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此地即为天庭》 第一章：剑阁 红霞满天。 剑阁悟道峰。 半山腰处，屋舍依靠山崖而建，木材表面在霞光下反射出银白的微光。 这里是剑阁外门弟子修行的居所，屋舍都是由剑阁的特产剑木打造而成，坚实耐用，每个外门弟子都有自己独立的院落，至于更高层的内门弟子和掌门的真传弟子，则都在各自师长的山峰处居住，每人的居所几乎都是一个庄园。 三五米高的木桩打在泥里，高低不平，伴随山势起伏，还有摇晃的巨大石块和木桩在其间穿梭如果是没有气感天赋的凡人，要不了几个呼吸就得跌落。 几个身穿月白色长袍，领口绣着红铜利剑的弟子双手提着装满铁砂的木桶在木桩上腾挪，每个人都脸色紧绷，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被打下木桩，丢了面子还得受伤。 “一炷香到！” 木桩上的几人脸色一垮，眉毛都皱成了一团。 “这就到了？老七，你是不是买错香了。” 负责计时的老七可不惯着他们，翻了个白眼。 “人不行别怪路不平，一炷香走不了五个来回，看师傅怎么收拾你们。” “喂，你们看见长青师兄了吗！” 一个人影突然从远处跑来，几下便穿过了木桩，速度之快宛若空中飞燕。 “没看见啊。” “没有，从上午我就没看见长青师兄。” 见几人都不知道，杨安民脸色满是焦急。 “今年的弟子都要测试完了，长青师兄在搞什么幺蛾子？” 不怪杨安民如此急躁，今年是最后一次测试了，如果长青师兄不通过，就会被打入杂役院，无法继续修行。 此刻山林深处，一处崎岖不平的山地里，粗制的木桩被人用蛮力一个个打在地里，大大小小的巨石在上方来回摇晃。 就在这方寸间，一个身穿月白长袍的人影正提着两桶铁砂在期间穿梭，速度之快动作之灵敏，完全没有丝毫停顿。 不仅如此，每当人影越过某处，都有利箭或是暗器被触动机关，可无论怎样都被面前的人影灵活躲避。 旁侧地面上一炷香缓缓燃尽，随着灰烬落地，月白长袍也正巧飘落。 “呼——” 李长青长舒一口气，肌肉缓缓放松，他睁开眼，望着水面倒映出一个清秀的面庞。 “一炷香的功夫，二十个来回，就算是外门弟子也不如我了吧。” 他解开长袍，肩膀下方一个狰狞血影若影若现。 “这该死的妖物诅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解开。” 李长青摇摇头，穿好衣服看了眼天上的太阳。 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此刻的外门弟子院落，杨安民几乎要把地皮掀起来，他找了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没有看见李长青的身影。 这时，一个身段提拔的俊朗青年跨步走进大门。 “杨安民，你不去修行在这儿胡闹什么？” “张怀君？”杨安民顿然扭头。 “没礼数。”张怀君毫不客气地训斥道： “下次记得叫大师兄，不然我必罚你一百次梅花桩。” “你这厮！”杨安民气得牙痒痒，但张怀君的确是外门弟子的大师兄，不容反驳，他只得梗着脖子道： “你看见长青师兄了吗？” “长青师兄？”张怀君不屑地笑了笑。 “你是说那个连外门弟子测试门槛都没通过的废物师兄吗？你要找他不如去杂役院，你在哪儿等他就行了。” 言语刺耳，一下子就把杨安民给点燃了。 “你胡说，去年只是意外，长青师兄今年一定可以通过测试的！” 张怀君的眉角微微下弯。 “怎么，你口中的天才师兄到现在变成只能能通过测试了？” “天才？笑话！”张怀君嗤笑一声。 “没有导气天赋无法步入武道的家伙，能称什么天才？” “你！” 二人针尖对麦芒，就在即将大打出手之际，一个人影闪身进入院落。 “安民，好了。” 赶来的李长青伸手按住杨安民的肩膀，他看向张怀君。 “张师弟，你似乎对在下有些许的偏见。” 张怀君也重新放松，他看着面前的李长青，皱眉纠正道： “长青师弟，你现在应该叫我师兄才对。” 说着，张怀君微微抬起下巴。 “只不过我希望长青师兄在日落后，还能称呼我为师弟，毕竟杂役弟子是没有资格的。” 杨安民一听便是气急了。 “好你个张怀君，仗着运气好当了个大师兄了不起了？想当年，你哪一项武功比得上长青师兄，一次比斗都没赢过。” 张怀君脸色冷了下来，杨安民的话似乎戳中了他的痛点。 “今日并非往时，一个没有气感天赋的人再怎么修炼也只能原地踏步，就说这梅花桩。” 张怀君似挑衅地看向一旁的木桩。 “没有气感在这方寸之地连站稳都做不到，长青师弟不知可敢尝试一二，这可是外门弟子才能进行的修行，说不定等会儿你就再也没机会了。” 然而，李长青却向前一步。 “梅花桩就不必了，既然师弟好奇，不如让师兄我来考教你一二？” 见李长青依旧不改称呼，张怀君的脸阴沉了下来，二人的气氛再次升温。 剑拔弩张之际。 “你们三个小兔崽子要做什么！” 河东狮吼一般，嗓音瞬间击碎了二人升腾的气势。 “老夫说了多少遍，同门之间不得重伤，耳朵拿去扇蚊子去了？” 陈振华三步并作两步，迅速来到三人面前，眼睛对着张怀君和杨安民一瞪。 “小兔崽子，你们两个给我滚去梅花桩，日落前走不完十个来回就别吃饭了。” 打发走杨安民二人，陈振华又看向李长青，语气沉了下来。 “准备好了吗？” “当然。”李长青底子十足，他扭头看向身后院中的同门师弟。 “各位，等我回来请大家吃庆功宴！” 话音刚落。 “长青师兄加油！” “师兄肯定没问题的！” 院中的弟子都笑着附和，一个穿着灰衣的杂役快步上前，急切道： “李大人，您的房间已经打扫干净了，祝您旗开得胜！” “王胜你也是有心了，给！” 李长青一高兴，扔给那杂役一两银子，随后大步跟随陈振华而去。 这中年汉子是李长青他们尚未成为外门弟子时的武道老师。 李长青并非这个世界的人，他去年才来到这里，幸好原身平日就是一个武痴，也没人察觉到不对。 一年来，李长青基本上摸清了现在的状况，原身因为被妖物诅咒，被迫上山前来剑阁躲避妖物追杀。 但经过修行，陈振华发现原身是罕见的武道天才，上山不过两年，就将所有未入门弟子的武功融会贯通，于是去年提前一年申请让原身参与剑阁的气感天赋测试。 只有拥有气感天赋的弟子，才能正式导气入体踏足武道，对李长青这样的绝世天才，所有人都猜测的是他会有怎样的天赋。 谁也没料到，他竟然会没通过测试。 对此，陈振华一百个不相信，也幸好李长青今年才满十六岁，在他的争取下破格获得了一次重新测试的机会。 一年来，李长青每天都在暗自修炼，因为不是外门弟子，他无法使用剑阁外门弟子的修行资源，于是自己在深山中搭建了修行场地。 对于自己身上的妖物诅咒，李长青很是在意，虽然说剑阁是降妖除魔的武道大宗，待在这儿很完全，但李长青可不想一辈子不能下山。 要解除诅咒，必须自己修为够强，强到能打死给他下诅咒的妖物才行。 所以他必须修行！ 很快，一处院落出现在二人面前，陈振华站定看向李长青。 “长青，你有信心吗？” “放心吧老师。” 李长青回答的干净利落。 “我可是你认定的天才！” 梅花桩考验的就是弟子的气感能力，没有气感天赋连在梅花桩上保持呼吸都做不到，而他却可以在一炷香内来回二十次。 虽然李长青没有原身的记忆，不知道去年出了什么意外，但他相信，绝对的实力面前没有意外，他已经比外门弟子还要强大了。 他的修炼速度远超剑阁普通弟子，怎么可能没有气感天赋。 普通人早在上梅花桩这一关就被卡住了。 李长青最后看了陈振华一眼。 “老师，我去了。” 说罢，他大步向前。 李长青走的很洒脱，在他心中，答案在他迈入院落的刹那已经被定下。 今年的弟子都已经离开，院落内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花胡子老头。 老头坐在椅子上，看了李长青一眼，不咸不淡道： “开始吧。” 李长青来到巨大的剑型石碑下，石碑表面有着九条裂缝，这是气脉评定的标准，三条为合格，五条为优良，七条则为天才。 至于八和九，剑阁从来没有出现过，杨安民和张怀君就是六条的准天才。 “我的话，最少也得七条吧。”李长青一边想着，伸手按住石碑。 “会是几条呢？七条，八条？嗯，九条也不是不行。” 就在他畅想之时，不久，老头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 “好了。” 这么快？ 李长青陡然睁眼，只看见花胡子老头已然起身，远处陈振华的眼睛闪烁着不可置信的光。 我破纪录了？ 李长青猛地扭头，只看见黝黑的剑碑依旧黝黑，九条裂纹黯淡无光，别说七条，八条了，连一条裂纹都没有亮起。 与此同时，淡漠的嗓音在李长青耳边响起： “从今天去，你就去杂役院吧。” “速速收拾好行李，天黑前去山脚报道。” 第二章：加餐 花白胡子拂袖便走，一个不入流的杂役弟子居然浪费他那么久的时间，那些负责招收弟子的家伙真是瞎了眼。 很快，偌大的广场上只剩下李长青一人，他直挺挺地站在剑型石碑面前，看着毫无变化的石碑双拳紧握。 “为什么？” 砰！ 他一拳轰在石碑上，气浪微微翻涌卷起衣摆。 李长青无法理解，以他的天赋怎么可能连一条裂纹都没有。 他现在只想当着所有人的面，抓着一个年长的外门弟子胖揍一顿，问他们。 我入门才三年就能胖揍外门弟子，你说我天赋行不行？ 然而，规矩就是规矩，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如果他李长青是开窍境武者可能还有机会，可惜他现在连导气入体都没完成。 “老师。” 院落门口，李长青面对陈振华无言以对。 自己刚才还对老师夸下海口，而自己的第二次机会也是对方竭尽力争取来的，可如今却被他搞了个一团糟。 陈振华面皮抽了抽，看着沉默的学生，用力扯出一个笑容。 “没关系，会有机会的，相信老师，明年，老师明年再给你争取。” 李长青无话可说，他很想告诉陈振华自己很强，比外门弟子大师兄张怀君还强！ 可话到嘴巴又说不出口，他比张怀君强又如何，一个外门弟子怎么可能动摇剑阁宗门规矩。 山路无言，李长青一路走到半山腰，还没等他走进院落。 一个灰衣杂役已经站在了门口，脚下还放着一团打包好的行李。 “李师弟，快点儿赶路吧，日落前要是我们到不了山脚，明日任务分配不到位，可别怪师兄我让你去扫茅厕。” 看着面前的人，李长青心头五味杂陈，然而对方却从怀里摸出一两银子。 “不过，我还是感谢师弟的银子，这就算是打包行李的费用吧，以后在杂役院，师弟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来找我。 “毕竟我是师兄嘛。” 看着和刚才好似换了个人似的王胜，李长青明白。 在剑阁，身份和实力就是一切。 他再没什么好说的，不等对方开口提着行李就朝山下敢去，脚下好似乘风，瞬间把王胜甩的远远的。 “切，什么东西！” 王胜吐了口唾沫。 “还以为自己是大师兄呢？我呸！” 杂役院在悟道峰山脚。 借着残阳，李长青远远的看见了面前好似棚户般的屋舍。 还没等他走进去，一股汗臭夹杂着臭脚丫子的复合气息扑面而来，像极了他以前高中军训住大通铺的体验。 看见来人，一个个灰袍杂役来了精神。 “那人你们看见了吗？” “我知道，留级天才吧。” “噗，什么天才，以前好像多了不起似的，现在还不是和我们一起在杂役院。” “你还别说，听说这小子一条裂纹都没亮，老子都有一条呢。” “切，我还亮了两条呢，这么说我们也是天才对吧？” “哈哈哈，对对对，天才，天才。” “真是晦气，听说他上剑阁是被妖物诅咒了，以后我们得躲他远些。” 这些杂役聚在一起远离李长青，但后者超强的五感却让他连每一个字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杂役们都不傻，虽然李长青的确被打入了杂役院，但在测试之前他把外门弟子大师兄张怀君吊起来打的事大家还是知道的。 天赋不好是一回事，能打又是另外一回事，虽然他们觉得没有天赋的李长青一定打不过现在的张怀君，但收拾他们还是绰绰有余的。 嘲讽可以，但被打就不好了。 李长青没有和这些杂役计较，剑阁规矩森严，他不想因为一群杂役而耽误修炼时间。 找到自己靠里的床铺，将被褥铺好，李长青望着窗外明月。 既然比外门弟子强也不行，那我就成为内门弟子，等我独自导气入体，我倒要看看你们还认不认天赋。 外门不行就内门，内门不行就真传。 李长青从不会因为外事而放弃自己，哪怕是剑阁从未出错的剑碑也不例外。 我，本就是天才。 次日。 天色刚蒙蒙亮，一声声钟鸣就将他从熟睡中唤醒。 “快点儿，动作都快点儿。” 一个管事站在门口，拿着铜铃大声呵斥着杂役们起床。 “你，去南山打扫大殿。” “你去药王殿丹炉扫灰。” 杂役们被一个个安排任务，他们是没有修行时间和指导的，要么自己抽空修行有朝一日通过测试，要么就只能拿点儿钱下山，终生不问武道。 但李长青不行，他只能待在山上，一旦离开剑阁就会面临妖物的追杀。 很快，任务分配到了他面前，管事随手将一把扫帚塞在他手中。 “你，打扫山门。” 李长青接过扫帚眉头微蹙。 “就我一个？” “不然呢？”管事瞪了他一眼。 “要不要我再给你安排一个随从啊。” 说着管事的环顾四周。 “你们有人愿意去陪他吗？” 无人开口只有道道看戏的目光投来，李长青明白自己是被针对了。 剑阁山门路途遥远，还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台阶，一个人打扫还要走山路来回，普通杂役根本不可能干完活。 然而管事的已经走到了下一个人面前，没给他丝毫讨价还价的空间。 抬眼看了下翻起鱼肚白的天，李长青摇摇头，施展轻功，几个起落便离开了杂役院，直奔山门而去。 没时间，那就挤时间！ 从悟道峰翻越两个山头，花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李长青终于赶到了山门，他的胸口微微喘息，随后猛地深吸一口气。 十几秒后，腹腔收缩，一股如剑白气从他口鼻喷出，直射三四米远。 “路途遥远就当做锻炼体魄，修行轻功。”他想到了苏秦放牛时也可把书挂在牛角上阅读。 劳作，也是一种修行。 他看着面前一眼望不到头的台阶，双手握住扫帚，心头一套剑法浮现。 李长青纵身一跃，手中扫帚被他当做了长剑，一套剑法施展的淋漓尽致，气浪席卷将落叶灰尘一网打尽。 不让我修行，我偏要修行。 没时间我就挤时间，万事万物皆为道。 李长青从不相信外力可以打败自身，劲松可扎根岩壁，荷花可出淤泥而不染。 他李长青，也可师法万物。 踏步而行，扫帚挥舞间尽有丝丝韵味环绕，柔韧的扫把好似道道剑气。 “你在做什么！” 破空之声响起，李长青头也不回地挥动扫帚，一块石头被他当空击落。 扫帚贴身，落叶堆积在一旁。 “你又要做什么？”他漠然回头。 只看见身着月白色长袍的张怀君站在山崖上，居高临下望着他。 “杂役事劳务，任务完成前不得修行，你是想违背门规吗！” 一开口就是门规，李长青眉头紧蹙，指着地上的落叶。 “我不是在劳务，那这些落叶是自己堆积的吗？” “那你就是承认你在修行了？” 张怀君字眼扣得死死的，誓要用门规压制死李长青。 “张怀君！” 就在此刻，一声暴呵从后方传来。 “杨安民，你当真以为我不敢罚你？” “有本事来打一架！”冲上来的杨安民丝毫不惧。 “你是要维护这个违背门规的杂役？” “违背门规？我是师兄认真扫地，违背什么门规了？” “他未有完成任务就擅自修行，耽误了山门清扫，污了我们剑阁脸面。” “你放屁！”杨安民伸手朝兜里一摸，拿出一块令牌扔给李长青。 “师兄，以后那个王八犊子敢找你麻烦，你就拿我的令牌，要是有人不听，你就来找我！” “安民，你自去修行。” 然而李长青却将令牌重新抛给了杨安民，他不想因为自己影响这个处处维护他的师弟。 “师兄！” “听话。” “那以后有事，师兄你尽管来找我。” 李长青点头应下，随即看向张怀君。 “张师弟，我们来日方长。” “无需。”张怀君抽身边走，只留下一句。 “李师弟，斩杀妖物有我们剑阁弟子，你只要待在山上就行了，安心做你的事儿，别想东想西的。” 李长青没有回头，他用着普通的扫地方式，但在其他人看不见的地方，他的呼吸正伴随着扫帚微不可见徐徐浮动。 不让我练剑术，没关系。 一呼一吸，即为修行。 大日西斜。 膳堂门口，李长青看着手中几个粗粮馒头，几块豆腐皱起了眉头。 鼻尖滚滚肉香四溢，扭头望去几个杂役正小心翼翼地端着餐碟朝半山腰走去。 乌鸡汤，月桂面，鲦鱼肉，单单只是闻了闻就能感觉气血翻涌，这可是大补食材。 摸了摸肚子，因为修行这点儿食物根本不够，李长青眼珠子一转，他可不是什么遵守门规的好底子。 趁着旁人不注意，他一个闪身躲进了厨房旁侧的密林内。 弯月渐渐高升，林间只剩下蝉鸣。 突然树林一抖，李长青轻声跃出，看着面前的厨房。 不给我吃的，我自己不会加餐？ 极为熟练的摸进厨房，深夜这里根本不会有人。 “好香。” 一缕香气萦绕李长青鼻尖，是肉味！ 咕—— 肚子发出不堪重负的渴望，李长青加快脚步，推开后厨大门。 浓郁的肉香扑鼻而来。 锋利的铁钩倒挂在厨房顶端，将一具被开膛破肚的人尸倒挂在厨房中央。 尸体旁侧三个面目狰狞，长着血盆大口的妖物正大块朵颐，鲜血洒满整个房间，浓郁的香味从人尸上散发。 听见大门开启，三对绿油油的双目直勾勾地看向李长青。 恐怖的妖气如泰山压顶般席卷。 气浪肆虐，人尸缓缓旋转。 杨安民死不瞑目的煞白脸庞出现在李长青面前。 第三章：诅咒幻觉 “安民！” 闷响的铜铃让李长青从床上惊醒，他的额头渗出冷汗，瞳孔放大，杨安民那被开膛破腹死不瞑目的面孔依旧历历在目。 “快点儿起床，否则膳堂要是没了馒头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管事扯着嗓子催促着杂役们起床，同时开始分配今天的任务。 李长青坐在床上，他又抬头看向头顶初升的大日。 耳边是杂役们气喘的喧闹，铜铃刺耳的闷响，而他眼中那三头面目狰狞的妖物，依旧在啃食着自己好友的尸体，如实质般冰寒的妖气压的李长青喘不过气来。 第一次，李长青发现自己似乎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 “我昨晚不是独自潜入膳堂打算偷吃宵夜，结果撞见了三头吃人的妖怪吗？为什么我现在又躺在床上了？” 李长青分外不解，杨安民瞪大的双眼在心头闪回，他突然将目光转向一旁的起床的杂役。 “你。” 他一把抓住了其中一个杂役的衣襟，后者看见李长青难看的表情，差得被吓尿裤子。 难道说我们昨天编排他的事被知道了？ 要死！ 其他杂役见状，立马撒丫子开溜。 “我且问你，昨晚你看见我出门吗？” 李长青的话让这个杂役一愣。 “这位师兄，你能把话说清楚一些吗？” 杂役满脸问号，然而李长青此刻却极度不耐烦，手掌微微用力，前者的脸色立马白了下来。 “大爷，轻点儿，大爷。我说，你问什么我就答什么。” “我问你，昨晚你看见过我出去没有？” 这一次，那杂役的眼角下弯，苦涩道： “这位大爷啊，我们这个房间足足睡了百来十号人，您又在窗边角落，这谁知道啊。” 眼看李长青眼神不对，他又急切补充了句。 “不过大爷，小的睡眠浅，任何风吹草动小人都会惊醒，昨晚小人睡得舒坦，半夜里应该是没人进门关门的。” 见面前的杂役不似说谎，李长青心头满是困惑。 他昨晚明明半夜溜出了屋舍，今早却躺在床铺上，可又没人差距到动静。 算了。 李长青随手松开杂役，径直出门施展轻功朝着山下奔去。 杨安民是他为数不多的好友，无论是梦还是别的什么，李长青都要弄个明白。 很快。 李长青一路飞驰冲到膳堂门口，刚一落地他便直奔后厨而去。 “喂，你做什么！” 几个侍卫看见他的动作就要拦截，可李长青现在没有丝毫心情和他们纠缠，一个滑步身子便像柳絮般轻轻一荡，避开了面前的侍卫。 沿着记忆的道路向前疾奔，走廊尽头李长青猛地推开面前木门。 偌大的后厨内，三五个白白胖胖的厨师正在用大铁锅炒菜，房间中央是一块巨大的石台，上面放满了猪羊牛鱼各种食材。 没有倒拐的铁钩，也没有鲜血侵染的地板，一切都似是而非。 难道说，真的是梦？ “喂，你是做什么的？” 恰是，一个高胖的厨师转头看向李长青。 见后者一身灰袍，立马面色不善。 “一个杂役跑来后厨干什么？我记得我今天没叫人来帮忙。” 此刻，两个侍卫也跑了过来，堵死了李长青的后路。 “你这个杂役要做什么，擅闯膳堂把门规视为何物？” 又是门规，正当李长青思索要不要撒丫子跑路时。 “长青。” 两个侍卫像是小鸡仔似的被一双大手给提开，陈振华雄壮挺拔的身子挤了进来。 “好小子，可让我找到你了。” “老师？” 李长青没想到陈振华会出现，而且对方似乎专门在找自己。 “过来。” 随着陈振华的到来，李长青擅闯饭堂这件事自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他跟着陈振华来到膳堂内部，一个海碗的卤牛肉放在李长青面前。 “老师，这是？” 陈振华咧嘴一笑。 “昨天没吃饱对吧，我就知道你小子要脸皮，饿了也不晓得来找我，死犟！” “快吃吧。” 李长青微微低头，他眨了眨眼，心头感觉有股情绪流淌，随后抓起牛肉就往嘴里塞。 他是真的饿了。 “慢点儿吃，别噎着。”陈振华摇头失笑，又起身给李长青端来一碗面汤。 这就样看着李长青一口肉一口汤的，三两下干掉了碗里大半牛肉后。 “昨晚你是不是又被妖物的诅咒迷了眼？” 李长青恍然抬头。 妖物诅咒不是让妖怪可以追杀他的定位器吗？迷了眼又是什么？ 见李长青没说话，陈振华继续道： “唉，你去年也是这样，临近测试因为妖物诅咒迷了眼，产生幻觉，好几个师兄弟被你误伤，没想到你昨晚又发作了。” 听陈振华这么一说，李长青顿时明白，为什么原身第一次测试会失败了。 想起自己昨晚看见的东西，他恍然大悟。 “那老师，我这次测试失败，是不是也是因为妖物诅咒。” 陈振华点点头。 “不无可能，你身上的诅咒我们现在还不明确，但有很大可能你无法与剑碑共鸣是因为诅咒。” 说着，陈振华话锋一转。 “对了长青，你昨晚到底看见了什么，我听听杂役院的杂役说，你今早一起来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把他们全吓着了。” 李长青挠挠头，想起昨晚看见的东西，心头有些不舒坦。 “没什么老师，妖物诅咒产生的幻觉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你要注意调整自己的心态，武道修行，修心乃重中之重。” 陈振华提点了李长青一句，随手将一枚铜牌放在桌上。 “你老师我年纪大了，对这些荤腥不怎么感兴趣，以后你要是有时间久来膳堂帮老师分担一下。” 留下铜牌，陈振华起身便走，根本不给李长青拒绝的机会。 看着桌上的铜牌，又想起这一年来帮助自己的杨安民。 李长青微微攥紧五指。 放心吧，老师，安民。 最迟三个月，就算是测试剑碑依旧没有反应，我也会靠自己的力量导气入体，直接成为内门弟子。 饱腹之后，李长青只觉得全身都是力气，他来到山门，继续用各种手段修行。 甚至于每一口呼吸，每一次迈步这些细微到毫厘之处的地方他也追求掌控入微。 知道昨晚的都是幻觉，李长青心头再无负担，同时更加坚定，等他实力到了一定程度，就去把给他下诅咒的妖物挫骨扬灰！ 无论对方是谁，敢给他这样的幻觉，李长青绝不原谅。 耳畔响起密集的脚步，李长青头也不用回就知道，是外门弟子修行的队伍。 他抬起头，却没捕捉到那道烦人的身影，张怀君和杨安民居然都不在。 “王师兄。” 李长青开口叫住了其中一个熟悉的身影。 王大年是和他同一批的弟子，从前两人虽然不算熟络，但也说得上话。 “长青？”王大年看见李长青打扫山门，眼睛圆瞪。 虽然他已经知道，李长青测试失败被贬去了杂役院，可没曾想曾经的天才居然现在在打扫山门。 “王师兄，今天怎么没看见你们大师兄和安民。” “哦，你说张师兄啊？他今天好像去悟道峰山顶了。”说着王大年压低嗓音。 “听说这次他去山顶，可能是导气入体的事，明年说不定就可以突破了。” “是嘛。” 李长青不置可否，张怀君的天赋虽然不及他，但也算是天才，这样的进度不算快。 “至于安民嘛。”王大年抠了抠脑袋。 “我也是觉得奇怪，昨晚安民就没回来，今早听师父他们说，安民好像回家探亲去了。” “回家探亲？” 李长青瞳孔微微扩大，只听见王大年继续道。 “可不是嘛，听说安民是昨晚连夜走的，也不知道什么事那么匆忙，一句信声儿都没留下，我今早看了看，他行李都搬空了。” 第四章：后门 王大年离开了，李长青目送着外门弟子的队伍缓缓进入深山，一颗心冷到了极致。 杨安民是他的好友，这一年来李长青对前者的家世了解的很清楚。 回家探亲？连夜就走？ 杨安民家是沛县的一户医药世家，家大业大，而他自从上山习武后就和家里的人断了来往，只有他的父亲支持他。 年岁四十几的中年人正值巅峰期，还是医药世家的人，李长青想不到有让杨安民连夜赶路连信声都不留下的理由。 更何况，自己这位师弟昨天才告诉他，有什么事尽管去半山腰找他，李长青还记得三个月前，杨安民去剑阁山下的小镇交接外门弟子的任务，都事先来找过他。 怎么可能不辞而别。 脑袋中，昨晚那一幕幕恐怖的景象再度浮现在李长青眼前。 大快朵颐的妖物，被鲜血侵染的地面，杨安民那被开膛破腹，倒挂在后厨中央的尸体。 这，真的是幻觉吗？ 扫帚被李长青扔进树丛，他纵身一跃，脚尖在树干上轻点三下，整个人如飞燕似的攀上树冠顶峰。 稍稍辨认下位置，随机朝着半山腰疾驰而去。 他到要去杨安民的房间里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遗漏。 实在不行。 他从怀中摸出一枚铜牌，想到了刚才陈振华告诉他有关妖物幻觉的事。 老师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山门处于剑阁山脚，李长青沿着小路避开了所有人巡山队伍，朝着半山腰跑去，这条路他以前走过很多次，脚下略过之前他用来修行的梅花桩地，眼前外门弟子的院落逐渐浮现。 院子内，梅花桩坐落于中央，巨石和木桩在上方穿梭，月白长袍狼狈地穿梭其间，毫无半点儿写意，更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只是看了眼李长青便收回目光，这就是有气感天赋的外门弟子？ 他愈发不相信剑阁的石碑，自己怎么可能没有天赋。 院落外有几队巡山的弟子，李长青安静地待在树上，等到两支队伍正面交接时，他精确捕捉到了他们的视野盲区，一个鹞子翻身成功进入内院。 杨安民的住宅很好寻找，在院子北侧，靠着山璧修建。 李长青低下头，随意拿起一旁靠墙的扫帚，借助一席灰袍，根本无法认出他来。 杂役弟子的身份有时还真挺好用的，至少在这院内，没人拿正眼瞧他。 一路畅通无阻，李长青很快就来到了杨安民的院子外，看着大门紧闭的院落，他朝四下望了望，见此僻静处并无旁人，他直接走进院子，就要推门。 “砰。” 可还没等李长青伸手推门，房门竟然自己打开了。 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袍的青年正站在门口，两人看见彼此都是一愣。 “你这杂役在这儿做什么？” 李长青连忙低下头，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借机掩盖自己的容貌。 他大脑飞速运转，随后脱口而出道： “大人，我只是听说昨晚这间院子的主人离开山门了，打算进屋打扫一下，免得那位大人回来满是灰尘。” 见此，那人便点点头。 “不必了，这间院子现在是我的，今早已经有人来打扫了，以后自己动作麻利点，别慢半拍。” 大路上，李长青回头望了眼杨安民的屋子。 心头一股寒意正不停滋生。 什么事会让杨安民回家探亲连一句口信也不留下，又是什么事会让剑阁把他的院子直接分配了出去。 盛夏酷暑，林间却好似刮起秋风。 遍地生寒。 一个李长青不愿意相信，但却又不停冒出的恐怖念头在他心底滋长。 昨晚，他看见的东西恐怕压根不是什么幻觉，杨安民真的被妖怪吃了！ 念及此处，李长青手臂鸡皮疙瘩冒起，如果是正常人，恐怕在知道这一切后哪怕无法确定，也会想办法下山离开剑阁这个诡异的地方。 但是，唯独他不行！ 李长青可没忘记，原身是为了什么上山，而他自己又是为了什么苦练武功的。 他解开灰袍，大日照耀下，肩膀下方的红色印记发射出妖异的微光。 离开山门，就意味着失去保护，意味着被妖物感知，一定会面临妖物追杀。 而原本他以为无比安全，负责斩妖除魔的武道宗派内，竟然混入了妖物。 一时间，李长青只觉得自己不知道何时被逼到悬崖山，前有豺狼后有猛虎。 思量间，李长青眼前视野一空，不知道何时他已经走到了山脚，此刻的杂役院外竟然围满了人。 还没等他靠近人群，远远的就听见了杂役们传来声声欢呼，中间之人赫然是今早被自己抓住的那个杂役。 “老三，恭喜啊，没想到你居然会被选中重新测试。” “是啊老三，以后成了外门弟子吃香的喝辣的别忘了哥几个。” “哪里哪里，都是运气。” 秦淮微微扬起脑袋，意气风发，他看着身侧殷勤的杂役，嘴角不自觉勾起。 就在这时，他陡然看见远处李长青的身影，想起自己的身份，他嘴角勾勒。 “喲，这不是李天才嘛，山门打扫干净了？”秦淮面露讥诮，今早的事他现在可还记忆犹新，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声音不由得大了起来。 李长青没有回应他幼稚的挑衅，只问道： “你被重新挑选去参加外门弟子的测试了？” “没错。”秦淮一挺胸，他看着李长青，只想从后者眼前看见不敢，悔恨，怨毒…… 然而，李长青的眼中却什么都没有。 “这种事以前有过了？” 他的问题让秦淮一愣，转念以为李长青是不敢相信事实，连忙道： “那当然，剑阁每年都有天才被埋没，只不过真金不怕火炼，我们这样的天才迟早会被发现，不像有的天才，连续两次测试，结果被贬到杂役院了。” “那你见过他们吗？”李长青冷不丁地开口。 然而还不等秦淮回答，就有杂役们开始起哄。 “你一个小小的杂役还想再看见那些通过测试的大人，想什么呢？” “就是，杂役就安心当杂役，秦哥别理他。” 李长青只觉得耳边好似有苍蝇振翅，眉头一皱。 “肃静！” 浑厚的嗓音瞬间压倒了在场众人，就连秦淮也是双腿一软，只看见李长青的目光徐徐转来，盯死了他。 “所以，你真的没见过他们？” “没……没有。” 这一刻，李长青的眼神怜悯，注视着面前被吓破胆的秦淮，没再说一句话，转身便走。 还没等他走出百米外，身后的窃窃私语便飘入耳蜗。 “秦哥别理他，我看他就是嫉妒你。” “就是，这样的人就见不得别人好。” “以后你可是外门的大人，管一个下不了山的杂役作甚。” …… 膳堂外，李长青用陈振华的令牌领了今天的饭食，一边吃一边思索着对策。 好巧不巧，一个雄壮的人影再度坐在他的面前。 “不错嘛，你小子胃口还挺好。” “老师！” 李长青连忙抬头，面前之人赫然是陈振华，他此刻正有一肚子话要给陈振华讲！ “慢点儿吃，不急，老师正有一间好事要通知你。” “好事？” “对。”陈振华靠着桌子。 “老师我这几天上下运转，终于帮你又搞到了一个测试名额。” 李长青的动作僵硬，他缓缓抬头，只看陈振华擦了擦嘴角，笑容好似雄狐般狡诈。 “今晚子时，你一个人悄悄来后山，记得千万别被人发现。” “这可是老师给你走的后门” 第五章：下山！（求追读） “吃呀，怎么不吃了？今天的饭菜不合胃口？” 李长青低头看了眼碗里的饭菜，感受着陈振华注视的目光。 这一瞬，他只觉得自己好像是被圈养的猪，屠夫一边给他喂食一边叮嘱他要多吃才能长膘。 “没，就是菜打的有点儿多了。” 李长青三两下将碗里的饭菜吃了个干净，随即便起身告辞。 “老师，那我就先回去了。” “去吧，去吧。” 陈振华头也不抬道，开始专心致志对付起自己碗里的饭菜。 李长青走出膳堂，头顶的太阳已经西斜。 “长青。” 就在这时，陈振华突然叫住了他。 饭堂内，陈振华抬起头，嘴角微微裂开，肉类的油脂还残留在他的嘴边。 “记得今晚上来悟道峰后山。” 陈振华张开嘴但却没有发出声音。 “这可是老师专门给你争取的机会，千万不要再失败了。” 紧接着，他将食指竖起放在嘴边。 “别让其他人知道哦，这是秘密。” 血红的残阳下，陈振华的笑容愈发浓烈，宛若盛开的蔷薇。 李长青明白，他被盯死了。 杂役院内，天色逐渐黯淡，几乎所有人都回来了，今下午还四处宣告着自己要成为外门弟子的秦淮已经不见了踪影，就连他的床铺都被安排给了另一个杂役。 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似的，只存在于其他杂役口中受人艳羡的故事主角。 “逃吗？” 李长青靠窗而坐，看着不远处剑阁山峰的密林，这几天他负责打扫山门，对这里的路段已经颇为熟悉。 剑阁的山门并没有固定的守卫，而巡山队伍的时间他早就了如指掌，只要找一个时机他就能离开剑阁。 但是。 他掀起肩膀的衣物，临近夜半，血红的诅咒烙印愈发耀眼，只要他敢离开剑阁一步，这该死的诅咒就会像夜间唯一的灯火，给妖物指明他的方位。 这是一个没有正确答案的选项。 待在剑阁，只能期盼之前的所有事情都是假的，陈振华不是妖怪，这次真的是他给自己争取的机会。 而离开剑阁，则要每时每刻注意妖物的追杀，一刻都不能松懈。 思来想去，他只觉得胸口好似有一团火焰在燃烧，无比烦闷，这浑浊的空气几乎让李长青不能呼吸。 他走去屋舍想要透口气，突然李长青眉眼低垂，看似不经意地伸了个懒腰。 余光下，一个正在院落中扫地的灰袍杂役落入他的视线。 面前的杂役呼吸沉稳，扫地的动作每一寸都分毫不差，看似放松的肌肉却随时可以暴起伤人。 这样的家伙，怎么可能是杂役。 李长青的眼珠子再动，这一次他看到了更多，旁侧的树林隐隐绰绰，不远处的山路上三五个弟子正聚在一团。 看似松散的站位，实则上可以封死他的所有去路。 他被监控了。 这多出的几人打碎了李长青所有的侥幸，他果断回头，径直回到屋舍。 门口扫地的杂役没有抬眼，但他的肩膀却缓缓沉下。 但不过几分钟，李长青的身影又出现在了门口。 那杂役此刻正巧背对着他，一对耳朵已然悄悄竖起。 并没有听见杂音。 他心头放松，心底自嘲道，不过是一个没有天赋的杂役而已，我那么紧张做什么？ 就在他看不见的身后，李长青落脚无声，右手负在身后，一柄两侧开槽的小刀藏在衣袖内。 此刻，他距离那杂役二十步。 第一步轻轻落下，对方已然放松警惕，第二步落下，对方开始扫地，第三步…… 每走一步，李长青的气势都会凝练一分，全身的杀意被锁死在体内。 终于 伴随着最后一步落下，二人之间的距离正好是十步。 小刀被他虚握，这一瞬李长青全身的肌肉都放松了，宛若假寐猛虎。 下一刻。 “李长青！” 愤怒的低吼打破了平衡，那扫地杂役恍然抬头。 最好的时机消失，李长青连忙站稳脚跟，杀气几乎要溢出，愤然看向那突然出现的该死家伙。 “张怀君，你又要做什么！” 又是这个讨厌的搅屎棍，李长青此刻只恨不得一拳把这家伙的脸皮打破。 然而，张怀君像是看不见他的表情一样，直接冲上来，抓住了他的衣袖。 “我还问我做什么？李长青，今天你的山门是不是没扫干净！” 李长青整个人陡然一愣。 他今天因为杨安民的事，好像真的只把活做了一半就跑了。 眼看他说不出话，张怀君就像是抓住了小辫子似的，一同炮轰。 “你这厮，真的把门规视作无物是吧？很好！今天你不把山门给我打扫干净，别想睡觉！” “跟我走！” 根本不待李长青反应，张怀君抓着他的手就朝前奔去。 几个起落间，便越过了那扫地杂役的头顶，穿过了山路上那群弟子的包围圈。 李长青也愣住了，随即他立马反应过来，仍由张怀君抓住自己的手腕带他飞驰，还时不时地脚尖点地，远超张怀君的轻功让其根本察觉不出，自己身后还有人再用力。 好家伙！ 张师兄我收回那句话，你可真是一个上好的搅屎棍！ 感受着张怀君的速度，李长青都恨不得把自己的腿安在前者身上带他跑。 杂役院门口，扫地杂役停下脚步，身旁不知何时又多了几人。 “目标被张怀君带走了，他是外门弟子的大师兄，我们该怎么办？” “要追吗？” 扫地杂役眉头微蹙，思量片刻后摇摇头 “不用，张怀君与目标一向不和，而且目标无法下山，不耽误事。” “明白。” 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张怀君提着李长青落在山门处，后者看着面前的台阶，没曾想居然这么容易就跑了出来，他之前还想着杀一人，强行冲阵呢。 “张师兄……” 李长青转头就要准备感谢张怀君，并将其打晕，毕竟对方无论目的如何，始终是帮了他的。 然而。 “长青，安民出事了，你的计划行不通，今晚你就得马上逃出剑阁！” 张怀君蓦然转身，此刻眼中哪里还有平日的嘲弄、鄙夷。 瞳孔中，尽是焦急，关切。 “那些妖物已经等不及了，还待在剑阁上就是送死，不如直接下山。你的实力远比我强，就算路上遇到一些妖怪拦路也有活下去的可能，等你到了城里，立马找机会乘船入京，京城高手如云，你不会那么危险，至少别再剑阁等死！” 张怀君抓住李长青肩膀，语气焦急。 “时间不多了，我们之间没必要说这些，等会儿我会帮你引开巡山的队伍，你就趁机逃跑。” “记得，要快！” 第六章：你看我像人还是像神？ 李长青彻底愣在了原地，他看着满脸焦急的张怀君，又想起今下午在膳堂叫他去后山的陈振华。 顿时，一股极度不真实的荒诞感在他心中滋长。 我的计划？ 莫非这就是原身测试失败的关键？ 只听见张怀君继续道： “当初你发现了剑阁高层有问题，我还有些怀疑，但这一年来我已经确认了，剑阁高层里一定有妖物蛰伏，他们背靠剑阁肆意吞吃弟子。” “当年你的做法是正确的，要不是你故意把自己伪装成没有天赋的废材，可能等不到现在，那些贪婪的妖物就会用各种手段营造你意外身死假象，来吞吃你这样的天才。” 听张怀君说完，李长青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让剑碑没有反应，原来这是原身早就做好的手段。 可问题又来了。 “可既然我的隐藏计划已经成功了，那为什么他们今晚就要对我下手？” 张怀君摇摇头。 “我不知道，按理说你的实力并没有在那些妖物面前展露，他们应该不知道才对，但万事都有意外。 “长青，你现在必须要离开！” “那你呢？”李长青拉住张怀君的手一脸严肃： “那些监视我的家伙是看见你拉着我离开的，如果我走了，你怎么办？” “放心。”张怀君说着拿出了一枚令牌。 “我是外门弟子大师兄，而且我的师父也不是妖怪，那些家伙最多依靠门规惩戒我一二，短时间内无法把我给怎么样。” 张怀君拔出背后长剑。 “这是我师长赠与我的法剑，你拿着，路上小心行事。” 言罢，他再不多言腾身而起，一路沿着山门朝密林中疾驰而去。 没过多久，树林中便响起了巡山队伍的动静，张怀君这是用自己当诱饵帮助李长青脱险。 没有片刻迟疑，就在林中响起动静之际，李长青也夺路而逃，朝着与张怀君相反的方向奔去。 现在可不是推脱你走还是我走的时候，剑阁就是一个妖窟，他已经被其中的妖物盯上，如果此刻还矫情，说不定不仅张怀君要受惩戒，就连他也得把命丢在这儿。 剑阁山门位于群峰之间，离开山门还有一大片密林才能脱离山峦，最近的城池是青阳城，长河途径于此，根据张怀君的说法，只要他安全抵达青阳城就能顺着水路直上京师，最大程度避开妖物的追杀。 而这其中，最危险的便是横穿剑阁下的密林。 九千九百九十九层台阶上，李长青驻足回头，山门已然消失，漆黑入墨的夜色里，一座座山头耸立，好似坟地土包。 两道幽绿的光撕破黑暗。 李长青嘲弄地笑了笑： “武道宗门本该斩妖除魔，山门方圆百米妖迹罕至，这儿哪是什么武道宗门，分明该是妖窟才对。” 两条瞳孔发光，毛发油亮的郊狼现身，四肢粗壮，好像小牛犊似的。 李长青反手握住张怀君的法剑，武道宗派的山门外居然有妖物蛰伏。 这种笑话中才会出现的事情眼下却发生在李长青面前。 “幸好只是两只小妖，否则今天就麻烦了。” 妖物的实力可粗浅分为小妖，大妖，妖王和化形。 其中小妖只是刚刚诞生出灵智的妖物，弱小的连强壮的士兵都打不过。 至于口吐人言的大妖，没能导气入体的武者是万万不可敌的。 眼看两匹郊狼似乎要前后围堵自己，李长青反手一抛，袖口中的小刀似利箭攒射，其中一头郊狼躲闪不及被当场扎中后腰。 还没等他有所动作，李长青的身影已然如鬼魅般贴近，头狼大惊，但后腰的刀伤却让他无法移动，血腥味的刺激下，狼的凶性被集发，看见李长青手中的法剑，他突然调转狼头，脖颈直冲剑锋，利齿却咬向李长青胸口。 犬齿落到空中，法剑好似空中柳絮的长尾，随着李长青轻轻一荡，便顺着两狼中的空隙飘然离去，一闪身便冲出四五米去。 他刚才的所有举动都是虚招，诚然两匹小妖他压根不惧，但这里可是剑阁山脚，他身上还有妖物诅咒。 一旦和这两头狼妖缠斗太久，说不定就会引来更强大的妖物，他投出小刀率先伤了一狼后腰，后者肯定无法追他，如果另一只狼妖敢追上来，没有另外妖物的干扰，李长青有把握在数个回合将其斩于剑下。 在树干上借力，几个腾挪间，李长青便将山门远远甩在了身后，果不其然，那头狼妖见同伴受创没敢追上来。 山中无光，唯独残月倒挂苍穹，李长青不得不把速度放慢，免得一头撞在树上。 渐渐的，密林开始变得稀疏，月光明亮了不少，足以让李长青分辨出身前的路况。 月光越来越亮，就连地上草木的细微纹理都清晰可见，面前突兀出现一处空地，破败的庙宇坐落于此。 “这位小哥，还请留步。” 李长青前脚用力一踏，整个人瞬间立在原地，他面前不知何时冒出了一个身穿黄袍，留着两条长长胡须，眼睛如黄豆般大小的中年人。 李长青站在原地，像是炸毛的猫一般全身肌肉都绷紧了。 密林中，从不停歇的虫鸣声都消失了，只有天上一轮残月和面前的破旧庙宇。 那黄袍中年人却笑眯眯地拱了拱手： “这位小哥，你看我是像人还是像神？” 寒气霎时笼罩李长青全身。 面前的黄袍中年人笑容和气，可一对鼠目却是戏谑的杀意。 锵！ 利刃出鞘，清脆剑鸣打破了死寂。 一抹秋水势如破竹，笔直刺入黄袍人的眉心。 小臂用力，长剑一抖，李长青的脸上毫无半点儿喜色，那被他刺入眉心的黄袍人，转眼化作挂在剑上的一层黄皮。 随后。 “你看我是像人还是像神？” 冷不丁的，戏谑的嗓音再度于李长青身后响起，他蓦然转身，那黄袍人安然无恙正笑眯眯地站在他的身后。 “化形？” 李长青手心出汗，化形的妖物只有武道大宗师才能对抗，这种恐怖的东西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儿。 眼看自己的攻击毫无效果，李长青旋身再上，利剑破空，轻而易举划过了黄袍人的头颅，可对方依旧笑眯眯地看着他，毫无变化。 李长青瞳孔紧缩，单脚猛然踏地，整个人倒飞而去，瞬息之间略过破庙。 可下一刻。 一张满是戏谑的猥琐脸庞再度出现在他身前，连同那破庙一起好似双方从未移动。 妖术！ 李长青环顾四周，不知何时周遭的树林已经腾起白雾。 是幻境，什么时候？ 黄袍人不急不缓踱步上前，他裂开嘴角，再度问道： “你看我是像人还是像神？” 第三次了。 李长青紧握法剑，大脑疯狂运转。 怎么办？ 这个问题无论是回答哪一个，自己都落不到好下场，说他像神自己就会被抽干，说他像人就会迎来妖物的报复。 “你看我想人还是像神？” 千钧一发间。 林间白雾突然散去，中气十足的苍老嗓音在林间炸开。 “我看你就像一只黄皮子。” 第七章：不怕就是不怕 苍老的嗓音中气十足，整个雾林都好像在震动似的。 林间升腾的白雾在这嗓音的震动下迅速崩解，明月重新出现在头顶。 黄袍人再不复之前的嚣张，脸上挂着的戏谑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惊恐的惶急。 “是谁！” 黄袍人又惊又怒，他构造的幻境居然被一道声音打断。 不仅如此，这密林四周都被他的妖气所覆盖，只要来人就会被他感知，可直到现在他的幻境即将崩塌也没察觉到来人的身影。 这意味着，发声的人此刻还离他有很远的距离，即便如此通过声音传递的气息也足以摧毁他的幻境。 只是一个照面，黄袍人立刻明白，他绝不是此人对手。 看着面前警惕的李长青，黄袍人双眼一眯。 糟了！ 待黄袍人看来的一瞬间，李长青顿感不妙，心中警铃大作，随即毫不迟疑地向前一剑递出。 砰！ 剑刃触碰黄袍人的手臂居然发出金铁交击之声，李长青身形暴退，可他的速度完全比不过面前的妖物。 黄袍人双目迸射凶光，现在他唯一逃脱的机会就是抓到面前这个人质。 二者之间的距离急速缩短，眼看李长青近在咫尺，锋利的利爪刚一触碰到李长青的衣袖，突然又被拉开了。 黄袍人一愣，在他眼中李长青的身形再迅速远离他。 不仅如此，周遭的密林也在他的视野里逐渐拔高。 不对！ 这哪里是其他东西变大了，分明是他变小的。 “看招！” 李长青身形急停，在他的眼中，黄袍人的衣衫脱落，整个人迅速缩水，体表冒出黄毛，嘴巴向前凸起，赫然重新变回了一只黄鼠狼。 那压得他踹不过来的妖气，也蓦然消失。 噗嗤—— 这一次，剑刃再无阻碍，利刃轻而易举地穿过黄鼠狼的身体，随即手腕一抖，柔韧劲力顺着剑身传递，一下子将黄鼠狼甩在了一旁的树干上。 “吱吱吱——” 黄鼠狼眼中露出人性化的惊恐，听见自己的声音，他立马伸出爪子捂着自己的喉咙。 我，不能说话了！ 生命的最后关头，他终于想起来那人破开他幻境所说的话。 我看你像一只黄皮子！ 仅仅只是一句话，就将他的全部修为尽数打散，化作了普通妖物，百年道行付之一炬。 宗师吗？ 随着黄皮子死去，幻境轰然崩塌。 密林再现，只是那月光不那么耀眼，面前的破庙也不知所踪。 只剩下一个小小的土包上，躺着胸口被法剑洞穿的黄皮子。 一个穿着青衫，雪白发丝用玉簪束在头顶的老者正站在他的身旁。 “晚辈李长青，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李长青连忙拱手行了一礼。 要是没有面前的老者，遇到疑似化形的黄皮子，他必死无疑。 “你今日倒是倒霉，这黄皮子也算是大妖，摸到了化形的边，他找你恐怕就是为了讨口封。” 李长青心中凛然，果然是半只脚迈入化形的大妖。 而能如此轻易打碎大妖全部修为，面前的老者就算不是大宗师，也绝对有地榜宗师前三甲的实力。 就在李长青思量之际，老者突然冷不丁地开口。 “小娃娃，你是剑阁的弟子吧。” 李长青的心瞬间咯噔一下，双腿下意识发力就要夺路而逃。 却见老者摇摇头，指着他身上的灰袍道： “我并非剑阁的人，不过是看你的衣服乃剑阁杂役的服饰罢了。” “不过作为剑阁杂役弟子，你又怎会在深夜出现于此处。更何况，看你的身手就算是外门弟子也不及于你。” 老者的双眼并非如上了年纪的人一样浑浊，反而在月色下微微闪烁，宛若星辰如水。 “莫非，你知道了。” 李长青豁然抬头。 “前辈，你是说？” “剑阁有妖。” 简简单单四个字，轻而易举道出了秘密。 “想必你这小娃娃应该是发现了蛛丝马迹，才逃出来的吧。” “前辈慧眼。” 此刻，李长青也不再迟疑，眼前的老者很明显就是武道宗师，大佬中的大佬，此刻不抱何时抱？ 李长青一把拉下长袍，露出右侧肩膀，指着那妖异的诅咒将一切都和盘托出。 “前辈有所不知，晚辈自小被妖物诅咒，不得已才上剑阁避难，一年前晚辈发现了剑阁的秘密，所以才伪装自己，瞒过了剑碑被当做杂役，本想借此潜伏等待时机，哪想今晚那群妖物发难，我在好友的帮助下才能逃出山门。” “那黄皮子找上我，可能也是因为这诅咒的缘故。” 看见李长青肩上的诅咒，老者的表情终于有所动容。 “红丝锁魂咒，这可是化形大妖才能施加的诅咒，你这小娃娃到底得罪了什么东西？” 化形大妖，李长青的脸皮一抽。这诅咒居然是化形妖物的 现在随便一只大妖都能治他于死地，这诅咒居然是化形妖物的，原身到底得罪了什么东西？ “那前辈，你有办法吗？”李长青象征性的问了一句。 果不其然，老者微微摇头。 “解铃还须系铃人。” 没办法吗？ 李长青抿了抿嘴，厚着脸皮又道； “那前辈……” “虽然我无法根除这诅咒，不过若是你跟着我，倒也不会被妖物追杀。” 老者一眼就看出李长青是想寻求帮助，紧接着他突然话锋一转： “不过小娃娃，你真的想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吗？” 李长青一愣，只见老者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如果老夫没猜错，你能察觉到剑阁有妖物，应当发生过什么事情吧。” “你，真的甘愿离开吗？” 老者的话宛若晴天霹雳，李长青眼前一花，又浮现出杨安民被开膛破腹，倒挂着被妖物啃食的躯体，以及他那张死不瞑目的眼睛。 “其实，你若是待在剑阁倒也不一定十死无生。” 李长青脑袋扬起，眼睛死死盯着老者。 “请前辈教我！”他双手抱拳，猛地鞠了一躬。 “很简单，剑阁被妖物渗透是因为你们峰主闭了死关，但妖物并不可能完全霸占剑阁，据我了解，整个剑阁的妖与人应该是保持平衡，妖物并非肆无忌惮。” 老者一点点给李长青剖析出剑阁的情况。 “所以，只要你的天赋足够出众，引起剑阁所有人的注意，你暂时就会是安全的。” “就这么简单？” 李长青眉头皱起，若是这样简单，那原身就不会想办法把自己伪装成废物才对。 “当然不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更何况妖人不两立，过度的暴露天赋只会让你更危险，你需要做的是，把握好一个度。” “既不会太张扬，又不会太低调的度。” 把握好一个度…… 嘴里琢磨着老者的话，二人相对而立。 月色清朗，几分钟后，老者缓缓开口： “小娃娃，你想好了吗？是要跟我走，还是继续留下来。” 对正常人而言，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 一方是生的希望，一方是友人的血海深仇。 但对李长青而言，答案却很简单。 “我要留下。” “为什么？”老者似乎并不吃惊。 “因为那群妖物吃了我的朋友。” 老者又问道： “你就不怕自己对付不了他们？” “不怕。” “这又为何？” 李长青转头看向剑阁高峰。 “不怕就是不怕，我相信自己。” “只是相信？” “只是相信。” 老者点点头：“我明白了，不过剑阁妖物繁多，你孤身一人胜算太小，既然你这样选择，我便送你份礼物吧。” 第八章：养气筑基 “前辈，这是何物？” 看着手中的白色玉佩，李长青颇为好奇。 “此物乃子母玉雕琢的千里传讯，只要你将自己的炁输入其中，就可以发送讯息，每个手持子母玉的人都能收到你的消息。” “炁？” 李长青手指摩挲玉佩表面，嘴角抽了抽。 炁是武者导气入体之后，是步入武道修行后体内产生的力量，根据门派功法不同，炁也有不同的叫法，如内力，剑气，真元等等。 但问题是，他现在还没有导气入体，这玉佩对他而言就是个摆设。 老者捋了捋胡须，笑道： “所以说，你还有一次考验需要通过。” “考验？” “不错。” 老者从怀中摸出一枚竹简递给李长青。 “此刻距离天明还有四个时辰不到，你需要在这期间顺利入门，老夫倒要看看你的天赋是否如你自信的那般强大。” 见李长青接过竹简。 “老夫名为裴闵，我这门武功与剑阁不同，不讲究锻体，锻肉，锻骨，开窍境前为蓄气养气，百日筑基，三个时辰内你若是能炼化出第一缕炁，老夫便将你收做弟子。” “如何？” 看着手中的无字竹简，李长青抬起头与裴闵四目相对，露出颇为自信的微笑。 “没问题，” “师父。” “哦？”老者眉头一挑，似笑非笑道： “那就开始吧” 闻言，李长青立马盘膝而坐，将竹简试探着贴在眉心。 竹简无字，也就意味着其中的信息并非以文字的方式记载。 而开窍境之上的大宗师，神魂可日游千里，以梦言物，拥有将信息通过梦境篆刻在死物上的能力。 李长青心脏微微挑动，莫非我今日拜师的是一个武道大宗师？ 眉心处，一阵冰凉传来，大量信息如醍醐灌顶，李长青浑身一震。 与他所知晓的剑阁修行法完全不同的功法映入脑海，生涩的文字让他有种前世做与阅读理解的感觉。 和剑阁不同，这门功法将锻体，锻肉和锻骨三境，统一压缩成了养气筑基，一开始就要求武者练气，门槛之高远超剑阁功法。 最让李长青惊讶的还不是这些，当他意识晃动看完了开窍境的功法后，竹简才过了三分之一，也就是说，这门功法居然有开窍境之上的道路！ 剑阁闭死关的老峰主也只是开窍境巅峰的宗师啊。 大下大宗师基本都被记录在天榜之上，他回去之后一定要买一本翻翻，自己师父是哪路神仙。 李长青压制住杂念，开始效仿功法的引气入体之法锤炼自己的先天之炁。 密林内，裴闵站在李长青旁侧，他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刚收下的弟子。 “天赋上佳，韧性有余，是个好苗子。” 他打算看看李长青刚刚接触练气法门会花多长的时间。 两个时辰，三个时辰？ 还是说，他看走眼了。 平底起风，树叶微微摇曳，只看见才盘膝坐好没几分钟的李长青，面色如玉，月光照耀在他头顶，偌大的光斑与四周幽暗的密林呈现出鲜明对比。 宛若白昼与黑夜。 此刻的李长青心沉灵台，他只觉得自己头顶无比清凉，伴随着功法挪移，一股股无形的力量从全身毛孔内涌入，与他自己的精气结合。 裴闵眼睛微微瞪大，他抬头望着天穹的明月，第一次练气居然能让月华如柱，这小家伙莫非天性合道？ 这种天资就算是不走武道，日后在书画一途上记录天地，前途亦不可限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李长青依旧盘膝在地没有半点儿动静。 一个时辰。 裴闵看着依旧在练气的李长青，第一次练气月华如柱是天大的便利，而李长青一个时辰过去了还没完成。 看起来，和他在与天地自然合道的天赋上，这小家伙的武道天赋并不突出。 李长青此刻完全没有注意到外界的变化，在他丹田内，一团炁正遵循着人体大周天的轨迹不断流动，全身毛孔不断涌入的力量与他自身精气结合，化作一缕缕先天之炁。 一圈，两圈…… 足足运行了四十九个大周天，李长青才感觉到他存储的精气消耗殆尽，而外界的力量依旧源源不断。 可惜了，他内视盘踞在自己丹田的先天之炁，如果自身精气再充沛一些，肯定会炼化出更多的炁。 外界，裴闵计算着时间，看见李长青睫毛微微颤动。 一个半时辰吗？倒也不算太久。 “师父，我过关了吗？” 李长青刚一睁眼便迫不及待地问道，直到看见裴闵点头，心里的大石头才轰然落地。 但随即他又想到自己师父疑似大宗师的身份，他老人家一定见多识广。 “师父，我这样的进度在当世武道大宗内如何？” 裴闵想了想。 “你第一次练气不过一个半时辰便成功入门，算起来，就算是天剑山和太一宗的真传与你也不过在伯仲之间。” 天剑山和太一宗是当世最强的武道宗派，各自的掌门占据天榜前三甲，乃当世无敌。 见李长青的脸色并没有明显的变化，裴闵暗自点头，不骄不躁，是个好苗子。 但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你的进度比起那些大宗的嫡传，还是有一点儿差距。他们第一次练气普遍在一个时辰内。” “但不要紧，毕竟你身处剑阁和他们不同，起步晚一些没什么大不了的，筑基的时候还有反超他们的可能。” “老师，那他们从养气当筑基用了多久？” “快则三天，慢则一旬。” 说着，裴闵朝着李长青挥挥手，抬起一只胳膊。 “先不说这些了，来让为师看看你体内炁的浑厚程度。” “是，师父！” 李长青摆开架势，面对随意的裴闵他可不敢有任何懈怠。 右手二指并剑，体内先天之炁涌动，他左脚踏前一步，右臂顺势刺出，以手代剑施以剑术。 就在裴闵打算看看自己这个弟子会用什么剑术的时候，一道锐利的白芒从李长青指间迸发，瞬间跨越了二人间一步的距离。 裴闵瞳孔微缩，左手五指虚握，白芒瞬间被他抓在手中。 李长青眼睛发光，连忙看向自己的手指。 “剑气，我居然能施展剑气？” 他抬起头，却只看见裴闵抓着他的剑气，满脸的不可思议。 “老师？” 裴闵听见声音，他面色古怪地看向李长青，合手将剑气捏碎。 “长青，你刚才练气的时候，是多久产生自己的先天之炁的？” “我不记得了。”李长青挠挠头，练气的时候他完全没有对外界时间的感知。 “老师，我这剑气有什么问题吗？” 裴闵叹了口气，摇头道： “长青啊，你不用蓄气了。” “为什么？” “因为你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裴闵像是要从李长青的脸上看出来一朵花似的。 “剑气离体，这是筑基的标志。” “就在刚才，你花了一个半时辰，直接从养气跳到了筑基。” 第九章：颠倒黑白 悟道峰半山腰处。 原本只有一年一度才会有弟子前来测试天赋的院子内，此刻却人头攒动。 张怀君跪在院子中央，周身被一群穿着锦缎的长老团团围住。 “张怀君，我且问你，你作为外门弟子大师兄，不仅不带头维护门规为外门弟子做表率，居然还带头破坏门规，你可知罪？” 一个留着大胡子的老头语气严肃，他是剑阁的巡山长老之一，刚才正是他将张怀君抓上山来的。 “怀君知罪。” 张怀君一脸坦然，在今天做出决定之前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现在已经都是后半夜了，可依旧没有看见李长青的身影，他应该是顺利离开山门了，想到这儿，张怀君嘴角不自觉勾起。 这一幕，恰好被敏锐的巡山长老看见，还以为是张怀君目无门规的挑衅，火气一下子就被点燃了。 “我且问你，你犯了什么罪！” 张怀君扬起脑袋。 “怀君身为外门大师兄，没有遵守宗门宵禁的规矩，还擅闯山门引起了弟子骚乱，按照门规，应当处罚怀君三个月清风崖面壁思过。” 上下嘴皮一碰，张怀君噼里啪啦说了一气，事实清楚，逻辑清晰，甚至就连对自己的处罚也说的半点儿不差，听的巡山长老是一愣一愣的。 他嘴里刚准备好教训张怀君的话全都堵在了嗓子眼上，一向自诩秉公执法的他，居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杨克长老，孽徒虽然触犯门规，但既已知错，更何况他还自愿提出要去清风崖面壁思过，此事就到此为止如何？” 人群中，一个中年男人此刻从旁插言，他是张怀君的师父，剑阁七峰玉江峰的峰主，常玉江。 不看僧面看佛面，眼看常玉江也开口了，张怀君认错的态度也到位，杨克眼睛一闭就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就在这时。 一个弟子突然匆匆跑入院内，径直跑向陈振华身旁，一顿窃窃私语。 “此事不可！” 尖锐的嗓音划破夜空，也打断了所有人的思路。 常玉江眉头紧蹙，就连杨克也没有好脸色，他看向陈振华。 “大呼小叫，成何体统，玉江峰主说话哪有你插话的份？” “那如果这是我的意思呢？” 杨克面色微变，他表情错愕，看向站在陈振华身旁陡然发话的男子。 对方赫然也是剑阁七峰的峰主之一，虚谷峰江虚谷。 不就是一个外门弟子擅闯门规吗？怎么让两峰的峰主对上了？ 杨克百思不得其解，他平日里也没听说这两峰的峰主有矛盾啊。 不仅是杨克，就连常玉江也没看懂为什么江虚谷要和他作对。 “江虚谷，此事与你有何干系？” 剑修武者脾气一样很直，常玉江的语气不点儿也不客气。 面对常玉江的挑衅，江虚谷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是冷漠道： “常峰主，你可知你的弟子这次可不只是破坏门规那么简单。” 他伸出手指向场中跪着的张怀君。 “你可以问问你弟子，今晚他到底做了什么事。” 常玉江闻言也不由地看向张怀君，用眼神询问道。 你把江虚谷怎么了？ 张怀君眼神无辜，我没有啊师父。 那别人为啥和疯狗一样咬着你不放？ 张怀君翻了个白眼。 说不定他真是疯狗呢，师父。 师徒俩眼神交流之际，陈振华伸手一指，语气无比激愤。 “张怀君，我且问你，今天晚上你是否去了杂役院？” “是又如何？” “那我问你，你从杂役院抓走的人，现在在哪儿？” 常玉江眉头微挑。 “就为这个？” “就为这个！” 常玉江有些搞不懂了。 “只是一个杂役罢了，就算是丢了也无妨，需要你们这样大动干涉？” “那当然不是普通的杂役！”陈振华仗着江虚谷撑腰，上前一步。 “李长青，那是我和江峰主都看中的人，之所以让他去杂役院只是为了磨炼他的心性，这小家伙因为从小被妖物诅咒，无法与剑碑共鸣，所以才会被贬去杂役院！” 常玉江突然想起来了。 “你说的是那个测试了两次，都完全没让剑碑产生反应的少年？” “不错！” 陈振华义正言辞，一对狐眼狭长，似乎要把张怀君从内到外看个透彻。 “你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问你的宝贝徒弟，他们是同一批上山的弟子，你问问他李长青是不是样样都比他强！” 张怀君跪在地上，即便低着头也依旧能感受到陈振华恶心的眼神，他双拳紧握，指间微微入肉。 该死的妖怪！ 李长青是什么情况他比在场任何人都清楚，什么天赋秉异被江虚谷认作弟子，打入杂役院是为了磨炼心性。 我呸！ 但是即便自己知道答案，打碎了牙也只能往肚里吞，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这剑阁有多少峰主是人，妖物又渗透到了什么程度。 一旦他说破这个真相，若是妖物的势力占了上风，不仅是他就连自己的师父也不一定能活下来，最关键的是，此刻他根本不知道谁是敌，谁是友。 常玉江此刻也看不透状况，他被江虚谷的话给忽悠住了，只能看向自己的徒弟。 “怀君，真是如此吗？” 张怀君抬起头，他与陈振华四目相对，随后错开视野。 “师父，今晚我的确又去找李师弟，但我是因为他身为杂役，却没有遵守门规打扫山门，居然把手中的事做下一半就跑了，我去抓他不过是想让他回去把山门打扫干净。 “就像杨克长老说的那样，我是外门弟子大师兄，要争做榜样。” “哪儿知道李师弟做贼心虚，居然突然逃跑最后跳崖了，我之所以擅闯山门，也是为了追李师弟。” “你放屁！” 陈振华突然大吼一声，他手指着张怀君，彻底扯破了脸皮。 “我看你就是嫉妒长青的天赋，这一批的弟子谁不知道长青当年事事压你一头，去年长青测试失败之后，你就事事为难他。 “如今你又趁着我们要磨炼长青心性的漏子，擅下杀手，我看啊你就是怕长青比你先一步导气入体，害了你的地位，才下此毒手！” “你！” 张怀君已经出离了愤怒，他望着面前颠倒黑白，恶人先告状的陈振华，心中积压的怒意几乎让把他彻底点着。 分明是你们要害死长青，现在居然还倒打一耙！ 脑中闪过被害的杨安民等诸多弟子，过去种种浮现，张怀君紧握双拳。 他仿佛看见了李长青的身影，想起了自己这个天赋异禀的师弟。 终有一天，长青一定会回来找你们这些妖物算账！ “怀君？”此刻，常玉江心中也不免有些忐忑，难道真是这样？ 面对咄咄逼人的陈振华，张怀君矢口咬定，李长青就是自己跳崖的。 就在事情陷入僵硬之时。 “罢了，振华。” 江虚谷突然插言打破了僵局。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为了剑阁我们没必要内讧，本来就损失了长青，不能再损失另一个了。” 听着突然冠冕堂皇起来的江虚谷，张怀君心中警铃大作。 果不其然，下一秒对方就露出了狐狸尾巴。 “不过死罪可恕，活罪难逃。杨克长老，三个月清风崖面壁太轻了，也没有实际意义。不如让张怀君下山斩杀三只妖物，作为赎罪如何？我们武者，本该斩妖除魔。 “为了公平起见，妖物可由常兄指定。” 来了！ 张怀君瞳孔微缩，该死，他忘了这茬！ 下山斩杀妖物？ 这不就是要借妖物之手杀了自己吗？ 还什么假惺惺让自己的师父定夺，等自己下山，这群妖物还不无法无天了。 可是，这样的条件自己还不可能拒绝，否则不就更显得自己虚心？ “怀君，你觉得如何？”陈振华假惺惺地看像张怀君。 既然李长青走了，就由你来代替吧。 “慢着。” 突兀的人声打断了陈振华接下来的话。 院落门口，一席灰袍悄然出现。 第十章：当不了外门？那我就当内门 “长青？” 张怀君跪在地上，眼中满是不解，疑惑与绝望。 为什么，你要回来啊！ 我们做这些不就是为了你能逃离这个妖窟吗？我都做好了一切准备，为什么你还要回来？ “长青！” 和绝望的的张怀君不同，陈振华的眼里却只有喜悦。 李长青是被化形大妖亲自下了诅咒的天才，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人却没有天赋，他们观察了李长青这么多年都没有看出任何异常，但李长青身上的诅咒却不是假的。 这也是为什么在第二次测试李长青失败后，他们会决定要吃掉他，既然看不出任何异常就吃进肚子里吧，能被化形大妖诅咒的人必然会有异于常人之处。 就算是吃完没有任何好处，也能解决掉人族可能存在的天才。 “快过来让老师看看！” 陈振华假惺惺地朝李长青招手，他鼻尖轻轻抽动，好香的血肉气味儿，不过怎么感觉今天李长青身上的气味比之前要浓郁太多。 “长青，这位是虚谷峰的江峰主，其实老师之前有事瞒着你，你并不是没有天赋的废材，之所以你无法和剑碑产生反应，是因为你身上的妖物诅咒，这次让你去杂役院不过是想磨砺你的心境，既然你已经回来了，等会儿就随老师去虚谷峰拜师吧。” 陈振华思维转动迅速，既然之前为了让张怀君下山编造了这个谎言，不如将计就计。 现在李长青已经不再是之前的透明小子，江虚谷可是亲口承认了前者是个天才。 再让他待在杂役院，必然会遭受许多目光的注视，不好下手，不如将计就计把李长青带上虚谷峰，到时候如何泡制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慢着！” 陈振华脸上的笑容僵硬，他强笑着扭头。 “杨克长老，这是我们虚谷峰的家事，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杨克目露精光，看向李长青。 “虚谷峰的家事，杨某自然管不着，但是这李长青此刻依旧是杂役院的弟子。” “李长青，我且问你，张怀君刚才说你为了逃避责任擅闯山门，最后跳崖而去可否属实啊？” “长青。”陈振华悄咪咪地朝李长青使了个眼色。 “有江峰主在，你别怕，照实了说。” 李长青看了眼跪在地上，面如死灰的张怀君，二人四目相对，他递上一个放心的眼神。 紧接着，扭头看向杨克。 “属实。” 陈振华懵了，自己这个学生是不是脑子被撞坏了，他没看到我的眼神吗？ “好！”杨克气急反笑。 “身为杂役，不仅自身懒惰懈怠，还擅闯山门视门规于无物。” “当罚！” 张怀君突然开口，他看向杨克。 “按照门规，应当罚李长青思过崖面壁三月！” “不行！” 不等杨克开口，陈振华又跳了出来。 “我看着张怀君就是想报复长青，思过崖是他们玉江峰的地盘，要罚可以，但也得在我们虚谷峰的地盘上，不如就罚李长青雷鸣天思过三月，杨长老你说如何？” 陈振华冷眼看向张怀君，后者同样报以怒视。 这该死的小兔崽子，屡次坏我好事，找到机会一定得除掉他这样的人族天才。 到此刻，陈振华只觉得张怀君是嫉妒李长青才屡次刁难。 杨克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好家伙，一个杂役居涉及计两峰争执，真是活了那么久还第一次见。 “杨长老，这也是我的意思。长青是我内定的弟子，让他来我雷鸣天面壁，不违背门规吧。” “师父！” 张怀君也陡然抬头看向常玉江。 然而。 他等到的却只是常玉江缓缓摇头。 “徒儿，没必要，我辈武道修士需心胸宽广。” 张怀君的脸一下就垮了下来，为什么我选师父的时候，不选一个护短的厚脸皮小人，要选个君子啊。 陈振华得意地扬起脑袋，似再宣告他的胜利，随后他再度朝李长青招招手。 “走吧，长青，随我去虚谷峰拜师。” “老师，杨长老。” 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李长青抬起了头。 “你们似乎还没有问过我的意见吧。” 陈振华眉头一挑，但紧接着又堆起笑容。 “长青，你不愿随为师上虚谷峰吗？江峰主可是很看重你的。” 随即，他摆出一副严肃表情。 “快随为师上山拜师，不过是雷鸣天三个月面壁，就当是你磨砺剑心了。” 然而，李长青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面向杨克。 “杨长老，我剑阁门规是否规定，一切行为如果是弟子因修行所迫，都可以从轻或是免除处罚。” 杨克点点头。 “确有此事。”他皱起眉头。 “你的意思是，你擅闯山门和跳崖都是因为修行？” “那有谁能证明吗？” 见李长青摇头，陈振华也笑出了声。 “好了长青，不过是三个月的思过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没有证据你如何向杨长老证明你违背门规是因为修行？” 说着，陈振华扭头看向远处的剑碑。 “正好，剑碑就在这里，要是你觉得你的修行成果能够表现出来，就去剑碑上试试吧。” “不错，眼见为实，只要你能证明你的修行成果，三个月的思过一笔勾销。” 张怀君面色紧张，他看着李长青，完全没弄懂自己这位师弟为什么还要跑回来。 他生怕自己的师弟解除自己的限制，直接在这些妖物面前展露天赋，那可就真的糟了。 眼看事情磨叽起来，江虚谷冷哼一声。 “李长青，身为剑阁子弟心如剑直，怎可胡搅蛮缠，快随本座上山思过，莫要误了你自己的天赋。” “长青，走吧。” 陈振华也唱起了红脸。 “你的天赋被妖物诅咒所害，只有江峰主有办法帮你，还不谢恩随峰主上山。” 一边说着，他的表情逐渐严厉。 “莫非你真的想当一辈子杂役，永远成不了外门弟子不成？你想要导气入体，想要真正成为武者，唯有拜师江峰主一条路可以走，峰主如此大肚你还不谢恩？” “是吗？” 李长青轻笑一声。 “杨长老，只要有证据证明在下是为了修行就可以，对吗？” “不错。” 见杨克点头，李长青抬起右臂，二指成剑。 “那这样，算是证据吗？” 锵！ 锐利的白芒自李长青指间迸发，宛若利剑出鞘，白芒撕开面前的空气，飞出数米后撞在树干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疤痕。 静。 整个院落内都安静了，张怀君瞪大眼睛，杨克愣在原地，陈振华眼神闪烁，右手背在伸手五指摩擦，隐隐露出利爪。 “老师。” “嗯？”陈振华愣在当场，只看见李长青转过身来，似笑非笑道： “既然我不上虚谷峰当不了外门弟子，那我直接当内门弟子如何？” “导气入体，我也不一定要上山。” 第十一章：创造历史（求追读！） “杨克长老，这样能证明我之前离开山门是为了导气入体踏足武道吗？” “当然。” 见李长青居然施展出了内力，杨克立马站在了他这一边。 “武者修行第一次导气入体需要沟通天地自然，你行事紧急，擅自离开山门自然可以理解。” 院落内，陈振华的脸黑的宛若锅底，他瞳孔阴晴不定，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倒是他身旁的江虚谷依旧面色如常。 “李长青，武道之途如争渡长河，越是向前水流越是湍急，我承认你天赋异禀能够独自导气入体，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但正因如此，你才更需要我的指点。 “来虚谷峰，我保证你会得到最好的指点。” 李长青表面上不动神色，心里却翻了个白眼。 要是我真到了你的虚谷峰，怕是上山没多久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了。 还最好的指导。 指导我什么？ 烹饪自己的十八种套路吗？ 江虚谷和陈振华是剑阁内明牌的妖物，但根据自己师父裴闵所言，剑阁内人与妖暂且平衡，也就是说应该还有两三个峰主是被妖物取代的冒牌货。 事情闹大还不够大。 “长青，虽然你现在依旧有资格成为外门弟子，但依照我们剑阁的习惯，你应该选择一位长老作为你的师父，虽然我知道你天赋异禀，但武道之途，绝非闭门造车。” 杨克也恰时给出了自己的建议，李长青接上话茬。 “杨长老，长青入门时日不长，可以给我介绍一下七位峰主吗？” “长青？你难道不打算随江峰主上山！” 陈振华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剧烈波动，他突然发现这个自己从上山开始就培养的上好食材，突然不听话了。 “不是江峰主说的吗？武道之途越往前越需要前辈指点，我自然要多考量一二。” “你糊涂！”陈振华无言以对，只能演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然而李长青却依旧扭过了头，准备听杨克介绍。 “我们剑阁一共有七峰，江峰主和常峰主我就不说了，其余五峰分别是，落日峰，临江峰，斩我峰，天穹峰和悟道峰。 “其中，落日峰和临江峰的峰主擅长内功，皆是六窍境界；斩我峰峰主极擅剑法，境界虽为五窍但要论剑术，无人能比；最后是天穹峰峰主，那老家伙我其实不建议你选他，他武道一途平平无奇，但却喜欢专研丹道和书画一途，有空去看看就行。” 听完杨克的介绍，李长青故做沉思，直到感觉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到他身上后，他才突然发出疑问。 “杨克长老，那悟道峰呢？” 悟道峰。 听见这三个字，杨克的脸色有些古怪。 “悟道峰属于我们剑阁峰主，但老峰主已经必死关好几年了，没有人教你的。” “那悟道峰岂不是没有底子了？” “倒也不是。”杨克摇摇头。 “老峰主闭关前，在悟道峰顶的藏书阁留下了不少武道秘籍，选择武道峰的弟子都可以自行修行。” 杨克只是草草的解释了几句，从历年弟子看来，只有没人要的才会选择没有师长教导的悟道峰。 “长青……” 陈振华还想打感情牌笼络，却被李长青毫不留情地打断道： “我已经有选择了。” “杨克长老。” 李长青看向面前的老者。 “我的选择是，悟道峰。” ！！！ 话音落下，杨克眼珠子一突。 只听见李长青大义凛然道： “既然悟道峰无人，那我李长青就做悟道峰的传人，作为我剑阁峰主的山峰，自然不可落后于人。” 对于李长青来说，选择悟道峰不仅没有师长妨碍，还能最大程度上吸引剑阁所有高层的注意，简直是两全其美。 东方已经渐渐泛起鱼肚白，陈振华欲言又止，但却被江虚谷提住肩膀腾身而去。 “师父，我有些话要和长青师弟说。” 常玉江皱起眉头，他想了想最后轻轻颔首。 “动作麻利一些。” 张怀君立马起身，直接冲到了李长青面前。 “你回来干什么！” 李长青笑道： “我不回来你怎么办？” “可我们不是说好你先离开的吗？现在你想走也走不了了。长青，你已经进入他们的视野了！” 张怀君压低嗓音。 “之前他们只是嘴馋想吃了你，可现在你完全暴露自己的天赋，已经成了他们的眼中钉了！” “我知道。” 李长青回过头，看着身后平平无奇的黝黑剑碑，突然冷不丁道： “张师弟，剑阁的石碑从没出现过八条和九条的天赋对吧” 张怀君一愣，却看李长青已然飘身而退，一脸神秘道： “等着看好戏吧。” …… 虚谷峰。 山顶的大殿内。 江虚谷高坐首位，身旁陈振华站在左右。 下方三个头戴峰主玉冠的人坐在两侧，浓郁的妖气令人几欲作呕。 “各位，有一件好消息和一件坏消息，你们打算听哪个？” 不等江虚谷说完，下发便传来嘶哑的尖笑。 “老狐狸，别卖关子了，谁不知道你心眼最多，有事要求帮忙就说。” “今天剑阁有一个弟子成功导气入体，成为内门弟子了。” “一个内门弟子而已，如果你觉得他有威胁杀了就是，何必大动干戈。” 左侧留着山羊胡的老头对此不屑一顾。 “老狐狸，你今天来找我们不会就为了这点儿事吧。” “这个弟子名叫李长青。”江虚谷不急不缓道，伴随着李长青三个字，大殿的空气霎时凝固。 好半晌，死寂才被打破。 “李长青？那个被化形妖王诅咒的弟子，他终于展现出天赋了？” “不错，这就是我要告诉你们的好消息，那小子的确有问题，我们之前的判断没有出错。” 江虚谷环顾四周。 “你们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办法？你手下那只小狐狸不是李长青的老师吗。他牵线让李长青拜你为师，什么事不就解决了。” “所以才会有坏消息。” 江虚谷看向殿下的三道身影。 “那小家伙没有选择我做他的老师，我感觉他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 漆黑的大殿内鬼魅攒动，妖气沸腾，三者中一直没有发话的肌肉大汉突然站起身。 “宁愿信其有也不放任不管。” “此子断不可留，我来处理他。” 江虚谷放下手中的茶杯。 “既然虎兄出手，那在下也就安心了。” 悟道峰顶。 夜色再度笼罩剑阁。 今夜的武道峰顶彻底无人。 院落内，漆黑的剑型石碑矗立在院落中央。 一席月白长袍，领口绣有银色宝剑的李长青站在石碑面前。 他看着布满九条裂纹的黝黑石碑，轻声道： “不要求第九条，至少也得第八条，让我在剑阁创造一下历史吧。” 第十二章：天剑 虚谷峰。 大殿内江虚谷高举首位，眼看有人承接下了除掉李长青的事，他也乐得于此，想了想他从桌上拿起一张人皮纸。 “诸位，既然今日难得聚到一起，就谈谈各自发现的人族天才和任务进展吧。” 他拿起人皮纸，上面勾勒出五个名字，其中一个被血迹划去。 “这三年，我一共发现了五个人族天才，其中有四个已经拜在我的门下，还有一个似乎发现了端倪，前几天已经被铲除了。” 指着人皮纸上那道被鲜血划去的名字。 “这人名叫杨安民，说起来也奇怪，他是和李长青同一年上山的杂役，二人一直关系良好，我很怀疑这次李长青的异样表现与杨安民有关。” “老狐狸，那杨安民你们是怎么处理的？” 江虚谷闻言扭头看向身旁候着的陈振华，候着连忙开口。 “回禀大人，杨安民是属下吩咐几只小妖去做的，给其他人编造了一个他要返乡探亲的假象，之后应该是被那群小妖给分食了。” “不过……” 陈振华突然顿了顿，随后有些不太确定道； “在除掉杨安民的第二天，李长青好像的确有些不对劲，根据一个杂役所说，李长青第二天早上起来一直抓着他问，自己晚上做了些什么，我当时以为是他的诅咒发作所以没有在意，现在看来……” “行了，这些事没必要计较。” 话很少的彪形大汉再度开口，他靠着椅子，好似一只卧虎。 “就算是他察觉了些蛛丝马迹，最多也只是怀疑，最多追查到你手下的那些小狐狸，等过几天，我找个机会除掉他，什么事都没有了。” “死人，是传递不了消息的。” 其余三人闻言，都点了点头。 “虎兄所言极是，不如趁现在我们整合一下手里的名单，到时候好让虎兄你一并解决如何？” “哼。” 彪形大汉闷哼一声，虽然有些不满但还是应了下来，随后他开口道。 “我这里没什么人族天才，最近几年天赋最好的也就让剑碑开了五条裂隙，还让我去年给捉来下酒了。” 大殿左侧的山羊胡子老头，乐呵呵道。 “我这里倒是有两个家伙需要虎兄解决。” 说着他抛出一张人皮纸。 “王怀楼，顾息烽，这两个家伙是前年通过测试的弟子，都是开了六条裂纹的人族天才，而且这两个家伙也没有拜我为师，反倒选择了常玉江。” 说到这儿，山羊胡子阴恻恻地笑出了声。 “不过嘛，这两个家伙被我撺掇，天天想着下山降妖除魔，我三天前让手下在剑阁下的镇子里弄出了些许动静，这两家伙就迫不及待地领了任务，算算时间，他们也应该出发了。” 彪形大汉接过羊皮纸，扭头看向江虚谷。 “你那四个弟子，需要我帮你解决吗？” “有劳虎兄了。” 江虚谷笑容和煦。 “这两个人就麻烦虎兄了，毕竟一次性峰内死四个天才弟子，把斩我峰的那个狗鼻子吸引过来就不好了。” 彪形大汉扫了扫手中羊皮纸上的信息，突然嗤笑一声。 “这剑阁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不说八条和九条裂纹的天才，现在连七条裂纹的家伙都少见。也不知道这剑阁传说中的天剑还有没有出世的一天。” 山羊胡子老头一边仰头灌酒，咕噜噜道： “嘿嘿嘿，这不正是好事吗？人族越是混乱越是有利于我族。至于那天剑，我看啊还是不出世为好，至少能说明这剑阁的人越来越废物了，倒是天剑出世了才麻烦，如果真有那种天才能获得天剑。老虎，你有把握除掉他？” 彪形大汉只是冷哼一声，没有正面回答。 轰！！！ 异变突如其来。 黑暗的天幕被白虹贯穿，七峰在一刹那间宛若白昼。 嗡—— 大殿内，一柄柄宝剑于剑匣内颤动，好似臣服。 江虚谷脸上的笑容僵硬，他陡然扭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光华贯天的方位。 悟道峰山巅。 空无一人的院落内。 李长青手掌触及剑碑，最为浓郁的先天之炁从他体内贯入到面前的石碑中去。 “我倒要看看，我的真实天赋到底有多高？” 炁顺着他的手掌贯入。 此刻的剑碑再无之前那黝黑模样，整个石碑仿佛活过来似的，表面倒影出星空色泽。 随后第一条裂纹率先亮起，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一直等到第六天裂纹亮起，速度才慢了下来，剑碑散发出萤萤微光，七彩炫烂。 李长青不急不缓地注入体内的先天之炁，直接迈过养气门槛开始筑基的炁，可远比一般武者浑厚。 很快，第七条裂纹渐渐亮起，一道长剑虚影于剑碑后方亮起，其上的七条裂纹化作剑穗。 七条了。 李长青深吸一口气，陡然加大体内炁的运转。 “给我继续升！” 伴随着他陡然发力，第八条裂纹也随之出现，幽蓝色的微光好似无人深空，星河倒灌，宛若置身于宇宙之上。 但是，八条裂纹依旧不是李长青的极限。 他微微闭上双眼，这一刻头顶的圆月突然撕开星空，清冷的月华灌入李长青天灵。 嗡—— 先天之炁在他体内流转，当第一个大周天完成，剑碑上象征着最后一道屏障，贯穿整个剑碑第九裂纹逐渐发光。 夜空万里无云，只剩下澄澄圆月照亮四方。 终于，第九天裂纹彻底放光，好似一轮大日七彩的色彩融为一体，一柄通天长剑的虚影于剑碑之上彻底成型，九条裂纹化作剑穗徐徐飘扬。 “成功了！” 李长青面色一喜，但一种理所应当的情绪又在他心底流转。 他本该如此。 但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自己注入的炁并没有停止，依旧再向剑碑内渗透。 什么情况？ 然而不等他反应过来，剑碑内突然传来一股恐怖的吸力，半个呼吸不到，李长青体内九成的炁被其吸收一空。 随后。 锵！ 清脆的剑鸣响彻整个剑阁七峰，随后在李长青惊骇的眼神中，所有绚烂的奇景被揉成一团，那柄虚幻长剑随之凝实，如白虹贯日般一飞冲天。 嗡—— 此刻剑阁内，无数弟子惊骇地看向手中的宝剑，随着白虹贯天，匣中宝剑自行出鞘，向天而鸣。 天剑出，万剑鸣。 悟道峰山巅。 异像缓缓消失，但随之而来的骚动却才刚刚开始。 嗖嗖嗖—— 一道道人影疾驰而来，落到了剑碑之前。 六颗人头攒动。 时隔多年，在剑阁老峰主闭关之后，其余六峰峰主居然在今日齐聚。 他们看着再度化作黝黑石块的剑碑，好似之前的异象与其无关。 但此刻的剑碑上，却凭空多出了一道裂纹，从头到脚，贯穿整个剑碑。 “是天剑。” 常玉江嗓音凝重，他转身看向面前的五个峰主。 “诸位，时隔多年，传说中的天剑又出世了，但现在老峰主正在闭死关，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刚才引动剑碑异变之人，将他保护起来。” 第十三章：新的天才 伴随着第一缕阳光落在剑阁上。 整个悟道峰都沸腾了。 还没有成为内门弟子，搬去自己师父所在山峰的外门弟子，一个个聚在一团讨论着昨晚发生的事。 “喂，你们知道昨天晚上那道剑光是什么，我听说这件事把其余六峰的峰主都惊动了。” “不只是剑光，昨晚就和撞邪了一样，我的佩剑居然自己出鞘了，你们说吓不吓人。” “嘶——” 顿时，人群响起密密麻麻的倒吸冷气之声。 “你的佩剑也出鞘了？” “是啊，你的不会也出鞘了吧？” “我的当然也出鞘了！” “怪哉！” 所有人都惊奇的发觉，昨晚上不只是一个人，他们所有人的佩剑都自行出鞘。 “你们说，会不会是老峰主他突破宗师门槛了？我以前听我师兄说起过，老峰主是我们剑阁近五十年来的最强剑修，他老人家突破宗师引来万剑齐鸣，我觉得很有可能。” 一群外门弟子武功也不练了，就这么抱着长剑聚在一起开始谈论昨晚的所见所闻。 “你们在干什么？” 严厉的嗓音在人群后方响起，下一瞬，条件反射般，所有人唰的一下挺直脊背，整个训练场地鸦雀无声，每个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武道修行，关窍在于定心，心不静，武安能成？” 面容肃然的张怀君缓步从人群后方走来，他的目光扫过面前所有人。 “你们是觉得自己通过了测试就可以高枕无忧？自己已经脱离了杂役的苦海成为人上人了？” 所有人弟子低着脑袋，冷汗直冒，直到张怀君的眼神扫过所有人。 “今天，所有人梅花桩加练十个来回，做不到的，就别吃午饭了。” “啊——” 一听到十个来回，众人腿都软了，一时间怨声载道。 “啊什么啊？再啊的，多加一组！” 哐当几声。 原本还在怨声载道的外门弟子全都撒丫子跑向了梅花桩，两手各提着一个铁通叮铃哐啷的，装满铁砂立马跳了上去。 开玩笑，多加了十个来回等于是翻了个倍，要是不玩命，今天中午谁都别想吃饭！ “大师兄？” 几个眼尖的弟子突然看见张怀君和他们朝反方向走去，立马好奇问道： “你不和我们一起训练吗？” 张怀君站定在原地，突然脑袋一百八十度扭过来，眼珠子一瞪，把几个弟子吓得差点儿从梅花桩上掉下来。 这种恐怖，不亚于班主任的脸出现在教室们的玻璃窗上。 “我还有其他事需要去办，今天就不和你们一起修炼了，但别等我回来发现有人偷懒。” “不敢，不敢。” 众弟子连忙发誓自己会认真修行，张怀君这才离开。 拐过一个山脚，他脸上的严肃瞬间消失，取而代之地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随后他迈开脚步，朝着悟道峰山巅奔去。 “站住。” 两个巡山弟子持剑拦住路前。 “张师兄，上面是师兄们的住处，还请止步。” 巡山弟子都是外门弟子中没有希望导气入体又不想下山的弟子组建的。 悟道峰是老峰主的地盘，半山腰以下为外门弟子和杂役院，半山腰以上则是老峰主手下弟子的住处。 不过因为老峰主闭关，有潜力的弟子都被其余六峰选走，如今悟道峰的内门弟子，只剩下一个人。 “怎么，你连我都不认识了？” 张怀君虽然心里明白，但面上却表现的飞扬跋扈。 他和李长青不和人尽皆知，可不想细节处被妖怪察觉到端倪。 “张师兄，我们当然认识你，可职责所在抱歉了。” 两个巡山弟子一脸赔笑，心中已经开始问候起张怀君的祖宗十八代。 谁不知道你和李师兄有仇怨，现在别人成了内门弟子你不敢发泄，反倒拿我们出气是吧。 “那如果我要硬闯呢？” 此处的骚乱已经被其余巡山弟子层层汇报了上去，张怀君眼睛眯起，踏前一步似要动手。 “张师弟真是威风啊，都耍到我悟道峰头上来了。” “见过大师兄！” 两个巡山弟子瞬间松了口气，连忙行了一礼朝后面退去。 李长青站在高处，俯视着张怀君。 “上来吧，我倒要听听你今日闯我门所谓何事。” “哼！” 张怀君冷哼一声，拂袖甩开面前的拦截，跟着李长青背后径直上山。 直到峰顶渐渐显现，张怀君脸上的冷酷才冰消雪融。 随即，他一步窜到李长青身旁，满脸八卦道： “长青，你知道吗？出大事了！” “哦？” 李长青扭过头，饶有兴趣地看向张怀君。 后者嘴巴呱呱就是一气。 “你知道吗，昨晚出大事了，有人暗中前往剑碑测试天赋，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李长青很配合地开始捧哏。 “整个剑阁都炸了！” 张怀君动作浮夸，李长青板着脸强忍笑意地问道： “为什么呢？ “嗐，老峰主闭关，这些事你不知道。昨晚我听我师父说了，我们剑阁测试天赋的石碑里，居然藏着一件秘密，世人都以为剑碑出现九条裂纹便是最强的天赋，其实长青我告诉你，这之上其实还有。” 张怀君一脸神秘兮兮道： “传闻天赋异禀，并且剑心通明的武道天骄，能与剑碑共鸣，产生昨晚我们看见的白虹贯天，万剑齐鸣的奇景。 “而这样的天骄就能激发剑碑，获得隐藏在其中的绝世秘密，天剑！” 张怀君四下看了看，虽然无比激动道： “这天剑，据说是我们剑阁哪位开宗祖师留下的，谁掌握天剑，谁就能掌握突破到大宗师的秘密！” “天剑有那么厉害？” “那当然！你看老峰主没能获得天剑就只能闭死关。” 说到这儿，张怀君又叹了口气，语气有些遗憾。 “可惜长青你当初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斩断了和剑碑的联系，不然我觉得，以你的天赋说不定也能获得天剑！” 李长青笑了笑。 “缘分嘛，谁说的清呢。” “没错，不过这对我们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 “此话怎讲？” 张怀君拉住李长青的衣袖。 “你想啊，那些妖孽的目标是我们剑阁天才，你说现在谁会比这个获得天剑的天才更引人注目？我师父现在都开始寻找这个天才的蛛丝马迹了，更别提那些妖怪。” “现在，他们多半都把精力放在了昨晚那人身上。” 说到这儿，张怀君长舒一口气。 “长青啊，你的运气真好，我原本昨晚还在担心你暴露了天赋该怎么办，结果转头就出现了一个帮我们吸引目光的好人。” “要是以前我们知道了他是谁，我必然登门拜访！” 李长青笑得很开心。 “是是是，你去登门拜访。” “诶，长青你也别想逃，人家虽然是无意倒也帮了我们，到时候你也得去和我登门拜访！” “说不定我们还可以请教一下他剑道修行，毕竟他可是获得了天剑的。” 第十四章：子母玉佩 送走张怀君，李长青重新回到自己的居所。这是一处偌大的院落，原本悟道峰山巅的区域，除去老峰主的闭关之处和测试天赋的院落外，应该是由所有悟道峰内门弟子共同分配的。 但现在整个悟道峰的内门弟子只有他一人，于是李长青便能占据整个山巅。 “李大人，午饭您打算吃什么？” 刚刚走回院落，就有一个灰袍杂役殷勤地跑了过来。 “今天有一批东海的银鱼刚刚被送到山上，您看看这东西是否合胃口，如果大人喜欢的话，我这就去膳堂取食材。” 对于吃的李长青并没有太多要求，不过东海的银鱼不仅肉质鲜嫩，传说还有部分龙种血脉，吃了大补。 “拿着，去挑一挑品相好一些的。” 李长青出手阔绰，随意拿出几两纹银递给面前的杂役。 自从成为内门弟子后，他每个月都有一百两纹银的用度，如今他身上的诅咒无法解决，根本不能擅自下山，银子拿来也没什么用处，但对于那些杂役就不一样了。 这个世界的银子还是很值钱的，山下普通佃户一年的收入也就十五两白银左右。 这些银子杂役们无论是存着还是如何，都是一笔不少的收入。 “对了，你以后下山的时候帮我留意一下陈振华老师，祭剑典礼就快到了，我打算给我老师一个惊喜，还有以后别叫我李大人，称我为大师兄即可。” 李长青抬起眼皮。 “这件事，别说出去。” “大师兄你放心，这件事我李进一定给你办的漂漂亮亮的！” “嗯，去吧。” 目送杂役离去，李长青回到自己的大殿内盘膝坐好。 惊喜什么的自然是假的，陈振华是杀害杨安民的罪魁祸首之一，李长青这次选择重回剑阁，可不是为了陪这些妖怪演戏。 “安民，你放心。我很快就会送他们下来陪你的。” 师父因为还有许多要事缠身，剑阁的事他脱不开手脚，不过既然他李长青选择了回来，这些事就由他来做。 心神渐渐放空，李长青内视己身。 剑阁的武道修行分为三步，第一步为锻体，外门弟子锤炼体魄，直到气血充盈方可导气入体。 导气入体后，体内真气自生，接下来分别运转真气，进行锻肉，锻骨，锻六腑，直到全身打磨成一块，可被称为不坏，此为武道第二步。 人有七窍，自从母体诞生后被后天之气污浊，七窍封闭，第三步需要做的就是一点点打磨七窍，此境被称为开窍境，直到七窍全部贯通，武者方能踏足宗师之境，可一苇渡江，逐浪而行。 至于开窍境之上的大宗师境界，剑阁则完全没有记载。 但裴闵给李长青的功法却完全不同。 没有了第一步和第二步的锤炼肉体，导气入体。 一开始便是炼精化气，体内自生先天之炁，直到蓄养先天之炁达到筑基的门槛，耗费百日光阴让身躯从后天返先天，直入开窍。 也就是说，这门功法的修行者只要能够练气，便可以一路通畅直达开窍境，不知道优于剑阁的功法多少倍。 更别提先天之炁与剑阁所修真气的差别之大，如同云泥。 就拿李长青可以劈出的剑气来说，他只需要筑基就可轻易剑气外放，而剑阁内门弟子中，能把剑气施展的举足轻重之人，其余六峰加在一起也不过五指之数。 内视己身，先天之炁于体内遵循大周天的轨迹运转，李长青的视野不断向前，丹田处一柄悬浮在虚无中的三尺小剑浮现于他眼中。 天剑。 这就是昨晚他从剑阁石碑中获得的东西。 但已经过了半天，李长青硬是没从这小剑上感受到什么特殊的，唯一的异常便是其可以吞吃他的先天之炁。 不过碍于此刻自己处于百日筑基的关键时刻，每一缕炁都很关键，不能浪费，李长青也只好先将其放在一旁。 叮—— 突然，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在他耳边响起。 大殿内，李长青睁开双眼，伸手从怀里摸出一枚玉佩，眼中略显诧异。 这是那天裴闵送给他的子母玉佩，千里传讯，今天居然有动静了。 他立马用先天之炁包裹住玉佩，一道讯息出现在他脑中。 【天剑山小吃货】：有人到离阳城了吗？ 离阳城，天剑山。 短短的一句讯息，信息量却大到李长青眉头都皱起了。 离阳城就是剑阁山下最近的城池，而天剑山就了不得了。 剑阁当今只是天下剑道二流末尾的宗派，而天剑山则是当之无愧的剑道执牛耳者，天榜前三甲，傲视天下的剑道大宗师苏铭便是天剑山的当今掌门。 不过，为什么天剑山的弟子要关心离阳城？据李长青所知，离阳城只是如今大夏的一座普通都城，既不是边塞要地，也不是水运枢纽，这里有什么特殊的吗？ 【还俗中】：现在才七月，还有大半年的时间你急什么？ 【天剑山小吃货】：我听师兄说，上个月东海陈家的货船去离阳城了，想问问你们银鱼好吃吗？ 【还俗中】：…… 【正在剿匪，请勿打扰】：…… 看到这儿，李长青差点儿笑出了声。 好家伙，他算是明白为什么这人的昵称是小吃货了。 果然是人如其名。 银鱼是东海特产，而天剑山在大夏西侧的边境处，二者隔了不知道多远，就算是走水路，在没有冰箱的这个世界，等银鱼到天剑山早都发臭了。 李长青手指摩挲玉佩，离阳城一定要会发生什么事，我得想办法问问。 就在他思索如何开口的时候。 【寒山寺的桃花开了】：银鱼不好吃，是腥的！ 哦，又是一个人。 此刻，已经有四个人发言了，小吃货很明显是天剑山传人，至于还俗中应该是个道门武者，而正在剿匪中，大概率是朝廷的人。 但这个寒山寺的桃花开了，从昵称上看莫非是个和尚？ 【天剑山小吃货】：笨桃花，你个尼姑又不能吃鱼，不要破坏我心中银鱼的形象。 【寒山寺的桃花开了】：谁说我是尼姑了？ 【天剑山小吃货】：你住在寒山寺，不是尼姑难道是和尚？ 【寒山寺的桃花开了】：你才是和尚，你全家都是和尚。 【天剑山小吃货】：我看你就是尼姑吃不了银鱼，嫉妒我们。 【寒山寺的桃花开了】：我吃不了，你们还不是吃不了，银鱼就是腥的！ 看着玉佩中两人斗嘴，李长青打了个哈欠。 此刻已然临近中午。 恰是，李进端着盘子轻声敲门。 “大师兄，用膳了。” “放进来就行。” 李进迈着小碎步，盘中通体雪白的鱼肉被厨师用刀片成晶莹薄片，一块块贴在盘子上，中间放了些姜丝等调味料，还有一小碗蘸碟。 “大师兄，这是刚刚到的银鱼，小的去的时候还活着呢。 “这是东海那边的吃法，被叫作鱼生，大师兄你尝尝合不合胃口。” 李长青轻轻点头。 “你且去忙。” 直到杂役离开，李长青才看向面前的鲜嫩银鱼，突然嘴角翘起。 他想了想，给自己也取了个昵称。 随后，他拿起玉佩使用了留影功能。 一张诱人的图片被发送进了玉佩之内。 【爱喝酒的白也】：银鱼的味道妙极了。 图片，图片。 【天剑山小吃货】：…… 【寒山寺的桃花开了】：…… 李拿起筷子夹了一片鱼肉混入姜丝，又蘸了蘸放入口中。 味道好极了。 进群第一天就调戏大佬，感觉真棒。 第十五章：天下第一剑 随着李长青发出一连串图片，群里沉默了好半晌。 还是疑似道门修士的还俗中打破了平静。 【还俗中】：你是师父新收的弟子？ 然而，不等他继续开口就有其他人打断了聊天节奏。 【寒山寺的桃花开了】：银鱼！你是东海陈家的人吗？ 【天剑山小吃货】：银鱼的味道应该很好吧。 大夏边疆西域。 巍峨的山峰高耸入云，好似一把宝剑直插云霄。 天剑山。 整个大夏的剑道执牛耳者。 主峰山巅的朴素大殿内。 穿着雪白长裙的少女盘膝坐在案前，纤细五指把玩着一枚精巧玉佩。 说是案桌，其实大小长度几乎超过大半的席面，一道道精致小巧的吃食，菜肴陈列其上。 西域的血牛肉，紫晶葡萄，南方雪山的红莲子，秋叶海棠果，北方草原的各种肉干，以及龙须酥，海莲糖等中原的精细糕点，唯独缺了东海的珍馐海产品。 少女靠着案桌，看着玉佩中那一片片晶莹剔透的银鱼片，一时间嘴里的八宝莲子羹都不香了。 “好想吃银鱼。” 念及此处，少女眼睛一亮。 “对了，陈家的商船不是抵达离阳城了吗？正好师父也在离阳城，身为弟子的去看看师父也是应该的吧。” 想做就做，少女立马起身，取过一旁架子上的清丽长剑，悬挂于腰间。 雪白长裙承托的少女好似天上仙子，腰间的佩剑又为其增添了一份英气与锐利。 正要出门，她又停下脚步，想了想随即扬起右手，纤细五指浮现出微弱白芒，随后在有着千年历史的大殿内，刻下一道娟秀字体。 “我下山去了。” 少女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随后看了看大殿外的万丈悬崖，纵身一跃。 脚踏笔直峭壁却好似如履平地，几个腾挪间便不见踪影。 【天剑山小吃货】：我下山了。 【还俗中】：？？？ 【正在剿匪，请勿打扰】：？？？ 【寒山寺的桃花开了】：？？？ 李长青见状，想了想也扣了个问号。 【爱喝酒的白也】：？？？ 青州，天下道宗祖庭。 太一宗。 一个穿着道袍的惫懒道士坐在树杈上，看着手中的玉佩眉头紧蹙。 他挠了挠头顶乱七八糟的发髻。 “这时候下山，她想做什么？” 一时间有些摸不清对方的路数，青年想了想。 【还俗中】：你这时候下山，莫非是想趁这个时间挑战天下青年才俊？ 看着玉佩里的消息，李长青愣住了，连面前的银鱼都不香了。 来离阳城挑战天下高手？ 嘶—— 他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天下高手怎么会来离阳城？ 李长青有些坐不住，又想到这玉佩毕竟是裴闵给他的，应该没什么危险，他开始打字。 【爱喝酒的白也】：我听你们刚才一直在说离阳城，我想问问，为什么来离阳城可以挑战天下高手？这里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寒山寺的桃花开了】：？ 【还俗中】：？ 雪山上，少女看了眼手中的玉佩，虽然不明白什么意思，但想了想还是扣了个问号。 【天剑山小吃货】：？ 看着满屏问号，李长青嘴角抽了抽，他感觉自己似乎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但更恐怖的是，他还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正在剿匪，请勿打扰】：莫非你不是武林中人？ 李长青思索片刻，还是不打算暴露身份，开始装傻充愣。 【爱喝酒的白也】：此话怎讲？ 【正在剿匪，请勿打扰】：武林中人都知道，今年末，天下第一剑广邀各路豪杰齐聚离阳城，要以己身试万剑，你说离阳城为何热闹。 天下第一剑！ 李长青瞳孔微缩。 这是就连三岁孩童都知道的武林神话。 二十多年前，大泽乡有九头化形妖王出世，当时大夏边疆不稳，那些妖物趁势而起，一呼百应带领无数妖物从大泽深处杀出。 与此同时，东海，南方雪山，西边大漠，各地的妖物几乎同时暴起。 太一宗，天剑山等武道大宗无力支援中原，就在中原危机存亡之际，一道剑光自天山而起，宛若银河落九天。 九头化形妖王，顷刻间灰飞烟灭。 而出手的始终只有那一道剑光，就连如今的当世剑道魁首，天剑山苏铭也坦然承认过，他的剑道如今依旧不及那位二十年前的天下第一剑。 “天下第一剑，怪不得，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武林神话居然要出世了？” 李长青心中震颤，他突然想到自己的师父身为大宗师却徘徊在离阳城。 莫非他老人家也是为了天下第一剑？ 【寒山寺的桃花开了】：白也，你是哪个宗派的弟子啊？ 李长青眉头一挑，这么直接的？ 还没等他回复，就有人抢了先。 【还俗中】：无礼，哪有你这样说话的，白兄莫要介意，寒山寺脑子不太好使，说话不经大脑的。 姑苏寒山寺。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趴在软榻上，手里抓着一枚子母玉佩，眉头皱成川字。 “哎呀，臭道士好烦！” 她在软塌上打了滚，食指戳着玉佩。 【寒山寺的桃花开了】：我就是想问问白也你是什么时候和师父修行的。 【爱喝酒的白也】：我遇见师父的时间不长，也就这个月才开始的。 李长青握着玉佩，他已经确定如今发话的几个人应当都是自己师父的弟子，没想到他老人家连天剑山的人都可以撬走。 厉害！ 就在他消息刚刚发出去的一刹那。 【寒山寺的桃花开了】：那你花了多长时间才成功练气的！ 李长青沉思片刻，选择如实道来。 【爱喝酒的白也】：一个半时辰吧。 寒山寺内。 “哇呜——” 小丫头兴奋地从软塌上跳起，她双手叉腰哈哈大笑。 “哈哈哈——终于有人比我还笨了，我再也不是师父的弟子里最笨的人了！” 思量间，小丫头迫不及待地拿起玉佩。 【寒山寺】：哈哈，那你的速度比我慢，我三个时辰内就踏入养气境了！ 第十六章：我筑基了 “女施主，请问你在笑什么？” 院子门口，一个披着袈裟的光头大汉站在门外，一手串着佛珠竖起放在胸前。 “是你啊大和尚，今天我太开心了，终于遇见一个修行速度比我还慢的笨蛋，我终于不是最笨的一个了。” 听着小丫头的话，光头大汉面露错愕。 “阿弥陀佛，女施主说笑了。” 他双手合十，无比认真道： “如果女施主的修行速度都算是缓慢，那这个世界上贫僧看来恐怕就没有修行速度快的了，比女施主修行慢，才是理所应当的。” 光头大汉道了句佛号，他可是知道的，面前这位看起来笨笨的女施主是一个绝世天才，才十二三岁，就已经导气入体，现在就连他也看不出此刻对方的境界。 唯独能从对方愈发清丽的皮肤揣摩一二，恐怕早已经过了锻肉之境，开始锻骨了。 寒山寺也算是当世佛道大宗，就算比不上净土宗，也比少林寺那群武僧要强，即便如此也没出现过这等天才。 光头大汉自认为他的眼光不差，只当是这女施主一时谦虚。 “大和尚你不懂。” 小丫头在软塌上滚了一圈，脸上露出不协调的寂寥神色，仿佛在说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和吃货姐姐还有臭道士比起来，我是真的很笨，不过呢——” 她躺在软塌上咯咯直笑： “终于有比我更笨的人啦！” 光头大汉摇摇头，转身便走。 果然，天才是不能和常人相提并论的，女施主的话贫僧听不懂。 【还俗中】：行了，你也就比人家快上半个时辰不到，初次修行天时地利都很重要，谁知道你是不是最笨的。 就在小丫头正乐的时候，一行透着惫懒气息的文字打破了她的幻想。 “臭道士！” 她气得牙痒痒，连忙运转先天之炁开始扣字。 【寒山寺的桃花开了】：快一分钟也是快，从今天起我就不是最笨的人了！ 剑阁内。 李长青默然看着玉佩中的文字。 对于自己莫名其妙成为最笨的一个人这件事，心中五味杂陈。 【正在剿匪，请勿打扰】：道士说的对，第一次修行天时地利人和都会有所影响，白也你修行的地点是在哪里？ 【爱喝酒的白也】：一片竹林。 【正在剿匪，请勿打扰】：普通竹林？ 【爱喝酒的白也】：就山下随处可见的那种。 李长青刚刚打完字，沉默片刻的道士就开始发言了。 【还俗中】：你自己看看，别人修行的地方就一个普通竹林，你在寒山寺的佛堂里突破，居然才快白也不过半个时辰，好意思？ 【正在剿匪，请勿打扰】：好意思？ 【天剑山小吃货】：好意思？ 许久消失的小吃货也突然冒了个泡。 砰！ 软塌被小丫头一拳砸了个坑，她猛地坐起。 “气死我了！” 她抓着玉佩，小脸气鼓鼓的像是一个包子。 【寒山寺的桃花开了】：哼！天时地利就天时地利，那我们来比比养气到筑基的时间呀！这总和天时地利没有关系了吧！我从练气开始到蓄气完毕，才花了不到七天呢！ 李长青心头好笑，他感觉寒山寺应该是一个年岁不大的孩童，言语间满是幼稚。 就好像幼儿园小朋友给自己家长骄傲的炫耀，自己堆沙子的速度比隔壁小孩儿快。 他摇摇头，随手扣出几个文字。 【爱喝酒的白也】：我没有蓄气。 “哈哈！” 软塌上，小丫头高兴地一蹦老高，她捏着玉佩笑出了声。 “胜利了！我要告诉师父，从今天起，我就不是最笨的那个人了！” 怀着激动的心情，小丫头连忙打字。 【寒山寺的桃花开了】：臭道士看见没有，姑奶奶我从今天起，就不是那个最笨的人了！以后，你不准再说我笨，听见没有？ 然而，这句话打出去后，却半天没有回应。 【寒山寺的桃花开了】：怎么不说话？知道你们刚才错了吧，哼！ 还是没有回应。 小丫头有些纳闷，突然她脑袋一闪。 臭道士不会偷懒被抓住了吧。 她脑中就出现了一个穿着道袍的惫懒青年，被一个老道满山遍野追着打，一边逃一边喊着我要还俗，我要下山。 想着想着，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终于，玉佩有了动静。 【还俗中】：没什么好说的，看起来群里最笨的头衔直到今日也很遗憾，依旧没有更换。 【正在剿匪，请勿打扰】：遗憾。 【天剑山小吃货】：遗憾。 【寒山寺的桃花开了】：？？？ 喂！你们有没有搞错，明明我的修行速度比白也要快，为什么最笨的头衔没有更换？他连炁都没开始修炼啊！ 臭道士，你欺负人！ 【还俗中】：这和修行速度没有关系，当你能说出这种话的时候，就算以后有修行速度比你慢的人，你这个最笨的头衔也摘不下去。 【正在剿匪，请勿打扰】：附议。 【天剑山小吃货】：附议。 差点儿憋出内伤，小丫头连忙拿起玉佩，打出了苍白无力的三个字。 【寒山寺的桃花开了】：为什么？ 【还俗中】：唉，你有没有想过，子母玉佩是需要炁才能催动的，没有开始养气，白也怎么能使用玉佩呢？ 【寒山寺的桃花开了】：诶？？？对哦。 小丫头后者后觉，她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眼神迷茫。 【寒山寺的桃花开了】：你们都知道？ 【正在剿匪，请勿打扰】：不然呢？ 【还俗中】：不然呢？ 【天剑山小吃货】：不然呢？ 树杈上，惫懒的道士无奈摇头，果然修行速度和智商并不成正比。 或许这丫头就是传说中万中无一的赤子之心吧。 但紧接着，他又有些好奇。 【还俗中】：白也，我其实有点儿好奇，这个问题你可以选择不回答。我很想问问，你莫非走的和我们不是一个修行路子吗？并没有蓄气的境界。 李长青嘴角微微翘起。 【爱喝酒的白也】：我修行的是师父给我的功法。 【还俗中】：那不对啊，我们的境界应该是一样的才对。 【正在剿匪，请勿打扰】：好奇。 【寒山寺的桃花开了】：好奇。 【天剑山小吃货】：好奇。 没有理会突然多出来的复读机，惫懒道士从树杈中坐起，聚精会神关注着玉佩中的信息。 不一会儿。 【爱喝酒的白也】：我修行的功法里的确有蓄气的境界，不过我不是而已。 【还俗中】：什么意思？ 【爱喝酒的白也】：因为我练气完成后，就筑基了。 所以，我不是蓄气，也没有花时间成为筑基。 寒山寺内，小丫头呆若木鸡，她看着玉佩中平平无奇的字体，可在她眼里，这些文字却好像长了嘴一样，正肆意嘲笑着她。 小丑竟是我自己。 太一宗。 一个小道士火急火燎地跑上山，气都没喘过来就冲进了大殿。 玉床上，鹤发童颜的老道士睁开眼，看见上气不接下气的弟子。 “玄真，修行需定心，何事如此惶急？” 只看小道士一手撑着膝盖，一把指着下山大声道： “师父，你快去看看啊，大师兄居然开始修行了！” 第十七章：今晚后山 “天剑山，道宗，朝廷还有疑似佛门尼姑的小丫头。” 李长青放下玉佩板着指头数着。 师父挖墙脚的能力还真的是了不起，这更让李长青从侧面看出了裴闵恐怖的实力，如果没有大宗师的实力，他根本不可能挖到这么多人才。 不过新的问题又来了。 李长青看了眼桌上的玉佩，一个大宗师去各大宗门内挖墙脚，还把他们这群人聚在一起，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之前裴闵离开时就告诉过他，自己还有要事要办，剑阁的事只能交给李长青自己处理，如今天下的大宗师基本都被束缚住了手脚，这才导致中原的妖物有抬头迹象。 还有离阳城。 第一次通过玉佩千里传讯，其中最大的收获便是这次天下第一剑广邀武林中人，前来离阳城赴会。 但在此之前，李长青从未在剑阁听闻过这个消息，而其他人却知道。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剑阁的层次太低了，低到根本无法收到天下第一剑的邀请。 不过想想也是，剑阁这么多年就没有出现过一个宗师以上的人物，唯一有希望的老峰主还闭了关，导致整个门派被妖物侵占。 本该降妖除魔的武道大宗，尽然成了妖物藏身之处，想想也真是讽刺。 李长青起身让人把餐桌收拾了，自己则起身离开大殿，朝着悟道峰最高处走去。 原本应该陡峭的山峰，在即将抵达最高处的时候突然变得平缓，沿着石阶登山，直到最顶端，一块平整的空地逐渐浮现。 这里本来应该是老峰主和真传弟子练功的地方，但因为老峰主闭关，整个悟道峰别说真传了，就连内门弟子都只有李长青一个，这块风水宝地自然由他独享。 手里拿着两卷古籍，悟道峰虽然没人，但作为老峰主的地盘，这里的武功秘籍是七峰中最多的。 裴闵只传授了他内功心法，却没有武学招式，这些都需要李长青自力根生。 将两本古籍放在旁侧的亭台内，这两本书他昨晚就已经通读过一遍了。 手里提着一柄灰色的归鞘长剑，这把剑也是老峰主的珍藏，不过作为悟道峰唯一的内门弟子，李长青自然是当仁不让地代为保管。 灵犀剑，云流步。 这是剑阁七绝技之下最为强大，但也是最难修炼的剑法与轻功。 属于悟道峰的七绝技因为老峰主闭关，现在李长青无法学习，只能退而求其次。 灵犀剑，是这一代老峰主所创造的武学，作为最靠近大宗师的剑阁峰主，这门武学极其强调心灵的作用。 寻常武学，最基础的便是要求手眼配合，更上一层楼的则开始以真气出发，到了更高的境界，武学便开始强调心灵与精神的作用，至于更高层次的意境与势，则不是剑阁可以有的。 灵犀剑，顾名思义，强调使用者的灵光一闪，如羚羊挂角，天马行空一般无迹可寻。 李长青手持长剑挽了个剑花，他并没有依照书上所记载的剑路一板一眼的修行，这种感觉很像上辈子的武侠小说中，张无忌修炼太极拳的路子。 全忘了才是会了。 至于李长青，他根本就没去记所谓的剑路。 无论什么剑术，都无非抽、带、提、格、击、刺，点、崩、搅、压、劈、截、洗。 如果可以去练习剑路，那在真正的战斗过程中就是找死，你的对手可不会那么配合你。 更何况，武者的对手一般都是连人形都没有的妖物，生搬硬套不过自寻死路。 一门武学最重要的，是创造者记载于其中的思想与意境，甚至就连真气运转的轨迹也并非一成不变的。 人体奥秘非人力可穷尽，别人的真气轨迹未必适合自己，这也是为什么几乎天下所有宗师，就没有使用别人招数的。 不能自创武功，你算什么宗师？ 对于普通的武者来说，可能还需要一步步模仿才能渐渐把武学变成自己的招数。 但对于李长青而言，并不需要。 利剑划破长空，他的身体突然鬼魅地立在原地，双脚向前踏步，整个人却诡异地向后滑去，随即上半身如蓄势长鞭，以剑刃作为鞭梢，破空之声响起。 剑势从意想不到的方向袭来，又快又准，剑气吞吐间，顷刻洞穿了旁侧的树干。 “这就是灵犀一剑？” 剑刃递出的刹那，李长青便明白这门武学的关键。 灵犀，灵犀，并非突发奇想，要是在厮杀的过程中，你突然整个活儿，那大概率不是灵犀，而是白给。 所谓灵光一闪，实则是在缜密观察后抓住敌人破绽的雷霆一击。 这门武学剑势似水缠绵，为的就是充分观察敌人的动向，破绽，并通过自己真气的轨迹迷惑敌人随后突然暴击，施展雷霆一击。 李长青之所以选择了云流步这门着重迷惑敌人，而非雷云动这样爆发突进的轻功。便是想要搭配灵犀剑使用。 长剑归鞘，李长青就地盘膝而坐，心神沉入丹田，继续开始搬运先天之炁，百日筑基不可怠慢，这是水磨功夫，只等整个人彻底后天返先天后，他便能开始尝试开窍了。 而踏足开窍境，他便有信心跻身大夏人榜。 天地人三榜单。 其中天榜记录了包括大夏在内，三国中有名号的大宗师，除了公认的前三甲外，其余没有排名。 地榜，则是记载了前一百名的宗师级人物，而当今剑阁，除了老峰主在闭关前，曾位列地榜78位外，再无人上榜。 至于人榜就有意思了，榜单上都是未满三十的开窍境天才，如今位列人榜第一的，便是天剑山的当代大弟子。 苏长业。 年仅二十八，便已经七窍全开，是最有可能在三十岁前，踏足宗师境界的人物。 大日缓缓西斜，直到黄昏。 李长青才缓缓睁眼，体内的先天之炁又壮大了一份。 他有种感觉，当自己百日筑基完成后，恐怕可以直接冲开一窍穴。 就在这时。 “大师兄！” 山路尽头，李进端着食盒吃喘吁吁地跑了上来。 “什么事这么着急，慢慢说。” 李进连喘几口粗气。 “大师兄，今天下午我在杂役院看见一群人聚在一起，小的有些好奇就去问了问，结果听说您老师陈振华，最近似乎很想招收一些有天赋的弟子，听他们说，最近有好几个杂役都被叫去了重新测试天赋。” 李长青眉头下意识皱紧，随后缓缓舒展。 “什么时候的事？” 李进将食盒放在桌子上，抬头道： “今晚就有，听说王五那个走运的家伙就被选上了。” “好像是让他去，后山？” 第十八章：杨安民 虚谷峰。 “大人，李长青现在还需要我们去处理吗？” 陈振华站在大殿下，抬头望着端坐的江虚谷。 “不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上次引发剑碑异动，获得了传说中天剑的那个弟子。” 江虚谷的脸藏在阴影下，只露出半截阴翳的下巴。 “你觉得一个正常的弟子有可能自己偷偷测试天赋吗？” 陈振华一愣，随即他摇摇头。 “应该不会吧，剑碑在悟道峰上层，如果要独自前往，必然会经过外门弟子居住的院落，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摸上去，而且剑阁门规森严，一旦被发现就是重罚，一般的弟子应该不会冒这种风险来做这种事。” “不错。”江虚谷点点头。 “他专程选在悟道峰山巅无人之际，自己一个人偷摸上山，必然是为了掩人耳目，不让别人察觉到他测试产生的动向。” “大人，您的意思是，这次引动剑碑的弟子是事先就知道自己会获得天剑，所以才悄咪咪地自己上山测试吗？” “不一定。”江虚谷徐徐起身，手里拿着一卷人皮纸。 “他未必知道自己会引动剑碑获得天剑，更何况这个说法普通弟子根本无从得知。他，是为了隐藏自己。” “你觉得，他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天赋？” 被江虚谷一对狐眼望来，陈振华浑身一震，猛地抬头。 “大人，您的意思是他发现我们了！” 想到这儿，陈振华面容狠厉，他抬手作势要砍。 “如果真是这样，那此人绝不能留！” 这可是他们最大的秘密。 “小的这就下令封闭山门四周，一旦发现有擅自离开者，立马将其就地格杀！” 陈振华的反应很快，此事关乎自己的小命，由不得他不上心。 他要把持一切剑阁和外界联络的通道。 “此事不急。” 然而，江虚谷却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你说，你的那个学生有没有可能。” “您是说李长青？”陈振华想了想，随即摇摇头。 “大人，李长青之前都测试过两次天赋了，而且当时小的都在场，他是真无法让剑碑产生反应。” “那他能独自导气入体又作何解释？” “……这。” 陈振华一时语塞，他试探道。 “那要不我去找他再去测测？” “无需如此，切莫打草惊蛇。”江虚谷看了眼手中的人皮纸。 “这几天，你又叫了几个杂役去后山对吧。” 陈振华脸上的汗一下就冒出来了，他还以为是江虚谷要斥责他非常时刻还肆无忌惮。 “大人，小的我……” “你继续，不仅要继续，还不能掩掩藏藏。” 陈振华就要跪下的身体僵在半空，他徐徐抬头，只见江虚谷已然走向大殿深处，阴冷的嗓音遥遥响起。 “你的计划不变，李长青现在是悟道峰弟子，很多人都关注着他，既然不方便直接下手，不如尝试引蛇出洞。” “我会让两个狐卫跟着你，你去画皮哪儿挑选一些人皮。” 话音一顿，江虚谷缓缓转身，他的嘴角缓缓勾起。 “就去取那个叫杨安民的吧，把消息散开，就说他探亲回来了。” 陈振华眼珠子转了转，瞬间懂了江虚谷的意思，他狞笑一声。 “是，大人！” 日薄西山。 杂役院内三个杂役正在收拾衣物，原本脏兮兮的灰袍今晚被他们自己洗的像是新的一样，连一个泥点子都看不见。 长发用木簪束在头顶，因为没有钱买冠帽，就用一张帕子叠作头巾的模样，戴在脑袋上还真有些像回事。 “三位大人，以后高深了可别忘了兄弟们啊。” “以后你们可就真的鱼跃龙门，羡慕死我了。” 望着面前一众杂役的恭维，三个被选上即将前往后山测试的杂役不由地挺胸抬头。 我们以后可就是高贵的外门弟子，有机会导气入体成为高贵武者的存在。 可不是这群杂役可以比的。 想到此处，三人的仪态都愈发傲慢，面对这些朝夕相伴了好几年的杂役，只是轻轻出气，鼻腔里哼了一声。 “不过你们也不要太羡慕我们，好好办事，把自己分内的事全部做好，都有机会的。” 又摆出架势，好生对着一群杂役弟子说教了一番，看着他们脸上由衷的阿谀，三人心头一阵痛快。 “王刚，蒋红旭，郭孝。你们三个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大门被人推开，一个身着月白色衣袍的人站在门口。 杂役们纷纷开来，其中郭孝眼睛一瞪。 “杨师兄！” 郭孝是和杨安民他们一批上山的弟子，只是因为没有天资才来到了杂役院。 “您探亲回来了？” 杨安民微笑着点了点头。 “山高路远，多耽搁了一些时日。” 他没有和郭孝叙旧，看了面前的三人一眼后。 “走吧，正好我刚刚回山要去向师长报道，你们便随我一起。” 说着，杨安民便带着三个杂役离开了山脚，朝着剑阁后山走去。 后山不属于七峰，是剑阁巡山长老，统领杂事之地，同样还是许多弟子面壁思过的地方。 这处山峰地势险要，只有一条羊肠小道可以上山，极为险峻。 就在杨安民带着三个离开后没多久，杂役院内，李进的身影悄咪咪的摸到人群之后，消失不见。 悟道峰山顶。 “你是说杨安民回来了？你确定没有看错！” “大师兄，我李进别的不敢说，但眼睛还是很好使的，而且不光是我，所有杂役们都看见了。杨师兄探亲回来，正好要去后山见大师兄你的老师陈振华，就顺便将他们三个给带走了。” 杨安民探亲回来了？ 这一刻，李长青眉关紧锁，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的预料。 脑中，杨安民被挂在厨房上开膛破腹的尸体历历在目，张怀君也告诉过他，杨安民可能遇害了。 可为什么今天，杨安民又出现了？ “我知道了，这件事不用多管，我明早自会去看看杨师弟。” “你今天做的很不错，拿着，这是你应得的报酬。” 李长青从怀中摸出一枚银锭递给面前的李进，将后者打发走。 他独自呆在悟道峰山巅，凝望着脚下的夜色。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敢冒充杨安民。” 第十九章：后山妖狐 夜间的上路并不好走。 杨安民一个人大步向前，迎着后山拾级而上，但郭孝三人就惨了。 山路是没有灯火的，只有借助头顶残月的明月勉强视物。 他们又没有气感天赋，不像外门外门弟子日夜在梅花桩上苦练，面对崎岖坎坷的山路，没走多久就磕的浑身是上。 锋利的树枝，凸起的岩石，在这夜色的笼罩下，统统成为了伤人利器，一个不留神就得吃大亏。 然而杨安民的脚下丝毫没有停顿，仿佛听不见自己身后传来的声响似的。 四人的距离被拉的越来越看，眼看就要开始上山，自己等人就会被杨安民甩开了，郭孝再也忍不住。 “杨师兄，还请稍微慢一下吧，夜间我们无法视物，这山路又崎岖无比，你的速度太快了我们跟不上。” 然而他的诉苦非但没有换来杨安民放慢脚步，反倒是被后者训斥到： “身为武者，连一个山路可克服不了，日后若是需要你们进入深山降妖除魔，是不是因为山野间没有道路就不去了？” “这点儿忍耐力都没有，我看你们啊还是不要学武了，滚回去当杂役算了。” “如果等会儿有谁掉队了，今晚他就不用来后山了。” 此话一出，郭孝三人眼睛都差点儿红了。 不能去后山，滚回杂役院？ 这怎么可能！ 要是他们真的被赶回杂役院了，不说自己心里会不会后悔的要死，单单是想起自己离开时多么趾高气扬，这会儿回去不得被笑死。 想到这儿，三个人再不敢有任何怠慢，手忙脚乱地朝山路爬去。 摔倒了就站起来，流血了不去管它，站不起来了就爬着上去。 反正无论如何，绝对不能掉队。 就这样，几乎是手脚并用的，三人终于跟着杨安民爬上了剑阁后山。 “师兄，这里我怎么没有看到剑碑啊。” 郭孝率先抬起头，发觉此地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你觉得再让你们通过剑碑测试一次能通过吗？” 面对杨安民的质问，郭孝缩了缩脖子。 “第二次测试，自然有其他的办法。” 陈振华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看着面前三个战战兢兢的杂役，他舔了舔嘴唇，但眼睛却在四下打量。 就在这时。 “杨师弟！” 一个人影从山路尽头而来，月光渐渐照亮了来人的面容。 陈振华的脸色微变，他与杨安民微不可见地对视一眼。 他们从没想过，来人竟会这样出现。 “是长青啊，你来这里做什么？” 陈振华在脸上堆起笑容。 在此之前，他也想过李长青会来到后山，但从没料过二人见面会在这种地方。 听完江虚谷的话，陈振华也曾怀疑李长青可能发现了他们的秘密，也预料过今晚对方回不回来偷袭。 但当李长青光明正大出现在他面前时，陈振华只觉得自己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我今天听说杨师弟探亲回来，心中有些想念，问了几个杂役，他们说杨师弟带了三个人去后山了，所以我才赶来的。” 说着李长青随意找了个石台直接坐了下去。 陈振华一愣。 “长青，你这是？” “我听说咱们剑阁的杂役弟子还有第二次成为外门弟子的机会，我有些好奇打扫看看，老师你不用管我。” 陈振华差点儿把一口牙齿给咬碎了。 第二次测试？ 他们哪里有这个东西，叫郭孝三人来，不过是他们自己馋了，想吃东西罢了。 他的面色渐渐阴沉了下去，与杨安民对视了一眼。 后山，郭孝三人紧张地站在原地，他们缩了缩脖子。 只觉得空气有些安静。 “长青啊，既然你想看那就看吧，其实测试很简单的，你的师弟杨安民都懂。” 陈振华脸上的笑容愈发浓烈，只见杨安民在他的示意下缓缓上前，自己则向后走去。 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江虚谷的确告诉他，这段时间内主要是寻找获得天剑之人，李长青的事可以放一放。 但他可没说，说上门的猎物要放过。 后山深夜根本无人，这里又全是思过崖这种地方，没人会关注这里。 思量间，杨安民已然来到李长青身前，站在郭孝三人背后，而他则站在李长青身后，将对方前后包围。 “长青，测试其实很简单，你看一眼就可以学会的。” 杨安民看向李长青，随手伸手按在郭孝三人后上。 “就像这样。” 嗤—— 血光飞溅，三颗大好头颅直冲而起，鲜血好似喷泉似窜起，郭孝三人紧张而期待的目光凝聚在了眼中。 背后，陈振华的身体突然被一对利爪向着两侧撕开。 一头小牛犊似的狐狸从这具皮囊内钻出，利爪直取李长青后心。 李长青才刚刚导气入体，这段时间就算他天赋再高，也不可能完成锻肉，开始锻骨。 而他早在好几年前，就能够搏杀锻骨境的武者了。 更何况，现在这里可不只一个妖物。 呲啦一声。 杨安民的皮囊也被利爪撕开。 两只狐妖一前一后，堵死了李长青所有退路。 看着杨安民的皮囊被撕开，李长青眼中浮现出明显的哀伤。 果然，没有希望吗？ 砰！ 人影交错，一把秋水寒光。 “老师，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老师。” 李长青的身影出现在三步之外，他脚踏流云步。 “安民，真的是你杀的吗？” 陈振华一张狐脸分外狰狞。 “你早就知道了？” 李长青点点头。 “安名死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了。” “那你还敢来过来？” “我想亲自问问你。” 陈振华突然笑出了声，嗓音中满是嘲弄。 “李长青，你说我是该说你愚蠢还是天真呢？” 他抬起利爪。 “老实告诉你吧，杨安民的确是我杀的，而且还是我亲自动的手，这小家伙天赋不错，他的肝脏可鲜美了。” 说话间，他和另一头妖狐徐徐包围李长青。 “这里是后山，没人会来救你的，就算是常玉江现在也赶不及，这里被大人布下了阵法，就算是开窍境武夫，短时间内也看不透。” “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李长青徐徐摇头。 “那你就乖乖被我吃掉吧，我的好学生！” 腥风扑面，李长青抬起手中长剑。 面对李长青的动作，陈振华嗤之以鼻，他看得出李长青手中的剑刃是悟道峰的利器。 可是，没有足够真气的驱动，就算是再好的剑也斩不破妖物的皮毛。 一个初入导气的家伙而已。 利爪被寒芒切开。 陈振华狰狞的面容僵硬在脸上。 黑暗被一缕白芒照亮，明媚的剑气从李长青掌中长剑上亮起。 于陈振华惊骇的瞳孔中，李长青振臂挥剑。 “不好意思。” “导气？我早就不是了。” 剑气陡然成型，筑基的修为加上远超剑阁功法的先天之炁，彻底超过了陈振华的预料。 剑气从狐狸头顶切入，劈开了妖物最坚硬的体魄。 就在陈振华尝试挣扎的刹那间，原本作势飞退的李长青，竟然诡异地来到他的面前。 被剑气击中，他根本无法动弹，只能看着李长青抬起利刃，突然一剑无比刁钻地刺向他的要害。 灵犀剑，破气势。 噗嗤—— 长剑入肉，精准无比地切开心脏。 另一头妖物蹲在不远处，这一次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他似乎根本来不及思考。 利刃洞穿心腹，陈振华彻底失去了生息，李长青拔出长剑甩去上面的血迹。 月光洒下。 他看向面前匍匐在地妖狐，一道虚影竟然从对方身上缓缓升起。 随后。 恐怖到令人无法呼吸的妖气扑面而来。 将他死死压制在原地。 “李长青。” 熟悉的人声从妖狐口中传来，他身上的虚影逐渐凝视，最后化作一个中年人模样。 “江虚谷。” 李长青此刻只有嘴巴还能动弹，面前这个伪装成，披上杨安民外皮的妖狐，赫然是虚谷峰的峰主。 江虚谷。 连已经死去的陈振华都不知道，江虚谷居然会化作狐卫跟着他。 “果然如此，你早就知道了我们的身份对吧。” 妖狐口吐人言缓步上前。 “我且问你，天剑是你拿的吗？” 第二十章：蚕食 后山处。 李长青站定原地，脚下躺着一条妖狐尸身，在他面前，江虚谷傲然而立，一对妖异狐脸透着不加掩饰的狰狞。 恐怖的妖气冲天而起，月光都不再明媚，好似一团乌云盘踞在李长青头顶，沉重的压力让李长青无法动弹，磅礴的杀意已然将他锁定。 “李长青，天剑是你拿走的吧。” 妖狐缓缓迈步来到李长青身前，他弹出利爪猛地撕开前者衣物，露出其肩膀上妖异的诅咒纹路。 “我之前一直以为我是看走眼了，被化形妖王诅咒的人类怎么可能是个废物？李长青，你的心思可深的很啊，没想到连我都骗过去了。” “说说看，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们的？” 妖狐冰冷的利爪在他身上略过，只需要稍许用力就能将其开膛破腹。 李长青直勾勾地望着江虚谷。 “你就不怕我叫了其他人？” 江虚谷嗤笑一声。 “这后山早就被我布置了幻阵，早在你进来的时候幻阵就已经开启了，现在谁也找不过来。” 李长青目光闪烁，再度问道： “我很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这一年来，我已经在陈振华面前测试了两次天赋，就算你们想要除掉剑阁的人类天才，现在还有人珠玉在前，应该不会把精力放在我身上才对。” 江虚谷狐眼轻挑。 “你是在告诉我，夺取天剑的人并非是你？” 李长青笑了笑。 “你觉得，一个连续两次都无法引发剑碑反应的人可以获得天剑吗？” “那你又如何导气入体的？” 李长青傲然抬头。 “导气入体又很难？剑碑没有反应只能代表它不行，一个破石头可无法否定我。” 江虚谷有些信了。 根据他掌握的情报，自从上一年李长青测试失败，他也从没停止过修行，就像是当剑碑完全不存在似的。 甚至就连第二次测试失败，被赶去杂役院，他也有耳目告诉他，李长青就连在打扫山门时也在修行，甚至还与张怀君发生了冲突。 “这么说来，你真不是夺取天剑的那个家伙？” “你信与不信，与我何干？” 江虚谷眉头紧蹙，这家伙当真是不怕死了吗？ “你的问题我已经回答了，现在应该轮到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江虚谷也是一愣。 “你不怕死？” “死？”李长青蔑然一笑。 “就算我死了，你这等虫蚁般只能待在地下的妖物又能活多久？” 江虚谷的眼睛陡然拉长，杀意骤显，但片刻后他又突然笑出了声。 “行，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问题。” 李长青死死看着他的眼睛。 “我很想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知道你们的秘密的。” 江虚谷闻言心头一沉，妖气瞬间扩散开来，见自己的的幻阵没有被触碰，这才放下心来。 他想了想，开口道： “我们从来没有真正相信过你，又何谈怀疑。这次的局，我只是想试试钓鱼，至于来的是你，还是说是那个获取天剑的家伙都不重要，就算一个人都没来，对我而言也没有什么损失，想做就做了。” 李长青眼睛低垂，看向地上杨安民的人皮。 “那这张人皮又是怎么回事？你们都没有抵达化形境，按理来说无法以人类的方式存在，所以你们都是依靠这种人皮才能混迹在剑阁内部的？” 这是李长青最大的疑惑。 妖物只有到了化形境，才能真正化作人身，在此之前最多只能使用幻术。 但是在同层次的武者面前，这样的幻术不可能有效，这也是为什么剑阁被妖物渗透了，还无人察觉。 在所有人，包括无意中知道这一切的张怀君几人眼中，普通妖物是不可能变化成人，而如果是化形大妖，那里需要这么麻烦，这剑阁将无人是他的一合之敌。 更何况，这世间有名有姓的化形大妖才有几个，此等存在怎么可能因为几个吃食把自己困在剑阁这种小地方。 面对李长青的疑问，江虚谷也沉默了，但看着面前傲气十足的人族天才，就连死亡的威胁都不能让其退后半步。 他很讨厌李长青这种姿态。 “哼，告诉你也无妨。”他居高临下俯视着李长青。 “你以为人类始终能够占据优势，说我们妖族是虫蚁？李长青，我且先告诉你，我们妖物早已掌握了画皮之法，除了大宗师外无人能察觉端倪。 “只等我妖族进入朝廷，蚕食你人族江山，捣毁社稷，你早九泉下好生看着你们人类灭亡吧！” 画皮，一个看似普通的技法在江虚谷的描述下，却足以使任何人大惊失色。 的确，因为无数年来人类和妖物的斗争，许多东西已经成为了固化的潜意识，即便是一些大宗师也很难觉察。 在所有人，甚至于所有武者的意识内，妖物只有等到化形境，才能真正变化出人形，除此之外就只有幻境一途，但对于幻境，只要是同层次的武者都能够看穿。 这也是为什么，当妖物抵达化形境，即便实力没有天翻地覆的改变，他们的威胁性也会陡然增加。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在当今，没有武者会怀疑身边的人会是妖物变化的。 就是这个思维的上的漏洞，给了妖物一个空子。 若是真如江虚谷所言，妖物通过画皮潜藏进人类高层，那事情就当真紧急了。 不过，江虚谷既然给李长青说出了这个秘密，自然没有让后者后下去的想法。 他化形刚落，锋利的狐爪便洞穿了李长青的咽喉，鲜血如注。 “带着这个答案，去九泉之下好生看着我们妖物颠覆人间吧。” 江虚谷脸上满是快意，李长青的确是个天才，胆子也大的很，面对死亡的威胁也丝毫不惧。 但是这个消息呢？ 他告诉李长青这个秘密可不是一时兴起，他想看着这个脊梁笔直的人族天才，在他面前战栗，在他面前恐惧。 杀人绝非最好的办法，诛心才能给他极佳的快感。 然而。 狐爪割开李长青的喉咙，洞穿了他的胸膛，后者的脸上却突然出现了笑容。 “江峰主，很感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 李长青灿烂的笑容刻在江虚谷眼中，毫无胆怯，也毫无战栗，这等神情让江虚谷脸上的表情僵硬。 可是。 为什么？ 他，不怕死吗？ 他爪子收缩，最后一缕生机于李长青体内消失，后者瞳孔扩散，渐渐没了生息。 悟道峰顶。 李长青缓缓睁开了眼睛，山路尽头李进的身形跌跌撞撞地冲了上来。 “大师兄！你的师弟杨安民回来了。” 第二十一章：喜欢堵门？ 李长青盘膝坐在武道峰顶，听着李进诉说着杨安民回来了，今晚还有弟子要去后山测试的事。 期间，李长青一言不发，直到李进把所有事都一字不落地交代完毕后，他才徐徐点头。 “我知道了，拿着。” 将一枚纹银交到李进手里，李长青挥挥手。 “去吧。” “谢大师兄！” 李进拿到银子欣喜若狂，他不过跑个腿就能拿到银子，天底下居然有这么好的事，他连忙拱手行了一礼后便匆匆离去。 直到李进的身形消失，李长青才站起身，他看着头顶的圆月，之前的事情依旧历历在目。 “果然是这样。” 此前种种如同幻觉，可胸膛被狐爪刺穿，脖颈被割裂鲜血涌出，身体渐渐失去温度的感触依旧历历在目。 就好像前几天，他在梦中进入了山下的膳堂，看见杨安民被一群妖物开膛破腹那般。 真切，却又如隔雾看花。 “第二次了。” 李长青闭上双眼，意识扫过自己浑身各处，浑厚的先天之炁滚滚而来，百日筑基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全身上下毫无异常。 可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却告诉着李长青，自己所经历的绝非偶然。 如果说，第一次梦境自己进入膳堂，看见杨安民被妖物所害，还有可能是这具身体的原身知道妖物存在，潜意识中给自己的警告。 但这一次所经历的，绝不会是梦境那么简单。 早在之前，李长青就察觉到了。 第一次进入这种古怪的梦境时，他还没有导气入体。 但这一此，他已经成功练气步入了筑基境，梦中的细微之处让李长青察觉到这里可能不是现实。 而让他做出定论的，则是怀中的子母玉佩没有了反应。 这才让他确定自己绝非处于现实。 所以他才独自一人进入后山，直面陈振华，没想到居然诈出了江虚谷这个老银币。 身为剑阁幕后的大boss之一，不好好个个待在大殿等他发育，居然不讲武德提前下山堵门。 李长青就没见过这么屑的妖怪。 不过。 他看向脚下崎岖山路。 从现在起，我将站在第五层。 剑阁后山。 陈振华看着眼前三个战战兢兢的杂役，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好饿。 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你们几个都站好，闭上眼睛准备进行测试。” 他摆出一副严肃的模样，吓得郭孝几人连忙闭眼，毕竟山路上他们已经被伪装成杨安民的江虚谷给弄怕了，生怕自己闭眼睛晚一秒就被踢出队伍。 陈振华朝着杨安民使了个眼色，后者徐徐来到三人面前，手中三根利爪从指间弹出。 就在这时。 杨安民手中的动作突然一顿，随即利爪收回，眼底闪过一丝饶有兴趣的神色。 “大晚上测试天赋，各位很有兴致嘛。” 李长青的身形出现在山路尽头。 看见前者的面容，陈振华眼中闪过一丝讶色，随即一幕不易觉察的喜色被他迅速压下。 “我当是是谁呢，原来是长青啊？” 他装出一副困惑的样子，缓步上前。 “你这是来？” 李长青笑道： “我听说咱们剑阁居然还有二次选拔的机会，所以特来旁观。” 说完他就随便找了个石台坐下。 “不用管我，我就看看。” “看看？” 陈振华面上不动神色，实则心底已然开始狞笑。 他踏前一步。 “那长青，你就看仔细咯。” 说话间，他朝着杨安民使了个眼色，后者缓步来到郭孝三人面前，正好将李长青夹在他和陈振华之间。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陈振华兴奋地舔了舔嘴角。 原本他很早就想吃李长青的肉了，人类天才的味道一向很好，结果三番五次被其他人打扰，他原以为夺取天剑的那人出现后，自己最近没机会吃到李长青。 结果哪儿曾想，对方居然送上门来。 那可别怪他不客气了。 “长青，看仔细了！” 话音刚落，陈振华一步踏出，体内的妖狐就要撕开皮囊。 “老师，等一下！” 突如其来的吼声，让陈振华耳朵嗡嗡直响定在原地。 他看着李长青，只见后者正一脸温和地看向杨安民。 “杨师兄，忘记告诉你们了，我来的时候碰见了常峰主，他对你们第二次选拔弟子很是好奇，也说要来看看。” “现在，他应该马上就要到了。” 即将破体而出的妖气凝聚，杨安民手指微微颤抖。 就在刚才，他感觉到了常玉江的气息，对方就一直跟在李长青身后，此刻要启动幻境已然来不及了。 “可还没等他松口气。” 又是一阵噩耗传来。 铮！ 不远处，一道浑厚的剑光突然亮起。 随即。 砰！ 一个人影由远及近，猛地砸落在众人面前。 杨安民手指颤抖，眼睛拉的狭长，恐怖的杀气被他强行压制在了体内，死死盯着李长青。 你这家伙—— “长青。” 烟尘散开，常玉江眉头皱起，他的右手持剑，左手抓着一块被劈成两半的石块。 “这几日，你切忌擅自离开悟道峰。” 看见常玉江手中的石块，李长青明知顾问到： “常峰主，这是……” “妖物留下的东西，不是什么好玩意儿。这群阴魂不散的家伙，应该躲在了山中，你身负诅咒，这几日就别离开悟道峰了。” 说着，常玉江扭头看向一旁的其余几人。 “陈振华，最近不要让弟子来后山，这里不安全，还有杨安民。最近你也别离开外门弟子的院落，你刚刚返回剑阁，先在外门弟子的院中待上几日，等会儿你和长青随我回峰。” 突如其来的常玉江打了江虚谷和陈振华一个措手不及。 后者此刻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老大伪装成了杨安民，面对后者递来的眼神完全没有看见，只是在心头道了一句可惜。 随后他抬起头，无比顺从。 “常峰主，我明白。这几人我一定不会离开虚谷峰，还有安民也是一样。” 说着陈振华递了个眼神给杨安民，看的后者心头一阵恼火。 真该杀了这个蠢货！ 看着身旁的常玉江，李长青脸上堆满了假笑，他乐呵呵地看向杨安民。 “安民啊，最近你就好生待在院里，我就在悟道峰顶层，这几天有机会我就会和常峰主一起来看你的。” 杨安民脸色一僵，他连忙摆手。 “师兄不必如此，我……” “诶。” 还没等他说完，就被李长青抬手打断。 “你刚刚探亲回来，做师兄的关心师弟事应该的。” “你可，千万不要拒绝啊。” 闻言，杨安民的笑容又僵硬了几份，可还没等他思考解决一法，李长青又开口了。 “哦，忘了告诉你。张师弟对你也很是想念，这几天他会一直陪着你的，正巧你的院落之前因为应急被送给其他弟子了，这几天你就住在张师弟家里吧。” 李长青的笑容愈发灿烂，常玉江也点头附和了一句。 “我那徒儿的确想念你，这样也好，有竞争才有进步。 “既然你没有拜师，最近又不方便行动，我会来院里指点你和怀君。” 常玉江其实很纳闷。 他根本不熟悉李长青，之所以现在来这儿，完全是他的乖徒儿求他的，说什么想念杨安民，正巧对方的院子又没了，让他无比将杨安民带回去。 虽然有些奇怪，但常玉江还是答应了自己的乖徒儿，这才有了现在的事。 “常峰主，既然您说有妖物潜入了剑阁，此地不宜久留，不如我们现在就离开吧。” 李长青立马乘热打铁，看着眼中失去高光的杨安民。 你不是喜欢装吗？ 你不是喜欢新手村堵门吗？ 那好，我就让你堵个够。 哼，想跑？ 这几天看我不把你给栓死！ 张怀君身上有常玉江的信物，悟道峰内对方可不敢动手，而且画皮之事隐秘，江虚谷也不可能把皮丢下自己跑路。 如此一来，至少小半个月，对方根本无法脱身。 更何况，他还借助江虚谷的幻境，侧面提醒了剑阁有妖，且又不至于撕破脸皮。 之后自己行事，将好上很多。 此刻，江虚谷已经彻底麻了。 不仅幻阵猝不及防之下被常玉江破坏，还得被困在外门弟子院落。 简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还有该死的陈振华，真是头蠢狐狸！ 第二十二章：披着人皮的妖 “安民，最近你就和张师弟一起好生修行，师兄每天会来看你的。” 外门弟子院外，李长青一脸笑眯眯的，轻言细语叮嘱着身旁的杨安民。 张怀君也站在一旁，鼻孔里哼了一声。 “可别以为你刚刚回来就可以放松，我每天会监督你修行的。” 说着，他斜眼扫向李长青，微不可觉地点点头，随即冷哼一声。 “你就安心待在你的峰顶当内门弟子吧，杨师弟的事有我就行。 “再说了，老峰主闭关你们悟道峰也根本没什么可以教导的人，杨师弟跟着我还可以每天去玉江峰听课，你就别操这个心了。” 二人你一眼我一句，伪装成杨安民的江虚谷面色僵硬，一股不妙的情绪在他心头滋长。 有常玉江在旁，他根本不敢加害张怀君，而且看样子短时间内也无法脱身，要是被人发现他长时间不在虚谷峰，自己布置的幻境阵法又被常玉江察觉。 难免这个一贯较真的家伙不会以为自己的失踪与妖物有关，到时候来虚谷峰彻查就麻烦了。 还有那个夺取了天剑的弟子，对方也有很大可能察觉到剑阁有问题，想到传说中天剑中蕴含突破宗师的奥秘，这样一个天才真的成长起来那就是大患！ “天色不早了，你们早点歇息，明天我再来看你们。” “师父你也早点儿休息。” 张怀君对着常玉江挥挥手，一边将胸前常玉江送他的剑型玉佩掏出来。 这是常玉江在他拜师时送他的保命之物，用南山竹玉雕刻的宝物，寄居着常玉江的一道剑气，在张怀君遇到危险的时候，玉佩破碎一边释放剑气保护张怀君，另一边常玉江手中的玉佩也会破碎，同时将张怀君此处的信息传递过去。 不过这种玉佩不仅造价昂贵，还是一次性的，且有距离限制，只能单向传递，完全比不了裴闵送给李长青的子母玉佩，千里传讯。 天剑山和剑阁相距不知多少万里，这种距离也能即时通讯，简直是黑科技。 杨安民看在眼中，只能按下了心头所有想法，他就算是死也不能暴露画皮。 另一边，李长青也与张怀君告别，临行前在此叮嘱后者小心江虚谷。 翌日。 “你是说现在整个剑阁都禁严了，山门不允许出入，各个山峰的弟子不允许下山，就连你们杂役也得被分配过去？” 李进连忙点头，他小心翼翼地看向李长青。 “大师兄，我听旁人说有妖物混入剑阁了，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啊？” “是与不是自然有师长定夺，你安心做好分内的事就行，既然剑阁封山，那今日你看见陈振华了没。” 李进闻言摇头。 “陈振华老师听说现在待在虚谷峰，无法下山，之后的事我就不清楚了。” 又和李进问了些今日的情况，李长青便将其打发走。 “陈振华待在虚谷峰，江虚谷现在被困在悟道峰。” 李长青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这么说来，陈振华岂不是孤立无援。 叮—— 一声脆响传来，李长青眉头一挑，摸出怀中玉佩。 【正在剿匪，请勿打扰】：各位，你们是否有对付瘴气的药物？ 瘴气？ 发言的是那个疑似朝廷官员的武者，难道他去剿匪遭遇瘴气了？ 【还俗中】：青州丛林瘴气多滋长，陈兄军中难道没有医师吗？ 【正在剿匪，请勿打扰】：你不提医师还好，提起来我就一肚子火。那家伙走之前还吹嘘自己是什么神医，结果昨晚做了一批药丸出来，别说破解瘴气了，军营里好几百人吃了上吐下泻，现在我们全被困在山里头了。 【还俗中】：莫非是你们携带的药材出了问题？ 【正在剿匪，请勿打扰】：绝无此种可能，所有药材都是在京师大营里备好的，绝不可能出错。 【还俗中】：怪哉，既然各个流程都没有出错，瘴气丸的制作也不算复杂，怎么会导致全军上吐下泻呢？ 【正在剿匪，请勿打扰】：道士，你现在有没有什么办法？你的丹道造诣应该很厉害才对。 【还俗中】：如果我在你身旁那当然没有问题，但你又不通药理，我身处千里之外也没办法帮你识别药丸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现在情况很紧急了？你附近有无朝廷驿站可以修整的？ 【正在剿匪，请勿打扰】：唉，现在我麻烦大了，那群贼寇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而且因为瘴气我们也迷了路，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青州，十万大山。 瘴气团深处，一座座营帐处理在沼泽边缘。 一个二十来岁，浑身披甲的年轻将帅坐在主帐内，他看着手中的玉佩叹了口气，面色凝重。 “将军！” 一个士卒掀开帘子快步进入，单膝跪地。 “何事？” 来者是他的传令官，看见对方的表情，陈放的心绪又低了几份。 “禀告将军，斥候传来消息，左侧发觉妖物痕迹。” “妖物？” 陈放面容一肃，虽然自从进入十万大山之后就有所预料，但没想到来的会这么快。 “探清我们现在的方位了吗？” 见传令官默然摇头，他就是气不打一处来。 “真是群饭桶，平日天天吹牛，正当遇到事儿了，半个屁都放不出来！” 剿匪，剿匪。 剿到现在，他不仅连那一窝匪徒的踪迹都没寻到，甚至自己的军队还迷路了。 队伍里的医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负责定位和排除鬼打墙的地师又是个饭桶。 这还打个狗屁的仗，就地埋了算了。 眼看将军动怒，传令官连忙喊道： “虽然地师没有定位我们的具体位置，但他测量出我们右侧的峡谷外应当有活水，可以先去此地驻扎。” 听到这儿，陈放的脸色才略微好转，只得挥手下令。 “命令全军准备开拔，半个时辰后出发，让所有武夫准备，一旦有妖物来犯立马上前迎敌。” 吩咐下去后，他又看着面前捡漏的沙盘，准备思考行军路线。 就在这时。 叮—— “嗯？” 他猛地抬头从怀里掏出玉佩。 莫非道士想到办法了？ 开窍境的先天之炁立马注入其中，然而浮现的信息却不是道士的。 【爱喝酒的白也】：陈兄是在青州的十万大山里吗？ 这不是最近才被师父收入门下的白也吗？ 他想了想，开始打字。 【正在剿匪，请勿打扰】：不错，白兄又和高见？ 李长青看见对方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心头立马浮现出一个猜测。 十万大山，这是大夏境内妖物的老巢之一，每年朝廷都会组织军队进入其中，一边剿灭匪徒，同时除灭妖物，防止有妖孽暗中壮大。 想到梦境中江虚谷的画皮之术，如果按照对方的说法，这种技术的出现已经有一段时日了，有妖物已经侵蚀了朝廷高层。 那他们除了像剑阁这种没有大宗师的武道宗派外，最有可能下手的就是军队。 而没有大宗师坐镇的边关军阵，绝对是他们渗透的首要目标。 【爱喝酒的白也】：陈兄，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的军中有奸细。 【正在剿匪，请勿打扰】：？ 【还俗中】：？ 【寒山寺的桃花开了】：？ 李长青这一句话，让陈放坐不住了。 但一想到对方刚刚加入，对他们都不了解，于是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 【正在剿匪，请勿打扰】：白兄有所不知，我这些部下都是跟我好几年的老人了，随我出生入死好几次，怎么可能有奸细，这种话还请不要说了。 【还俗中】：白也，陈兄说的不错。他军中的人都是百战老兵，和他在边关里杀出来的，怎么可能有奸细，还是与匪徒勾结的。 李长青见状顿时明白，惯性思维害死人，从始至终，这两人就没思考过人族奸细以外的可能。 【爱喝酒的白也】：我当然相信陈兄的部下可靠，绝不会有背叛陈兄。 【寒山寺的桃花开了】：那你刚才还说有奸细，这不自相矛盾吗？ 【爱喝酒的白也】：陈兄的部队中有奸细和他的部下绝不会背叛他，这两者为何矛盾？ 【还俗中】：？ 【正在剿匪，请勿打扰】：？ 【寒山寺的桃花开了】：？ 【天剑山小吃货】：？ 看着群里所有人清一色的问号，李长青叹了口气。 【爱喝酒的白也】：你们难道就没有想过一种可能？陈兄，你部队里的弟兄，现在真的还是你的弟兄吗？ ！！！ 军帐内，陈放虎躯一震，他眼睛死死盯着玉佩。 这话是什么意思？ 很快， 紧接着，他便看见又一条信息出现在玉佩之中。 看见的一刹那，他瞳孔紧缩，手中的杯子瞬间被捏成铁饼，清水撒了一地。 【爱喝酒的白也】：你的弟兄自然不会背叛你。但如果，你现在身旁的那些弟兄，是一群披着他们人皮的妖物，你觉得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