,你以后还会有第二个男人?” “那哪天你要是挂了,姑奶奶难道还要给你守寡不成?当然要再找一个汉子了!” “……” “你叫什么?今年多大了?” “……我叫小马,今年十七。” “什么,你才十七?” “对啊,你看我比你还小一岁,这年纪实在不搭……” “哈哈,小一岁正好。我那死鬼老爹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叫我以后找老公,就得找个年纪比我小的……” “小姑奶奶,你爹不是好人,怎么能这么教女孩子?” “我爹当然不是好人,海贼头子能是好人么?我娘都是被他抢回家的,怀上我的时候我爹都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对啊,陈姑娘,你看你娘过得那么惨,你怎么能学你爹,让你娘的悲剧,在我身上重复呢?放我走吧陈姑娘,咱们这样不会幸福的……” “谁说我娘不幸福啦?我娘自己都跟我说过,她说她刚跟我爹那会儿是不开心,可等我出生之后,她过得可幸福了。总之你放心好了,姑奶奶不但会睡服你,还能睡福你,跟着我,包你吃香喝辣,穿金戴银,受用不尽……” “陈姑娘,我可不是什么孤魂野鬼,我也是有靠儿的!我家掌柜,可是福源号的罗掌柜!” “福源号的罗胖子啊,那敢情好,他跟我爹是老相识了,过去两家结伙做过好几次买卖。我十二岁跟我爹上船跑海,也跟罗胖子熟得很。你既是他的人,那就再好不过。放心,姑奶奶随便给他打声招呼,你就能过档到我船上了!” “……” 此时此刻,沈浪心里那句mmp,已经快要忍不住喷出来了。 不过他还真没法儿埋怨陈钰娘。 他只怨陈钰娘那死鬼老爹,妈的一个女孩子家,十二岁就带她上船跑海,不好好教她做人的道理,偏要教她做贼,过刀口舔血的日子…… 这还有点当爹的样子么? 瞧都把自己姑娘坑成了什么模样! 正心里连声吐槽时,陈钰娘忽然对他一扬手: “对了,这玩意儿送你了,就算是给你的聘礼。” 沈浪抬手接过,见正是那枚火鸦蛋,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陈姑娘,就这么一颗才值一两块钱的火鸦蛋,就想作我的聘礼,你这都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话虽如此,他还是把火鸦蛋仔细收进了荷包里——要不是为了这颗蛋,他又怎会沦落到现在这境地? 明明只是正常的卧底任务来着,没想到卧着卧着,眼瞅着就要卧到女海贼头子的床上去了…… 老实说,虽然陈钰娘的身手,瞧着远在沈浪之上,且她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子,能继承她老爹的位子做海盗船长,得手下一干凶神恶煞拥戴,也必然有着过人的能耐,可沈浪单凭一身护甲,就绝对能无视那十几条恶汉的围攻,把枪顶到陈钰娘脑门上。 然而他这身装备太豪华,不是他“猎户小马”的人设能用得起的。 一旦暴露出来,宝物惹人垂涎倒也罢了,身份也必然会招人怀疑。 这里是海盗城,是“鲨王”沙万里的老巢。 海盗们可不会讲什么证据,只要有怀疑,就必将对他群起围攻。 哪怕沈浪可以随时激活那枚融入牙齿的灵符,远程通知慕清雪,但他可没把握能在无数海盗围攻之下,撑到慕清雪赶来救他。 除非放弃一切主动权,躲进点精笔空间…… 所以眼下这形势,他只能是忍辱负重,与这位海盗少女周旋。 【求勒个票~!】 070,浪哥的身价 “以后不许叫我陈姑娘。你年纪比我小,就叫我钰姐好了。嗯,一颗火鸦蛋确实少了点,以你的长相身材,就这点聘礼确实委屈你了。 “不过姑……我最近两次出海,都没捞着好买卖,反而折了几个兄弟,给他们发了安家抚恤,又投资了一座矿山,手头暂时就有点儿紧了,不然也不至于摆摊坑傻子…… “但你尽管放心好了,等参加这次英雄大会,争来个好座次,再做上一两票大买卖,保管拿金子打个两斤重的佛像给你补做聘礼……” 才两斤重的金佛像? 沈浪暗地里撇嘴: 东土大楚一斤只有十两,两斤就只二十两喽? 二十两黄金,慕清雪当初可是随手就拿出来打赏我了。 此次出任务之前,她更是送了我价值超过一百银元,也就是十两黄金的药油,还送了我最少也得价值千金,还有价无市的“百锻玄铁剑”,还有牵丝盾、金蚕软甲…… 区区二十两黄金就想做我的聘礼,要照你这么说,慕清雪岂不是可以娶我十遍二十遍了? 陈姑娘,你不觉得你严重低估了我的身价么? 正暗自吐槽,忽然看到大虎头带着几个福源号老海贼,正从一家赌坊里出来,沈浪立马眼睛一亮,大声招呼: “虎老大,我小马啊,救我啊!” 陈钰娘带着一群彪形大汉招摇过市,还亮了家伙,早就吸引了路人们注意。 不少好事的路人海盗,在街边嘻嘻哈哈指指点点,甚至一路尾随看着热闹。 街上这么热闹,大虎头等人当然也是刚从赌馆出来,就一眼看到了陈钰娘一伙。 刚开始,他们还没发现被陈钰娘手下簇拥押解的沈浪。 正站在路边张望呢,忽听到沈浪求救声,大虎头顿时微微一怔,在路边叫道: “钰娘子,你这干嘛呢?小马是我们船上的伙计,他咋得罪你啦?” 陈钰娘小手一摆: “没得罪我。是我看上他了,要抓他回去,做我男人。虎头老哥,麻烦你回去跟罗掌柜说一声哈,小马我要了!” 大虎头皱眉道: “小马是神枪手,五十步内,指哪打哪,是我们船上很重要的伙计……” “一口价,一百块大楚银元!” “这不是钱的问题,小马是老钩子荐过来的,我答应过老钩子要照顾好小马。众所周知,我大虎头最讲义气……” “两百块!” “钰娘子爽快!成交!” 啥? 才区区两百块银元,就他妈把老子给卖了?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义气? 沈浪目瞪口呆。 他心说亏老子之前还觉得“福源号”的老海贼们人不错,等慕清雪来剿匪时,可以给他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现在嘛…… 老子也不对伱们赶尽杀绝,但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到时候你们能逃几個,就听天由命吧! 这时陈钰娘还跟大虎头隔空说着话: “回头派人把钱送你们船上。虎头老哥,你和陈掌柜要是想喝喜酒,随时欢迎啊!” “哈哈,这个好说……小马,别他妈板着个脸,喜气点,笑起来!能被钰娘子瞧上,是你小子前世修来的福报。你不妨去打听打听,有多少跑海的兄弟,馋钰娘子都快馋哭了……” “就是,钰娘子要是肯招我做姑爷,我他妈倒贴钱都乐意!” “老子可以倒贴全部身家……” 在大虎头等人的起哄大笑声中,沈浪一脸麻木地随陈钰娘的队伍出了街市,来到码头,走上一条条石砌成的栈桥,登上了一条长约四十米,宽约六米,船头有个飞鱼形大撞角的双桅帆船。 这条船,正是陈钰娘的“飞鱼号”。 飞鱼号船员只有四十多人,此时大多都在港口小城里浪着,只有四五个人留守船上。加上随陈钰娘回来的十几人,船员只到了不到一半。 尽管如此,陈钰娘还是雷厉风行,号令众弟兄准备酒水食物,要立刻举办婚宴了。 “是不是太急了点?婚姻是人生大事,不得仔细挑个好日子么?还有喜袍吉服啊,凤冠霞帔啊什么的,船上有现成的么?还有红烛啊、葫芦啊、红双喜啊、喜被啊……好多琐碎物件儿都没准备吧?咱能不能先……” 沈浪絮絮叨叨地提着意见,试图阻止或者说拖延这场即将进行的荒唐婚礼。 可陈钰娘压根儿不给他机会: “跑海人家,哪来那么多讲究?只要不是犯忌讳的日子,只要有酒有肉,随时都可以办婚礼! “我那死鬼老爹,当初抢了我娘,也是什么都没有,两人不一样顺利成亲了?不一样和和美美过了十多年,还有了我? “对了老山,今儿个是犯忌的日子嘛?” 一个海盗沉声道: “不是。今天只是不宜动土而已。” 陈钰娘两手一拍: “这不就得了?咱是成亲,不是埋人,今天正好! “弟兄们利索点,姑奶奶急着骑小马,随便整点酒菜得了。 “小武,你小子不是跟你舅学过唢呐么?待会儿来个喜气点的曲子!” 名为小武的年轻海盗笑嘻嘻道: “掌柜的您放心好了,从出生到入土,我这一支唢呐都能给您包圆了!” 陈钰娘俏生生翻个白眼: “什么入土?咒谁呢?今儿个是姑奶奶大喜的日子,不许说晦气话! “还有那个谁,小贵,你去支二百块银元,给罗掌柜送去,顺道请他来喝喜酒…… “记得语气夹生点,最好让他不想来,不然来了姑奶奶还得应酬。对了,人不来可以,份子钱一定要到啊! “还有你、你、你,你们去跟曹掌柜、胡掌柜、何掌柜、刑掌柜、金掌柜…… “总之所有相熟的掌柜们,都送份喜帖过去。语气同样要夹生点,人能不请来,就尽量别给我请来,但份子钱一定要给姑奶奶带回来……” 海盗少女意气风发,把众海盗指派得团团转。 完了还没忘指派身边两个身手最好的海盗: “罗二,牛四,你们两个,把新姑爷给我带回新房……新房当然就是我的船长室啦,这还用问?然后你们给我寸步不离地盯着他,别让他跑了…… “什么?要不要捆?姑奶奶我这是成亲,不是绑票,只要新姑爷不跑,就用不着捆起来,明白吗?哎呀真是笨死了,姑奶奶手下怎么净是些蠢蛋……” 沈浪:囧…… 这场匆匆忙忙、乱七八糟的“婚宴”还在筹备当中,沈浪已经被两个海盗押回了所谓的“新房”。 作为船老大,陈钰娘能独享一间单间,但船长室目测也就不到三十平米,还分成了两个空间。一个是会客办事的小厅,一个是陈钰娘的卧室。 不过虽然环境狭小,收拾得倒还算干净整洁。 尤其陈钰娘的卧室,那张固定着的木床上,床单干干净净,看上去纤尘不染,被子也叠得整整齐齐,都赶得上豆腐块了。 不仅整洁,还有着淡淡的清香,似乎是用过某种熏香? 如果是在这种环境下被那啥,倒也…… 啊呸! 逆生长成十七岁的少年郎,身体素质又好到爆炸,荷尔蒙有点不受控制了! 沈浪催动精神力,强行压制脑海中翻沸繁杂的思绪,侧首看向两个虎视眈眈,目不转睛盯着他的海贼。 【求勒个票~!】 071,天生神力 这俩贴身盯防沈浪的海贼,一个叫罗二,一个叫牛四,都是标准的骡马大汉。 其中罗二右胳膊特别粗。 上臂肌肉差不多有沈浪脑袋那么大块,像是长了个大肿瘤似的,应该就是慕清雪说过的,还没解读明白秘籍,就迫不及待修炼,结果把自己练成肌肉畸形的那种情况。 但沈浪并不会就此小瞧罗二。 听罗二的呼吸节奏,跟武道七品的祝虎、老赵不多,疑似已经开始炼脏腑了,恐怕也是一位七品小成的武者。 他那条畸形的胳膊,更是蛮力惊人。 之前带沈浪来船长室时,曾在后面轻轻推过沈浪一把,差点把他推飞出去。 那力道,大得跟头蛮牛似的。 所以虽然罗二这种一边胳膊畸形粗壮的体型,必然影响平衡,身法不灵,可正面硬刚,战力应该相当剽悍。 至于牛四,呼吸节奏没罗二那般绵长深沉,应该是“炼脏腑”还没入门,仅只武道八品的样子。 但他浑身上下都是铁疙瘩似的肌肉块,皮肤隐呈青黑之色,糙得跟牛皮似的,当是练了某种横练功夫。 手劲也很大,之前在沈浪胳膊上挟过一把,只轻轻一抓,就让沈浪胳膊肌肉隐隐作痛,手上功夫怕是硬扎得很。 被这俩骡马大汉紧紧盯着,沈浪感觉要是不动装备,不用绝杀剑术,也不叫小妖打辅助,怕是一点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他境界只有八品中段,实战功夫除了一招绝杀剑,就只会几手刚练没几天,实战能力相当可疑的“虎爪手”。 徒手肉搏,恐怕不是这两个应当极富厮杀经验的老海贼对手。 “反正我人在鲨王岛,已经锁定了海盗老巢所在,要不现在就激活‘定位符’,通知慕清雪? “可是我这一路随船过来用了好几天,就算慕清雪接到传讯,即刻乘坐最快的战舰出海,只怕也得花上一两天功夫,才能赶到千星群岛外围。 “并且她还未必知道千星群岛那些复杂航道。就算能通过‘定位符’锁定鲨王岛的位置,也未必能顺利深入千星群岛,找到这里来…… “远水难救近渴。哪怕一切顺利,等慕清雪赶到,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沈浪暗自沉吟一阵,尽管觉得慕清雪怕是很难在两三天之内赶来,却还是用她教的法子,上下牙齿彼此叩击,激活了那枚融入他后槽牙的“定位符”。 无论如何,慕清雪能早一天赶到,他也就能早一天脱离这遍地虎狼的海盗老巢。 激活灵符之后,沈浪又开始琢磨这趟卧底任务: “话说回来,跟陈钰娘凑一块儿,似乎对我的卧底工作很有利?” 在罗掌柜船上,他虽然靠着一手神射,得了大虎头赏识,可再怎么得大虎头赏识,他也就只是一个刚刚入伙的新人。 以他在福源号上的身份,罗掌柜参加“英雄大会”,与诸位海盗“英雄”论座次时,肯定是不可能带上他出席的。 可跟着陈钰娘就不一样了。 如果放下被女海盗强抢、强买,乃至强骑的憋屈别扭,接受自己“压寨丈夫”的身份,等陈钰娘前去参加“英雄大会”时,他似乎就可以理直气壮、正大光明跟着去了? 到时候似乎就有机会近距离接触“鲨王”沙万里等海盗龙头,打探出更多的情报了?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有机会搞到国公府与海盗勾结的铁证! 就算拿不到铁证,也能多认识一些海盗头子,搞清楚海盗们彼此之间的关系,等慕清雪成功抵达,他也可以指引慕清雪,更高效地抓捕重要人物。 想到这里,沈浪开始琢磨,该如何应对今天这场荒唐的婚事。 首先,得设法掌握主动权,不能任由陈钰娘摆布。 而想要掌握主动,就得打探清楚陈钰娘的底细。 当下沈浪作好奇状: “两位大哥,钰姐她年纪不大,实力倒是很强哈……” 那罗二嘿嘿一笑: “废话,要是实力不强,就算她是陈老大的独女,就算有我们这些老兄弟支持,钰娘子也很难坐稳掌柜的位子。 “她能当上咱们掌柜,得众兄弟拥戴,一是靠义气,二是靠实力,这第三,才轮到陈老大的遗泽。” 沈浪一脸不信: “论实力,钰姐能有我们罗掌柜厉害?罗掌柜的可是有一手呼风之术……” 罗二竖起食指,左右摇了摇: “首先,你不能再说‘我们罗掌柜’。 “你现在已经是钰娘子的人了,已经被钰娘子用两百银元买断过档了。以后要是敢吃里扒外,拼着钰娘子责罚,老子也要做了你! “第二,罗掌柜的呼风之术,也就跑船厉害,他本人的功夫属实稀松平常。说句不客气的,老子一拳就能打死三個罗胖子。而我们钰娘子,一拳就可以打死三个我。 “现在你该知道,我们钰娘子有多厉害了吧?” 沈浪道: “所以钰姐并没有类似‘呼风之术’这等在海上特别实用的异术?就是凭武力做老大?可我听说,这次能接到‘英雄贴’,前来参加英雄大会的单帮掌柜们,个个都有一两手非凡本领……” 牛四哼哼两声,瞪他一眼,嗡声嗡气地说道: “钰娘子当然有非凡本领,只是不像‘呼风’、‘耍绳’、‘潜海’那些异术那般花里胡哨。再说做龙头老大的,有武力难道还不够么? “做买卖时,有钰娘子带头冲锋,干掉硬点子,弟兄们既能跟着她杀个痛快,又能少些折损,这已经很好了!” 沈浪又问:“那钰姐她究竟什么境界?” 牛四毫不隐瞒,张口就来:“七品啊!” “才七品?”沈浪愕然:“仅仅七品,就能一拳打死三个罗二?罗二不也是七品么?我瞧他胳膊这么粗,肯定比一般的七品更厉害……” 罗二哈哈大笑,得意道: “新姑爷说得好,我罗二在七品里边儿,确实算是厉害的,不过只限正面强打。 “可就算正面强打,我也远不是钰娘子的对手。说起来你也许不信,这七品跟七品之间的差距呀,有时候比七品跟普通人之间的差距更大。 “实话告诉你,咱们钰娘子的非凡之处,乃是‘天生神力’。她十岁就能拿上百斤的石锁随便耍,现在虽只武道七品,却能随手抡起几百斤的船锚当流星锤。东土的六品内力境高手,西洋的四阶黑铁骑士,都被她砸碎过好几个。 “要不是钰娘子生下来就是海贼,拜不了名师,学不到高深绝学,就她这天生神力的根骨,早就能跟鲨王他们那几个大龙头平起平坐了。” 【求勒个票~!】 072,女霸王 沈浪万万没有想到,陈钰娘那比他矮了一个半头,看着娇小玲珑的身体里,居然隐藏着“天生神力”这种慕清雪都颇多赞许的极品天赋。 之前瞧她轻飘飘拎起一个壮小伙,还以为她只是武道境界高,内力有够强来着。 “天生神力……这要是真对我用强,哥们儿能有反抗的余地么?” 沈浪心里暗道不妙。 亏他先前还想着,打探清楚陈钰娘的实力,设法掌握主动权呢。 现在看来,若不动用底牌,哪怕等到其他海贼都撤下了,就剩他跟陈钰娘单独相处,他恐怕也很难摆平对方。 正思索着该如何应对“天生神力”时,房门忽被敲响了,有海盗在外边叫着: “罗二、牛四,婚宴开始了,钰娘子叫你们赶紧带新姑爷出来拜堂!” “知道了,就来!” 罗二应了一声,看向沈浪,嘿嘿笑道: “请吧姑爷!吉时已到,别让钰娘子等得不耐烦哦!” 牛四更是直接抬手,作势要把沈浪提起来。 “不用,我自己来!” 沈浪深吸一口气,起身理了理衣襟,在罗二、牛四紧随左右的夹行下,走出了“新房”。 沈浪有生以来,第一次以“主角”的身份参加婚礼,却全程身不由己,任人摆布。 从开始到结束,沈浪记忆最深的,就三件事: 一是那个叫小武的海盗,唢呐是真吹得好,一支唢呐就把气氛给炒起来了,婚宴现场热闹得跟迪厅似的。 二是陈钰娘力量是真的猛。 强押着他拜堂时,一只手往他背上随意一搭,轻轻松松就把他按倒在地,对着她爹娘的灵位和不知哪位东土海神的神像,梆梆梆连磕了三个响头。 第三件事,就是拜堂还没结束,几个不知道哪条船上的年轻海盗,发疯似地闯进婚宴现场,红着眼睛叫嚣:杀新郎,抢钰娘。 然后…… 然后就没沈浪什么事了。 陈钰娘袖子一撸,一個箭步冲过去,三拳两脚就将他们放翻在地,然后喝令弟兄们将他们捆起,挂到桅杆上陪之前那位胆大包天,想要“救走”沈浪的年轻海盗喝风去了。 这件突发事件结束之后,沈浪就没有再呆在婚礼现场了。 他甚至连杯水酒都没喝上,就在众海盗的起哄笑闹声中,在几个“飞鱼号”年轻海盗抱着酒坛满脸苦涩的吨吨声中,又被罗二牛四押送回了“新房”。 陈钰娘则继续留在婚宴现场,陪手下兄弟们喝酒。 “感觉这都反过来了。明明应该是新娘子进洞房,新郎倌在外边陪客喝酒的……” 沈浪一脸麻木地坐在床头,心里吐槽: “这婚礼也太草率了,无论新郎还是新娘,都连身新衣裳都没有。客人们也不像话,拜堂的时候,下边居然还有人在打架……哪有这么结婚的!” 枯坐良久,看守他的人都换了两拨,脸颊泛着酡红的陈钰娘,才终于迈着略显踉跄的步伐,推门走了进来。 挥退两个看守沈浪的海盗,陈钰娘反手锁上舱门,两只水汪汪、醉朦朦的眼睛微眯着,向着沈浪走来。 沈浪端坐床头,双手搁在膝盖上,腰杆挺得笔直,目光炯炯地瞧着陈钰娘。 他试图用严肃正直、大义凛然的眼神,唤起陈钰娘的羞耻心,让她知难而退。 可惜效果并不好。 陈钰娘毫不避忌地与他对视,眼神甚至变得更加兴奋。 她唇角微挑,酡红的脸颊浮出两个小小的酒窝,大大咧咧地迎男而上,气势汹汹地几大步来到床前。 沈浪正要开口说话,陈钰娘便伸手往他胸口轻轻一按,巨力推动之下,沈浪顿时身不由己仰躺下去,陈钰娘咯咯一笑,就要和身扑上,沈浪连忙一个翻身,飞快避过陈钰娘飞扑。 然后他一边往床下溜去,一边连声说道: “等等,钰姐,咱先不要急,先说说话,互相交流了解一下好吗?” “还说什么废话?天都早黑透了,姑……我都等得不耐烦了!” 说话间,陈钰娘倏地探出手,一把揪住沈浪腰带,一下就把他抓了回来。 然后她一个翻身,骑坐在沈浪身上,双手按着他肩膀,将他压制得动弹不得,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瞧了一阵,猛地俯身亲下。 沈浪被她神力压制,无法挣脱,只能一边躲闪她的强吻,一边连声说道: “钰姐你等等……” 陈钰娘不说话也不停手,一边继续强制亲他,一边用一只手按着沈浪胸膛镇压他,另一只手挪到下边,啪地一声扯断了他的腰带。 妹子你还真霸王硬上弓啊! 要不要这么生猛啊? 沈浪见挣脱不得,猛一咬牙:既然你不依不饶,就让你瞧瞧我的厉害! 当下不再闪避,任由陈钰娘亲住自己,然后反客为主,以久经前前女友、前女友霍霍的丰富经验,展开了绝地反击。 陈钰娘看着跟个女霸王似的,可她说到底也就是个年方十八,未经人事的姑娘家,哪有什么经验可言? 被沈浪这么一反击,她顿时两眼大瞪,身子微微一僵,没多大会儿,便开始鼻息急促,肌肤发热,浑身发软。 那一度将沈浪压制地动弹不得的狂暴神力,也一点点松懈下去,让沈浪渐渐恢复了行动力。 接下来,沈浪抓住机会,一个擒抱翻滚,成功逆转局面,反过来将她镇压在下。跟着他又趁胜追击,持续深吻她好一阵,直到她看上去快要窒息了,方才结束进攻,抬头笑看着她: “钰姐,你这不行啊,都喘不过气儿了。” “好小子……” 陈钰娘胸脯急剧起伏着,气咻咻地瞪着他: “你这手本事是哪儿学来的?是不是早就祸害过好些姑娘了?” 沈浪凝视着她的眼睛,语气诚恳地说道: “钰姐,老实说我一直是受害者,一直是被人祸害来着,就跟今天一样。我的本事,也是在被祸害时,被动学会的。” “该死,究竟是哪个不要脸的女人吃了你的头汤?姑奶奶要杀了她!” “呃……她不在这个世界上……” “死了?哼,算是便宜她了!” “钰姐,不如你先冷静一下,咱们好好说说话?” “冷静什么?再来!” “诶钰姐你……” 又一阵热吻,这回陈钰娘渐渐适应了沈浪的节奏,坚持了更久,方才气喘吁吁停了下来。 然后不等沈浪说话,她忽地爬到床头,打开床头小柜,从里边拿出一本书册翻开。之后她一边翻看,一边连连点头,完了把书一合,目光炯炯地看着沈浪: “好了,可以进入下一阶段了!你是自己脱衣服,还是我帮你脱?” “……” 【求勒个票~!】 073,官逼民反 沈浪眨眨眼,瞧着陈钰娘手中那本书册,就着朦胧烛光,依稀可以看到她手掌下的部分封面画。 好像是两个没穿衣服的小人儿? “钰姐,你这什么都不会,临阵还要翻书现学……真用不着这么着急的。咱们还是先说说话吧……” “说什么话呀,我可不信你不着急!” 陈钰娘舔了舔嘴唇,视线不住往沈浪那已被她扯断的腰带下边瞟,口吐虎狼之词: “刚才亲我的时候我可是感觉到了,你兜里跟揣了杆火铳似的……” 沈浪一本正经地说道: “那不过是本能反应而已,并不代表我急不可耐……要不钰姐你先给我讲讲你的故事?” “我的故事?我有什么故事可讲的……哼哼,老话说春宵一刻值千金,今儿个是我新婚大喜的日子,哪能把时间浪费在讲故事上?快脱衣服,赶紧的,你不自己脱,我就帮你脱!” “钰姐且慢!不如,我先给钰姐你讲讲我的故事?也许你听了我的故事……” “少废话,现在不耐烦听你扯淡,完事儿后有的是时间慢慢讲!” “钰姐,你是不是觉着吃定我了?老虎不发威……” 嘭! 沈浪话没说完,就被陈钰娘一个猛虎下山式扑倒在下,同时身上一阵嗤嗤暴响,外衣转眼就化作片片碎蝶,抛洒一地。 见陈钰娘撕完他外衣,又要来撕他那夹层里缝了两件软甲的内裳,沈浪不禁叫道: “别动手!我自己来!” 陈钰娘撇撇小嘴,不满道: “男子汉大丈夫,大热天的还穿什么内衣……娘里娘气的,我一个姑娘家都没穿呢!” 说着反手解下自己的皮胸甲,再把胸甲下的衣裳一扯,果然立马就跟沈浪坦诚相见了。 “……” 沈浪咽了口唾沫,只觉自己十七岁身体里那狂暴的荷尔蒙,已经隐隐呈现出压制不住的暴走迹象。 可是…… 顺水推舟是容易,但他乃是神捕堂预备神捕,是卧底神探来着。 他是要配合慕清雪剿杀海盗,搜集国公府与海盗勾结的证据的。 尽管他现在算是被女海贼头子“霸王硬上弓”的受害者,可真要就这么顺水推舟……等慕清雪来了再翻脸不认人,他还真过不了心里那道槛。 这一刻,他算是深深体会到了警匪片里,那些极受老大赏识,又被兄弟们拥戴,却始终不曾忘记自己真正身份的“无间行者”们的煎熬与无奈。 “钰姐,看得出来,你在海贼们中间很受欢迎,好多年轻人都馋死伱了,能被你看中,也确实是我的福份。这事儿我本不该扭捏作态,可问题是……我有个非常厉害的仇家,我不想连累你。” 沈浪一边认真说着,一边拿起陈钰娘脱下的外衣,又给她披了回去。 “你有仇家?那又有大不了的?我帮你干掉他啊!” 陈钰娘心不在焉地说着话,视线在他脸庞和剽悍精壮的肩膀、胸腹扫来扫去。 她不仅看,她还动手,虽然没再撕扯沈浪衣裳了,却将手从他衣裳下摆钻了进去。 沈浪努力按住她手掌,一边艰难地阻止着她的神力侵袭,一边正色说道: “我的仇家可不得了……钰姐你知道瀛国公么?” “瀛国公?当然知道,世镇瀛州的大贵族嘛!怎么,你的仇家就是瀛国公?” “不错,我杀了瀛国公宠妾的唯一弟弟。正因此,我才不得已逃亡海外……” “哈,还以为有什么了不起的呢。不就是杀了個国公外戚么?又没杀国公。你且放心,这里是南洋,瀛国公府在瀛州势力再大,也没法儿把爪子伸到南洋来!以后呀,你就安心跟着姐姐,纵横四海,逍遥南洋……” “嘶,钰姐,你手别乱动,先好好听我说!” 沈浪用一双手,隔着裤子死死按着陈钰娘的小手,这才勉强制止了她的动作,同时语速飞快地说道: “钰姐你错了,瀛国公的爪子,不是能不能伸到南洋的问题。他是早就把爪牙探到了南洋,甚至已经手拿把掐,控制住了一伙大海贼!” 陈钰娘微微一怔,旋又噗嗤一笑: “胡说什么呀?瀛国公百年勋贵,岂会放着好好的大贵族不做,跟南洋海贼厮混?他图什么呀!” “图钱!” 沈浪郑重道: “人之贪婪,永无止境。海贸之利,十倍百倍于农林牧矿,但大楚朝廷严厉管控勋贵从事海贸,即使以瀛国公的地位,每年也只允许有两条海船出海,赚的钱还远远不如一些普通海商。这让瀛国公如何甘心? “所以瀛国公暗中支持了一伙大海贼,一边利用海盗私贸,一边残酷打击正当海商,迫使海商不得不大笔上供瀛国公府,以求航海平安。如此一来,瀛国公府便能避过朝廷严管,大发横财……” 陈钰娘听得直笑: “你这话说的,未免把瀛国公想得太神通广大了。 “南洋天高海阔,任凭豪杰驰骋,就算那瀛国公府真如你所说,暗中支持了一伙海贼,可等那伙海贼发展壮大,难道还会甘心再受瀛国公府摆布? “怕是早就阳奉阴违,不听号令了。而瀛国公府对此又能怎样? “国公府的根基在瀛州府,在岸上,对南洋,可是鞭长莫及哦!” “钰姐好见地!”沈浪赞叹道。 “那是。我爹小时候可是给我绑来过一个读书人做老师,教我读书识字的。” 陈钰娘翘着下巴,得意洋洋: “我那位先生,虽然只是个落第秀才,但常年行商跑海,见识阅历非同一般,跟读死书的酸书生大是不同。他呀,教过我很多东西,甚至还教过我,做海贼长远不了,要我想办法说服老爹,招安做官兵。” “那钰姐你有没有劝说令尊?” 陈钰娘两手一摊: “劝了啊!可我爹不听,还把我先生给砍了,害我伤心了好久。” “啊?”沈浪一怔:“为什么?你先生说的有道理啊!” “我当时也是这么质问我爹的。可我爹说,他就是被大楚官吏祸害,抄家灭门,方才流落南洋,从良民变成海贼的。他与大楚仇深似海,怎么可能接受招安?我先生劝我们招安,分明就是包藏祸心。” “这个……具体什么情况?” 【求勒个票~!】 074,哥们儿卧底的身份暴露了? “听我爹说,我陈家原本是瀛州开海之后,第一批响应朝廷号召,下海闯南洋的海商,趁着大政风口赚了大钱。一时风光无限,可也因此惹来了垂涎。 “当时的瀛州水师统制官,暗示我爷爷要求给他上供干股。可我爷爷自恃开海是朝廷大政,开海之初正是树立榜样之时,岂容官吏肆意破坏?海商又是受海关衙门管辖,我家照章纳税,又岂用看地方武官脸色?就没理会这茬。 “哪知那水师统制居然勾结瀛州府尊,用随便抓来的几个出云国海寇做伪证,诬陷我家,给我家定了个勾结海寇的罪名,把我家给抄了。 “不仅财产全被水师统制、瀛州府尊,以及一干大小官吏侵吞瓜分,我爷爷他们那一辈的,无论男女还全被斩首,其余男丁押至矿山终生服苦役,女眷则打入教坊司…… “我爹当时二十四岁,正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可半年苦役下来,也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幸亏遇上了矿奴暴动,又有义士在外接应,我爹才没死在矿山中,侥幸逃了出来,后来又借着以前跑海时的一点人脉,偷渡下了南洋……” 听到这里,沈浪真有点无话可说,对自己“朝廷鹰犬”的身份,都感觉有点别扭。 封建皇权时代,多的是官逼民反。 官和兵很多时候,比匪还要凶残。 不仅贪得无厌,还手握“大义”,执掌刀兵,随便一次小小的任性,就能明目张胆地将一家家良民百姓碾成粉碎。 沈浪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问道: “钰姐,当年迫害你家的水师统制和瀛州府尊是谁?” “哟,眼神这么凶,你想帮我家报仇呀?” 陈钰娘咯咯一笑,指尖弹琴一般,轻点着沈浪胸膛: “你有这个心,姐姐很高兴呢。不过还是算了吧,我爹都没法儿报仇,也不敢让我报仇,既没对我说过那两个混蛋的名字,也从来不许我打听…… “所以,姐姐我真不知道那两个混蛋是谁呢。再说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他们是官,我们是贼,难道我们还能报官喊冤不成?” 我可以帮你报官喊冤,我顶头上司是头铁手硬的神捕堂慕清雪! 就算你现在是贼,你家当年也是蒙冤受诬,被害得家破人亡的良民百姓。 慕清雪连瀛国公都敢查,以她的性子,一旦知道这桩陈年冤案,必会追查到底! 沈浪心里说着: 甚至你不知道仇家是谁都没关系。等我回去瀛州,按照时间线索,很容易就能查出当年任职瀛州的水师统制、府尊是谁。 心里这般想着,他面上却没流露太多表情,只轻叹一声: “要不是遭了这等不白之冤,以钰姐你的天赋,说不定已在大楚拜得名师,修成神功,成为天下知名的武道新秀了……” 陈钰娘却不以为然地一笑: “那可未必哦!我爹要是不曾流落南洋,做了海贼,就不可能抢到我娘。那没有我娘,就算我爹娶妻生子,生下来的,也不会是我陈钰娘哦!” “……好吧,钰姐你说得对。” “哎呀,怎么不知不觉,就扯到我身上来了?刚才不是在说瀛国公吗?” 沈浪点点头: “嗯,我正要说。虽然钰姐你先前说,海盗势大之后,会不听瀛国公号令,但我觉着,此事没那么容易。 “瀛国公府乃是世镇瀛州百余年的老牌勋贵,底蕴之深,远非我们可以想象。 “他只需以家人为质,或是用毒、蛊、巫、咒等手段,将海贼首领,及其团伙中的重要骨干控制住,那整伙海贼,就能为他所用。 “所以,尽管远在南洋,尽管势力壮大,那伙海贼,恐怕还是无力摆脱瀛国公控制,必须对其俯首贴耳,言听计从。” 陈钰娘秀眉微皱,嘟哝道: “有没有这么厉害呀?” “就有这么厉害。” 沈浪肃然点头: “你家的仇人,还只是统制、府尊这样的流官,你爹便无力报仇,甚至不敢告诉伱仇人的名字。瀛国公府可是世镇瀛州、底蕴深厚的百年勋贵,只会比流官更强。” 陈钰娘笑道: “可就算如此,瀛国公府控制的那伙海贼,难道还能找到你不成?这里可是南洋,你只要隐姓埋名,小心一点,有我掩护,想找到你,可不容易哦!” 沈浪沉声道: “如果瀛国公府控制的那伙海盗,正是这鲨王岛之主,鲨王沙万里呢?” “什么?”陈钰娘微微一呆:“这不可能!”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 沈浪两手一摊: “此次英雄大会,估计也是瀛国公府的筹谋。要利用此次大会,将南洋群盗拧成一股,为他所用。 “一旦事成,南洋群盗尽为国公府掌控,身为国公府仇人的我,即使在这偌大南洋,恐怕都将没有容身之地。钰姐你若跟我在一起,你和飞鱼号的兄弟,也必会受我牵连,甚至招来杀身之祸。” 陈钰娘连连摇头: “怎么可能?鲨王堂堂海上大龙头,豪迈义气,有口皆碑,纵横自在,无拘无束,怎会甘心做大楚勋贵的走狗?” 沈浪一把抓住她的手,凝视着她的眼睛: “鲨王或许是条好汉,但我刚才说过,瀛国公府,有的是控制人的手段。鲨王受其控制,身不由己之下,也只能遵命行事。” 陈钰娘皱着眉头,与沈浪对视: “我虽然是個海贼,但也是读过书的。以你的年纪、地位,怎可能知道这么多秘密? “连我都不知道鲨王是瀛国公的人,其他掌柜、龙头们也从未透露过类似风声……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沈浪一脸坦然,与她对视: “我杀了瀛国公的小舅子,还能出海逃到南洋,自然是在公门里有朋友。在那位公门朋友的帮助下,我才成功逃离瀛州府。我知道的这些秘密,也正是那位朋友透露给我的。 “事实上,瀛国公府与海贼勾结之事,至少在朝廷已经不是秘密了。今年年初,朝廷就曾得到某不堪国公府盘剥的海商密报,还曾派遣南洋海军前来剿匪,试图抓住瀛国公与海盗勾结的证据。 “可惜瀛州府衙、瀛州水师,乃至南洋海军内部,都有国公府的眼线,沙万里因此提前得知海军进剿的消息,躲进千星群岛深处,借群岛迷宫似的航道躲过了围剿。 “但朝廷并未就此放弃,仍在继续追查,只是一直未能抓住铁证而已……” “所以你想做什么?帮朝廷找到瀛国公府勾结海盗的证据,扳倒国公府,借机解决这个仇家?” 陈钰娘警惕地看着他: “哼,我看你不是被你那公门朋友私纵的,而是领了那位所谓公门朋友的差使,来此做卧底密谍的!” 沈浪:“⊙⊙!” 【求勒个票~!】 075,愤怒的小马 “哼,我看你不是被你那公门朋友私纵的,而是领了那位所谓公门朋友的差使,来此做卧底密谍的!” 陈钰娘这句话,直让沈浪目瞪口呆。 他心说妹子你不是一言不合就当街强抢良家男子,迫不及待就要强骑小马,张口“姑奶奶”,闭口“你他妈”的女霸王么? 你不是正色令智昏,那啥上头,对我上下其手吗? 要不要这么机灵啊? “你是不是在想,这个女海贼怎会如此机灵?” 陈钰娘哼哼两声,骑坐在沈浪身上,居高临下俯视着他,得意洋洋地说道: “然而我可是自幼读书,识字破一千,能通读话本小说,能写会算的读书人! “还十二岁就跟我爹满世界跑船,精通南洋数国土话,会说出云国语,还懂得两门西洋话……什么大风大浪我没见识过? “你一个十七岁的小弟弟,见识阅历远不及我,凭什么哄过我?更何况你还说了那么多本不该你知道的秘密…… “小弟弟,姐姐我教你一个乖,做卧底呢,就得谨言慎行,少说少问。口若悬河滔滔不绝,那可是卧底大忌!” 说话时,她的一双手,居然还没忘了在沈浪身上到处乱弹琴。 沈浪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到了曝光边缘。 这当然是他的失误,但这失误在他看来,也是情有可原的。 一来这是他头回做卧底,还没受过任何专业训练,完全是纯素人初出道,就算有自主控制情绪,乃至调整微表情的能力,也肯定不可能一直伪装得天衣无缝。 这二来,就是他底线太高了。 倘若他底线低一点,陈钰娘想上他,那就二话不说,躺平任上,也不至于言多必失。 反正钰娘子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皮肤虽然稍微黑了点,却也丝滑水灵,又是个新车上路的新司姬,这事儿对沈浪不仅毫无损失,反而算是种享受。 等将来慕清雪剿匪时,也可以借口老子不是心甘情愿,老子是被你强暴的,就此翻脸不认。 可问题是,沈浪的底线实在太高了。 他不想在做“卧底”的情况下,就这么稀里糊涂顺水推舟。 他试图编个合情合理的借口,就是那個“仇家势大,不想连累你们”,借此把洞房的事往后拖延。 一直拖到慕清雪到来,就能不了了之。 可没有想到,陈钰娘居然如此机灵,居然在喝得半醉,还急不可耐的情况下,抓住了他言语中的破绽,一语道破了他的身份…… 这就让沈浪有点麻爪了。 如果说开打,沈浪武功、力量虽不是陈玉娘对手,可他身叠三重甲,又有可以神出鬼没的两把重型手枪、削铁如泥的百锻玄铁剑,还有四只小妖助攻,真打起来,他是有把握击败乃至击杀陈钰娘的。 可这样做,一来沈浪于心不忍,二来他也没把握秒掉陈钰娘,能秒人的“三角破铜片”还没来得及充能呢。 那战斗节奏只要稍微拖长一点,飞鱼号群盗听到响动蜂拥而来,就算最后他成功杀了出去,卧底身份、豪华装备恐怕也将通通曝光。 到那时候,局面可就彻底不受控制,他也将彻底身陷重围。 思忖一二,沈浪决定赌一把。 赌一把自己的魅力,赌一把陈钰娘那位读书人先生对她的影响。 “钰姐,伱真心待我,我也不想欺你。 “没错,我确实是因与瀛国公府结仇,为扳倒这个仇家,解除后患,做了朝廷的卧底。我也不叫小马,真名叫做沈浪。 “但我的目标并不是你。你知道的,我是被你硬抓过来的。我要对付的,只有鲨王、瀛国公一系。若你能帮我做成此事,我可以请我上司出面,帮你家洗清冤情,报仇雪恨! “甚至你想洗白上岸,我也可以帮你。你之前说过,你投资了矿山?想来你是把你先生的话听进去了,知道做海贼长久不了,想给你和你手下兄弟一个长远稳定的保障…… “这些,我都可以帮你。” 听完沈浪这番言辞恳切的话语,陈钰娘沉默一阵,忽而噗嗤一笑: “你这小子,先前之所以拼命挣扎反抗,并非是嫌弃我是个海贼吧? “你是因为你乃是卧底密谍,不想在身份不明不白时,占我的便宜吧?呵,为此你甚至违背卧底大忌,滔滔不绝说了那许多废话,结果被我抓到了把柄……” 我的把柄,在我暴露之前,早就已经被小姐姐你手拿把掐了! 沈浪心里吐着槽,面上肃然说道: “钰姐你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段有身段,要实力有实力,还豪爽义气、聪敏机警……那么多海贼馋你,我也不是瞎子,又怎会嫌弃你?只是……” “行了,你不必多说,我都明白。” 陈钰娘眉眼弯弯,笑吟吟瞧着他: “你这小子,居然到现在还能把持得住,不愿平白占我便宜……倒也有几分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男儿气慨。既如此,我便估且信你好了。” 沈浪眼睛一亮: “钰姐愿意信我?信我能帮你洗冤报仇,帮你和飞鱼号兄弟们洗白上岸行正道?” 陈钰娘嗤笑: “得了吧,我只是信你对我的诚意,信你心里确实没想过欺我害我。至于洗冤报仇、洗白上岸……朝廷里边官官相护,你区区一个做卧底密谍的小卒子,凭什么帮我?” “我顶头上司乃是……” “行了,陪你说了这么久废话,姐姐我很不耐烦,是时候办正事儿了!” “哈?还要继续?不是钰姐,我可是卧……” “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我只知道一件事,你是我看中的男人!不管以后有什么麻烦,姑奶奶今儿个都要先把你办了再说!乖,别挣扎了,将你被其他女人祸祸时学到的本事拿出来,要是把姐姐我伺候舒坦了,说不定会帮你成就大事哦!” “钰姐,唔……” 得,沈浪的嘴,又被陈钰娘给堵上了。 不知过了多久…… 啪! 烛花爆裂的轻响声中,最后一点烛光渐渐黯淡下去,新房之中,变得一片黑沉。 “睡吧,钰姐,时辰不早了。” “睡什么睡呀,姐姐我还精神得很呢……” “……” 【求勒个票~!】 076,男子汉就该如狼似虎 次日清晨。 陈钰娘穿戴整齐,精神抖擞下了床,对半梦半醒的沈浪说道: “你多睡会儿,我让厨子给你熬点大补汤过来。” “不……不必,我也是有天赋异能的,生机绵绵,体能无限……” “得了,别逞强了,天快亮时你都差点掉床底下去了,还体能无限……” “我那是饿的发慌!不需要什么大补汤,只要给我足够的米面肉食就行……” “跟姐姐我还逞什么强?乖乖听我安排就好。” 说完,陈钰娘就大摇大摆、意气风发地走了出去,很快,就听到外边传来飞鱼号海贼们粗犷的嗓门: “掌柜的,小马活儿办得怎样?” “滚!我家小马活好活赖,滚回家问你婆娘去!” “哈哈哈,掌柜的居然脸红了,这可真是难得一见哪……” “掌柜的容光焕发,看来昨晚骑小马很得意呀!” “小马是条好汉,居然能扛住掌柜的天生神力,不过这会儿还在赖床,别不是腰杆给掌柜的折腾断了吧?” “啊啊啊……钰娘子,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看上一个中看不中用的银样蜡枪头?你瞧我这副铁打的腰杆……” “滚滚滚!都他妈给姑奶奶滚蛋!那个谁,老酒,给我男人熬碗大补汤,再给他煮一斤面、打十个生鸡蛋,切两斤鲸肉送过去……” “掌柜的您放心好了,老酒我今儿个大出血,把那两条珍藏的蟒鞭、虎鞭拿出来,给新姑爷熬碗龙虎大补汤,保管让他今晚龙精虎猛,任掌柜的纵横驰骋……” 听着外边海贼们荦素不忌的起哄笑闹,被折腾了一宿的沈浪不禁无奈一笑,暗自吐槽句“天生神力,不可力敌”,然后就一脸疲惫地闭上双眼,沉沉睡去,于沉眠之中,借“生机强化”修复起身体的疲劳。 补了个把钟头的觉,身体疲劳倒是恢复了,可肚子也愈发饥饿,都快饿到头晕眼花、两腿打战了。 好在这时厨子老酒已经照着陈钰娘吩咐,给沈浪送来了补汤、硬菜。陈钰娘还亲自给他送来了一身衣裳: “先将就着穿一穿,待会儿带你去城里,买几件新衣裳。” 沈浪披上半旧的麻衣,跟陈钰娘来到卧室外边的小厅,闻着味儿一個箭步抢到桌前,先一口气喝干那十个生鸡蛋,跟着便大口吃面嚼肉,没多大会儿功夫,就把那一斤面条、两斤鲸肉吃得一干二净。 完了又端起那一大碗“龙虎大补汤”,一口气咕嘟得点滴不剩。 他在这风卷残云时,陈钰娘就坐在他对面,跷着二郎腿,一手支腮,笑吟吟瞧着他。 沈浪狼吞虎咽完,意犹未尽地一抹嘴,抬头一看陈钰娘笑脸,难得老脸一红,解释道: “实在是饿得太狠,吃相凶了些,叫钰姐见笑了。” “见笑什么呀,十七岁的棒小伙,可不就该如狼似虎么?不仅吃东西该如狼似虎,打架呀,砍人呀,陪我呀,都该这样。” 得,这女海贼头子一开腔,就又习惯性地口吐虎狼之词了。 “还有啊,你说话也太文绉绉了,没点海上男儿的凶悍,不利于你的差使。这个不行,得改。” “呃,该怎么改?” “首先呢,是自称。你现在是我男人了,除了面对各路龙头、掌柜,跟任何人都可以自称‘老子、爷爷’。不痛快了,你得骂娘。高兴了,你还得骂娘。别人开伱荦腔呢,你不能脸红,也不能恼羞成怒,你得同样开荦腔顶回去……” …… 午后,海盗城中,一家酒楼三层,视野开阔的阳台上。 上着奶白色箭袖劲装,腰扎一掌宽的黑色束腰带,下着裙摆参差层叠的大红色过膝裙,脚蹬黑色小牛皮靴,露出笔直矫健的小腿,齐肩黑发束成短马尾,还戴了顶插着彩羽的船长帽,显得英姿飒爽又不失柔美的陈钰娘,抬手指着城外半山腰,一片看着较为规整的建筑: “看到那座像是西洋城堡的石头房子没有?那就是‘鲨王堡’,沙万里的住处。他麾下众头领、骨干,也都住在那里。此次英雄大会,就将在那里举办。到时候我带你去会场。” 穿上了陈钰娘买的墨蓝色修身劲装,照她要求前襟半敞,袒胸露怀,将形象极力向海贼靠拢的沈浪,闻言精神一振: “钰姐真打算帮我啦?” 陈钰娘撇撇嘴角,轻哼一声: “我家被大楚狗官抄家灭门,那沙万里若是真个跟瀛国公勾结,做了大楚勋贵的狗腿,那他就是我的仇人!我自不会任他图谋得逞!” “放心吧钰姐,瀛国公和沙万里的图谋,绝不会轻易得逞的。对了,英雄大会何时开始?” “三天之后。” 三天之后? 时间有点紧张啊! 他随福源号自瀛州府出发,至抵达鲨王岛,路上一共花了将近六天时间。 尤其是进入千星群岛之后,即便“福源号”熟悉那迷宫般错综复杂的航道,了解途中种种危险,知道该如何规避,也是花了三天三夜,方才行至鲨王岛。 而他虽然在昨晚“拜堂”之前,就激活了“定位符”,可哪怕慕清雪接到传讯后即刻动身,短短三天时间,不明航道的她,能否在“英雄大会”召开时及时赶到鲨王岛,也是未知之数。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那所谓的‘英雄大会’成功举办,众海盗成功会盟,只要不立刻作鸟兽散,待慕清雪赶到,还是能将之大举剿杀抓捕……而只要能活捉沙万里为首的一干海盗,差不多就能拿到国公府与之勾结的铁证了!” 沈浪沉吟一二,决定镇之以静,不作搅乱“英雄大会”的尝试。 他一个做卧底的,只需探明形势,观察局面,打听消息就可。 冲锋陷阵并不是他的任务。 再说以他目前的实力,在这海盗遍地的鲨王岛上,也做不了太多的事—— 此次群盗会盟,前来参会的大龙头们不说,单是那些单帮掌柜,都一个个手握绝活儿,就没一个简单人物。 当下的鲨王岛,说一句“高手如云、藏龙卧虎”也不为过。 【求勒个票~!】 077,现实从来没有职业平衡 就鲨王岛当下的局面,沈浪觉着,若自己闹事太过,不仅会将他自己陷入险境,连陈钰娘都要受他牵连。 一念至此,他放松心态,决定在慕清雪到来之前,只专注打探情报。 就算三天后随陈钰娘参加“英雄大会”,也只带上眼睛、耳朵,绝不多说多问,只旁听消息,辨认、记忆众海盗头子。 “对了钰姐,‘鲨王’沙万里实力如何?” “鲨王实力自然是极强的。他乃是五品大成武者,一手‘潮汐掌’蓄力一击,可打七丈,掌力如大海狂潮,层层叠叠,后劲无穷。若是在水中施展,则掌力还可陡增数成威能,遥击十丈之远,摧碑裂石不在话下。” 五品武者,依各人功法、内力品质不同,内力外放的距离也各不相同。 五品大成的武者,内力外放的极限,就是十丈。 “鲨王”沙万里掌力,蓄力之下,最远可隔空遥击七丈,在水中才能达到十丈,可见他修炼的功法并不算特别高深,内力品质也远非顶尖。 但即便如此,借水发威,隔着十丈犹能开碑裂石,这威力也相当可怕了。 反正沈浪肯定是打不过的,顶着三重护甲都未必打得过。 他护甲再强,也得能冲到沙万里面前才行。 但是以五品武者的轻功身法,大可以始终保持安全距离慢慢风筝他,磨光耗尽他的护甲,再将他一掌毙杀。 所以对沙万里,沈浪没有任何想法。 这时,陈钰娘还在继续说着沙万里团伙的消息: “沙万里有个军师,叫做韩春,乃是一位道术修士。具体道术几品不知道,只知他最擅长风、水两种道术。曾以一己之力,在十息之内,快速击杀三个六品武者。” 沈浪讶然: “十息击杀三个六品武者?那韩春莫不是道术五品?” 陈钰娘笑着摇摇头: “怎么可能是道术五品?道术五品修士,即使在大楚犯下不赦重罪,也可逃到南洋小国做个国师,又或逃去出云国,做某个大名的供奉客聊,还可跑到西洋某国,做大贵族的座上贵宾,怎么会与海贼为伍,屈居沙万里这么一個五品武者麾下?” 沈浪不解道: “可他十息杀了三个六品武者……” 陈钰娘叹息道: “这就是为什么,道术修士看不起咱们武者了。虽然道术、武道都分九品,都是九品最低,一品最高,可两种道路之间,实力简直天差地别。 “九品道术修士,只要保持安全距离,便可轻易以一敌众,击杀数名九品乃至八品的武者。便是遇上七品武者,只要是单对单,又抢得先机,也有一定机会将之重创乃至击杀。 “八品道术修士,面对七品武者,更是拥有绝对优势。即便不曾占到先机,乃至被七品武者先手偷袭,亦有极大概率反杀。面对普通的六品武者,犹有一定胜算。 “七品道术修士,击杀六品武者就更容易了,面对五品武者也不落下风……那韩春,很可能就是道术七品。 “说起来,武功与道术的这种巨大差距,要一直到武道四品,炼出真气,才能慢慢拉近与道术修士的距离。 “但即便是四品真气境大成武者,面对一位资深的五品道术修士时,也基本只能保证不会被轻易干掉,赢的希望微乎其微。至于更高境界的武者,我就不怎么了解啦! “只知道,唯有武道一品的大宗师,才能得到道术修士的真心尊敬,叫道术一品的大真人都不敢小视。” 听到这里,沈浪由衷赞叹: “钰姐你懂得可真多。” 陈钰娘皱了皱挺俏琼鼻,得意一笑: “姐姐我懂得当然多啦!你要是也跟我一样,从小就跑船出海,满世界到处闯,也能像我一样见多识广。” 沈浪又笑着赞了两句,心里暗自感慨: 现实果然不是游戏,压根儿就没有“职业平衡”可言。 不过仔细想想,这其实也算合情合理。 毕竟武功是个人就能练,至少在三品之前,成材率都还算较高,要是条件好的话,只要不像赵孟山那样的铁废物,资质中等也有可能把修为堆上去。四品武者都并不算稀有。 而道术天赋者则是千里挑一。且那些千里挑一出来的道术天赋者,还大多只是天赋平平,潜力有限,能有个八品、七品的修为就不错了。并且道术修行,还基本全靠天赋,很难指望堆资源升上去。 如此低的选材率、成材率,要是道术修士还不如武者,那还学个屁的道术,都去练武功好了。 东土的道术如此,西洋的巫术想来也是一样,应当也对物理职业拥有绝对优势。 这时,沈浪又想到一事,皱眉道: “不过即使那韩春品级不高,也是堂堂道术修士……又有十息瞬杀三名六品武者的实力,怎么想都不至于屈居沙万里帐下做个海贼军师。钰姐,可知那韩春来历?” 陈钰娘若有所思: “你怀疑韩春来历有问题?” 沈浪点点头: “嗯,我怀疑他是国公府的人。甚至有可能是国公府自幼培养出来的道术修士。” 陈钰娘秀眉微皱,一手环抱胸口,一手支着下巴,低声说道: “那韩春在沙万里刚刚冒头时,就已经跟随在他身边。至于其具体来头,还真无人知晓。依韩春自己的说法,他本是‘帝都道院’的学子,因误杀京师权贵子弟,才被迫出海逃亡,不料遭遇海难,翻船落水,临死前被沙万里救起,为报这救命大恩,遂投入他麾下……” 沈浪摇头轻笑: “呵,从京师逃出海的?那这事儿海贼们可没法求证,只能任由韩春、沙万里自说自话。” 陈钰娘赞同颔首: “不错,就跟你‘小马’的身份、来历一样。只要公门内部有人帮忙伪造身份,海贼很难求证。” “钰姐,除了那军师韩春,沙万里手下,可还有什么值得注意的高手?” “高手还真不少。鲨王帮的二龙头张海,乃是五品初期高手,擅使一口单刀,可斩出三尺刀气,能破铁甲。此外还有五个六品武者,修为从六品初期到大成不等,功夫都还算扎实。这些都只是鲨王帮明面上的强手,若真与瀛国公府勾结,鲨王帮恐怕还有硬点子隐藏,只是不为人所知。” “啧,单就这些明面上的强手,就不是咱们能对付的……” “你这是在小看姐姐我么?老实说,整个鲨王帮,真让我忌惮的,也就沙万里和韩春,其他几个,包括二龙头张海,单对单,姐姐我也有机会干掉他。” 【求勒个票~!】 078,软饭硬喂 陈钰娘那番听着似乎有些自大的话儿,沈浪却是愿意相信。 因为她可是天生神力,能拎着几百斤的铁锚当流星锤的猛妞。 那二龙头张海虽是五品初期,却也不过能斩出三尺刀气。 真要跟陈钰娘单挑,陈钰娘把“流星锤”抡飞起来,张海身法再好,也未必能近她的身。 这时,陈钰娘又道: “不过现在这年头,做海贼的也跟官兵一样,都用上火器了。 “沙万里练了一支火枪兵,虽只三百人,但令行禁止,军纪森严,据说乃是照着大楚练兵之法操练,战力不弱大楚陆师官兵。 “那三百火枪手列阵放排枪,五品武者都不能硬碰。上刺刀冲锋肉搏,也有过围杀数名六品武者的纪录。就算是我,一百个火枪兵,也足够把我打成筛子了。 “现在那三百火枪兵,都在鲨王堡那边驻扎。英雄大会时,沙万里肯定是要把火枪兵派出来,维持秩序、弹压会场、炫耀武力的。 “嘶……说到这里,我倒愈发相信沙万里与瀛国公勾结之事了。不然做海贼的,哪舍得花那么多钱练正经陆师?多添置两条好船它不香吗?” 沈浪则笑着低声说道: “居然用正规陆师操练之法,训练三百火枪兵。沙万里,或者说瀛国公府所图甚大啊! “此举已经是形同谋逆了。一旦坐实沙万里真是国公府的人,瀛国公府必被抄家灭门!” 又低声讨论了两句,陈钰娘抻了个懒腰,将胸襟绷得鼓鼓的,侧眼一瞥沈浪,见他兀自手抵下巴思忖,压根儿就没往自己这边瞧。 陈钰娘暗自咬了咬牙,撇撇嘴角,丢了个白眼过去,然后一把环抱住他胳膊,笑吟吟道: “好了,先说到这儿吧。下午咱们再去逛逛集市,有什么想要的,姐姐都给你买。” “这……钰姐你不是手头正紧么?还是别破费了。” “哈,昨晚成亲,那些相熟的掌柜人虽然没来,可份子钱倒是都送过来了。姐姐现在呀,手上还是有点现钱的。” “钰姐你不是想给飞鱼号兄弟们找些安稳的生财之道,以后好洗白上岸过安生日子么?虽然已经投资了矿山,但正经来钱的渠道多多益善,还得多攒点本钱。所以咱有钱也不能乱花……” “少废话!姐姐今天高兴,就乐意挥霍一把,怎么着吧!” “那咱们去地摊上淘宝?” “嗨,摆摊的都是骗子,卖的都是些假货,哪有宝贝可淘?” 然而我昨天就淘到了两件真宝贝,最后还因为火鸦蛋栽到了你手上…… 再说就因为地摊上多是假货,才能让你少破费啊! 见沈浪不说话,陈钰娘笑嘻嘻瞧着他: “好了别扭捏了,不就是吃软饭么?男子汉大丈夫,吃软饭也得如狼似虎,扭扭捏捏像什么样子?走啦!” 沈浪无语,心里疯狂吐槽:尼妹只听说过软饭硬吃,今儿个还是头回见识软饭硬喂的,哥们儿不要面子的么?堂堂男子汉…… 刚想到这里,陈钰娘抓着他胳膊轻轻一拽,神力之下,沈浪身不由己就给她拽走了。 …… “这发簪如何?” “挺漂亮的。不过我头发才寸把长,不需要发簪吧?” “不是给你买,是你给我买。” “呃,我是个穷光蛋……” “昨儿個撕你衣裳时,就知道你身上没钱了。所以是我出钱!” “你出钱?那不能算是我给你买吧?” “夫妻一体,我的钱,不就是你的钱么?” “钰姐,伱这样子,让我有点无地自容……” “哈哈,没必要,以后你发财了,你的钱也是我的钱,我可不会跟你客气……走,再去那家绸缎铺子瞧瞧,再给你置办几身行头。” “不必了吧?我穿布衣武服就够了,丝绸锦衣不适合我……” “怎么不适合啦?你打扮打扮,不比大楚的状元郎差。” “没我这么黑的状元郎……” “我说的是武状元。” “……” 在集市上逛了一下午,到天擦黑时,沈浪和陈钰娘提着大包小包,回到了飞鱼号上。 飞鱼号的海贼们又出去浪了,整条船上,就剩下几个留守的弟兄。 厨子老酒也在,给沈浪、陈钰娘做了一桌大餐,又特意为沈浪熬了一锅“龙虎大补汤”。 吃饱喝足,洗漱一番,陈钰娘只着贴身小衣,侧躺榻上,单手支颔,笑吟吟瞧着沈浪。 沈浪打着赤膊,在床前空地上把自己拗成各种奇异姿势,身上大筋时不时发出弓弦震颤似的砰砰声,骨节也随之嗡嗡震鸣。 “你这是在‘炼筋骨’?” “对。这就是我‘炼筋骨’的法门……钰姐你炼筋骨的法门,与我这不一样么?” “修炼的功法不同,炼筋骨的法门当然各不相同。不过我倒不曾炼过筋骨,也真没见过你这般复杂扭曲的炼筋骨法门。” “那是因为我修炼的功法,非同一般,特别高深……呃,钰姐你没炼过筋骨?可你不是已经七品了吗?” 陈钰娘笑道: “我天生神力呀。天生神力者,筋骨天生强韧无比,否则也撑不起一身神力,稍微出点力,就会把自己给弄得骨断筋折。 “所以呀,我这身筋骨,用小说话本里的说法,就是天生的横练筋骨,能倒曳九牛、托梁换柱,压根儿用不着炼筋骨。 “只消九品练力时,学会怎么整合、爆发一身神力就够,之后就可以直接炼脏腑啦!” 沈浪满脸羡慕,由衷赞叹: “钰姐厉害!” 陈钰娘得意一笑: “姐姐我当然厉害啦!不过你也不差,昨晚我就觉察出来了,你筋骨也非同一般,也是个有天赋的,就是劲儿小了点。” “不要小看我啊,我劲力很猛的。虽然不能跟你的‘天生神力’相比,但也要比同境界武者强上很多的。再说我才十七岁,现在还在长身体啊,劲力也能一直涨下去,说不定哪天就超过你了。” “呵,那我可盼着啦。你劲儿越猛,姐姐越喜欢呢……哎你这都扭半天了,怎么还没完呀?” “钰姐别急,再练两趟就够。” “快一点,等着你呢……” 【求勒个票~!】 079,小妖们的成长 得小雅回馈“一阶生机强化”之后,沈浪每天的修炼极限大幅提升,如今已能一口气将“十步一杀”炼筋骨的二十一招从头到尾打上四趟。 如果请小雅帮他刷一次“小回天术”,他还能立马再加练一趟。 不过今天有陈钰娘在旁虎视眈眈,沈浪自然没机会请出小雅帮自己刷“小回天术”。 只能是一口气练上四趟,到筋骨隐隐作痛,连“生机强化”都无法快速修复时,便停下了修炼。 见沈浪停下,陈钰娘笑嘻嘻地伸出笔直丝滑的小腿,拿精致玲珑的小脚丫去勾他。 沈浪闪身避过她玉足勾拉,自荷包里取出一支竹管: “钰姐别急,我这还有点收尾的事情。这是我炼筋骨的药油,得趁着刚练完把药油涂上,修炼成效才能达到最佳。” 陈钰娘来了兴趣: “涂药油?给我给我,我来帮你涂。” 沈浪一阵迟疑: “呃,钰姐你手劲儿太大……” “你怕个什么?我晓得分寸的。不然以我手劲,还不得天天换新衣裳?茶杯饭碗不也得天天换新的?” 沈浪一琢磨,确是这个道理,当下把药油递给陈钰娘,自己往床上一趴,等她帮自己涂抹。 陈钰娘一个翻身,骑坐到沈浪腰上,打开竹管塞子,轻轻一嗅: “啧,果然背靠公门好修行,你这药油,一闻就知道是值钱的好货。” 沈浪笑道: “确是好货,是我顶头上司预支给我的任务奖赏。就这么小小的一支,不计人工,都起码得二十银元。” 陈钰娘不以为然: “派你做这等卖命活计,当然得出手大方。你不会以为他就是个好人吧?我跟你说,公门里边,尽是豺狼虎豹,就没有一个好人。你可别傻乎乎真把自己给卖啦!”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倒出少许药油,均匀涂抹在沈浪肩膀上,轻轻揉搓化开药力。手法果然轻重适宜,令沈浪甚是惬意。 “我上司给我的好处,可远远不止这点……我知道钰姐你对大楚官府有成见,我也不觉得大楚官府里会有多少好人,可我上司她倒真是为人很好,还秉公执法,头铁手硬,连瀛国公都敢查。我之所以敢夸口说,能帮你家洗冤报仇,就正因为我那顶头上司非常得力了。” “呵,我却不作指望。别以为我不知道,大楚的流官和勋贵,并不是一回事。你那顶头上司敢查勋贵,可若是查流官,说不得就要官官相护,不了了之。” “那钰姐你可瞧好了。等这次‘英雄大会’的事情一了,我就将伱家的冤情呈报上去,且看到时候,她会不会给你家一個交待!” “行啊,那姐姐我就拭目以待了……” 正经话题到此为止。 陈钰娘给沈浪涂完背面,又叫他翻了个身,给他涂正面。 然后涂着涂着,不知什么时候,就又开始折腾起来。 不过陈钰娘今天总算怜惜了沈浪一把,没折腾他到天亮,到夜半三更,便蜷在他怀中睡去。 沈浪则强忍着腰酸背痛、腿软乏力,一边休息恢复,一边将意识沉入点精笔空间。 空间中,“驯妖诀”小月亮兀自散发着清冷月辉,为黑沉沉的空间带来光明。 色彩各异的小号光球,亦如群星捧月一般,簇拥着小月亮旋转。 与之前稍微不同的是,那些小号光球中间,混入了一颗有着火焰花纹的鸟蛋。 这鸟蛋,正是已经与《金乌耀世篇》融合的火鸦蛋。 它不仅与其它光球一般,围绕着小月亮旋转,还每隔一阵,便以固定的节奏,绽放出阳光似的淡金光芒。金光涨缩之际,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蛋在“呼吸”一样。 就在沈浪观察火鸦蛋时。 正在修行的小雅、小骨,在圆井里欢快吞食帝流浆的小鱼,以及揣着前爪无聊打盹的小昭,都察觉到了他的降临。 当沈浪人在现世,意念沉入空间时,他的意识,就附着在了驯妖诀小月亮上。与他心灵相通的小妖们,稍一感受小月亮光辉的变化,就能发现他的到来。 【沈浪!】 小昭猛地睁开眼睛,一边磨着爪子,一边对着小月亮不满地传递心声: 【这都多少日子啦?有七八天了吧?成天把人家关在这么小的空间里,骨头都快生锈啦!快放喵出去呀!】 沈浪也以意念传讯: “就你最急。瞧瞧小鱼、小骨、小雅,怎都没像你这般着急?” 【我跟它们能是一回事吗?人家是猫呀!猫就是要在广阔天地,自由自在地扑跃奔跑,怎么能憋在这么小的空间里边?会把人家憋出病的!】 “……好吧,明天我就放你出去,就借口说是在岛上捡到的小猫。” 【这还差不多……】 安抚好了小昭,沈浪又问淑静秀雅宛若大家闺秀的小雅: “小雅,怎么样,鱼龙木活了吗?” 小雅:【还差一点呢。还需要施法好多次,才能让它枯木逢春。主人你不要急,也就是两三天的功夫啦!】 “嗯,小雅真棒,我不着急。那什么,待会儿你偷偷出去,给我来一个小回天术。” 【怎么啦主人?你受伤了吗?】 “没有没有,就是修炼过度,稍微有点累,想让你帮忙加速恢复一下。” 【好哒主人,放心交给我好啦。】 沈浪又问小骨: “小骨,这几天怎么样?” 哒! 小骨牙关轻叩,轻轻点了点头,艰难地传过来俩字: 【我……好……】 之后像是感觉区区两个字,不足以表达它的心情,便站起身来,抽出“百锻玄铁剑”,给沈浪表演了一段剑舞。 它这剑舞,矫矫如龙,飘逸似虹,不仅姿态优雅,令人赏心悦目,还杀机暗藏,俨然已经练成了“十步一杀”的常规杀招。 没错,沈浪把“十步一杀”传给小骨了。 不过小骨情绪淡漠,学不了需要以“无法无天、神挡杀神”的意志催动的速成绝杀,只能按照正统法门,修炼十步一杀的常规剑法。 而它似乎生前就有极扎实的剑术功底,尽管如今已将生前记忆悉数遗忘,可剑术功底似已烙进了骨子里,无需再练基础,上手就能修炼十步一杀的常规杀招。 它在正统剑术方面的天赋,更是令沈浪望尘莫及。 短短几天功夫,就已将“十步一杀”下三品的杀招悉数掌握。 至于六品以上的杀招,则需要“内力”配合施展。 小骨没有内力,暂时也没有其它可替代内力的能量,却是难以施展。 观过小骨剑舞,好生夸赞它一番,沈浪又问小鱼: “小鱼,这几天修行进境怎样?什么时候能晋升第二境?” 【求勒个票~!】 080,快了,快了 早在出海之前,沈浪就已将小鱼迁进五色圆井,允许它肆意吞食每天产出的帝流浆。 而在沈浪驯妖诀晋升第二层后,小月亮每天凝炼的帝流浆,能填充8%的圆井空间。 出海后这七八天下来,再加上五色井中原本积攒的帝流浆,小鱼已经独享了差不多一满井的帝流浆。 这么多帝流浆灌下去,小鱼的修为自然也是突飞猛进。 【快了快了!最多再有两三天功夫,我就能晋至第二境啦!】 鳞片愈显赤红鲜活,体型愈加修长流畅的小鱼,在井里欢快地摇摆着长尾: 【就算是现在,就算还没有晋级,鱼的实力也大大提升了哦!】 说着,它自井中一跃而起,张口一吐,喷出一蓬晶莹水花,化作数十枝一尺长短、筷子粗细的水箭,打在地面之上,竟将地面打出密密麻麻半尺深浅的孔洞。 刚修炼“应龙诀”时,它的“连珠水箭”连厚点的树叶都打不穿。 而今天,这连珠水箭的威力,俨然已提升到了弩箭的水准,显然实力大有长进。 不仅“连珠水箭”威力暴增,它的“雷击闪”也变强了。 只见它小嘴一张,口中又啪地射出一道尺许长的之字形电光。 这道电光击打在地面上,虽只是略微将地面打出一点焦痕,冒出几缕青烟,但沈浪估摸着,这道电光若是打在人身上,纵然不能令人心脏骤停立马了账,也绝对可以把人电得浑身麻痹、晕头转向。 “等小鱼晋升第二境了,再来实际测试一下它法术的威力……嗯,不能随便拿人测试,那就让它电鱼……” 肉身没进来,无法手动撸妖,沈浪只得与小妖们心声聊天,关怀一下它们各自的成长,抚慰一下它们连日憋在狭小空间里的焦躁情绪—— 别的小妖还好,都耐得住,主要是小昭很受不了。 猫咪天性活泼好动,喜欢到处莽到处浪,在这狭小空间连呆七八天,也的确有违猫的天性。 再次承诺明天就放小昭出去,将它安抚住了,沈浪方才退出点精笔空间。 见陈钰娘睡得正香,赶紧把小雅放出来给自己刷了个“小回天术”,然后又将小雅送回空间。 小兔叽一来一回再加上施法,总共也没超过三秒,陈钰娘毫无所觉,兀自蜷在他怀中沉睡。 沈浪也没惊动她,又拿出那枚“三角破铜片”看了看。 只见这破铜片上的几道蝌蚪符文之中,有一道已经隐隐散发些微光,知道充能有效,便满意地将之收回点精笔空间,继续充能。 这件宝物虽需要充能七天才能用上一次,但平时充能倒也不必他刻意为之。 只需将之置放在点精笔空间内,化作烙印依附在沈浪左手背上的点精笔,就能自行收集沈浪散逸的精神力为之充能。 当然如果沈浪刻意充能的话,充能效率或能提高一些,但也高不到哪里去。 因为精神力是不能任意挥霍的。 一旦精神力损耗过度,轻则出现头晕目眩、恶心干呕等不适状况,重则会损及元神,让人患上永久头痛,乃至永久降智。 沈浪现在驯妖诀还只第二层,精神力虽强,却也并未强到逆天,并没有太多富裕的精神力。 因此刻意充能没有必要。 利用平时精神饱满时,自然散逸的精神力充能即可。既安全,又不必费心劳神。 “才充能一天……英雄大会时,看来是用不上这件杀手锏了。” 沈浪暗自嘀咕一句,把陈钰娘娇小柔软的身子往怀里紧了紧,闭目睡了过去。 …… 同一时间,千星群岛外围,某座小岛上。 苦等数日的赵夫人,终于等来了一位乘坐快船昼夜兼程赶来,熟悉千星群岛航道的血影教众。在那血影教众导航之下,没作任何耽搁,连夜拔锚启航,往群岛内部深入。 披星戴月夜航之时。 赵夫人伫立舵台,手掌紧握栏杆,凝视着“鲨王岛”方向,喃喃自语: “弟弟莫急,就快到了,快了……” 说话时,她指甲飞快生长,变得又尖又长,还隐隐绽放出猩红血光,宛若利器一般,深深刺入抓握着的硬木栏杆之中。 …… 次日清晨,被陈钰娘当作晨练器材,狠狠练了半个多钟头的沈浪,又喝到了厨子老酒熬煮的“龙虎大补汤”…… 吃过早饭,陈钰娘穿着昨天那一身奶白上衣、过膝红裙,赤着双脚,在甲板上练功。 她打着一套平平无奇的拳法,可每次出手,都能爆出一记闷雷似的空爆。 那声势,比沈浪鞭炮似的空鸣可要厉害多了。 就算站在她三尺之外,空爆炸出的强劲气流,都能把人面皮拍得隐隐作痛。 听着那闷雷似的空爆声,感受着那扑面生痛的凛凛拳风,旁观她练拳的沈浪,眼神里边满是羡慕。 “天生神力”这天赋实在太占便宜了。 不仅可以直接跳过八品炼筋骨的修行,还可单凭外功,力抗乃至轰杀六品内力境武者。 这还是陈钰娘碍于出身,没能拜得名师,修得高深功法。 若她从小修炼神功绝艺,那还不得上天啊? 老实说,陈钰娘虽然是强抢良家少男,还霸王硬上弓的女海贼头子,可她对沈浪倒也确实没得说。 不仅在物质方面对他有求必应,乃至软饭硬喂,还在揭破他身份之后,不但没有曝光他,反而有意助他扳倒瀛国公。 面对这等厚爱,沈浪当然也想投桃报李,寻思着给陈钰娘弄一门厉害功法。 他身上其实就有两部现成的功法。 一是直指三品的“十步一杀”,一是可至四品的“虎爪功”。 但这两门功法吧,虽然也算是不错,可毕竟连二品都修不到,实在称不上顶尖的神功绝艺。 沈浪自己倒无所谓。 他有小妖回馈强化,力敏体等各项属性,迟早能强到突破天际。 就算修炼的功法不算顶尖,在身体属性加持下,将来也能发挥出极恐怖的威能。 再者“驯妖诀”解读出来的“十步一杀”,有为他量身打造的专属绝杀“白虹贯日”,已经跳出了“十步一杀”原本框架的桎梏,已足够他使用了。 可陈钰娘若只修这两门功法,恐怕会耽搁她那霸道的顶级天赋。 所以沈浪没打算传她十步一杀或是虎爪功。 他想等到立下大功之后,再向慕清雪替陈钰娘求一部更好的功法。 正思忖将来时。 陈钰娘忽然轻轻一跺赤足,大红裙摆飘扬之际,离弦之箭般飞掠至沈浪面前,照着他面门一拳轰出。 嘭! 闷雷也似的空爆声中,小巧玲珑的拳头流星一般劈面轰来,拳未至,强劲拳风已迫得沈浪眼皮生疼,呼吸一窒。 但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只双手环抱胸口,含笑看着陈钰娘。 陈钰娘拳头在他眉心前蓦地停下,俏生生白他一眼,又狡黠一笑,食指倏地弹出,啪一声弹在沈浪额头。 【求勒个票~!】 081,三大龙头 “谋杀亲夫啊?” 沈浪呲牙咧嘴,倒抽凉气,揉着被她一指弹中的额头: “你力气有多大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得亏我头铁骨硬,不然这下连脑浆子怕都要给你弹出来!” “哪有那么夸张?我收着劲儿呢。” 陈钰娘咯咯一笑,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 “别杵这儿傻看了,过来陪我练拳,让我瞧瞧你的功夫。” “呃,我拳脚功夫相当一般……” “那你是擅长兵刃?哪种兵刃?” “火枪。我枪法很准……” “啧,那可不够。火枪装填麻烦,就算给你备上好几把枪,也就能打上一轮。之后敌人可不会再给你装填的机会,所以还是得练好拳脚兵刃,以防敌人近身。既然你拳脚功夫不行,那正好,跟着我一起练,姐姐教你!” 完了她就不由分说,拉着沈浪对练起来。 嗯,以她的力量,即使小心收着劲儿,即使沈浪筋骨坚韧远超同境武者,还有皮肤强化,也被折腾得不轻。 只练了短短半个钟头,沈浪没有护甲遮护的胳膊腿上,就已满是淤青。 不过与十二岁就上船跑海,实战搏杀经验极其丰富,堪称身经百战的陈钰娘切磋,沈浪收获也很大。 在她那令人倍感窒息的神力压迫之下,半个钟头下来,不仅慕清雪传授的轻功身法大有长进,沈浪的“虎爪手”也是突飞猛进。 已经能在实战之中,施展出一两式虎爪手的杀招,不再是一急眼就只会抡王八拳了。 对练结束,陈钰娘又拿来跌打药酒,贴心地为沈浪涂抹。 一个年轻海贼抻着懒腰来到甲板,恰看到沈浪坐在一只木桶上,陈钰娘半蹲在他面前,抱着他一条小腿,细心为他涂抹跌打药酒的场面。 见到这一幕,那年轻海贼先是微微一呆,旋即两眼一红,泪水飞溅,抹着泪花转身就走。 嗯,这家伙就是陈钰娘强抢沈浪时,试图“行侠仗义”,“救走”沈浪的那人。 昨天刚被挂在桅杆上晾了一整天,直到天黑才被放下来…… 陈钰娘帮沈浪涂完药酒,又细心地给他揉搓按摩,活血化淤。完了轻轻一拍沈浪大腿: “好了,接下来我有些账目要处理,你先自己修炼吧。” “那我想去集市上逛一逛。” “叫罗二、牛四陪你去。” “大可不必,我一个人就行……” “你一個人怎么成?万一碰上哪个见色起意的女贼,光天化日之下把你给当街强抢了,岂不是平添许多麻烦?” “……那个女贼,是在说伱自己吗?” 沈浪心里吐着槽,一脸无语地瞧着陈钰娘,眼神十分微妙复杂。 陈钰娘面不改色,对沈浪的凝视完全无动于衷,似乎已经彻底忘记了自己的所作所为,自顾自站起身来,回到舱中,叫来了罗二、牛四。 “姑爷,今儿个想去哪儿逛啊?” 罗二垂着那条肌肉畸形发达的右臂,左手将一只钱袋抛过来: “钰娘子给的零花钱,五十块大楚银元,姑爷随意花销。” 沈浪接住钱袋,掂了掂份量,摇头道: “随便逛逛而已,哪花得了这么多钱?” 将钱袋挂在腰带上,正要与罗二、牛四下船,就见一条打着额生牛角的骷髅黑旗,长约五十多米的大海船,在两条与“飞鱼号”体量相当的四十米海船跟随下,缓缓驶入港口。 看到那三条海船,尤其是那条打着牛角骷髅黑旗,船艏有个巨大鬼头撞角的五十米大船,罗二顿时微微一怔,低声道: “鬼王东来了!” “鬼王东?” “嗯,与鲨王平起平坐的三大龙头之一。老巢在出云国,据说是大楚与出云国的混血,势力、实力都跟鲨王不相上下,性子嘛……就是个疯子,嗜血好杀,嚣张嘴臭,很惹人厌。因这疯狂嚣张的性子,外加满身恶鬼刺青,方才有了‘鬼王东’这个匪号。” 罗二说话时,那三条船已经驶入内港,靠上远处一座早已清空的码头。 那座码头周围,有一队秩序井然,穿着清一色海蓝劲装,佩着厚实胸甲,戴着头盔,手持上了刺刀的燧发火枪,透出几分威武气势的火枪兵把守。 还有一个白衣文士,带着两个膀大腰圆的高壮武者,候在码头之上。 沈浪眯眼远观那座码头,心说那队火枪兵还真有几分军容气势,看起来比长生县那三十县兵都要雄壮威武,应该就是沙万里仿大楚陆师练出的火枪手了。 至于那白衣文士…… “那个白衣文士,莫不就是沙万里的军师韩春?” 罗二点头: “喜欢穿一身骚包白袍,打扮得跟个书生似的,应该就是韩春。” 正说时,那条五十多米的大船上,走下来一队人,那疑似韩春的骚包白衣人,立刻带着两个武者迎了上去。 沈浪凝目细瞧,就见船上下来的那队人中,为首者赤着上身,现出一身五彩斑斓的刺青,肩扛一口带鞘长刀,扎着一条齐腰马尾,走路姿势大摇大摆、六亲不认,气焰极其嚣张。 虽距离太远,看不清那人具体相貌,但那一身五彩斑斓的刺青,以及那六亲不认的嚣张步伐,无不昭示着那为首之人的身份,正是与沙万里齐名的三大龙头之一,有“鬼王东”之称的出云国海贼王。 鬼王东身边,是一个身形高瘦,戴着高帽,上着绣花黑袍,下着黑白裙袴,拄着三尺手杖,蓄着一把灰白长须的老者。 照罗二的说法,那老者应当就是鬼王东的军师“李应”,据说擅长“咒术”,能驭使鬼魂,实力相当了得。 而在鬼王东、李应两人之后,是五个高矮胖瘦不一的男女,罗二猜测那应该就是鬼王东麾下“五忍士”,都是精擅出云国特色忍术的刺杀好手。 此外还有数十个衣着、武器皆五花八门的海贼,当是鬼王东团伙的精锐骨干。 “鬼王东这次是倾巢而出呀!难道是想跟鲨王争盟主的位子?” 罗二笑呵呵地说着,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 沈浪摸着下巴,问道: “三大龙头的最后一位是什么来头?” 罗二笑道: “三大龙头最后一位,是外号‘海鹞子’的曲大木曲龙头。也是五品大成的武者,尤擅轻功,据说还有某种天赋异术,能虚空借力,在空中盘旋飞腾半刻之久。” 沈浪:“所以半空盘旋有什么意义么?如今火器大发展,五品武者肯定不会像鸟儿那么灵活那么快,人体目标还那么大,在天上晃晃悠悠盘旋,不成排枪霰弹的活靶子了吗?” 未来武器发展出rpg,那种天上乱飞的武者,一个大头兵都能扛着筒子随便乱秒。 “……” 罗二干笑两声,若无其事地绕过此话题,接着说道: “曲大龙头的麾下军师葛先生,也是一位懂得法术的异人,不过据说其所学颇杂,不成体系,什么都懂一点,却也什么都不算精通。 “三位大龙头当中,鲨王无疑是最强的,鬼王东次之,曲大木最末。此次若鬼王东若是想与鲨王争夺盟主之位,怕是得先拉拢曲大木。 “唔,不单是曲大木,像咱们钰娘子这种实力强劲的单帮掌柜,三大龙头应该也会各自拉拢。” 说话时那边的鬼王东一行,已在疑似韩春的白衣人接应下,离开码头,向着位于山腰的“鲨王堡”方向行去。 但行至中途,鬼王东一行忽然停了下来。 跟着似与韩春说了些什么,鬼王东就大摇大摆地带着手下,折往码头小城方向。 “看来鬼王东是真想跟鲨王争盟主了。”罗二幸灾乐祸地笑着:“不去鲨王堡住着,反要自己花钱住进城里,必是想借机拉拢各家掌柜……” 就这番话,加上之前闲谈中,罗二表现出来的见识阅历,沈浪就知道,这位肌肉畸形、貌似粗野的老海贼,并非普通的骡马杀胚。 在飞鱼号上,恐怕还担当着重要智囊之类的角色。 同一时间。 慕清雪只乘一艘载员不过数人,专作紧急传讯的快船,抵达千星群岛外围。 【求勒个票~!】 082,神秘迷雾 在将沈浪派出卧底之后,慕清雪就在为出海做着准备。 因瀛州府有不知多少双眼睛随时紧盯着她,一旦她有所行动,或者消失个一天半天,便将引发多方怀疑警惕,慕清雪遂一直耐心等到沈浪出发后的第五天,待暗中紧急调遣的一队“神捕堂”人马抵达后,方才在那队神捕堂人马遮掩下,由明转暗。 为此,她还特意安排了一位替身。 那位替身也是神捕堂的捕头。 是她特意调来的一位易容高手,伪装成她的模样,穿上与她款式相同的黑大氅,借口清剿血影邪教,带着那几位紧急调来的神捕堂捕头,正大光明离开府城,前往瀛州府下辖某县,以此吸引注意。 她自己则孤身潜入一座私港,乘上一条北方来的商船。 出海之后,又换乘快船,赶往千星群岛。 途中接到“定位符”发来的信号,锁定海贼老巢具体位置之后,慕清雪命令快船昼夜兼程,直趋海贼老巢所在,只用了一天两夜,就赶到了千星群岛外围。 但即便已经锁定海贼老巢位置,想要穿过千星群岛那错综复杂、危险重重的航道,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快船上。 慕清雪伫立船头,白皙修长的玉手握着一面巴掌大小的铜镜,看着铜镜上一个不断闪烁的小小光点。 这铜镜,便是她用来接收“定位符”讯号的配套法器。 虽“定位符”激活之后,只能维持三个时辰,但这三个时辰的不间断传讯,已经足够铜镜法器锁死海贼老巢所在。 即使“定位符”耗尽灵力,信号消失,铜镜法器依然能随时指示“鲨王岛”方位。 但也仅仅是指示方位而已,并不能连同具体航线也一并标示出来。 而对于千星群岛航线的复杂危险,慕清雪当然也是早有耳闻。 为此,她准备了另一件法器。 一件有趋吉避凶之能,可指引人始终遵循正确路径,避开沿途一切歧路、危险,前往既定目的地的罗盘。 此罗盘也是出自一位一品大真人之手,乃是极珍贵的一次性法器,用过一次就会毁掉。 且它必须先得到“目的地”的明确位置,才能指引正确路径。 因此慕清雪得等到沈浪抵达“鲨王岛”,激活“定位符”,助她锁定鲨王岛坐标之后,方能激活这件宝贵的一次性法器。 此刻。 纵然不知前往鲨王岛的具体航道,有罗盘法器指引路径的慕清雪,仍然毫不犹豫地指挥着快船,全速驰过群岛外围,向着群岛深处驶去。 起初一切正常。 在罗盘法器指引下,千星群岛那迷宫似的复杂航道,并没有对慕清雪造成任何困扰。 那令外人望之生畏的种种危险,也总能在罗盘指引下提前规避。 正当慕清雪以为此行将一帆风顺,昼夜兼程之下,最多一天一夜的功夫,就能抵达鲨王岛时,意外出现了。 傍晚时分,一条并无险礁暗流的安全航道上,忽有一片灰白雾气平空涌现。 当这片雾气出现时,周围海面一下变得风平浪静、波澜不起。 风声、海涛声悉数消失,快船因此迅速失去动力,缓缓停了下来。 看到那片雾气,再瞧瞧变得好似镜面一般宁静,竟无一丝波纹的海面,饶是以慕清雪的实力,都不禁微微色变。 快船上几个水手,更是几乎骇得面无人色,本能地对着各路海神祈祷。 那片灰白雾气,正是千星群岛最令人闻之丧胆的“神秘迷雾”。 传说之中,从古至今,无论什么人,只要陷入“神秘迷雾”之中,就必会人间蒸发。 但凡被“神秘迷雾”吞没的船只、人员,还从未有过任何一次幸免于难的例子。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神秘迷雾虽然恐怖无解,却并不会主动攻击。 它就好像某种天灾。 只是莫明出现,漫无目的地在海面上飘荡一阵,继而又凭空消失。 只要不是在它出现之时,就恰好处在迷雾范围之内,那么即使与神秘迷雾擦肩而过,也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慕清雪所在的这条快船,无疑是幸运的。 当神秘迷雾出现时,恰好不在迷雾范围之内,与迷雾有着数十步的距离。 稍微有点不走运的是,神秘迷雾此次无目的地飘荡时,方向竟正好冲着快船。 而此时海面浑无一丝海风,连洋流都消失了,快船已彻底失去动力,死鱼般停在了海面上。 好在船上有慕清雪。 在几个水手满怀希冀的注视下,慕清雪一掌击出,隔空掌力轰在海面之上,爆出一道巨大的浪花,推动快船,往侧面驶去。 轰轰轰! 慕清雪连环出掌,数掌之后,快船已驶出数十丈远,彻底避开了神秘迷雾笼罩范围。 众水手松了口气,齐声欢呼起来。 然而慕清雪却是深深皱起了眉头。 神秘迷雾出现之前,本该有“趋吉避凶”之能的罗盘法器,竟然没有给出任何提示。 若不是运气好,正处在迷雾凭空出现的范围之外,她和这条快船,都将被那神秘迷雾吞没。 而现在,虽然安全避过了那并不会主动攻击任何目标的神秘迷雾,可她手上的罗盘法器,却像是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侵蚀。 不仅指针风车似地胡乱旋转,罗盘表面,更不停爆出木材迸裂的咔咔声,绽出条条裂纹,不断延伸扩展。 照这趋势,不消片刻,这件法器就将彻底损毁。 “神秘迷雾竟能干扰侵蚀一品大真人炼制的法器,令它失去‘趋吉避凶’之能,乃至令它提前损毁……千星群岛这‘神秘迷雾’的位格,竟比一品大真人还高?难道传说是真的?这神秘迷雾,真是某个殒落的古代神祇怨念所化?” 可如果是神祇怨念,又怎会没有主动攻击性,只被动吞噬不幸处在它出现范围之内的船只、生灵? 慕清雪摇摇头,收回这暂时与己无关的猜测,眉目之间,满是凝重。 她手上的罗盘法器,已经在神秘力量的侵蚀下,彻底迸裂成一堆碎片。 乃至化为砂砾般的碎屑,自她指缝间簌簌淌落。 失去了这件能趋吉避凶、指出正确航道的引路法器,单靠只能指示“鲨王岛”位置的铜镜…… “我这运气……好吧,没关系,知道鲨王岛位置就好。只要不遇上‘神秘迷雾’这等无解的危险,风暴也好,凶兽、海怪也罢,都挡不住我……无非就是多耗费些真气体力,多花点时间罢了。” 慕清雪深吸一口气,对快船水手们吩咐道: “你们即刻返航,不必再前行了。” 几个水手一惊: “慕大人您呢?” 慕清雪纵身一跃,腾空冲起十丈之高,随后大氅一展,宛若一对黑色蝠翼,朝着铜镜指示的“鲨王岛”方向滑翔而去: “我自是继续前往鲨王岛!” 【求勒个票~!】 083,坑谁不是坑啊! 鲨王岛,港口小城中。 沈浪抱着小昭,一边撸猫,一边逛街,试图在地摊上再淘点宝贝。 “姑爷,你这小白猫哪儿来的?” 罗二好奇问道。 沈浪随口答道:“刚才在巷子里捡到的。” 罗二道:“这小猫皮毛雪白,油光水滑,身子也圆滚滚的,喂养得这么好,怕是有主。” 沈浪漫不经心地说道: “有主又如何?钰姐不是说了么,咱们做海贼的,碰到喜欢的,就得去争,去抢,去夺。甭管它有没有主,现在都是老子的了。” “哈,姑爷跟钰娘子学得挺快呀……” “那是。学坏容易学好难嘛!” “姑爷你这话就错了,咱可不是坏人,老掌柜的说了,咱们不是滥杀无辜的疯子,咱是劫富济贫的侠盗!” “是么?那我问你,咱们劫来的富,究竟济了谁的贫?” “当然是济兄弟们的贫。要不是穷苦出身,但凡有条活路,谁乐意拎着脑袋做海贼呀!” “我可去你的吧!” 罗二嘿嘿一笑,又嘬嘬叫着,试图用手去逗小昭。 【又一个拿喵当狗逗的!】 小昭暗地里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伸出小爪子,在罗二手背上轻轻一拍。 “小猫还挺有脾气!劲儿也挺大的。” 罗二看看手背上三道浅浅的爪印,笑呵呵说着,毫不生气的样子。 “猫不是这么逗的。” 向来少言寡语的牛四嗡声嗡气说着,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条小鱼干,递向小昭: “喵~小猫,喵~来吃小鱼。” 嗯,他学猫叫的声音简直让人无语,比公猫叫春还要难听。沈浪、罗二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小昭也是一阵恶寒,都差点没绷住伪装,对牛四翻上个白眼。 不过这家伙学猫叫虽然失败,但看在他眼神柔和,充满爱心的份上,小昭也就勉为其难收下了他的礼物,把那条闻起来香喷喷,没有任何异味的小鱼干叨在嘴里,搁到沈浪胳膊上,一只小爪按着鱼身,慢条斯理吃了起来。 对于猫来说,但凡走过路过,就是它的领地,但凡给它上贡过,就是它的猫奴…… 【嗯,沈浪除外。沈浪是我的人宠,将来得靠我养活,地位不一样的……】 这时,后面忽然跑来一个飞鱼号的年轻水手,追上沈浪三人,气喘吁吁地说道: “姑爷,二哥,四哥,掌柜的命我找你们回去。” 沈浪问:“怎么了?” 那年轻水手道: “鬼王东在‘四海馆’摆酒,宴请几位单帮掌柜,给咱们掌柜的也下了贴子。钰娘子找你们回去,就是想跟你们商量一下,要不要去赴宴。” 沈浪、罗二对视一眼,心中都是了然:鬼王东果然要拉拢众位单帮掌柜了! 当下沈浪也不迟疑,抱着小昭,与罗二、牛四转身折返。 回到船上,就见陈钰娘已将飞鱼号几位骨干悉数召至船长室小厅中,正自商议此事。 “掌柜的,我觉得你不能去赴鬼王东的酒宴。他明摆着是想拉拢人心,好跟鲨王争夺盟主。可这里是鲨王岛,是鲨王的老巢,鬼王东凭什么跟鲨王争?” “就是,鲨王豪爽大气,义气有口皆碑。鬼王东算什么东西?出云国串种而已,又残暴嗜血,声名狼藉,连‘盗亦有道’四个字都配不上,我觉着没人会支持他做盟主。” “论实力,鬼王东不如鲨王。论名声,鬼王东更是远远不及鲨王。咱们何苦支持鬼王东,得罪鲨王?” “可是如果鬼王东拉拢了海鹞子曲大木呢?两家联手,还是能与鲨王别一别苗头的。” “鬼王东凭什么拉拢曲大木?” “我是说‘如果’……那你们想啊,如果鲨王做了盟主,我们也都支持鲨王,那以鲨王的实力、势力、手腕,是不是能很快整合所有大小海贼,然后像练兵一样号令咱们?要求咱们令行禁止?反正我是受不了这种拘束的……” “我也受不了。我觉着吧,鲨王图谋太大,怕不是咱这小身板担得起的。可如果鬼王东做了盟主,即使与曲大木联合,也很难像鲨王一样一言九鼎,号令咱们。毕竟还有鲨王横在那里,曲大木也未必会事事都与鬼王东共进退,如此咱们还能像现在一样逍遥自在……” 陈钰娘坐在太师椅上,两肘支着面前的书桌,十指交叉,下巴搁在手背上,静静聆听着海贼骨干们的发言。 直到正反两方都大致发表了一番意见,她方才询问刚刚进来的罗二、牛四: “二哥、四哥,你们怎么看?” 牛四闷声道: “我没啥看法。我听掌柜的。钰娘子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罗二则笑道: “我觉着吧,咱们这么多年都是跑单帮,纵横海上,何等逍遥。如果真组了个令行禁止、纪律森严的大团伙,咱们加入进去,还真未必适应得了。 “再说要是‘大楚——南洋’这条线上,真出了个组织严密的大团伙,大楚又岂会眼睁睁看着?怕不是要发动海军,全力围剿。 “就算海贼自古以来都是剿之不尽,大楚海军纵不惜代价,全力出手,也未必真能把海贼给彻底剿灭,可死伤惨重是一定会的。咱们做海贼是为了求财,不是求死,又何苦与大楚海军死磕? “当然,我这么说,并不是要支持鬼王东。鬼王东那混蛋性子太恶,不值得支持……所以我觉得,咱们不妨就做个墙头草,看着形势,两边摇摆得了。 “若鲨王胜了,咱们就不趟这淌浑水,洗手上岸做矿主算了。反正老掌柜一直想给咱兄弟们寻个正经营生,钰娘子继位之后也在为此努力,咱兄弟也不能不识好歹吧? “若是鬼王东胜了,那咱们就表面上遵他做盟主,实则还像如今一样,自行其是,自在逍遥就是。” 他这说法,倒也符合大多数海贼的想法。 反正像他们这样的单帮海贼,也就拿自家船上的生死弟兄当家人,其他人关他们什么事? 做墙头草随风摆,根本毫无心理负担。 当下众海贼骨干纷纷颔首,对罗二的意见颇是认同。 陈钰娘看了沈浪一眼,没有当众询问他的意见,沉吟一阵,说道: “那鬼王东的酒宴去不去?” “去啊,干嘛不去!”罗二搓着手,嘿嘿笑道:“鬼王东想拉拢几位掌柜的,肯定是要给好处的。这好处不拿白不拿。” 牛四闷声提醒: “拿了好处,就得办事。鬼王东虽不如鲨王,可也很不好惹。若拿他好处不办事,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罗二不以为然地一摊手: “没说不办事啊!后天英雄大会时,若鬼王东真能压倒鲨王,咱们口头支持他又如何?反正鬼王东整合不了所有海盗,咱就表面尊他就是。” 众海贼纷纷点头,深以为然——海贼可没有多高的道德底线。 只要不是自家船上的弟兄,坑谁不是坑啊? 有什么大不了的。 对罗二的意见,陈钰娘还是没有当场表达,只不动声色的微一颔首,说道: “兄弟们先出去一下,小马留下。” 众兄弟知道她是想问一问姑爷的意见。 在老贼们想来,估计是因为姑爷年少,又是新人,不好当着众老兄弟的面让他发言,免得他年轻识浅说错了话,惹得老兄弟们笑话。 为姑爷颜面计,钰娘子方才让老兄弟们先出去。 当下众老贼嘻嘻哈哈,挤眉弄眼地出了船长室,就留下沈浪与陈钰娘在里边。 陈钰娘示意沈浪锁好船长室舱门,又带着他进了内进的卧室,再把卧室门也锁死后,方才低声说道: “鬼王东嗜血好杀,残暴不仁,声名狼藉,确实不值得支持。但我知道你想搅黄这次英雄大会,破坏瀛国公与沙万里的图谋。所以我意赴鬼王东宴请,表态支持他,你觉得如何?” 【求勒个票~!】 084,虎狼当道 陈钰娘的表态,令沈浪颇为感动。 但他还是摇了摇头: “这里是鲨王岛。在鲨王眼皮底下支持鬼王东,与鲨王作对,怕是会有很大风险。” 陈钰娘眉梢一挑: “怎么,担心我啦?” 沈浪坦诚点头: “有一点。” 陈钰娘狡黠一笑,眨眨眼睛: “你该不会以为,我纯是为了你,方才要支持鬼王东的吧?” 沈浪愕然: “难道不是么?” 陈钰娘竖起食指,左右摆了摆: “你的原因,只占一小部分。更多的理由,则是我贪便宜。我可是海贼呢,贪得无厌天经地义。就像罗二说的那样,鬼王东想要收买我们,就得给我们好处。不像鲨王,自认胜券在握,未必肯拿多少好处收买我们。所以鬼王东的好处呀,不拿白不拿。” 沈浪轻哼一声,瞪她一眼: “是吗?那看来我是白感动了。” 陈钰娘又咯咯一笑: “生气啦?你可真不经逗。好啦,不逗你了。总之这次英雄大会,我会想方设法帮你搅黄它。” 沈浪皱起眉头,一脸认真地说道: “真不必行险。我有后援,咱们只需打探消息,静观其变就是。” 陈钰娘嘴角翘起,漫不经心地说道: “是吗?你那后援什么时候能到?” “这个……抵达鲨王岛的具体时间不是很清楚,但肯定能到。” 陈钰娘轻笑一声: “呵,那就是不确定喽? “小弟弟,别把大楚朝廷想得太好,朝堂诸公,就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饿狼,皇族勋贵,更是一群贪得无厌的恶虎。当道的虎狼,岂会在乎你一个卧底小卒子? “你那所谓的后援,恐怕就只是利用你找到鲨王岛而已。至于找到鲨王岛之后,你是死是活,都无关紧要。” 沈浪认真道: “我当然知道朝廷官僚、勋贵皇帝都不值得信任,对他们也从无期待。但一片污浊之中,总会有几缕清流。我相信我那位上司,就是那股清流。” 陈钰娘翻个白眼:“呵,你还真是天真!” 沈浪微微一笑:“钰姐不信?且拭目以待就是。” “懒得与伱多说。总之求人不如求己,瀛国公是你的仇家,你若不想瀛国公借沙万里之手,成功整合南洋群盗,以致你在偌大南洋都无立足之地,就得主动出击,搅黄此事。” “可这对钰姐你们来说太危险了……” 陈钰娘小手一摆: “做海贼难道就不危险?官兵、海贼、风暴、凶兽、海怪,乃至一些看上去像是肥羊的商船……哪样不能要人命?做海贼的,就是与天争命! “我爹教过我两句话,叫做: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虽然姐姐我并没有鸟,但我觉得这话很正确。” “可是……” 陈钰娘径直打断沈浪话头: “没有可是!不许废话!一切听我安排!走,跟我去赴宴,瞧瞧鬼王东能给咱们什么好处!” “……” 同一时间,被沈浪视为“清流”,被陈钰娘当作“虎狼”中一员的慕清雪,正在解决一场不大不小的麻烦。 三品武者并不能长途飞行,只能借助工具,短距离滑翔。 若负重轻的话,滑翔时消耗的真气倒也不多。 可问题是,慕清雪的负重太重了,无论空中滑翔还是踏水奔掠,都要消耗大量真气。 饶是三品武者凝炼穴窍,号称体力无穷、真气无尽,可也不是真个无穷无尽,只是恢复速度远超四品,能够一边消耗一边快速恢复,看起来无穷无尽而已。 可一旦消耗大过恢复,那所谓无穷无尽的体力、真气,也会有枯竭之虞。 因此慕清雪为保证状态,每滑翔一段,就得停下来休息一阵。 若途中遇上岛礁,尚可脚踏实地好生休整。 可若正好是在空荡荡的海面上,就只能足踏水面,勉强回上一口气。 这倒还不算什么,无非就是真气消耗稍多一些。 可没有了那法器罗盘“趋吉避凶”,慕清雪就只能照着铜镜法器的定位,取直线直赴鲨王岛。 如此一来,她自然无法避开那些有着凶兽、海怪出没的荒岛、海域。 此时此刻。 看到前方出现一座郁郁葱葱的海岛,打算过去歇息一阵的慕清雪,刚刚滑翔靠近海岛边缘,就看到丛林之中,飞出一群怪鸟,气势汹汹地向她扑来。 看清那些怪鸟的模样,慕清雪顿时微微一惊: “鬼枭?千星群岛居然还有鬼枭?” 鬼枭,一种群居凶鸟,外型、大小皆宛如夜枭,但遍体生满灰黑鳞片,鳞片缝隙之间,又丛生着永远滴淌黑色油污的杂毛。 这种凶鸟叫声宛如鬼哭,智慧不高,生性凶残,成群结队之下,敢于攻击任何活物。其体表鳞片在其活着时,对内力乃至真气都有极强的抗性,钩喙、利爪更能撕裂铁甲,啄破护身真气。 上百鬼枭群起围攻之下,连入门不久的四品真气境强者,一个不慎,都要被撕成粉碎,吞噬一空。 百多年前,前朝崩溃,天下大乱之时,东土大地军阀混战,尸横遍野,千里无人,以至妖魔丛生、鬼怪横行。鬼枭这种凶鸟,当初也是成群结队,四处肆虐。 直至楚太祖荡平天下,建立大楚,又派遣军队、高手四处扫荡,足足用了二十年功夫,才将大楚境内的各种妖魔鬼怪大致清剿,只余人迹罕至的深山大泽有少许残存。但鬼枭确实是在大楚境内彻底绝迹了。 却没有想到,南洋千星群岛深处,居然还有这种凶鸟,并且数量不少。 慕清雪身为三品武者,当然不怕这种凶鸟。 哪怕向她扑来的鬼枭,数量多达四五百,对她也就只是個不大不小的麻烦而已。 不过在空中与群鸟相斗,还是有些不便的。 当下她一个俯冲,加速滑翔到海岛海滩上,待鬼枭群扑到她头顶上空时,她已经是脚踏实地。 哇~! 仿佛婴儿哭泣,又似厉鬼夜哭的刺耳叫嚣声中,漫天的鬼枭向着慕清雪俯冲扑下。 慕清雪轻哼一声,大氅一撩,一片豆粒大小的金色光点,自大氅中激射而出,子弹般射向天际。 【求勒个票~!】 085,区区二百两黄金就想收买我们? 噗噗噗…… 利器洞穿肉体的闷响声中,被击中的鬼枭宛若雨点般坠落。亦有鬼枭及时调整身姿,灵活地避开“豆粒金光”攒射,不依不挠地扑向慕清雪。 慕清雪纤手往大氅里一探,再取出时,五指指尖,已各缠上一根纤如发丝的金色丝线。 随后她五指连弹,长长的金色丝线冲天而起,在空中纵横交错,将所有冲近她一丈之内的鬼枭绞成碎片。 不消片刻,就有近二百头鬼枭或被豆粒金光射杀,或被金色丝线绞杀。 鬼枭虽智慧不高,却也被这惨烈杀戮吓住,剩下的鬼枭纷纷疾停转身,哇哇怪叫着逃回林中。 慕清雪也没有追杀。 这种凶鸟浑身是毒,血液、油污还有极强的腐蚀性,利用价值极少,采集起来也颇费功夫,对正赶时间的慕清雪来说杀之无益,反而徒耗真气。 于是她任由剩下的鬼枭逃走,收起金色丝线,又伸手一招,之前射杀鬼枭的那些豆粒金光,也或从鸟尸之中飞出,或自地面之上弹起,宿鸟归林般投向她手掌。 不片刻,她纤掌之中,便已汇聚了满满一捧金豆子。 都是纯金打造的金豆,每一粒都只黄豆大小。 而黄金,也正是唯一可以承受真气灌注的凡俗金属。 慕清雪将金豆收回大氅之中,又在海滩找到椰树,摘下几颗椰子吃了,便随意找了个地方,打坐回气。 休息一阵,补满状态,慕清雪又一跃而起,腾至空中,大氅如蝠翼展开,继续朝鲨王岛方向滑翔而去。 …… 海盗城,华灯初上时分。 陈钰娘带着沈浪、罗二、牛四,一路大摇大摆来到城中最大的酒楼“四海馆”门前。 “鬼王东真是气焰嚣狂,居然在四海馆宴客。” 罗二低笑道。 沈浪好奇问:“怎么说?” “四海馆是鲨王的产业。鬼王东在鲨王的产业宴请掌柜们,拉拢他们与鲨王竞争,如此明目张胆,不是气焰嚣狂又是什么?” 说话间,自有小二热情迎出,带着陈钰娘一行直赴酒楼三层,来到一间灯火通明的宴厅中。 宴厅之中,已经坐了不少客人,都是陈钰娘相熟的单帮掌柜及其得力骨干。 见到陈钰娘,一个敞胸露怀,肚皮硕大,有着一部大胡子的肥壮大汉立刻笑眯眯说道: “钰娘子来了啊?旁边那位少年,就是你新纳的郎君?果然英武锐气,少年英雄啊!” 听他这语气,显然是接到过陈钰娘的喜帖,人虽没去喝喜酒,但份子钱肯定是给到了。 又一个穿着丝绸长袍,戴着员外帽,面相一团气的白胖子笑着说道: “钰娘子,小马是从我船上出来的,我原本很看好他,打算大力栽培的,要不是见钰娘子你一片真心,才舍不得放他过档到你船上。你以后可不能亏待了他。” 嗯,这白胖子正是沈浪前东家,“福源号”的罗掌柜。 他这番漂亮话,听得沈浪直翻白眼。 这白胖子也就在沈浪等新手上船时,见过他们一面,当时可能连沈浪长什么模样都没记住,后来更是二百块银元就把他给卖了,所谓的“看好”,显然只是骗人的鬼话。 这时其他几个先到的单帮掌柜也纷纷出言打趣,言语都不像普通海贼那般粗俗,还对沈浪多有夸赞,直叫钰娘子眉眼带笑、得意洋洋。 罗二在一旁低声为沈浪介绍: “大胡子胖子是‘黑水号’的胡掌柜,皮笑肉不笑看上去很阴险的是‘白鹤号’的曹掌柜,尖头阔嘴像条鲇鱼的那个是‘鲛灵号’何掌柜。 “身上有金刚刺青的光头壮汉是‘渡人号’的金掌柜,满脸严肃的大黑脸是‘广济号’的刑掌柜,‘福源号’的白胖子罗掌柜不用介绍了,你前东家…… “这几位掌柜,都是与咱们‘飞鱼号’相熟的单帮掌柜,彼此之间没什么冲突,偶尔还会合作做买卖,交情还算可以……嗯,每一位掌柜,都有一两手绝活儿,不是普通人。” 说话时,跟众掌柜客气一阵的陈钰娘,带着沈浪三人入坐。 宴厅中摆的都是一人一座的单席,陈钰娘却没管那么多,只叫罗二和牛四各坐一席,拉着沈浪与她同坐一席。 之后陈钰娘环顾厅中,见主座无人,不由皱眉道: “鬼王东还没来?” 肥壮大汉胡掌柜呵呵笑道: “鬼王东是大龙头嘛,大龙头肯定要端着架子后到场的。” 陈钰娘呵呵冷笑两声,语带不满地说道: “本以为东大龙头有多看重咱们呢,现在看来,诚意有限。” 话音刚落,就听一個苍老男声自宴厅门外传来: “钰娘子此言差矣,我家大龙头绝非有意怠慢众位掌柜,只是曲大龙头忽然抵达鲨王岛,我家大龙头只能先去迎接曲大龙头,这才没能及时赶到。但还是派了老夫前来招待众位。” 伴着这阵话声,一个头戴高帽,身着黑底绣白樱上衣,下着灰色裙袴,拄着三尺手杖的长须老者,笑眯眯走了进来。 正是鬼王东的军师李应。 李应身后,跟着一队身姿纤细,个头都不到一米五,身着出云国传统裙装的出云女子,每人手中,都托着一只漆盘。 进门后,李应一边含笑对着众掌柜颔首致意,一边缓步走向主座。那队出云国女子,则往众掌柜席上,各自奉上一只漆盘。 陈钰娘随手揭开面前漆盘上盖着的红布,只见那漆盘里边,整整齐齐摆着二十根黄澄澄的金条。 她拿起一根金条掂了掂,嗤笑道: “一根十两,二十根就是二百两喽?东大龙头这是当咱们从没见过钱?区区二百两黄金,就想拿下咱们?” 她虽已决定要表面支持鬼王东,以搅乱“英雄大会”,助沈浪破坏瀛国公、沙万里的图谋,但不可能表现得太过急切。 明面上反而要竭力争取利益。 听了她此言,那位皮笑肉不笑,显得很阴险的“白鹤号”曹掌柜也阴恻恻附合道: “钰娘子说得没错。咱们虽不像东大龙头这般家大业大,可区区二百两黄金……未免把咱们的眼皮子想得太浅了!” 那位胸膛、脊背都有着大面积金刚刺青,顶着一颗油亮秃头的“渡人号”金掌柜,也语气不悦地说道: “东大龙头甚至把咱们晾在这里,自去迎接曲大龙头,就派你李老鬼来打发咱们。哼,既如此,东大龙头迎奉好曲大龙头就是,还理会咱们这些小虾米作甚?” 一团和气的罗掌柜也笑眯眯阴阳怪气: “东大龙头、曲大龙头两强联手,足以力敌沙大龙头。咱们这些小鱼小虾,确属可有可无,怨不得人家瞧不上咱们。” 众掌柜你一言我一语,都在表达不满。 已在主座落座的李应,却不见羞恼之色,直到众掌柜都发话了,他才笑着说道: “各位掌柜,区区二百两黄金,的确不值一提,配不上众位掌柜的能耐。但大伙儿何必如此心急?我家大龙头还有大礼。” 说着,他轻轻一拍手,又一队出云国女子托着漆盘走进大厅,往各位掌柜席上各自奉上一只托盘。 “加钱?早一块儿拿出来不就得了?闹得那般小气。” 陈钰娘大咧咧嘲讽着,不以为意地揭开蒙布,却见这次呈上的漆盘里面并没有金条,而是摆着一部书册。 书封上有着四个大字:八方地动。 【求勒个票~!】 086,没一个省油的灯 八方地动? 这是武功秘籍? 陈钰娘轻咦一声,环目四顾,却见其他掌柜的托盘里边,物品各不相同。 福源号罗掌柜,托盘里就是一颗龙眼大小的蔚蓝珠子;渡人号金掌柜的托盘里,是一尊瞧着不起眼的木胎佛像;广济号刑掌柜,托盘里是一块遍布奇异花纹的皮革…… 正观望时,那李应便拈着胡须,笑眯眯说道: “罗掌柜,东大龙头赠你的这枚‘风髓珠’,有助风之能,可令你的呼风异术范围、威能、持久皆是倍增。有此珠助威,你的呼风异术,甚至能具备直接杀伤之能。 “金掌柜,你修佛门‘金刚战体’,奈何破戒出门,没有高深佛法中和,你修为越高,戾气越重,迟早戾气入脑,走火入魔。这尊佛像,乃是经出云国高僧开光,又受众多善信多年香火供奉,禅意绵绵,中正平和,正可中和你金刚战体的戾气,使你修行无忧。 “刑掌柜,这块皮,乃是一头海怪颅顶皮。你的天赋异术,需要借助海兽颅顶皮施展,从前你都是用鲨鱼、鲸鱼之皮,却又如何比得上这块海怪皮?它的原主人,可是一头腕足长达十丈,粗逾水桶,可以轻易掀翻战舰的深海章鱼! “钰娘子,你天生神力,根骨惊人,可惜没有高深功法修行。这一部‘八方地动’功,乃是一门三品武功,且正合天生神力者修行。修行有成,则足踏大地,八方震动;拳撼乾坤,山摧岳崩…… “胡掌柜……曹掌柜……” 李应一边解说,一边留意各位掌柜神情,见众人尽皆目露热切,不禁连连拈须,大是得意。 为了拉拢这些各自身负非凡本领的单帮掌柜,鬼王东此次可是下了血本。 人均二百两黄金倒也罢了。 出云国虽国土狭小,土地贫瘠,却盛产金银,鬼王东手上黄金储备不少。 关键是符合各位掌柜心意的特殊礼物,可是让鬼王东费了不少心思。 现在看来,这番心血总算没有白费。 不仅罗掌柜、金掌柜等人尽皆心动,就连年纪最小,性子最傲的钰娘子,看着那部《八方地动》功的眼神,都满是动容渴望。 “众位掌柜,我家大龙头的诚意,已经摆在各位面前了。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金掌柜手掌轻抚着那尊不起眼的木雕佛像,只觉一股中正平和的绵绵禅意,不断自佛像中溢出,渗入自己经脉之中,润物无声般平息着自己时刻躁动的戾气,顿时满意地连连点头: “此物不错,正合我用!东大龙头有心了,英雄大会上,某家定投东大龙头一票,支持他做盟主!” 刑掌柜摩挲着那块深海章鱼颅顶皮,严肃的大黑脸上浮出一抹笑意,沉声道: “东大龙头如此看重刑某,刑某自然也要大力支持东大龙头上位,带领大伙儿发财!” 其余罗掌柜等人见金、刑两位掌柜带头表态,也纷纷点头,许诺要支持东大龙头。 唯有陈钰娘,明明对《八方地动》功心动不已,面上还是不满地轻哼一声: “东大龙头给其他掌柜的宝贝,都是上手就能用,能即刻提升各位掌柜的实力,为何我就只得这一部秘籍?还得姑奶奶自己费劲修炼…… “再者这也只是一部三品功法而已,说什么八方地动、山摧岳崩,吹得太过了吧?” 李应呵呵笑道: “确有些许吹嘘成份,但武功秘籍,哪有不自我吹嘘的? “可就算有所浮夸,钰娘子你修行此功,也绝对能将你的神力天赋,发挥得淋漓尽致。 “至于功法只是三品……钰娘子伱当知道,一部能够直指三品的武功秘籍,已经很珍贵了。 “许多名门大派的镇派秘典,也不过就只三品。大楚偌大国度,江湖上可有三品功法流传?不要说三品,连四品功法都不常见。 “至于二品、一品的功法,那更是不可能流传在外的。 “再说就算真有一品功法流传,难道谁还能真个修炼到武道一品不成?大楚五亿人口,当今也不过就只三位一品大宗师同时存世而已。 “能修成一品武功的,亿中无一啊!” 陈钰娘抿了抿嘴角,面上虽还是一副挑剔嫌弃模样,可两手已经拿起秘籍翻看起来。 李应见状,认为陈钰娘已经接受收买,当下也不多说废话,吩咐上酒开宴。 沈浪秉承少说少问、多看多听的卧底原则,只当自己是个哑巴饭桶,除非陈钰娘与他说话,否则他绝不开口,只顾着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饮宴近两个钟头,尽管鬼王东始终未曾出面,但看在厚礼的份上,众掌柜还是喝得兴高彩烈。 宾主尽欢,众掌柜又重复一番支持东大龙头的许诺,便带着各自礼物告辞离去。 而沈浪直至回到飞鱼号船长室,与陈钰娘单独相处时,方才说出了心中疑惑: “我听说出云国盛产金银,鬼王东老巢就在出云国,能拿出许多黄金收买人心,倒也不算奇怪。 “可他说到底,也就只是一个海贼头子,哪能一下拿出那么多正合各位掌柜所用的宝物?甚至连三品功法都拿出了一部……” 陈钰娘一边翻看“八方地动”功秘籍,一边随口说道: “这事儿我也觉得奇怪。不过既然沙万里背后有瀛国公支持,那么老巢就在出云国的鬼王东,背后兴许也有某个出云国大贵族支持? “出云国虽是海外小国,但也算传承悠久,底蕴不浅。若鬼王东背后真有出云大贵族支持,那么拿出这些恰投众掌柜所好的宝物、功法,也无非就是多花点功夫而已。” 沈浪摸着下巴摇了摇头: “啧,沙万里背后有瀛国公,鬼王东背后疑似有某出云国大贵族…… “照此看来,那海鹞子曲大木,背后说不准也有什么人物。” 陈钰娘叹道: “谁知道呢?反正我现在算是明白,能当上大龙头的,背景肯定都简单不了。 “不然,恐怕也就只能像咱们这些单帮掌柜们一样,小打小闹而已。” 沈浪沉吟一阵: “若三大龙头都是背后有人,此次英雄大会,恐怕会很热闹。” 陈钰娘笑嘻嘻道: “那对你来说,岂不是正好么?越是热闹,越有波折呢。” 沈浪笑了笑,又皱着眉头喃喃道: “也不知沙万里对鬼王东拉拢你们这些单帮掌柜,会做出什么反应……” 【求勒個票~!】 087,交托性命 陈钰娘笑道: “沙万里最好出更大的价钱来拉拢我们,这样咱就能两头吃,吃到饱了。” 沈浪道: “若沙万里不来拉拢咱们呢?” 陈钰娘沉吟一阵,收敛笑容,肃然说道: “若沙万里坐视鬼王东出招,不花更大的价钱来拉拢咱们,则说明他胜券在握,藏着更硬的底牌——比如某位瀛国公府支持的,足以镇压全场的强力人物,能够无视大众意见,强推沙万里上位。 “如此一来,哪怕鬼王东、曲大木联手,兼且拉拢了一众单帮掌柜,也不会被沙万里放在眼里。” 沈浪拊掌赞叹: “钰姐你可真聪明。” 陈钰娘得意洋洋地一挑眉: “简单推理而已,对我这种识字破千,懂得多国语言,见多识广的天才来说不值一提。” 又端正脸色,叮嘱沈浪: “后天英雄大会时,若真有那种能够镇压全场的强力人物出现,你可绝不能乱来。” “放心吧钰姐,我可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对了钰姐,这部‘八方地动’功,可看出什么名堂来了?” 陈钰娘撇撇嘴角,将功法抛给沈浪: “鬼王东贼得很,这部功法,就只下三品有详细解读,六品至三品的功法,根本就未作解读,大把让人满头雾水的秘语、隐喻,根本没法儿修炼。” 沈浪拿着秘籍随手一翻,见果然如她所言,不由笑道: “鬼王东这是想拿秘籍详解吊着你呢。只有你真正大力支持他上位,他才会把六品以上的解读版,一点点地透露给你。” 陈钰娘轻哼一声: “如此小器,难成大事。” 沈浪想了想,问道: “钰姐你真想修炼这部功法?” 陈钰娘点点头: “从下三品的解读版看来,这门功法,专修大力,确实与我天赋相合,能最大限度发掘出我的神力天赋。若能修炼,当然最好。” 沈浪本来是想立下大功之后,求慕清雪给陈钰娘一门更高品阶的功法。 但今天李应的说法,让他对原本的想法产生了怀疑: 三品功法就已是名门大派的镇派秘典,江湖上根本没有流传,四品功法都算是珍贵,更何况比三品更高的功法? 以陈钰娘的出身,就算立下大功,慕清雪恐怕也不能擅自给她三品以上的功法——除非陈钰娘接受招安,乃至加入神捕堂。 但以陈钰娘对大楚朝廷的敌视,哪怕慕清雪能帮她家洗冤报仇,她恐怕也只会感激慕清雪个人,而不会对“虎狼当道”的大楚朝廷有多少改观。 所以招安恐怕是不太可能的。 既如此,不妨先让陈钰娘练一练“八方地动”功。 一念至此,沈浪意念一动,左手背上的龙蛇烙印,顿时投射出一道只有他和小妖们能够看见的扫描光线,在“八方地动”功秘籍上一扫而过。 完了他笑看着陈钰娘,说道: “钰姐,我能解读这部功法。” “你能解读?” 陈钰娘一脸古怪地瞧着沈浪: “你识字么?” “……” 沈浪无语好一阵,方才迎着她那充满文化自信的眼神说道: “我有过目不忘的天赋,认识所有东土文字,懂得多国语言,更有直指本质的天赋洞察能力,可解读一切功法秘籍。” 陈钰娘噗嗤一笑: “见过会吹牛的,还真没见过像你这么能吹的。” 这句话,她是用出云国语言说的。 有“通晓语言”之能的沈浪也用出云语说道: “我可没有吹牛,钰姐若是不信,尽管考校。” “居然还真会出云语?” 陈钰娘微微一怔,又用西洋某国语言说道: “你不是长生县那种乡旮旯里的猎户么?不是因为杀了瀛国公的小舅子,才被迫做了公门密谍么?上哪儿学的外国语?” 沈浪摊手,用与陈钰娘一样的西洋某国语言说道: “所谓乡下猎户,不过是我的卧底假身份。至于我究竟是什么人…… “钰姐见谅,我得过失魂症,除了自己的名字,其它一概不记得。不知我家在哪里,也不知我以前是什么人……杀瀛国公小舅子,只是看不惯他滥杀无辜而已。 “所以我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说外国语,也许是某种天赋异能?又或许是我得失魂症之前,已经学过多国外语?” 陈钰娘眉头一挑,换了另一种西洋外语: “小子挺能的啊!失魂症?不知自己家在哪里,以前是什么人……你怎不说你是从天而降,天神下凡呢?” 我还真是从天而降,只是不是“天神”而已。 沈浪心里嘀咕着,又用与她相同的语言说道: “钰姐伱说笑了,我要是天神下凡,哪还会怕得罪瀛国公?总之我能力就摆在这里,钰姐可信了?” 陈钰娘眼神既是难以置信,又有捡到大宝贝的兴奋: “好小子,原来你不止活儿好能干,还是个跟我一样的读书人!” “……” 沈浪无语老半晌,方才缓缓说道: “钰姐,总之你若信我,便让我帮你解读秘籍,保证比鬼王东解读的更精确。” “事关重大,我还得考你一考。”陈钰娘抬手拿过沈浪手中的秘籍,笑吟吟道:“你不是说你过目不忘么?那把刚才看过的秘籍背一遍呗!” “我都会这么多种语言了,还不能证明我过目不忘啊?” “姐姐我也会多国外语啊,可我并不能过目不忘呢。” “那好吧,便背给你听。” 当下沈浪就从总纲开始,背起了“八方地动”功秘籍。 陈钰娘边听他背诵,边对照秘籍,越听越是惊讶,因为沈浪背诵的,真个一字不差。 而此前,他只不过是拿着秘籍,随手翻看了一下而已。 “还真能过目不忘啊……有这本领,在大楚考文状元都够了吧?啧,大楚朝廷还真是暗无天日,藐视人才,连这样的大才子都当作密谍暗探来用……这大楚呀,迟早要完!” 陈钰娘心中感慨,待沈浪一字不漏地背完第九品的功法,便抬手作了个暂停的手势: “行了,不用背了,姐姐我相信你啦!嗯,这‘八方地动’功,就交给你帮我解读了。” 解读功法可不是一件小事。 若存心使坏,轻则害人走火入魔,变得疯疯癫癫,倒立行走;重则终身残疾,乃至当场暴毙。 陈钰娘将功法交由沈浪解读,等于是将性命托付在了他手中。 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让沈浪又是好生感动了一把,决定今晚拿出浑身本领,报答她这份信任。 当下沈浪先叮嘱陈钰娘: “我这能耐,尤其是解读功法的能耐,只有钰姐你一人知晓,连我顶头上司都不知道。此事须得为我保密,不能对任何人说起。” 待陈钰娘郑重应了,沈浪便将“八方地动”功七品炼脏腑的呼吸吐纳法,与她细细讲解了一番——鬼王东给的秘籍中,七品境界的功法是有解读的,但沈浪并不相信鬼王东给的解读版本。 天知道里面有没有藏着什么后门,以待将来拿捏陈钰娘。 所以他给陈钰娘讲解的,乃是他那所谓“直指本质的洞察天赋”解读出来的版本,与鬼王东版本有着好几处不同。 虽然并不确定是否完美锲合陈钰娘体质天赋,但沈浪可以保证绝无任何隐患。 陈钰娘听完解读,又询问几句疑难,待沈浪为她一一详解之后,便立刻盘膝打坐,依“八方地动”功心法呼吸吐纳,修炼起来。 【求勒个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