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哭敛财女》 第1章 《爱哭敛财女》 作者:凌筑 申明:本书由奇书网(isuu.)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序 重新出发的凌筑凌筑 一度以为自己写不出任何东西,写的东西无法表达意境,甚至一度想放弃写下去,可是看到市场许多优秀作者能坚守罗曼史小说这块织梦天地,看到绿痕的“众神”,看到席缉的重新出发,还有许多辛勤耕耘的作家,他们仍努力著,害我手也跟著痒了起来。 被退稿了,我还是想写。 这一年多来,猪姊几乎没出书……好像不是几乎,是根本没出(汗颜)。一方面是手痛,一方面是写不出感觉的压力, 总觉得写得很无力,特别是在限制级条款之後,国外的罗曼史小说之所以蓬勃发展,外销世界各地,正是因为约束少、发展空间大。 相形之下,台湾中文市场小,偏偏政府又订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规矩来限制出版社和作者,也许是为了保护下一代,但,过度的保护未尝是好事,网路传播速度快,小说岂比得上网路虚拟世界的真实画面?青少年心想连看个小说都要管那么多,他们不会上网去看吗?网路的作品更煽情惹火还图文并茂呢。 早期台湾的确中文创作生机盎然,近几年由於政策乱七八糟,大陆的中文书逐渐凌驾台湾,纵使有出版社和不少知名作者支撑大局,可是总觉得有种使不上力的感觉,限制那么多,写来好像没前途,未来的路万一政府又颁什么奇怪的政策,这叫出版社和作者如何生存? 新月是第一个接受我的出版社,早期猪也是没想过要走这条路,只觉得写了好玩,也没想过要出名,人怕出名,猪怕肥。哈哈哈…… 可是,随著时光翻转,很多老作家凋零,走回职场,也有作家开始创作网路小说,或写简文作品,慢慢的,繁体中文也许有一天真的会被简体作品取代了。 大陆十三亿人口,台湾不过两千万,我们拿什么跟人家竞争?出生率下降代表著生产力的降低,竞争力大幅下滑,未来谁还会看繁体小说? 看著政府政策乱七八糟,光一个夏x就可以成为台湾头条大事,十六台新闻联播,真的很讽刺。为何没有一台能正面报导台湾现况?台湾的未来呢?台湾的希望在哪?在某某人自杀的三角恋身上吗? 台湾,我们的福尔摩沙,我或许只是小小的罗曼史小说作家,我的话或许多了,或许真的是快迈入更年期,也或许是我想太多了…… 很多事,很多时候,要不是有徐姊跟陈大哥和出版社的照顾、支持,我有时候真的会很茫然,我的未来该怎么走下去?! 休养了这一年,这本稿子也拖了一年,我本来打算一口气写完四本,不过,手伤未愈,只有尽力而为了。在此,谨向替我担心的读者和家人说声,谢谢你们的关心,我已经回来了,以及—— 徐姊,谢谢你,也对不起,害你担心了。 至於这四本书,是我在八九年打的稿,比媒婆系列还早呢,拖了六年才出,可见猪性难改呀。这套书我最喜欢最後一段,起因是看到市面上都卖情色的败家女。 谁说败家一定要色? 败家也可以败得很有理,既然要败就要敛,有钱才能败。後来脑海闪过几个人名後,敛财女就诞生了。 只是……懒是天生的,虽然积压敛财女很不人道,不过我很喜欢她们,理直气壮的敛财。 不管用什么手段,她们活得很快活! 这一套希望有人真的笑到拍案叫绝,那么就不枉猪早生华发,夜半挑灯创作。喜欢猪作品的读者,希望你们不吝来信,猪已经好久没收到读者的信,好想大家喔。 前言 爱钱无罪,敛财有理。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若问杭州什么最出名,大夥莫不一脸惊恐的紧握住腰囊,摇头叹息,“杭州四千金!” 称她们千金并非指她们皆出身於权贵名门,或者家财万贯富甲一方,而是她们身价都有“千金”之谱。 她们不是青楼花魁,隔壁苏州的花魁身价就高过杭州;她们也不是作奸犯科之辈,更非梁上君子,藉由偷鸡摸狗的行为获利。 那么她们又怎么成为人们口中的四千金? 四千金理所当然有四个人,而既然是千金当然是女的。 其中最有名的是爱哭敛财女金银芝,一哭山河动,二哭风云变,三哭天崩地裂、日月无光,哭到你不得不掏出家财好让她闭嘴,她什么都不爱,只爱会发光的金子、银子。 接下来是卖夫敛财女朱宝宝,抢钱有理,不会赚钱滚边去。连老公都可以拿来议价,这边五两,那边八两,你出二十两……一百两成交。 乞丐敛财女钱欢欢,百无禁忌,只要哪里有钱就往哪钻,又称万能敛财女,不管哪家有喜事,又或者哪家有死人需要棺材作法事,反正只要能够赚钱发财她就绝对不会错过。 暴力敛财女银小小,琴棋书画她不行,刀剑拳脚她拿手,只要拳头可以派上用场的钱她都赚,但一不揍妇孺,二不打财主,谨遵有钱好办事的原则。 遇上杭州四大敛财女,小心看好你的荷包,否则身无分文事小,一不小心还可能全身上下被剥了层皮甚至做起免费奴役,最後沦落人肉市场被论斤论两的拍卖。 这次,敛财女纷纷相中了肥羊,嘿嘿,就等羊儿上门来…… 楔子 青天霹雳、凄风惨雨,惨绝人寰的痛哭声穿透云霄,不知情的还以为哪家死了爹娘亲人,还是发生灭门血案。 凄厉的哭声传到正在书斋专心算帐的金家大老板脑门,他忍不住浑身一颤,揉揉发疼的额,接著砰地一声门被撞开。 “爹,我要钱。”金银芝哭得凄厉,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冲进屋里。 “又怎么啦?” “我们家阿黄死得好惨。” “阿黄?”谁是阿黄,金家家大业大,奴仆如云,能记得面孔就了不起了哪还记得住人名。况且死一个阿黄就哭得惊天动地,那他死的时候……呸呸。 “是啊,呜呜……阿黄跟了我们数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哀怨凄凉的令人闻之莫不鼻酸。 “好好,去帐房领十两给他当安家费。” “爹,你真好。”金银芝深吸了口气,鼻涕一抽,泪水收回。“谢谢爹。”她眼泪来得快,去得也快,转身急忙去领钱。 “老爷,阿黄是……”一旁随从忍著笑,迟疑的开口。 “干么吞吞吐吐的?还不给我讲清楚。” “阿黄……它是狗。” “银芝,你给我回来!” 第一章 夏晨,叶尖垂吊著串串晶莹剔透的水晶珠链,风一吹大珠小珠落绿毯;远方山岚水气氤氲,茂林鸟啭蝉鸣,清溪潺湲映碧波,河阶飞瀑击浪花,远望一片青山绿,水中白色旗海飘扬,十分壮观。 一条石板砌成的古老栈道沿著河道修筑,夹道植了蓊郁的参天古木,溽气弥漫山中,而布满青苔的岩壁山路上清晨的雨露未乾,一片湿滑,若不谨慎行走很容易摔个四脚朝天。 这时,栈道上传来喀哒!喀哒!喀哒……的马蹄声,四匹高大骏马悠然行步。 “爷,过了这山头就进入杭州城。”王忠指著不远的山头,再望向面孔严峻冷毅的主子,不自主的打了个机伶。 从京城出发至今,主子始终板著脸,面无表情。 “嗯。”骑著通体雪白神驹的朱昊赤抿紧唇虚应了声。 朱昊赤人称昊王,虚长皇上一岁,他父亲是已驾崩先皇之姊夫,受封为靖王爷他与皇上自幼一块玩耍长大,感情远比手足还亲。 长相粗犷的他浓眉宽额,刚毅的线条活像是雕凿而出似的,一点也不柔和,棱角分明的立体轮廓无形中透著一股摄人威严。 一袭昂贵的宝蓝丝纱罩白袍勾勒出他壮硕昂藏的体魄。白袍的窄袖及襟口处还以金线绣了麒麟云纹,充分彰显其身分地位之尊贵不凡,只不过他的表情却活像被人倒了债。 “嘿,朱兄,干么板著张脸?难得皇上派你到江南微服出巡视察民情,你正好可以顺公事之利下江南游玩不是挺好的?”另一匹黑色神驹上是名玉树临风的男子,著了一袭白袍令其更显飘逸。 “上官弘毅,如果你不想变猪头,就闭上你的狗嘴。”朱昊赤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抡起拳头,暴躁如雷的咆哮,大嗓门一开立刻进发出与冷冰冰外表完全不搭的火爆脾气。 他本来不必来这一趟的,全是这老奸臣自己想出宫下江南嬉游,跑去跟皇上请命,累得他必须奉旨出巡。 上官弘毅,皇上与朱昊赤自小打到大的哥们,也是皇上的左右手,掌管刑部,外表斯文亲切,其实奸诈狡猾无人能敌,最擅长借刀杀人,甚至那些被降罪贬官的人往往还会不知情的感激他,所有人全被他那张温和无害的脸给骗了。 “君子动口,小人动手。”老神在在的轻摇纸扇,上官弘毅丝毫无视於一脸凶神恶煞的朱昊赤就要爆发。“想想南国的山光水色、锺灵毓秀。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千里莺啼,满塘莲花池风景秀丽,池中行舟,想想江南姑娘娇多媚,还有秦淮河畔的莺莺燕燕,吴侬软语风情万种,长袖轻舒,纤腰款摆,歌声娇柔婉转,眉目间春意盈盈,就不虚此行。” 朱昊赤嘲弄,“哈,看不出你这柳下惠也发春了? 第2章 凭你一个堂堂刑部大人要女人还不简单,要是嫌你府里丫鬟侍女不够多,我府里的还可以奉送,环肥燕瘦,你要一牛车都不成问题。” “小人怎么好掠了小王爷的丰采,小王爷是万金之躯,不需要费心思,就有美女轻解罗衫献身。”真不懂女人眼睛长哪去,长相粗犷的朱昊赤老是板著别人欠他百万两银的大便脸,从不给人好脸色,可是女孩子却当性格,甚至还有女人当街倒贴,就希望他回眸多看一眼,连坐拥三干粉黛的皇帝都没他受欢迎。 “你当我妓女呀,谁都好。”他没那么不挑! “小王爷多心了。” “嫌我命长就多叫几次小王爷没关系,招来匪徒盗贼,你也别想置身事外,我死也会拖个垫背的。”王爷王爷的叫到他上了火。 王忠四下梭巡,树荫下幽暗不明,无风有影,草丛摇动,“爷,你别吓唬小的,小的胆懦,早知就走官道,不该抄山径……蔼—”他惊慌的叫了声,结果只是雁鸟振翅。 “真没用。”朱昊赤没好气的啐了声。 上官弘毅嘴角轻漾微笑,“那么就以兄弟相称好了,朱兄。”拱手一揖。脾气火爆的朱昊赤其实刀子口豆腐心,自幼两人一同长大亲如手足,上官弘毅还不明白他的脾性。 “别在我面前打官腔,听了浑身不舒服。”话声未完,他烦躁的扯了下束贴著脖子的领口。“该死的,这里怎么那么热?” 听著刺耳的蝉声,燠热闷湿的天气让他心烦气躁,光想到热,他就头昏脑胀,这个时候他应该待在避暑山庄睡觉的。 上官弘毅漫不经心的笑,甩开扇面轻摇风替他褐凉,“哎呀,火气别那么大,心静自然凉。” “你讲什么屁话,心静自然凉?若真能如此,人人都成佛升天啦。” 上官弘毅不觉莞尔,“朱兄,那要不要喝点桂花茶?”轻唤一声身旁的随侍,“小安子。” 他身旁的马匹上,一名黑色劲装随护立刻下马,取了悬吊在马鞍边的竹篮,打开竹篮,里边铺著缝了银线的厚棉布,内衬中央嵌著一只花雕茶壶及五只茶杯,从开篮盖到他单手执壶温杯,前後不过一眨眼的时间。 须臾,热呼呼、散发桂花馥香的两杯茶已呈上。 瞪著清澈的热茶冒出氤氲热气直上他鼻端,朱昊赤额头沁出一颗颗热汗,挥动大掌低吼,“你想找死是不是,明明知道我快热得抓狂还拿热茶?拿开、拿开,少来烦我。” 掌风凌厉扫来,小安子身手矫健的及时弯腰,化险为夷。长期处在朱昊赤暴怒的拳头威胁下,必须有一身闪躲的好功夫。 看著躁郁不耐热的他,上官弘毅摇头浅笑,弯腰抄过小安子手中的茶,浅啜一口,“好茶,不愧是江南第一御品大红袍。” “你闭嘴。”朱昊赤气呼呼。天知道他干么来江南活受罪,躺在千年寒玉石床上多舒服。 “你的脾气该改一改。” 朱昊赤有张深镌如刀刻的冷毅脸庞,平常不笑的时候就让人退避三舍,朝堂上的官员没人敢直视他,更别提攀谈。而深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c○m悉他的友人却知道他虽贵为小王爷,私底下却是豪迈不拘小节,待人和善爽朗,待女人更是宠溺体贴,京城里八大胡同的红伶都是他的红粉知己。 可唯一的缺点,就是一到夏天,他就像头暴躁的醒狮,见谁不爽就挥拳相向,遇上意见不合就开打。 为了避免朝中臣子全被他得罪,也为了避免朝中老臣的老骨头被他打散,在铸下大祸之前,和上官弘毅密商後,皇上防患未然的丢下诏书,要他南下视察民情。 “要改也是那些冥顽不灵的老贼,明明庞国舅那群老奸臣贪得无餍、目无王法,为什么不能治他们罪,你这刑部大人未免也太孬了。” 对於他的直言侮辱、出口成脏,上官弘毅早已习以为常,“在没有证据之前,谁也不能说谁有罪。” 朱昊赤低哮,“证据、证据,等证据搜集到,朝中的好人早给庞老贼那帮人马给弄死一半。” 他也知道判罪讲求证据,可是看到那么多冤狱他却束手无策,实在让他一肚子火,很想直接冲到国舅府开扁,而皇上就是怕他这莽撞的性格爆发开来会酿成大错,赶紧下诏要他滚出京城。 “该死的!”愤恨的挥出一拳,他击中路边一株三人合抱的高大古木,大树拦腰应声截断两半。 “爷。” “吵死了!”余怒未消的他反手又是一拳,王忠一时反应不过来,眼睁睁的看著拳头朝他正面飞来,就在他张大眼珠子准备承受那剧痛时,横来一把纸扇,那一记快如闪电的拳头就停在他鼻端一寸处,吓出他一身冷汗。 上官弘毅扬扇拦住他的爆拳,手指置於唇前比出噤声,“赤老哥,你静一下,好像有女人的哭泣声。” “搞什么,这荒山野岭哪来的鬼女人?”朱昊赤收回拳头。心下委实佩服上官弘毅那一身深藏不露的功夫,真想找一天和他较量一番。 蓦地,呜呜…… “爷,是真的,我也听到了。”王忠讶异的举目四顾,但除了荫郁茂盛的密林什么也看不到,顿时心里有些发毛。 在这偏僻的山区,前不著店、後不著村的,他们一路走来没遇过半个人影,除了风声、鸟叫声、流水声,就是阴森森,根据乡土野史的鬼故事所描述的场景,魑魅魍魉最容易出现在这种地方,这时突然冒出哭声,怎不叫人起鸡皮疙瘩。 朱昊赤勒住马,懒洋洋的道:“王忠,去瞧瞧。”他也听到了,只是酷热令他懒的思考,不想多管闲事。 “可是……”才想推托,但一触及朱昊赤那不容推辞的脸色,王忠只得听命行事,“是,爷。”提心吊胆的循声寻去。 “小安子,我们也跟去看看。” 见好友也插一脚,朱昊赤不甘愿的移动胯下马儿跟上。 拨开浓密的杂草藤蔓,哭声断断续续的伴随流水潺潺,穿过林荫森森的树丛,映入眼帘的是潺湲溪水静若幽潭,还有,一名白衣女子蹲在溪岸不停颤抖著双肩,呜咽声不停歇…… 大白天的见鬼了不成?! 一阵阴风袭来,王忠全身鸡皮疙瘩竖起,僵在原地。 ※※※ “笨蛋,还呆站在那干么?那女人有影子,不是鬼。” 吓得全身僵硬的王忠後脑勺挨了朱昊赤一记,拉回心神,他抬头看了神态自若的主子,视线才又调回蹲在潭边的白衣女子。 树荫下,阳光穿透扶疏的枝椅,随风摇曳著波浪的金光,投射在她周身,她的影子映在草地上,清晰可见,王忠心底松口气,还好是人,背脊窜升的寒意慢慢退去。 “小安子,上前去问问看,说不定对方有什么困难。”上宫弘毅低唤,用眼神示意他提高警觉。 小安子点头,下马来到白衣女子身後,提高戒备,毕竟主于身分非比寻常,“姑娘,你还好吧?” 呜咽声不断的白衣女子慢慢转头,未施脂粉的脸蛋流露著困惑,被泪水洗涤过後的姣好面容好似水中芙蓉初绽蓓蕾,粉嫩中带著淡红,水嫩透明得仿佛轻轻一触就会渗出水来,月眉弯衔远黛,朱唇红艳似草莓鲜嫩欲滴,而那双盈满秋波的水汪汪大眼睛正眨呀眨,好个水嫩娇娃。 看得朱昊赤屏住气息,生怕一喘气她就消失不见,惊艳的光芒自幽邃黑瞳底一闪而逝。 金银芝停下哭泣,打量突然冒出来的伟岸男子,一个粗犷、一个儒雅,从衣著打扮就可以看出他们身价非凡,她仿佛看到了钱光! 望著她一脸困惑,上宫弘毅也步下马,拱手一揖,“在下上官弘毅,这位是我的朋友朱昊赤。” “猪好吃?”清柔的嗓音吐出愕然。 “哈哈……”王忠率先进出笑,但触及主子冷冰冰夹带两道利刃的黑眸,笑声僵在他脸上,这才意识到对方的无礼,他急忙下马喝斥,“大胆,爷的名讳岂是你这平民村妇可以直呼的?” “名字那么难听,让我叫我都嫌绕舌。” “你……”朱昊赤气得全身颤抖。 “噗哧!”一旁上官弘毅以扇掩住嘴边笑意,小安子没有表情的脸部肌肉也抽动了下。 难忍名字被佳人轻蔑,朱昊赤原本就积压著的肝火上升,跳下马来到她面前咆哮,一字一句的进出牙缝。 “是朱昊赤,不是猪好吃。你这女人给我挖乾净你的耳屎听好,朱是四灵朱雀的朱,昊是日天合一字为昊,赤是赤色的赤,看清楚这三个字。”末了还以树枝在地上写下龙飞凤舞的名字。 “朱昊赤喔。”猪好吃比较好念!金银芝嘴里咕哝著。 “看清楚没?你这目不识丁的蠢女人。”朱昊赤不可一世的抬高下巴,睥睨著看著地上字迹的她。 近看才知她还真娇小,脸蛋不过巴掌大,乌黑柔顺的及腰长发如瀑泻下,仅以两条蓝色丝带左右各系个丫鬟髻。从她简朴的打扮观来,她应该是某大户人家的丫鬟居然在这山里走失了。 金银芝被吼的一楞一楞的。打小到大连她爹都不曾对她说重话,更别提是骂人了,而这狂妄傲慢的男人居然三句不离骂……她决定,她要讨厌他。心念一转,俏鼻抽噎了下,蓄满眼眶的豆大泪珠如断线的珍珠滚落面颊。 “欸,朱兄,你吓到人家小姑娘了。”上官弘毅趋前关怀,“小姑娘,你有什么困难不妨说说看。” “成天只会哭哭啼啼的女人最讨厌,叫人看了反胃。” 第3章 打死他也不承认见到她第一眼,他的心弦就被她勾动了。 金银芝噙著泪瞪他,“你是哪个蛮荒深山来的野人,凶什么凶,嗓门大就了不起?我爹都不敢对我大声说话。” “我要是你爹,早被你活活气死。” “还好你不是我爹,有你这样的爹,我才是三生不幸。”金银芝抹去眼泪,瞪著这不知打哪冒出来的无礼大汉。 穿著锦袍华服,身上散发出浑然天成的威仪,一看就知非富即贵的,魁硕身形在江南的男子中非常罕见,浓眉虎眼,粗厉线条刻划出的脸庞棱角分明,连粗厚的手掌也是她的两倍大,更别提嗓门了,她耳朵差点被吼破。 “你、你知道你所说的话可是会祸及九族?”这女人真不知天高地厚,她要是知道他贵为皇亲国戚还敢如此大放厥词? “好啦,朱兄何必跟个小姑娘一般见识。”上宫弘毅赶紧插入两人中间,免得脾气暴躁的哥们一冲动泄漏身分就糟了。“小姑娘,你为何独自一人在溪畔哭泣?是不是跟亲人走散了?” “不是。”金银芝摇摇头,掩袖抽噎著,伸出纤细葱指指著眼前深不见底的水潭。“我的钱掉了。” “这有什么好哭的,钱掉了再赚就有了。”朱昊赤口气不善。 “什么钱再赚就有了,你以为赚钱就跟你说话像放屁一样简单吗?”金银芝哭著驳斥。她慢慢站起,才发现必须仰头才能注视他。 “你、你……”朱昊赤气得浑身打颤。 金银芝呜咽著睨视他,“瞧你这副模样一定是不知人间疾苦,养尊处优的纨绔子弟,你怎知穷人家的辛苦?” “你这女人说够了没?”他干么自找罪受听她骂。连他爹娘也不曾这样指著他鼻子念,这小妮子忒大的胆子。 “哇……你是坏人!”长这么大,她爹都舍不得念她一句。 “闭嘴。”额头青筋抽动。 “哇——”哭得天雷地动,山崩地裂。 上宫弘毅第一次体会到孟姜女哭倒长城不是神话,连忙捂住双耳。 她肝肠寸断的哭声一点一滴的侵蚀著朱昊赤的心,无法解释的刺痛由胸口泛开。 他咬了咬牙,咆哮道:“好啦、好啦,我帮你捡可以了吧?” 一旁的上宫弘毅看得津津有味,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天之骄于朱昊赤吃瘪。连旁观的伺从都看傻了眼。 “你行吗?”金银芝抽噎,目光充满质疑。 “你这什么眼神?”好歹他也是个王爷。 “要是你淹死变水鬼可别怪我。” “你!”当场熄了烟的怒焰再度熊熊燃起,他浑身颤抖的指著她。 王忠赶紧上前制止,“爷,万万不可,要是有什么万一……”谁知道这潭有多深,出了事可不得了。 “看吧,连你的属下都怕你发生不幸,你还是别找死。”她可不想害人命,要是他淹死,到时还得赔丧葬费,现在时机不好,钱难赚! “我就下水给你看!”孰可忍,孰不可忍!朱昊赤挽起袖,脱掉外衫和长裤,留下白色襦裤,一身古铜色的结实肌肉在阳光下展现力与美的光泽,男性魁硕健美的体魄一览无遗。 “看不出来你身材挺不错的。” “那是当然。”他可是勤於锻链。 但她接下来一句凉凉的话,再度撩起他的怒火。“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中看不中用。” “你等著。”他一咬牙,走近潭边。 “爷,你是万金之躯,这等小事让卑职来就好。”王忠胆怯的瞄了瞄深幽碧潭,光那潭面弥漫的刺骨寒气就让人胆怯。 “王忠我不想替你收尸。”推开挡在身前的王忠,朱昊赤俐落的一跃,哗的一声,水花四溅,如翻蛟游龙沉入碧绿深潭中。 “爷,快回来呀。”王忠忧心如焚,双手合十祈祷,但愿主子无恙,否则他一百颗脑袋都不够砍。 “呵……”金银芝伸个懒腰,边打呵欠边走到身後的大树旁,找棵耐牢的大树倚靠坐下。 哭累了有点想睡! 她懒洋洋的抱著膝,侧头趴著,眯上眼,“我憩一下,你们的爷找到再叫我。” “你这女人……”她居然睡著了! 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朱昊赤被女人气得失去理智,笨得往水里跳。一旁的上官弘毅吩咐小安子温一壶茶,在一旁等著看好戏。 第二章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 深幽潭面翻滚出泡泡,不一会儿,水花再度四溅,朱昊赤潜出水面,晶莹剔透的水珠自发尾末梢淌下,一颗颗描绘著他刀凿斧刻的脸庞,还有些恼人的水珠黏在眼睫上,他不耐烦的甩甩头,甩去水珠。 “爷,快上来。”王忠担心得差点冒出白头发。 “女人,给我醒来!”朱昊赤没理会王忠,涉过及腰的深绿潭水,来到岸边对支著下颚小寐的金银芝大吼。 “打雷啦?”她悠然醒转,目光朦胧的望著晴空万里。 “你还睡,你猪呀。”朱昊赤难以置信,他在水草丛生、伸手见不到五指的水潭里辛苦翻找,而她大小姐居然梦周公去! “找到了吗?”被吼回神的金银芝小脸亮起,雀跃的挨近潭边,裙摆被烂泥污湿了也不管。 “哪有什么鬼钱,你是不是故意捉弄人?” “自己没本事才找不到。” “你这女人,好,我再去找一次,如果找得到钱,我头剁下来给你。”吼完最後一句,他愤愤的转身又走入潭中。 “谁要你的头?你的头比猪头还小,又不能上供桌,猪头还能吃,你的头连鬼看了都退避三舍。” “你……”走进潭中的朱昊赤险些倒栽进水里。这女人居然说他比猪还不如! “你脸色不太好看,是不是身体不行,不行就说,不要逞强,我另外再想办法。”害死人命可是要赔钱的。 “笑话,谁说我不行,我身体好得很。”朱昊赤骄傲的抬头挺胸,回眸鄙夷看著她,“哪像女人家遇到事只会一哭二闹三上吊,一点用也没有,难怪孔老夫子说唯女子小人难养也。” 闻言,自认脾气很好的金银芝胸口簇著火苗,微愠的冷笑,“那是孔老夫子养不起,文章虽满腹,不如一囊钱,光会读书教书能赚什么钱?” “钱钱钱,满嘴铜臭不自知。”朱昊赤反唇相稽。 “满嘴铜臭总比穷困潦倒的路边冻死骨好。” “你这见钱眼开、唯利是图的女人,谁娶了你倒八辈子楣。” “头大无脑,四肢长而无力,外强中乾就是你这种人的写照,才下水就哇哇大叫,连三岁娃儿都比你行。” “爷、这位姑娘,你们都是大人了,别为这点小事争吵。”王忠居中协调。 “闭嘴。”朱昊赤和金银芝同时转头,异口同声的命令道。 一个憋了很久的噗哧声逸出上官弘毅勉强抿紧的嘴角,他再也忍不住的捧腹大笑,“哈哈哈……” 意识到自己失常的朱昊赤鼻哼一声,别开脸,“好男不跟女斗。” 金银芝起身轻拂裙摆草屑,冷睨著河中的他,“欵,这位四肢发达的公子,你下行就上岸,虽然你那张脸看起来比水鬼凶恶,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要是你少了根毛发,说不定我得跟著陪葬。”她回瞟了眼手里按著腰间佩剑的王忠。虽然笨了点,不过还称得上忠心护主。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好,我就再下去找一次。”朱昊赤转身如翻江蛟龙似的再度潜入潭底。 “爷。”王忠急声低唤却唤下回意志坚决的主子。都怪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爷跟畏水。 而一旁看戏看得饶富兴味的上官弘毅却是扼腕好戏没连台。难得看对女人温柔体贴、多情博爱的朱昊赤,被个黄毛丫头激得出口成脏,口舌比他上朝时还流利,要是他跟那些官员御前对簿时都这么牙尖嘴利,少动拳头,那真是天子之幸,万民之福。 他不禁对这伶牙俐齿的女孩多了一分好奇。 “还没请教姑娘贵姓大名?” “金银芝。”金银芝此刻只担心她的钱,漫不经心的回答。 “果然爱钱,连名字都是金银子!”王忠低声咕哝。 闻言,金银芝小嘴抿了抿,眼眶中滚动著豆大泪珠,噙著下唇泫然欲泣。“金银子又怎样,钱还可以买东西,不是东西的人比钱还不如。”哼!敢拿她名字作文章真是不知死活。 “你这……”被回马枪的王忠脸色青白交错。 “我有说错吗?”她泪光盈然,看在王忠眼里却是毛骨悚然。 “王忠,道歉。”上官弘毅英俊的脸有如太阳亲切而和煦,轻柔的语气无形中散发一股慑人威严,令人不寒而栗。 “是,对不起,我不该拿姑娘名字开玩笑。”王忠赶紧赔礼。 “姑娘,在下的属下不懂事冒犯你,在下为他的言语失当向你赔礼,还请你别跟他计较。”上官弘毅一揖,俊逸的脸庞看起来尔雅无害,可是金银芝背脊却窜过一阵戒慎的疙瘩。 感觉得出这斯文的家伙深藏不露,不是易与之辈8算了,是我太过激动,名字是父母取的,我不能作主,我不该小家子气为了这点小事生气。”她掩袖佯装拭去眼泪,露出楚楚可怜的柔弱姿态。 “在水里面就听到你那魔音穿脑的鬼哭神号。”朱昊赤抹了把脸,两道浓眉拢成一座小山,扔过一袋约莫香包大的麻编小囊袋。“拿去,是不是这个?” 那么小的钱袋装得了多少钱,破破烂烂的轻轻一捏就会烂掉,埋在烂泥中鬼才找得到,还好他眼尖……呸呸,这不是骂自己是鬼吗? 第4章 “爷,快上来。”王忠赶紧取来斗篷为朱昊赤披上。 “太好了,终於找到了。”金银芝没接到,也不避讳的蹲下身去拣,如获至宝的捧在掌心。 “那么烂的钱袋扔给乞丐,乞丐还当你污辱他呢。”朱昊赤尖酸刻薄的嘲弄,谁叫她那么死爱钱,看了就讨厌。 金银芝没理会他的讽刺,小心翼翼的解开香囊上的绳子,打开它,倒了倒,一只穿了红线的铜钱落入她掌心。 瞪著那晦黯无光、脏兮兮的铜板,朱昊赤的嘴角抽搐了下,“该不会就只为了一枚铜钱?” “还在,幸好。”只见金银芝嘴角绽开心满意足的微笑,小心谨慎的把铜钱放回香囊揣入怀中,也不怕那沾满污泥的香囊弄脏她雪白衣裳,仿佛那枚铜钱比珍珠宝石还珍贵。 她拂了拂身上尘埃,白了朱昊赤一眼。“一枚铜钱也是钱,节俭是美德,看你这样头好壮壮,四肢发达,这连三岁小孩都懂的道理不会还要我教你吧?”东西到手该走人了。 “你这贪婪庸俗的女人!”朱昊赤一脸煞黑,气得七窍生烟。 “一文钱饿死英雄好汉,等你倒在路边我会好心替你收尸。”竟敢说她贪婪庸俗,她怎么说也是受过良好教养的千金。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诅咒我?我可是当今——” “朱兄。”赶紧扯了下他的衣袖制止他的快口,上官弘毅压低嗓音低语,“别忘了我们这次是秘密出巡。” “当今什么?话说一半舌头打结啦?”金银芝敏锐的嗅到他们身上散发出钱的气息。 “哼,与你何干。” “金姑娘说的是,是在下们唐突了。”上宫弘毅赶紧挡在快爆发的火山前,抢先说道。 “哪里,我还要谢谢你们帮我捡回这香囊,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金银芝欠身二顺,笑靥如花,令人心神荡漾。 “跟这蠢女人说这么多废话干么?”朱昊赤粗声粗气: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这爱钱的蠢女人对上官弘毅笑得那么灿烂,对他就没好脸色,也不想想是谁下水帮她捡回香囊的。 嗅到朱昊赤凶恶口气中流露出浓浓醋意,上官弘毅强忍著笑又说:“金姑娘别介意,我这位兄弟因为不太适应南国气候,口气不是很好。” “没关系啦,银子找到就好。” “敢问金姑娘,山林多猛兽,你只身在这荒山野岭,你家人知道吗?”上官弘毅好言低问。 “我……呜……”第二波的洪泪滚滚奔流。 “又哭了。”王忠翻翻白眼,捂住双耳。 “爱哭鬼你哭够了没,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著。”她抽噎的哭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c○m泣声断断续续的撞入朱昊赤的胸口,扰乱了他的心。 上官弘毅温和的问:“金姑娘,你不说我们怎么帮你?” 金银芝幽怨的低垂著脸,声如蚊蚋,“我跟家人走散,不知道该怎么回去?”氤氲泪雾的眸底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黠光,让人看不真切。 “如果姑娘不介意的话,就和我们同行,我们可以护送你一程。”上官弘毅试图探问她的来处。 “爷。”要带这动不动就哭得惨绝人寰的女人一起行动,那简直是自找苦吃!王忠垮著脸。 “可是我走不动了。”金银芝摇晃著娇弱身躯走到大树旁,靠树而立,揉了揉久蹲的膝,弱不禁风的模样宛若蒲柳。 “那马儿给你骑可以了吧!”朱昊赤粗声道。不知怎地,只要能让她停止哭泣,就算要他摘下天上星星他也愿意。 “爷。” “你真是大好人。”金银芝绽开无害的笑靥,水灿明眸骨碌碌的转著,惊艳的打量看起来价值不菲的骏马,盘算值多少银两。 她踱上前,情难自禁的拍了拍受过训练的神驹,马儿回应她的爱抚,喷气著鼻厮磨她的玉手。 “呵呵呵,好痒。”银铃般的悦耳笑声逸出她红润芳唇。 那灿烂笑颜宛若流星瞬间坠入朱昊赤心湖,激起翻腾情涛,他看得一楞一楞,连她上了马都还未回过神。 “爷,爷……”王忠低唤了好几声,最後轻拍了下他的肩。 “干么?”朱昊赤粗声的吼。 “该动身了。”王忠被突来的吼声吓了一跳,肩膀瑟缩了下,指了指已经走远的马匹。 “知道了,罗唆。”朱昊赤懊恼自己失常,他居然因为看她的笑而变成呆子,一定是天气太热的关系,一定是! ※※※ 林郁沧海,幽静得只闻知了的鸣叫声,这里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也不知道进城的路还有多远,於是他们决定就地搭伙。 临溪畔的一块平坦空地,绿茵如毯,流水淙淙。 金银芝跟他们相处几日下来,渐渐对他们有些了解,温文儒雅的贵公子上官弘毅手里常拿著书卷,此刻他正好整以暇的拿出藏书,坐在树荫下阅读。朱昊赤则我行我素,老用鼻孔睨人,狂妄得让人好想揍他一拳。 而所有差活都由王忠和小安子包办。 金银芝变成闲人,反正她什么也不会,只懂得收银拨算盘。 静静待在一旁,看他们俐落的分工合作,熟练的生火,打水伺候主子洗面休憩,狩猎野味,以及—— “王大哥,你挖什么?”金银芝好奇的蹲在一旁看著王忠以树枝挖掘土壤,一只只鲜活乱跳的虫子蹦出土壤,这还是她生平第一次看到这种黑色虫子,她不觉得恐怖只觉得新奇,没想到上里也有藏宝。 “蚯蚓。”王忠不冷不热的回答,看也不看她一眼,抓起蚯蚓放大掌心大小的小竹篓。 “蚯蚓?!原来这就叫蚯蚓,你挖它们做什么?”金银芝惊呼。她只接触过银子、金子,还没接触过蚯蚓。 “钓鱼。”为了避免耳朵饱受残害,王忠转过身背对她。 在溪畔,懒洋洋的朱昊赤正调整著王忠做好的钓竿准备钓鱼,鱼竿是利用坚硬的软竹藤做成的,浮标是就地取材的浮石,鱼钩则是利用王忠携带的绣花针弯曲而成,确定绑牢後就只等著饵弄好,他转过头,远远就望见没给他好脸色看的金银芝,蹲在王忠身旁亲昵的交谈,一股郁闷兜在胸口。 他下耐烦的吼,“王忠,好了没?” “爷,好了、好了。”王忠起身,盖上篓盖後捧著竹篓,赶紧跑到主子身边,将蚯蚓奉上。 金银芝的好奇心被挑起,边跟著王忠边兴味盎然的问:“钓鱼?好不好玩?”出身富贵人家的她是那种看过鱼、吃过鱼,却从没看过捕鱼、钓鱼的人。 天真的大小姐!王忠翻翻白眼,“无关好不好玩,而是我们的乾粮差不多要耗尽了,所以需要打些野味来补充粮食。” 虽然没钓过鱼,但,她看过市场卖的鲜鱼……猝地,灵光乍现。或许她可以学起来,将来钓鱼来卖钱。 “这溪里真的会有鱼吗?”她趋前张望,亲眼目睹他们把活生生、血淋淋的蚯蚓勾在弯曲的小铁钩上,没杀生过的她不忍心的别开脸。她还是赚她的银子就好,这种钓鱼的活让别人做。 王忠得意道:“你可别小看这些蚯蚓,只要有它们当鱼饵,加上我们爷的钓鱼技术,什么大鱼小鱼都手到擒来。”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还不快点去帮小安子。”看她跟王忠相谈甚欢,朱昊赤莫名的感到下是滋味,不悦的支开王忠。 “是,爷。”王忠必恭必敬的一礼,不解王子最近为何脾气越来越暴躁,做奴才的还是少开口为妙。 金银芝转过头时,只见朱昊赤优雅的甩竿,抛得老远,她不禁抚掌发出赞叹。“哇,原来钓鱼是这样钓呀。” “少见多怪,去去去,别来妨碍我,你嗓门那么大,鱼儿都给你吓跑了。”朱昊赤忍不住吐槽,坐在岸边石头上,静静等待鱼儿上钩。 风轻轻吹著,水面平静,半刻钟过去—— “怎么那么久?”金银芝打了个小呵欠。 “钓鱼是要有耐心的。”午後的清风徐徐,吹送著淡雅的兰花馨香,安抚著他躁郁的心,这附近没有花种,哪来的香味?他偏过头,对上坐在身旁的她,只见她轻摇袖杨凉,额际沁著香汗,微热使她粉嫩的脸蛋泛著醉人的酡红,还有那轻启的红艳绛唇……. “你身上好像没这特质。”损人不带脏字。 “你不开尊口没人当你是哑巴。”朱昊赤没好气的回她。 “钦,那个浮石动了。”金银芝兴奋的拍了拍他肩头,俨然忘了男女有别。 朱昊赤如受电殛,感觉肩上一股柔柔软软的冰凉触感穿透衣裳直达百骸,瞬间通体舒畅,体内的烦闷平息了,一抹淡雅清香溜入他的鼻腔,让他心神荡漾,脑袋登时停摆,只能呆呆的望著她柔美的女性曲线,特别是包裹在合身绣花锦衣下那隆起的胸前……看不出她挺有料的。 “真的钓到了。”金银芝望见挣扎中的大鱼跃出水面,银光灿亮的鱼鳞在艳阳下闪烁,就像是会发光的银子勾摄住她心魂,她激动得越俎代庖主动拉起他手中的钓竿。 朱昊赤倒抽口气,意识到她突然贴近的馥香身子,他臂上的肌肉僵硬如石,望著她因雀跃而嫣红的娇颜,她灼热的呼吸拂过他脸颊,像似诱惑的媚香,勾撩著他所有感官以及相触的肌肤,点燃了火苗,他感觉全身发烧,比刚刚更热的一团火球在下腹闷烧,炙热得比这夏日艳阳还猛烈,焚烧著他全身,他感觉连耳朵都在冒烟了。 早在十五岁他就和当时尚未登基的太子一起偷溜出宫开了荤,之後驾轻就熟,如鱼得水的享受众美女的拥簇,他当然知道他这时的反应叫欲火焚身。 第5章 深呼吸忍住下腹那滚烫如熔岩喷发的热流,他清清喉咙,粗哑的低语,“你、你别靠我那么近。” 很显然地,他虚弱的抗议声没听入她耳中,她情绪高亢的几乎把钓竿抢过。“你还在发什么楞,赶快拉呀,要不然鱼儿可是会跑了。”全然忘了男女的分际,此刻眼中只有那闪烁著银光的鱼儿。 鱼儿跑了! 被她的音量在耳边大吼一声,朱昊赤回过神,这才惊觉原来鱼儿上了钩,连忙使劲的跟鱼儿搏斗,施展技巧的徐缓收竿,偏偏一旁鼓噪的她老是不自觉紧靠过来,柔软身躯隔著单薄的衣服在他发烫的手臂上不经意的磨蹭,让他无法集中注意力。 啪的一声,鱼线断了,鱼儿真的跑了。 惋惜浮在金银芝的弯月眉梢,她瞪著跳回水中的大鱼,“真可惜。”她偏过头睨视手里拿著断线钓竿,一脸错愕的他,“你到底行不行?”这才惊觉她居然整个人几乎挂在他身上。 一抹羞涩的红潮旋即在两颊晕开,她惊慌得有如被炭火烫到似的赶紧跳开,女性的矜持让她无法开口说抱歉。她是“不小心”送上去让他吃了豆腐,吃亏的是她耶,为何她要道歉? “你知道这句话是对男人尊严的一大挑战吗?”幽邃眸子变得更加深沉,紧锁著她白里透红的动人容颜,沙哑的嗓音掩不去血脉债张的欲望。 金银芝第一次有种想逃的冲动,在他灼热的视线下她感到动弹不得,她没有勇气抬头看他,却仍感受到那比太阳还灼人的眸光熨烫著她全身肌肤,她感觉整张脸发烫到可以煮开水了。 “怎么?舌头被猫咬掉了?”从初次见面屡屡在她牙尖嘴利下讨不了便宜的朱昊赤第一次占了上风,嘴角弯起狡猾的弧度,他不怀好意的贴近她,温热的呼吸刻意的吹拂著她羞红的脸蛋。 “你,你别靠我那么近。”结巴的把他刚刚的话送还给他,连敛财都面不改色的金银芝头一次感受到什么叫惊惶失措。“快钓你的鱼啦。”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跳离他身边。 朱昊赤瞬也不瞬的注视著她粉嫩的娇颜,意味深沉的沙哑呢喃,“我正在钓。”他看上她这条美人鱼了! 夏蝉高唱著知了知了,午後轻柔的夏风里蕴著无限春意,引得坐在树下的上官弘毅略抬起头望了他们一眼,他唇角微勾起一抹深意,又低下头继续看书。 夏日无事多自在,庸人莫多事。 第三章 半晌之後,活蹦乱跳的大鱼上钩了。 “还真的钓到了。”金银芝惊喜的看著他把大鱼放进藤篓里,在艳阳照射下银白的鱼鳞闪烁著诱人银光,要是整尾鱼都是银子做的那该有多好。 “这没什么。”朱昊赤漫不经心的说著,看她一脸崇拜的表情,不自觉骄傲得鼻孔朝天,然後是第二条、第三条…… 若是小鱼,朱昊赤便把鱼放回水里,金银芝蹲坐在岸边的大石头上远远望著,这次她有谨守古老的戒律“男女有别”。 说实话这男人长得还不差。 灿亮的艳阳下,他粗犷的五官线条硬邦邦的一点也不柔和,侧脸的轮廓勾勒出浓厚的阳刚味,全身上下全然没有一点南方男子斯文尔雅的气质。 这高大的男人,是她打从出生以来所见识过的男子中气势最剽悍刚猛,浑身流露出狂野的霸气,无形中还散发出尊贵的气息,可能他出身不俗,是王公贵族也不一定,对於看人她向来跟看银子一样准。 等待鱼儿上钩的漫长时间里,金银芝忍不住单手撑起下颚,细细端详著这位应该是北方人的朱昊赤,黑实浓密的粗眉下羁斜入云鬓,冷硬深沉的黑眸深不见底,此刻专注的直视前方…… 啊!被逮个正著的金银芝赶紧转移视线,脸上狼狈的红霞掩不住窘迫。她哪里知道他会突然转过头? “你在看什么?”朱昊赤抿嘴忍著笑,佯装若无其事的将钓竿收起。对长相颇有自信的他,在京城可是深受许多官家千金青睐,毋需外在的荣华富贵加身,单单定在大街上就有不少女子为他倾心,想尽办法吸引他的注意,甚至探听他是何方神圣,主动请媒婆上门说亲,颠覆自古以来的传统。 “没、没什么。”金银芝差点咬到舌头,赶紧转开话题,“看不出你这没什么耐心的人还真的会钓鱼。” “你不知道的事可多著呢,对於当钓客我比谁都有耐心。”一语双关的朱昊赤目光灼灼的盯著她,朝她露齿一笑。 金银芝瞪著他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耀刺目白光,像极了银子的光泽,看得她呼吸紊乱,心儿卜通漏跳一拍。 天哪!她怎么把这种沙猪男看成银子?金银芝忙不迭的别开头。她一定是太久没看到银子,所以想银子想疯了。 “你还没钓够吗?” “差不多了。”就差你这条鱼! “爷,火已生起。”不识时务的程咬金介入。 王忠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只知道爷瞪他的目光无端充满杀气,令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把鱼拿去剃鳞处理,别慢吞吞的。”朱昊赤粗声道,随手将装满鱼的藤篓扔给王忠。 “是、是。”王忠身手敏捷的连忙接过,还差点绊到石头跌倒。 “你不钓了,那我可以钓看看吗?”金银芝跃跃欲试,眼巴巴的盯著他手中的钓竿。 “你行吗?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别到时画虎不成反类犬,贻笑大方。”原来她刚才看的是他手中的这一根。 她起身上前,昂起不驯的下颚,“你不让我试,怎知道我不行?” “好吧,你要就给你,到时栽了跟头,别怪石头。”朱昊赤两手一摊。不过是根钓竿,他绝不承认他在吃钓竿的醋! “谢啦。”拿到钓竿的金银芝洋溢著雀跃的笑容,迫不及待的转身往溪边快步走去。 “需要我指导吗?” “不用了,你在旁边看就好。”她太过兴奋,站在他刚刚站的大石头上,才站定就往後用力一甩钓竿。 “爷,小心!”王忠惊呼,看得心惊胆战。 眼尖瞥见那飞来的银光,正转身的朱昊赤机警的侧过身子,险险避开那回旋的钓钩,不禁为自己捏了把冷汗。 “你谋杀呀!”她比杀手还恐怖! “抱歉,一时失手,不过,你也站远一点,我背後可是不长眼。”金银芝不认为自己技术有问题。 “还真的不长眼。”朱昊赤嘀咕著,“你小心一点。” 金银芝专注的看著深潭,踩稳步伐,再次扬起鱼竿一甩。不动?她使劲一拉,整个人反而倒退。 “搞什么?”她转身,顺著鱼线望去,只见鱼钩勾住密林枝桠被卡住了。 “哈哈哈……”那厢朱昊赤很不给面子的大笑。 金银芝横了他一眼,不认输的与大树拔起河。 “需要我帮忙吗?”笑声一歇,朱昊赤莞尔的凝视著她。粉嫩的脸蛋因为使力而圆鼓鼓的,配上那双水汪汪的大眼,像极他池子里养的青蛙。 “不用。”她就不信邪。使出全身吃奶的力气,她边退边拉,连奇书网树干都被她扯得摇晃不已。 “小心!你後面是溪。”朱昊赤提醒声才冲出口。 “啊啊蔼—”金银芝一拉,鱼线断了,由於力道过猛,她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往後倒退,脚步踉跄,最後站不稳的滚了两圈。 眼睁睁看她像一团肉球就要往溪里滚去,朱昊赤急忙上前,但伸出的手仅抓住她袖口一角,布帛撕裂声伴随著水花声,金银芝滚进溪中,激起满天水花。 “救命蔼—”她吞下好几口溪水,身体载浮载沉,挥舞著双手死命挣扎。 话犹在耳,她就栽了跟头。 朱昊赤忍俊不禁,睨看在浅溪中像溺水鸭子夸张大叫的她,笑意在胸口膨胀。 “哈哈哈,那水淹不死人,你这是钓鱼,还是吓鱼?我看溪里的鱼都被你的叫声给吓死了。” 金银芝半跪在溪中,勉强撑开湿答答的眼皮,发现水深仅及大腿这才意识到自己闹了个大笑话。这种水深淹不死人! 她狼狈的从水中爬起,抹去脸上水渍,龇牙咧嘴的道:“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哪里知道他却笑得更猖狂。“哈哈……” “你还笑!”被取笑得面子挂不住,金银芝恼羞成怒,双手用力拍击水面,激起水朝他喷去,但都被他俐落的一一躲过。 “君子动口,小人动手。”朱昊赤忍著笑说道。 可恶,就不信喷不到他8君子若是你这副德行,孔老夫子肯定会从坟墓里跳起来撞墙——哈啾!”话声刚落,清风吹来,金银芝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朱昊赤停下身子,关切之情溢满眼底,“你要不要先上来?” “不用你多事。”好机会! 朱昊赤没闪过她这次的偷袭,身子一僵,满脸水珠。 “哈哈哈……”这会儿换金银芝大笑。 “放肆!”王忠上前护卫主子,并送上手绢,单膝跪地。“爷,属下失职,救驾来迟,让爷受惊了。” “放屎?!我还放狗咬咧。”金银芝嗤之以鼻,睐了眼这对行动怪异的主仆,抓起浸了水的厚重衣服艰难的朝岸上走,还好浅溪不深没撞伤。她吃力的走上了岸,“让开,好狗不挡路。” “且慢。”朱昊赤沉声道。 “你摆那什么脸?”金银芝边扭拧著衣服,边走上岸。叫她且慢?!开什么玩笑,要她冻死不成?这时她才留意到她袖子断成两截,不由得猛倒抽口气,“啊,我的衣服! 第6章 你居然把我的衣服给撕破了,呜呜……我的衣服,你还我衣服来。”眼眶蓄满泪水,开始嚎啕大哭。 朱昊赤幽邃黑瞳越过王忠看著她,眸底闪过一道火花,触及她那泡过水後几近透明的锦袍,微微凌乱的襦衣襟口歪斜敞开,露出内袗以及那粉红肚兜一角……他感觉欲火在体内爆开,直冲脑门,鼻腔内涌出热流,他赶紧收敛心神,仰头望天,免得当场出丑。 虽然尽力不去看被水浸湿而曲线毕露的她,不过她那若隐若现的丰润女体已烙印在他脑海中。 这女人脑袋是不是有问题,不担心自己春光外泄,反倒为了衣服破裂了而嚎啕大哭。 “你别哭,我赔给你就是,你先上来。”朱昊赤浊重的鼻息声隐藏不住欲望,目光灼灼,望著她眼睫悬著泪珠,晶莹剔透,使她看起来更加楚楚可怜,他感觉心口深处一根情弦被那一波波的泪水撼动了。 “这衣服是我娘的遗物,就算有钱也买不到。”哭得梨花带泪,整张脸分不清是溪水还是泪水。 “这样够不够?”朱昊赤随意从袖口里取出银票。 一百两?!停止抽噎,金银芝张大眼睛,眨眨被水雾模糊的视线。她没看错吧?! “还是要这样?”抽出更大张。 五、五百两!她敢肯定一件事,她遇到一头大肥羊了。金银芝怀疑的接过他手中的票子,仔细检查。 “这该不会是假的吧?”说不定只是废纸。 “全大通钱庄都可以兑现。”朱昊赤吞咽下喉中的欲望,看她不设防的举高银票检查而春光乍现,下腹一紧。 “你这大胆狂徒,可知你在对谁说话?”王忠直觉转身劈头斥责无礼犯上的金银芝,忽然肩上一阵麻软,他发现自己动弹不得,难以置信杀气腾腾的主子居然对他出手。 “等会儿会自行解穴。”朱昊赤语气平板的对他道,快速的解下长袍罩上金银芝,凌厉的寒眸同时横扫向後方目睹一切的两人—— 上官弘毅佯装若无其事的低下头看书,嘴角其实弯起淡淡笑纹。而目不斜视的小安子,则是专注地烤鱼和准备午膳,免得惹“火”上身,就像白痴的王忠。 算他们识相!朱昊赤满意的收回目光。 “你这是干么?”金银芝小心折好银票正要揣入怀,他难得的温柔举动令她有些错愕。 身上罩著充斥他淡雅男人味的罩衫,在他深沉眸子的凝视下,她浑身不自在像是有万只蚂蚁爬过,气息也开始变得紊乱,仿佛刚刚掉进的不是冰凉的溪里,而是滚烫的热水中,她觉得全身燥热。 朱昊赤不发一语,一瞬也不瞬的注视著她白里透红的娇颜,湿漉漉的发梢淌下晶莹剔透的水珠,洗涤过的脸蛋增添了股我见犹怜的味道。 一身凌乱丝毫无损她俏丽明艳的容颜,反而衬托得她的肌肤更显娇嫩,肤如凝脂,一双灵动的晶眸宛若星子灿亮、充满生命力,令他不由得血脉债张。 他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移开视线,屏气敛神,深呼吸克制体内的骚动,还不忘替她收拢外袍。 他乾咳,故作冷静的道:“咳咳,你的衣服。”维持君子风度的别开脸,但,眼尾余光还是情不自禁的偷觑著她,衣服贴附在她娆娇的同体上,无法隐藏住她女性的娇媚,雪嫩的肌肤在阳光下透著淡淡红晕,婀娜娇躯轻易勾引出他体内的欲望。 仍没半点警觉的金银芝慢动作的低下头,看见自己半敞开的襟口,脑子瞬间空白,接著—— “啊,色狼。” 石破天惊的尖叫声直上云霄,飞禽惊吓,走兽遁逃,连一旁的王忠都想逃跑,後悔自己没来得及捂住双耳。 ※※※ “你看到了?” 低低切切的哭泣,金银芝揪紧身上仅著的外袍,将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风,含泪控诉。 但见一条毛毯的两端系於树干上,金银芝在一端穿著朱昊赤过大的外袍等衣服乾,所有的人被朱昊赤驱赶到毛毯的另一端。而她的衣服在烈日烤晒和朱昊赤不假他人之手以内力催烘之下,很快就乾了。 “没有。”他背对著她,目不交睫的直视前方。“你的衣服乾了。”将折好的衣服递到毛毯另一端给她。 这还是他第一次伺候女人! 一古脑的抢过,她快速的穿衣,“你骗人,你全都看到了对不对?”哽咽声断断续续,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 她好歹也是个黄花大闺女,行事作风虽然大胆、不拘小节,但事关名节,像这样在一个大男人面前衣不蔽体,她怎么也无法释怀。 呜,她没脸见人了!想到这,金银芝咬著下唇,羞愧的泪水不停涌出。 听著毛毯彼端传来窸窣的更衣声,脑海再度浮现柔媚春光,朱昊赤沙哑的低喃,“我没注意看。” “那还是有看到。” 好吧8是、是有看到一点。”狼狈的红晕飘上他黝黑的脸庞,脑中不自觉的描绘出她令人喷血的丰满娇躯,他感觉下腹间又闷烧熊熊欲火。 “你还敢说,你这大色狼敢做不敢当。”穿好衣服的金银芝扯下毛毯,抱著毛毯泪流满面,边哭边用毛毯抹脸,指控的瞪著他。 看到她哭得两眼红通通,脸也红扑扑的,婆娑泪眸射出哀怨的指控光芒,断断续续的抽泣声揪痛他的心。 即便面临千军万马或死亡关头,他也不曾如此苦恼过。 从未哄过女人的他爬梳著一头乱发,挫败的呐呐道:“你别哭了,大不了我让你看回来。” “你有什么好看的,我可不想眼睛长脓包。”而且早看过了,虽说他的身材是跟银子一样很养眼没错,但,银子可以摸,他……她是黄花大闺女,不能乱摸男人的,纵使心里是有点想。 “你这什么眼神,多少女人求我给她们看,是你才有这荣幸。”朱昊赤眯起厉眸。这女人真不知好歹,想他堂堂一个小王爷,无数红粉佳人等待他临幸,而她居然还嫌弃他! “我不要这荣幸,女人家的清白岂是你脱光衣服就可以补偿的,你以为你多值钱,银子比你好看多了,呜……” 拿他跟银子比!朱昊赤脸颊肌肉抽搐,正想开口为自己的男人尊严辩护之时,不识相的噗哧声闪入他耳里,偏头一瞪—— 谁在偷笑?!好大的胆子! 在目光凶狠的朱昊赤目光扫至之前,憋笑憋得脸红脖子粗的王忠冷不防的打个机伶,赶紧低下头假装忙碌。而上官弘毅则假咳了好几声,冷漠的小安子嘴角也带著若有似无的微弯。 朱昊赤收回狠戾的视线,叹口气,“别哭了。”汹涌而来的哭声如洪水暴雨,哭得他耳朵都快受不了。 呜呜……她还是哭个没停。 一旁的人各做各的事,上官弘毅依旧悠闲的品茗看书,享受午後凉风的吹拂。而小安子将烤好的鱼和采来的蔬果放在瓷盘上,慢条斯理的温茶。王忠则取出另一条毛毯铺於地,以石为桌。 不过他们都有个共通点,全都拉长了耳朵,眼尾偷瞄著朱昊赤和金银芝这一对宝,狂捐任性、向来我行我素的小王爷,就连当今圣上也对他头痛不已,现在居然对一个姑娘低声下气,这可是千古难得一见。 “不许哭了!”音量不自觉提高。 “哇,你吼我。”爆出的哭声,再度惊走鸟兽。 机警的众人早已预防好的用嫩叶堵住双耳。 朱昊赤额头青筋抽动,瞪著哭得颤抖个不停的泪人儿,他整颗心也跟著揪痛。向来女人在他面前哭著作戏,他都是掉头走人,唯独对她,他就是硬不下心肠,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我不想活了,你还我清白来。” “这给你总可以了吧!”他从怀中取出一只玉佩。 王忠震惊的倒吸口凉气,“爷,那是……” 一只晶莹剔透的黄龙玉佩映入金银芝蒙胧的视线,刺眼的光泽令她几乎睁不开眼,透过阳光,隐约可见那黄龙之眼泛著红光,不用大脑想也知道这块玉价值不菲。 “给我的?”泪水收放自如的抽回眼泪,金银芝接过那块巴掌大的玉佩,一块如此透明无瑕的玉石已经很罕见了,更别说玉中带血玉的了,不过也要识货的行家肯收才行,不如给她银子还来得实际。 “嗯,好好收著。” “不知道值多少钱?”金银芝不自觉脱口而出的话,令周遭的人不禁猛抽口凉气。 朱昊赤铁青著脸,深眸闪烁著危险火光。“你敢卖掉它,我做鬼都会找你算帐,让你下半辈子不得安宁。” 好严重的威胁。“好啦、好啦。”给什么玉佩嘛,给银子还比较实在。金银芝嘴里犯著嘀咕。 “你说什么?”话从齿缝挤出。 “没,我说我会好好收著。” “爷,那可是先皇御赐……”王忠心急的低声道。 “王忠,闭嘴,去干你的活。” 没听见他们主仆的对谈,金银芝破涕为笑,“那我就不客气收下了。”喜孜孜的将玉佩揣入怀中跟银票一块收好,她心满意足的拍拍满满的荷包,今天收获真不少。 “上官爷,我们是不是遇到女土匪了?”王忠没胆上前跟眼里只有女人的主子说,只敢小声对上官弘毅抱怨。 “有什么关系,只要你们爷高兴,我们又何必庸人自扰,吃饭吧。”上官弘毅轻摇纸扇,饶富兴味的望著斗嘴的两人,他还等著看好戏呢。 花一点钱看在女人堆里横行霸道的朱昊赤吃瘪,值得的! 第四章 经过一波三折,终於可以用午膳,已经是近未时了。 第7章 小安子和王忠捧著盛著清水的瓷盆来到上官弘毅面前伺候他净手,但让金银芝大开眼界的不是他们规炬多如牛毛,而是她认出那瓷盆是出自於景德官窑,据说只有王公贵族方可使用的,珍贵得不得了。 在番外民族眼中,景德官窑出产的均是珍品,市场叫价随便一只汤匙都上百两。她曾听在外营商的爹亲谈到番外之族,为购景德瓷器来当收藏品,常不惜以翡翠珍珠珊瑚来换,即便是神通广大的爹亲也只能透过管道取得一两只,而且还是烧坏的劣品。 因此,她也粗具辨识古玩的功夫以便到市集捞宝,逢低买进,高价卖出,利润相当不错,是她的生财之道之一。 可见她遇到的这些人绝不是寻常的富贵人家,极有可能是王公贵族。她忍不住端起装鱼的瓷盘,看了盘底的朱砂烙印,景德窑的官印映入眼帘,宛若银子在闪闪发光,而他们就这样当廉价物放地上装食物! “我们就吃这个?”金银芝瞪著盘里方才钓起的大鱼,连腹部都没切开清理就这样整条烤著吃?! “有什么不对?”朱昊赤豪迈的拿起用细木串著的肥鱼,大快朵颐的一口就咬掉半尾,也不怕鱼刺入喉。 金银芝看著他不文雅的吃相,清清喉咙。“呃,你们不觉得很恶心?”在家中,鱼都是厨娘处理好才端上桌,这还是她第一次吃整条鱼,幸亏鱼鳞有剃掉,要不然她真不知如何下肚。 大夥不解的看著她。 她迟疑的又道:“那些蚯蚓的尸体还在鱼的肚子里,说不定它们还没死透,正在里面爬呀爬的。” 噗的一声後伴随著咳嗽声,“咳咳咳……”朱昊赤被鱼刺梗到。 她这一番话,让刚咽下鱼肉的众人都不禁吐了出来。 “爷,要不要紧?”王忠赶紧奉上茶。 “你……”好不容易吞咽下那根鱼刺,朱昊赤咬牙切齿的瞪著这害死人不偿命的女人。 “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鱼吃虫,人吃鱼,我们等於是间接吃虫。”金银芝觑了觑面有菜色的众人。她哪里知道北方人吃鱼是整尾下肚,连鱼肚都不处理,谁晓得鱼肚里有没有泥巴、鱼粪。 “有的吃就好你还罗唆什么?”害他此刻不知道该把剩下的那半尾吞下去,还是丢一旁。这女人真会杀风景,没被噎死,也被气死,吃个鱼也那么多话,害他钓的鱼乏人问津,糟蹋天赐的食物。 “你又凶我。”她委屈的红了眼,捧著香喷喷的鱼,肚皮不争气的鸣叫著。虽然这鱼是吃虫长大的,还是吃下去好了。 “你到底吃不吃?”朱昊赤一鼓作气的吞下剩下的半尾鱼,然後大口饮下一壶茶冲掉心中的恶心感。 忽然颈後寒毛倒竖,他嗅到一股杀机重重的气息 “爷,不对劲。”王忠率先起身,亮出剑。 “嗯,提高警觉。”朱昊赤放下食物,定到金银芝身旁,心神一凛,全身肌肉紧绷,注意著四周状况。 他冷静的环顾从四面八方涌出的黑衣人,一看就知道是针对他们而来,看样子他们南下的行踪已经败露! 金银芝浑然末察觉异常,专注的盯著眼前的鱼,将瓷盘放在膝上,小心翼翼的剃开鱼肉,拔除白肉里一根根扎人的鱼刺。 她一边小心的挑弄著免得被扎到,一边忍不住叹口气。没有丫鬟在身边还真不方便,事事得亲自动手,这个时候她想起被她遗忘的丫鬟,不知道她们找得到她吗? 铿锵!兵刀交击的声响拉回她飘离的思绪,她这才注意到自己被朱昊赤四人护卫在中央,还有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蒙面杀手团团包围了他们。 “怎么回事?”金银芝一怔,但见这群黑衣人围了上来,二话不说抡刀就砍,招招狠辣,连石头都被劈裂,可见他们武功之高。 不过,朱昊赤等人也非泛泛之辈,尤其是小安子以一挡五,丝毫不让那些黑衣人有半点机会靠近上宫弘毅,精深的武术修为令她大开眼界。这就是武林高手过招吧! “你退到後面去,别碍事。”朱昊赤接过王忠递上的软剑,快如闪电的震开招呼而来的刀剑。 “这些人想干么?”会是她的仇家吗?她是得罪不少人啦,但也不过是贪财而已,没必要动杀机吧! “你没眼睛不会看呀,这些人是杀手。”王忠没好气的回吼,边替主子掠阵,不让那些黑衣人趁机偷袭。 “杀手,杀手找我干么,我又不认识他们。” “你别担心,我不会让他们动到你一根寒毛的。”戒慎的注视著黑衣人,朱昊赤以坚定的口吻给予保证,情愫悄然萌芽。 敏锐的上官弘毅从容的觑了眼表情认真的朱昊赤,一抹若有似无的笑纹在嘴角漾开。没想到这趟江南之行的收获还真不少。 “你到後面躲好!”朱昊赤长手一抖,剑定偏锋,腾身轻掠在敌阵中,挡下所有逼近的杀手。 金银芝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只知道那些黑衣人根本无法靠近她周围一丈。“噢,那就没我的事了,我吃我的,你们忙吧。”见没什么危险,她怡然自得的享受起午餐。 正和黑衣人打得难分难解的王忠听了差点没吐血。这没良心的女人,他主子为了保护她而拚命,她居然还能吃得下!他越看越恼火,气得把满腔的愤懑发泄在黑衣人身上。 一旁上官弘毅含笑的眸底闪过一抹赞许的光彩。 在刀光血影之中,光是这份泰山崩於前仍处变不惊的从容气度就没有几个人有,这位金姑娘不简单呢。眸底淡淡的笑意在转头面对黑衣人时已换上冷冽神情,丝毫不敢大意。 朱昊赤两道浓眉拢成一团,深瞳中进出冷厉的危险光芒。“庞国舅花多少钱聘请你们来杀我?” 黑衣人闻言不禁错愕的一顿。 “与你无关!”黑衣人中不知谁开了口。 “果真是那庞老奸臣!” “杀,一个也别放过!”黑衣人惊觉泄了口风,连忙下指令。顿时所有黑衣人一拥而上,暗器齐发。 “小心!”随著暗器飞向浑然未觉的金银芝,朱昊赤肝胆俱裂的大吼,一颗心提到喉头。 “小安子,保护好金姑娘!”上宫弘毅打开纸扇,挡下暗器,见金银芝即遭危险,电光石火间抛出纸扇及时格挡下两枚暗器。 金银芝没发觉自己刚刚从地府走了一遭,依旧盯著膝上的鱼,温吞的处理著手中的午餐。 “啊!”忽然不知是谁撞到她,就见她手忙脚乱的抢救昂贵瓷盘,结果不小心让膝上的整盘鱼翻倒了,她颤巍巍的倒抽了口凉气。 她费尽千辛万苦挑好了刺,才准备要享用的午餐就这么毁了。 霎时,青天霹雳,风云变色! 她难以置信的看著躺在地上沾满泥巴的鱼肉,她的嗓音随著被倒下的黑衣人压扁的鱼而支离破碎。 “我的鱼、我的鱼……”她茫茫然的喃喃自语著,一股酸涩冲入鼻端,她抽了抽鼻子,胸口梗著一股悲愤之气直往喉咙冲去,视线逐渐变得模糊,眼眶蓄满的泪洪随时准备溃堤。 太过分了! “还鱼咧,人家都杀到你头上了,快闪开!”朱昊赤哭笑不得,并指如戢的接下暗器。 “哇……”山洪瞬间爆发! 紧绷对峙的战况因为这惊天动地的哭泣而瓦解,排山倒海而来的哭喊远比婴儿的哭声还要凄厉,震得飞禽走兽纷纷逃离,连枝叶都颤抖不已,蓄满真气正猛烈进攻的黑衣人也不禁受到这凄厉的哭声影响而行动一滞。 好机会! 朱昊赤精锐黑眸一闪,趁黑衣人身手迟钝之际,如疾风的穿梭他们之间,身法轻灵的点穴。 “我的鱼,呜……还我的鱼来。”金银芝悲愤的哭喊。 就在电光石火问,朱昊赤轻易的解决了大半的黑衣人,他怎么也没想到金银芝的恐怖哭功还有这种威力,如果把她丢到沙场上,也许还不用开打,敌人就自动弃械投降了。 ※※※ “好了,别哭了。” 岸边晾著数名人形雕像,他们皆被朱昊赤点了穴,此刻正由上官弘毅和小安子联合拷问中。至於其他黑衣人见情况不妙,随即往地上掷了颗烟雾弹後撤离,结束一场危难。 但,危机警报解除,另一场恐怖的灾难才要开始! “我好不容易挑好了刺,可以吃的鱼却给毁了。”金银芝声嘶力竭的哭著,哭得凄风惨雨,天地为之变色。 “还有三条。”朱昊赤试图安抚她,只是效果不大。不善於哄人的他看著她已经哭了整整一刻钟,而且没有丝毫减缓的趋势,俏脸哭得涨红,两眼肿如核桃,他真怕她会哭瞎了眼。 “那些你们都吃过了。” “我可以再钓。”朱昊赤赶紧道。只求她别再摧残他的耳朵,她凄惨的哭声活像发生什么灭门惨案。 而被灭的却只是一条鱼! “那还要好久……我只要这条鱼。”金银芝掩面痛哭,到那时候她早饿得前胸贴後背了。 她气的不只是像银子般会发光的鱼被踩烂,还有这次可是她自己第一次亲自处理好美味的食物,连骨刺都挑乾净了,却被无情的践踏,她连一口都没吃到。 朱昊赤有种无力感,蹲在坐在石头上抱头痛哭的金银芝身边,叹奇书网了口气,“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王忠提高警觉,“爷,有人来了,听脚步声是两个姑娘。”才刚历经打斗,颈後一根根寒毛仍紧绷的站岗著。 “终於找到了。”杂遝的脚步声伴随著殷切的呼唤由远至近。 第8章 “小姐。” 当小姐这两个字落入耳里,朱昊赤不禁困惑的拧眉,瞅著梨花带泪的金银芝,一股疑云在胸口升起。 堂堂一个千金小姐怎么会在深山野岭徘徊?不会就为了那枚发了霉,连乞丐都嫌弃的铜钱吧? “是小钰!小钰、小钏。”金银芝激动的站起,抬起泪痕斑斑的小脸举目张望,“小钰,我在这!” “你看,我就说只要循著哭声就一定找得到人。”伴随著声音,脚步逐渐往这方向而来。 茂密的林荫,阳光穿透扶疏的枝叶,在碧澄澄的草地上跳舞,风轻柔的吹著。 “你们在哪?”她好饿! “你走路小心一点。”朱昊赤搀扶著身子摇摇晃晃的金银芝,她柔软的身躯徐徐散发出诱人的甜香,如一张网密密实实的包围著他,顺著风流动,溜入他的鼻腔,他的心也被她身上散发出的香气缠绕。 拥著柔若无骨的她,朱昊赤这才发现在他怀中的她如此荏弱纤细,令人忍不住想把她捧在掌心好好呵护。 正当他被金银芝身上沁人的芬芳和雪白的颈项给勾去了三魂七魄,警觉心完全降低时,冷不防一声暴暍响起—— “恶徒,你们想对我家小姐怎样?!”丛林中蹦出一个穿著绿纱罗裙的丫鬟,她愤怒的冲上前来,不由分说的撞开朱昊赤,一把抢过她家小姐。 但见朱昊赤措手不及的当场被撞得往後飞去,接著哗啦一声,巨大的水花四溅。 王忠见状,皆目的暴吼,“爷。”说时已握拳袭向攻击朱昊赤的女子。“大胆的丫头你该死。” 尾随绿衣少女而来的红色劲装丫鬟,旋即亮出宝剑护卫在金银芝身前,拦下王忠,双方展开激烈攻防。 “小钰,保护小姐,这交给我。” “嗯,小钏,你自己留神。”小钰担忧的扶著金银芝坐下,生怕她有所损伤。“小姐,你没事吧?” 金银芝泪涕纵流,抽抽噎噎的诉说著,“等等……呜呜,坏人……是他们……”赶跑的! “恶徒,敢欺凌我家小姐,纳命来。”小钏抿著嘴,冷酷的睥睨著这群陌生男子,虽然光是眼前的王忠就让她有些吃力了。 “妈的,搞什么?”朱昊赤愠怒的咆哮。 他居然被个女人给撞飞身子?! 恼羞成怒的他抹了下湿透的脸,“你们这些蠢女人脑子里是生蛆长虫了吗?是非曲直都分不清就胡乱开打?”果然主仆都是一个德行。 “这是误会,大家有话好说。”上官弘毅憋著笑,看向被女人撞飞沦为落水狗的朱昊赤,好心的伸出援手。 拍开脸上挂著贼笑的上官弘毅的手,朱昊赤狼狈的从水里爬起,“妈的,金银芝你这蠢女人还不赶快跟你的笨丫鬟解释清楚。”火冒三丈,他这是招谁惹谁了?真是狗咬吕洞宾! 金银芝抽了抽鼻,哽咽的道:“坏人是他们赶跑的……那些坏人把我的鱼弄到地上了。” 就为了一尾鱼就哭得像世界末日来临?!小钰额头掉下四条黑线,而小钏则是脚步打滑差点撞上大树。 “真对不起,是我们误会了。”领悟到自己犯了大错,小钰赶紧赔罪,“小钏,剑快收起来。” “你们怎么了?”金银芝以袖抹下眼中的泪雾,眨了眨眼,这才发现朱昊赤的惨况,“朱昊赤,你跳到溪里做什么,抓鱼吗?” “问你的丫头。”朱昊赤臭著脸爬上岸,停止打斗的王忠连忙送上乾净的衣服和外袍。 “小钰?”金银芝望著一脸尴尬的丫鬟。 “没什么。”小钰乾笑著,转开话题,“小姐,你有没有怎样?”她不会武功,唯一可取的就是一身怪力,可怎么也没想到会一撞就把人给撞飞,而对方还是个大男人。 金银芝边呜咽边摇头。 “没怎样就好,小姐,你这个时候还有闲情逸致跟陌生人一起游山玩水,你离家那么久,老爷气得半死正到处在找你。”小锰没好气的说。 小钏仍未松下戒心,注视著眼前高深莫测的四人,靠近金银芝道:“小姐,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可是我的鱼。”金银芝仍思思念念她那无缘的鱼。 “回家後,我煮给你吃,要吃多少就有多少。” “真的,那可以折合银两给我吗?”金银芝眼睛一亮,眼泪收放自如,破涕而笑。白花花的银子还是她的最爱! 小钰差点没吐血,二话不说拉著她离开,“我们快走吧!” “爷,她们……”王忠皱眉。怎能任由这些无礼低俗的女人以下犯上? 回想起遇到金银芝後发生的种种,朱昊赤眯起他冷锐的深邃黑眸,一抹激赏的光芒闪过,不怒反笑。 “千金小姐又岂会缺银两?” 金银芝脚步一顿,笑容敛去,张起刺猬的防御网保护银袋,防备的盯著突然笑得令人毛骨悚然的朱昊赤,“银已落袋,概下退还,还是说你们是出尔反尔的小人?” “那几百两我还不看在眼里。”朱昊赤嗤之以鼻,“只有小家子气的女人才会把钱看得比命还重。” “等你饿死街头再来说你不需要钱。”为了预防银两被收回,她还是赶快落跑。金银芝嘲弄完急忙转身道:“小钏、小钰我们回去了。” “是。”两名丫鬟戒备的护卫在金银芝身後,确定这些人不会跟上後才赶紧尾随小姐的脚步离去。 “好个刁蛮狡猾的丫头,哈哈哈……”朱昊赤朗声大笑,嘴角勾起莫测高深的诡笑。 跟她唇枪舌剑的乐趣让他忘却了燥热带给他的不适,忘却了被迫来南国的不悦,从没一个姑娘能挑起他愤怒的同时又让他感到迷惑、心动。 他阗黑深沉的邃眸紧紧锁住她远去的背影,体内凝聚著一股强烈渴望—— 他要她! “现在後悔来江南了吗?”上官弘毅似笑非笑地瞅著他,换来他森冷的一眼。 “这笔帐我还没跟你算呢。”接过王忠递来的乾净衣服,在大披风的遮掩下他俐落的穿戴整齐。 “爷,这些黑衣人……”小安子已经把所有黑衣人的武功都废了,让他们无法再为恶。 上官弘毅沉吟,冷漠的扫了眼正含怨瞪视著他们的黑衣人,“反正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移送官府反而会为我们引来更多不必要的麻烦,就让他们留在这吧,没被野兽吃掉算他们命大!” 朱昊赤接著说:“东西收一收,我们上路。” ※※※ 小钏回望蜿蜒小径,确定那些陌生人没有跟过来,总算松了口气。 凭著武人的直觉,她知道那些人武功不弱,虽不知来历为何,但从穿著打扮看起来绝非寻常百姓。 “小姐,慈恩寺後山,地广人稀,位置偏僻,你怎么会去那里?还有那些人是谁,你离家这些时日该不会都跟那几个来路不明的家伙走在一起吧?”看金银芝点点头,小锰难以接受她毫无防人之心的大胆行径。“小姐,你这样做太乱来了,万一出了什么差池,到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金银芝深吐了口气,除了眼睛稍微红肿,她粉嫩的脸上完全看不出哭过的痕迹。 “小姐,你知道他们的来历吗?”小钏冷静的问。 孤男寡女共行,於小姐名声有损,但是,每当有利可图,小姐往往忘了礼教和道德规范,这也是让老爷头痛的地方,无怪乎小姐至今乏人问津。 “管他们是何方神圣,重要的是……这个!”她秋波流转,慧黠一笑,从怀里揣出一张纸轻晃著。“你瞧。”一张五百两银票赫然闪入小钰眼底。 “赫,你连陌生人都不放过?”小钮惊愕不已。 金银芝点点头。这些天收获不少,还有那块黄龙玉佩看来就价值不菲。 “小姐,你一个未出阁的千金小姐怎么可以随便跟大男人走在一起,这传出去有损你清誉的。”小锰没好气,受不了她的见钱眼开,有时为了一枚铜钱连形象都不顾。 “他们又没怎样,还帮我捡钱。” “後山那里有什么钱可以捡?”小钮困惑的问。 “这不是。”穿透稀疏的枝桠,波动的日光随著风吹树影摇曳,投在金银芝雪嫩的掌心。 “好脏喔,小姐,你怎么把它放在衣服里。”小锰两道秀眉揽起,嫌恶的看著她从怀中掏出污秽残破的香囊。 “脏?嫌钱脏,这个月薪俸就别领,送我好了。”金银芝将香囊小心翼翼的收回怀里,语气云淡风轻。 “小姐。”小锰脸色刷白。 天下竟有这样爱钱如命的主子,连丫鬟少少的薪俸也要抢,没有人知道她要这么多钱做什么,就算被人戏称为杭州名胜之一也不以为忤,反而在门口摆起摊子要收参观费。 有这样的主子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小姐待她情同姊妹,如果没有小姐,被丢弃的她早就冻死在慈恩寺前。 小姐没什么缺点,就是嗜钱如命,敛财到无所不用其极,还说什么姊妹不分彼此,互相金援是应该。 小钏赶紧转移话题,拯救小钰。“小姐,这人家的铜钱掉进深潭根本不干你的事,你又何必为了这钱大费周章……”她清楚小姐为何会去捡钱,只是没想到她真的沿著溪流去找这被水冲走的铜钱。 金银芝拈起那枚铜钱,阳光穿透铜钱中的孔,温热的敷在她脸颊上。“一枚铜钱也是钱,有钱不惜枉为人,做人要知钱惜钱,当知一分一毫得来不易,既然让我知道那里有钱又怎能放过?” 说那么多就是“本性难栘,嗜银如命”! 第9章 “小姐你怎么会遇到那些人?”小钮忍不住好奇。 “我在那想办法,正一筹莫展的时候,刚好听到有马蹄声接近。” “小姐,你该不会放声大哭吧?” “哇,真是知我者小钰也。”收起铜钱放入囊袋,金银芝轻捏了下小钰的鼻,视线一溜,发现不知不觉已走回慈恩寺。 香火鼎盛的慈恩寺前有座宽广的天井,左是烧金纸的塔,右是许愿池。俯瞰下去还可以望见闪闪发光的金银铜钱,为了防人盗窃,许愿池筑了三丈高的围栏,让人看得到吃不到。 人声鼎沸,香客们不是忙著烧香拜拜,就是在许愿池前许愿,还有小贩来回穿梭叫卖,以及在路边乞讨的乞丐,但和谐的景象就在这一刻被打破了—— 乍见嫋嫋行来的金银芝,众人都犹如见鬼的纷纷走避,连乞丐也拿著破碗转移阵地,生怕人去楼空敛财女把主意打在他身上。 一下子偌大的慈恩寺门前只剩下空摊子和跑不掉的佛祖。 “怎么人都走光了?”金银芝东张西望,视线落在供桌上被人遗忘的香,她顺手拿起对佛祖拜了拜,“佛祖呀,信女金银芝孤苦伶仃,身无横产,请佛祖保佑信女赚大钱,早日脱离苦海成为有钱人。” 在一旁的小钏和小钰忍不住翻翻白眼,连拜佛都三句不离钱! 金银芝拜完起身,来到庙前广场边的许愿池,随手捡起地上石头投下,双手合十,闭上眼诚心许愿,然後拍拍手。 “好啦,我们逛街走回去吧。”看能不能再捞些银子。 第五章 人潮熙攘的杭州城内,街道以南北官道划分为东西市,东市尽是整洁美观的店铺,出入非富及贵,门禁森严;西市则是聚集了来自西面八方的贩夫定卒,街道两旁摊贩林立,南北杂货一应俱全,人车如织,即使过了午时,街道上依旧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在龙蛇杂处的西市,穿著绫罗华服的金银芝一行人自然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可是却没有人胆敢上前动她的歪脑筋,除非是想被剥层皮。 “林大妈,好久不见,卖古玉的生意不错,改天……”金银芝笑咪咪的,话末完就见对方急忙用布覆盖住摊子,扁担一挑的脚底抹油,连声招呼都没打,令她一脸错愕,“我又没说她卖仿玉,她干么跑那么快?有钱大家赚嘛。”摇摇头不觉莞尔,眼波流转,她惊喜的大叫,“啊,方老爷,好久不见。”这回她机警的直接踱到对方面前,让人想躲都无所遁形。 一脸福态的方老爷心凉了半截,跨大步後退的脚跟只得若无其事的放下,抹了下额头老汗,乾笑。 “金、金姑娘。” 金银芝笑盈盈的拍了下他的肩膀,“那么见外干么,叫我银芝就好,前些日子多亏了你的捐赠让我家小黄得以有栖身之所,我一直想把感谢函送上,偏偏走了几趟你府上都没有人应门。” 谁敢开门,瘟神进门,破财伤身! 方老爷乾笑著,“因为、因为大家都忙嘛。”只有她最闲,专抓别人小辫子藉机勒索,再不然就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谁受得了?要是给外人听见还以为方家死了人……呸呸,晦气! 所以大部分的受害者都只能花钱解厄驱霉气。 “既然这样,那你什么时候有空呢?” “我等会要搭车南下营商,恐怕无暇招呼金姑娘。”边说边试图绕过她并加快脚步,保住荷包要紧。 “没关系,我有带你捺上手印的借据和收据。”金银芝说时从怀里掏出一叠据条,厚厚的像本书。 看得方老爷头皮发麻,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像他一样惨遭迫害。 金银芝慧黠的眸光瞟了眼他身後拉长耳朵的奴仆,嘴角微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狡猞,“收据你留著,小女子万分感谢你的大恩大德,至於借据,你上回在芳红苑跟我借的十两银——” 方老爷闻言一惊赶紧上前捂住她的嘴,咬牙切齿的低语,“小祖宗,算我怕了你。”因为他身後奴仆都是家中母老虎的眼线。“多少钱开个价吧!” 金银芝嫣然一笑,拨开他肥大的咸猪手,揣出脖子上挂著的金算盘轻拨,“三个月本金以日计息,共二十两银。” “你敲诈?!” 鼻一酸、眼一眨,豆大泪珠在眼眶中翻转,呜咽一声,她掩袖低泣,“呜……你怎么可以说我敲诈?我真是好心没好报,要不是看方老爷为人海派,乐善好施,我也不会找方老爷捐献,上次也是怕打扰到你与秋香姑娘相好才拿了借据快快走,你却说我敲诈,呜……” “嘘、嘘!”来不及捂住她的快嘴,方老爷回头瞄了眼众奴仆,见他们全露出不苟同的眼神,他感觉头顶飘来黑云,苦著脸只想赶快打发掉金银芝,“银子给你,你快走吧。” 瞧她哭得委屈,不知情的人说不定还以为他欺凌了她,到底谁是受害者?他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多谢方老爷,贪财、贪财。”金银芝眼泪收放自如,脸上绽开笑,接过方老爷递上的钱袋,低头检查银两数目无误,抬起眼。“下次……”话才起头,方老爷已经率众奴仆逃之天天,肥胖的身材媲美泥鳅在人群中钻溜,看得她傻了眼,喃喃自语著,“又跑掉了,没关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狡猾的笑意在眸底一闪而逝。 无怪乎旁人自动绕道,金银芝得以畅行无阻,又相准了下一头肥羊…… “小姐,已经天黑了,我们快回去吧!”身後两个丫鬟面面相觑。还要逛?!天哪! “你们好罗嗦。”她今天的收入比不上朱昊赤一次给的银两……怎么想起那粗暴的野蛮人,她该不会是中了他的蛊?她不禁抚摸著怀里那只温润的黄龙玉佩,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小姐。” “好啦、好啦,全天下只有你们敢管主子。”金银芝嘴里虽犯嘀咕,却也知道她们是尽忠职守。 “多谢小姐配合。”小钰和小钏相视一眼,不由得如释重负的松口气。 ※※※ 天空披上夜衣,月牙儿躲在夜衣後探头采脑,兴味盎然窥看著人世间,群星也跟著来凑热闹,在夜衣上下嬉戏,使天空变得热闹非凡,突然一声暴吼划破宁静,惊得星月都楞地挂在天际—— “太乱来了!”咆哮声回荡在金宅大厅。“简直太乱来了,我真的会被你活活气死!” “爹……”金银芝跪在地上,低垂著头,红著眼眶,她已经被罚跪了一整天,脚好酸。 “我明明跟你说过张媒婆要上门造访,要你给我乖乖待在家里,结果呢?你居然给我偷跑出去,害我面子都给丢光了!”金老爷气得脸红脖子粗,粗肥的手指著女儿不停的颤抖。 “我不是偷跑,我有留书一封在爹桌上。” 虽然爹很疼她,但骨子里还是传统保守的大男人,在他观念里,女孩子就该温柔婉约,遵循三从四德,大门不迈,二门不出,找个门当户对的夫家嫁了,相夫教子终其一生。光用想的全身就起鸡皮疙瘩,她自认无才无能无法当个贤妻良母,她的兴趣只有银子,所以她当然要跑了! “你还有脸说?留那什么书?我不想嫁人,所以请爹回绝这门亲事,我出去走走散心,日後定当回府领罚。”金老爷愤怒的大声念出纸条内容,再用力将纸条揉成一团扔到女儿面前。 金银芝的心口随著那张纸落地而打了个颤。看样子爹气得不轻,连她拿手的哭功都无效果,白白浪费了眼泪。 “你看看你像什么话,都怪我把你宠坏了,女子无才便是德,早知道就不该让你去念什么私塾。”金老爷重哼了声,猛拍了下桌面後坐下,连桌面的茶杯杯盖都给震翻了。瞪著不肖女,他顺手拿起茶囫图吞饮,和缓怒火,免得被气死。 “爹,你别气,气坏了要花银子请大夫,划不来。”金银芝低声安抚。 “你、你还有脸说,不好好待在家里学女红,成天在外抛头露脸,有哪家闺女像你一样?外头传得多难听,你知道吗?” 金银芝垂著螓首,羽扇似的眼睫眨了眨,两滴清泪适时的从明眸中无声滚下,希望能发挥一点功效。 “老爷,这不能怪小姐。”小钰试图帮她说话,心底也佩服她这掉眼泪的技巧,说哭就哭,掉几滴泪都算计的刚刚好,绝不会浪费半滴,连戏班花旦都自叹弗如。 “你们这两个丫鬟也给我跪下,让你们当小姐的贴身丫鬟是要你们看好她,不是让你们跟著她胡闹。” “老爷恕罪!”小钰和小钏只得跪下。 “爹,别怪她们,是我自己不好。” 金银芝低泣著,幽怨凄楚的神情,就算铁汉也会化作绕指柔,但,这回她的眼泪却让金老爷看得满肚子火。 “哭哭哭,有什么好哭?”他气冲牛斗的冲到她面前,指著她破口大骂,“什么爱哭千金女,你以为多风光?!整日哭哭啼啼的,你看看你,都已经十九岁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遇事就哭闹不休,让左邻右舍看笑话,你不要脸,我还要。” “老爷,喝茶。”一旁的老总管随即奉上热茶来安抚金老爷,还边朝金银芝使眼色。 “爹,对不起,让你担心了。”金银芝收到暗号,会意这回泪眼攻势失效,忙不迭以袖擦去泪水,换上一脸内疚惭愧。 金老爷见她已有忏悔之意,火气稍缓,但仍忍不住唠叨,“你娘在你这把年纪就已经生了你,而你呢?不思振作,学习女红持家,天天往外跑像什么话?你说有哪户人家敢要你!” 第10章 爱哭千金女,乏人问津,明明长相不差,家世背景无一不优,偏偏没有媒婆登门说亲,要不是他重金礼聘,只怕她就真的嫁不出去了,这也是他这两年白发狂冒的主因。 只是他前脚才出了门,这丫头後脚就往外跑,好不容易请来了媒婆上门,她竟给他溜得不见人影,也不知道在外头又干了什么好事?都怪她娘死得早,他又忙於生意以致忽略了她,不过,从今天起,他不会再这样纵容她了! “爹,我只是去慈恩寺礼佛。”谁要嫁人,嫁了就不能继续光明正大的敛财,若是嫁得好,有奴仆伺候,公婆温和明理,日子还可以乎顺的过;要是嫁得不好,规炬多如牛毛,说不定得跟人共享一个丈夫,做妻子的还不能有所怨言,什么三从四德蔚为美德,她才不想自找活罪受。 “是吗?慈恩寺也不过是在杭州东郊,可你算算你离家几日了?”金老爷放下杯子,旁边伺候的奴仆立刻奉上热茶。 “那些天我都在慈恩寺吃斋念佛祈祷爹长命百岁,不信你可以问问小钰和小钏啊!”金银芝朝她们绽开艳丽如罂粟花的微笑。 “对对对,老爷,你就原谅小姐这一回,她也是一片孝心。”小钰识时务的忙不迭点头。 金老爷半信半疑的两道老眉揪在一起,“你这孩子逗留那么多天也不捎个信息回来,还有,你的衣服是怎么回事?” “爹,人家走路不小心跌倒。”金银芝机警的扯了个自信不算差的理由。她的确是跌倒了。 “跌倒会把整件衣服的袖子给扯掉?”金老爷压根不信女儿的说词。那断裂的袖口分明是外力拉扯而造成的。 “那、那是……跌倒的时候被树枝给扯断了。”金银芝差点咬到舌头。爹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精明,让她有点反应不过来。 “是吗?那袖子呢?”金老爷皮笑肉不笑又问。 “啊!”她忘了跟朱昊赤拿回来。金银芝打了个机伶,勉强扯出虚弱的笑容,“我、我急著赶回家,没去捡回来。” 再掰嘛! 金老爷长吁了口气,都怪他过分纵容,若非如此,女儿怎会有胆对他扯谎,而且还不只一次,想到这,一股无力感袭上心头。看来得赶快给她找个婆家,等嫁人後就不是他的责任了。嗯,就这么办! 金老爷板著脸,厉声道:“银芝,你被禁足了。” “爹!”金银芝难以置信的惊呼。 金老爷起身,严肃的道:“这几天我到各地找了几个有名的媒婆来府上,你给我乖乖待在家里不许乱跑。” “呜呜……我不要,娘,你为什么死得那么早,你看爹他不要我了。”金银芝鼻翼收缩的抽口凉气,豆大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哀怨的哭声回荡在大厅中,令人闻之莫不鼻酸。 但,这话听在金老爷耳里却是差点没气昏!这样也能哭得凄风惨雨,活像哭丧……呸呸,他还没死! “你、你……小钰、小钏,给我看好小姐,要是她再闹失踪,我唯你们是问。”金老爷想想还是觉得不放心,转身招来护院,“你们这几天,严加看守府内上下,没我的手谕,任何人都不得擅自出府。” ※※※ “小钰、小钏,我们情同姊妹,你们会帮我的对不对?”她快疯了!她一定要想办法逃出去。 “可是……外头都是人。”才端著午膳进门就被烦躁的金银芝给拉住,小钮神色为难的看著快闷疯的小姐。 为了预防金银芝偷溜,金老爷这回可是铁了心肠,不但在房间门窗都钉上木桩防止她跳窗逃家,就连房门口也安排了数十名家丁来回巡逻。 “小钰,你那么鬼灵精,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她可不想坐以待毙,任人宰割。 面对每天被三姑六婆品头论足的日子,她受够了,她又不是砧板上的鱼肉,那些不知打哪来的媒婆带著一群据说是相亲对象的家属来鉴定她,而相亲对象她却是连圆是扁都没见过,只从媒婆口中得知其人才一品、相貌堂堂、潇洒俊朗,说得天花乱坠,也不知是真是假。 “小钰,别忘了你这个月还欠我两百一十两。”金银芝眼眸眯成一道缝,威胁的逼视著贴身丫鬟。 小钰心一惊,乾笑,“如果奴婢帮小姐逃跑,这笔钱是否就一笔勾销?”她也不是省油的灯。 “那有什么问题。”金银芝忍著损银的心痛,只为换来一身自由。银子没了可以再赚,但,没了自由一切都是枉然。 “成交。”其实她早有计划了,只是等著小姐提出。毕竟她也不忍心见小姐被一时气昏了头的老爷随便嫁掉。 “小姐,我已经帮你探听好了,下个月初厨房里帮活的小兰儿因为母亲病危要回家省亲,老爷已经批准她可以出府。” 金银芝赏她一颗爆栗,“你怎么不早说?”害她白白损失银两。 小钰抱著头,赶紧跳开保持距离,委屈的道:“奴婢今天一得知这消息,立刻找她磋商,她跟我情同姊妹,已经答应帮这忙。” “你打算怎么做?”一听到自由有望,金银芝登时感觉肚子饿了,放松心情坐下来开始吃饭。要逃也要补足力气再逃。“过来,一起坐著吃吧。” “我同她说好,由你假扮她出府。”小钰坐下。在房间里,她们没有主仆分际。 “那守门那边怎么办?”金银芝边吃边问:“小钏,别站著,过来一起吃,我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 “谢谢小姐,我现在不饿。”小钏谨守礼分。 小钰继续道:“我都探听好了,下个月顾厨房後门的人是新来的,府里的人他记不全,你只要低头下让他瞧见,应该不会被发现。” “那兰儿那边?” “你放心,她会佯装被你敲昏。” 站著听她们商讨逃跑大计,小钏迟疑的打破沉默,“其实,为什么要那么大费周章的逃跑?” 金银芝咬著筷箸盯向生性沉稳内敛的小钏,“难道小钏你有什么更好的主意?” “小姐,为何不直接跟老爷说你已经有意中人,无法嫁给其他人,这样老爷也不会急著嫁掉你。” 小钰忙摇头,“欵,这话哪能随便说,要是老爷当真,逼小姐把人交出来,你要小姐到哪变个男人给老爷瞧?更何况,就算找人来假扮,老爷那么精明,难保不会识破,再说,若是找来的男人居心叵测,到时赔了夫人又折兵,岂不是弄巧成拙。” “小钰,你真是越来越了解我了。” 事实上,她也不是没动过这绝地反攻的主意,只是反覆思量都觉得有後遗症,而且她要到哪找合适又不会贪图她家产的人选? 不经意的,脑海里浮现朱昊赤那张傲慢狂妄的脸……她怎么会想起他呀!他是有钱,可是未必人品好,谁知道他是不是披著狼皮的卑劣小人。 小钏提议著,“那乾脆小姐自己找个有钱的相公嫁就好了,一劳永逸。”自己选择对象,不需要经过三姑六婆,七嘴八舌。 金银芝放下筷箸,噙著别具深意的微笑,“小钏,你太天真了,有钱的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我自己荷包赚得饱饱,何必委屈自己去跟别人共侍一夫。”吃饱了,开始干活了。 小钏默然无语,无法驳斥她的话。虽然小姐许多举动和观念都惊世骇俗,不过,却是她真性情的表现,她利用眼泪做为伪装,以楚楚可怜的面貌隐藏住她精明狡猾的性子,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会尽全力去得到,她的勇气和智慧皆让身为丫鬟的她佩服不已,这也是她愿意追随左右的原因。 “不同你们说了,我得快些做准备,小钰,过来帮我,小钏,你去守门,别让任何人进来!” 第六章 “小姐跑了。” “大家快追。” 金银芝怎么也没想到会那么倒楣,才踏出府就被刚折回府的护院给识破伪装,害得她只能拔腿就跑。 真要命!她仓皇逃出,身後跟著一大票追捕她的人马,叫嚣声、怒吼声紧追在後,让她不敢稍有停歇。 烈日下,人潮拥挤的大街上,认得她的人纷纷走避,不认得她的人也为了避免遭池鱼之殃而闪躲,以致根本没有人愿意施以援手,她只能拚命的跑,胸口因急喘而胀痛,心脏剧烈跳动像是快爆裂开来。 忽然在一个转角,砰的一声,她猛地撞上一堵肉墙,整个人不由得往後跌坐在地,屁股感觉快要裂成两半。 “什么人走路不长眼?”痛死了! “是你!”低沉的嗓音由她头顶飘下。 这声音好像在哪听过?她忍著痛,张开含著两泡泪的眸子,定睛一瞧。“啊!怎么又是你!” 这该不该叫冤家路窄? “在那边!”追缉而来的脚步声从大街彼端传来,贯穿她惊愕中的神志,她顾不得痛的赶紧爬起。 朱昊赤两道浓眉打了死结,“你跑那么快做什么?赶著投胎也不用那么急。”怎么也没想到别离後会在杭州大街上与念念不忘的她重逢。 看她跑得脸色苍白,他心口不禁揪紧,也注意到她身後追缉她的大批人马。 “糟了。”他们追来了。 金银芝东张西望,这条巷弄笔直得无处躲藏,连遮风避雨的屋檐也没有,视线溜到高大壮硕的朱昊赤身上,她灵机一动。“你站好别动,帮我挡一下。”揪紧他的衣服,蜷缩起身子偎入他宽阔的胸膛里。 紧靠在他身上的金银芝娇小纤细,明亮的水眸展露出狡诈的光芒。她可不像外表表现得那样柔弱。 轻嗅著她身上飘来的熟悉香气,分离才不过半旬,他却觉得好像过了漫长的十几年。 第11章 难得她主动靠近,朱昊赤情不自禁的圈起铁臂轻轻将她收拢入怀,嘴角笑得像只偷腥的贼猫。 “你干么?”她心脏猛地一跳。 “嘘,你也不希望被人发现吧!”朱昊赤比出个噤声手势,压低嗓音贴在她耳边低语。 闻言,她机警的躲进他怀里。 他嘴角勾起得逞的笑意,毫不客气的把她紧抱著,怀中轻不盈握的纤腰紧密的贴合他昂藏身躯。 被铁臂锁住的金银芝不解他为何抱得那么紧,但此刻危险逼临让她无法思考其他,恨不得把自己隐形起来以免被发现。 她将脸埋在他宽阔的胸膛,口鼻间立刻弥漫著他散发出的男人气息,撩乱她的呼吸。她的脉搏越跳越快,也越跳越火热,不自觉口乾舌燥的吞咽著口水,感觉身体里好像有盆火簇燃起,烧得她全身发烫。 好热! “刚看小姐往这边走?怎么一眨眼就没看到人?” “分三路追!” “总管,你瞧那对男女居然在大街上就搂搂抱抱起来。” “别管人家,找到小姐要紧,追。” 燥热感让她浑身不舒服,所以一直到杂遝的脚步声远离,她才意识到自己跟他靠得有多近,旋即扭动身躯挣脱。 “他们走远了,你可以放开我了。”圈在腰间的手不但没放开她,反而像螃蟹的钳子牢牢的束住她。 她整个人密实的贴著他男性身躯,彼此之间没有任何空隙,她可以感受到他身体放射出的热力,他刚硬结实的肌肉正压迫著她,浓浓的男性气息包裹著她,敏锐的感觉到他的呼吸熨烫著她的肌肤,忽然一阵温热触感刷过她微热的额头。 那是什么感觉?湿热的,滑滑的…… 她猝然拾起螓首,毫不预警的,她的鼻端被朱昊赤的唇给覆上……他、他在做什么?金银芝震惊得黑眸几乎成了斗鸡眼。 他怎么可以咬她的鼻子!可是说咬又不太对,因为不痛,反而有种麻麻痒痒的灼热感……然後,他徐缓轻啮,有如蜻蜓点水般慢慢的下栘…… 金银芝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圆瞠,眼睁睁的看著他放大的脸庞慢慢逼近,喉咙却发不出半句抗议声,因为他灼热的唇已然霸道的占据她的,没让她有张口的机会。 霎时,脑袋一片空白! 朱昊赤趁她呆愕之际,深沉的眸光炽著欲火,舌尖溜入她口中,攻占她的檀口,像是品尝到香甜的冰糖莲子汤,瞬间消去让人躁郁的暑气,感到通体舒畅。 金银芝心神一震的回神,他……他在做什么?她的嘴被他猛烈的气息充塞,理智也被他身体散发出的高热给烧去,两腿虚弱得无法站立,只能倚靠在他身上寻找支撑。 她快……不能……呼吸了。 她抬头,想抗议,却发不出声音,与他四目相接。 朱昊赤的眼中射出掠夺的危险光芒,直勾勾的占据她的灵魂,她莫名的心跳加快,身体变得好热,分不清是因为方才狂奔逃家的行动而全身发热,还是……他的吻所造成。 吻?! 这字眼冲击著她,她猛然回过神来,终於领悟到他正对自己做出只有丈夫可以做的事,她被轻薄了! 表情瞬间由起初的困惑转为震惊、错愕,和愤怒,金银芝毫不犹豫的阖起贝齿! “呜——”闷哼声从朱昊赤口中逸出,舌尖传来热辣的刺痛迫使他松开对她的箝制。 啪的一声,一道五爪印烙在他黝黑的脸皮上。 他震惊的拧紧眉,眼珠子怒瞠如牛铃大,蕴含著危险的暴风雨。长那么大,这还是他第一次挨打! “你好大的胆子,敢打我?!”他铁青著脸,阴沉的表情令人望之不寒而栗。 一得到自由,金银芝宛若被火烫到的惊跳开,拚命用袖擦嘴,试图抹去这撼动她心魂的炽吻,还不忘狠狠的瞪著这登徒子,想擦掉他残留的气息,却把那麝香擦进嘴里,留下专属於他的记号。 “这是你自找的。”金银芝吞了吞口水,咽下内心的恐惧,昂奇书网起桀骛不驯的下巴,迎视他冷酷的眸光。“别以为女人都是好欺负,可以任你们这些无耻的男人摆布!” “你……” 该死的! 他被她打了,他被一个身分低下的蠢女人打,可是他却仍想要她,他浑身燥热的渴望把她抱进怀里消灭身体内的那团火。 他意犹未尽的盯著她鲜嫩欲滴的红唇,下腹骚动不平。这时一抹血腥在唇齿间散开,他抿紧了唇,眯起深沉的黑眸锁著她。 在他阴惊的目光下,金银芝背脊窜起一股无以名状的寒颤,她鼓起勇气,无畏的瞪回去,看著他舔了下染血的嘴角,内心不禁猛地一跳。 她不得下承认方才那一吻带给她莫大的冲击,战栗的感觉仍存在她血脉之中,害她此刻心脏跳得快蹦出胸口,全身像是著了火。 原来民间流传的那些小说所描述的情节根本只是隔靴搔痒,要亲身经历过才知道那蚀骨销魂、勾魂摄魄的震撼,她真的差点被他吻得昏了过去,从他熟练的接吻技巧看来,他肯定身经百战。想到这,金银芝感觉胸口闷闷的。 “我可是警告你,别以为你帮了我就可以得寸进尺,这次我就当被狗咬到。”紧抱著小钰帮她准备的包袱,她戒慎地盯著他。 当他是狗?! 这女人真的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领。觑了眼周遭环境,虽算得上偏僻,却难保不会被杭州知府派出的眼线发现,万一打草惊蛇,要想揪出庞国舅的罪证可就难上加难。 朱昊赤拚命深呼吸想抑制扬升的怒火,“算了,好男不跟女斗,既然你已经平安,那在下告辞了。” 什么嘛,被轻薄的是她耶!他摆那什么脸,活像她欺负了他似的。“等等,你去哪?”他真的转身就走。 “我没必要跟你报告。”为了低调行事,他们刻意住在杭州城郊外的悦来客栈,他跟上官弘毅分头进行调查庞国舅勾结官吏贪污的罪证,可怎么也没想到他才进城打探,就遇见她。 眼看他身影逐渐远离,一股莫名的慌乱涌入心头,金银芝想到後方还有追兵,杭州城之大却是想不到可容身之处,不假思索的话脱口而出—— “我可以跟你一起走吗?”她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她在说什么?刚刚他才轻薄了她,要不是她及时回过神来咬了他一口,只怕她……金银芝面红耳赤的不敢想像下去。 “跟我走?”朱昊赤挑了下浓眉。 天气热得让人快要窒息,查访的进度又迟缓不进,现在如果答应她,无疑是给自己带来个大麻烦。 他一副不甘愿的神情激怒了她,在他还没再度开口前,金银芝抽了抽鼻,眼眶泛红,“思,我现在无处可去,家里又逼我嫁人……”跟他走至少比被逮回家硬塞进花轿来得好。 “等等,你别哭。” 她还真放声大哭?!他们周围开始聚集好奇的人群,她凄厉的哭声活像他把她吃乾抹净,问题是他什么也没做,还挨了一巴掌。 “家不能回,我又没有什么亲人可以投靠,你不收留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呜……” 该死的8好好,我带你走。”二话不说抓住她的小手,朱昊赤急忙逃离现常算他栽在这爱哭的小丫头手里了。 温热的大掌猝不及防的紧扣住她的手,金银芝心口打了个突儿,怔仲的望著他宽阔的背,不知怎地,她胸口涌出一股没由来的安全感,仿佛可以全然相信这口气粗鲁、面孔凶恶,却不曾真正伤害她的男人。 或许她可以赖定他!一抹狡黠的微笑在她嘴角悄悄扬起。 ※※※ “怎么没看到上官弘毅?”金银芝细嚼慢咽地用著膳,环顾这空荡荡的客栈,却发现只有他们这一桌有人。 朱昊赤粗声道:“他去办事。”听到她嘴里念著其他男人的名字,他胃里直冒酸液。“还有别东张西望,话少说,饭多吃。” 老用命令口气!她又不是他养的狗。 金银芝咽下嘴里的饭和不悦,慢条靳理的浅啜口茶。 气氛霎时变得寂静,静得只闻风声划过窗棂的咔咔声。 没多久,“怎么不说话?”他不习惯她的安静。 “你不是叫我话少说,饭多吃?” “那我叫你吃屎你吃不吃?”白痴的蠢女人! “我们在吃饭耶,你讲话怎么那么粗俗。”金银芝没好气的瞪他,害她都不知道该不该咽下口中的饭。 “乌龟都比你吃得快,快吃,再不吃我还有更粗俗的!”他恫吓著她。瞧她身子那么娇柔瘦小,仿佛风一吹就会倒。 金银芝只得埋头苦干的猛吃,一会却又忍不住好奇地抬起头来,“你们怎么不住城里,反而住这问简陋的客栈?”而且还大手笔的包下,客栈里就只有他们这一桌客人,店小二和掌柜只要伺候好他们就够了,不过,这也好,至少闲杂人等不得随意进入,她被抓回去的可能性大大降低。 朱昊赤浅啜著凉酒,不冷不热的开口,“我不喜欢嘈杂的地方,这里环境清幽。”更重要的是隐密。 “噢,实在看不出来,我以为以你的品行会包下的是酒家青楼。”便可以坐拥美女。 “我好像闻到一股酸味?”他忍俊不禁,心情大好。 “爷,是酒坏了吗?”迟钝的王忠连忙叫掌柜的来。 “不用了,这酒酸得好,酸得够呛,哈哈哈……”他言外有意的瞟了眼正兀自闷声吃东西的金银芝。 “不吃了。”金银芝突然觉得胃口全失,不知为何,想到他可能有许多红粉知己,她心口就像挨了记闷棍。 第12章 她是怎么了?被这样怪异的心情影响著,她变得一点都不像自己。 “我出去走走,透透气。”推桌起身走出客栈。 自从跟朱昊赤离开热闹繁华的杭州城,她就变得很奇怪,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而朱昊赤那深不可测的黑瞳还老是瞬也不瞬的注视著她,灼热的视线像火炬般燃烧著她的背脊,害她全身不自在的发热,心跳也变得急促。她只好装傻,装作若无其事,毕竟,她若是质问他为何盯著她看,岂不昭告她也注意著他吗? 金银芝不著痕迹的回睨著正端坐桌边的朱昊赤,那粗犷冷硬的侧脸散发浓厚的阳刚气息,距离那么远,她却仍可以感觉到他身体散发出的热力,脑海中不经意的闪过那记炽热焚身的吻,她心脏卜通卜通狂跳不已。 她慌忙的收敛心神,装作神态自若,内心却懊恼不已。明明他长得不怎么样,为何她满脑子都是他? “哈啾!”正在喝酒的朱昊赤打了个喷嚏。 走到客栈门边,金银芝伸个懒腰,不期然的一瞥,她看见路旁一个乞丐跟店小二起了争执。 “去去去,这里不是给你乞讨的地方。” 佝凄老人捧著破碗,“好心的大爷,拜托你别赶我,小老儿一家都靠我乞讨维生,求求你赏我一点银子……” 金银芝望著那衣衫褴褛的乞丐,灵光乍现,转身回到桌边,垂下螓首,神色黯然,哀伤的神情令人动容。 “怎么了?”瞧她哭丧著脸,朱昊赤整颗心都纠结在一起。 “外头有个老乞丐在乞讨,看起来好可怜。”眼眶泛红,她抽了抽气,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这也值得哭?“这给你。”一锭五两银落入她手中。 好大方!金银芝隐藏起眸底精光,破涕而笑,“噢,这给我,那我就不客气了。”收下一锭银,她再度往门外探看。 店小二仍不假辞色的恫吓著,“滚开,别在这妨碍我们做生意,再不走我可要拿扫帚赶人了。” 金银芝探出门口,老乞丐眼尖的看到她,立刻冲到她面前请求著,“好心的小姑娘,赏口饭吃,我给你磕头。” 金银芝看了他一眼,轻蹙眉黛,故作沉吟,“饭呀,好,我知道了。”既然不是讨银,那银子先收好。 敛财女不是当假的,银子落袋岂有掏出之理! 她转身再度回到桌边,换上幽怨凄楚的模样,掩面抽噎著,“呜呜,那个乞丐好可怜,都没有饭吃。” “我不是给了你银子打赏吗?”该不会刚给的银子被她私吞了吧?朱昊赤无法不做此联想。 打从进了杭州城,杭州四千金爱哭千金女的声名便如雷贯耳,一个有钱的千金小姐,却嗜钱如命,只要哪有银子可捞就往哪跑,就连她爹也难逃被她敛财的命运,街坊邻居更是避之唯恐不及,就怕下一个轮到自己。 如果花点银子可以取悦她,他绝不吝惜,反正他拥有一座银山,要挖多少有多少,只是他想不通她为何那么爱银子呢?难道搜集银子是她的兴趣? “可是他要我赏饭给他吃。”瞟了眼桌上几乎没什么动过的菜肴,金银芝绞扭著衣角,吞吞吐吐的低语。 “那你希望怎么帮他?” 她双眸一亮,指著满桌丰盛的菜肴,“不如我们把这些东西赏给他吧,反正我们也吃不了那么多。” “爷,这是我们的午膳。” “无妨,再叫掌柜的去准备就好。” 朱昊赤扬起手,目光深幽的注视她,金银芝不禁脸红心跳。 “那、那我去跟那位老乞丐说这好消息。”她狼狈的潮红爬上睑蛋,转身离去时脚步略显凌乱。 又来了!芒刺在背的感觉如影随形,金银芝故作从容,可心儿却不停的猛烈撞击著胸口。 第七章 “这里好热闹。” 旭日当头,湛蓝晴空下,清风徐徐。 这里是明州,扼杭州湾口,热闹程度不亚於杭州城,人车如织,贸易兴盛,即使过了午时,街道上依旧车水马龙。 金银芝这还是第一次离开杭州城,隐约可以嗅到湾口吹来带著咸味的海风,令人心旷神怡。 刚踏进这城镇,她就被鼎沸的小贩吆喝声给包围,夹道琳琅满目的货品让她眼花撩乱。 “我们来这做什么?” “你能不能闭上你的嘴,既然要跟著我定就少说废话。”朱昊赤先是不耐烦的咆哮,再提高警觉的左顾右盼。 燠热的天气令他全身像爬满蚂蚁,这些日子以来他隐约察觉有人在暗处监视著他们,却不清楚对方底细。 根据可靠情报,杭州知府怕被人查到他贪污的罪证,所以没把那些贪污来的赈灾官银藏在自己的地盘,而是藏在出海口的明州,好伺机运出海口,官银到了海外便天高皇帝远,他们这群人就高枕无忧了。 因此只要找到那些官银,就可以将这帮乱臣贼子一网成擒,而据消息指出,这些官银目前还藏在这渡口的某个仓库。 金银芝噙咬著下唇,伫足不进。 “你干么?”她突然的安静反而让他无法适应。 “你不是叫我闭嘴,我当然就不开口。”金银芝口气不愠不火,但眸底盛满受伤的神色,双唇紧抿无限委屈样。 两道浓眉隆成一座小山,朱昊赤口气粗恶的道:“我讲的话你哪一次真的听进去,也只有你这蠢蛋才会把人的气话当真。” “你看你又对我吼。”她扁起小嘴,明眸氤氲著泪光,我见犹怜的神情令人为之动容。 心口一拧,失昊赤口气不自觉的缓和下来,“你……我只是嗓门大了点,并没有……好好,我道歉。” 天降红雨了!王忠下巴几乎要掉到地上。他尊贵的主子居然对个身分卑微的蠢女人低头! “我接受你的道歉。”金银芝重绽欢颜,不自觉的上前勾住他的铁臂,与他并肩而行。 这一幕更是让王忠惊讶得眼珠子都要暴凸出来,主子居然容许那低贱的女人对他动手动脚,还露出那副见鬼的乐在其中的愉悦表情。 金银芝望著手艺精湛的画糖人,“你看,这东西看起来好像很好吃。”栩栩如生的十二生肖让人看了垂涎三尺。 “你不是有钱?”这些日子,她从他这挖去不少银子,吃住穿喝都花他的,她完全没花到半毛。 “我的钱不是拿来花的,要存起来。”金银芝觑了觑面无表情的他,黯然神伤的垂下螓首。 “那花别人的就很理直气壮。”王忠嗤之以鼻的嘲弄。话声刚落,就见她眼眶泛红,豆大的泪珠在眼角滚动,他登时傻眼,还来不及张口补救,就收到主子射来的两道杀气,害他连忙缝上嘴不敢再放肆。 “算了,我们省一点,这一路上都花你的,万一害你没钱,流落街头变乞丐,我会过意不去。”金银芝垂首敛眉,松开他的手,百般委屈的模样扯痛朱昊赤的心弦,她放开他的举动更令他怅然若失。 “傻瓜,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我都不在意了,你替我操什么心。”反射的将她拉回身旁,使劲又不失温柔的把她的小手勾回臂弯上。 “可是——” “嘘。”他轻啄了下她的唇,轻柔的托起她的下巴,不让她逃避,吻住微颤的她,轻轻的用舌挑逗她的菱形小嘴。天哪,她的唇远比任何他吻过的女人都还要甜美甘醇。 金银芝圆睁眼眸,他在吻她的这个念头让她脑袋一片空白,炽热的火苗在她嘴里点燃,她觉得头好昏:心跳比打雷还大声。 所有的思绪和理智全然失去,包括她的力气,只觉得全身热烘烘的,两腿虚软无力,不自觉的抓著他的肩膀倚靠。 一旁的王忠张大了嘴,连苍蝇飞进去都毫无知觉。他、他的主子居然吻那个身分卑微的女人! 直到她喘不过气,朱昊赤才意犹未尽的放开她的唇。 金银芝虚软的抵著他的胸,感觉到掌心下他如擂打鼓的心跳声与她自己急促的心跳交织成情欲的乐章。 “你怎么可以……”薄嗔的脸蛋漾著醉人的酡红,诱惑得他心荡神驰。 “就凭我喜欢你,这里属於我!”手指描绘著她的唇,他霸道的宣告,丝毫不让她有抗议的机会。 金银芝微喘著拒绝,“你别这样,这里是大街上……”真丢脸,羞窘得恨不得挖个地洞把头埋起来。她居然任由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轻薄自己! “有什么关系?” “你不能再这样对待我,我们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 他脸一沉,不自知的拔高嗓音,“你再说一次!” “你不是南方人,迟早有一天要回到北方去的。”忧愁染上她的眉梢,他害她变胆小了。 “不许你再说这种白痴话,在我把那块玉佩给你时就认定你是我的王……”差点泄漏自己的身分,朱昊赤及时咬住舌,煞住话尾。 “王什么?” “现在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以後我会告诉你的。对了,你不是要吃糖?还楞在那干么。”朱昊赤乾脆搂著她到摊子前好转移她的注意力,眼睛二兄的指著摊上某一处,“老板,给两支画糖人,就这对鸳鸯。” “我不喜欢鸳鸯。” “我就是要这对。”唯我独尊的王者霸气展露无遗。鸳鸯代表他们,相处那么多日,她不会不懂他的心意吧? “我不想吃了他们拆散鸳鸯。”金银芝的心莫名颤了下,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 朱昊赤恍然大悟,眉眼弯起,“好吧,那再给我个鲤鱼跃龙门。”指著摆在鸳鸯旁的巨大鲤鱼。 第13章 “等等,你买那么多,可不能花我的银子。”抓紧荷包,金银芝小心翼翼的瞅著他。 朱昊赤啼笑皆非,回头一喊,“王忠!” “是,爷。”王忠认命的掏腰包。“老板,多少钱?” ※※※ 钱塘江观潮,每逢八月中秋浪潮最高,吸引数万民围观,成为极富盛名的观光景点。 金银芝舔著画糖人,边沿著湾口堤岸走著。“真可惜,现在不是十五月圆,看不到潮起。” 她站在巍峨的湾岸边,俯瞰著脚下数丈高的海浪击拍著岸,激起滔天浪花,有如万马奔腾般壮观,海涛汹涌,如吼如啸,震撼人心。 “小心,别太靠近。”朱昊赤搂著她纤细的腰,免得她不小心失足跌落。 “你以後还会对我那么好吗?会不会哪天我就成了敝屣?”金银芝幽幽叹息。她发现自己的心一点一滴的沉沦在他的温柔中,渐渐没了自我,而这不是个好现象。 “说什么傻话?” “你还会带我来这吗?” “以後再说。”朱昊赤面无表情的将她护卫在身後,嗅到空气中流动的杀气。不对劲,四周太安静了。“王忠,提高警觉。” “属下知道,爷,你先带金姑娘离开,这里交给属下应付。”王忠掏出剑,忠心护主。 “怎么回事?”金银芝也感受到那股压得人透不过气来的紧张气氛。 正当她抬起头,数十名黑衣人已然从四面八方涌来,包围了他们,毫不留情的抡刀就砍。 她登时傻住,“他们又是从哪冒出来的,跟上次那些刺客有关吗?”她小心的护住手中的鸳鸯,不想旧事重演。 “还不都一样,全都是庞国舅请来的杀手。”不过这次的比上回厉害许多,看来是倾巢而出了。 “王忠。”朱昊赤低声制止。 “属下失言。” 庞国舅这个贪官她知道,朝中掌权的大臣,利用官职掩护贪污行贿的罪行,并不时陷害忠良,可是刑部一直苦无罪证将他绳之以法,只能任他逍遥法外、鱼肉百姓。她也曾想过何不买通杀手将这贪官刺杀就好?只是刺杀了他,并不代表他的余党不会继续兴风作浪,苦的仍是无辜百姓。 可是,这和朱昊赤又有什么关系?金银芝越想越觉得惊悚,她发现自己竟没有勇气去拨开那层层迷雾之後的答案。 “银芝,你先走。” “为什么?”她胸口被巨大的恐慌给攫祝 “别多问。”拦下锐利的刀锋,朱昊赤暴暍一声推了她一把,“快走。”就这么一个分神,他被突然由後攻至的黑衣人偷袭成功 “小心!”她肝胆俱裂的惊吼,眼睁睁的看他被一掌击中,手中的鸳鸯坠落地面,碎裂成一片片,如同她此刻的心。 胸口被狠狠的重击之後,朱昊赤及时屏住气息护住心脉,但仍抵挡不了那重掌的冲击而吐出大量鲜血,整个人向後倒飞。 “朱昊赤!”她脸上血色顿失,金银芝目睹他被劈落海中,连忙赶到高耸的护栏边俯瞰,眼睁睁的望著一波波汹涌大浪将他整个人卷走,她扯破喉咙的呐喊,眼泪随著浪花奔流。她发现不知何时开始她对他的在乎比对银子还要多一点:心里疼痛的程度比丢了银子时还来得大。 “爷!”王忠奋不顾身的跳进海里,完全忘了自己不会游泳。 “撤!”看目的达成,所有黑衣人风驰电掣的消失。 金银芝惊惶得不知所措,站在岸边哭喊著,“快来人,救命哪。”惶恐的看著他们的身影被大浪席卷吞没,她却无计可施,恐惧的战栗令她的身子不停直打哆嗦,泪如雨下,哭到声嘶力竭,“谁、谁快来救人,呜……谁来帮帮忙。” 突然,一阵巨大恶浪扑击他们,见朱昊赤被吞噬之後,她恍神的跌坐在地上,整个灵魂随著他身影消失在大海之中而剥离身体。 “不,不会的……朱昊赤!” 朱昊赤感觉意识飘离,身躯在惊涛骇浪的冲击之下渐渐麻痹、没有力气,望著四周一片深蓝汪洋,难道他真要葬身大海? 突然一阵凄厉的喊叫声凝聚了他涣散的思绪。不,他岂能轻易被大海吞没,他都还没告诉她,他爱她! 凭著强烈的求生意志,他努力的摆动手脚,不期然的扫见岸边随波摆荡的木筏,他深呼吸的潜入海中,使出全身力气抵抗大自然的海潮。 而当他游到木筏边,就看见随波漂浮在海面上的王忠,他不假思索的大手一捞,把他给拉上木筏。 岸边—— “姑娘,你没事吧?”数个渔民走上前关切金银芝。 她泪如雨下,整个人哭倒在地,不停朝他们磕头,“请救救他们,我的朋友掉进海里,求求你们救救他们。” 渔民纷纷摇头叹息,“那么大的浪,就算是最强壮的渔民也不敢冒险下海,我看是凶多吉少了。” 她无法接受的放声大喊,“朱昊赤!”不!这不是真的,一刻钟前两人还有说有笑,他甚至许下真心,他怎么可以就这样抛下她,他怎么可以偷定她的心後就走了。 旁观者越聚越多。 “姑娘,你要节哀顺变。” “人死不能复生。” “不,朱昊赤你给我回来,呜呜……你说你喜欢我的,咳咳咳……你怎么可以就这样丢下我……”金银芝悲恸的哭喊著,泪水梗在喉咙呛到了。 旁观者闻之莫不鼻酸。 “你的叫声还真不是普通的难听。”微弱的回音夹著奔腾的浪涛声飘入她心魂。 “朱昊赤!”她惊喜的爬起身,几乎是整个身子都悬吊在护栏上,摇摇欲坠地向下张望著,让旁人看了不禁为她捏把冷汗。 “我没事!”泛白的脸色透露著他历劫归来,朱昊赤可以获得一丝生机凭的就是那股求生意志,以及她声嘶力竭的呼唤。“你别站在那,很危险……快退回去。”他可没力气再跳进海里救人了。 “太好了,呜……”金银芝见他无恙,紧绷的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压抑不住激动的情绪,再次放声大哭。 力气用尽的朱昊赤,疲惫的仰躺在木筏上,“能不能先想办法把我弄上去,我没力气了。” 简直是奇迹! 一旁的渔夫都忍不住啧啧称奇,大夥七手八脚的拿来巨索,将之垂吊到岸下合力把两人给救上来。 “怎么会跌下去?真是的。”渔夫们边救人边唠叨。 被拖上岸,朱昊赤全身虚软的平躺在地,全然没有平日的威风凛然,虚弱得连小孩都可以踩死他。 金银芝哭著,匍匐到躺在地上气若游丝的他身旁,扑倒在他身上,嚎啕大哭,“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我以为、我以为……你可恶,呜呜……”她差点就失去了他! 她的哭声绞痛他的心,朱昊赤勉强挤出虚弱的微笑,吃力的抬起手轻抚著她的头,“好了,我没事,你别哭了。” 见他无恙,理性渐渐回笼,金银芝抽噎著,吞咽下哽咽,拚命的抹去脸上泪水。“我才没哭。”理性回到大脑。天哪,她居然为了银子以外的东西流下眼泪! 她该不会真的爱上他? ※※※ “爷,药煎好了。” “先搁著。”坐在床榻上的朱昊赤披著长袍,袒胸露背,一旁的王忠正替他重新包扎伤口,他抬头面对坐在花桌边的上官弘毅。“我猜杭州知府与庞国舅的罪证应该藏在他府衙里,你去找的结果如何?” 上宫弘毅摇摇头,“会不会是我们搞错方向?杭州知府再怎么大胆也不可能把罪证藏在自己府里,我夜探数次都无功而返,连他相好的香巢我都找过了,甚至冒著被发现的危险躲在床底下听他们谈话,差点没折断我这把老骨头。”佯装腰酸背痛的用纸扇轻捶肩背。 朱昊赤没好气的说:“是吗?我看你挺乐在其中的嘛,整天窝在知府府上畅行无阻,欣赏了不少香艳火辣的戏。” “还好啦,他豢养的女人身材是不错,只可惜鲜花插在牛粪上。”上宫弘毅轻摇纸扇,惋惜的叹了口气。 “我看你是色性不改。”朱昊赤白了他一眼。只要有女人,上宫弘毅的鼻子就跟狗一样灵。 他不引以为忤的朗笑,“色不迷人人自迷,女人是这世上最可爱的动物,你敢说不是吗?”说时还给了朱昊赤暧昧的一眼。 朱昊赤假咳了两声掩饰心虚,“小心哪天踢到铁板。”目光不由自主的飘向窗外,她今天似乎起得比较晚。 “哈哈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上官弘毅话锋一转,“对了,你告诉那位金姑娘你的真实身分了吗?” “我干么事事都要跟她报备,她又不是我的谁?”朱昊赤逞强的道,心里没由来的闪过一抹不安。 “爷?”王忠低声道。 “我不是叫你药先搁著吗?”朱昊赤音量提高,转头瞪著笑得很狐狸的上官弘毅,“我也警告你,别在银芝耳边碎嘴。” “我是那种人吗?”他微笑。 “人心隔肚皮。”朱昊赤冷哼一声。 “爷,可是……”王忠指了指门外。 “吵死了。”朱昊赤火大的吼。 “爷,金姑娘来了。”王忠瑟缩了下,声如蚊蚋。 “没看到我们在……你说金——”完了,她会不会听到什么了。 “朱昊赤,你们刚才在说我什么?”敲门声清脆的扬起,站在门口的金银芝笑意盈盈,手里还提著大包小包。“抱歉,门没关上我就自己进来了。” 朱昊赤佯装虚弱,脚步不稳的走向她。 第14章 “银芝。” “你怎么起床了?伤才刚好怎么可以乱动,快躺好。”她连忙搀扶他躺下,忧心染上眉梢。 “你真好。”暗地横了眼一旁窃笑的家伙,示意他们识相点。 上官弘毅忍著笑道:“小安子,这房间似乎闷热了点,我们还是快点走吧。”说完转身快步离去。 “对了,朱昊赤,我帮你带了些补药来,这些都是叫小钰从金家仓库偷渡出来的。”她还不想回家,一回家肯定马上被押上花轿,还好有小钰和小钏当内应,要什么只要托人捎个信去,她们就会走私给她。 “这该不会都要钱吧?”王忠低问。 金银芝笑靥如花,“王忠,你真聪明,这些药一共是一百一十两,算你一百两就好。” 王忠翻翻白眼。我就知道! “还站在这干么?”朱昊赤一瞪。 “是。”将钱递出,王忠摸摸鼻子,识相的退下。 等门一关上—— “你身体好点了吗?还有哪里不舒服?” “我全身都不舒服。”朱昊赤任性的模样就像个对母亲撒qi書網-奇书娇的小孩。 “哪里?这里吗?我帮你揉揉,好一点了吗?” 舒服的申吟声逸出窗外,“嗯嗯……还有这里也有点痛,往下一点,嗯,好舒服,再往下一点……” 满室春色由窗子向外逸出…… 第八章 接下来的日子,金银芝每天都跟朱昊赤腻在一起,完全是乐不思蜀的状态,吃的虽不是山珍海味,倒也算得上丰盛,最重要的是都不用钱。 这一天,金银芝穿上衣服後腰腹竟变得绷紧,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腰围足足多了两寸,她开始痛定思痛结果发现她不但给他养肥了,在乎他的程度也远比自己想像的要高。在被他照顾得无微不至的这段期间,她竟堕落到没想过要揽银子。 她是不是被下了蛊? 怎么满脑子都是他的吻、他的拥抱? 她甚至清楚的记得他炽烈的吻如何挑逗她的神经,他让她变得火热、理智全飞了,满脑子只想要他的吻、他的爱。他让她变得不像自己,甚至在那次意外中,她还为他淌下宝贵的眼泪。 可是她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只能隐约由他散发的慑人威仪揣测他身分非比寻常,她甚至鸵鸟的不敢去想他们之间可能存在的差异,只想把握此刻拥有的美好。 她不知道神秘兮兮的他为何会来杭州,不过,她知道他钱很多,随手一掏就是厚厚一叠,大明最大钱庄——大通钱庄的银票,面额最低也有百两之谱,活像钱庄是他家开的一样。 今儿个一早,他说要出去办点事—— “我等一下要出门一趟,你在这乖乖等我,答应我好吗?” 受到他深情款款的目光所蛊惑,她竟真的点头答应,可现在已经过了晌午,他仍不见踪影。 浪费光阴等待一个男人值得吗?小时候她常看体弱多病的母亲倚窗等待经商的爹亲归来,最後病入膏盲,直到临终她爹亲依旧未归,所以她从小便立志,绝不为男人等候。 没想到时至今天她也会做这种愚昧至极的蠢事! 随著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金银芝收摄心魂,冷却下迷乱的神志,回想起这段期间她变得软弱、易感多疑……天哪! 她不要等了,她不要沦落为一个只能依附男人而存活的女子,她该离开了! 金银芝深呼吸的起身想走出门,奈何旁边站了个大门神——不苟言笑的王忠,她走两步,他就跟两步,她往东,他也跟著移动,她自知跑不过轻功过人的他,只得认分的趴在桌上。 把玩著手中的食物,她瞄了瞄板著脸、正经严肃的王忠,忍不住长叹了口气。 奸无聊,在朱昊赤的呵护下,不是吃就是睡,她都快变成猪了! “鱼来了。”店小二又送上菜肴,满满一桌简直想把她撑死。 “谢谢。”金银芝索然无味的望著满桌佳肴,蓦然灵机一动,“小二,麻烦你给我一些酱油、醋、盐、胡椒和辣椒。” “小姐,是嫌这些菜不合胃口吗?小的立刻端下去叫厨房重新煮过。”付钱的是大爷,他们这桌贵客付的银两足足是他们这问小客栈三年的收入。 “不用那么麻烦,只要给我酱油、醋、盐、胡椒和辣椒这些调味料就好了,我想换换口味。” “小的明白,小的这就去准备。”店小二颔首。 不一会儿工夫,他就捧著一碟碟调味料搁在桌上。 金银芝神态自若的东加一点西掺一点,一边闲适的品尝著滋味,“好吃。”然後不露痕迹的瞟了眼杵在一旁的王忠,她浅笑低问:“王忠,你要不要坐下来一起享用?” “不需要,金姑娘,你慢用。”王忠酷酷的目下斜视。 他很清楚金姑娘在爷心目中占有与众不同的分量,说不定还有可能入主王府成为他的主子……唉,真不知道这样爱哭又贪婪的女人到底哪里好,身材瘦不拉叽的风一吹就跑,主子身边随便一个女人都比她优。 “你这样站著我很不习惯。”金银芝咬著下唇,幽怨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瞧不起我,所以不愿意与我同桌共食。” “金姑娘多虑了,卑职没这意思。”王忠挑了个离她最远的位置战战兢兢的坐下,免得引人误会。 “那可以请你陪我喝一杯吗?” 王忠不发一语。 金银芝敛起眸底的狡猾之光,楚楚可怜的瞅著他,“就算是答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你不会连喝杯水酒都不愿意吧?” 喝一杯应该没关系吧!而且大热天站那么久,还真有点渴。他在心里付度。 伸长了手臂,他小心翼翼的接过她递来的水酒,“谢谢。” 一口饮下,他立刻脸色大变。 “这里面……”味道怪得直让人想吐。 “啊,真抱歉,那是我调来要当蘸酱用的,这杯才是要给你的。”金银芝无辜的惊呼,连忙端起另一杯。 王忠脸色发白,刷地站起,震怒的直指著她。“你——”他居然被设计了!他开始腹痛如绞。 “茅坑在後面花园右转,慢慢来,别急。”轻啜了口杯中物,金银芝嘴角漾开得意的笑花,“好酒。” 送走门神,她起身正要步出客栈,迎面而来一群人,令她脸色丕变,後脚跟毫不考虑的倒退走。 “堂妹,你还想去哪?”为首的是个穿著华丽的俊美男子,笑容亲切令人如沐春风,可她非常清楚他笑里藏刀的恐怖。 被逮个正著,金银芝心凉了半截,只得硬著头皮陪笑,“堂哥,真是好久不见了,今天吹的是什么风?” 金翔,掌控南方水运的霸主——金湖航运,南方一半的货物都由金湖航运承揽,长相斯斯文文的他,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但那全是假象,若是给他无害的外表骗了,就要倒大楣了,精明如她便好几次栽在他手里。 望著她身後,往茅厕狂奔的可怜男子,金翔强忍著嘴角笑意。自幼跟堂妹玩到大,他岂会不知她那张楚楚动人的脸蛋下隐藏著什么古怪念头。 金银芝乾笑,“堂哥,打个商量,你可以装作没看见我吗?我下次请你喝茶,不收钱的。”眼眸贼溜溜的转著。要是给逮了回去,她恐怕永无翻身之日。 “别想逃!”识破她的意图,金翔温文的微笑透著警告。 她收回刚踏出的脚步,叹了口气,“你怎么找到我的?” “我跟丐帮有点交情。” “那个老乞丐。”金银芝翻了下白眼,早知就不该一时心软! “走吧。” “去哪?”要她上花轿,她绝对抵死不从。 “你不用跑了,我都跟伯父说好了,他不会逼你嫁人,他会尊重你的选择。”金翔淡然的说著,还有意无意的瞟了眼遥远大街上正朝这来的魁梧身影。来得真快! 金翔薄唇似笑非笑的微勾。看来他这位精明狡诈的妹子这回捞到了个好男人。 “真的?”金银芝水亮眼眸眯成一道缝,狐疑的盯著这老谋深算、心机深沉的堂哥,他向来不做无利可图的事,他会那么好心? 金翔微笑著,“堂哥哪一次骗过你来著?”如果她可以顺利嫁给王爷,要掌控北方的航运将容易许多。 “这话可是你说的。”金银芝颦蹙的眉黛慢慢舒展开来,靠上前勾住金翔的手臂,依靠著他修长的身躯,笑靥如花。“那还等什么,走吧!”有他的担保,胜过自己跟爹亲声泪俱下的抗议,膝下无子的爹对才华洋溢的堂哥可是比对她这亲生女儿还信赖。 “轿子在前面。”金翔带著她往另一方向走,眼角余光瞄见快步进入客栈又冲出来的高壮男子,他心眼一溜,不怀好意的贴近金银芝耳畔低语,“不跟你的朋友告别?” “不用了。”她不想回头,伯一回头就走不了。她很清楚,自己已经爱上那个北方来的鲁男子,可是她的家在南方。 话说王忠解手完毕,走进客栈就见原本在桌边的金银芝不见踪影,连忙追出门口,却见她巧笑倩兮的跟个男人跑了。 “她呢?”朱昊赤正好回来,走进客栈不见她踪影,一把揪住王忠。 “谁?” “王忠,别跟我打迷糊仗!我叫你看个人,你看到哪里去?”朱昊赤平静的语气里透著危险的警告。 “爷是说金姑娘?”王忠吞了吞口水。 “她去哪了?” “她跟个穿著华丽的阔少走了。”王忠伸出手指,指了指在人潮来往的大街上逐渐远去的身影。 第15章 “什么?”朱昊赤举目梭巡,远远地看见她亲昵地偎靠在一个男人身上,他胸口狠狠的挨了记重拳。 ※※※ 轻风游走水莲间,香引蝶飞犹逢春,在这温暖的午後,该是午憩的好时候,可一阵劈哩咱啦的拨算盘声却杀风景的响起。 “听说你又跟你爹敲了一笔?”凉亭内,一个翩翩佳公子正浅啜著茶水,面对拨打著算盘的女人。 “等一下,一杯茶水一铜钱,你已经喝了五杯,先交钱。”金银芝头也不抬的专注於帐册上。 “连茶水也要收费。”这分明是敲诈。 “还要加上我陪客的时间,一寸光阴一寸金,另外我陪你聊天的费用也不能少,就算二十两好了。”这个月居然没有收入,她真的太堕落了。 “金银芝,你也太狠了吧,好歹我是你堂哥。”金翔老神在在,平静的面容带著慵懒的微笑。二十两对他而言只是零头小花,连买匹身上衣裳的布料都不够。 “亲兄弟、明算帐,何况这点小钱堂哥应该还看不在眼里吧?”金银芝甜甜一笑,手心向上一摊。 金翔示意身後随从奉上银两。随从立刻从钱袋中取出二十两,似乎一切早在他意料之中。 “你那么死爱钱,谁娶了你谁倒楣。” 金银芝毫不客气的收下银两,大剌剌的就在他面前点数起来,然後视他如无物的继续拨打算盘,一心二用。 “放心,要是我成亲,我一定第一个通知你,记得用马车载银子来,人可以不用到,礼到就好。”成亲这念头闪过,她脑海中不期然的浮现朱昊赤那霸道又狂妄的脸,突然一个闪神,算盘拨错了。 而金翔气定神闲的品茗,仿佛无所事事,好像为了看她锱铢必较的拨算盘,但金银芝想也知道不可能。 无法专心於算钱,她停止拨打算盘,捧起一旁的茶优雅的浅啜,“堂哥,无事不登三宝殿,说清你的来意。” “我是来报给你一个赚钱的机会。” “你会这么好心?”她挑了挑眉。 “堂哥的人格有那么不值得信任吗?”看来他奸诈的心思表现得太过明显,得收敛一下,免得被她给识破。 “真人不露相,会咬人的狗不会叫。”金银芝轻描淡写的道。喝了茶後,心凝气定,扫去脑海中扰乱心神的人影,继续拨打算盘。赚银子要紧,什么风花雪月都滚边去。 被揶揄了的金翔不以为忤,忍不住放声大笑。若非她是裙钗,不然她会是他最好的帮手。 他话锋一转,“听闻皇上派了个小王爷下江南来了。” “那与我何干?”天高皇帝远,没有银子捞的俗事与她无关。 “你爹不是逼你成亲?” “那又如何?”爹虽然没有再逼她嫁人,但怪得很,打从她被逮回家後,他老用一种诡异的笑容若有所思的瞅著她,害她以为自己身上多长了角,她想事情绝不简单,说不定有什么计画在她不知情中进行著,尤其这次狡猾奸诈的堂哥还参了一脚。 金翔云淡风清的说:“如果能把那个小王爷给拐到手,不就人财两得,日後金山银山享用不荆” 原来这就是爹和堂哥打的如意算盘,把她送去和亲做利益交换。“噢。堂哥你想太多了,人家岂会看上我这庸俗的平民百姓。” “听说这小王爷拥有无数金矿和银矿。” “听起来他条件挺不错的!”是头大肥羊,毫无预警的,朱昊赤那睥睨一切的脸庞又窜入她脑中。 “而且这个男人你也熟。” 手上算盘滑了下,碰触到她桌上的银两,银子掉落地面,金银芝没去捡,眯起美眸逼视金翔。 “堂哥,你最好老实招来,什么叫我也熟?” “你逃家那些日子都跟他厮混在一起,你会不知情?”金翔牲畜无害的微笑著,惬意的喝著茶水。 “你说的该不会是朱昊赤?” “嗯,他和当今皇上可是亲如手足,拥有全大明最大的大通钱庄和无数矿场,要是能够嫁给他就等於掌控了大明的经济命脉。”就连皇上也未必有他有钱,这都归功於他那天下首富的父亲,不仅经商有一套,後来还娶了大明公主,哪个不识相的敢不买帐?而他们一家受皇室重视的程度,可由小王爷从国姓看出。他家一跺脚,大明经济也会跟著动荡。 啪的一声,帐册被金银芝硬生生的扯下数页,没由来的一股气梗在她的胸口,挤压著令她难受。 他居然是小王爷! ※※※ 自唐宋起,广为流传著这么一句谚语——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古往今来,两地并列为骚人墨客的最爱。 杭州城,地近西湖,在大运河开通後,杭州可直通长江,连接苏州,运河上,画舫笙歌撩人,两岸绮窗朱户,绿幛珠帘,尽是茶馆酒楼。 位於杭州东大街的富贵客栈二楼靠窗的雅座,上官弘毅莞尔的看著频频打呵欠的朱昊赤。 “好酒,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上官弘毅端起酒杯浅啜。“既来之则安之,朱兄何不开心点?” “你话很多。”懒洋洋的朱昊赤掀了掀眼皮,燠热的气候让他只想昏睡,怎么都提不起劲来。 想起那刺眼的一幕,便有如一根刺梗在他胸口。那女人居然欢天喜地的跟个虚有其表、穿著光鲜亮丽的野男人毫不眷恋的离去,连跟他告别都没有的完全把他抛在脑後,也不想想她落难的那些日子是谁在照料她? 该死的,那种唯利是图,看到有钱的男人就跟著走的女人,他发誓要是再遇上她,他绝不会给她好脸色看,不会再蠢得当她的冤大头,还有也要把那块御赐黄龙玉佩要收回来。 上宫弘毅不怀好意的眼珠子一转,突然大叫,“是金姑娘。”明明在乎得要命,却逞强的装作若无其事,还警告旁人不许提及这个名字。 “金——”他心神一振的东张西望。哪有个影?这二楼雅座早被包下,空荡荡的厅堂只有他们这桌。 上官弘毅忍不住大笑,“哈,一提到金姑娘,你倒精神抖擞。” 被戏弄的朱昊赤两道浓眉攒起,没好气的把酒泼了过去,上官弘毅不慌不忙的侧身避开。“君子动口、小人动手。” “去你这伪君子,太闲去查杭州知府跟庞老头勾结的罪证,别来烦我。”朱昊赤慵懒的打了个呵欠。 被要了之後涌现心头是无法言喻的浓厚惆怅,和她抹不去的娇俏容颜……够了!别再想了。 那趋炎附势、见钱眼开的女人有什么好?谁有银子就跟谁跑,他绝不会再傻傻的上当。他绝不承认自己在想那个贪婪的女人,一定是太久没女人的关系,对,一定是这样没错。 朱昊赤佯装恰然自若的将腿搁在板凳上,整个人倚靠著窗棂,眼皮下垂等待周公来找他下棋。 “金姑娘!”一声讶然逸出。 “你还玩?”懒洋洋的挑起一边眼皮,横了眼对面突然站起身的无聊男子。 “爷,真的是金姑娘。”站著的王忠迟疑的指了指客栈对街的转角,翩若惊鸿的金银芝穿梭在来往的人群中。 朱昊赤猛地转头,一眼就找到伫立在拥挤人潮中的她,一袭鹅黄罗裳勾勒出她曼妙的体态,鹅形脸蛋上绽放的微笑比阳光还灿亮耀眼,举手投足散发诱人的优雅,看得他呼吸一窒,不由得心跳加速。 从山林相遇一直到她不告而别,她始终摆张臭睑给他看,没想到她笑起来那么美,那么动人、心魂…… “她在干么?”朱昊赤就算心荡神驰,表面上仍装作满不在乎,不屑的撇撇嘴,殊不知邃眸底的炽热光芒早已泄漏他翻转的心念。 “爷,要小的去看看吗?” “不用了,那个死要钱的女人有什么好看。”嘴里说著言不由衷的话,眼神却忍不住飘了过去。 她在跟那个衣衫褴褛的小鬼交头接耳的说什么?为何她可以对那小鬼笑得那么美,对他就没好脸色? “王忠,去结帐。”一抹狡猾之光掠过上官弘毅的眸底,从容的举杯饮完杯中茶,开口示意。 “是。”王忠衔令下楼。 “你干么?”朱昊赤疑惑地问,只见上官弘毅带著小安子准备离席。 他优雅的甩开随身纸扇,笑咪咪的道:“我去跟金姑娘打声招呼,好歹我们也称得上是朋友。” “你以为她会认你这朋友吗?她眼底只有白花花的银子。”朱昊赤冷嘲。 见到穿著华丽的有钱公子哥就跟人家跑了,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有什么值得眷恋?越想越觉得气愤填膺。 上官弘毅耸耸肩,笑得很贼,“无所谓呀,跟她说说话也好,反正闲著也是闲著,哈哈哈……” 朱昊赤目送他缓步下楼,内心挣扎著去与下去,坐立难安的扭动身躯,终於渴望战胜了男人自尊,他发出一声暴喝。 “慢著。” 上官弘毅停在楼梯边,挑眉回睨著他。 朱昊赤耳根微热,结结巴巴的开口,“我、我也去,但,我事先声明,我是陪你去,不是我想去。” 看著好面子又爱逞强的哥们,上宫弘毅忍俊不住的以扇掩口。“是是是,朱兄,那就一起走吧。” ※※※ 午後清风徐徐,吹得人心浮躁不安,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银子姊姊,你真的帮我找回我娘的遗物。”小男孩激动的握紧金银芝递来的破烂香囊,捧在怀里,热泪盈眶。 “这没什么,以後自己小心一点,别再弄丢了。”金银芝温柔的抚著他的头,怜惜不已。 第16章 “银子姊姊,谢谢你。” “快进屋去吧!这回可要藏好,别让你後娘发现了。” 他点点头,小心翼翼的走进屋里。 望著小男孩消失在漆黑的木门後,金银芝不禁想起她那长年卧病在床的娘亲。她已经不记得娘亲的模样,甚至连一样可以追忆她的东西都没有,一时间鼻头泛酸,眼泪无预警的滑落面颊。 “给你。”这时横来一只大手。 “赫,怎么是你们,吓死人了?”金银芝眨了下氤氲著水雾的明眸,讶异的瞪著那黝黑粗实的大手上的白帕。 “擦擦脸吧,在大街上哭得那么难看,连鼻涕都跑出来了。”朱昊赤恶声恶气的口气里藏著自己都难以察觉的温柔。 金银芝脸儿一红,可嘴上仍逞强的道:“要你管。”毫不客气的将白帕拿来擤鼻涕,不拿白不拿,有便宜不贪枉为人。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该不会连这么小的小孩都不放过吧?”朱昊赤见到她不知怎地精神就全来了,忍不住嘲讽著。 “不关你们的事。”金银芝心底百味杂陈,幽幽的凝视著让她辗转难眠好几夜的朱昊赤。他居然是小王爷,身分尊贵,非她这市井小民可以高攀。 一入侯门深似海,成群的妻妾中又有多少能得到他的宠幸,而那宠幸又能维持多久?一天、两天,还是一句,等他新鲜感过了之後,是不是会再去找像她一样笨的民女来宠幸?深宫是非多,她不想赔了夫人又折兵。 而且他不可能专属於她一人,在这男尊女卑的现实社会,传统的价值观深植人心,多少女子能真正得到幸福?她不想变成深宫怨妇,还是赚钱捞银比较实际,至少银子是自己的。 “你捡那铜钱是为了那孩子?”上官弘毅微笑的探问。也许她并不如外界所传的那般贪婪。 她漠然的一福身,“各位大爷,你们要是闲得发慌可以去青楼酒家,在大街上纠缠个女子不觉有失身分?” “大胆。”王忠喝斥。这女人居然敢对爷这样讲话,也不想想王爷为了她付出多少。 “我胆子不大早被你吓破了,好狗不挡路。”金银芝冷淡的道,决定跟他保持距离。 “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你该不会是亏心事做多了吧?”还想躲!朱昊赤冷嘲,心底恼她不告而别,却还是忍不住想多逗她一下。 “这世上多得是穿著人皮,内心跟禽兽无异的伪君子,装模作样、自命风流的玩弄他人感情,还很得意的自以为天衣无缝,殊不知破绽百出。”金银芝皮笑肉不笑,有意无意的瞟著他。 “臭丫头,你说谁?”朱昊赤两道浓眉纠结在一起。他总觉得她好像意有所指。她不会是知道了些什么吧?他自认隐藏得很好! “我可没说谁,是你自己要对号入座。” “你这势利眼的女人!”他还没质问她跟别的男人跑的事,她反倒先指责起他,朱昊赤一口闷气梗在喉头,握起拳头的手背青筋暴凸。 想他堂堂一个小王爷,京城里有多少名门淑媛对他投诗留帕示情意,哪个女人不是对他温驯柔顺、百般讨好,就只有她下识好歹! “朱兄,刚刚是谁一听到金姑娘芳名就激动的从椅子上跳起。”上官弘毅出声打圆常 闻言,金银芝心儿卜通一跳。 “上官弘毅,你不开口没人当你是哑巴。”朱昊赤那黝黑的面皮飘上两朵狼狈的红云。“我才不是为了见她,我是要问她那个男人——”咬到自己舌头。明明告诉自己不要在意她的,偏偏管不祝 “男人?”金银芝低头蹙眉的想了下,他们该不会说的是堂哥吧? “就是那个穿著打扮像孔雀的家伙。” 金银芝险些笑出声来。的确,堂哥爱卖弄风骚,活像软弱无能的纨绔子弟,但那是他故意制造出来的假象,让别人对他卸下防备,好神不知鬼不觉的蚕食鲸吞掉别人的商行。 “你说的是他呀,他跟我关系密切,算是我的金主。”这话也没错,堂哥也是她敛财的对象之一。 满满的妒意让朱昊赤气得口不择言,“你这水性杨花的女人就那么爱钱,只要有人给你银子,你就跟他走,你到底有没有廉耻心?” 金银芝脸色刷白,心口被他无情的话狠狠的划了一刀,淌著血。但表面上她神态自若的耸耸肩,绽开灿烂的笑靥,掩饰眼底的受伤。 “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谢谢你那些日子的照顾,我相信以你尊贵的身分要什么样的女孩没有,你要找个喜欢的女孩应该很容易,这东西还给你。”金银芝口气冷硬,揣出怀中那块黄龙玉佩递塞到朱昊赤的手里,深呼吸的朝他一福。 “你……”紧握手中的玉佩,朱昊赤懊恼的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他刚刚说了些什么?她怎么知道他的身分?是谁泄漏的?他转身横了话多的王忠一眼。“你对她说了什么?” 背脊窜过寒意,王忠忙辩解,“我什么也没说。” “与他无关,告辞了。”金银芝嫣然一笑的转身,不知怎地眼底的泪水却像开了闸似的流个不停,不想给他瞧见,她无声的快步走离。 上官弘毅长叹了口气,“朱兄,你话说得太重了,而且你说的那个男人是她的堂兄金翔,你误会她了!” 朱昊赤如受电殛的一僵,血色从脸上倏失,他一把揪起上官弘毅,神色凶恶的瞪著无辜的他,“你怎么不早说?” “你又没问。”上官弘毅轻拨开他的手,气定神闲。“现在还是想想怎么挽回她的心比较重要吧。”谁叫他只会把事情闷在心底自己胡思乱想,怪谁! 第九章 这些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朱昊赤一行人像四尊大佛般在街上大摇大摆地逛著,这样的行径简直是在要昭告大家——他还活著,请坏人来杀他。 杭州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从西市到东市少说也得走上一天。金银芝却觉得好像无论走到哪都会遇到他们,不知道他们是无心还是刻意,他们难道都没别的事要做吗? “真巧呀!”上官弘毅微笑。 “是好巧,巧得比被银子打中的机会还高。”金银芝皮笑肉不笑。好不容易支开聒噪的小钰,却又遇到阴魂不散的他们。 不发一语的朱昊赤脸上没有表情,深沉的眸子直勾勾的凝视她,金银芝被他瞧得心慌。 他干么这样盯著她?她又没欠他什么?玉佩也还给他了,他到底还想怎样?明明没有做错,但在他瞬也不瞬的注视下,金银芝竟觉得有些狼狈,没有勇气像从前一样挑衅的瞪回去。 他害她变得懦弱了! “小姐!”远处传来呼唤。 金银芝收敛心神,抬起眼,只见在人潮中钻来钻去的小珏拎著包包边挥舞边赶至,气喘吁吁的捂著胸。 她脚步还没停下,嘴里就开始喋喋不休的叨念。“我才离开一下,一转身就不见你的踪影,你怎么跑到这龙蛇混杂的西市?害我找了好久。” 金银芝嗅了嗅,眼中发出垂涎的光芒,“王老爹的包子拿到没?” 因为嫁女儿,卖包子的王老爹大方告诉街坊邻居,连续七日吃包子不用钱,可只限前一百名排队者,因此一大早,金银芝就叫小钰去排队抢包子。 “有,排了好久呢。”小钰兴奋的亮出手中的包包,却突然发现小姐被四个身材魁硕的男人给包围,警戒心一生,连忙把小姐护卫在身後,“你们想对我家小姐做什么?” “他们要请我吃饭。”接过小钰手中的包子,开始大啖。她为了吃这免费的包子,可是从早上到现在都没进食。 “小姐,这种来路不明的人通常不安好心,怎么人家说要请客你就傻傻的跟他们走。”小钰眉黛颦起。 “我看起来像那么好骗的人吗?”边咀嚼包子边轻拍下小钰的脸蛋,金银芝眼波流转著幸福。好吃! “小钰姑娘,我们并无恶意,只是好久不见上前来打声招呼,朱兄你说是不是?”上官弘毅彬彬有礼的一揖。 一旁冷峻的朱昊赤闷不吭声,深幽的黑瞳烙印著她的一颦一笑。他为相思苦,她倒好,还吃得饱,睡得好。 闻言,小钰这才注意到这四人长得很眼熟。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他们就是在慈恩寺後帮我捡铜钱的那些人。”金银芝毫不避讳路人异样的眼光,没有形象的边吃包子边走。 “就是被你骗银子的那些人?!” 金银芝来不及捂住小钰那张快嘴,哂然一笑,“什么骗,讲那么难听,那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可没拿刀架在他们脖子上要他们把钱交出来,是他们心甘情愿给我银两的。” 不用刀,你的哭声比刀还尖锐,比土匪还恐怖!这话小钰没胆说出口,“小姐,我们快回家吧。” “快晌午了,两位姑娘不妨与我们一起共进午膳。”上官弘毅看好友似乎无意开口,於是提出邀请。 “不行,我们家小姐是清白的大家闺秀,怎可以跟陌生人同桌而食?”小钰想都不想就拒绝。 “好呀,我无所谓,反正是你们请客。”金银芝鼓足全身的力量,抬起螓首,傲然的迎视朱昊赤,如果没胆面对他,她哪能再横行杭州城?但天知道她藏在背後的手正不停地盗汗。 “小姐!”太乱来了,小姐好坏不分,只认银子。 “放心,我们可以在你们金家的客栈进食。”上官弘毅替朱昊赤铺路,接下来就看他怎么做。 “走吧!” 第17章 ※※※ 谁能料到吃顿饭也不得安宁,他大概是她命中的煞星。 “里面的江洋大盗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还下快出来投降!” 正当金银芝毫不客气的大快朵颐,打算吃垮朱昊赤时,突然数千名官兵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包围了客栈。 等所有人都惊恐的逃出客栈,不想人挤人的他们才慢条斯理的起身。 因为有朱昊赤在,金银芝并未感到惊慌,不期然与他四目相接,她发觉他正灼灼的凝视她,她想撇开头却又下甘示弱。 谁知道他们一行人才走到大门口,乱箭便如飞雨射来,朱昊赤及时拉住她们,暍令王忠关上大门,金银芝惊魂甫定的回神,这才明了原来江洋大盗是指他们。 小钰胆战心惊的压低嗓音,怯生生的靠在金银芝身後,“小姐,他们真的是江洋大盗?”早知道就该把会武功的小钏给拖来。 “不是。”金银芝眉黛颦起,透过窗棂观察客栈外头密密麻麻的官兵,以及围观的群众。“那些官兵难道都不知道你们的身分?”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真正见过我的人又有几个?”朱昊赤好整以暇的品茗。见她为他的安危担忧,他终於心情愉快起来。 王忠懊恼的低咒,“那些贪官随便罗织个罪名打算一不做二不休,解决我们之後,再以我们被江洋大盗杀害,来不及抢救为由上禀。”这下他们插翅也难飞了。 “要我们死的理由太多了。”上官弘毅悠闲自若的轻摇纸扇。“只是抱歉,牵连了两位姑娘。” “我早被拖下水了。”金银芝嘀咕著,浅啜口茶,脑海中开始转动著如何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将他们平安运出去。 “爷,怎么办?”王忠担忧的问。要是真给那贪官逮著,免不了严刑拷打,等圣上发觉,爷说不定已经见阎王……呸呸! “小姐,外面都是官兵,该怎么办?”一旁白发苍苍的吴掌柜,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仍镇定的留在客栈内。 “吴伯,你也离开吧,免得受到无妄之灾。”金银芝故作镇定的微笑道,“你离开後,把这里的状况告诉我堂哥,相信他会做最好的处置。”金翔交游广阔,朋友三敦九流都有。 “是。”吴掌柜拱手一揖准备退下。 “等等,可否借个纸笔。”朱昊赤对他道。 “公子,稍後。”吴掌柜旋即到柜台後捧来纸和笔,并磨好墨。 朱昊赤坐下,写好信後封起递给一旁的王忠,提醒道:“王忠,你拿我的手谕,去两江总衙门找巡抚大人,一定要亲自送到他手里,小安子,你从屋顶护送他们离开。” “那你呢?”金银芝迟疑的问,眸底掩不住浓浓的担忧。 “他们的目标是我们,我跟弘毅会想办法引开屋顶上的弓箭手,让你们顺利离开。”朱昊赤起身,深情款款的凝视金银芝憔悴的脸庞,扬起手欲轻抚她的秀发,却落了空。 他突如其来的温柔令她有些措手不及,胸口被心脏猛撞了下,反射qi書網-奇书性的瑟缩著身子避开,在众目睽睽下,她羞得耳根子发烫,没有勇气抬起头。他、他不是讨厌她?他……为何要这样温柔的凝视她? 朱昊赤颓然收回手。这都是自找的,谁叫他没搞清楚状况,就被嫉护冲昏了头,她会躲避他也是正常的。 “手伸出来。”不容拒绝的,他强硬的拉过她的手,“拿著。”把玉佩塞到她手里。 “你这是干么?”金银芝心儿怦怦狂跳。 “它是你的,如果这次我们能平安脱困,我会派八人大轿将你明媒正娶。”说完,他毅然决然的起身,梭巡著众人。“小安子,王忠,你们施展轻功把她们平安护送出去。” 金银芝脸红心跳,不假思索的拦住他,“等等,你要娶我就要嫁吗?谁知道你是不是真心?”哪有人这样擅自作主,也没问过她的意见。 朱昊赤抬起手轻轻摩挲她柔嫩的脸蛋,温柔一笑,“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光你一个麻烦精就够我受的了。” “谁才是麻烦啦,也不想想现在这种状况是谁害的?”在他瞬也不瞬的柔和目光下,金银芝心儿卜通卜通的狂跳,全身热得发烫。 “你还真是牙尖嘴利,得理不饶人呀。”朱昊赤苦笑不已,宠溺的眼神离不开她娇美的容颜,偏偏他就爱她自然直率的性子。“别担心,我会把事情处理好,不会让你受到丝毫伤害的。” 突然:心慌攫住她的思绪,金银芝没多想的伸出双臂抱住他不让他走,“等一下,你不能把我丢下。” 朱昊赤两道浓眉纠结在一起,“你听话,快跟小安子和王忠他们走。”试图扳开她的手。 “小姐,快走吧!”小钮焦急的扯了下金银芝。小姐到底有没有身为姑娘家的自觉?居、居然当众对个男人搂搂抱抱,要是传了出去,她还能嫁人吗?还好老爷不在,否则不气昏了才怪。 “我不走。”金银芝坚决的道,目光直勾勾的注视他。 “金银芝!”朱昊赤嗓门拔高,才扳开她的右手,她的另一只手臂又勾上来,忘了这里有多少眼睛正暧昧的瞅著他们俩。“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马?” “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不能把我丢下。”金银芝乾脆整个人贴挂在他胳臂上,她意志坚定的瞪著表情凶恶的他,蓦然脑中灵机一动。“对了,我可以当你的人质,你把我挟持出去,那些官兵碍於人质绝不会蠢动,到时你们就可以平安离开。” “天真!”王忠翻翻白眼。 朱昊赤两道浓眉拧成一团,忍不住低吼出声,“你这蠢女人,那些贪宫是宁可错杀也不会滥放的,他们要的是我的命,哪管是否有人质在,否则他们也不会光天化日下大举包围客栈,你快走吧,不需要为一个跟你没关系的人冒这么大的险。”忍下内心的揪痛,他冷酷的将她推开。 “没关系?好!”金银芝冷不防的勾下他的後颈,双臂扣住他,不让他闪躲,吻上他惊愕的唇。 众人倒抽口气! 金银芝压下内心的窘迫,放开他退後两步,故作冷静的迎视他严厉的脸庞,“大家都看到了,现在我的清白毁在你手里,你要负责!” “你——”朱昊赤瞪著她酡红的娇颜,只是好气又是好笑。 “孝小姐!”对於小姐惊世骇俗的行径虽是见怪不怪,但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大胆到主动吻男人?!小钰看傻了眼,勉强将险些脱臼的下巴阖上。 “你们看什么看?”朱昊赤咆哮,恶狠狠的扫视了一旁目瞪口呆的旁观者,黝黑的脸庞不自在的泛起红潮。 旁观者赶紧转过身,装作没看见。 “金姑娘,你勇气不小,他这人脾气火爆,个性又龟毛,好面子又爱逞强,嗓门特大,常常说话不经大脑,没几个人忍受得了,我该给你颁个匾额谢谢你不嫌弃收留他。”上官弘毅轻摇扇掩口,以开玩笑的口吻化解僵局,心底则为好友觅得良缘感到欢喜。 “上官弘毅,闭上你的狗嘴,你不开口没人当你是哑巴。”朱昊赤轻拥著羞涩的金银芝,没好气的道。真下知这家伙是在帮他,还是在火上加油。 “爷,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王忠赶紧提醒。 “咳咳……小姐……”一旁吴掌柜轻咳了几声打破沉默,呐呐道:“其实还有其他路。” “别的路?”金银芝眼睛一亮,忘了刚刚的大胆行径,立即推开朱昊赤,让他一阵失落,她激动的抓住吴掌柜。“吴伯,你是说还有别的秘道可以出去?”吴掌柜从她爷爷那一代起就在金家工作了,自然有可能知道连她也不知道的秘密小道。 “咳咳。”这画面让朱昊赤看了很不是滋味,更呕的是,他居然跟个可以当他爷爷的老头子吃醋。 意识到朱昊赤充满杀气的目光,吴掌柜尴尬的点点头,不著痕迹地避开金银芝的靠近,“刚开这家店的时候,老主人就要人筑建秘道,除了他之外还不曾有人使用过,只是後来年久失修,也不知道这密道现在还能不能使用。” “太好了。”金银芝激动的抱住他,热泪盈眶,“吴伯,谢谢你。” “咳咳咳,现在放松心情还太早,走不走得掉还是个未知数。”朱昊赤轻拥著金银芝,不著痕迹的拉开她和吴掌柜的距离,还假意安抚的拍拍她,而胸口兜著的酸气始终萦绕不去。他知道自己很小心眼,可是他就是不喜欢她跟别的男人搂搂抱抱,纵使那个男人的年纪足以当她爷爷。 偎著朱昊赤宽阔厚实的胸膛,金银芝莫名的感到安心,仰视著高大挺拔的他,她只觉得幸福满溢胸口。 她嫣然颔首,转向吴掌柜,“那,秘道在什么地方?” “各位请随我来。” ※※※ 打开地下室的石墙後,吴掌柜便自愿留在客栈内拖延时间,王忠和小安子提著灯笼引路,众人照著吴掌柜所绘的地道图,穿过婉蜒曲折宛若迷宫的秘道,走到尽头,只见一面石壁,墙角积满蜘蛛丝和尘埃,看来久未有人走过,微弱光芒从长满青苔的石缝中透出。 “吴伯说推开这块石墙就是出口了。”金银芝触摸了下墙壁,尘埃沾满手,她拍了拍,再使劲推了下。“好重。” “让我来吧。”朱昊赤揽过金银芝到身侧,毫不费力的单掌便把厚达一尺的石墙给推开了—— “小姐,你看!”小钮惊呼。 “什么?”金银芝以手虚掩著眼睛上方,眨了眨眼才勉强适应由黑暗突然转到光明的亮度。 第18章 丈余宽的水池,璀璨的夕阳穿透水池上方交错纵横的木桩,斜曳入丈高的水池,宛若干万鱼儿在湖面跃动,池畔仅有半尺宽的平台供他们立足,足下便是清澈可见底的池水。 环绕著水池约莫三人高的围栏上方偶尔传来细碎的人声,但,似乎没人往下探看,也就没人发现池内的他们。 金银芝看著脚边不到一尺深的池水内,随著水波流动闪烁著金波流光—— 天哪!满地都是金子、银子、铜钱,积满了整池。 原来出口是慈恩寺庙前的许愿池下方。 金银芝双眸闪闪发亮,情难自禁的蹲下身,在狭窄的空间摇摇晃晃著身躯勉强维持平衡,大手探入水中…… “小姐,你小心一点。”小钰惊呼,拉回几乎要潜入水里捞金的金银芝,再朝投以异样目光的众人尴尬一笑。没想到小姐会在众目睽睽下露出贪婪的本性,连身为奴仆的她都觉得汗颜。 “我只是看看!”金银芝不禁吞咽了下口水。好多钱喔! “小姐,口水流出来了。”小钰小声提醒。 “银芝,形象呀。”朱昊赤啼笑皆非,扶著她免得她大步一跨直接跳下许愿池捞钱。 金银芝不以为意的以袖抹了下唇,垂涎的盯著水池内金光闪闪的钱,眼波流转,振振有词的道。 “你们不觉得这些钱被放在水里很浪费吗?日久是会生苔的,应该趁能用的时候发挥它最大效用,而且佛祖又不缺香油钱,相信它一定不吝於帮助像我这样可怜的小老百姓。” 她这一番话完全是强词夺理,旁观者心里都有数,只是不道破。 还可怜咧8小姐,你捞的钱还不够吗?”小钰压低了嗓音,不想小姐仅存的形象毁於一旦。 “钱哪有人嫌多的?”应该带水桶来捞。金银芝灵机一动,迳自脱下外衣。 “小姐,你干么?”小钰差点昏了过去。 “装钱。” “银芝!”朱昊赤连忙制止她这在世人眼中等於放浪形骸的行为,一边对目瞪口呆的众人施以警告的眼神。 王忠赶紧转开头,小安子目不斜视,提高警觉的注意周遭状况。 上官弘毅则以扇虚掩,透过眼尾余光看好戏。 “要不然你外袍脱下来借我。”金银芝眼珠子一转,垂涎的盯著体型比她大的朱昊赤,嘴角噙著不怀好意的笑容。 如果是平常,有女人对他露出这种饥渴目光他一定会很得意,但,他很清楚她的目的是在他身上的衣服。 小钰羞愧得恨不得挖洞埋了自己。“真对不起,让大家看笑话了。” 掩不住唇边的莞尔,上官弘毅忙岔开话题。“这是什么地方?” “慈恩寺前的许愿池。”小锰焦急的蹲下身,连忙拦阻小姐丢脸的行径。“小姐,这些钱是慈恩寺的钱,我们不能随便拿。” “那简单。”金银芝双手合十,朝庙堂方向膜拜,“佛祖呀,小女子金银芝今日有难需要银两逃难,相信祢不会吝於借用银两,等他日小女子赚大钱,再来答谢祢。” “银芝,这种钱你也要?”朱昊赤实在拿她没辙。 “什么叫这种钱,钱就是要拿来用的,与其把钱放在水里不见天日,不如让我做好人让它们物尽其用,说起来我还是做功德呢。”她理直气壮的大手一捞。 小钰难以置信的拍额,“小姐,别拿,会被人发现。” 话声刚落—— “底下有人。” “光天化日下,竟有人敢偷钱。” “快抓贼呀!” 许愿池上方传来怒斥和吆喝声,人群慢慢的围拢在池边。 王忠观察四周地形,发现左後方有一条阶梯可以通往上方,“爷,那边有条路,我们快点离开这。” “银芝,走了。” “好啦!再拿一点就好啦。”金银芝慌忙的左手捧,右手抓,一时间钱抓不牢的从指缝间掉落,她看了好心疼,想弯身去捡拾,忽然腰部一紧,整个人足下离地的飞了起来。 “还捡?快走了。”朱昊赤一脸煞黑,铁臂搂著要钱不要命的女人施展轻功。真服了她这时候还有心情捞钱。 “大家快追,别让小偷逃走了。” 第十章 风驰电掣,随著风声呼啸,叫嚣的人声逐渐被狂风淹没。 “跑到这应该够了吧?”金银芝被朱昊赤搂著跑,在听不到後面追兵的声音後,她气喘吁吁的道。 朱昊赤停下脚步,回望幽静的山径,见已无人影,他点头,“嗯,还好那些人没再追来。” “那你还不快放我下来?”金银芝咬牙切齿的道,忍不住使劲捶了下他厚实的胸膛,他显得不痛不痒,她的小手却被震得一阵痛。 她被他抱在怀里跑了那么大一段路,他施展轻功乘风而行,脸不红气不喘的,反倒是她头晕目眩,心跳急促,全身骨头像快散了一样。 “抱歉。”朱昊赤意识到失礼,赶紧放下她,只见她莲足一落地整个人就弯下腰蹲在地上,而且脸色看起来苍白无血色,他不禁担忧的问:“银芝,你还好吧?” 蹲在地上的金银芝低喘一会儿,勉强抬起头,横了他一眼。“都是你啦,害我金子银子都掉光了。” 朱昊赤嘴巴张大,哭笑不得。原来她蹲在地上是为了捡逃难时掉落一地的金银! “啊,我的铜钱……”她将抓满金银的双手塞进袖袋里,冷下防一枚铜钱从手指缝溜走,她急忙扑向滚动的铜钱。“好险。”及时抓住铜钱,她坐起身抬头,刹那,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淙淙溪流,不远处还有座熟悉的深潭,时光流转,记忆在脑海中翻腾…… “小姐,你没事吧?”一旁的小钰连忙搀扶起出糗的小姐,对众人尴尬的一笑。汗颜呀!岂料这时金银芝突然挣脱开她,跑到朱昊赤身边对他拉拉扯扯,大家闺秀的形象荡然无存。她忍不住拍了下额,好想装昏过去。 “昊赤,你过来看,你还记得这个地方吗?”金银芝兴奋得像个发现宝藏的小孩,拉著朱昊赤到不远处,那座徜佯在阳光中的深潭旁。 静谧的天空下,红色的霞衣披上山林,倒映在深潭上,将绿色的湖面染成一片璀璨金黄,景物依旧。 朱昊赤淡扫了一眼,未了视线停在她沁著薄汗的粉嫩娇颜,他沙哑的低喃,“你是说我被你诱骗,人财两失的地方吗?” 金银芝放开他,一手擦腰,一手戳著他的胸口,微嗔道:“什么诱骗,我这是姜太公钓鱼,你自愿上钩。” 朱昊赤不觉莞尔,大掌裹住她纤细的手指,掬至唇边蜻蜓点水的一啄,“是、是,我自愿被你套牢一生一世。” 金银芝感觉指尖传来一阵酥麻,耳根子泛起热浪,她忙不迭的抽回手,结结巴巴的道:“你、你别胡说。” “难道之前客栈里发生的一切你都忘了?我可是记忆犹新,你的大胆告白,还有吻……” “别说了。”金银芝羞窘的捂住发烫脸颊。天哪,她居然在众目睽睽下大胆献吻,她没脸见人了。 “要我唤起你的记忆吗?”他轻柔的勾起她的下颚,漾著柔情的深邃眸子紧紧锁著她。 金银芝悄悄的栘开手,小心翼翼的窥看,不期然与他四目相接,他炽热的黑瞳簇著危险之光,直勾勾的,直达她的灵魂深处,她发现呼吸变得急促,整个人像著了火,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和他浊重的呼吸声,他沙哑充满磁性的嗓音勾去她的心神,大脑突然一片空白。 朱昊赤目光灼灼,眼中只有她娇美的脸蛋,瘩症的低喃,“你这样看著我,我会忍不住想吻你……”虽然他是有这个企图,但没忘记还有旁人在,而且正有脚步声接近中…… “咳咳。”上官弘毅轻咳了两声,“抱歉,打个岔,时候不早了。” 金银芝一惊回过神,连忙跳开,背过身面对潭水,抚著热辣的脸颊。她居然差点跟他在荒郊野岭……差一点就……天哪!想起刚刚险些发生的亲热画面,她腿软的蹲下,望著波光粼粼的潭面,上头竟浮现他深情款款的英俊脸庞,她眨了下眼,猛地回头,发现他并未站在她身後,她再次回头,水里仍是他温柔凝视的倒影……天哪,她肯定中毒太深,居然满脑子都是他! “我们今晚就先在这里打尖好了。”斜瞪了眼程咬金上官弘毅,朱昊赤指示道:“王忠、小安子。” 王忠随即就地取材,准备打野食,小安子则以竹和石当炉具,生火煮水,并把四周杂草清除,整理出一片大空地。 “我也来帮忙,小钰。”金银芝开口。忙碌一点,至少不会想入非非。 ※※※ 夜凉沁水,虫鸣蛙叫声此起彼落,近得像在耳际热络的交头接耳,与木材燃烧的劈哩啪啦声响交织成夜的乐章。 “弘毅。”趁著夜深人静,大家都熟睡了,朱昊赤以彼此听得见的音量叫道,先比出了个噤声手势,再瞟了眼相拥熟睡的金银芝主仆两人,为了避免惊扰熟睡的她们,他指了指有点距离的潭边。 上官弘毅点头,朝守夜的小安子使个眼色,小安子腾身去四周侦查,以防有不肖份子接近。 两人步履轻巧的来到潭边,只闻寂静中潺潺流水清脆吟唱著安详的夜歌。 “朱兄,你打算怎么办?”站在潭边的两人面对而立,上官弘毅压低嗓音,还以眼神瞟了眼远处熟睡的金银芝主仆。 “带她回京。”朱昊赤笃定的道。 “你没想过这一路上我们可能遭遇的危险吗?那些贪官肯定还会在沿途埋伏兵马攻击我们。” 第19章 上官弘毅神情凝重。他们有武艺自保是不成问题,但若带著她们,不消说她们会成为歹徒下手的目标,甚至可能牵连到他们的行动。 “我不能置她於危险之中,只有把她带回京我才能安心。”朱昊赤浓眉紧锁,爬了爬一头乱发。 这段日子,他实在太反常,老被情感牵著走,明知若让狗贼们知道她对他的重要性,将为她带来莫大的危机,他却—— 上官弘毅深深注视著眉眼间不自觉流露出柔情的朱昊赤,长叹了口气。“你真的爱上她了,你忘了你跟她之间身分的差距吗?你贵为皇亲国戚,而她只是一介民女。” “那又如何?”朱昊赤狂妄的道。 上官弘毅一笑,“这倒是。如果我的话你听得进去,你就不是昊王——什么人?” 两人快如闪电的出手,揪出藏身於大树後的人,他们居然让人欺近身旁而毫无警觉,负责守夜的小安子和王忠到底在干什么? “别动手!”大树後踱出一个穿著锦袍的贵公子,面对两人凌厉的攻势,他惊慌的侧身,再一个驴打滚,险险地避过危机。 “你?”朱昊赤眯起一双利眼。好像在哪见过这风流倜傥、吊儿郎当的纨绔公子哥。 “别来无恙,小王爷。”俊俏男子从容不迫的起身,甩甩袖,轻拂身上的尘埃草屑。 “你是……金银芝的堂哥,掌握大明大半航运的金翔!”上官弘毅率先认出他来。 “你们太过奖了,小小生意,糊口而已。”金翔微笑的拱手一揖。 “你来干么?”朱昊赤口气不善,冷冷的瞅著笑咪咪的金翔。就是这家伙害他暍了一大缸子的醋。 “你们不是想要搜集罪证?我可以助你们一臂之力。”金翔漫不经心的道,仿佛在谈论天气。 “你?!”朱昊赤眉头拧起一个死结。他实在看不出这肩不能挑、手下能提的瘦弱公子哥有何能耐?光想到金银芝对她堂哥的景仰,甚至在危急的时候都还念念不忘,他就满肚子酸液。 “朱兄,这位金公子可是跟江湖人熟得很,特别是江湖第一大帮——丐帮。”对江湖事略知二一的上官弘毅深深的注视著金翔。要是有消息灵通、弟子满天下的丐帮协助,对他们而言不啻如虎添翼。 “哪里,是江湖朋友的多多帮忙、多多照顾,还有叫我金翔就好了。”金翔自若的一笑。 “你打算怎么做?”朱昊赤双手抱胸,仍是不太相信他的本领,看他刚刚惊慌的闪躲他们连袂的攻击似乎没什么武功。 “据我得到的消息,庞国舅和杭州知府通敌的罪证的确藏在杭州知府府内,而且是在知府的书房内。” “你怎么知道?”朱昊赤微微惊诧。他们夜探知府府不知多少回,书房就是最早搜的,却是一无所获。 “我自有我可靠消息的来源。”金翔好整以暇的道。 “朱兄,看来我们似乎太相信自己的直觉判断了,所以遗漏了书房的某些地方。”上官弘毅沉吟著。早先他们就派人搜过主卧房和书房无数次,正因为都无功而返才决定亲自下江南,甚至不放过任何知府名下的产业商行,没想到东西还在他的书房。 “那我们就再去一次。”朱昊赤满不在乎的道。凭他们的功夫要到知府府去就像逛自家庭院,来去自如,只是一直不知道东西放哪,才会跟无头苍蝇似的,这下有了线索,找起来应当顺利许多。“希望你不是诓我们的。”眯起眼睛,危险的目光进射向气定神闲的金翔。 金翔神态自若,无视於他的杀气腾腾。“卯时一刻,城西城门口附近有棵老树,树下会有辆马车在那边等你们……”冷不防一道娇斥声插入。 “我也要去!” “银芝?!”朱昊赤转头,只见原本熟睡的她不知何时从树後冒出。 “你没睡?”金翔挑了下眉,眸底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狡黠之光。 “我怎么可能睡得著。”金银芝瞪了眼笑得不怀好意的堂哥,“大老远就闻到堂哥你身上的铜臭味了。” 别的不灵,对於钱,她的鼻子特别灵,他都忘了他堂妹这项天赋异禀。 金翔不以为忤的笑了笑,“好吧,我先走一步了,记得卯时一刻城西老树下的马车,後会有期了。”转身离去。 “谢谢你,堂哥。”金银芝对著他的背影喊。 金翔没回头的摆摆手。 一旁的朱昊赤看了很不是滋味,他知道金翔是她堂哥,也知道她爱的是他而不是她堂哥,他不应该为这一点小事吃醋,可是看她目送金翔离去的温柔表情,他胸口仍忍不住窜燃起嫉妒的火花。 压下胸口的妒火,朱昊赤沉声道:“弘毅,你回京城与皇上禀明这里的状况。小安子,你带我的手谕去找巡抚大人并借兵,王忠,你保护银芝主仆。” “那你呢?”上官弘毅心里有数,朱昊赤大概想只身前往知府府。 “我去知府府探风声。” “我也要去,你不让我去我也会偷偷跟去。”金银芝抬起不驯的下巴,黑白分明的大眼散发著坚定的光彩。 “你!”朱昊赤严峻的下巴绷紧,咬了咬牙。“你不知道潜入知府府有多危险吗?我们对目前的状况都还不是很清楚,而且回杭州城的路上,还得躲避那些追缉我们的官兵,可说是危机重重。” “知道呀,那又如何?”金银芝耸了耸肩,笑靥如花。“而且你也不想想,对於杭州城周遭的地形和山路小径,你会有我这地头蛇熟吗?” 朱昊赤低咒一声。 瞧他懊恼的表情,看样子他是答应了。金银芝掩袖轻笑,眼中闪过得逞光芒。 ※※※ 杭州城内,江洋大盗闯入城内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人心动荡不安,还外传金家大小姐已被江洋大盗给挟持,生死未卜。金府内外都布满官兵,美其名是保护,实际上是监视。 金银芝不知道神通广大的堂哥是用什么方法啦,总之顺利地搭上一辆被黑布罩上的黑色马车後,他们就连车带人被迎进知府府。 马车上还有预先准备好的两套小厮衣服,不禁让她佩服堂哥的处事周详。在路程中,金银芝和朱昊赤就把小厮衣服换上,并戴上帽子。 “到了。”车停了。 金银芝迫不及待的掀开马车布帘,步出马车外。“哇,想不到一个四品官,居然那么有钱。” 映入眼帘的雕梁画栋、琉璃玉瓦在阳光下显得璀璨刺眼;勾栏绕砌,湖光亭影,小桥卧波,假山瀑布,庭院之宽敞辽阔,建筑之金碧辉煌,宛若帝王宅第。 “这些都是民脂民膏、百姓的血汗。”金银芝低声嗤之以鼻。 耳尖的听到脚步声接近,朱昊赤使了个眼色,“嘘,有人来了。” 两人旋即机警的垂首低眉,避免被人识破。 “这些人是新来的?”一个身材福态的中年男子走到他们面前,打量了下他们,似乎没有起疑。 马车车夫点了下头,“莫总管,他们就交给你了。” 莫总管方正的脸庞不苟言笑,冷冷的睨著两人。“嗯,你们两个跟我来。”说完转身离去,也不管他们有没有跟上。 朱昊赤和金银芝面面相觑,心想著都已经进入知府府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於是连忙跟上。 穿过回廊、拱门,沿路遇到不少巡逻的官兵,不过令人讶异的是,他们只对莫总管打声招呼就放他们过去。 最後来到一座雅致的庭院。 站在绿荫扶疏的庭院小径中,朱昊赤将吃惊隐藏在深邃眸底,而金银芝却感受到他身子轻颤,不禁低问。 “怎么了?” “嘘,等会再同你说。”朱昊赤压低嗓音。 莫总管慢条斯理的道:“以後你们负责打扫的地方就是这里,打扫用具在书房後头有个小门进入後往左侧找去,每天每隔半刻,都会有守卫来巡逻,你们自个儿小心一点,出了什么事我也救不了你们,今天一整日知府大人都在府衙坐镇,你们打扫的时候注意一点,别碰坏什么东西,知道吗?”言外有意的瞟了他们一眼。“我就带你们带到这了,上工吧。” “多谢。”朱昊赤一揖。 莫总管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去。 “昊赤,你干么跟他道谢?” 朱昊赤瞟见一班巡逻经过後才低声道:“我猜想这位总管应该就是你堂哥派来接应我们的。” “怎么说?” 他指著眼前守备森严的门扉,“这里就是杭州知府的书房。” ※※※ 照著莫总管的暗中指示,朱昊赤蹑手蹑足的避开书房正门前的守卫,带著金银芝绕至书房後方,由小门顺利进入书房。 一进入书房,金银芝惊叹声连连,双眸闪烁著光辉,不停地东摸摸西。“哇!这个血玉骖马是整块血玉雕刻而成的,哇!这柜子上的南海珊瑚好大喔,应该值不少钱,哇!这是商周的青铜器,还有这幅画……”每一件都价值连城。 朱昊赤专注於找寻罪证,小心翻找著柜箧。“这里我们已经查探过很多次,到处都翻遍了,仍找不到杭州知府和庞国舅勾结贪污的罪证。”眼一暗,“银芝,你在干么?快放回去。”她居然在拿墙上的字画。 “我只是拿下来欣赏一下嘛,名人真迹很少见耶。”虽然很想摸回去,可是身上无处可藏。 “那也不能拿,万一碰坏了……有人来了!”练武之人的敏锐耳识让朱昊赤听见屋外远远朝这走来的脚步声,赶紧抓住正仓皇把字画挂回墙上的金银芝。 第20章 “往这边,我记得这书房後的小房间有藏身的地方。” “啊!”惊慌中,金银芝不小心碰到书桌後方矮几上的花瓶,她反射性的抱住那半人高的花瓶,还来不及把花瓶放回几上,人就被朱昊赤拖著走。 “走这!”朱昊赤拨开布帘由侧门进入,是问休憩的房间,里头有个巨大衣柜、一张双人睡榻,整齐而乾净。 朱昊赤迅速拉开衣柜,把金银芝推进去後,自己也跟著躲进去,并用衣物遮住身形。 心脏卜通卜通狂跳,金银芝的背贴在朱昊赤的胸膛上,她可以感受到他灼热的呼气就吹在她耳鬓熨烫著她的肌肤,点燃她体内的火焰,她顿时觉得口乾舌燥:心跳急促,全身像是著了火。 “你别抱著我啦!”她害臊地嗔道。 “嘘,别乱动,有人来了。” 听到咿呀的推门声和人声,她僵直著身躯,大气下敢喘一下。 “该死的,有人进来过。”伴随著猛力的拍桌声,扬起苍老的嗓音充满怒意。 “大人,府内戒备森严,那贼厮应该走不远。”开口这人是杭州知府的狗头军师。 “嗯,传令下去封锁全府。” 旋即脚步声快速离去。 “人走了,你可以放开我了吗?”金银芝咬著下唇沉声道,试图冷却体内的燥热。 “这地方挺不错的。”狭窄的空间内,鼻端弥漫著她的发香,怀中柔软诱人的娇躯正对他散发致命的吸引力,引得他情难自禁的舔上她後耳根,大掌毫不客气的上栘…… “蔼—”被魔掌突如其来的侵犯,金银芝尖叫一声,往前一冲,跌出衣柜,怀中的花瓶飞了出去,锵的一声,碎成两半,登时愁云飘上她头顶,她眼底更是浮现对银子飞了的不舍。“完了,你看啦,都是你!” “等等,先别急著发火。”朱昊赤踏出衣橱,突然蹲下,捡起碎瓶中那显然被焚烧过却未烧尽的纸片,上头有著潦草的字迹,还有指迎…“你摔得好。”他兴奋得连眸子都发亮。 “这些碎纸片能干么?”金银芝挑了下眉。 “这些就是我们苦寻不到的罪证!”朱昊赤捡起散落的纸片,慢慢拼凑成一张纸,上面清楚记载知府大人和庞国舅如何私通,还有数张叠在一起而没烧到的帐册,他难以置信的一张张看完,大手激动的揽过她,用力的亲啄著她的嫣红小嘴。“这次你帮了个大忙,你真是我的福星。” 金银芝赧红著脸,慌忙的以小手挡住他的嘴。“别乱碰我,你不是说我水性杨花?” 朱昊赤摆出讨好的嘴脸,“对不起,我是一时被嫉护冲昏了头。”另一手把罪证藏入怀中,再神不知鬼不觉的绕到正气嘟嘟的金银芝背後箍著她的腰,不让她有机会逃离他的怀抱。 她开始数落他的罪状,“你还嫌弃我贪婪爱钱、嘲笑我爱慕虚荣……还有,见利忘义、毫无廉耻!”两手则拚命阻止他那张越来越靠近的脸庞。 朱昊赤嘴角弯起性感的弧度,温柔的凝视她。“每个人都有喜欢的嗜好,你喜欢收集银子,我家多得是金山银矿,任你搬,只要你搬得动,更何况……”顿了下,他露出个神秘的笑容,笑得她头皮发麻。“淮水为患,百万饥民等不到官银赈灾,却来了个神秘的救难菩萨,大发粮食饮水,济世救民,没有人知道她的身分,只能把她的容貌雕刻成观音像供奉著。” “你、你怎么知道?”这回换她震惊,张口结舌。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在上官弘毅一阵当头棒暍後,他就开始调qi書網-奇书查关於她的一切,却意外发现惊人的内幕。趁她呆愕之际,他为所欲为的吻上她甜美芳唇,沙哑的在她耳边低语。“嫁给我。” “嫁……不、不,我不能嫁给你。”开玩笑,她又不是不想活了。 “为何?还是说你喜欢你的堂哥?”脸色丕变,他眯起一双冷厉眼眸,散发危险的气息。 金银芝翻翻白眼,“拜托,我干么喜欢他,他那种笑面狐狸,疯了的女人才会去送死。” “那为何?我哪一点不好?你爱钱,我多得是。”他紧揪的眉舒缓,仍不停逼问。 说得害她乱心动,但……“你尊贵为小王爷,我们身分悬殊。”双手抗拒的想推开他厚实的胸膛,却是文风不动,她赫然发现自己整个人被他搂入臂弯里,他炯亮的黑瞳正坚决的盯著她。 “那不成问题,等这事完结我请皇上封你个公主或郡主。” 什么?!他当这是儿戏,想封就封。“这跟那没关系好吗?” “那是什么问题?” 这时猖狂的笑声在他们头顶冒出,“哈哈哈……天堂有路你下走,地狱无门你们闯进来!” “闭嘴。”朱昊赤恼火的吼断打岔的笑声。“给我个理由。” “敢叫我闭嘴,来人把他们抓起来。” “吵死了。”金银芝也不顾形象的大吼,在他灼热的注视下背脊窜过阵阵战栗,“你到底有没有听懂我的意思,你是小王爷,我只是一介民女,我们根本不适合,你要妻妾成群也不成问题,又何须执意於我?” “喔,你在吃醋。”一把刀偷袭而来,朱昊赤反射的单拳挥出,命中偷袭者的门面,偷袭者倒飞出去,撞到壁昏了过去。 众人见状,不禁胆寒的不敢贸然进攻。 “谁、谁说我吃醋了,我才没有。” “那你干么脸红,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金银芝惊慌的捂住发烫的脸。什么叫欲盖弥彰就是她这副德行。 “嫁给我。” “来人,拿下这对男女,我重重有赏。”重赏一出,众人才蠢蠢欲动的抡刀上前。 “啊,行踪被发现了。”金银芝後知後觉的发现他们周围出现一波又一波的官兵,窘迫的缩在朱昊赤怀中。没脸见人了。 “是你呀,巫大人。”朱昊赤缓缓起身,高大威猛的身躯令众官兵忌惮的退後三步。 知府大人阴骛的冷笑,“你们好大的胆子敢闯进来。” “没什么不敢的,就连皇宫禁苑我都来去自如了,何况是你这小小的书房。”朱昊赤睥睨著他。 “今天就叫你来得,去不得。来人啊!”知府大人一挥手,众官兵再度一拥而上。“给我拿下。” 朱昊赤虽然身材壮硕,武功高强,但势单力薄,何况他还得保护没有武功的金银芝,紧绷的气氛一触即发,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圣旨到!”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鉴察杭州知府与当朝权贵勾结,贪赃枉法,谋害忠良,今证据确凿,免除官职,家产充公,并交由刑部大人审判罪行,而杭州民女金银芝协助昊王与刑部办案有功,论功行赏,特册封为凤阳公主。另查在办案期间,昊王与之两情相许,朕有鉴於昊王心意,决定为媒赐婚,特令择期完婚。钦此! 看著手中的圣旨,金银芝有种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从杭州知府突然被上官弘毅带大批官兵逮捕下狱到今天,她仍感觉不太真实,不由得长声叹了一口气。 “娘子,叹什么气,明天就要举行婚礼了。” “你、你……来干么?”他居然爬窗进来,这里是二楼耶! “想你喽。”冷不防地,他长臂一捞,金银芝惊觉想逃已是来不及,整个人被他钢铁般的臂膀圈紧。 “你、你快放开我,楼下有人,会被发现的。”金银芝羞窘的被困在他阳刚的怀抱里,涨红了脸,扭动身躯挣扎。 也不知道从哪一代开始的传统,婚礼之前男女双方严禁见面,不过狂妄自大的朱昊赤一向视礼教於无物,又怎么会将这事看在眼里? 他猛抽了口气,她不经意的磨蹭点燃了他下腹的火苗。“该死的你别乱动,再动下去我可不敢保证……该死!” “朱昊赤……唔。”挣扎的呼叫比不上他快如闪电的吻,炙热带著惩罚性的吻瞬间占据她的嘴。 他的唇温暖而湿热,坚定的以舌撬开她惊愕的唇办,金银芝感觉心脏猛烈的跳动像要撞出胸口,全身力气仿佛被他的吻给抽荆 “你、你不能再吻我了,你有那么多女人……”到京城後,她听了下少他的风流史,光想到他曾经拥有一堆的女人,她就很不是滋味。 “我哪来的女人?光你一个就够我头大了。” “嫌我麻烦,现在退婚还来得及,明天早朝就去提报皇上义兄。” “你敢?”朱昊赤威胁的双眼眯成一道细缝,“我不介意今晚就让你成为我的人。”瞟了眼经过布置的喜房,处处贴满囍字,而她的朱唇比墙上的红字更加娇红,抱著她凉凉软软的娇躯他感觉浑身舒畅,他很想把这柔嫩芳馥的身子揉入自己体内浇息焚身的烈焰。但,碍於烦人的习俗和八股的礼教,害他只能抱不能动,只能看不能吃。 金银芝心脏卜通的猛跳了下,嗔道:“那些莺莺燕燕呢?”高兴於他的尊重,以及她居然能撩拨这位高高在上,尊贵的昊王的欲望。 “我只会有一个女人,那就是你。”朱昊赤叹息的将额抵著她的头,在她唇上偷香聊胜於无。 她满意的点点头,“那你的钱呢?” “我的就是你的。” 笑意在她眸底漾开,“包括北方你拥有的银矿山都任我处置?” “还有我也任你摆布。”朱昊赤吻上她唇边的笑花,将她拥人怀中,今晚他很不想回去。 “那……今晚就别回去了。”金银芝羞涩的低语。脱口而出的大胆邀请差点让她咬到自己的舌头。 第21章 她、她在说什么?狂喜的火花在朱昊赤深邃黑瞳中闪烁,他几乎忍不住要大声欢呼,勉强压抑窜至喉间的兴奋,他温柔的将她打横抱起抛上床。 “你确定?”大手停在她的盘扣上,他克制住下腹蠢蠢欲动的欲望,再问一次。 感动他的体贴,金银芝螓首微点了下,羞窘得连头都不敢抬。 随著红帐落下掩去她的窘迫,房内春意无限,她心头暖呼呼的,从头到脚洋溢著幸福的暖意。 她钓到一个跟银子一样有价值的小王爷! 尾声 “哇哇……” “呜呜……” 朱昊赤甫到家,还没踏进门槛就听见屋内传来凄厉的鬼哭神号。回扫一眼站在王府外一座座像雕像,捂著双耳的奴仆,他总算能理解为何他们全都到屋外避难去了。 揉揉发疼的额,他穿过大厅,越过花形拱门,走过九曲桥,来到後院,哭声丝毫没有停歇,还有越演越烈之势。 真服了他们,哭那么久还没缺水? 终於找到造成王府空如死城的两位元凶。 “爹!”率先抱住他大腿,拿他外袍的衣摆擦鼻涕眼泪的是个身长不到四尺的小人儿。“娘欺负我。” “相公!”接著投奔他怀抱的女人,哭得是面红耳赤,还把眼泪鼻涕全擤在他大片胸襟上。“你要为我作主,智儿欺负我。” 看了这一大一小,朱昊赤终於明白孔老夫子是在怎样的心情下写出旷绝古今的警世名语——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我哪有,明明是你抢我的玩具。” “那是我花银子买的,当然是我先玩。” “你是大人!要让小孩。” “你是小孩!要孝顺大人。” 就为了一个玩具?哭得全家鸡犬不宁?朱昊赤瞪著元凶,竟是一个波浪鼓。 “爹。” “相公。” “别吵。”朱昊赤额头青筋暴凸,发出雷吼。 一大一小被吼得楞住,暂时忘了哭。 “智儿,你都几岁,明年就要进学堂了,得像个大男人,还幼稚的玩这小孩子的玩意;还有你,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样子,都已经做人家娘的人了,还任性地跟小孩抢玩具,你羞不羞。”夫权父权不伸张,他的地位一落干丈。“这玩具我没收。”将元凶毁尸灭迹。 一大一小相视一眼,转头看著面色铁青的朱昊赤,看看他手中的玩具,接著哭声震天,另一波呼天抢地的哭嚎掀翻王府的屋顶。 “爷爷、奶奶,爹欺负我。” “爹,娘,相公不要我了。” 天哪!朱昊赤楞了下,难以置信,更有些哭笑不得,还来不及开口辩驳,就见一大一小跑出门扉投诉去。 “你们这两个家伙给我回来!”他咬牙切齿的追了出去,“我非剥了你们的皮不可!” “啊,爹要杀人了,娘快救我。” “智儿,我们快逃。” “还想跑去哪?”快如猎鹰的左手一捞,右手一擒。 “救命呀!” “看我怎么整治你们!” “哈哈……我不敢了,相公……唔。”此刻无声胜有声。 又来了!小人儿赶紧捂住双眼。非礼勿视! 如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王府里,上演每天必定上演的戏码,众奴仆如释负重,终於可以耳根清静了,绽开笑容回到王府准备上工,与其听那凄风惨雨的哭声,他们宁可听少爷暴怒的咆哮。 【全书完】 更多精彩好书,更多原创手机电子书,请登陆奇书网--isu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