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夫》 第1节 ●━━━━━━━━━━━━━━━━━━━━━━━━━━━━● 本图书由(色色lin)为您整理制作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 《休夫》 作者:白衣素雪 ================ 第一章:休妻,我等着 七月的清早,透开着的窗户洒进清晨的一丝凉意,冰丝凉席之上的女子,骨骼纤细,身材丰腴,六个月的身孕,让她侧躺着的身子有些显得疲累。 睡梦之中,沈轻舞向着以往大刺刺的想要转身调整姿势时,猛地发现周身都不正常,沈轻舞猛地从床榻上坐起,看着周边陌生的世界,随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那么大…… 像个球!她不敢相信的摸了摸,这个“球”里面还在动! “夫人,夫人,将军回来了,您快点起身,将军的车马已经到了轩直门外,只怕一炷香的时辰就要到将军府了。”沈轻舞还未来得及回神,脑中一片空白,心突突的直跳,只觉得自己像在做梦时,外头的丫鬟便匆匆的跑了进来,一通的大喊。 “素歌!”出于本能,沈轻舞对着跑进来的丫头一声轻唤,丫头瞧着自家夫人的模样,以为是她在喜不自禁发愣,忙不迭的继续道“将军,将军打了胜仗,凯旋啦。” 说着,也不管还在发愣的沈轻舞,忙的扶她起身,坐在菱花镜前,一阵收拾,梳洗穿衣,自柜中寻了一身烟柳绿的对襟刺绣草花纹长裙,绾起的发丝上,簪了一对通体透亮的碧玉簪,肤如凝脂,柳叶蛾眉,女子容色倾城,便是大腹便便也没能让其掩盖了姿色。 “今儿个将军凯旋回程,若是见到小姐的肚子已经这样的大,指不定要多欢喜呢。”素歌端着一碗牛乳粥送到了沈轻舞的手上,沈轻舞还未来得及从这突然的变故中回神,便已经听得素歌满是欢喜的说道。 这边沈轻舞纳纳的喝着手里的牛乳粥脸上看不出多大欢喜,那边门房外的小厮已经疾步的进来禀告,将军的车马已经到了府外。素歌欢喜的扶着沈轻舞向外,去前门迎一迎将军,只道这五年苦尽甘来,守得云开见月明,夫人总算怀了孕,想来夫妻见面应该极为欢喜。 而沈轻舞由着素歌手扶着,脚下步子打颤,此时此刻,她脑子里一片混沌,对于突然而至的现状还未反应的过来,却已经听见素歌欢喜的对着眼前一道英挺雄姿的男人,男人面冠如玉,长年累月的风沙吹袭,有着一中俊朗的英挺,一双剑眉如刀削休整过的一般,好看。 “轻舞,你辛苦了。”沈轻舞才到门外,一身戎装,右侧腰间尚别着一把长剑的男人轻柔的拉住了沈轻舞的手,对其说道。 “海棠,拜见夫人。”沈轻舞的手有些不自然的想抽离男人厚实带茧的手掌,彼时,一道脆生生的软而语调自耳边出现。 樱桃红的棉布长裙,女子芳华,眉眼之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风情,腰细如枝,拂弱青柳的对着沈轻舞,轻盈的福身,浅声道,沈轻舞在那女子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挑衅之色! “夫……夫君……”凭着记忆,沈轻舞存着些结巴,有些局促的喊了顾靖风一声“这位是?”随后问道。 顾靖风搀扶着身形笨重的沈轻舞,带着她回了正院,待沈轻舞端坐在正屋大厅之内的座椅上后,顾靖风这才说道“海棠是我带回来的孤女,大营之中,因救我以身过血为我解毒,失去了清白,如今,腹中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我想纳她为妾,给她一个身份。” “砰……”瓷器脆裂的声音自沈轻舞的身边传来,素歌的碗碟不过才放到沈轻舞的手上,温热的茶水虽不烫人,却也溅湿了鞋袜。 “夫人……海棠不求名分,海棠愿意为奴为婢贴身伺候着夫人与将军……”沈轻舞的话音还未出口,才行至殿内的海棠却已经使劲了力气,对着沈轻舞下跪,膝盖与大理石地面碰撞发出的声响,听着让人心中一揪。 顾靖风自然也是听到了,在海棠刚刚跪下身的那一刻,便忙不迭的将她扶了起来,随后,扶着她坐在了一侧的椅凳上,关切的打量着海棠的一切。 彼时,沈轻舞还未反应的过来,顾靖风只道是自己太过直接,让女人伤了心,一下子吓傻了,软了声,半蹲着身子拉住了沈轻舞的手,满是柔和的开口“轻舞……” “啪!”的一记巴掌声脆脆回想在正房大厅之中,用足了力气的一记巴掌,打的沈轻舞手心火辣辣的发麻,男人的脸上更是出现了一块清晰的红印,沈轻舞感受着手心的疼痛,只道自己不是在做梦。 一朝穿越,带球就算了,偏生的男人还带了个野女人回来,且这野女人一看就是像来逼宫的,连带着肚子里都有了小野种。 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一记巴掌抽的男人不冤! “疼吗?”沈轻舞咧唇一笑,灿然无华,看着尚蹲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突然的问道。 男人蹙眉,未做声,沈轻舞的手飞快的一记,又甩上了男人的右脸,这一次,打的比刚才还狠,顾靖风怎么也料想不到,一向娇纵柔弱的女人,还有那样的力气,两边脸颊,泛着均匀的红晕,好在皮糙肉厚,不大明显。 “将军……”两记巴掌,抽的一旁端坐着的海棠,为之一颤,她想过千万种见到正妻时的场景,却没想到,这个女人,这样泼辣。 “你的女人辛辛苦苦在家为你挺着妊娠的辛苦,殚心竭虑的在佛前日日祈祷你平安康健,你竟然在外头连自己的下面都控制不住,弄个女人回来也就罢了,这肚子里还留了个种,做什么,想让我把将军夫人的然给她吗?” “你觉得她配吗?”“顾靖风,你有种!” 咬牙切齿着,沈轻舞自身后的座椅上站起,敛着眉眼,昂头挺胸,怒视着眼前这对渣男贱女,毫不客气的厉声怒骂,声音自然引来了外头家丁的侧目。 连顾靖风都不曾想到,沈轻舞的反应会那样大,两侧脸颊之上尚有着火辣辣的痛感,对沈轻舞的愤怒,他可以理解,可米已成炊,他也只能软着声,想要安抚下沈轻舞。 “夫人……夫人……” “请夫人不要责怪将军,当时将军身中剧毒,且毒中带有魅香,若不及时解毒,便有性命之忧,将军对夫人的心依旧,请夫人不要误会,一切都是海棠不知廉耻,才会让夫人有今日之恨,海棠愿意已死,让夫人解气。” 沈轻舞提着气想看看接下来这对男女予以何为,顾靖风还未开口,海棠却已经再一次的跪在她的面前,抱住了她的小腿,哀哀哭泣声,美人垂泪梨花带雨的模样,说不出的让人心生爱怜,若沈轻舞只是个旁观者,说不准,都要心疼这位海棠姑娘。 奈何,自己不是。现如今,她是个受害者! 冷冷的将自己的双脚收回,并不打算理睬海棠的沈轻舞,却不想,这位姑娘倒是个狠角色,身子一偏,倒是自己侧倒在了一旁,一看,倒像是自己把她给踢倒了似得, 这一下,原本还和颜悦色打算与自己妻子解释的顾靖风没了好耐性。忙把地上梨花带雨的海棠扶起,交给了她的贴身丫鬟,随后厉声对着沈轻舞道“轻舞,你别太过分了,你也是要做母亲的人了,怎么还能够对着海棠踢她一脚,她月份轻,说不准会出什么事故,你的心怎么如此狠毒。” “海棠是为了救我才出此下策,把身子给了我,为我续命,算起来他、她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应当感激才是,你怎么还能够如此动手动脚,若不是海棠,你现在就成了寡妇了。” “我宁愿做个寡妇!” “你!不可理喻!” 听着顾靖风对着这位海棠姑娘的偏袒与疼爱,沈轻舞气结,她宁愿做个寡妇,也比现在小三逼宫,眼见着绿茶婊在自己面前上位来的强,这肚子里一出还没闹得明白,可倒好,竟然还来了个野女人。 “管家,把后院厢房清理出来,把海棠姑娘的行礼收拾了搬进去,再给海棠姑娘配几个丫鬟婆子,好生的在她身边伺候着。”顾靖风亦是来了气,针尖对麦芒,直冲着府里的管事一通吩咐道。 管事应声,连看了两位主子,想要下去置办时,却见前头的沈轻舞已经将长案之上的双耳花瓶蹭碎,厉声对着管事道“忠叔,你可是我的陪嫁管事,你敢帮着将军在后院藏女人,你是不是不想吃饭了!” 随后,素手对着身旁的案几一拍,气势十足,一副当家主母的做派! “这个将军府是虎威将军府,你道是陪嫁,那么出嫁从夫的这个道理,你明不明白,沈轻舞,你别太过分了,本将军便是藏上十个女人又能够如何,这后府内院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偏你矫情,本将军这些年一直宠着你,你倒还蹬鼻子上脸起来了,信不信,我现在就休了你!” “素歌,找大夫,开落胎药,现在打包了东西,我们回沈府,也请将军,马上休书一封,沈轻舞我,在此等着你!” 第二章:我要 “沈轻舞,你简直不可理喻!你真当我不敢给你休书!” 大厅之中,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顾靖风咬牙切齿微眯着如墨般冰冷的眼眸,对着一旁与之对立的沈轻舞厉声说道,沈轻舞毫无畏惧,只挺直着身躯,手托着斗大的腹部,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 “是男人,你现在就写!忠叔,给将军拿纸笔,磨墨!”沈轻舞故意的激将着顾靖风,就盼着他现在写下休书,好一拍两散。 她才不稀罕在这儿看着一对狗男女深情款款的污染了自己的眼睛,连带着这腹中的孩子,于自己都是个累赘,出轨的男人就是吃屎的狗,她嫌恶心。 “砰……” “啊……海棠姑娘……” 在两人僵持不下之时,大厅之中传来了一声撞击的声音,随后海棠身边的贴身侍婢冬春厉声尖叫了起来,外头几个胆小的丫头看着眼下这幅鲜血淋漓的场面,亦吓得失声掩住了唇舌,不敢说话。 彼时还在笑靥如花的海棠,已经用了力气一把撞在了身边最近的顶梁柱上,随后应声倒地,半边脸颊之上,满是鲜红的血液,自脸颊上流下的血液,慢慢沁湿发髻,随后,一点点的,滴落在地。 大理石地砖的地面上,开出了一朵朵腥红的鲜血落梅。 明明前一刻还是将军凯旋而归的喜事,怎么能够想到,竟然会在片刻之后,变成这样一幕血腥可怖的哀事,沈轻舞在看到那颓然倒地的海棠时,到底也是惊吓到了,身子不住的向后退了两步,连带着腹部,也一阵的抽痛,熬不住,沈轻舞捧着肚子,倚靠在了身边的素歌身上。 “夫人……”素歌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拖住了沈轻舞的身子,察觉到她不适的症状之后,亦是担忧的出声唤道。 只是此刻,众人的视线全都放在了一旁跌倒在血泊之中的海棠身上,根本没人还能够分神来瞧一瞧沈轻舞。 “还不快去请大夫,都在这儿看什么?”在众人还在呆愣着发呆时,顾靖风已经快步的上前,一把抱起了地上的血流如注的海棠。 海棠的嘴角噙着笑,满是凄楚可怜的伸手,用着带血的芊芊十指,轻抚着顾靖风的脸颊,好不可怜着道“将军,不要为了奴家伤了你与夫人间的情分,我本就是你的累赘,休妻,是大罪,奴家怎么能够累将军的名声,做出于将军不义的事情,这一下奴家若去了,请将军好好照顾自己,您是大英雄,是奴家心中的大英雄。” 说完,手便无力的垂下…… 彼时,管家已经寻来了府内坐堂的大夫,亦在厢房收拾了院子,指引着顾靖风将奄奄一息的海棠抱往厢房,擦身而过沈轻舞身边时,顾靖风只咬牙用着一张怒视的眼,忿忿的看着沈轻舞“若海棠出事,你等着被休妻回家!” “恭候佳音!”沈轻舞无所谓,只昂着头,对着他扬唇,冷冷一笑。 此时此刻,腹痛不止的沈轻舞早已经脸色苍白,就在顾靖风怀抱着海棠离开时,再也支撑不住的沈轻舞,从素歌的身上滑下,只觉得双腿之间,一片湿滑,血,一滴一滴的落下…… “夫人……夫人……” “来人啊,来人啊,夫人见红了,快点叫大夫,快……” 素歌一见自自己怀中晕厥过去的沈轻舞,吓得不敢动弹,只在一旁不停地扯着嗓子大叫着,整个正院大厅之中,具是她的声响…… “素歌丫头,快别哭啦,夫人这是突遭惊惧,才会动了胎气,这段时间,让夫人躺在床上好生的休息,好好的吃上两剂保胎药,不可再惊惧哀思,心思郁结,等药吃完了,小老儿再来为夫人诊脉,切记不可心思过重,若是不然,恐怕真的会伤了腹中的孩子。” 将军府后院正房的内室,府内的大夫在给沈轻舞把脉用药之后,对着暗暗啜泣垂泪着的素歌嘱咐道,素歌忙不迭的用衣袖擦干了眼泪,只看着床榻上尚闭目沉睡着的夫人,心疼着。 “将军也真是的,就是要带个小的,也没必要这么大张旗鼓的,直接养在外头便好了,夫人性子要强,从小到大都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这样子,哪里能够让夫人静下心思来,怎么能够这样。” 素歌噙着泪,自大夫手上取了方子,心底里忍不住的对着将军埋怨着,只是话未说完,却叫大夫给止了声,大夫一把捂住了素歌的嘴,厉声的唬道“主子之间的事情,你也敢胡乱的瞎沁,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若让有心的人听了去,小心你的小身板,再被拖出去挨了打,你如今要做的是安慰好夫人,可不能这么胡乱的瞎咧咧,要不然,凭将军的怒气,只怕夫人也保不住你。” “保不住就保不住,将军他本就负心薄幸,有了新人却将旧人抛诸脑后,也不管夫人死活,鬼迷了心窍了,竟然喜欢上那样一个妖精,难为夫人当初力排众议,要下嫁她的决心,男人,当真没一个好东西。” 素歌委屈,知道老大夫是个可以信赖的,也管不住自己的嘴,对着老大夫便是一顿的倒苦水,大夫只道她小孩儿心性,也只默默的听着,心中却是不禁的长叹。 这夫人出事那么久,府里院里的那个人没看在眼里,可至今他都没来看一眼,还待在侧院的厢房,只怕这一次,是真的不好了。 有道是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位海棠姑娘来势汹汹,一看便是个狠角色,只是可怜了尚躺在床榻上的夫人,大腹便便,却还要遭此飞来横祸,当真不忍。 “素歌,夫人的身子如何了?”老大夫原还想安慰素歌两句,却听得外头,顾靖风已经换下身上的戎装,一身短打锦衣便入了内,素歌负气,不愿理会顾靖风,倒是老大夫忙的朝着顾靖风,将原本说与素歌听得话,告诉了顾靖风。 顾靖风点了头,让身边的王安取过了素歌手中的方子,下去抓药,老大夫不便久留,背着药箱便匆匆离开,汝窑天青釉葵花洗大缸内,摆置着两块冰块,用来降低房内的燥热,沈轻舞是最怕热的,又有了身子,最是娇气不过,府里的冰窖之中每年都会存上好几十车的冰块,为的就是怕她夏日太热,纳凉所用。 “你先下去吧。”顾靖风唤退了身后尚赌着气的素歌,素歌抿了抿,看了看床榻上的沈轻舞后,福了福身便退了下去。 顾靖风自一旁的面盆架子上取了锦帕,沾湿之后,轻柔的为着床榻上尚在昏迷之中的沈轻舞拭去额头上冒出的汗水,随后怒了努嘴,很是无耐道“这都几年了,这脾气怎么还是倔的跟个烈马一样。” 声音很小,若不细听,当真谁都不能听到,沈轻舞紧闭着的眼能够感觉到面颊之上传来的一阵清凉,腹痛渐止,她蹙紧的眉头得以舒展,只是腹中的孩子还在不得消停的偶尔踢着她,让她此刻侧躺着的身子略显难受。 顾靖风的手沿着沈轻舞凸起的腹部,轻轻的摸着,感受着生命的神奇,在腹中的孩子突然的踢了一下沈轻舞的肚子,他感受到那个力量时,不禁的,敛着的眉头舒展,他的嘴角明显带笑。 却也在这个笑容出现时,床榻上的沈轻舞睁开了眼,腾然的看到顾靖风那一脸父爱的模样时,戒备的向后挪了挪肚子,满脸的愤怒。 第2节 “将军是来给妾身休书的吗?”沈轻舞冷着脸,没打算给他好脸色看。 紧实带着生命跳动的触感消失时,顾靖风的脸上略显失望,这个表情自然也落进了沈轻舞的眼中,沈轻舞轻蔑的一笑,心中只道,这男人马上都快跟别人生孩子了,竟然还在这儿当着自己的面,扮了慈父,当真可笑。 他若不去做演员,可真是可惜了! “大夫说,你最近需要静心休养,不可易怒易伤,不然会对腹中的孩子不益,我只是来看看你,海棠的事,我知道你需要消化,她的事情,先放一放,只等你想通了之后我再来与你说。” 长叹一声,顾靖风悻悻的收回手,随后平心静气的对着如狼如虎对待自己一般的沈轻舞说道。 “嗤!”没成想,自己的话才说话,面前的沈轻舞已经嗤笑着对其轻蔑道“我沈轻舞不屑于旁的女人来抢东西,渣男配贱女,你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她那么喜欢我腾位置给你们,免得日日的看见你们糟心!” “现如今,不是你要休妻,而是我要!” 也配这男人说的出口,沈轻舞醒来,还需要听他的念叨,可笑,一想起海棠那副扭捏做作的模样,她就觉得恶心。 如今这顾靖风在她的眼中就是吃屎的狗,谁稀罕谁拿走,她不要! “沈轻舞……”显然,顾靖风的怒气再一次的让沈轻舞激起,面对着不识好歹的沈轻舞,顾靖风,厉声像是在给着她最后的警告一般。 “想来那小蹄子应该没死成,要不然,您老人家也不会有这个闲情逸致在这儿与我深谈,当真是可惜了……” “唔……” 沈轻舞气结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正打算下逐客令时,男人却已经把自己一把抱住,带着挣脱不开的力气,唇带着霸道的欺压在她现下带着戾气的红唇之上,让沈轻舞挣扎不得,招架不及的吻点点落下,带着炙热到化不开的浓烈之气“轻舞,你该相信我……” 男人话到嘴边,最终咽下,香软的唇舌之中满是男人独有的檀香气息之时,沈轻舞不觉的睁大着眼,手抵在那宽厚的胸膛“啪!”的一个巴掌,沈轻舞打醒了那个该死的男人,厉声道“给我滚出去……”。 第三章:另有隐情 “姑娘,把这安胎药先喝了,大夫说了,您月份小,还是需要喝上一两剂药,才可使腹中胎儿稳定。” 侧院的厢房内,冬春端着一碗温热的刚好的安胎药递给了靠在梨花木架子上的海棠,微微一笑,柔声的说道。 冬春不是这府里家生的奴才,是顾靖风在大漠时买来伺候海棠的,她与海棠都是农家女出生,容貌清秀只是见识不多,两个人不同的是海棠心机深沉,城府极深且样子妖娆有着一种浑然而成的风情。而冬春,则从小让人贩子牙婆拐卖怕了,小黠大痴愚昧无知,除了会些小聪明,小手段,旁的没了别的。 此时此刻,她只知道,自己必须捧住了眼前的女子,自己才能够有口饭吃,且看刚才的情形,往后这海棠必然是这府里的第一只手才是,自己只要伺候好了她,那她也是有三分颜面的。 “那位将军夫人当真性子烈,这才三两句话就打了将军两个巴掌,没见过这样的泼妇,就地主富户家还有个三房五房的小妾呢,有什么呀,瞧她矫情的。 不过看将军,还是最着急姑娘,那位将军夫人现如今除了肚子比姑娘大点,旁的什么都比不过姑娘,姑娘简单的一下子,她就见了红,往后眼瞧着姑娘与将军亲亲热热的,她说不准还会胎死腹中呢。 到时候,姑娘就是这府里正儿八经的主子,那个老妇,根本盖不过姑娘去,等姑娘把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了,若在是个公子,那那位将军夫人只怕是一辈子要坐冷板凳了。” 海棠喝着药,冬春在一旁看着,只挑好的话说,此刻海棠的额头上还包着一圈白色纱布,额头上的伤口还能看到一层粉色的血液印记,那一记,海棠是算准了角度与力道撞的,父亲行医,她从小看过的医术自然也有许多,她清楚的知道,哪里只会出血,却撞不死人。 头还在盈盈隐隐的做痛着,海棠快速的喝了药,随后把碗递给了冬春,笑道“这个府里,到底我们是外来的,人生地不熟,你只需要知道,往后你我主仆就是连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就是,到了外头,别这样喜上眉梢的,若是有人给你气受,你也只管告诉了将军,想来将军会给你做主的。” “是,奴婢知道了。”冬春似懂非懂的听着,忙不迭的点头,本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外头顾靖风已经慢步的走了进来,他脸上不善,在正院受了气,连话都不愿与沈轻舞说完,便扭身离去。 冬春最会看人脸色,此刻忙不迭的噤了声,对着顾靖风匆匆的行礼。 顾靖风把手里拿着的药交给了冬春,只嘱咐她等头上伤口结痂脱落后,一日三次的用着,冬春听后小心的将其收起,便退了出去。 “还疼吗?”顾靖风伸手,仔细的打量了海棠额头上的伤口,柔声道。 海棠摇了摇头,满是深情的模样,顾靖风扳了脸,对其道“以后,可不能这么胡闹,你这肚子里可还有着孩子。” “将军,海棠虽只是个农家女,却也知道,大周律例,无故休妻是要问罪的,夫人腹中有子,将军又无父无母,再怎么样也构不成七出之条,一旦将军休妻,那将军就成了众矢之的,旁人只道将军宠妾灭妻,对大人官声有损,海棠不愿将军背负这样的名声。”柔声细语的话似三月的清风拂面般,拨动着顾靖风的心。 顾靖风伸手一揽,将海棠轻轻揽入怀中,微微一笑“这段时间,你只管安心休养就是,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绝不让你带着孩子不明不白的住在这里,若她还不能够想通,我便以悍妒的理由休了她,必然不让你受委屈。” 海棠听着男人轻声的允诺,自然泪流满面,脸颊越发贴紧了男人宽厚的胸膛,不住的点着头,男人轻轻一吻落在了海棠的额间,只等到她昏昏睡去,顾靖风这才离开,离去前只嘱咐了冬春好好照顾海棠。 冬春瞧着二人在里头耳病厮磨了许久,心里头满满的欢喜,心中只道自己的好日子就要来了,忙不迭的点头。 比之侧院内冬春像是浸在蜜糖罐里似得欢喜,正院之中,却不尽然,原本安生的将军府在七月里的这一天开始便不得安宁! 离开后的顾靖风换乘了一匹高头大马只驰骋飞扬着向着皇宫的方向而去,“跺跺”的马蹄声在京城内的青石板道上回响着,不消多时,顾靖风便下了马,由着门口早已等候多时的内宫太监,带着前往里头叩见圣驾。 太和殿内,一身月白色暗花刺绣龙纹深衣的年轻天子正俯首于书案之间,奋笔疾书批阅手上的的奏折,天子苏衡,乃先帝的第七子,大周的第五位皇帝,在位的十年内,他为政谨慎,知人善任,整饬吏治,薄赋尚俭,如今的大周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离不开他兢兢业业的励精图治。 近几年在尉迟吾带领下的大漠的分支不断扩大开始骚扰边境,跃跃欲试,企图挑战大周国威,苏衡更是轻徭薄赋,戒奢尚俭,将省下的钱粮充作前线物资,打算给尉迟吾一个重击,这一次,顾靖风带人重创了尉迟吾,算是他最为开心的一件事。 “皇上,顾将军到了。”李全弓着身,对着尚伏在案上的皇帝轻声道。 顾靖风上前刚要下跪时,从书案前抬头的苏衡已经疾步的上前,一把拖住了顾靖风,随后满身打量着他“战报传来时,说你身受重伤,如今伤可好了?” “无妨,都是皮肉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苏濯摇了摇头,爽朗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表示着自己身强体健。 苏衡握拳一记打在了他的胸膛随着他一道郎朗一笑“这一身肉紧的像铜墙铁壁,想来是当真无事了。” 苏衡让李全下去备了酒菜,随后屏退了太和殿内的所有人,二人就在小间的紫檀圆桌之上,坐下小酌,畅谈了起来。 “府里如今怎么样了?”三杯水酒下肚,皇帝苏衡执起杯盏,嘴角斜着上扬,像是故意一般的,坏笑道。“轻舞丫头的性子最不容人,这段时间只怕要让她受委屈了。” 苏衡的话一说,顾靖风的手不自觉的向着自己的脸颊上摸了摸,痛感不在,就是想起小女人的愤怒,以及对自己警惕之心,他有些发苦。 眼见着顾靖风的手摸上了脸颊,苏衡一笑道“不会,还挨了打?” 顾靖风抿唇苦苦一笑“到底她怀了六个月的身孕,我这个时候带着女人回去已经是不妥,加之海棠的肚子里还有着身孕,她没把我们打出去,算是客气的。” “你确定海棠就是尉迟吾的人?”小室内无人,苏衡把话题回到了正事上,满是正色的对着顾靖风说道。 顾靖风点了点头“尉迟吾这人阴鸷狠毒,最善用计,这几次攻境他接连受创,如今看着是躲在漠北偃旗息鼓,实则只怕是修生养息,好在适当的时机再次出手,海棠这人来的蹊跷,不然这次我身中剧毒,怎么还能够有魅香这样的东西在里头,且我们的大军之中,只怕也有他们的奸细,不然我身受重伤遭海棠搭救,这一切怎么能够那样顺利,想来都是他们早就计划好的。 以尉迟吾的手段,不会仅仅的想用一个美人计来迷惑我那样简单,只怕到最后,想要的便是边关巡防的布兵图,海棠最善的便是攻于心计,三两句话,满是可怜,稍有血性的汉子,便被勾了魂,这样的女人,哪里像是一个农家医女那么简单。有道是贪多嚼不烂,他也算是给了我一个机会!” “难为你了。”听得顾靖风如是说,苏衡只向其敬了一杯酒,不住道。 “把海棠带回来,为的就是想看看她到底会和什么人接触,无论是军中,还是将军府,亦或者是京城,只有把这些人全部揪出来,下一次,才能够有机会把尉迟吾一击即中,尉迟吾阴险,我顾靖风却也不是吃素的,这几年,陪着他在边关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我也是腻了,了!” “朕懂得,可轻舞的身边,你到底还是要多派些人来得好,这件事情如今只有你我二人知晓,旁的人,只道你负心薄幸在外头养了小的带回来,你也不好解释,想来以后,你这后院的日子,只怕不会消停,那位海棠,手段若是阴毒些,轻舞只怕不好对付,她如今怀着六个月的身孕,始终大意不得!” 君臣二人对于这位频繁骚扰边境的尉迟吾皆咬牙切齿,恨之入骨,自然苏衡是同意顾靖风的法子的。 顾靖风点了点头,回复了一声“是”,话音刚落,外头李全就已经在门外轻声的唤道“皇上,皇上,外头将军府的人来报,昌平郡主住的正院刚才走水了,管家让将军赶紧回去看看!” “砰”的一声,顾靖风手里的杯盏落地,来不及和皇帝请安,他匆匆的朝着外头开门离去…… 第四章:放火烧屋 此时此刻,将军府内人声鼎沸,像是炸开锅一般,院里的家丁守卫全都聚拢在了正院处,房内的明火已被扑灭,几十桶的水浇的正院内室到处湿淋淋的,好在火势不曾蔓延,只烧了内室的一角摆着佛龛的地方。 如今外面日头正毒,惊魂未定的沈轻舞坐在廊檐下只靠在素歌的身上,看着被烧的焦黑,尚在冒着热气的屋子,心有余悸。 她只是看见自己的屋子里有佛龛,想着去上一柱清香,祈祷佛祖看见了,让自己一觉醒来好回到自己的世界罢了,谁知道,点香时,肚子里的孩子碰巧踢了她一下,她手一抖,灯台被碰倒,灯油沿着火头便把佛龛给点燃了,随后来不及她扑火,里面已经烧起了熊熊大火,差一点便让她葬身了火海。 “夫人,火已经被扑灭了,只是里头再要住人恐怕是不行了,等明儿个忠叔让人找了工匠来把屋子重新修葺了,夫人这几天先住在西跨院吧,我一会便让人把屋子收拾了出来。” “这万事好商量,千万不能胡乱的动了心思,您这肚子里好歹还有个小的,这一闹,可是一尸两命的事,忠叔知道你心里委屈,可也不能拿自己的命来玩笑,一会啊,我把大夫给你请来,瞧瞧有没有吓到肚子里的小公子,以后啊可再不能乱做傻事了。” 管家忠叔汗如雨下,五十出头的年纪也叫这一场大火,吓得心惊肉跳,他思量了许久,到底还是对着沈轻舞说下了这一番话。 沈轻舞如今也是百口莫辩,只怕这院子里的所有人都会以为她这是故意的寻死想给侧院里头住着的妖精难堪。可偏不是啊,她傻了么,用自己的命给他们那位奸夫淫妇难堪,若是真要烧,自己也会点把火,烧了侧院的狗男女才是。 “忠叔,你别担心,这只是个意外!”看看忠叔脸上担忧的表情,沈轻舞到底于心不忍,她清了清才被浓烟呛过的嗓子,略带沙哑的说道。 “意外,意外你能把房子烧了,沈轻舞,你几岁了,你知道不知道自己的肚子里还有着孩子呢,你能不能为自己的行为负点责,你能不能为自己的孩子负点责!” 厉声责骂的声音从院子的走道内便已经传来,男人气势汹汹,自门外从马上跳下来后,便一路快跑着来到了正院,刚巧听见了沈轻舞对着忠叔的那一句意外,怒火中烧下的他又急又气,对着沈轻舞,劈头盖脸的便扬起了声。策马飞奔赶回来的他又加上这一路的跑,此刻满身大汗,连带着短袍之下都已经湿透,。 奈何沈轻舞却像是个怪物一样的打量着他,也不作声,这一下,他越发来火了! “做什么,烧了房子这会哑巴了?” “哪里来的狗乱吠,素歌,找人打出去!” 沈轻舞扬唇,满是讽刺的对着素歌开口道,眼里直接忽略了此刻满脸愤怒带着担心的顾靖风,现如今,顾靖风在她的眼里,就是条狗,不对,狗都比他好看。 “夫人……”素歌为难,只拖长了尾音,对着沈轻舞一声长唤道。 沈轻舞只安心的靠在素歌的怀中,懒洋洋的说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妻子身怀六甲,他在外头带兵打仗乐把女人搞大了肚子带回来,质问妻子为什么不对自己的孩子负责,呵呵……” “你管不住自己下面的时候,你想过什么叫负责吗?负责?这两个字他竟然还能说的出口,也是不怕打脸。”沈轻舞,扬眉,嘴角满是轻笑,素手微扬,随后直指着男人的下腹,笑着反问道。 “还是去你的侧院,照顾你的小美人吧,这里,不用你管,你若真想管,不妨早早的写了休书给我,大家分道扬镳,不就两生相安了。” 顾靖风让沈轻舞噎的说不出话,他竟然不知道,自己离家不过大半年,一向在自己面前柔柔弱弱只爱娇嗔的小女人,竟然那样能言善道,从前就算任性妄为,却也不见这样的。 无意在与她争吵,他只能选择负气的离开! 院子里,忠叔只是抿唇,看着这对如同怨偶一般的小两口,止不住一声轻叹…… “夫人……” “忠叔,劳烦你让人先把跨院的屋子收拾出来,这里的事情,你全权打理。” 素歌原还想劝说沈轻舞几句,沈轻舞却已经从圆凳上站起了身,只对着忠叔一声嘱咐,素歌的话咽了下去,只不再说,心底里到底替自己的夫人,涩涩发苦。 正院里头的吵吵嚷嚷自然也惊动了侧院的海棠与冬春,奈何他们初来乍到,冬春有心想要去一探究竟,却也让守在的护院给拦了,想要多问两句,人家都是冷着脸的,看情形像是烧了院,冬春心中只道这位将军夫人当真泼辣,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却也不过如此。 顾靖风没来侧院,自己去了书房,海棠与冬春只安心的待在侧院内,而正院那里人声渐止,沈轻舞已经让素歌扶着回了早已收拾打点妥当的跨院歇息。 躺在黄花梨月洞门架子床的沈轻舞平静着自己的心情,梳理着关于脑子里有关前身的所有记忆。 沈轻舞,年二十三,是当今皇帝亲封的昌平郡主,父亲乃从一品户部尚书,姨母是太后,姐姐是皇后,表哥又是皇帝,算起来,这样的家世可以算是如今世家之女中贵无可贵的一位大家小姐。 十七岁那一年对在路上无意相救自己的顾靖风一见钟情,力排众议下非要嫁给还是正六品昭武校尉的顾靖风。 顾靖风,年二十八,大周从一品的虎威将军,家中无父无母,穷苦出生,曾为先锋时,以五千精兵喝退大漠犯境异族,从此受皇帝器重,从一个小小的陪戎副尉升迁至虎威将军,手下掌二十万大军,皇帝对其十分倚重。 嫁给顾靖风五年,将军府内一直都是原身说了算了,府内没有通房,没有侧室,干干净净,顾靖风自幼失孤,更是连公爹婆母都没有,相比起其他世家子弟,原身配顾靖风算下嫁。 五年的时间里,夫妻两聚少离多,顾靖风常年驻守边关,只在年节时偶尔回来,故而一直都不曾有孕。 今年初,顾靖风得假回家的功夫,沈轻舞总算迎来了她人生中的第一个孩子,不曾想,孩子还没生下来,顾靖风的腿劈了,不仅劈了腿,且劈的响亮,连带着小野种都带了回来,若原身还在,沈轻舞在想,以她的脾气会不会当真烧了这房子,做下两败俱伤的局面。 原身自幼就是被娇宠惯的,家中她是老幺,上有祖母爹娘捧在手里当宝贝似的怕摔了,下有哥哥姐姐的如玉般的含在嘴里怕化了,故儿三个女子中,只有她的婚事,由着她一人说了算。 当初沈大人同意沈轻舞下嫁顾靖风,也是想的顾靖风无老父老母,家世清白,后院干净,小女儿嫁过去也不会有妯娌姑嫂的矛盾,加上顾靖风又受皇帝的器重,这才同意,没成想,顾靖风这安分了几年,竟然还有后招,当真是失算了! 沈轻舞躺在床上正想的失神时,腹内的孩子想是无聊,就这么在肚子里打起了鼓,沈轻舞的手不自觉的摸向了鼓起的肚子,那里有个小生命正在跳动,且自己能够摸得到他,就隔着这么一个薄薄的肚皮,不由的,沈轻舞笑了,也惆怅了。 “孩子,你说这怎么办呢?你爹给你找后妈来了,不如,娘亲带你回去投靠你外祖父外祖母吧,想来他们应该不会嫌弃你,再不然娘亲带着你去投靠你姨母,你姨母是皇后,除了皇上和皇太后,也就她最大,反正咱们一定有去处,你别担心,等娘亲解决了你那不靠谱的爹,娘亲带着你吃香的喝辣的,好不好。” 第3节 边摸着肚子,边说着话,肚子里的孩子也像是听懂了沈轻舞的话一样,安安静静的不吵不闹起来了,沈轻舞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有了做母亲的光辉,比起白天敢拍着胸脯说,把这孩子拿掉的淡定,若现在再让她说这话,她或许不敢那么笃定了。 躺在床上的沈轻舞翻来覆去许久,觉得最好的办法还是带着孩子赶紧的回娘家,早早的把顾靖风踹了,才是明智的。 打定了主意,沈轻舞便挣扎着爬起了身,踩着沉重的步子走向了一旁的书案旁,提笔磨墨,用着隽雅秀丽的梅花小楷写下了一份放妻书。 顾靖风谨立放妻书: 说夫妻之缘,伉俪情深,恩深义重。论谈共被之因,幽怀合卺之欢。 凡为夫妻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夫妇。夫妻相对,恰似鸳鸯,双飞并膝,花颜共坐;两德之美,恩爱极重,二体一心。 三载结缘,则夫妇相和;三年有怨,则来仇隙。 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以求一别,物色书之,各还本道。 愿妻娘子相离之后,重梳蝉鬓,美扫娥眉,巧逞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弄影庭前,美效琴瑟合韵之态。 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顾靖风谨立此书 写完,沈轻舞满意的拍了拍手,高兴的笑了,恰巧此时,素歌正端着汤药进来,见沈轻舞满脸堆笑,以为是有什么好事,却不想竟然看到了那一张放妻书,惊得她,差点没把手里的汤药给洒了。 赶紧放下了温热的汤药,沈轻舞却已把那张放妻书交给了素歌,对着素歌道“去吧,把这个交给顾靖风去,告诉他,好聚好散,大家别撕破了脸皮,弄得难堪!” 第五章:欠收拾 “什么东西?” 书房内,顾靖风瞧着突然而至的素歌蹙起了眉头,不禁的问道,而素歌战战兢兢的递上一张薄纸,越发瞧得顾靖风满是疑惑。 素歌不敢说话,只把纸递的越发往前,在顾靖风接过之后,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慢慢道“夫人请将军盖印,准夫人退回沈府,从此各自婚嫁,两生相安。” “嘶”纸张撕裂的声音,在素歌的耳边清晰的想起,顾靖风一瞧见放妻书二字,连瞧都不愿在瞧那纸上的文字,直接就把放妻书撕成了无数的碎片,随后归拢了放在了素歌的手里。 “将军!你!”素歌吃惊,手来不及抓住全部的碎纸,止不住的惊诧着。 “下次,再敢由着你家主子胡闹,杖责三十,打出府去!”顾靖风只冷着脸,看着素歌,淡淡说着。 一句话,想是把素歌的小脾气招惹了上来,她把纸扔在了地上,丝毫不惧的挺起胸膛,对着顾靖风开口道“将军说夫人胡闹,若不是将军先把侧院的带回来,夫人能胡闹吗,夫人挺着肚子熬过了妊娠,吐得不成人形时,只盼着将军回来,好容易等着回来,您却还喜新厌旧起来了,就这样,倒不如像夫人说的,让她成了寡妇来的强。” “若论胡闹,将军这样的才叫胡闹,将军若要打便打,素歌不怕,反正素歌要说的话说完了!” 毫不客气的厉声指责,素歌不争气的眼泪都浸在了眼眶,一想起夫人今日气的竟然见了红,甚至差点烧死了自己,她对顾靖风的埋怨在心底里叠加的已经无以复加。 此时此刻她涨红了脸,用着满是愤怒的表情直视着顾靖风无畏无惧,顾靖风原生气恨不得举手打了她,最终还是忍下来怒火。 “你走吧,回去告诉你家夫人,只要她安安分分的,我自不会亏待了她就是。”顾靖风到底底气不足,也不忍心,若在动手打了素歌,以沈轻舞的脾气,不定再会闹出什么事情,今日的事情一波接着一波,已经够了。 不等素心说话,顾靖风将素心直接推出了书房外,随后“砰”的一下关上了门,在书房门合上的那一刻,素歌揪紧着的心“腾”的落下,在心口“砰砰砰”的不住乱跳着,顾靖风周身杀伐,平日里,素歌便是觉得与他多说一句话都有些怕人,今日她敢与之对峙,可以想见,用了多大的勇气。 脚下虚软的素歌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了西跨院,天色已暗,院子里的蔷薇花架之下,沈轻舞让丫头给搬了张躺椅,她正闲坐着,等待着素歌,见素歌垂头丧气的回来,连那封放妻书都不见了,心中明了,素歌此行想来是铩羽而归。 “算了,算了,洗洗睡吧,养足了精神,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折腾了一天,沈轻舞当真是累了,且肚子里还拖着个小拖油瓶越发累的眼神厚重的直在打架,不等素歌跟自己告罪,沈轻舞便已经挥了挥手,直挺着身子打算往房间走。 素歌伸手上去扶着她,心理面愧疚“夫人,要不然我们修书一封回家,把事情告诉了老爷,与老夫人,让老爷与老夫人来给你做主,把那个小妖精赶出去。” “你说,我若告诉爹娘,我要和顾靖风和离,他们会支持我吗?”听得素歌如是说,躺在床上的沈轻舞不禁的来了精神,对着素歌问道。 “夫人……”素歌拖长了尾音,一边帮沈轻舞揉着水肿的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夫人守着这个家整整五年,凭什么那小妖精一来,您就要给她让位腾地儿,到时候满京城的人只会笑话夫人您无能,要让,也该把那小妖精踢出去,她让,您这话要是让老夫人听到了,老夫人指定不会同意,更不用说是老爷。” “那我就守着这个房子,看着那对狗男女亲亲热热的,刺挠自己,那小贱人一瞧就不是个省油的灯,戏一出一出的,比京城里的名角都会来事儿,怪道顾靖风就像是被勾了魂似得要把她带回来,那杨柳细腰,筷子腿,朝着床上一躺,两腿一岔,就顾靖风那样的色中饿鬼,保不准哪一天就死在她身上了……” “夫人,您怎么浑说呢,这都什么荤话,您就放在嘴上说,也不怕小公子听见不好。”沈轻舞的话未说完,却已被素歌盖在唇上的手把余下的话全都拢进了嘴里,素歌这丫头听得都不好意思,脸红的恨不得到了耳尖,眼里忍不住的横着自家夫人。 沈轻舞讪讪,只撅了撅嘴不再乱说,瞧着小丫头那含羞带怯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其实她刚才说的话,也都是气话,记忆中顾靖风也不是他嘴里的说的色中饿鬼那么混蛋,他好像一直都是面无表情的那种面瘫脸,看不出喜悲哀乐,成亲五年聚少离多,每次回来大多都是原身在一旁与他有许多话说,他最多也只是温和着脸色,配合着听着。 二人之间的感情不说恩爱笃深,如胶似漆,可至少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情义还是有的。沈轻舞的记忆之中看不出顾靖风对原身有多少的爱,可能这个时代的夫妻对感情的表达本身就比较内敛,又或许顾靖风这样的人或许就是个闷骚的,最爱的便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把戏。 如今自己对顾靖风可以说是从心底里厌恶,像素歌说的,留在这儿把海棠赶出去,她实在没兴趣,这种正房撒泼,小三柔弱的戏码,凭白的只会给海棠机会,踩着她往上爬,倒不如带着孩子潇洒离去来的好。 奈何啊,这位爷,始终不肯放人,按理说,看见自请求去的正妻,他应该开心才是啊…… 想不明白,沈轻舞迷迷糊糊的在脑子里扯着线,没一会就这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一觉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一夜无梦,沈轻舞睡的香甜,连带着腹中的孩子也十分的照顾自己,连踢都不曾踢她,让她安心的睡着。 彼时,屋内饭香四溢,是素歌早让厨房准备好的早点,各色糕点,香糯的小米红枣粥,让有着身子比常人饿的极快的沈轻舞,直咽起了口水。 素歌瞧着沈轻舞一副饿狼扑食的模样,心中好笑却又宽慰,至少她主子还能够吃下饭,这可比什么都重要。 帮着沈轻舞更衣梳洗,换上一件新制的湖水绿苏绣烟罗纱草花纹儒裙后,将她的发髻扭在脑后,绾成了一个简单的同心髻,又帮着她涂上了些许润肤的蜜露后,这才允了饥肠辘辘的沈轻舞坐在桌上开吃。 “你们……你们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嘛!合着你们大清早起来忙忙碌碌的,竟然连我们家姑娘的早点都没做,那你们在干什么,你们是不是故意的,信不信我告诉了将军,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才提起的筷子,却让一道呱噪的声音,搅得没了心情,跨院不比正院,跨院离下人的廊房以及厨房处近,各色的声音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如今,这清晨的暖日底下,一身枣色薄衣短衫的冬春,正气鼓鼓的双手叉腰,直指着厨房的几位厨娘,厉声责骂道,话语之中的嚣张,可以想见。 将军府开府前,院子里没几个伺候的,除却守门的两个家丁,以及一位年过半百的老管事,旁的连此后洒扫的丫头也就两三个,更不用说厨娘。 如今这府里大大小小的管事杂役,厨娘帮工,那都是原身出嫁的时候,从娘家带来的陪嫁,吃着她的东西,骂着她的人,想来这位冬春,也实在是欠教育。 “啪!”的一声,沈轻舞一把放下了手中的碗碟长筷,只扶着素歌的手,快步的朝着外头而去,素歌一见自家主子气势勃发的模样,自然也不敢博了她的面子,只小心的搀扶在旁,仔细的不让她摔着碰着。 “夫人。” 厨房的管事厨娘帮工一见沈轻舞趾高气昂的带着素歌来了这里,一下子有了底气,脸上自欢喜的笑着问安。 “怎么回事?”沈轻舞故意的从双手叉腰的冬春身边擦身而过,在她身上撞了一下,随后扬唇轻笑,对着管事问道,冬春让这位夫人给撞了,却又被凉在了一边,越发负气。 “早起的时候,厨房准备了夫人的饭菜,耽搁了海棠姑娘的,这位冬春姑娘便不打心里来,在这里叱责了几句。”管事弯着身,对着沈轻舞轻声的说道,话音一落,就见一旁的冬春小人得志的恨不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看的素歌恨不得去撕了她的嘴! “那饭菜做了吗?” “做了做了,将军上了朝,饭菜自然做的晚些,如今海棠姑娘的饭菜也做了。” “把饭菜通通都给我倒了吧,后院不还有两条狗,倒去给它们吃去,以后,这府里的饭菜,只许做一份,那就是我沈轻舞,你们正儿八经的主子,这一份,其余的,敢乱做,我把你们给辞了!你们都听见没有!” 沈轻舞对着冬春那模样,只做不见,随后对着管事的问道,管事的一听忙不迭的点头,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却不料,沈轻舞,竟然就说出了这么一番话,当即,不说管事,就是手里面原还忙碌着的厨娘帮工们也停了手,只一瞬间,却也忍不住的笑了。 随后大声的对着沈轻舞道“是!” 当真是大快人心! 原还恨不得把头傲的上天的冬春,差一点就抻着脖子,只讪讪的看着沈轻舞,满脸的狰狞“你……” “我的人,还轮不到你在这儿打人骂狗的,你算老几,敢再乱横,小心我拔光了你的牙,把你扔到大街上去喂狗,自己是个什么货色也不掂量掂量!” 第六章:敲了她的牙 “你……”冬春气结一下子气势便矮了沈轻舞一头,厨房内的众人都在放肆的嘲笑着她,冬春气不过,只狠狠的瞪着沈轻舞,余下的话,在肚内翻膛滚滚,却不知该如何说。 见冬春一副不撞南墙心不死的模样,沈轻舞只轻蔑的一笑,凤眼微扬,笑意蔓延至唇角,对着冬春道“都说打狗看主人,可你那主人却是个连身份都没有的孤女,这样的身份,若不是巴上了男人,你只道她会是个什么? 就是跪在我的面前,给我提鞋都不配,而你竟然还在这儿蛮横的像只螃蟹,可笑!当真是穷乡僻壤出身,没有半点规矩,连审时度势这四个字都不懂!” “你们这样的出身,放眼整个将军府,就是个洒扫的家丁丫头,出身也比你们荒野里头出来的蛮丫头来的强,这还没当上主子呢,你就给我在这儿摆起了通房姨娘的款儿,那摸样倒像是你才是主子? 到底是你想当主子,还是那侧院里头住着的想当主子,还是,你也想学着那侧院里头的,把脚岔开了,爬上将军的床?” 沈轻舞故意,什么话难听,就说什么,冬春一个十五六岁的丫头,哪里遇上过这样的泼辣角色,尤其那一顿的荤话,听得她整个人满脸的通红,一下不敌的败下阵来,一张脸让沈轻舞的话,打的生疼,整个人臊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发的多了起来,她只觉得旁人嘲笑她的目光越发的多了起来,她不服气,只憋着气,对着沈轻舞扬声道“夫人只说我们卑贱,可夫人又有什么可厉害的,您那么高贵却也让卑贱的人给打败,如今连将军都不稀罕你了,你除了余下的肚子,你不也什么都没有?” “呵……”当真是死鸭子嘴硬,沈轻舞的心中不禁道,一声冷笑后,她伸手直指着冬春,扬眉“我会让你知道我有什么的!” 冬春的话音落下后,她便有些后悔,可如今她已经骑虎难下,憋着一口气,心中也在暗道自己不该如此,正不知要如何下台的时候,嘴角噙着冷笑的沈轻舞,已经对着前头两位五大三粗的厨娘,说道“好好伺候了咱们的冬春姑娘,把她的门牙给我拔了,也叫她好好的长长记性,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早看不惯冬春小人得志的厨娘听了沈轻舞的话,应声点头,上前便一人一手架住了冬春,冬春想逃都来不及,就已经让厨娘给扣着跪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而沈轻舞已经坐在了管事端来的一条长凳上,悠闲自在的轻抚着肚子,这一刻,冬春畏惧了,她甚至想要求饶…… 可厨娘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找来了一把钳子,寒光森森的钳子叫冬春吓得闭紧了嘴巴直摇头,眼里更是急出了眼泪。 沈轻舞手执着一杯清茶,嘴角泛笑,轻撇着杯中茶沫,像是故意一般的,悠闲自在道“就算我不做这将军府的将军夫人,我也是皇上亲封的昌平郡主,太后是我姨母,皇后是我的亲姐姐,我爹还是朝中的一品大员,我便是让人放火烧了整个将军府,也只会有人帮我在身后擦屁股,而不会有人职责我丝毫,你说说,我有什么?” “丫头,做通房姨娘身边的走狗,就要学会夹着尾巴做人,像你这样子蛮横的,只配让人拔光了牙!” “活该,你以为你抱住了谁的大腿,敢对这府里的人颐指气使,真当我家夫人是个软柿子,那么好拿捏,你当这内城里住着的都是些什么人,告诉你吧,这内城里路上跑着的一条狗,命都比你金贵,不自量力!” “就是!” “呸……” 沈轻舞的话说完,素歌与厨房之中的一众人对着她附和,冬春成了众矢之的,此刻只敢闭着嘴忙不迭的摇头,用着祈求的眼想让沈轻舞放过了自己。 “现如今换了任何一个人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都会心软,偏你不行,若不给好好长长记性,冬春姑娘你,只会以为沈轻舞是吃素的,别怕,很快的,好好享受吧!” “动手!” 沈轻舞对冬春那祈求的眼神只作不见,笨重的身子轻轻靠在素歌的身上,随后对着厨娘示意。 厨娘领命,一人紧紧按住了冬春的身子,另一人则掰开了她的嘴,二话不说,手中泛光的钳子就已经伸进了冬春的嘴里,找准了牙齿,一个狠厉的就这么生生的把那门牙给硬扯了下来,鲜血直流,冬春痛的满脸的泪,满嘴的血,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着。 一颗门牙就这么被生扯下来后,丢在了自己的面前,厨娘手上动作不停,适才拔掉牙齿的地方,又快速的被扯下了一个,两颗门牙拔完之后,两个厨娘才放开了如同破纸片一样的冬春,冬春满嘴是血,痛的奄奄一息,此时此刻,满嘴的血腥堵得她一句好话都说不出,门前只剩下了两个血窟窿。 她恨,恨不得现在就扒了沈轻舞的皮,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遭受这样的变故…… “找人把她丢到侧院去,旁的话一句都不许说,若将军有想问的,只叫他来找我就是,就说,我在跨院候着他。” 沈轻舞再不理会地上狰狞扭动,如同一条蛆一般,让人作呕的冬春,只对着厨房的管事留下那一句话,扶着素歌的手转身离开。 管事的原还在讷讷的看着这血腥的一幕,心中亦是被惊到了,这么多年,夫人便是发再大的脾气,也不见把人弄成这样的,想来,这侧院里头的人,当真戳中了她的要害,这以后,侧院与正院之争,只怕便是腥风血雨的。 昨夜,顾靖风歇在了书房未曾住在侧院,一觉醒来的海棠瞧不见冬春,现在还在想着是不是这丫头去哪里偷懒了,刚换上了一套胭脂红的暗花交领夹袄,配深蓝满马面裙的她,打算出门去寻一寻冬春,没成想,冬春就这么让人满脸是血半死不活的给拖了回来。 拖她回来的人,个个对其冷着脸,不耐烦看自己,只把人这么一扔的便离开,海棠心惊,都不知何故,而冬春却只一味的再哭,除了哭,满嘴“呜呜哇哇”的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恰巧在此时顾靖风风尘仆仆的下了朝,看见了这一幕…… 冬春像是见到了救星,顾不得许多的拖着无力的身子在地上爬行着,揪住了顾靖风的衣摆,在顾靖风的衣摆上留下了一道血印子,嘴里头还在不停的“呜呜哇哇”着。 第4节 “怎么回事?”顾靖风蹙着眉,只看向了海棠,海棠亦是一脸的不明所以。 外头,厨房的管事还在,在顾靖风询问话语之时,便将沈轻舞留下的话,原样的照搬告诉了顾靖风,顾靖风的眉头越发的紧蹙,连带着脸色也变得不好起来。 “你先把话说清楚了,她到底是怎么了?”顾靖风未动身,冷着一张脸满是肃杀的脸,看向厨房的管事,管事心有畏惧,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尽数的讲了一遍,不敢在里头添油加醋。 话一说完,海棠快速的一记便打在了冬春的脸上,冬春一下便愣了神,随后,海棠便对着她大骂道“谁准你去为我惹事的,你这样是在害我,知道吗?” 接着便一下跪在了顾靖风的面前,低声哀哀道“是奴没有管教好了冬春,这才惹出了一桩事情,夫人教训的没有错,还请将军不要生气。” 额头尚包着纱布的海棠瞧着越发凄楚,她噙着泪,在一句话说完后,便接着道“到底也是我不配,往后奴会自己起来去做饭洗衣,绝不劳动了夫人身边的任何一个,到底他们金贵,也请将军放心,奴绝对会看住了冬春,再不会让夫人生气。” 说完,便又是梨花带雨的哭泣了起来,顾靖风的脸上满是不忍,小心的扶起了跪在地上的海棠,轻声道“这两天我会请管事的去外头重寻了丫鬟仆婢来伺候你,也会让人辟一个小厨房与你,以后你的衣食住行,自不用她的人就是,别担心,她就是那暴躁的性子。” 海棠一听,心里头自然是满满的感动,娇柔的紧靠在顾靖风的怀中,慢慢的收住了眼泪后,轻声道“将军用不着这么麻烦,奴本来就是穷苦出身,一向都是自己照顾的自己,也没什么不惯,将军买了冬春照顾奴,已经是无上的恩赐,若在劳动旁的人,奴只会觉得是罪过,奴卑贱,不值得将军如此。” 深明大义的言语便是听得一旁的管事都只道这位主儿可不像地上的那一位,来的不知进退,这位海棠当真是个厉害的角色。正妻撒泼她装贤明,这样的主儿,到底是个难缠的。 可做奴才的看破不说破,主子的事情,下人不好乱说,便也就闭了嘴,只安静的等待着。 “传话下去,今日有份闹事者,杖责三十,通通赶出将军府去……” 第七章:杖责连我一起 果不其然,顾靖风刚下了令,躲在他怀中的海棠嘴角便咧起了嘴,满是得意的笑了,而躺在地上,疼得撕心裂肺着的冬春,总算觉得自己出了口恶气,那空洞的牙齿根那儿也不觉得有多疼。 命令传下后,厨房的两位厨娘首当其冲便让府内的护院拖着带了走,哭声喊地的惊闹之声自然把跨院的沈轻舞给惊动了,踩着步子出了门,一下把护院给拦在了半道,沈轻舞厉声问着护院道“做什么?” “夫人,夫人……您快救救我们呐,将军说要杖责三十,把我们赶出府去,说我们闹事,欺负了那小丫头,夫人慈悲,快想想办法。”两位厨娘一见沈轻舞好似一下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捧住了沈轻舞的腿,其中一位更是嚎啕大哭着对着沈轻舞直喊着救命。 “都给我下去。”沈轻舞抿了抿唇,先是对着厨娘一阵示意,两个厨娘乖觉,一下子便躲在了沈轻舞的身后,不敢在探出身,几位护院自你看着我看着你,到底还是抱了拳,对着沈轻舞道“还请夫人高抬贵手,这令是将军传下的,若小的不照做,小的也是要挨罚的。” “将军的话,是怎么说的?” 沈轻舞只当不见,随后问着那传杖的护院,护院只道“将军说,今日有份闹事者,杖责三十,通通赶出将军府去。” “哦!那今儿我也闹事了,王子犯法与民同罪,既然你们爷这么传了话,倒不如让人先传了板子来,把我杖责了三十,然后赶出府去吧。” 护卫的话说完,沈轻舞便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随后对着那护卫便说话,话音一落,护卫便噤了声,脸色越发的尴尬起来。 奈何沈轻舞便是打算了死作到底,亲自带着两位厨娘以及素歌一同到了廊房,那里,管事的早就准备好了杖责所要制备下的东西,一条长凳,两根以荆条制成的小杖,说是小杖,却也有手腕那么粗,这三十记打下去,又是男人下的手,不说命归西天,就是脱层皮也是要的,哪怕是像厨娘那样皮糙肉厚的人物。 管事的一见沈轻舞带着厨娘以及素歌一来,心中发苦,大叫不好,再见前头的几位护院如丧缟批的模样,止不住的长叹了一声,忙的迎了上去。 沈轻舞未曾与管事的说话,只让素歌又搬了条长凳来,两张凳子一块并拢之后,她才对着素歌道“素歌,扶我躺下。” 这一举动,看的这廊屋之中的所有人,不禁的打着好奇,也不知夫人又是唱的哪儿出。 从昨儿个早上,将军嬷莫名的带了个女人回来开始,这院子里的事儿就没停过,这一出出的,比看大戏还要热闹,精彩纷呈。 好事的丫鬟婆子们个个围拢在一块伸长了脖子,想要一看究竟,而沈轻舞则在那两张长凳上躺的极好,随后对着早已傻眼的管事护院指了指自己滚圆的肚子说道“呐,往这儿打,我呢,肚子不方便,不能让你们趴着打,你们敢的话,那就往这儿打,打完了,最好来个一尸两命,也就给你们爷省心了,你说是不是!” “夫人……这可万万不能啊,夫人,您这不是要为难死小的几个嘛,这肚子里的可是小公子,夫人,您行行好,赏口饭吃,小的们,这也是没办法呀。” 管事的一听沈轻舞这样说,可把他吓得心惊肉跳的,赶紧的跪在了沈轻舞的面前,拱手作揖,满脸的哭丧对着沈轻舞说道。 沈轻舞才不理他,安然的就这么躺在长凳上,随他怎么说,怎么求,就是不起来。 “你说你这个脓包,多好的机会啊,给你们是不是,你们动了手,把我给打死了,然后用着我的死讯,去你们的男主子面前邀功行赏,多快活啊,啊……” “这哪儿说呢,夫人,咱们也是奉命行事,没办法呀……”管事的跪在沈轻舞的身边,旧茶求爷爷告奶奶了,哭丧着的脸,恨不得真的能够哭出声来,奈何,沈轻舞偏是不听,就不起身。 “奉命?崔管事,你可知道你是我从沈府内带出来的管事?你奉命,你奉谁的命?你的主子是谁,你认清楚了吗,你在沈府中生了多少的年,吃了多少年沈府的饭,跟我来的这儿,你转过身连主子都认不清楚,还说奉命?” “我让你备下这板子了,是不是?是不是巴结上了有能耐的,你就忘了谁才是握着你卖身契的人了?” 沈轻舞对着崔管事便是一顿的炽声怒骂,一番话说的崔管事头都抬不起,只抿着唇,不敢用正眼看沈轻舞一下,好像看了她便觉得自己身上背负的满是愧疚一般。 “夫人……”崔管事语塞,也是一脸的无可奈何,沈轻舞只白了他一眼。 继续道“我可告诉你,你是我沈轻舞的陪嫁,管的是我沈轻舞的事,守的也是我沈轻舞的事儿,今儿个是我让人欺负了,怎么就闹事,那丫头打不得,拔她的牙算是轻的,我没让你们帮着我卸了她浑身上下的骨头,已经算是对她客气的。 你若胳膊肘朝着外拐,帮着那些莫须有的人来欺负了我,小心,我直接发卖了你,别怪我没给你脸,现在,你有两条路,要么,乖乖的给我把我身下的长凳撤了,我带着我的人回去各自歇息,要么,你现在,拿着你手里的荆条,朝着我肚子抽,把大人小孩的,一道抽死了,才算完。” 这话如今都说道这个份上了,崔管事也只能放下了手中的荆条,沈轻舞正要坐起时,后头就已经听到了一声厉呵。 “沈轻舞……” 顾靖风听到护院的禀告,忙不迭的疾步赶来廊屋,他原本还不相信,沈轻舞竟然敢这样胡闹,昨儿个才见了红,大夫让嘱咐的好生歇息,不可离床,今儿一早上,又是拔人牙齿,又在这儿大闹,甚至就这么大刺刺的躺在这硬板长凳上,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肚子,若不是如今人多,他恨不能直接托了沈轻舞回屋,好好的收拾了她。 “你如今就是这样任性?这样掌管府中家事的?” 熟悉的声音,沈轻舞不起来又躺了下去,大刺刺道“怎么着,将军对我有意见?” “嫌弃我掌家掌的不好,换人啊?反正侧院的你都已经带回来了,是不是。” “沈轻舞,你别挑战我的耐心与极限!”磨牙嚯嚯,顾靖风深吸了一口气,阎王脸越发的冷漠起来,那满身的冷肃,便是光瞧着的,都有些大气不敢出。 沈轻舞唇角微扬,娇艳如花,轻笑着由素歌扶起了身,故意的挺直着肚子,昂起脖子,对着顾靖风道“是嘛?我最喜欢看的,就是你生气,却又不能奈我何的样子,顾靖风,有胆子现在就跟我和离,没胆子的,你就看着你的小心肝儿小宝贝,在这个院子里让我折磨致死,就连那野种,也别想活!” “啪!”清脆的一记巴掌声在廊屋的前院响起,在场的人皆让这一记巴掌打的心中一跳。 沈轻舞的脸颊上,清晰的五指印就这样出现,白皙的脸颊衬着这五指印,尤为可怜,沈轻舞咬牙,手忿忿的摸上了脸,深吸了一大口气。 “夫人……”素歌心疼,想去查看她脸上的伤势。 “冲冠一怒为红颜,将军好大的气量啊!”用眼神对着素歌示意自己无事,脸颊火辣辣的刺痛着,沈轻舞只不屑的看着顾靖风,笑道,心里眼里只对他越发的轻蔑与起来。 “恃宠生娇,悍妒成性,若在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真当这将军府还是你沈府,人人都要供着你,捧着你,今儿个,本将军就告诉你,海棠我是纳定的了,若你再敢无为的放肆,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顾靖风的手此刻亦是疼得,一双剑眉紧蹙,看着沈轻舞脸上的五指印,心中亦是心疼,他有难言之隐,只能用这样的苦肉计,让藏在这将军府中的人相信,自己情陷海棠。不得已为之,长袖之下紧握着的双拳,青筋暴起。 沈轻舞银牙紧咬,只恨不得说,你快点儿的写了休书才好时,外头,一道疾风如电的身影就这么在自己的面前,一闪而过,随后,“砰!”的一声,顾靖风已经让那道身影,出手的一拳,给打倒在了地上。 “顾靖风你可当真是做虎威将军的人,腰杆硬起来了,会打女人了,沈府,沈府怎么了,你以为离了你这小小的将军府,我们沈府,供养不起我妹妹是不是,宠妾灭妻,我倒这京中人人说的话,都是假的,还想来好好的问你一问。 没成想,我一进来就见到你打我妹妹,我们如珠如宝捧着的亲妹妹,嫁到你家来,为你受了那么多的苦,不是让你打的,也不是为你委曲求全的,你若觉得已经寻到了好的,那就请你,现在就写休书,你这将军府庙大,我们攀附不起,倒不如,大家各自安去,咱们以后,进水不犯河水就是。 也希望你与你那新夫人,白头偕老,百子千孙!” 第八章:我要回娘家 “你当我沈家没人是不是!顾靖风,你信不信我把你打的满地找牙,再拉着你去朝堂上好好评评理,看看你宠妾灭妻,犯得是什么罪,你这一身的官职要还是不要!” 云雁纹锦锻滚边对襟长衫的沈敬轩,乌发浓眉,剑眉英挺,此刻,锐利的黑眸之中因为怒火满是肃杀,那冷傲孤清的气势丝毫不比被打倒在地的顾靖风差。 沈敬轩自幼习文练武,如今功夫拳脚上比常年征战肃杀的顾靖风虽差一些,可底子还在,对阵顾靖风也丝毫不惧,只将还呆愣着的沈轻舞护在身后,如护崽的母鸡一般。 一想起他刚才打自家妹妹的一巴掌,他剥了顾靖风皮的心都有,自己比沈轻舞大了十岁,沈轻舞小时候等于是他一手带大的,他哪里能看到沈轻舞这样受人欺负。 “哥哥……”沈轻舞心里头满是感动,不得不说,刚刚那一巴掌打的她确实委屈,她一醒过来便要面对的是焦头烂额的糟心事儿,根本就不见太平,她心里头不安定,却也只能强壮镇定,此刻,有个人这么把自己护在身后,她控制不住,眼泪就这么齐刷刷的落了下来,如泣如诉。 囔着鼻子,满满的委屈,一下便让沈敬轩越发的要把妹妹带了往家走“轻舞,走,哥哥现在就带你回家。” 沈轻舞一听,心里头欢喜,想着可算找到了个靠山,这一下,可以大摇大摆的走了,底气十足,面上便越发像个受惊的兔子似得揪住了自家哥哥的衣袖,忙不迭的点头,沈轻舞觉得哥哥此刻形象高大,气宇轩昂,万丈光芒。 “哥哥,我们现在就走,我不要在这儿呆了。”沈轻舞揪着哥哥的衣袖,止不住的对着他说道,像是狡黠的狐狸,面上装作满是委屈。 “胡闹!” 兄妹二人正要抬腿向外走时,就听得一道威仪万丈的声音自廊屋的一角传来,沈轻舞背后一怵只觉得不好,果不其然,廊屋下走来的女子一身湘色苏绣百寿玫瑰暗纹短袄,配以缂丝湘蓝百褶裙,长发梳起的抛家髻上,两支碧玉镂空雕刻的玲珑步摇,熠熠生辉,伶仃作响。 沈夫人,沈轻舞的母亲,五十出头的年纪,却保养极佳,眼角眉梢看不出多少的岁月痕迹,连带着青丝间也不见一点儿银丝。她款款而来,身边左右侍奉着两个丫头搀扶着她,那雍容华贵的气度,浑然天成。 在见着沈轻舞后,只牵了她的手,在她的手心作势的捶打了她一记,又是横眼瞪了沈敬轩。“每回遇着轻舞的事儿,你便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这要是在朝堂上,殴打朝廷命官,你知道你犯得是什么罪,还不快去跟靖风赔礼道歉去,胡闹!” 沈夫人未曾进来就指责女婿的不对,倒是先把自己的孩子怒斥了一遍,先礼后兵,沈夫人自然是个厉害的角色。 而沈敬轩不忿,奈何自己是个孝顺的,只拖着脚上前对着已然站起的顾靖风道了声欠,可也不过是马马虎虎的,做做样子而已。 沈轻舞嘟着嘴,而顾靖风却已经上前,拱手作揖,对着沈夫人开口道“小婿不知岳母前来,小婿在这儿先像您赔个罪。” “这儿到底不是说话的地儿,你找个能说话的地方,我呢,有话与你们夫妻说一说。” “是。” 岳母舅子上门,为的是什么,自然不言而喻,顾靖风听得沈夫人如是说,自然点了点头,前头引了路,向着他的书房而去,正院的客厅如今人杂,忠叔今早寻了工匠正在休憩房屋,正巧经过时,沈夫人只往里头看了看,便对着手搀扶着自己的女儿,唬了一眼。 顾将军带妾回家,顾夫人火烧大屋的事情,这一早上在京城内外传的沸沸扬扬有声有色,恨不得就让人拿着戏折子上台去说。 沈敬轩原是不信的,可这传的有鼻子有眼的,不像是空穴来风,这才在下朝后,直接的朝着将军府而来,没成想,这儿还真遇着个负心汉,尽然还敢动手打人的,他才没忍得住。 沈夫人亦是听到了外头的流言,这才让人匆匆的套了马车赶来,前头的话她道不要紧,后头听说了自家女儿烧了大屋,她便是急了,这丫头脾气拧,若女婿真找了个小的回来,说不准,她就能干这事儿,如今一瞧工匠,看女儿的脸色也变了。 “娘……”沈轻舞察言观色,一见自己娘亲变了脸,忙不迭的装起了乖巧,沈夫人没理她,只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你呀……胡闹!” 说不心疼是假的,哪个做父母的不希望自己的子女平安顺遂,可木已成舟,该做的事情是应对,这也怪自己,从小把小女儿宠上了天,从没让她经历过府院里头一点的糟烂事儿,这才让她如今娇纵成性,越发没了规矩,也对这突发的事情没了分寸。 到了书房,沈夫人被迎着坐在了上座,此刻紫檀红木雕花的圈椅上,沈夫人端坐着,身后左右两侧,一儿一女站在一旁。 在恭恭敬敬的将青瓷茶盏中泡好的碧螺春奉给沈夫人后,顾靖风跪在地上给沈夫人行了个大礼,随后将关于海棠的来龙去脉尽数的告诉了沈夫人,这一次诱敌深入,不幸中伏,海棠为救她将自己的清白之躯以身过毒,又有了孩子,所以,纳妾是既定的事实,顾靖风请沈夫人好好开解了沈轻舞,希望她安安分分的,不要再折腾,安安生生的过日子,他不会亏待了沈轻舞,也必然不会做出所谓的宠妾灭妻之事。 说完了话,顾靖风又跟沈敬轩道了歉,只道适才只是怒火攻心,这才控制不住打了沈轻舞一巴掌,也请沈敬轩不要与他计较。 “渣男!”顾靖风的话还未说完,立在沈夫人后头的沈轻舞只轻蔑的冷冷一声,吐了口“有一就有二,你敢对我动手一次,就敢对我动手两次,还指望着谁来原谅你。” “我不管,我要和离,现在就和离。” 沈轻舞踩着步子,挺着大肚,跪在母亲的面前,十分坚决的对着母亲说道,对顾靖风已然是弃如敝履。 “轻舞……”顾靖风伸手想拉住沈轻舞的衣袖,却让她一个瞪眼,冷冷的便抽了回来。 一见小夫妻二人变成这般的情景,沈夫人也只是轻叹着摇了摇头,只对着顾靖风请其起来,随后和气声声道“事情的前因后果我已经知道了,一会我会带着轻舞回去,好好的劝说,至于你说要纳妾,这事儿,我无法做主,这里是你的将军府,我的手还不会长到要来管你纳妾的事情,要纳妾,你也只与轻舞商量。” “多谢岳母大人。”顾靖风只点了点头,起身。 沈轻舞不服原想在闹腾的人,就这么二话不说的,让沈夫人给拉着回到了跨院,沈敬轩让沈夫人给差使了出去,在外头等着。 母女二人就这么坐在了跨院的内室,对坐着,沈夫人看着沈轻舞高耸的肚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却又不忍责怪。 只伸手指了指她的脑门,轻点着“你呀……你都多大了,还那样小孩心性,你道你还在娘亲手下过活呢,还那么无法无天的,就这么一个孤女,你就把这后院里头弄的乌烟瘴气的,这传出去,丢得可是你的人,外头的人只会说你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就这样的丫头,没权没势的,能横什么,也用得着你生那么大的气,只熬着,熬到她生产的那一日,寻个接生嬷嬷,在她肚子里动些手脚,给她脸的留她一个孩子,不给她脸的母子俱亡打发了不就完了。” 沈夫人云淡风轻的一番话,却教沈轻舞给怔住了,一下就给吓傻了。“母亲……” 第5节 沈轻舞想不出话来如何回答母亲,只讷讷的看着自己的母亲,而沈夫人则抿了抿唇,一声轻叹着“到底也是我不好,把你给惯坏了,这内城里的后院,暗地里磋磨的不就是这些事儿,遇到那些个高门大户有依有靠的女子才不好对付,就这样的孤女,还用得着你废那样大的心思,放火烧屋,你可真是糊涂。” “母亲这次来,给你把柳嬷嬷留在这儿,你只听着柳嬷嬷的话,柳嬷嬷会教你如何做,可别再傻乎乎的,由着那女人挑事儿,你要知道,你这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你相公的第一个孩子,无论男女,那都是嫡子嫡女的身份,而你的身份金贵,那野丫头在怎么迷住了顾靖风,你这正妻的身份是她无法逾越的,收了房也好,往后她只配为奴为婢的伺候着你,你暗地里磋磨着她,她若敢胡乱言语,也只家法处置了便罢,懂了吗?” 沈夫人的一番长篇道理显然把沈轻舞给吓坏了,诚如沈夫人所言,原身过往的二十多年,当真是干干净净的,没见过所谓后府内院的一点腌臜事儿,如今,乍然一听沈夫人这样的一番言论,她实在无法想象,这位温雅娴静的母亲,还会有这样的手段。 见沈轻舞还呆愣着,沈夫人再一次气结的长叹“若母亲像你这样的脾气,早没了你现在的什么事儿了,你呀,当真是一点心眼儿都没有,如今,正好跟着柳嬷嬷好好学学,怎么做个当家主母,可不能再那么浑了。” 第九章:下毒 沈夫人一番长篇大论说完后,便让两个丫头搀扶着便离开了将军府,跨院外头,打小伺候着沈夫人看着三兄妹长大的柳嬷嬷留了下来,一旁同来的还有素心。 素心原和素歌一样,都是沈轻舞的陪嫁丫头,前段日子,素心母亲病重,沈轻舞便放素心回家照顾母亲去了,如今素歌一见素心,自然也是想念的紧。 沈轻舞让她们都下去,她要静静也需要自我消化一下,和离回娘家看来是没希望了,唯一的法子,也就是让顾靖风休妻,可偏偏,他死吊着,不让自己离开,当真让人十分的气愤! “母亲,就顾靖风那浑的,都敢动手打轻舞,往后,还不定怎么样呢,你怎么还让她留在那儿,不把她带回来。” 马车里,沈敬轩气愤,还是忍不住的问了自己的母亲,而话音才落,沈夫人便狠厉的瞪了他一眼“你小妹糊涂,难不成你也糊涂了不成,亏你还在翰林院做学士,你这脑子怎么一下成了浆糊的。 你小妹肚子里还有着孩子呢?你这样冒冒然的把她领回了家,你道旁人会如何说,那可是顾家的嫡孙,你把你小妹带回沈府后,若那妖精吹个三两句的枕边风,顾靖风一旦不领回你妹妹,你还希望你妹妹在沈府产子吗?糊涂! 你一旦把你小妹领回了家,那就是给那小丫头机会,让她在将军府坐大,你懂不懂,我留下了柳嬷嬷,往后,自然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了你妹妹去,你且放心,说句不好听的,顾靖风那样在刀口舔血的,一旦出了事儿,这偌大的家业,最后会归了谁,你把你小妹接回来,这不是救她,是在害她。” 沈敬轩让自己的母亲给急头白脸的训斥了一顿后,便噤住了声,却还是忍不住的一声长叹,满是不甘,只觉得自己揍顾靖风那一拳实在是太轻了。 知子莫若母,沈夫人只伸手轻轻的拍了拍沈敬轩的手“母亲知道你心疼小妹,可你要知道,这女人家后府内院的事情,本就是这样的,就好比你与你父亲在朝堂之中处事一样,不可冒进,男人有男人的天下,女人亦然。 往后,你小妹的事情你少搀和,你媳妇如今好容易有了孩子,你这段日子多抽些日子陪着她,我瞧着她妊娠反应的厉害,也算是苦了她了,心心念念的盼了那么久,这次可要照顾好了,别再像你从前的那个,一尸两命的,让人闹心,害的你到三十五这岁数才有个子嗣,只盼着生个儿子才好啊。 你们这三个孩子啊,没一个让人省心的,岚静在宫里虽说做的是皇后,可那宫里的女的,哪一个是好对付的,本来想说你小妹总能够省心,却不想,又闹了这一出,当真是……” 沈敬轩听着母亲如是说,也只抿了抿唇,儿行千里母担忧,这就是做母亲的,无论什么事儿总会为了自己的孩子着想。 直到夜深,沈轻舞还侧躺在床上,心中郁闷着,尤其是听着母亲的那一番话,一尸两命的事儿,好像太过造孽,可明显,这样的事儿在这样的时代里,稀松平常,她就算在怎么作,也促不成和离或者休妻,想要带球跑的念头是无法完成了。 “唉……”躺在床上,沈轻舞再一次的唉声叹气着,素歌端来了晚膳,她草草的用了一碗,如今是什么心思都没了。 黑沉沉的夜,似绢布之上泼就的浓墨重彩一般,夜里寂静,跨院早早的熄了灯,如今将军府内只余下两处还亮着灯,顾靖风的书房,海棠的侧院。 海棠头上的伤口未曾好,尚包着纱布,隐隐约约还能够看到里头的粉红血色,冬春让沈轻舞拔了牙,现下让她打发了在侧院的廊房休息,顾靖风身边的王安今儿亲自去人牙子那里买了两个新的丫头来伺候她,连带着厨房内的厨娘都都备至了全,只待着这几日,把跨院内的烟道打通了,便可辟了在此独居,算起来,顾靖风对她确实用心。 海棠痴痴的坐在灯下,双手托腮,这样想着,又听说,今儿个他更动手打了正妻,只想着海棠脸上的笑意越甚! “把这个加进顾靖风的饮食之中,就算拿不到布兵图,不出半年,顾靖风也会心悸而死。”到时候将军发兵攻境,大周临阵换将,一定措手不及,兵败如山倒,这样对大漠攻取大周有着事半功倍之效。 灯下,青衣短袄的丫头梳着双丫髻,面容端正,算不上有姿色,只眉宇间十分的英气,她是今儿个王安才从人牙子手里买来伺候的海棠的,名唤双喜,还有一位名叫珊瑚,双喜是大漠派出来的,正好寻了这个机会,进了将军府,冲做海棠的帮手。 海棠一愣,手迟疑着不敢接过,显然她的动作亦是把双喜给惊动了,如霜的脸越发冰冷,抽回手,她不禁道“怎么?难不成你对顾靖风动了心,真想留下给她做姨娘?海棠,你可别忘记了,你是谁的人!信不信我现在就禀明了将军,直接了断了你!” 海棠回神,一把抢过了双喜手中的瓷瓶,只狠厉的剜了她一眼“再敢胡乱说话,小心你的舌头!” “嗤……”双喜一笑,只漠然的扬了扬唇角“算你是清醒的,我可告诉你,你少做梦了,别以为男人对着你说了三两句的好话,你就以为他为你着迷的没了三魂七魄,他现如今是连正妻都敢打,可往后指不定还会如何。 高门宅院里头,你以为你能够拥有什么,你是将军的人,不是顾靖风的人,别让他睡了一夜,肚子里怀了他的孩子,你就轻飘飘的不知天高地厚了,我可先提醒了你,将军养你这么多年,可不是让你在这儿谈情说爱来的,你若当真敢背叛了将军,小心你的项上人头。” “啪!”在双喜对着海棠一顿的厉声斥责,长篇大论之后,双喜的脸上被掌了一记巴掌,毫不留情,双喜躲闪不及,嘴角甚至出了血,腥甜的味道,荡在舌尖。 “该怎么做,如何做,用不着你来告诉我,大家都是将军身边的狗,没人比谁更高贵些,若你敢再对我颐指气使的,小心我现在就割了你的舌头,这里,能做联络的人不止你一个,你小心点。”海棠一笑,丝毫不理会此刻双喜眼中的愤怒,如带毒的罂粟。 她们这样的人自幼被关养在一处,接受特殊的训练,容貌出挑的勾引男人,根骨精奇的练习武艺,每个人作用不同,所处的地位自然也不同,她们各自有着不同的身份,被分配各处,如海棠,她的身份便是农家医女,有父无母。 海棠这样容貌姿色连带风情都极具独特的,有专人教导,教导一切勾引男人,揣摩心思之事,床上床下,用尽心思,调教成了风月场中的一把好手,在床第之间肉色横陈,靠美色,获取重要的情报与信息。 双喜这样的,自幼练武,一身的好本事,保护的却是海棠这样的女子,又或者做暗影,暗杀主子吩咐的人物,海棠看上不上双喜,双喜自然也对她嗤之以鼻。 “你去厨房,让你煮一份宵夜来,我亲自给顾靖风送去。”虽各自都看不上谁,可尉迟吾交代下来的任务她还是要去完成的。 双喜自瞪了海棠一眼,随后便出了门,不消多会,一份绿豆粥,加几碟子小菜便让双喜端了来,海棠当着双喜的面儿,打开了那青釉瓷瓶,随意的掸了些许药粉在里头,搅匀后,便径自取了屏风后换衣。 满橱的衣衫都是王安回京后去京城最好的成衣铺买的,海棠换了件淡紫兰花草暗纹苏绣儒裙罩身,她刻意的拉低了领口,露出半抹酥胸,发丝扯下两缕,正落在那酥胸之间的鸿沟之上,撩人的尤物,满是风情,洒了玫瑰花露在身上的她,额头虽有着伤口,可这身姿摇曳一举一动,都让人离不开眼,府里守夜的两个小厮见着,眼珠子恨不得都盯在那门前的两个浑圆上。 书房外,看守的护院拦住了想要径自入内的海棠,海棠对着护院拂了拂身,随后从双喜的手中接过了准备的宵夜,对着护院道“两位大哥,海棠见将军似乎还未入睡,特意煮了些宵夜,还请两位大哥替海棠把宵夜送给将军,再替我传句话,只说请将军用了宵夜后,好好休息。” 护院板着脸,自海棠手中接过宵夜之后,便入了内,不消多会,再出来时,王安也跟着一道出了来,只上前迎着“将军知道是姑娘来了,让小的赶紧出来迎迎,姑娘快进去吧,更深露重的,虽说是在夏日,却也别着了寒气。” “多谢王管事。”海棠很是客气的对着王安福了福身,王安忙不迭的摆手,示意不敢,随后迎着她便入了内。 书房内,顾靖风早已从书案前起身,立在门口等着海棠入内,海棠一见他,微微一笑,似三月春风拂面一般。 “将军……”柔柔的一声轻唤,叫的人,恨不得骨头酥麻。 “这都入夜了,怎么这个点儿来,不早些安睡。”顾靖风扶着她让在坐在了一旁的春凳之上,随后自己也坐了下来。 “将军回来后便一直忙于公务,奴怕将军亏了身子,伤了胃,便让双喜去厨房做了些清粥小菜来,夏日里,吃些绿豆粥,下火气。”盈盈一笑,海棠低头满是娇媚的说道,随后盛了一碗早已摆置好的绿豆粥,递到了顾靖风的面前,心里有些犹豫与不忍,这样的情绪,原不是一个细作该有的。 顾靖风微微一笑,接过手便当着海棠的面吃下了小半碗,又吃了些小菜,只笑道“难为你细心,你来前,我当真有些饿了,还准备吩咐了王全去厨房弄些吃的。” “将军喜欢就好,若将军愿意,往后我天天与将军送就是。”听得顾靖风这般说,海棠只低着头柔声细语的开口,随后身子便躲进了顾靖风的怀中。 “听说将军今儿受了打,奴一直提心吊胆到现在,将军,海棠当真不需要什么名分,就是做个使唤丫头一直陪着将军,奴也甘愿,将军不要再为了奴与夫人有任何的争执,奴知道,夫人身份金贵,不是我们这样的人物能够撼动的,奴如今已经过的很好的,就这样子,已经是活在云端的日子了。” 放大了气量,摆正了态度,沈轻舞越作,她便越宽容,这样才能够在男人的心里留下个最好的印象,也能够让男人爱怜,恨不得掏心窝子似得把什么都给了你,海棠揣摩着男人的心意,说出了这世间男人最爱听的话,微微笑着。 果不其然,男人轻声一叹,不禁道“到底还是你懂事,放心,海棠,我一定不会亏待了你……” 他的一句话,让海棠与双喜都笑了,海棠是满足,双喜是轻蔑,意义不同,可道理却也差不多。 两人一起腻味了一会,海棠便带着双喜一道走了,临走时,顾靖风让护院亲自送她们回去,随后,对着王安早已备下的痰盂,把适才吃下去的东西,尽数的吐了出来。 桌上尚剩下的他没让海棠带走,只说等自己一会饿了,在用些…… 在吐完了腹中所有的东西后,顾靖风把大夫早已准备好的清热解毒丸吃了了两粒,随后蹙眉着对王安道“取些这里头的东西,交给了宋御医去,让他瞧瞧,这里头的东西,到底都有些什么。” 王安听后点了点头,又将这次招入府内伺候海棠的仆婢的卖身契放在了顾靖风的手中“这几个是便是这次我从牙婆手上买来的,珊瑚是我们的人,至于厨娘都是京城中的,雇的是短期,家中都有老小,我会派人仔细的盯着,瞧那样子,那位双喜也该是他们的人,将军打算如何应对?” “夫人身边,事无巨细,让人看住了,不准出任何一点的差错,至于海棠,就让她在沉醉些时日,等她彻底的相信了我,那么便是尉迟吾身死的那一日。” “是。”听得顾靖风如是说,王安应声,带着适才海棠带来的宵夜便退了出去。 第十章:做笺子(1) 自打沈夫人走后,沈轻舞在跨院内失落了好久,整个将军府自然也消停了好几日。 自暴自弃的沈轻舞只想着就这么安安稳稳的下去算了,反正木已成舟,想跑不能,就干脆的做个米虫,吃好喝好了,乖乖的把孩子生下来,等着哪一天顾靖风上了战场,一不小心挂了,那她就可以当个小寡妇,这样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想通了的沈轻舞周身又快活舒畅了起来,今儿个一早起来心情大好,满脸的堆笑,只看的柳嬷嬷与素歌素心二人,满满的摸不着头脑。 早膳传上来时,柳嬷嬷有心问一问自家夫人是怎么了,却见沈轻舞对着那满桌清汤寡水的菜肴,一肚子的在冒酸水,没有胃口。 “素歌,你能不能和厨房的厨娘说说,换一换,做些旁的来吃吃,这整日的除了粥和糕点,就没了旁的,我这儿都吃的嘴角冒泡了。” 这儿哪儿哪儿都可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偏这菜不尽人意,厨房的厨娘早膳便是清粥糕点加小菜,午膳便是水煮菜,各种各样的水煮菜或是清蒸菜,到了晚上,为了清淡,又是清汤剐水的一顿吃。 刚开始还好些,吃的时间一久,沈轻舞便受不住了,一看桌上的菜,恨不得能把肚子里的酸水一股脑的吐出来,忙不迭的对着素歌抗议道。 “夫人,这厨房里的厨娘可是您打小吃惯了带出来的,这怎么换?”素歌无耐,听着沈轻舞这样的要求,满脸的苦涩,随后看了眼伺候着的柳嬷嬷。 柳嬷嬷只道她孩子脾气,又有了身孕,口味自然的挑剔些,便让素歌把早膳撤下去,让厨房的人充作,来来回回的折腾了大半年个时辰,再一次端上来的菜,让沈轻舞直皱眉头,这一下沈轻舞不舒坦起来。 干脆捧了肚子自个儿去了厨房,有道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沈轻舞卷起了袖子就在厨房内找起了食材,这一下,可把厨房的几个厨娘仆妇给吓唬坏了,柳嬷嬷忙不迭的拉住她,不让她乱动,这身怀六甲的,怎么能够动刀动铲的,那是犯了忌讳的。 几个厨娘亦然,一见沈轻舞手里拿起了菜刀,吓得恨不得给她跪下了,可沈轻舞愣是不听,只娴熟的把厨房能找到的材料用最快的速度切好了,随后直接的下了油锅,手起刀落,煸炒爆香,让一旁的几位厨娘看的当即愣在了原地。 不消多会,一份大煮干丝,一份灌汤包,一份鸡蛋卷饼就这么香气四溢的出现在了厨房的灶台之上,沈轻舞还让人寻来了茶叶,做了一份茶叶蛋,只将鸡蛋浸在里头,入了味儿再吃。 色香味俱全的小点,倒叫厨房的几个厨娘帮工看的口水直流。大周多以水煮菜为主,而非油烹,所以无论再好的食材到了她们的手中,也只是清汤寡水的,多吃便倒了胃口。 做完了一切,沈轻舞直接让柳嬷嬷空出了一席地方,直接便在厨房内吃起了早点,她做的多,还有得剩,尤其那汤包她后来让厨娘帮着一块,做了两三笼,一见厨娘与两个丫头都是饥肠辘辘的模样,也不讲究,干脆挥手让她们坐下一块吃。 素歌与素心都不敢,更不用说厨娘帮工了,沈轻舞也不勉强,用最快的速度饱餐一顿后,只让他们把剩下的自己分了,正要离开时,却听得一道声音在厨房内出现。 “我家姑娘出来散步时,不巧正闻到厨房内的香气,姑娘害喜,早上也没多大吃东西,不知道两位姐姐做的些什么,可否匀了一份,给我家姑娘去。” 谦卑有礼,话语也甜,说话的是新来的双喜,只对着新进府辟给海棠的两个厨娘这般道,那两个厨娘自被暂时的分到了大厨房上的灶台,让这府里的老人一顿的冷落,后来才知道,自己伺候了个无名无份的“姨娘”,这才道自己被欺凌也是活该。 这大清早的又见了这正房夫人周身的气派以及那浑然而成的气度,越发觉得自己来的太晚,站错了队。 厨娘们怂着肩膀,只对着双喜无耐的用眼神示意,让她去看另一边,那一头,在听到双喜索要饭菜的声音之后,几个厨娘帮工便直接的端了沈轻舞吃过的早点,以及剩下的,在一旁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风云残卷没多会就只剩下了一点残渣剩菜,她们这是在故意的在帮着沈轻舞给侧院的难堪,不过沈轻舞做出来的东西,确实好吃,至今这厨房内都满是香气。 “这是我家夫人亲手做的东西?小丫头,你莫不成是想乱了尊卑,还指望着我家夫人亲手给你那儿莫须有的姑娘来做早点? 将军怜悯,如今你家那位姑娘都有了厨娘了,还看着我们这些人做什么,进来见着夫人,却也不下跪请安,也是,没规矩的人,养没规矩的狗,不过如此。” 第十一章:做笺子(2) 素心是个嘴毒的,如今但凡是侧院里头的,她都不打算给好脸色,那双喜自来的那一日,没见过后这府里的夫人,今儿一见竟然身边个个的都是泼辣货,也知道那一日,冬春不过口舌了两句,便给拔了牙,好汉不吃眼前亏,自然学乖的上前,忙不迭的对着沈轻舞请了安,叩了首。 “姑娘让问,不过是要几样吃的,你怎么那么晚还不过去,是不是有心在偷懒。” 彼时,双喜才跪下请安,外头叫嚷的呱噪声便已经传来,说话还带着点漏风,听着让人好笑,这声音自然便是让拔了牙的冬春。 记吃不记打的冬春照旧那天王的性子,丝毫不见改的,又见将军给海棠找了两个新的丫头,只道自己跟在海棠身边时间长,便故意的摆起了大丫鬟的谱儿,整日的不给双喜与珊瑚好脸色看。 “你们怎么吃的,怎么还傻愣着,还不赶紧去给姑娘做要吃的点心去,满屋子的香味,到现在都不见端出来的,小心我告诉了将军,扒了你们的皮。” “哟,你那儿牙不疼啦,到底是冬春姑娘,好大的威风,这声势,当真看我的汗淋淋的,往后,你们警醒着点儿,不然啊,她可是会请将军来扒皮的。” 冬春的话音才落,沈轻舞便在一旁轻笑着打趣起来,冬春进来时没看到站在暗处的沈轻舞,这一声吓得她亦是一个激灵。 厨房内双喜还跪着不曾起来,冬春一见沈轻舞亦是忙不迭的跪在了地上,空荡荡的牙根处,隐隐作痛。 “两位姑娘快起来吧,这凭白的跪着,我们夫人可受不起,再让你们三言两语的捣腾了话传到将军耳朵里,还不定的让人说成什么话呢。”素心冷哼着看着跪地不起的二人,只恶语相向着。 冬春一见到沈轻舞之后,只觉得牙根疼,又见沈轻舞身边又多了两个人,老的不苟言笑正容亢色,一看便不是好欺的,小的更不用说,嘴上的功夫了得,话中带刺,可是厉害。 二人正跪着时,由珊瑚搀扶着而来的海棠一见这剑拔弩张的模样,面上只做惊叹“不知冬春与双喜哪里得罪了夫人,海棠在这里替她们向您赔罪。” 她盈盈一福身谦卑的对着沈轻舞说道,心中却已经打起了响亮了算盘,也不打算让地上的冬春双喜起来,自己也就这么欠着身,故意的僵持着,日头以上,顾靖风马上就会回府,一旦寻不到人,他自然就会到这儿,也会看到她们主仆三人被欺负的一幕,到时候,便会又有好戏来瞧。 第6节 沈轻舞原不打算与她们如何,而身边的柳嬷嬷却已经拉住了她,柳嬷嬷只站在一旁故意的由着三人这么跪得跪,欠身的欠身,也不让沈轻舞有所动作,只打算好好的教训了她们一番,也让她们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 掐了点,算了时辰,在海棠都觉得自己拧巴的快痛死过去后。柳嬷嬷一身正气的已经立在了海棠的面前,眼中没有旁的,只义正言辞道。 “老奴知道海棠姑娘如今是爷心尖的人物,可海棠姑娘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请适可而止,都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你若不无缘无故的来与我家小姐做对,我家小姐也觉对不会故意的为难了你,现今,您带着这两位奴才,二跪一欠身的,与我家小姐难堪,是希望这些话传到了将军的耳中,再来与我家小姐大吵吗? 老身听说,海棠姑娘的父亲是位医者,有道是医者仁心,姑娘从小耳濡目染,也该仁心仁德才是,可您呢?您这腹中也是有孩子的,他也在看着听着,您这样为人,往后如何与自己的孩子树立榜样,一个即将为人母的人为何不能宽容对人,还是海棠姑娘早就打算了,演足了正妻作天作地,小妾宽容对人的戏码,来让爷对您捧着心,只道你是个好的,可这戏码,您一遍遍的演不累吗? 我家夫人孩子性儿,受不得委屈,您这是算准了我家夫人的性子,故而一次次的欺负了我家夫人,然后再恶人先告状的,给我家夫人难堪?若真是如此,您的心,只怕也非将军看到的那样单纯。” 一番话语直戳着海棠的心思,让她的脸讪讪的发红,舌头像是让人叼住一般,言语不得,应对不得,连气势都减弱了三分,而更要紧的是,柳嬷嬷说这话的时候,顾靖风就在她们的身后,全部的话,都听了正着。 “怎么回事?”回府后的顾靖风一见府内的气氛不对,便让家丁带了一路来此,正巧听到了柳嬷嬷的一番言论,看着这剑拔弩张的气势,紧绷的脸,越发的肃穆。 柳嬷嬷是沈夫人的陪嫁,后府内院之中一路沉浸出来的,什么样儿的人物都见过,海棠的眼珠子一转,她便知道海棠在想什么,自然不会让她轻易的得逞,姜到底老的辣。 “旁的什么话,姑娘还是亲自向将军解释了,夫人陪着你折腾了许久,她也是累了,老身就扶着夫人下去歇息了。” 顾靖风一来,柳嬷嬷只对着顾靖风略略的欠了欠身,之后,二话不说,便带走了还在发愣着的沈轻舞,让海棠就这么活生生的吃了一个闷亏,恨不能咬了自己的舌头,不该意气用事,凭白让柳嬷嬷这个老妇占了便宜,只道那柳嬷嬷当真阴险。 而沈轻舞还沉浸在柳嬷嬷刚才那一番不动声色的唇枪舌战之中,不禁的为之惊叹,这扮猪吃老虎的戏码,竟然就轻而易举的收拾了海棠,让她吃了闷亏,却不能喊自己委屈,厉害,这招她要学。 “将军……”海棠看了眼面色铁青的男人,只一声轻唤,连带着自己都没了底气。 “带你们姑娘回去休息吧。”顾靖风未曾回应她,只对着冬春双喜这般说道,也未听任何人的解释,就这么提步回了书房。 他这段日子都住在书房,白日里会在侧院待着,今儿个连侧院都未去,直接去了书房,这让海棠心中懊悔,如今也只能憋着,想着等到来日,一定好好的修理了那老妇报了今日一仇才算完。 回了院的沈轻舞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对柳嬷嬷的敬佩之心,柳嬷嬷便已经拉着她上座后,便对她循循教道“小姐,这往后,您可一定要控制了自己的脾气,千万的不能再与侧院的那位横着来,您啊,一定要学会了用软刀子杀人,刀不见血,只让她吃亏,就像今儿个似得,让她蹲在那儿小半天,可她愣是没占着一点便宜一样,这后院里头,有的是磋磨人的功夫,您只需要沉住了气,还怕整不死那小妖精。” “嬷嬷,可我也没打算和那小妖精斗啊,我现在就只打算好好的把孩子生下来,等那位带兵出征了,我就日日的在佛前祈求,祈求他不幸身亡,让我安然的做个小寡妇……” “呸呸呸……这话可不能胡乱的说,没点规矩,这世道哪里还有妻子指望着自己的夫婿早点死的,这传出去,让将军听到了,您是当真不想好了?” “嬷嬷知道你心里还有气,可这样的心思万不能再有,这往小了说,别人只道您是气将军的负心薄幸,在斗气,往大了说,翻了天,那可就是巫蛊诅咒,您懂不懂,这样的事情,哪里能够是您一个妇道人家能够胡乱瞎说的。” 听得柳嬷嬷与自己讲起了通篇的道理,沈轻舞只耐心的听着,待其说完之后,无力的耷拉着小脸蛋,撇了撇唇,毫不在乎道的开口对着柳嬷嬷说起了自己的心思,奈何话音未落,嘴却已经让柳嬷嬷给掩了住,瞪着眼,只再不让她胡乱的说话。 沈轻舞听得柳嬷嬷如是说,便住了嘴,巫蛊这种事情,在这个时代里,是滔天的大罪,就算是皇后太后都承担不起的大罪,沈轻舞再犯浑,也知道,自己身为世家女,是绝对不能够带累自己身后的母家。 “那嬷嬷?您说我该怎么办呢?该怎么办才能够离开这将军府,自由自在的过活?”沈轻舞捧着脑袋,很是虔诚的问着柳嬷嬷,柳嬷嬷只忍不住的对恨恨着。 “小祖宗,那您为什么总要想着离开将军府,而不是把那贱丫头给踢出去呢?” “我踢她做什么,嬷嬷,您一不小心踩在了屎上,您还会为了出口气,再去碾一下那屎吗?” “那顾靖风就是狗,那海棠就是那一堆屎,顾靖风珍如珠宝的玩意儿,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甚至恶心至极,既然什么都不是,我为何要为了他们斗气,为什么我不能够选择痛痛快快的活,离了他们,海阔天空的,谁都不碍着谁,嬷嬷,要不然您教教我,怎么作天作地的让顾靖风痛痛快快的与我和离了,才好吧。” 听得沈轻舞那一番言论,让柳嬷嬷一阵牙疼,她闲磕着老牙对着沈轻舞循循善诱的那么久,只希望她能够开窍,却没想到,这小祖宗,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当真气结…… 柳嬷嬷不再说话,藏在袖下的手,只摩挲着那一包槐花根淘浆出来的粉末,下起了另一番的心思…… 第十二章:挑事儿 到了日中,沈轻舞的肚子越发的饿了起来,这一次,干脆让柳嬷嬷唤了厨娘,带上了炭炉铁锅,一应的准备全了,直接在跨院里搭了棚,做起了午膳。 做饭的事情,一里通百里明,只要把火候掌握好了,这水竹活着油烹菜都是简单的,要的只是练习,沈轻舞大着肚子不可能成天的去厨房自己给自己做菜吃,她愿意,身边的柳嬷嬷也不肯。 折中的法子,就是自己来教,沈轻舞在一旁看着慢慢指导,厨房里专伺候她的厨娘,在带来的几个炭炉前,认真的学习,满院子的菜香之气,四处飘荡,厨娘们的手艺虽赶不上沈轻舞的,可三四分还是有的,不大会,这跨院里的饭菜香,恨不得勾的整个将军府的人肚子里在爬着馋虫。 糟熘鱼片儿、炝茭白、三鲜木樨汤、鲜虾丸子、一品肉,焖鱼头、荷叶鸡、陈皮牛肉、油焖鲜蘑,时令的菜肴摆了满满一桌,沈轻舞教,厨娘们照着指令做,那味道,比之从前厨房之中的各样蒸菜而言,色香二味便更胜一筹。 厨娘们忙活完了后,便让沈轻舞留着下来一块用了膳,顺道的尝一尝自己的手艺,也自己知道自己的不足之处在哪儿,只是她们不会与沈轻舞一道用餐,而是扒了些许在碟子上,一人拼了一盘的菜,在跨院里的廊屋内用餐。 沈轻舞这跨院里头香气四溢,满是烟火的气息,而在侧院里害喜的海棠闻着味儿吃不着,肚子里的酸水越发剐的厉害,只抱着痰盂不住的吐着,吐完了却对着厨娘端上来的饭菜,不住的摇头。 害喜这东西,越是想吃,若是吃不着,便越发的闹心,这一头,厨娘们忙碌的在沈轻舞的跨院里头学习油烹菜,按照沈轻舞开出的菜单,一份一份的炒着,只换了好几只的炭炉,菜摆满了一桌。 沈轻舞招呼着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以及护院管事个个的帮着厨娘们来试菜,就等着沈轻舞这话的众人,自然欢喜的一顿风云残卷,王安有幸来凑了份热闹,吃得也是满嘴流油,好不快活。 暗地里扒拉着菜盘子帮着顾靖风带点的动作却让沈轻舞看了个正着,沈轻舞只举着手中的戒尺,一下子把他准备私藏带走菜给扣了下来,不住道“王管事,这吃归吃,你怎么还要带走呢?你这带走了是打算给谁吃的?” “夫人,您这菜做的那样美味,小的想若是带点给爷去吃,爷一定欢喜。”王安讪讪的一笑,讨好着沈轻舞道。 满院子里,没能沾到光的只有跨院的的几位,以及顾靖风一个,王安一向滑头,早早的替自己的主子来这儿望着风,就想趁着沈轻舞不注意,把东西带着装盘给顾靖风送去,奈何,计谋被识破。 沈轻舞让素歌把王安手里的东西收拾收拾了给旁的人,随后笑道“想吃呢,自己做,你王管事在外头帮着新主子没少张罗,再在我这儿偷奸耍滑的,小心我连你也打出去。”说完,便是对其狠狠的一个瞪眼。 王安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随后“欸欸欸”的不住点头时,外头顾靖风已经带着海棠一道来到了跨院。 海棠在侧院内吐得不成人形,好容易让大夫用了些药镇了下来,冬春便忙不迭的去禀明了顾靖风,顾靖风随着冬春一道去了跨院,看着海棠脸色苍白,如丧缟批的样子,还是带着她来到了跨院, 沈轻舞手里还拿着戒尺,一见着顾靖风带着海棠寻上门来的模样,不禁的好笑,只静静的看着他们道“这七月流火天,日头高照的,将军倒是不怕热气打了头又或者闪着了您这位新夫人,这毕竟肚子里还有个小的,再有了任何的闪失,咱们这些人可背负不起,不知您这大驾光临的,是来干嘛来了。” “小姐……”沈轻舞的话音刚落,柳嬷嬷便一声轻唤着,把她给拉了回来。 顾靖风抿了抿唇,心中略苦,碍着柳嬷嬷在场,旁的没多说,只和气的与沈轻舞商量道“海棠最近害喜的厉害,旁的吃不下,只闻着你这儿做的饭菜有些胃口,我想让你匀一个厨娘给她,照顾一日三餐,你看可好?” “你觉得呢?”顾靖风的话一说完,沈轻舞的脸上便挂满了冷笑,一口的银牙恨不得咬碎了,只怒视着顾靖风,不曾回答,反把问题交给了他。 拉着小三来正房这儿要人给小三做吃的,还问自己行不行,沈轻舞恨不得与他说一句,我挖了你家祖坟然后再对你说对不起,行不行,可柳嬷嬷还在,她要是说了这一句,指不定一会会被数落成什么样,忍着气,她只不停的冷笑着。 “将军,还是算了吧,等熬过了这阵子奴也就好了,您别为了奴难为了夫人与夫人再有嫌隙,我们回去吧。” 顾靖风没说话,倒是跟在他身后像极了童养媳的海棠怯弱的拉着顾靖风的衣袖,再一次的扮起了无辜。 看腻了海棠一副白莲花模样的沈轻舞只冷冷笑着,随后对着顾靖风道“喏,听到没有,你家新夫人已经大度的表示自己不需要了,听到了吧。 不过,也不是我说你,你既然不想将军与我为难,又为何偏要拉着他来此一遭,是先显示了我的悍妒不容,再来显示你的贤德淑良? 海棠姑娘,您这样的戏码一遍一遍的演,您不腻啊,早上才让柳嬷嬷训斥了,老毛病却又范起来了,矫情也该有点矫情的样子,你连肚子都没挺起来呢,就这儿疼那儿痒的,往后肚子大起来,您别不是还希望将军帮你造了梯,把你送上天去!” “好歹也是百姓家出来的女子,连我都知道自力更生,怎么到了您这儿,反而反过来,偏什么都要让人侍奉了,不过也是,这好不容易舍了身子勾搭上了一条大鱼,再怎么样,也要把自己的地位坐稳了才好,所以这才三番五次的拉着这个男人来与我示威吧。” 听得沈轻舞如是这般道,海棠忙不迭的摇头,差点急哭了声“没有,没有……”的直摆手。 “没有?没有你今儿这个时候会站在这儿,这世上多少的东西你吃不下,你非要让这男人带着你来我这儿挑事儿,要吃我手下人做出的东西,他都让王安帮你买了厨娘丫头进府,一个做的不好吃,你只再让另外一个做就是,在不行,你十个百个的找回来,我就不信,没有一道菜不合你心意的。” “我今儿把话撂在这儿,顾靖风就是我沈轻舞穿过的一双破鞋,我看不上了,不要了,你喜欢就捡回去穿,穿了破鞋就别老在旁人的眼前现宝一样碍眼,我知道这鞋粘过屎,恶心,我不要了,你当宝贝,您就慢慢供着,我不屑与你争,我现在巴不得早早与他一拍两散。 您想坐上正室夫人的位置只怕是不能了,要是这男人有心,你这辈子,也只能在侧室的位份上苦苦的挣扎,要是没心的,你就这么一辈子让人叫着姑娘,在这府里挣扎苦熬。 我不予你计较,你就还是安分着点,要不然,小心我直接一碗红花灌进你的肚子,把你这肚子里的孽障给你打下来,然后把你扒光了直接丢到轩直门外去,我相信,我只要动了手,这内城之中,只怕也没人敢救你,所以,请你现在,带着你的将军,麻溜的从我的院子里滚出去,再敢在我面前做出一副大肚能容的模样,我直接的扒光了你,让整个内城之中的人,都好好的瞧瞧,顾靖风看上的人物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老虎不发威,你倒真当我病猫了是不是!” 沈轻舞没打算给她们好脸,在海棠的话音落下后,劈头盖脸的便是一顿呵斥与怒骂,海棠脸色尴尬,整张脸恨不得涨红的如同猪肝一样,顾靖风的脸色也没能够好到哪里去。 他让沈轻舞比喻成了破鞋,且是沾过屎的,一开始,他只以为沈轻舞是愤恨自己在外头找了海棠回来与自己置气,才总想说要和离或者休妻。 可今日,看她这样坚决的模样,顾靖风竟然没了一点底气,他甚至不敢保证,在海棠没有上钩将假的布兵图交给尉迟吾时,她的这个娇妻是不是真要带着孩子,离他而去了。 是自己这段日子,做的太过分了吗?顾净风冷着脸,在心中扪心自问道。 海棠的脸色在经历了发红发白的大起大落之后,只像是鹌鹑一般的躲在了顾靖风身后,泪水涟涟,满是委屈。 沈轻舞咬着牙,不稀罕看她,随后对着跨院内的厨娘说道“今天你们所学会的任何一个菜肴,再往后没有我的命令下,出现在任何一个人的桌上,你们给我小心你们的手,丑话我先说在这儿,到时候,可别怪我沈轻舞心狠!” 说完,手中一把戒尺,狠狠的敲在了一旁的菜案上,戒尺折断的声音,震慑在在场每个人的心中…… 第十三章:不敢负你 皓月当空,星空璀璨,闪烁着点点光芒,院内蛙鸣阵阵,绿植之上露珠点点,灯光映照,折射着点点光芒,与天际之上的星光相互辉映,宁静惬意。 “泼妇!” “给脸不要脸,她倒只当我能够容她,不过是一顿两顿的吃的,谁当真稀罕了,且等着,总有天我不扒了她的皮,看她横的。” 一双素手狠狠的一掌拍在了手下的紫檀木圆桌之上,烛光之下,面目狰狞! “本来你的任务就都不是与顾靖风谈情说爱或者是与其正妻争一时长短,你瞧瞧你现在,倒是真把自己当成顾靖风的姘头了,痴傻!连这肚子里的孩子都不知是哪儿来的野种,你可真给自己长脸。” 夜已深,珊瑚与冬春早让双喜点了迷香迷晕在了廊屋内,在海棠怒不可遏的咬牙咒骂着沈轻舞时,双喜却已在一旁讥笑着出声,只道她多事无知。 未免计划有失,海棠早在顾靖风受算计之前就已经珠胎暗结,只等着顾靖风上钩时,用一个孩子圈住了他,确保万无一失,而为之。她这肚子,说只有一个月多,实则早就已经两月有余,将近三月,她当真不知这腹中孩子是谁,一夜一夜的男人,她哪里记得下那么多。 “有这个功夫,和人家的正牌夫人置气,你倒不如早早的毒死了顾靖风,又或者想法子把部兵图拿到了手,完成了任务,让我们回去复命,才是要紧的,你这一日拖着一日的,是不是当真对顾靖风动了心,想留下来与他做小?” “我做什么事情用不着你来支配,这次的任务,你不过是我的副手,再敢多言,我便用药,毒哑了你!” 在双喜还在嘲笑着她的时候,海棠早已冷着脸,只狠狠的看着她,眼神之中满是冰凌肃杀,随后道。 “我虽是你的副手,可你别忘了,我也是你的联络人,你敢伤我,我自然敢告诉了上头,说你有心背叛将军,海棠,你别痴心妄想了,你这辈子除了选择帮助将军成就大业,其他的心思,一概都不可能有,你这肚子,就是最不能骗人的,你觉得哪里能有三个月就显怀的身孕? 一旦肚子听起来,让人起疑时,那你就会暴露,你的时间不多,还是早早的想了法子,拿到真正的东西才是。 人家有名有份,身份地位超然,肚子里的有是顾靖风的亲骨肉,没有一样不是能够压着你,让你翻不过身的,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顾靖风现在如珠如宝的捧着你,谁知道是真是假? 说不定是骗你的,等着你上钩,又或者是真的,难道你就觉得自己不会和她正妻一样,将来还不是会被弃之脑后,最后,你的日子过的只怕还不如那位正妻。” 双喜无惧她的怒气,只敛声与之对峙着,在她眼中看来,顾靖风觉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简单,在战场之上金戈铁马叱咤风云的人物,当真那样容易被美色所迷,他们的计划实在太过顺利,若顾靖风只是将计就计,那么唯一的法子就是杀了他,制造大周的混乱,不管部兵图如何,没了主将的大周大军,便成了一团散沙,这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想办法,把这东西放进沈轻舞的饭菜中去,我要让她好好的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厉害!”在双喜的话音落下后,海棠的素手之中已经出现了青釉瓷瓶。 “你要什么?”双喜不明,只问道。 “若顾靖风的孩子死了,府邸里一旦闹起来,他无暇顾及,疏于防备,窃取部兵图一事,是不是会更加的容易些?”海棠只拢了拢鬓边落下的一缕发丝,这般轻笑道。 “若真只是为了让顾靖风疏于防备,这招或许能行,若是为了旁的,你小心你的项上人头。”双喜知道,海棠的这份药只怕是打了一箭双雕的主意,她只用着审视的神色看了眼海棠,半是威胁,半是警告的与之开口,心中却只说,这海棠怕早已沉浸在了顾靖风为她织就的情爱织网中,无法自拔。 不过,她并不打算戳穿了海棠,凭海棠现在的所作所为,她知道海棠早晚是颗弃子,倒不如利用了海棠,让她打了马虎眼,由着自己来窃取部兵图,亦或者杀了顾靖风,这样,才是最要紧的。 瓶中的药为朱砂,久服伤肝亦伤心肺,炼丹者常以其入药,短期服之有强身健体的假象,实则,内里已经被掏空,这样阴毒的东西,也亏海棠想得出来。 这种东西最简单的便是放入糕点之上所用的装饰丹红之中,颜色相近,且不易察觉,双喜手拿着瓶子,只微微一笑,心中只有了自己的打算…… 沈轻舞一夜好眠,一觉醒来之时,天已大亮。一轮红日刚巧升于天际,彼时,王安亲自来请,告知今日皇上在宫中大摆庆功宴,邀将军与夫人一道进宫赴宴。 柳嬷嬷在外头只回了王安,会好好的为夫人梳洗打扮,准备入宫,王安这才去了外头,嘱咐人备车套马。 柳嬷嬷带着素心与素歌进来时,沈轻舞已经坐起了身,素歌自黄花梨雕百子图五斗柜中取了一件丁香色洒金月白底子并蒂莲花纹花素菱对襟宫装长裙,绾起的长发绕成了一个灵蛇髻,发髻之间,一对金累丝蝙蝠纹镶红宝石垂珠步摇,大方不失体面,淡抹胭脂,金瓜菱葫芦形耳铛垂于浑圆如玉的小巧耳垂之上,越发显得娇贵可言。精致的五官,除却有着孕期不可避免的水肿外,旁的无可挑剔。 待装扮好一切后,厨房早把温热备至好的早点送了上来,按着沈轻舞昨夜的吩咐,一碗新磨的豆浆,一屉灌汤包,外加一份鲜虾饺,对了胃口的早点,沈轻舞用的极为欢喜。 第7节 进宫,她是愿意的,本来她早想寻个理由进宫问问自己姐姐关于她想和离的意见,正巧,今儿个便有了这机会,只是这话她并不能够与柳嬷嬷说,如今脸上也只能装作面无表情毫无喜色的模样。 直等到巳时一刻,王安再一次的来请沈轻舞时,沈轻舞才扶着柳嬷嬷的手出了门,长裙曳地,由着素歌素心小心的托捧着,未免其踩住了裙摆滑了脚,此时此刻的沈轻舞,像极了天之娇女,款款而行,环佩伶仃,无比高雅与动人。 王安备了一辆七香车,与一辆青布帷幔所罩的小马车,七香车自然是供沈轻舞而坐,柳嬷嬷与素歌素心自然是坐在后头的小马车上,沈轻舞还在好奇,怎么不见某位大爷时,在踏上七香车的那一刻,发现,这位大爷,早已经老僧入定般的坐在了七香车内的软坐之上,双目微闭。 一身宝石蓝弹磨祥云纹苏绣锦衣长袍,玉带束腰,两侧配以周身透亮圆润的两块云纹玉佩,玄色的草花纹香囊,玉冠束发,常年风吹日晒略带沧桑的脸颊之上,还有着略显清晰的一条疤痕,在眼角,若睁开眼未必能够看到。 沈轻舞抿了抿,只在心中腹诽,这样的男人,就算换上了一整套的锦衣华服,还是能够闻到那一股的人渣味。 没好气的,沈轻舞只拢了拢长裙,靠这边儿的坐在了七香车的左手边,双手托腹,对车中的男人只作不见。 在沈轻舞上车之后,顾靖风的眼睛便已经睁开,王安合上七香车门的那一刻,顾靖风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挪了位置,一下就坐在了沈轻舞的旁边,沈轻舞刚要惊声大叫“做什么……”时,一直粗糙带茧的手,已经捂住了她的唇瓣,不让她发出一点的声响。 沈轻舞惊惧,只道这男人会不会疯了,在车上直接掐丝她们母子时,顾靖风已经贴在了她的耳畔,用着两人仅能够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 “那海棠是大漠尉迟吾身边派来的细作,我将计就计把她带回,并非有意的疏远于你。”一句话,沈轻舞吓得瞪大的眼睛,越发的滚圆,像是吞了一只青虫在嘴中,她转头,只皱着眉不敢相信的看着顾靖风。 刀刻般棱角分明的脸庞,斜飞英挺的剑眉,锐利深沉的眼眸,她用着眼神对其示意想要知道真假,顾靖风只点了点头,再一次贴近她的耳边道“我们成亲五年,再怎么样,你也要相信我的人品。 我知你这次入宫一定会与皇后娘娘提出想与我和离一事,这其中的细节若有机会我会详细尽数的告知于你,可轻舞,你要相信,我并非薄情薄义之人,我在边关时,日日都在想着你与腹中孩子,你十七岁便嫁给了我,跟着我并未享受过一天夫妻相携,描眉画鬓的好日子,我怎么忍心负你!” 尚被捂着嘴的沈轻舞被顾靖风紧紧的揽在怀中,他轻薄尚带着一丝的暖意的气息拂过脸畔,让她感觉着有些不适,那微小清晰的语调,在她的耳边一直萦绕,却不能消化。 “我不敢负你,你别带着孩子离开我,等我把尉迟吾的人头带回来的那一日,我会亲自取了海棠的命,以泄你这段时间所受的委屈,好吗?” 第十四章:昔日宿敌 一路上,被顾靖风吓懵了的沈轻舞连反抗都不会,就由着看人紧搂着,贴着自己在耳边,简要的说了一番关于自己中了埋伏且身受重伤一事。 一箭刺在心头,且有剧毒,两种毒中里头甚至带了媚药,随后海棠与她的父亲出现救了自己并未解毒,之后海棠便怀了身孕,他与海棠之间,就那么一次。他甚至怀疑,海棠腹中的孩子,都未必是自己的。 这样的反转,惊讶的沈轻舞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像是脑袋之中被灌了浆糊一样,久久的不能够认真思考,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顾靖风先去了太和殿与皇帝商议事情,而沈轻舞则由柳嬷嬷陪着,去往凤仪宫给自己的姐姐沈岚静请安说话。 姐姐沈静岚,比沈轻舞大了四岁,嫁给当今皇上十年,膝下有两个女儿,如今腹中,又有了皇嗣,算算日子正好三个月。 沈岚静亦是气质高雅仙姿佚貌的倾城人物,对这位小自己四岁的妹妹从小捧在心尖一样的宠着,无论妹妹要什么,从来没有不应承的,原本还打算求着姐姐让自己与顾靖风和离的沈轻舞,现下不敢冒然开口,脑子里像是绕了一团乱麻,只迷迷糊糊的走着,不想,正巧在廊道之中,与人撞了个正着。 “这大清早的,哪里来的,这样晦气,走路不长眼睛,竟然还往人身上撞,信不信,本王妃扒了你的一层皮。” 叫嚣的声音在沈轻舞的身边响起时,沈轻舞只觉得刺耳,这边厢,还没来得及答话,那边厢,适才还在怒骂着的人,却已经换了一种调笑且轻讽的语气,拖长了尾音道。 “哟……啧啧啧,我道是谁走路这么不长眼呢,原来是咱们赫赫有名,府内刚刚添了新喜的虎威将军夫人,昌平郡主嘛,这挺着个大肚子,还出来晃悠,也不怕闪着腰,您家将军大人,怎么也不管管您?” “哦……对了,我这脑子,记性可真差,这将军刚得了新宠,只怕是无暇顾及郡主您老人家了,啧啧,真是可怜,听说还烧了正院,架势可真大呀……” 一阵的冷嘲热讽的讥笑,来源于一位一身正红色玫瑰缂丝百花团纹事事如意对襟宫装长裙,容颜娇丽,绰约多姿的女子。这一位,沈轻舞在脑子按着原身的记忆过了一遍,那便是她的宿敌,云意初。 云家与沈家同为大周重臣,两家一向面和心不合,朝廷之中明争暗斗你争我夺,到了后宫更不例外,只是沈家命好,沈氏一族之中出了一位太后,且皇上是太后亲子,血脉之中更带有沈氏一族的血液。 而云家的两个女儿,一个入了后宫,成了皇帝身边的宠妃,另一位,据说当年本想嫁给顾靖风,奈何争不过沈轻舞,只让皇上许配给了皇帝的手足,晋王,成了晋王妃。 云氏得宠,一向爱吹枕头风,自己的姐姐沈岚静却是个娴雅的主,一向不爱争斗,从来都是能退则退,皇上对云氏偏宠,却也对沈岚静十分爱重,两家在前朝后宫一直有着相对的平衡,互相牵制,互相对抗。 晋王爱娇,是个无能的闲散王爷,吃喝嫖赌样样俱全,最爱的就是收罗美人,后府内院之中,女人成堆不算,还在外头养外室,养粉头,连带着青楼之中都有着奴才们口底下所言的主子。 比初沈轻舞后府内院的清静,云意初的日子可以想见,五年前,她们同一天出嫁,却命运不同,这五年,云意初过的水深火热,每每气不顺时,便把所有的错都归咎在了沈轻舞身上,宫中偶尔遇上了两个都会斗上一斗,丝毫不让,今日,必然也不会例外。 难得听说顾靖风带了美人回府的云意初,整日的让人侧着耳朵打听着关于将军府后府内院的事儿,用来调剂自己枯燥的生活,今儿个又见沈轻舞整个人表情讷讷的,越发欢喜。 冤家碰头,那都是要较个高低的,沈轻舞只瞧着她通神扭捏的做派,只微微一笑,从容大度的,看着她手上挂着的莹润手串道。 “你这手上的石榴红十八子碧玺手串,我曾在京城的珍宝阁中见过,原是一对,那日买它的人也是赫赫有名,是红袖阁中鼎鼎有名的花魁,就是不知,你这另外一只,到底如何而来?想来也是耐人寻味啊……” “不过,也是,咱们晋王爷这样城中有名的人物,与花魁,粉头,戏子,这样的人物一同出现,是稀松平常的事情,晋王妃也只怕已经练成了一身的铜皮铁骨,刀枪不入了。 这后府内院的美人,是不是快装不下了,装不下了,可要赶紧的告诉皇上,让皇上重新让工部为着晋王府,扩充了府院才是,别总让王爷在外头瞎勾搭,这多丢您晋王妃的脸啊,旁人不知道的,只怕会说您,大肚难容,连个院子都舍不得腾出来,给亲妹妹住呢。” “你……”一番长枪短炮意有所指的话语,把云意初的脸打的“啪啪”作响,柳嬷嬷都不禁看的好笑,只道是自己的小姐开了窍,只是未曾表现在脸上,云意初更是不用说,昂长着脖子,像是一只好斗的公鸡。 “我什么我?我夫君找了个新宠,你那么关心,该不会晋王妃你还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呢,好歹也是皇家玉牒上有名有份的人物,可不能这么贪得无厌,这辈子,你与我夫君算是无缘了,还是放弃吧,好好的安生过日子,做你的王妃就好。” 眼见着云意初一副吃瘪断舌的模样,沈轻舞心中那叫一个畅快,云意初哪里肯容她,只不服输的对其冷哼出声“你少得意,往后有你哭的时候,哼!” “想来,晋王妃应该哭的很有经验了,改天无事时,我召集了人,您好好的给我们讲解讲解?” “小贱人……” 云意初说一句,沈轻舞顶一句,丝毫不让,且吃的自己死死的,让云意初越发难堪,尤其是最后的一句话,逼得云意初连带着脏话都骂了出来,更是伸了手想挥在沈轻舞的脸上,好好的让她看看自己的厉害。 奈何,沈轻舞不是吃素的,在云意初的手将要举起挥下时,她一把将其抓个正着,且将她皓腕如凝的纤细手臂紧紧的锢在手中,疼的她直咧牙,来这里好几时了,沈轻舞都快忘了,自己在灯红酒绿,车水马龙的年代里,也是练过跆拳道以及空手道的。 父母怕自己一个女生在外单独生活不安全,十三岁那一年,便带着她去学了跆拳道,穿越过来前,她已经是跆拳道黑段三段,与空手道黑带两段,来之后,发现自己带着“球”行动多有不便,也不敢乱动,只以为自己快废了,没想到,还是有些底子的。 “你放手,你在不放手,信不信,我喊人了!”云意初哪里想到,沈轻舞还有那样的力气,忍不住大喊大叫了起来。 “不知九弟妹这是怎么了?在这皇宫之中大喊大叫的,还只嚷着要打人?本宫的妹妹这是哪里惹着您了,您这手举着的,可曾想过,她这腹中还怀着孩子呢。”清冽如山谷幽泉般的声音自云意初的身后传来,只是现今这声音有些冷,云意初还在挣扎着时,沈轻舞在她未有准备时,便一手放开了她,云意初出于惯性,便跌在了地上,尾椎骨落地,痛的直呲牙。 “姐姐,您怎么来了?” “李全说你今日会进宫,算算时辰,也该到了,可看你总不来,怕你有事,就迎出来看看。” 沈家姐妹,哪里还管地上痛的恨不得冒冷汗的云意初,沈轻舞只快步上前,一把拉住了自己的姐姐,笑着咧唇说道,沈静岚见到沈轻舞亦是高兴,伸手为她敛去鬓边落下的碎发,微微笑着,可怜了地上的云意初,痛的呲牙咧嘴的,好不容易站起来,还要先向了皇后行礼,痛的撕心裂肺。 沈静岚有意为难她,不叫起,只故意的让她跪着,让云意初恨得直咬牙“皇后娘娘就是这般纵容自己的亲妹妹,以下犯上,不论尊卑,故意的讥讽朝廷命妇吗?” “九弟妹这话说的,本宫的妹妹身怀六甲,孩子是虎威将军府的嫡子,身奉一品夫人的诰命,就是不知,她的身份哪里就比九弟妹低了,九弟妹挥手就要这样打她,且是在皇宫里就这样的放肆,沈家的家教严谨,你姐姐丽妃,也一向侍奉本宫勤谨,从没有这样恶语相向,动手打人一说,怎么到了九弟妹这儿,全然变了味,这一打,若把孩子,打的有个好歹,九弟妹,打算怎么与虎威将军交代,旁的不说,本宫的哥哥,一向把小妹视若命根,小妹若是掉了一根毫毛,他都敢拿命去拼,泼皮灌了的,九弟妹,可消受得起?” “九弟妹若还是想与本宫的小妹为难,不妨咱们现下就去给母后请安,让母后评评理吧……” 第十五章:刺杀(1) 云意初一听得沈静岚如是说,自然不会傻傻的当真与她去找了太后,太后也是沈家人,一丘之貉,去了也是自讨苦吃。 “哼!” 云意初只气恼的扶着摔疼的地方,看着沈氏姐妹拂袖而去,看着她一瘸一拐的离开,姐妹二人止不住的笑着。 沈静岚将沈轻舞迎进了凤仪宫,安康与兴阳两位公主都已上了女学,凤仪宫中十分安静,沈轻舞原本有一肚子话要与沈静岚说,凭白的让顾靖风来时那么一搅和,竟然连什么话都没了。 沈静岚早听说了将军府里的事,原还想等着她说了话,劝上一劝,却不想,这丫头进来后倒成了闷葫芦,捧着手中的青玉茶盏,沈轻舞只歪着脑袋,就在沈静岚自个儿都要憋不住问上一问时,沈轻舞到底还是开了口。 “姐姐,你觉得这世界上会有不偷腥的猫吗?又或者有肉到了嘴边且不吃的狗吗?” 沈轻舞对于顾靖风的话半信半疑,摸不准,毕竟,他从回来后到现在那种态度实在太像一个喜新厌旧的男人,她深信这男人劈腿,现在认知崩塌,让她有些无法接受,若是假的凭他这样的演技,入木三分,她十分佩服。 “你这傻孩子,今儿个这是怎么啦,怎么老在这儿说胡话,姐姐知道,你一定是为着顾将军的事儿心中烦闷着,可你瞧瞧,刚才的云氏坐在你面前的我,哪个不是要面对男人妻妾成群的,顾将军这样的还算是好的,知足常乐,好好的把孩子生下,有了孩子,日子便有了盼头,就是生个女儿也比什么都没有的强,日子不就是这么熬过来的。” 从前沈轻舞最是爱娇,每每入宫都像个孩子似得贴着自己,她与顾靖风聚少离多,每每心中藏了事情都爱告知了自己,这么多年,从来都没见过像她今日这样心事重重,满是愁容的模样。 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男人只有自己一个女人,可她们的出生从一开始就注定无法得到一个男人一辈子这样的事情,沈静岚心中一声叹息,却也只能手抚过沈轻舞的脸颊,似是安慰一般。 午宴设在景祺阁,景祺阁为二层楼式水阁,临湖而建,四周通风,夏日里最是纳凉避暑的好去处,说是庆功宴,苏衡叫入宫中的人并不多,说起来也只是个简单的家宴,太后这些日子中了暑气,至今人都有些恹恹的,故而不曾前来,景祺阁中也只有帝后二人,晋王夫妻,沈父沈母,以及其余三位朝中大臣以及朝廷命妇,后宫之中旁的妃妾一个都不曾见到。 沈轻舞沉浸在自己的心思里整个人一直都显得十分的木讷,今日,他们夫妻是主角,自然个个的都把心思放在他们的身上,一举一动都让人瞧在眼里。 沈轻舞放火烧屋的事情内城之中人尽皆知,如今虎威将军府内院不和,鸡飞狗跳的戏码成了内城之中人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笑话,今儿个好事的几个,自然是把所有的心思眼神都放在了沈轻舞的身上,又见沈轻舞一副魂不附体的模样,自然个个的揣着心思,暗地里在不禁的笑她。 沈母坐于沈轻舞的对面,见着女儿憔悴难看的脸色,心底里自然一声轻叹,只希望着女儿赶紧开窍,别再钻着牛角尖。 一顿午宴席中人各怀心思,筹光交错,推杯换盏,直到未时,午宴结束,沈轻舞都只乖觉的坐在一旁,一点性子都没使,让本还在想着看戏的人,稍稍有些失落,原本,他们都以为,沈轻舞会在今日的午宴之上直接给了顾靖风难堪,不曾想,沈轻舞那样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竟然也有委曲求全的时候。 午宴草草散去,内命妇们跟在自家夫婿的身后相携着告退,匆匆前往顺贞门,那里早有马车备置妥当。 沈轻舞亦由柳嬷嬷搀扶着跟在顾靖风的身后走着,眼神只直勾勾的放在顾靖风的身上,脑子里一直在思量着,他的话是真是假打算在车上在好好的问一问时。 却感觉自己的耳边一阵疾风呼啸而过,身旁已有侍卫高声大喊“有刺客……” 第十六章:刺杀(2) 一枚羽箭,自沈轻舞的眼前呼啸而过,直接刺入了不远处的守门军士的肩胛,一个闷声,那位军士便已然倒在了地上,在那一支羽箭擦身而过时,就在不远处,几十只的羽箭齐声呼啸着自沈轻舞的眼前,如天际之间落下的雨幕般,让人招架不及。 沈轻舞只看着那些羽箭连遮挡都不曾,像是被吓傻了一般,身边早有人中箭倒在了地上,惊惧声,嘶喊声自耳边孑然而起,而沈轻舞还在发愣时,身边的顾靖风只抢过了柳嬷嬷手中原本用来为沈轻舞遮阳的油纸伞,以伞为剑手挽剑花,抵挡着直朝着他们而来的羽箭。 不消多会,那一柄油纸扇只剩下了残破的伞骨,而沈轻舞则被顾靖风死死的护在怀中,未受到丁点的损伤,沈轻舞感受着男人沉稳的呼吸,临危不惧的应变,以及满身肃杀的凌然,不禁的屏吸凝神,不敢乱动,生怕扯着他的后腿,性命攸关。 在禁卫军用最快的速度赶来救援时,顾靖风忙的将沈轻舞交给了他们,命他们小心照顾,随后接过王安手中的一柄长剑,飞身而起,只向着制高点放箭处冲杀而去。 底下的禁卫军亦跟在他身后,一同前往,原是顺贞门外最繁华的一家酒肆,躲着二三十位黑衣人,在禁卫军将整个酒肆团团围住时,只见那些黑衣人个个飞身而下,与禁卫军开始厮杀。 顾靖风手中的长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剑锋在手腕挥舞之间,直指身前黑衣人的要害,血液点点自他的挽起的剑花前落下,那些人不死,却已被顾靖风挑断了手筋脚筋,只像个废人般倒在地上。 那排山倒海锐不可挡的气势,看的沈轻舞心中升起了一种别样的情绪,这样的一个男人,可以想见,他在战场之上浴血奋战,横扫千军时,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模样,羽箭呼啸而来的那一刻,这个男人死死的护着自己,连分毫都未伤到她,原本,他并不用如此…… 一半的黑衣人已经让顾靖风与禁卫军们控制,余下的人尚在负隅顽抗,沈轻舞由着王安带着府中家丁以及一众的禁卫军护着,打算重新退入宫中,人群之中的动作引来了黑衣人的关注,为首的黑衣人这才注意到沈轻舞挺着的大肚。 再看远处来不及估计沈轻舞的顾靖风,手掌翻飞之间,数枚银针已经飞向着沈轻舞的方向射出,原护在沈轻舞身前的几名护卫应声倒地,脸瞬间发黑。 “啊……”沈轻舞吓得惊声大叫,第一次经历死亡,且人就这样死在自己面前的沈轻舞,再大的胆子都不够她来笑话,身子止不住的瑟瑟发抖着。 柳嬷嬷用最快的速度想遮住了她的眼睛,随后本能的用自己的身体遮挡住了沈轻舞,确保她不受任何的伤害,彼时余下的黑衣人也将注意力放在了沈轻舞的身上,决定放弃顾靖风,先杀沈轻舞,搅乱顾靖风挡敌的心绪。 在将那些保护沈轻舞的护卫一一除去后,一柄泛着寒光的长剑直刺着沈轻舞的心尖刺来,出于本能,沈轻舞闪身躲过,随后抬手瞧准位置用尽全力一拳头敲在男人虎口之间,在男人手中的长剑应声落地时,沈轻舞拉过男人的手臂,将其扭转弯曲,骨骼甚至能够听到清晰的迸裂之声。 男人痛的呲牙咧嘴,根本不能想象这个大着肚子的女人,竟然还有这一手,两只手臂先后让沈轻舞折断,一旁的人亦是被吓得看傻了眼,沈轻舞乘机把身边的那人给推倒在地,在另一个人打算用脚踹向她的肚子时,只用了巧劲拉住了那人的脚,随后再次将那人的腿分筋错骨。 那几个人没想到沈轻舞有这样的身手,在顾靖风尚被团团围住时,打算一齐上去解决了沈轻舞,算是洗刷被女人打败的耻辱,而一下解决了两个人的沈轻舞体力透支,尤其她的肚子里,已经有些隐隐作痛起来。 那几个人自然也注意到了沈轻舞皱起的眉头,只道机会来时,一人挽着剑花直朝着沈轻舞刺来时,沈轻舞后退不及,眼看着那泛着冷厉寒光的长剑直要刺向自己时,一个宽厚的胸膛,挡在了她的身前。 深入肉中三寸的长剑恨不能把顾靖风的肩膀扎穿,沈轻舞的白皙的脸颊之上满是从他身上被迸溅出的红色血液,带着腥甜的气息,让她此刻睁大着眼睛。 在顾靖风的身子在沈轻舞面前滑落前,余下的人已经由着禁卫军统领带来的人尽数剿灭,顾靖风的伤口之上从之前的鲜红血液,慢慢的凝结变成了黑色血液,连带着嘴角都变成了紫红色,甚至还泛着黑。 王安一见不好,忙的从怀中掏出药瓶取了一粒药塞进了顾靖风的嘴中,也不管这刀上到底啐了什么毒,只先压住了毒性再说。 沈轻舞知道,顾靖风行军打仗多年,身上必然带着各种的伤药,以及解毒的药剂,单看王安丝毫不乱的模样,便也知道,这样的事情经历一定不少。 第8节 那些被禁卫军控制的黑衣人已经咬破了嘴中藏着的毒药,早已尽数身亡。几十条的生命,就这样躺在沈轻舞的脚下,那种对于生死的震慑,让沈轻舞的心紧揪着,她赫然发现,自己身处的朝代,对于生或许对于死,竟然都那样容易…… 沈轻舞的心“突突”的跳动着,而面前的顾靖风已经颓然的倒在了她的身上,如断线的布偶娃娃,让沈轻舞彻底慌了手脚。 “顾靖风……顾靖风……”沈轻舞伸手捧住了倒在她怀中人事不知的顾靖风,使劲的拍着他的脸颊,惊声叫喊着,言语之中满是慌乱。 在顾靖风倒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刻,沈轻舞慌了…… 之前的自己那样信誓旦旦的希望顾靖风去死,希望自己做个自由的寡妇,可那是不知道这个男人不是薄情寡义的人物时的想法,现如今,这个男人,竟然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自己挡箭,救下了自己的性命,她纵然有再多的怨恨,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再来诅咒他亦或者真的希望他会死! “夫人,这个时候,还是先给将军治伤要紧。”闻讯赶来的李全早已带着人抬着担架自沈轻舞的怀中将顾靖风的身子抬着放在了担架上,随后对着早已泪流满面的沈轻舞轻声说道。 几个太监早把顾靖风抬进了内宫,沈轻舞由柳嬷嬷自地上扶起,双脚打颤的跟在后头,此刻,她脚下发软,只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落入了万丈深渊一样…… “小妹,别怕,顾将军吉人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匆匆赶来的帝后二人与沈轻舞一道等候在门外,此刻沈轻舞的身上满是血液脏污,十分狼藉,血迹是属于顾靖风的,她整个人尚处于三魂没了七魄一般状态之中。 刚才,顾靖风被抬进去时,沈轻舞原想一道跟着进去,只是里头的太医拦着,看着宫女太监一盆血水一盆血水的抬出时,她总觉得长着心脏的那个地方,空落落的。 沈静岚看着妹妹像是失了心魄的模样,亦是急的不行,而身边的皇帝只在看到沈静岚透过来求救的视线后,一声长叹,蹲下身,与坐在廊屋春凳之下的沈轻舞齐平着,随后道“轻舞,宫内最好的太医都在里头,他们会尽全力救治靖风的,他大大小小的生死关头都熬了过来,这一次,也一定会没事的,你相信朕,好吗?” 当初,小小年纪的沈轻舞为嫁顾靖风,都敢跑到太和殿用生死来威胁自己,顾靖风对沈轻舞的意义,可以想见,说这话的苏衡自己心中也没有底气,那些突然而至的黑衣人,看样子该是大漠派来的,可明明,苏濯的府里已经有了一个大漠的细作,为什么大漠的人还会那样沉不住气。 而大漠若知道苏濯身受重伤,是否,他们便要开始准备起兵,那个细作,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个烟雾弹。 身为大周的皇帝,苏衡要担心的,不仅只是顾靖风受伤一事,那么简单,他身上担负的还有许多,所要顾忌的亦有许多。 在苏衡尚在心中长叹一声之时,像是回神过来的沈轻舞,一把抵住了苏衡的脖颈,动作之快,让人招架不及,苏衡常年练武,都被沈轻舞的一个动作弄得发了懵,而在一旁原还为着沈轻舞担忧的沈静岚,一下子尖叫出声,只嚷道“小妹,你做什么呀!” 沈轻舞拖着笨重的身子,将一朝天子直接压在了身前的白色墙壁上,死死的抵住了他的脖颈,用着二人能够听到的声音,问着苏衡“海棠是细作,是不是?” 这样的事情顾靖风有计划去做,自然会告诉面前的这个男人,是与不是一问便知!沈轻舞现在想要搞清楚,顾靖风到底是不是骗了自己! 苏衡被沈轻舞用十分的力气抵着喉咙,差点背过气去,哪里能够知道,这小丫头竟然还有这身手,听她如是说,自快速的点了点头。“没错,没错。” 苏衡的话音一落,沈轻舞的手便松了下来,那份愧疚罪恶的心,在此时此刻无以复加,沈轻舞的情绪有些失控,直对着苏衡大骂道。 “骗子,你们都是大骗子……” 第十七章:幕后黑手(1) 沈轻舞的情绪失控,来源于她认知的崩塌,她想起这段日子,自己不住的求神祷告,希望顾靖风快快的死了,让自己成了寡妇,现如今她竟然觉得自己那么歹毒,像极了一个巫婆。 此时此刻,她只觉得自己的内心,像是千刀万剐一样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放开了手里的苏衡,沈轻舞只忍不住的哭着,她甚至在想,是不是自己天天的诅咒顾靖风,所以顾靖风才会真的让自己咒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沈静岚看着被沈轻舞掐红了脖颈的苏衡,本想上前的步子,让苏衡挥手,示意无事而被制止,沈轻舞哭的像个孩子,沈静岚只长叹着一声,将她揽进了自己的怀中“姐姐,我不是故意要咒他死的,我也不知道他会帮我挡剑的,我就是生气,我没有真想他死,真想做寡妇啊,我好害怕,这怎么办,怎么办啊。” 她来了这里十多天,大起大落,大喜大悲经历的比她在之前的时代生活的二十多年的日子都要来的多上数十倍,她一直都希望自己只是做了个梦醒后总会恢复正常,直到今天,那温热的血液直扑在她脸上的那一刻,她知道,她回不去了,且回不去,还欠了顾靖风一条命! 原本躺在那里生死不知的该是自己,若换位思考,她没有那么大的勇气,来替顾靖风挡这一箭,若是从前不知海棠是细作,她或许都会拾了地上的箭,在背后插顾靖风一记,也说不准。 沈轻舞正哭的伤心时,里头的大门吱呀一声着打开,几位太医鱼贯而出,气氛凝固,听得声音的沈轻舞自收了泪水,不敢再哭,而太医们在见到苏衡之后,忙的跪在苏衡面前,请安回话。 “将军的剑伤尚在肩胛,伤口透骨,微臣们已经为将军做了伤口的包扎,皮肉之伤倒是不要紧,养一段时间便可痊愈,只是这剑上有毒,王管事虽早早的给将军服用了药来抑制毒性,可这毒微臣们摸不透,现如今已经用了药下去,只是是否见效,还是有待时间来考证,还请皇上恕罪!” “等时间来考证,你身为一名医者,你竟然用这样的话来糊弄人命关天的大事,等时间,等的他死在床上怎么办,你知不知道这种事情开不得玩笑的,你不知道他中了什么毒,那你怎么就敢用这种话来禀告,你这是庸医,你误人性命,你就不怕天打雷劈。” 太医的话刚刚落下,沈轻舞便厉声对着太医怒骂道,她甚至觉得,那跪在地上的太医是来捣乱的,什么时候治病救人的事情,也可以这样儿戏,太医让其骂的无法还嘴,只忍着锁着头。 “轻舞,你冷静些,太医们已经用了药,你这样子骂他们,也于事无补,他们会想办法研制解药来为靖风解毒,你也累了,朕让柳嬷嬷伺候你休息,你别这样情绪波动,对你对孩子都没好处,想来靖风醒来,也不愿看见你这样子。” 苏衡拉住了恨不得掐死太医的沈轻舞,只柔声对其宽慰道,沈岚静亦然,只拉着她的手臂,示意她冷静。 沈轻舞不再折腾了,知道自己折腾也是没用她只颓然的拖着步子,径直的朝着顾靖风此刻躺着的屋内走去,柳嬷嬷赶紧的跟在她身后,素歌素心二人则在沈静岚的示意下,先为沈轻舞寻了干净的衣服,打了一盆清水来,为她清洗归置一下。 黄花梨木六柱式架子床上的顾靖风此刻双目紧闭,失血过多的他显得脸色十分苍白,黝黑的肤色也无法遮盖,上身未穿衣衫,露出的肩膀上除却此刻包裹着的纱布,还能够看到几道清晰的肉色疤痕,这些都是从前他在战场之上留下的。 顾靖风十四岁便参军,从一个无名小卒靠着自己的实力一路打拼至今,整整十四年,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不计其数,从前,原身与之同房时,从来都是熄灯而眠,欢好时也是如此,那时候原身也是摸到过存在于皮肤之上的斑驳伤痕,可也只在心底里暗暗心疼。 如今沈轻舞见着那些甚至都带着疤痕叠加的伤口,不禁的对他肃然起敬,从最开始,沈轻舞对顾靖风的厌恶,演变而成了敬畏,沈轻舞对其只有这点情绪,她虽传承了原身的记忆,可感情,她未传承,哪怕是腹中怀着他的孩子,那种情愫她继承不了,顾靖风最多算是个熟悉的人,如今,算是恩人。 “嬷嬷,你去为我寻张软塌来,我在这里陪着他。”到底他是为了救自己才会躺在这里,命悬一线,若不做点什么,她心里的歉疚,可能这辈子都没办法抹平。 “诶”柳嬷嬷听了话,去到外头张罗了一张软塌来,软塌就放在顾靖风的床榻旁,沈轻舞只静静的坐着,太医们取了顾靖风身上的毒血,就在外间研制解毒的药剂,偶尔的进来会给顾靖风诊脉,喂药。 沈轻舞不吵不闹,只看着太医们进进出出,救治着毫无生气的顾靖风,累了,便靠在软塌上休息,柳嬷嬷与素歌素心一道守着她。 而在将军府,顾靖风被刺受伤一事亦是在府上传遍,有几个好事的婆子更是把前后发生的事情传的绘声绘色,像是自己经历的一般,好听的都说将军情深意重,到底是正妻,不敢有所亏欠,这才以身挡剑护住了夫人。 不好听的便说,将军这次只怕凶多吉少,一旦将军去了,那侧院的那位,只怕连个栖身之地都要没了,故而,如今将军府中人人都在等着看侧院的笑话,只道这往后院里头是有得瞧了。 双喜端着大夫开的安胎药跨入屋内时,躲在门后的海棠,只用银针一下扎在了毫无防备的双喜手上,双喜手麻,差一点将手中的托盘落在地上,海棠接的及时,未曾让这屋里发出任何的惊响,而双喜的另一只手,亦让她用银针扎入控制住,让她无法动弹,毫无还手之力。 “你疯了?你在做什么?”双喜面对她突如其来的行为,勃然大怒,只搞不懂她在抽什么风,止不住的厉声道。 “将军受伤一事,是不是你在背后捣鬼?”海棠用最快的速度关上了们,随后一针,又扎在了双喜的双脚之间,双喜浑身没力,只跪在地上,海棠眼中染着肃杀之气,只恨恨的问道。 闻的顾靖风被刺杀一事时,她的第一反应便是双喜在后头搞鬼,打算越过自己直接动手杀人,所以在双喜毫无防备时,用银针封了双喜的穴位,让她动弹不得,好严加审问,双喜有功夫在身上,若明着来,她进不得她丝毫。 削铁如泥的匕首抵在双喜的脖颈之间,一道血痕煞时出现,海棠丝毫没有留情,眼中含着愤怒。 双喜亦是被惊到了,没想到海棠竟然为了一个顾靖风敢这样对待自己,脖颈见那寒凉的刀刃,割开的不仅仅只是一层肉,那是海棠彻底成了一枚弃子的象征。 “我与你都是整个计划中的一枚棋子,上头只有下命令与我们执行的,哪里有我们掌控上头的决定,你觉得我会傻到让自己成为一枚弃子,去傻傻的先刺杀了顾靖风?” “把你的匕首给我放下!这件事情,与我无关,再者说这京城中想杀顾靖风的人不在少数,你怎么就会确定会是咱们的人所为,咱们的人有计划有实施,凭什么再去做旁的事,你是不是陷在顾靖风的情爱中,无法自拔,脑子也变得不好使了!” 双喜瞋目切齿的厉声对着海棠怒骂着,毫不客气,在她的话音落下后,身上的银针被扯去,只是酸麻之感还未尽数散去,在未恢复知觉前,双喜只能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跪在地上,牙根紧咬。 “出去打探清楚,这件事情到底是何人所为,回来告诉我!”海棠未曾管还跪在地上的双喜,只板着脸对着她下起了命令。 双喜没有动作,亦不回声,只带着一种讽刺讥笑的脸看着她,海棠淡淡的忘了其一眼“我知道,你认为我在不久之后便是一枚弃子,所以现在对我不屑一顾,可在没有拿到部兵图前,你还是要听命于我,依附于我,凭你,走不进顾靖风的书房,所以,我劝你还是乖乖听我的话,不然,我随时随地都会有机会,取了你的性命!” “我现在让你去给我打探清楚,那些刺客的来历,你若听懂了,那么现在就出去,若是听不懂,我不介意让你变成一个聋子,彻底的不用再听任何的声音。” 坐在紫檀木圆桌前捧着安胎药淡若喝着的海棠,神色淡淡,毫不在乎的对着双喜下着命令,双喜忍着牙,怒目圆睁,恨不得一口银牙咬上去。 强忍着长吸了一口气,双喜挣扎着从地上站起,只啐了海棠一口后,咬牙切齿着出了门,彼时脖颈之间的那一道血印照旧清晰,上头还泛着腥红的血珠…… 第十八章:幕后黑手(2) “你们这些人都是吃干饭的,那么多人对付一个顾靖风都对付不了,让一个娘们儿弄折了腿骨不说,还让顾靖风半死不活的躺在那里,等着太医院的人救治,饭桶,都是饭桶!” 静谧的内室,树影斑驳,跳动的烛光之下,一身锦衣华服的男子面露阴鸷,一双剑眉此刻紧拢在一起,牙根紧咬,十分狰狞。 手中原放置着美酒的羊脂玉杯盏在顷刻间随着他的怒火碎裂,迸发溅在地上所跪着的人脸上,鲜血随之流出。 “是属下无能,属下甘愿受罚。”地上所跪的青衣男子双手抱拳,恭敬道。 锦衣华服的男子便是这京中人人都道常年眠花柳宿,喜好女色,不思进取的晋王苏沐,此刻他的领口敞开着,发髻蓬乱,身上脸上都带着女人胭脂花露的味道,淫靡的表象当真像极了一个废物王爷。 自从苏衡登基为帝之后,他便以沉迷于女色为假象,暗中韬光养晦,培植自己的势力,只等着一个可乘之机,蓄势待发。 苏沐自幼聪慧好学,通习经史、百家之学,对孙吴兵法尤为精熟,可因母亲身份微贱,他便是连争取的希望与机会都没有,龙困浅滩遭虾戏,只能看着苏衡以母族之力问鼎皇位,而他只能碌碌无为,表现出对权利的厌恶与不热衷。 他尚能够立足在京城之中也亏了这法子,前两天他的生母过世加上大漠部族蠢蠢欲动屡屡犯境,他只道机会来了。 五年前,他与云家达成默契,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使云家把云意初嫁给了自己做王妃,他培植兵力,云家则在朝堂之中煽动重臣,结纳党羽,蓄势待发。 这些年,他常年宿在这青楼,做足了无能庸懦的模样,为的便是降低皇帝的戒心,这一次,他本意刺杀顾靖风令朝廷局势动荡,大漠发兵时,借机铲除皇帝,随后自己坐拥皇位,不成想,这些手下的饭桶,既然还让沈轻舞一个女人给掰断了腿。 当时,发生刺杀时,他就坐在自己的马车上,冷眼旁观着一切,惊讶于沈轻舞身手的同时,更没想到这、顾靖风也是个难过美人关的人,用自己的身子去替沈轻舞挡了一剑,这位沈家的二姑娘,倒是有些手段。 “行了,滚出去吧,这件事情在皇帝彻查以前,全部放手,这段时间不准再有任何的动作。”已经失败多说无益,这次机会错失了,再要找下次就没有那么容易,苏沐摩挲着拇指之上的和田暖玉指环,气的长叹一声后,将青衣手下赶出了屋子。 三交六椀菱花槅扇窗下的书案前,看着宋至递来的一纸信笺,只草草的看了一眼,便是皱了眉“你说这些人都不是大漠派来的?” 宋至乃禁卫军及巡防营统领,京中大小安全事务皆由他管辖处理,刺杀事件发生之后,他便到场接管了这次事件之中的所有刺客,所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查看这些人身上有无刺青图腾。 大漠部族之中的汉子,自出生时,都会在身上左肩处刻上一个属于他们部落特有的刺青图腾,每个分支图腾各有不同,而这些人死去的此刻身上,什么都寻不见,显然,不会是大漠派来的。 “是。”宋至点头。 “旁的什么都查不到吗?”一声长叹,苏衡放下了手中的信笺,问道。 “酒肆的老板早在许久前就已被杀害弃尸于后院的水井之中,这个酒肆之后便一直挂牌停业装修的字样,隔壁的邻居也说听到那里头整日的敲敲打打,也未曾怀疑,这些人身上没有一点身份的辨明,且脸都是被划花的,根本无法分辨容貌,查无来去,臣无能!” 这些人有备而来,毁容,口中备至毒药,早在最初的时候,就做了完全事败的准备,想要追究根源,难如登天,宋至抱拳跪地,对着苏衡请罪道。 苏衡挥手让起“怪你有何用,主要的还是要这幕后之人找出来,刺杀朝中武将,那便是起了谋逆之心,打算引起朝廷动荡,先帝剩下的几个子嗣,你派人一一的给我看住了,看看他们是否有所动作,再把之前他们所到之处,最近的动向,好好查探,大漠部落虎视眈眈,朝廷已经有了外患,切不可在这个时候,再出现内忧,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臣会想尽办法,一定找出蛛丝马迹,不负皇上所托,必然不会让整个大周陷入内忧外患之地。”身为苏衡手下的倚重之臣,宋至抱拳,向苏衡保证着,苏衡点头,只把希望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而在蘅芜苑,整整昏睡了两天两夜的顾靖风在太医们试换了无数次药的救治下,在第三日的清晨,自床榻之上睁开了眼。 太医院的太医尚在外头研制新药,这几日几波太医在此轮休照顾顾靖风,而沈轻舞则一直睡在顾靖风身旁的软塌上,吃住都在这间屋子内,寸步不离的照看着。 此刻,睡梦之中的沈轻舞身上盖着一条薄毯,羽扇般卷翘的睫毛在眼睑下形成一道美好的弧形,睡姿安宁,嘴角上扬,像是在做着香甜的美梦。 顾靖风在见到沈轻舞的那一刻,提着心落下,干裂的嘴角微扬,绽放着一丝清晰的弧度,而伺候在一旁的素歌素心,在感觉到外头的日光升起时,不禁的睁开了眼,抬眼,便看到床榻上的顾靖风醒了过来,刚要叫唤时,却让顾靖风以眼神示意,不要惊动了沈轻舞。 素心蹑手蹑脚的从里头转了出去,随后对着几位太医禀告,说是将军醒了,几位太医额头上尚沁着一层细密的汗珠,在听到顾靖风醒来的那一刻,一口长气,舒了出来,总算展颜一笑,如释重负。 彼时,软塌上的沈轻舞因为孩子的缘故,腰酸着想要翻身,奈何这肚子每每动一次,动静太大,让她止不住的皱眉,喊着素歌。 “夫人,将军醒了!”在沈轻舞想要迷蒙着眼睛坐起时,素歌在沈轻舞的耳旁轻唤道。 原还半开着的眼以及涣散的神志,在瞬间清醒,沈轻舞不禁的睁大着眼将视线打在一旁的床榻之上,随后看见,还未恢复血色的顾靖风只躺在那儿冲着自己傻笑,连鞋都来不及套到脚上的她,只套着丝履,三步并作两步的快速来到顾靖风的床榻前,喜不自禁道“你醒啦!” 顾靖风点了点头,看着面容憔悴,发丝凌乱的模样,只伸手,用着未曾受伤的那只手,揉着她的细软的发丝,哑声道“没事了,别担心。” 沈轻舞提着心的瞬间落下,这么多天,她总算感觉它实实在在的在自己的胸膛跳动了一回,随后止不住的埋怨起了顾靖风“你是不是傻,为什么要帮我挡剑,你活腻了吗,那剑上有毒,你知不知道,你差一点就死了……” “你要是死了,我就成了罪人,那些前线等待着你指挥的将士,没了主心骨就会成为一盘散沙,说不定,就会失守,到时候,整个大周就会遭受战争,生灵涂炭,我就成了罪魁祸首,你……” 沈轻舞此刻语无伦次,止不住的在那儿不停的说着,这些话都是后来,姐姐沈静岚来告诉自己的,原来,这个男人对这国家有这样重要的意义,他一死,不说长,便是一个月,军队重新整编,重寻大将的时间内,由着大漠的人乘虚而入,那么大周都会遭受巨大的损失。 那时候沈轻舞后悔的不能自己,在顾靖风醒来的那一刻,沈轻舞止不住的对着他厉声呵斥着,大骂他是个傻瓜! “我是你男人,也是你孩子的爹。” 顾靖风静静的听着,看着小女人脸上流露出的纯粹焦急之色,不由的觉得安定,只微微一笑着回应着女人的厉声呵斥。 瞬间,小女人闭了嘴! 第9节 “若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妻儿都不能守护,谈何守卫家国,轻舞,你没事就好,我曾与你说过,我绝不敢负你的话,发自内心,自然,也要说到做到。” 粗砬的手带着厚厚的一层老茧,将沈轻舞的手紧握在自己的手心,男人沉声用着最朴实的语调,说着这世上最暖人心的情话,这些话,沈轻舞第一次听,略略的显得不适应,细嫩的手原想从顾靖风的手中抽出时,却不想,让男人抓的更紧。 “别怨怪我,我知道,海棠的事,是我的不是,可家国天下,那时候,我没得选择。” “看着你那样怨怼我,想要与我和离,我才知道,我竟然这样伤了一个女人的心,对不起,让你和孩子受了这样打的委屈……” 在沈轻舞一次又一次的坚决提出想要和离时,顾靖风知道,自己做错了,他不该用急进的方式,来毁了沈轻舞对自己的信任,所以才赶在一切尚有余地挽回前,亡羊补牢。 而沈轻舞此刻,脸色张红,谁能够想到,记忆之中一向沉闷无趣的男人,竟然说起情话来,那样情意动人,似如三月柳枝,拂过心湖,将人撩动的似小鹿乱撞。 “你是不是因为孩子,才会这样?”沈轻舞不服气,抿唇,试探的发问。 “你先是我的妻子,再来才是我孩子的母亲,无论你有没有孩子,事情重来一次,我还是会站在你身前,女人就该让男人保护,尤其是自己的男人……” 第十九章:打出去 醒后的顾靖风在蘅芜院内休息了三天,只等到伤口结痂,体内余毒已然全部清除后,才得了允许回将军府。 这三天沈清舞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边,同吃同住,躺在床上需要照料的顾靖风与沈清舞记忆中的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不同,现今的他像极了一个孩子,异常的黏人,且动不动便爱把头枕在她的膝盖上,贴近她的肚子,总说要听孩子的声音。 沈清舞满头的黑线,奈何他是伤患,又救了自己,便也只能随他,而肚子里那小的,也是骨头轻,父子二人似有感应一般,每每顾靖风的肚子贴上来时,小的便在里头使劲的动弹,像是要破肚而出一般,让沈清舞满满的不适应,却又无法拒绝他这样的亲近。 就算自己再怎么不承认,这个孩子是他的,她无法反驳,血缘的东西,有的时候那样的微妙。 而在外人看来,这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场面却煞是喜人,尤其是姐姐沈静岚与柳嬷嬷素心几个更是笑的合不拢嘴,只道是沈清舞想开了,旁的不说,就说顾将军敢以身为其挡剑的情意,便是什么都不用再说。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关键时刻能够这样对待自己的男人,世间能找到几个。 这三日,顾靖风的一张嘴则是说遍了这世间最动人的情话,闲来无事时,顾靖风便拉着沈清舞,一遍一遍的说着,嘴里念叨着,让沈清舞根本无法招架,除了面红耳赤,便是含羞带怯,俨然一副小媳妇的模样,越发叫人看了欢喜。 这日清早,顺贞门外早有马车备至妥当,王安扶着顾靖风,沈清舞则由就柳嬷嬷搀扶着,二人一同上了七香车,坐在车中微颠着向着将军府而去。 彼时,等在将军府整整三天的海棠在听到顾靖风伤好回来的消息时,不仅的喜上眉梢,早早的让厨房做了顾靖风爱吃的菜肴,梳洗打扮,以最精致的状态等候在将军府外。 七香车稳稳的停在将军府门外时,沈清舞早在飘荡掀起的车帘外看到了一身桃红色苏绣草花纹对襟短袄配湖蓝马面裙的海棠,满身娇俏。 她只努了努嘴,很是不屑的看了身边手还不住放在她肚子上抚摸的男人,伸手便是一记,打了上去。 “你的小情人都在那儿巴巴的等着你,你还在我肚子上摸什么摸,让她看见了,不定吃心成什么模样。”打完,狠狠的瞪了男人一眼,拢了拢自己的衣衫。 “矫情!”顾靖风朗声一笑,吃痛的手却不收回,看着沈清舞吃味的模样,很是心满意足。 “我若是矫情,早在你们回来的时候就直接把你们这对奸夫淫妇吊起来打,还用得着等到现在!” “也就你有闲情逸致与她玩儿将计就计的把戏,你小心,女儿这种东西最是让人出乎意料的,我看她那小女儿的娇态,怕是她早早的陷在你的情网之中无法自拔了,一旦让她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欺骗她,小心她反过头来把你扒皮拆骨,吞吃入腹!” 听得男人如是说道,沈清舞只冷哼着一笑,顾靖风见她如此,反倒耍起了无赖“不是还有你这只母老虎在,我怕什么呀!” “要不是因为我有孩子跑不远,你以为我稀罕看你?少往你脸上贴金了,回去后我可离这位细作美人远远的,谁知道她会不会哪天,发了疯似得要来害我!” 细作这种职业,沈清舞从未接触过,海棠来府的第一天,她便能够看出这个女的城府极深,再结合如今她这样的身份,若她真对顾靖风动了心,只怕第一个下手的就是自己,尤其看她这段日子处处与自己较劲的矫情劲儿,只怕这事只真不假! 而她刚才与顾靖风说的话自然也是当真,她有孩子,自顾不暇,若是能选,肯定不会将自己至于险地。 顾靖风听她所言,亦是一阵沉默! 车内的声音静默时,自后头下来的柳嬷嬷已经拉开了车帘,扶着沈清舞小心的走下了车,沈清舞看到昂长着脖颈的海棠在看到沈清舞时眼里的期待之后明显的暗淡了许多,却也不敢失了礼数,小心翼翼的福身,向着沈清舞盈盈一跪。 沈清舞懒得看她,只托着肚子,静静的站在一旁,等着王安把打着绷带的顾靖风从车上扶下。 顾靖风从车上下来时,一旁的海棠已经快步的上前,不顾人前一把抱住了顾靖风,泪流满面,好不委屈,像是失去了主心骨的女人,失而复得一般的喜不自禁。 “将军……” 娇弱的一声低泣,让人瞧着无不可怜,感人至深的场面,沈清舞看的却极为碍眼,只瞥过眼不去看他们。而躲在顾靖风怀里的海棠如诉如泣,好不委屈,那场面让人看着便是好不可怜。 沈清舞看不下去,提步打算离开时,一旁的柳嬷嬷却拉住了沈清舞的手“咳”的一声长咳了一声。 “人言可畏,海棠姑娘没名没分的,在将军府前至少也要注意些分寸,这青天白日的,躲进一个大男人的怀里放声大哭,这算什么。” 柳嬷嬷面无表情的一声冷哼厉呵让海棠放开了搂着顾靖风的手,满是委屈。顾靖风伸手只在她的后背轻拍了两下以示安抚。 王安扶着顾靖风走在了沈清舞的一侧,两人一同向前走着,正院的内室已经修葺完毕,昨日,忠叔已经把沈清舞在跨院的物件全都整理了放在正院的屋内,二人回来后,忠叔便带着他们直接进了正院,海棠则跟在后头,直到入了正院,海棠前进的步子让柳嬷嬷一下给拦了住。 里头,沈轻舞与顾靖风已经入了内,二郎担山的垂花门洞前,柳嬷嬷伸出手,拦住了海棠,面色冰冷,只淡淡对其道。 “姑娘回吧,将军与夫人走了一路,也需要休息了。”一句话便想打发了海棠。柳嬷嬷的话音一落,里头前行着的沈轻舞自然也听到了声,一下住了步。 “将军不是一向睡书房吗?我且在这儿再等等,等将军安顿好了夫人在出来时,与将军一起走。”奈何海棠也不是个好打发的,只微微的对着柳嬷嬷浅浅施礼,随后对着柳嬷嬷回答。 柳嬷嬷只道从没见过这般不知脸皮厚颜无耻之人,止不住的绷住了脸,等着海棠一眼,冷嘲热讽了起来。 “姑娘这脸皮厚的也是可以,夫人与将军为何分房,你倒是真的一点不清楚?别说你如今无名无份,便是有名有份,你也不过是个姨娘,便是给你天大的面子,你也只是个贵妾,身之为妾,夫人站着你便跪着,夫人坐着你便站着,你就是夫人与将军身边一个为奴为婢的奴才而已,就是肚子里生下了孩子,这个孩子也只能认了我们夫人为母亲,唤你也是姨娘,什么时候轮的到你等在正院的房门前妖媚献宠,恬不知耻! 如今将军与夫人琴瑟和谐,姑娘只安安份份的在侧院过你的日子便好,又何苦非要来此凑个热闹,让人瞧着心生厌恶!素心,送海棠姑娘回去!” 毫不客气的一顿羞辱,让海棠瞬间变得异常尴尬,连带着脸,亦不禁的羞臊的红了半边,像是让人打了一般,火辣辣的疼。 正院守门的几个护院家丁皆用着好笑的神色看着海棠,只道马上便又是一场大戏。海棠双手紧握成拳,只狠狠的拧紧着,眼神亦是变了色,像是要把柳嬷嬷吞吃入腹一般。 素心早已经站在了海棠的身前,直指着门槛外,对着海棠浅声道“海棠姑娘,请吧!” 海棠看着众人一副势利小人般各怀颜色的看着自己的神情,心中恼恨,亦是不甘,好容易她等回了安然无言的顾靖风,却连话都没来得及说上一句,便要让人打发了,以多欺少,就想给自己一个闭门羹,做不到! “腾”的一下,在众人都以为她会随着素心离开时,海棠就这么直挺挺的跪在了门洞前,亦不出声,就这么静静的跪着。 柳嬷嬷亦是第一次碰到这样不识好歹的人,竟然一点儿好赖不分,油盐不进,像是一拳头打在棉花身上,根本毫无作用。 “你……”柳嬷嬷只抿着唇,恨恨着…… “打出去!”满肚子的话还未出声,去而复返的沈轻舞已然出现在柳嬷嬷的身后,厉声对着身旁的家丁下起了命令。 “海棠,若你还想在虎威将军府拥有一席之地,你最好给我安分守己,少在我面前出现,惹我不快,想要抢男人,你有本事就踏进了这里,拉着这男人的手直接走,他身上长着脚,愿意跟着你,自然就会跟你走,不愿意,你便是把膝盖跪烂了也没有用,你这会这样子算什么? 你真当我沈轻舞好欺负,由着你摆弄,进了这将军府的后院,我为正,你现如今连狗屁都不是,再敢在我面前做妖,我直接打死了你,拉出去喂狗,你信不信!” 第二十章:两家饭 “把将军的东西从书房收拾了都给我摆到正院来,以后,你们敢让闲杂人等靠近正院半步,我打断你们的腿!” “是!” 在海棠还在气结发愣时,沈轻舞已然对着身边的人厉声交代道,守在正院外的护院齐声应和,让海棠哑然,这一刻,她身为一个无权无势的农家女,底气是那样的不足,而跟在海棠身旁本手扶着她与之一同下跪的冬春,亦发现了海棠的劣处。 底下人听到了沈轻舞的吩咐,自然而然的跨过了尚跪在地上的海棠,直接朝着书房而去,沈轻舞以高高在上之姿睥睨众生之态让跪在地上的海棠仰视着,海棠只觉得这一刻的自己与出身高贵的沈轻舞而言,一个是璀璨的明珠,而她只是一粒微尘,卑贱到无可比拟! 顾靖风从里头去而复返的那一刻,将地上的海棠扶起,彼时,海棠满脸的泪痕,似受了天大的委屈,顾靖风不说话,只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随后对着沈轻舞道“我先把海棠送回去,一会再回来。” 沈轻舞的眼只斜睨了他一下,一句话都不曾回答他,转身便跨进了门槛,而外头原去书房取物件的家丁已经尽数的回了来,衣衫行囊尽数的朝着正院里头放,海棠不能明着争,只看着她架势,心里头发慌。 “将军……”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只变成了一句委屈的将军二字。 顾靖风拉住了她的手,微微一笑“我先送你回去,有话,咱们回去再说。”海棠眼见着犹如神祇一般来为自己解围的顾靖风,总算长舒了一口长气,点了点头,自跟着他一块去到了侧院。 “将军的伤好些了吗?能让海棠看看伤在何处?听说还中了毒,可否让海棠为将军把个脉?”才入跨院,海棠便拉住了顾靖风的手,满是担心的询问起顾靖风的伤势,顾靖风拉着她的手,带着她在屋内的春凳下坐下后,这才浅声安抚道。、 “我体内的余毒已清,已经没什么大碍,别担心,伤在肩胛,还需要在休息一段日子,只是委屈了你,要为我担惊受怕。” 海棠听得他这般说,总算长舒了一口气,对着顾靖风摇了摇头“海棠愿为将军折寿二十年,只保将军安康无虞,将军康健便是海棠的福气,将军到底是海棠的依靠,没了将军,海棠什么都不是。” 一番情深意重的话语之中,满含深情,顾靖风在海棠的话音落下后,将海棠揽进了自己的胸膛,轻声言道“傻瓜!”。 “听说……将军这次是为了救夫人才会受的伤?” 宽厚结实的胸膛,搏动平稳有力的心跳,让海棠在这一刻,只觉得十分的安定,她本不想打破这样的宁静,可这个疑如鲠在喉般的牵制了她许久,她不得不问,自男人的怀中起身,带水的眼眸之中,满含神情与委屈,凝视着身前的男人,轻声问道。 在海棠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倒希望重伤不治的人是沈轻舞,顾靖风根本不应该帮她挡了那一剑,最好是一尸两命才好。 顾靖风点了点头在海棠还在神游开外时,对着海棠开了口“轻舞始终是我的妻子,肚子里还有着我的孩子,我不能够不救她,若我是那样无情无义的人,你跟着我,心中也不安定,是不是?说句不好听的,若当时情况反过来,换做是你,我亦会为你挡那一剑,你们都是我的女人,我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受一点伤害。” 真挚的语调彻底击垮了海棠防备的心墙,那一刻,海棠只想着与眼前的顾靖风双宿双栖,做一对神仙眷侣,身后的大漠,尉迟将军,她愿意全都抛弃,只求男人这样全心全意的待着自己。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为这一句话,海棠愿意付出所有的代价,哪怕粉身碎骨! “那将军当真要住到正院去吗?” 满将军府的大大小小的护院守卫除却顾靖风手中的人,余下的便是沈轻舞带来的陪嫁,她想要与顾靖风一生一世一双人,除却要把碍眼的沈轻舞给弄走,更要紧的还是双喜,双喜早对自己有所防备,她所要的不过一样东西,便是部兵图,只需要把部兵图给了她,把她打发了,一切便会容易了许多。 顾靖风从前住在书房,她想要靠近顾靖风十分的容易,可一旦去了正院,那便不一样,别说是接进顾靖风,就是那院子,都只怕难以靠近,尤其沈轻舞的身边还有那么多个难缠的奴才。 在海棠用着满心期待的双眼看着顾靖风的时候,顾靖风点了点头,并安抚道“海棠,我与夫人之间的婚姻,不只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她的身后还有着沈家,沈家的背后有着皇后与太后,甚至是皇上,若我总给夫人委屈受,那么第一个遭殃的便会是你,胳膊拧不过大腿,在这后院之中,我只能委屈了你,待你安然的生下了孩子,我会在朝中的大臣之中挑一个相熟的,认了你做义女,再抬你为贵妾,而这段日子,你先辛苦一些,可好。” 情真意切的话,连带着之后的退路都为海棠打算好的一番言论,自然让海棠无法招架,只忙不迭的点了头。 可以说若论做戏,海棠完全不是顾靖风的对手,此时此刻的海棠,早已经是他手中一枚最为容易操控的棋子,便是让海棠掏心掏肺出来给他,或许海棠都会愿意。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双喜只看着眼中爱意深重陷入情爱之中无法自拔的海棠,嘴角微微上扬,满是冷意,自己在算计着海棠的同时,孰不知海棠却也在算计着她。 彼时,冬春自去了厨房将海棠一大早嘱咐了厨娘所做的饭菜给端了上来,满满的一桌,都是顾靖风爱吃的菜,海棠像是带着恳求一般,对着顾靖风说道“将军可否在这里用完了午膳,在到夫人的院子里去,海棠许久不见将军,舍不得与将军这么快便分离,况且,孩子也想您了。” 顾靖风点了点头,未拂了她的意,留在侧院之中用了午膳,海棠一见他拿起了手边的筷子,乐的眉眼之间,具是笑意。 正院内,家丁们将顾靖风的衣装行礼搬来后,柳嬷嬷带着素心素歌两个用最快的速度便将内室收拾了干净,连带着榉木攒海棠花围拔步床上亦多放了一床的薄被与一个金丝攢金枝软枕。 忠叔早在得了消息知道他们要回来前,便让厨房准备好了饭菜,待院子里全都收拾打点好了之后,丫鬟们才把饭菜端了上来,沈轻舞早已饥肠辘辘,直接取了筷儿便动起了饭菜,柳嬷嬷一见,忙的压下了她的筷子,不住道“小祖宗,你就不能饿一会,等会将军,哪有将军不回来,你先吃饭的道理,难不成还让将军吃残羹剩饭!” 沈轻舞满满的委屈,一口菜都还未吃到嘴里,气的恨不能鼻子冒烟“柳嬷嬷,你觉得你家将军都去了侧院,还有功夫回来吃这里的午膳,你快把筷子给了我,你饿着我可以,你不能饿着我孩子,把她饿坏了,可怎么办!” “再者说了,有的残羹剩饭给他吃就不错了,当着我的面,跑到别的女人院子里,还回来想吃好的,他在做梦呢!就你们惯的,把他当宝一样!说不定人家就是个贱骨头,就爱吃残羹剩菜呢!” 沈轻舞在柳嬷嬷还在看着她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只无耐时,一把抢过了筷子,在一旁大快朵颐起来。 柳嬷嬷看着她一副穷凶极恶的吃相,只不住的皱眉,而沈轻舞正吃的欢时,外头的顾靖风踩着步子慢慢的走了进来,一进院子的他便闻到了满屋子的饭菜香味,适才在海棠那儿留着肚子的他,只觉得肚子里的馋虫被勾了起来。 “将军回来了?可曾用膳?” 沈轻舞坐在一旁连起身相迎一下都不曾,只顾着自己在一旁的吃,柳嬷嬷气的恨不得跺脚,她自幼服侍沈夫人,大家小姐,正经夫人的做派,见惯了,从没见过沈轻舞这样的做派,心里急的恨不得拉着沈轻舞起来,可沈轻舞就像是屁股上沾了胶水一样,不动弹,无奈之下,只得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展露了笑颜,对着顾靖风说道。 顾靖风自顾的坐了下来,只贴着沈轻舞一旁,取了筷儿,夹起了桌上的菜,只是这菜还未到嘴里,一旁已经吃到五六分饱的沈轻舞,冷哼着轻笑出声,对着顾靖风打趣道“一个男人吃两家饭,你倒是不怕万一吃到个什么相生相克的,把自己给吃死了!” “吃死了,你成了小寡妇你倒是舍得。”柳嬷嬷为着沈轻舞的话,气的恨不能鼻子冒烟,顾靖风一脸的无所谓,只夹起了桌子上的莲花卷肉丝,朝着嘴里送,满是轻佻的语气。 沈轻舞只咬牙瞪了他一眼,不再看他,柳嬷嬷提着的小心脏在见到顾靖风毫不计较的表情后,可算放下了心,顾靖风时不时的帮着沈轻舞夹菜,两人也算是其乐融融的吃了一顿饭。 第10节 而在侧院,看着一桌子的饭菜,吃了没多点儿的海棠则是恨恨的一把,把碗筷拍在了桌上,咬着牙,满是不甘…… 第二十一章:做点什么 “老女人,敢跟我争!” “我让你下给她的东西,你下了没,怎么不见动静?”只把房内的冬春与珊瑚打发了出去后,海棠咬着牙,发横的对着一旁的双喜厉声道。 “这种东西你除了加在糕点的染料中,旁的你能加在哪里,她素日里又不常吃那些东西,最近几天又在皇宫之中,我的手能够的多长,难不成还能够直接掰开了她的嘴,把你下的药塞进她的嘴巴里不成,你这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是打算在那儿给谁看。” 海棠只拍着桌子在那儿发狠对着双喜横眉立眼的,双喜最看不得她那副颐指气使的模样,只冷着脸,在一旁没好气的对着她说道。 “人头猪脑,你就不会加在她的胭脂或者口脂之中,这样的东西不比吃食,她总每日都要用的,真是笨的可以,就你这样的,怎么活到现在?” “我活着靠的是手上功夫的真本事,一路生生死死刀口舔血下活下来的,不像你,除了会岔开双脚服侍男人,便没了别的,恶心!” “你……” 海棠听得双喜如是说,开口便是一声的厉呵与怒骂,没好气的模样却也惹来了双喜的反击,尤其是最后那一句,海棠伸手便要打向双喜,这次双喜用了最快的速度直接接住了她打过来的手,随后一个反剪,便将她整个手被拧在身后,将其紧锢在了身后的桌子上,整个脸被硬生生的按在了紫檀木圆桌上,动弹不得。 “贱人,你造反啊!” “再敢对我颐指气使,指手画脚的,小心我直接弄死了你,你算个什么东西,仗着有几分姿色,就敢这么使唤我,咱们谁比谁贱,自己没本事勾住男人,能够怪谁,只怪你本事不到家,还敢把气撒在我头上,一个细作对着男人动了情,你可真是能耐了!” 海棠吃痛,只扯高了嗓子对着双喜怒骂道,奈何自己的手被她牢牢的紧扣着,动弹不得,才在沈轻舞那儿受了气,回来又在双喜这儿吃了憋,恨在心头,若是能动,此时此刻,她生吞了双喜的人都有,心中所有的怒气都只想发泄在双喜的身上。 “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在海棠不再动弹之后,双喜放开了海棠,对着她警告道,随后离开了侧院。 海棠摸着被架红的手,银牙紧咬,一口恶气憋在心头,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便是除掉了双喜,这样一个不懂听话的人物,留在自己的身边就是个祸害! 烈日当空,树叶打着卷儿,树上蝉鸣声声,不住的扰着人,沈轻舞用完午膳抵不住困没多会便靠在冰丝枕席的床榻上沉沉的睡去,屋内放着冰,素心坐在春凳上为沈轻舞打着扇,扇着风,如今的她极为怕热,一点点热气恨不能烦的一天吃不下饭。 顾靖风的东西全都搬来了这里,外面日头毒,他便坐在临窗的书案前,翻看着手中的一封封书信,亦或者写着折子,埋首于案前,奋笔疾书。偶尔累了,抬头动动脖子时,亦会转向一旁,看着闭目沉睡着的沈轻舞,微微一笑。 直到书案前的书信物件全都处理完后,顾靖风伸手抻了抻脖子,活动了下筋骨,室内清凉,将积压了多日的信件处理完毕后,他亦感觉有些累了。 正巧看着沈轻舞睡的有些里,便挥退了素心,挪了挪身子便躺在了沈轻舞的身旁,手放在了她的腰际,摸着她凸起的肚子心中异常的安定,不大会,便也随着沈轻舞一同沉沉的睡去。 沈轻舞梦意朦胧之间,只觉得身后异常的热,那种陌生感让她满身紧觉,好容易翻了身入眼的便是顾靖风那张冷峻略带粗犷的脸,差点没吓了一跳。 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与顾靖风靠的那么近,蘅芜院住着的那几日他们虽同房而住,却不同床,记忆之中关于原身的记忆也只是在熄灯以后,黑暗朦胧之中的一些片段,那种悸动,只是模糊。 沈轻舞发现,男人的睫毛很长,长而卷翘,脸颊棱角分明,似刀刻斧削般,有着不一样的英挺俊俏,长年累月的风吹日晒,造就了如今的古铜的肤色,这样的一个男人,给人一种不一样的男子气概,沈轻舞看的仔细,只觉得越看眼前的这个男人,好像越发的好看一般,不自觉的便小鹿乱撞,连带着娇俏的脸蛋,亦是红扑扑的。 正看的入神时,眼前原还闭着眼像在沉睡的男人,嘴角微扬,在一旁不自觉的笑道“好看吗?你好像有点入迷?” “我只是好奇,披了衣衫的人渣,到底是怎么掩盖那股酸臭的气息,你少自作多情,这世上好看的人比少还是怎么样。” 顾靖风一开口,差点没把沈轻舞吓一跳,睁开眼的那一刹那,顾靖风只看到一张惊慌失措的脸,不觉得展颜一笑,很是快活的模样。 沈轻舞只觉得像是被戏弄了一番,努着嘴,在那儿死鸭子嘴硬只收起了适才的满脸娇羞,不客气的回嘴道。 沈轻舞话一说完,顾靖风便朗声一笑“是嘛!你原来不是为了我争风吃醋的,所以才让人把东西都收拾到了这里,想多看我两眼,我刚才瞧见,你都脸红了,你说说,是不是这几个月,十分的想我?从前你都愿意告诉我的,怎么现在,反而羞怯了起来,倒像是个大姑娘一样!” 顾靖风发现,自从这次把海棠带回来后,自己的这位小娇妻便与从前越发的不同,脾气见长,可那骨子里透出来的那份玲珑,小女儿般的含羞带怯却也比从前更甚,从前她虽也爱与自己叽叽喳喳的像只喜鹊般谈天说地,却也像是被拘着,有些大家闺秀不该说的话,她亦是从来不说,现如今,像是被释放了天性一般,该说的,不该说的,总爱冒出来几句。 偶尔亦是让人哭笑不得,怀着孕的模样,双手叉腰的在那儿指使着人,越发让人觉得好玩,总忍不住的想要逗她一逗。 这不,自己的话音才落,小娇妻便已从鼻子里哼气出声“你可真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看你?你脸上是长了花,还是生了金子,我那是帮着你故意的给你那位小情人难堪,好让你英雄救美,让她对你死心塌地呢,你可别多想了,谁要拉着你同房,就为了多看你一眼!矫情!。” “是,拉着我同房就为了看两眼,确实有些白瞎,倒不如,我们来做些什么?” “禽兽!你果然是色中饿鬼,连我这样的你都不放过,你要脸不要脸!” 顾靖风逗弄沈轻舞上了瘾,故意的在她话语之中挑着语病,话一出口,小女人恨不能一蹦三尺远的,直往后退,更是拉紧了身上的中意,啐了他一口大骂道。 顾靖风笑的眉眼之间恨不能起了褶子,故意的靠向她,将她逼在了床角,背靠着床栏,在无路可退,只像个地痞无赖一般的调戏着沈轻舞道“明明是你自己邀约的我,怎么反过来还骂起我禽兽来了,若我是禽兽,你给禽兽怀了孩子,难不成你还是母兽?” “呸,你给我出去,你找你那侧院的小妖精去,不许躺在我的床上胡说八道,教坏我的孩子!” 沈轻舞让顾靖风这三言两语给噎的半点说不出话,气恼的恨不得咬舌,无奈之下,只耍起了狠,想把这个无赖从自己的床上赶下去,只道自己不应该与海棠斗气,把这么个人给招进来,明明就是个闷葫芦的面瘫脸,怎么现在就好像是个豺狼虎豹一样的采花贼一样,悔不当初! “再好的地没有农夫的努力的耕耘与上好的种子,也长不出庄稼,都说吃水不忘挖井人,你怎么还来个忘恩负义的,挺着大肚子,只说孩子是你的,却忘了我这个辛苦耕耘的庄稼人,你这样可当真不好!” “你!” 第一次,沈轻舞见识到了这个男人的无赖嬉皮,这人竟然能把一堆的荤话,说的那样有理有据,她佩服,佩服之余,脸更是红的恨不得到了耳朵根,气结的她扬眉,再说不出反驳他的话,亦不想在与她据理力争下去,反正自己也说不过他! 动了气的沈轻舞转身不打算在理睬顾靖风,反正自己也说不过他,干脆闭嘴,想做起了哑巴,只是身子还没翻过去,整个人却已经让顾靖风带进了怀里,紧紧的搂着,她便是挣扎也不能够。 炽热的吻自沈轻舞的眼前落下时,她的耳边只听见那低咛着的一句话“我好想你,轻舞……” 她还未反应过来时,火热的唇舌便与之纠缠吸允,她尚睁着一双凤眼,惊呆着,差一点忘记了如何呼吸。烫红着脸的脸颊,满脸的红晕,像极了一只熟透的苹果一样。 沈轻舞的手轻抵着顾靖风的宽厚的胸膛在她差点把自己憋死的时候,顾靖风放开了她,让她得以喘息。 “笨蛋,吸气你怎么都会忘记!” 若不是顾及着沈轻舞腹中的孩子,说不准,顾靖风便会控制不住的直接要了她,看着怀中小娇妻还傻傻愣愣的模样,顾靖风不住的好笑,对其道。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像个采花大盗似得,什么都会!” “那你想不想,与我试一试!” 第二十二章:你暗算我(1) “将军,海棠姑娘那里不知怎么的,突然就见了红,想让你过去瞧一瞧!” 顾靖风正搂着沈轻舞在那儿不住的与之腻味在一块时,外头,王安而贴着门,对着里面轻声的唤道。 片刻不让人消停的海棠姑娘,这会又出了事儿,沈轻舞一听得王安的声音,便使了力气,一下推开了顾靖风,原本还羞羞哒哒的脸,一下板正了神色,。 顾靖风抿了抿唇,正了正神色,随后从床榻上起身,面色不愉。王安在前头引路,顾靖风走在后头,王安边走,边说道“就在刚才,海棠姑娘说腹痛不止,没多会便见了红,她身边的冬春着急忙慌的来找了小的,小的已经叫了府里的大夫去了侧院,连带着收生的婆子也叫了去,海棠姑娘在那儿哭着嚷着的要见将军,小的也是没办法,才回来打扰将军。” 王安最是会看人脸色的人物,一见顾靖风神色不愉的模样,忙不迭的对着顾靖风解释了起来,顾靖风听后只点了点头,沉声朝着侧院而去。 侧院内,收生嬷嬷帮着海棠止了血,清理了身下的状况后,端着一盆血水从里头出了来,大夫亦开好了药,交给了身边的冬春,让冬春先去抓了药来,给海棠先吃着。 海棠脸色苍白的躺在床榻上,脸上尚沁着一层薄薄的细汗,眉头紧皱着,在看到顾靖风来后,六神无主的脸上,像是看到了一丝希望,止不住的想要起身,拉住顾靖风。 顾靖风上前,坐在了她的床榻边,只拍着她的肩膀,对其抿唇一笑,随后道“别怕!” “姑娘怕是吃了什么寒凉的东西,才会导致突然的腹痛不止,突然见红,小的已经开了固本培元的安胎药,只要姑娘好好服用,且注意饮食,想来也是无碍的。” 在顾靖风看向自己的那一刻,大夫便已经躬身上前,对着顾靖风禀告出声道,顾靖风点了点头,对着身旁尚在服侍的珊瑚出声问道“姑娘最近都吃了些什么?你们可都有注意?” 珊瑚摇着头,只说自己不清楚,她自进府后,说是海棠的贴身侍婢,却并不受海棠的重用,相比冬春与双喜,她最多算是个洒扫丫头而已,而她本来跟在海棠身边的目的,也只是为了监视海棠,故而也不敢过多的在海棠面前谄媚,只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情,旁的一概不理。 “姑娘的吃食一向都是冬春与双喜打点的,奴婢也不知道,姑娘是吃了什么。”她照实的对着顾靖风说起时,躺在床上的海的嘴上不觉扬起了笑意,一副忻忻得意的模样。 顾靖风沉默了一会后,对着珊瑚下令道“去把冬春与双喜一并的叫了来,孙大夫,劳烦你查看下这里各处,看看这里是否有什么不该有的物件。” 海棠这一招突如其来的让顾靖风尚摸不清头绪,不知她到底想要做什么,现如今却也只能陪着她,一路的演下去,只是不知,海棠这次是打算要对付谁! 孙大夫闻的顾靖风此言,自然点了点,午膳的饭食未撤,海棠在与双喜一番争执之后在那些饭菜中加了虻虫碾碎的粉末在其中,双喜离开这里便出了将军府,想来是去寻找京中与之街头之人,想除掉了自己。 双喜一离开,海棠便打定了主意不再留着双喜,自然在她的物件之中留下了一份她是细作的罪证。 用自己突然见红为引子,引出双喜下毒毒害顾靖风为由头,借由顾靖风的手,来杀了双喜,免得她总爱坏事,坏了自己的计划,除掉双喜,已经是她如今第一要做的事情。 那虻虫粉末原本就是加在顾靖风所用的慢性毒药之中的一种,双喜的手里本就有那些玩意儿,自己表演着一出误中副车的戏码,打消了顾靖风对自己的疑虑,再来铲除了双喜,一举两得,最好不过! 孙大夫第一个查验的便是菜肴,果不其然,在一道炙鱼片之中,发现了虻虫粉末与蓖麻籽这两种伤心灼胃的东西,尤其是这蓖麻籽是经过提纯的东西,多用些许,不出三月,便会心悸而亡,在加上虻虫粉末,用量虽少,一旦食之过量,便会让人死于非命! 当孙大夫把这菜肴之中所查出的物件告诉顾靖风时,顾靖风的脸色微变,而床榻上的海棠却已快速的对着他道“将军,你说是谁要害我?为何还要与我吃那样的东西?” 乍然听到这两样毒物的顾靖风时,顾靖风的一双剑眉不自觉的紧皱在一起,这两个东西,是这段日子以来,他住在书房时,海棠总要在饭菜中下给他吃的玩意儿,早在第一次服用时,他便已经让王安寻了自己的至交好友去将里头的东西给找出来,到底是个什么。 顾靖风算是知道了,海棠这是与双喜闹了翻,打算将双喜先除之而后快! 懂得了海棠心思的顾靖风只拍了拍她的肩膀,算是安慰着她,只敛声道“别担心,我会让王安把事情查清楚,伺候你的人不多,统共也就这么几个人,一来二去的,总会有迹可循,你只安心的养好身子便是。” 海棠听得顾靖风这般对自己言语,只点了点头。而顾靖风亦吩咐了下去,让王安将海棠身边的几个人彻查一番,不消多会,连带着侧院之中洒扫粗使的丫鬟婆子,连带着厨娘都细筛一遍之后,在双喜的通铺底下,发现了两个包裹的极好的药剂,以及印有大漠图腾的一枚印章。 而那时,双喜还未回府,根本不知道,早在她出门打算请示了上头的人,把海棠处理的时候,海棠却已经先一步的算计了她! 王安把在廊屋内搜查到的物件呈在顾靖风面前时,顾靖风为着这脱离轨迹的一切微微头疼,沈轻舞有一句话说的很对,一个女人一旦对感情认真起来,她所能够想到的事情,便不再与从前相同。 海棠的偏离,让顾靖风原本的计划,出现了变故,如同双喜心中所想,顾靖风亦觉得,海棠不能够在留,可此时若动手,连这些人在京城之中的窝点也只知道了一星半点,不能连锅一起端了,那么这么多日子的布局,一切都会改变,一旦让大漠部落出了疑心,一切又都会变得不一样…… 在留与不留之间,顾靖风泛起了忧郁! 海棠的戏却是做的很足,在看到那印章与毒药的那一刻,便吓得花容失色,止不住的拉扯着顾靖风的衣袖道“那双喜……”、 “双喜人爽朗又老实,怎么可能会是细作,将军请三思,一定要细查还双喜清白。” “去,去把双喜带回来。”顾靖风绷着铁青的一张脸,未曾接过海棠的话继续说下去,只对着一旁躬身等候指示的王安开了口。 此时此刻,收起了在沈轻舞面前无赖幼稚表象的顾靖风,换上了满身戾气,面色不悦的表情,以一副生人勿进的姿态,就这般立身等候着王安把双喜带来。 这么久的日子,海棠都未见过顾靖风这般的模样,现下,心中亦是在发毛,毛的自然是双喜这样的人物,一旦她发起狠来,像只疯狗一样的乱咬人,那么一切就会变得不堪设想。 双喜在外头晃荡了一圈正打算打道回府的时候,王安带着家丁在一家客栈的门前找到了她,随后二话不说,便是五花大绑,嘴里头甚至还塞上了一块锦帕,怕的便是她大喊大叫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双喜被绑着跪在顾靖风的面前之时,尚是一头雾水,她不过刚从一家客栈前出来而已,但看着顾靖风眼里的愤怒,加之海棠眼中的得意,她便觉得事情不妙。 顾靖风将其中一枚带着狼纹图样的印章丢到了双喜的面前,只冷着脸看着双喜道“这东西,你是哪儿来的?” “这个呢?” 在双喜还在发愣尚不知如何回答时,两包蓖麻籽提炼的晶白粉末,便已经出现在了双喜的面前,而在顾靖风身后,海棠只对着她不住的挑眉像是在示意自己的胜利! 这一下子,原还在懵懂的双喜彻底的反应过来,发现自己竟然让海棠出卖的她,只挣扎着嘴中不停地“呜呜呀呀”的想要说话,瞪大仇恨的眼珠恨不得瞪出来,奈何自己手被反绑,且用了活扣的方式,自己动的厉害,那么身后的结便会越结越紧。 “贱人,你竟然敢暗害我,你出卖自己人,想要和这个男人双宿双栖,你做梦!” 口中的锦帕被王安取出的那一刻,双喜挺着胸膛,朝着海棠的方向,止不住的破口大骂! “你这人好不知羞,明明是你下毒谋害了将军,差一点杀了我肚子里的孩子,现如今,你竟然还反过头来冤枉了我,你是何居心?” “将军,我没有,真的,她是大漠的人,她这是故意的想在死前拉个垫背的!” “贱人,你背叛了尉迟将军,尉迟将军不会放过你的,你这个疯子,蠢女人……” 第11节 第二十三章:你暗算我(2) “你这个细作,你在我的饭菜中下毒谋害将军,现在竟然还来诬告我是你们的人,亏我刚才还为你求情,却没想,你心肠那样歹毒,我爹就是你们的人给杀得,你们不要脸,我现在就杀了你,为我父亲报仇!” 双喜气急,张口便咬住了海棠,不打算在与她好过,她便是死,也要拉住海棠这个垫背的。 海棠一见双喜攀咬自己,自然是声泪俱下,更是发了狠,揪住了顾靖风的衣袖,对着被家丁按在地上的双喜,一顿指控,随后大骂着,想上前直接掐住了双喜的喉咙,想弄死了她。兵行险着,想要除了双喜,不让大漠怀疑,除了这个办法,便没了别的! “海棠,你先不要激动,冷静一些。”顾靖风让她们二人吵得头疼,又在海棠留与不留之间犹豫不决,心中明知这两个人都有问题,现下却不能够发作,只紧咬着牙根,面色不愉着。 “将军,我是被冤枉的,求将军一定杀了这带歹毒的女人,为我平反申冤。”海棠戏足,只悲悲戚戚的拉着顾靖风的手,好不难过的对着顾靖风说话。 “呸!你竟然被这个男人迷惑直接出卖我,想保全了你自己,甚至是这个男人,你当真是个疯子!你以为这个男人有多爱你,他是一国将军,怎么会由着你这样的人物哄骗,连带着这肚子里的种儿都不是他的,顾靖风,你面前的这个女人,也不是个好东西,她可是大漠的细作,最好的细作,最会的便是勾引男人,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娇客,自不用说……” “你……你胡说!” 双喜已然疯了,跪在地上纹丝不动,却只张嘴,咬死了海棠,要把海棠置之死地,她不仁自己自然不需要与她讲义气,海棠在双喜不住攀咬住她的那一刻,咬牙切齿,脸上甚至暴起了青筋,只不住的厉声道。 “我胡说,我胡说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你呢?你敢诅咒自己吗?用你肚子里的孩子诅咒,用你身边的男人诅咒,你敢吗?身为细作,你竟然会对一个男人动情,你今儿个敢弄死了我,你倒是不怕尉迟将军来找你算账!” 厉声的指天诅咒,毫不客气的对峙着海棠,场面失控,海棠的脸除却因为私自用药,而腹痛不止脸色苍白以外,如今更因为双喜的指控,心下发虚而薄汗淋淋,她恍然觉得,自己这样头脑一热的挑出了双喜,或许是错了。 “先把她带下去关起来。”在海棠气结着不知该如何反驳时,顾靖风板起的脸色艴然不悦的对着底下的人吩咐道,王安应声挥手便带着双喜向着府中地牢而去,而揪着顾靖风衣袖的海棠在看到双喜远离之后,手松开了顾靖风,手心汗湿淋淋。 “将军,你相信我,我是无辜的。”松开顾靖风后,海棠抿着唇,毫无底气的对着他喏喏的说道。 “我会调查清楚的,必然不会让人冤枉了你。”海棠此刻,显得格外无辜,在话音落下之后,顾靖风轻叹了一声,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算是安抚。 察言观色,最是海棠会做的事情,如今,海棠在顾靖风的脸上,却丝毫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好好照顾你们姑娘。”海棠原想挽留的话,噎在了喉中,顾靖风起身,对着伺候一旁的珊瑚,嘱咐道。 珊瑚欠身,只回道“是。”之后,顾靖风便离开了侧院,只留下海棠一人,在此忐忑不安着。 “夫人,那侧院那儿闹开了,王管事前一段时间从人牙子那儿买回来的那个双喜,原来是个细作,她伺候着侧院的那位,竟然在饭菜中下了毒,想暗害将军没成想却让人抓了个正着,刚才还在那儿咬口那位也是个细作,如今双喜让人关了起来,侧院的那位怎么喊冤,将军也没理她,看样子,是要失宠了。” 直到晚膳也不见回来的素心让柳嬷嬷派出去打探消息,瞧瞧那位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一听见见红二次,柳嬷嬷便好似打了鸡血一般的,恨不能那位直接流产了,再放个鞭炮大肆的庆祝一番才好。 奈何也只是空想,沈轻舞心中清楚,这些个东西,都是这位海棠姑娘用来把顾靖风招揽过去的把戏而已,那肚子现在就是她的一张王牌,简直顺手到无话可说,真流产了,她连立足之地都没了,怎么可能那么傻。 柳嬷嬷派素心出去的时候,沈轻舞原本想拦,可最终也没说出口,直到素心回来,据实的禀报一通之后,沈轻舞原还在夹菜的筷子,就这么不自禁的掉在了桌面之上。 这事闹的哪一出!窝里反? 这位海棠姑娘可真是个不按牌理出牌的主儿,竟然第一要除掉的人是双喜,她这是打算金盆洗手,想要与顾靖风一生一世的意思,这一下,可当真是闹大了! 想来顾靖风应该也是傻了眼,没想到这位海棠姑娘竟然还会来这一出!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那海棠说不准就是个细作,不然那双喜偏谁不咬,就咬住她,夫人,老身这就放话回府,让老爷,少爷一块的把这位海棠姑娘的身世好好的查一查,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把她从这个府里丢出去!” 柳嬷嬷对于铲除海棠一事,比沈轻舞热衷,一听素心说了头,她便接下了尾,打定了主意,想要把海棠从府里赶出去。 沈轻舞还在发愣时,柳嬷嬷便对着沈轻舞请示了起来,而原在发懵着的沈轻舞一听,忙不迭的拉住了柳嬷嬷“嬷嬷,这种事情,咱们还是不要插手的好,这海棠本就是个尴尬的存在,如今这双喜一口咬定了她也是细作,那么将军自然回去查证,他手下人马众多,用不着我们在其中搅合。 搅合得好了,那是帮忙,搅合的不好,让人抓住了话柄。反而说我们是故意的混淆视听,容不下一个海棠,到时候不是凭白惹了一身骚,咱们关起来门来过自己的日子,清清静静的,就是真出了事儿,不论好坏,也赖不到咱们的身上,是不是。” 这事情闹到现在这个份上,若柳嬷嬷再带着人去插上一脚,只怕这里头的事情越发的搅合不清,沈轻舞拉住了柳嬷嬷,好赖话的一通道理,让柳嬷嬷觉得她说的话倒也是对的,只是到底心有不甘,却也还是做了罢。 柳嬷嬷心道,反正顾靖风已经怀疑上了海棠,那海棠被冷落自然是少不了的,倒不如像沈轻舞说的那般,静观其变的好。 将军府的后院,众人各怀心思,各自有着不同的打算,沈轻舞提起了筷儿,却再没了用膳的心思,也不知这顾靖风打算怎么发落了海棠与双喜的这件事。 “夫人,你若是担心将军,倒不如咱们让厨房做些饭菜,您亲自给将军送去,想来,将军这会还未用膳,你正好去陪陪将军,二人说说话,也是好的。” 柳嬷嬷见沈轻舞吃饭都在想着心思,心中也想知道顾靖风在这件事情打算如何,便怂恿起了沈轻舞,意思是让沈轻舞去顾靖风的身边吹吹耳旁风,最好一下弄死了海棠才算完。 沈轻舞自然知道她的心思,却也不点破,只微微一笑“那嬷嬷你让厨房去备两个菜,就听嬷嬷的,跑一趟。” “好好好……”难得沈轻舞配合了一回开了窍,柳嬷嬷高兴的喜上眉梢,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饭菜便准备好了,柳嬷嬷亲自提着,随后素心与素歌一道,带着沈轻舞便出了正院。 顾靖风尚在书房,灯火通明的院子里,一抹剪影杳然与明纸糊成的窗户之上,透过那一抹剪影,沈轻舞甚至能够清晰的看到,他的一双剑眉,如今一定在紧皱着。 护院未曾阻拦沈轻舞丝毫,沈轻舞就这么直接入了内,王安候在外头,亲自接过了柳嬷嬷手中的食盒。 “你们都在外头等着吧,我亲自提了东西进去。” 沈轻舞有一骨碌的话要问,直接把跟着的柳嬷嬷等人晾在了门外,自己提着食盒便入了内。 听到外头的响动,原还在想着事情的顾靖风,不禁的回神,门外,提着食盒稍显吃力的沈轻舞,已经进来了“快过来搭把手,嬷嬷说你一定还没吃饭,我给你送了些来。” 顾靖风早疾步的来到沈轻舞的面前,自她的手中接过了食盒“更深露重的,让人送了来就好了,干嘛还亲自来。” “长舌妇的心态就是这个样子啊,有点风吹草动,就想知道个前因后果嘛,谁让你的那位小心肝儿,那么不按部就班的,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顾靖风一听沈轻舞这话,不自觉的扬唇一笑,很是无奈的看着面前坦陈的小女人道。 “也就你这会还有这闲心,与我开玩笑,如你所说,女人发起疯来,当真出人意料,她这突然的一咬口,拉出了双喜,事情当真有点棘手,底下派着一直监视双喜的人说,双喜原本总去的几个地方,如今有人已经开始撤离,也就是说,我们才有点眉目的事情,现如今,怕是要泡汤,若我现在直接将那些人抓起来关押,亦或者杀了双喜与海棠,那么?所有的计划,都会付之一炬!” 海棠这一下,当真给他出了一个巨大的难题! 第二十四章:杀了她 “你倒不如直接放了双喜,让海棠与她自相残杀去,稍稍动个手脚,放个人于你而言,不过是个轻而易举的事情,反正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在想把它圆回来,已经是不可能的事,倒不如彻底放手,以不变应万变,看她最坏,能够坏到什么地步!” 动双喜亦或者是海棠都不可取,既然如此,倒不如破罐子破摔,海棠想借由顾靖风的手,杀了双喜,顾靖风自然也可以通过双喜的手,来解决了海棠,反正这两个都不是好人! “双喜是一把双刃剑,一旦掌握的不好,伤害的未必就只是海棠一个,在没有完全的把握下,我不想走这样一步!” “可你也没有旁的路好选,不是吗?” 除却让这两个人自杀残杀,来转移大漠部族的注意,旁的,便是做的再多,也只是突然,除非,他不打算引尉迟吾上钩! 尉迟吾手下的人一有风吹草动便开始有所动作,显然,他们也不大相信顾靖风会为了海棠,深陷情网,美人计这一招,或许从一开始,他们也是抱着迟疑的心态。 这一局中,估计也只有海棠一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将军,双喜刚才跑了!”在沈轻舞与顾靖风还在一同说话商议对策之时,王安已然急匆匆的从外头入了内,满是急色的对着顾靖风禀告道。 被关进地牢后不久,双喜便故意的咬破了舌头屏住气息,做出一副自尽而死的模样,守卫的一见不对进去查探气息时,却让双喜挣脱了绳子,随后守卫的被其一把拧断了脖子,双喜一路就这么逃了出来,看守在地牢内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得知消息后的王安,早让人将里里外外大门紧锁,自己则快步来此禀告! “笨蛋,那么多人看一个人你们都看不住!无能!” “小的知罪!” 顾靖风一听双喜逃走,气的厉声对着王安呵斥道,王安抱拳,下跪请罪! “侧院那儿你们去了吗?想来,她若是逃出来,第一时间要找的人就会是海棠。”沈轻舞原还在说服顾靖风放了双喜,没成想,人自己先逃出来了,思量间,以双喜如今的心态,不难想她会去找谁。 “已经加派了人手,只……” “顾靖风,你出来吧,我知道你再找我,我这会自己送上门来了!”王安听得沈轻舞的话语,亦对着沈轻舞回答,只是话未说完,门外就有一道叫嚣的声音出现。 院内的家丁此刻手持火把,一众人将双喜围在圈内,手中的长刀长剑却不敢轻易上前,生擒了双喜,只因为此刻,双喜的一把匕首之下,脸色苍白的海棠正被要挟着,抵在双喜的身前,二人的身上具是鲜血淋漓,衣衫斑驳的开满了腥红血花。 海棠亦未想到,双喜的本事竟然那样好,她正躺在床榻之上,忐忑不安着顾靖风的情绪之时,她已然满身是血的将刀柄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刀入肉三分,割破了肉,却未曾到血管与气管,留了她的命,只让她此刻看起来鲜血淋漓,满是可怖,随后,双喜架着自己,朝着顾靖风的书院,毫不避人的就这样到来。 四周围拢着聚集而来的家丁,海棠特殊,他们轻易不敢乱来,只把双喜团团包围着。 “你想做什么?”忍着疼,海棠脚下虚浮,对着双喜冷声开口道。 “你信誓旦旦的认为那个男人是爱你的,既然如此,我就和你赌这一次,我要用你的命,来换顾靖风的命,他若当真在意你,一定会像当初救他的夫人那样的,来救你,反之,你就随我一道共赴黄泉吧。 反正你也已经是个背叛者,在你选择背叛大漠的那一天,死就是你唯一的出路!用你的命,赌一个男人的情义,算起来,也不亏,你赢我赚了顾靖风一条命,你输,我拉着你一块去死,怎么算,我都是赢家,顾靖风一死,没有部兵图,大周照样会内乱,你想与他双宿双栖的梦,也只有到了黄泉,才能够实现了!” “疯子,你这个疯子!”在听到双喜计划的那一刻,海棠提气,厉声大骂道。 “疯?比起来我们两个谁更疯,你为了一个男人,出卖尉迟将军,出卖大漠,现如今,你反过来说我是疯子?” 双喜毫不在意,满身的伤口却执意的架着无力虚浮的海棠一路走着,一路嗤笑着,说出了自己的计划,海棠惊声,厉声大叫,而双喜架在她脖颈之间的匕首越发的深陷入肉。 “你的尉迟将军就是这样教导你用一个弱质女流,来威胁旁人的,怪不得他总会让人打的抱头鼠窜,爱当缩头乌龟!” 火光冲天如同白昼,顾靖风将沈轻舞护在自己的身后,命王安小心保护后,看着无所畏惧的双喜,架着奄奄一息的海棠,冷笑着扬声。 “你少与我说这些旁的,当初,你顾大将军对着这个女人信誓旦旦的表白承诺时,我可在场,现如今,她命悬一线,你也该履行诺言,我双喜要的不多,一命换一命,用你的命,来换她的命,你不是说过,你不会让你的女人,受一点的苦,履行吧!” 被匕首划破的血肉此刻鲜血淋漓,海棠连还手都没有力气,眼前一片花白,耳边亦是嗡嗡的在作响,一片混沌,在听到顾靖风声音的那一刻,她只觉得心下无比的安定,努力的强迫自己清醒,随后用尽力气,高声大喊着“将军,海棠死不足惜,请将军不要救我,让我随着她一块去了,将军社身负家国天下,不可意气用事……” “闭嘴!” 海棠扬声喊叫的话语在她未说完时,便被双喜用力的一记手刀,打的吃痛的闭了嘴! “怎么?顾将军?原来你从前与这个女人说过的话,都只是过眼云烟啊,是了,想来你也是一开始就没打算相信了她,是不是,我早说过,像虎威将军这样历经生死,金戈铁马的人,怎么会是个轻易对女人动心的人物,想来,咱们都是被骗了!” 见顾靖风不动,双喜越发的得意,她不惧怕死,能够带着海棠这个叛徒去死,她越发觉得自己是赚了,尤其是在让海棠死前,让她看清那个男人的真面目,将她原本所做的梦全部击碎,那种感觉,当真痛快! “一命换一命,你说话算话?”在双喜尚在洋洋得意沾沾自喜之时,顾靖风的一句话,让她的笑容就这样僵直在了脸上,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 “我说,一命换一命,你说话可算话?”在双喜诧异之时,顾靖风再一次出声,镇定自若之下的言语,让就差一点便要昏死过去的海棠,眼泪溢满眼眶,这一刻,便是让海棠粉身碎骨,她也心甘情愿,她坚信,自己所相信的这个男人,没有辜负了自己。 双喜不信,咬牙,眼中满是怒火的对着顾靖风开口道“好一个怜香惜玉的虎威大将军,既然,将军想救你的小情人,那就请你,现在就割开了自己的喉咙,我马上就放人,反正我是注定逃不出去的,黄泉路上有咱们大名鼎鼎的虎威将军做伴,那我这一辈子也算没白活。” “王安,去找了弓箭手来,给我在这儿一次排开,朝着这两个人射,给我把他们射到成了蚂蜂窝为止!” 双喜的话音一落,一直右王安护在身后,小心保护的沈轻舞,在一旁冷不丁的开了口,声音之大,众人足以听见,护院家丁在听到沈轻舞的话音之后,有的甚至是在欢喜,顾靖风这样的人物,凭白去救那么海棠,这根本不可以,可他们身份低微,根本没这个资格说这个话,如今正妻开了口,自然不言而喻。 “轻舞,你做什么?”沈轻舞的话音一落,顾靖风转头扬声,厉声道。 “难道不可以吗?她一个孤女,这样的死法,本就死得其所,若为你而死,死后,我准她以贵妾的位置入主家庙,并亲自让沈家认她为义女,而你至家国不顾,要为她抵命,是你脑子发了昏,你允许,我不允许。” “双喜,我劝你还是麻利的一刀下去,割破了这小贱人的喉咙,我一定放鞭炮庆祝,想让我男人为她抵命,你在做梦!” “王安,你还不给我去准备,你是死的吗?” 浑然而成的贵气,那种一声令下不可不从的士气,是沈轻舞与神俱来的,王安原还在呆愣着,在沈轻舞的一声厉喝之下,忙的回转了神色,不消多会,双喜与海棠二人的身边,已经多了许多的弓箭手,搭弓拉箭,气势十足,一声令下,根本不用他们抵挡,命便会没了。 顾靖风此刻,已经让余下的护卫尽数的拦住,不让他动弹丝毫,此时此刻,沈轻舞立于人前,以气吞山河之态,凌然于众人之上,停止这背脊,不让自己有丝毫的胆怯。 双喜的手在看到四面围拢的人群羽箭之时,竟有些颤抖,而海棠的心,亦荡到了心底,沈轻舞这个突然而至的程咬金,摧毁了双喜的打算,亦生生断了海棠的命,若只顾靖风一人,海棠相信,顾靖风会救自己,可多了这位…… 海棠根本不抱任何的希望! “怎么了?你还在犹豫什么?割下去啊,对着她的喉咙再下次三分,便到气管,手起刀落,命就没了,你不说她是你们的同伙吗?你不是说她出卖了你?正好,杀了她,动手,就趁着现在,杀了她!” 第12节 第二十五章:怎么治你 “放箭!” 懒得再与双喜废话,沈轻舞一声令下,一旁的弓箭手数箭齐发,海棠认命的闭上了眼睛,在沈轻舞的话音落下后,只在心中诅咒发誓,若自己不死,一定不会轻易的放过了沈轻舞,誓要让其不得好死,便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她。 人心对于死亡的畏惧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的那样强大,数支羽箭向着双喜射杀而来时,她出于本能,还是想要拼死抵挡,而在她手中的匕首离开海棠的那一刻,顾靖风的亲卫,剑花一挽只用了最快的速度,便挑破了双喜紧握着匕首的手筋,瞬间而来的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感,让她手中的匕首以无力的感觉掉落在地。 直到匕首掉落的那一刻,双喜才发现,自己上了当,她面前的箭,根本未曾射杀到自己半分,而背后,却有数枝羽箭,直扎后背,穿透而出,海棠未死,跌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晕死了过去,而双喜,却已经颓然的跪倒在地,再没了气息…… 瞪大的双眼,死不瞑目! “把她拖到城门楼子那儿去,挂起来,曝尸,正好让那些大漠部支的人好好的瞧瞧,长长记性!”在沈轻舞脚下发软,支撑不住的那一刻,顾靖风上前,一把拖住了沈轻舞的身子,随后指着地上,双喜的尸体,对着王安下令道。 火光映照的青石板道下,鲜血自双喜的身下汩汩流出,形成了一滩血迹,浸染着底下的一切,像是彼岸花一般,绚烂,却妖艳的渗人,让人不寒而栗。 “我送你回去。”顾靖风一把将脸色苍白的沈轻舞打横的抱起,随后将其紧紧的抱住后,轻声道。 沈轻舞的脑中亦是一片空白,刚才强撑起来的气势,在一瞬间削弱,由男人环抱着的感觉,便像是一个在汪洋之中的漂泊着生死不定的人,好不容易抓住了一个漂流的浮木一样,有了依靠,也不挣扎,亦不抵抗,反而觉得心安,手不自主的怀住了男人的脖颈,就由着顾靖风向着正院而去。 地上的海棠在同一时间让王安带着人重新送回了侧院,侧院内,亦是血迹斑驳,双喜冲进侧院绑走海棠的时候,外头的护卫,连带着里面伺候的珊瑚,冬春都受了伤,挂了彩,此时此刻,一众的伤病号聚集在一处,包扎止血。 大夫来的极快,亦用了最快的速度给海棠止血包扎,匕首割开脖颈的肉算不得浅,且又是流了这么久的血,海棠此刻已经出现脉象虚浮,气若游丝的征兆,苍白的脸色像极了一个死人,而更要命的是,海棠在回到侧院之后,身下开始不停地流血,俨然像是小产的模样。 只今天一天,她便私自用寒凉的药物伤了胎,再加上受惊过度,失血过多,又让双喜重伤了一记在小腹,没多会,身下便开始流血不止,大夫一看情况不对忙知会了王安,不消多会,收生婆也一块来到了侧院,收生婆只掀开了裙摆一瞧,便知道没了用,只让大夫赶紧开了滑胎药,早早的把孩子先打了下来再说。 此时此刻,昏睡之中的海棠毫无任何的知觉,大夫用了上好的人参为她吊着气,在接生婆将她体内最后一点胎衣借力产出之后,大夫给其把了脉,开了一张养身止血的药方交给了王安,只说了一句,听天由命。 失血过多,又遇小产,大夫救得病,救不了命,想要活下来,能做的他们都做了,其他的,只交给老天爷来决定。 王安接过了手,因着这院里的几个丫头都受了伤,又划了一位叫丁香的丫头来暂时先照顾着海棠,王安把药方交到了丁香的手里,命她跟着大夫去按方抓药,再回来好好照顾海棠,丁香不敢怠慢,应了声,便跟在大夫身后出了去。 负责洒扫的丫头已经将院子内的血迹清扫干净,有用了香露散去这里头的所有血腥之气,顾靖风一路把沈轻舞抱回了正院,又请了大夫来给她把了脉,开了药,直到确保其安然无事之后,才算放了心。 一双素手由着顾靖风那带茧宽厚的手紧握,顾靖风长叹了一口气,不禁道“你不该站出来,让自己成为始作俑者,这样,你会把自己至于危险之地。” “在这个将军府,与海棠有仇的,只有我一个人,除了我能说刚才的那些话,旁的人说出来,谁会信?总不能,你真一刀抹了脖子,抵了海棠的命?” “傻瓜,就算你不说那些话,我也总有法子脱身,再不济,乱箭射死了她们也就罢了,你这样把自己站于人前,成了挡箭牌,往后你会多许多危险,这是我最不愿看到的。” 顾靖风满脸的担忧,对着沈轻舞抿唇眉头紧锁着,粗犷的男人脸上出现这一抹的柔情,亦让沈轻舞不自觉的软了心。 “一箭射死了她们两个,你的计划功亏一篑,我岂不是白受了那么久的委屈与憋屈,现如今死了一个,尚有转圜的余地,你在大漠边疆生生死死那么多年,为的就是除去尉迟吾,若那两个人都死了,你甘心吗?” “与你比起来,你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无论让我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只要你平安,我怎么样都安心。” 沈轻舞扬起唇角,心中只觉得流入了一股暖流,这个男人,永远能够在你最是无助,亦或者最需要安慰的时候,会让你安心,或许,这也是身为细作的海棠,竟然就这么陷入情网之中的缘故。 记忆之中,当初的原身拼了命的要嫁给他,亦是因为那一次他将其护在身后,小心保护着的场景,感动了原身,这才不顾阻拦的,非要嫁给他。哪怕原身知道,嫁给这个男人,是要担着成为寡妇的危险,也甘之如饴。 这个男人有着雄才伟略,满大的报复,金戈铁马,征战沙场,保卫家国是他的梦想。扪心自问,当时的那种情况,她确实可以作壁上观,最坏的办法,也不过是两个人双双俱亡而已,可不知为什么,那时候,沈轻舞不忍心顾靖风那么久的努力付之一炬,她就这么突然而然,毫无畏惧的站了出来。 “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哪怕你总那样嘴硬。” 在沈轻舞还在呆愣着时,顾靖风已经将沈轻舞紧紧的搂入了自己的怀中,沉声欢喜着。 沈轻舞听得他这样说,心“腾”的收紧,砰砰的不住跳动着,脑子里的画面如走马观花一般的不断浮现,不光只是她来后的这一段日子,亦有从前,关于原身的对顾靖风的记忆,不断交叠。 似浮屠一生,做了一场大梦一般,这个男人就这么深深的烙印在了心里眼里,原来,他不止是自己腹中孩子的爹,传承着所谓的骨血,或许,早在自己成为沈轻舞的那一刻,情根便以延续,只是自己不愿意承认…… “轻舞,你是我心间,最宝贝的东西,我不能够允许自己让你受到半分的伤害,亦不能够,让自己莫名的丢了你,以后,无论什么样的情况,请你站在我的身后,让我来保护你。” 在沈轻舞的记忆不断交叠,心神混乱的那一刻,顾靖风用着低沉的嗓音在沈轻舞的耳边说出了这世间最动人的情话,呼出的温热气息,如三月春风拂面般暖融人心。 一点朱唇被覆盖上,香软的唇舌之中满是男人独有的檀香气息之时,沈轻舞不觉的睁大着眼,手抵在那宽厚的胸膛之前,她的心狂跳着,身体也跟着酥软,皙白的脸颊之上染了一丝娇柔之色,唇瓣微启之间,除却喘息与低吟,再没了的别的声音。 “乖,把眼睛闭上。” 长而卷翘的睫毛贴近着她的脸颊,满满都是男人的独特气息之时,顾靖风这一次,轻咬着她的耳垂,轻声道。 一双媚眼水色迷蒙,酡红的双颊,泛着诱人微肿的唇瓣,带着特有的光泽,无不勾引着身边的男人,像是中了魔咒一般,沈轻舞的眼,渐渐的闭上,感受着男人炙热的湿吻,他的吻带着浓浓的霸气,属于他的气息在嘴里扩散,沈轻舞除了跟从,早把其它的一切都忘记。 带着霸道之气的唇舌吸吮着那丁香小舌,渐渐的,炽热的吻,随之往下,吻在那如婴儿般娇嫩白皙的脖颈之间,再往下因为有孕而饱满高耸的胸脯紧贴着顾靖风的胸膛,因为彼此身躯的紧贴,那一份柔软不住磨蹭着顾靖风的胸膛,亦让他的气息变得粗重。 “唔……”挺起的柔软贴近这浑身火热的顾靖风,沈轻舞娇羞紧张,低吟自香软的口舌之中轻声溢出,彼时,沈轻舞的唇瓣红儿高肿着,俏脸红透,满是让人不住想去采撷的诱惑。 禁欲多时的顾靖风哪里受得住这一声的娇吟,像是得到了鼓励一般,让他的手,忍不住的朝着沈轻舞早已凌乱敞开着的衣襟里探去发…… 第二十六章:凭什么她的孩子活着 摸上那高耸柔软的浑圆,感受着它在自己的手中越发挺起,那一点樱红硬挺,让男人不觉的扬唇。 记忆中那一张憨实的脸与之现在那满是星火,嘴角浮现出一丝邪魅笑容的脸陌生熟悉的交叠,沈轻舞双眸似水,媚眼迷离之时,顾靖风已经熟练的褪去了她的衣衫,衣衫半褪间,皙白的肌肤暴露于空气之中,沈轻舞犹如一只柔弱的白兔,在狮子的口中,毫无招架之力,只等着被吞吃入腹。 湿热的唇在她皙白的肌肤之上留下点点朱红色的痕迹,似开出的荼蘼之花,绚烂美丽,此时此刻,情动的沈轻舞,除却配合回应着身前的男人,脑中只剩下一片空白,衣衫褪尽,就在顾靖风向着自己的身体挺进的那一刻,沈轻舞腹中的孩子,“腾”的一下,用力的踢在了她的肚子上。 一瞬间,沈轻舞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忙不迭的坐了起来,回去了了失散的神志“等……等等……”沈轻舞忙不迭的胡乱的抓起了身旁散落的衣服,就这么似有若无的遮住了自己,惊声道。 “不行……不行……我这肚子里有孩子呢,你再忍一忍,忍一忍……” 顾靖风差点让沈轻舞这突如其来的惊呼声吓得发软,此刻,她手扶着斗大的肚子,连声的抱歉,让他哭笑不得,这箭在弦上,都已经这样了,他如何忍? 满头的黑线,顾靖风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亦长叹了一声,随后快步的朝着净房而去,在里头站立着“运动”了许久后,换上了干净的衣衫,从里头走出来的时候,沈轻舞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床沿旁,看着他脸色不愉,一副欲求不满,神色尴尬的模样,不自觉的咧嘴笑了起来。 “等你把孩子生下来后,看我怎么治你。”沈轻舞放肆的笑着,熬不住,肩膀不停的抖动,而顾靖风皱眉,哭笑不得,却也只能板着脸,对着女人威胁道…… 昏昏沉沉整整三日的海棠凭着自己坚韧的意志,在生死之间徘徊求生,最终,在第四日早上醒了过来。 丁香守在屏风外头的药炉旁煎着药,灼人的热气扑腾的她满头大汗,直到药熬好后,丁香这才胡乱的擦拭了下脸上的汗珠,将褐色的药汁倒出,晾在一旁,只打算等凉了后,在端到里头喂了海棠。 海棠在睁眼的那一刻,便感受到满身似拆骨一般的疼痛,脖颈之间的绑着厚厚一层的白色绷带,使得她不能抬头,连转头都显得十分的困难,可就算在这样不能动弹的情况下,海棠还是感受到,小腹那里空空荡荡似被掏空一般,虚弱无力的手慢慢的轻抚上了自己的肚子,那里,空无一物,没了从前的紧实,只余下绵软的感觉。 身下尚有血流而出之感,海棠咬着牙,努力的让自己平静,控制心绪,可到底也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就算不知道这孩子的父亲是谁,可在肚子里待了将近三月,那种骨子里与生俱来的母性,让她的眼泪控制不住的夺眶而出,素手紧握成拳,骨骼发白分明,事宜着此时此刻她的心有多痛。 “姑娘醒了,可真是太好了,快把这药喝了吧。”丁香端着药进来的那一刻,正巧看到睁大着眼睛,鬓角让眼泪浸湿了的海棠,不觉的扬声,咧唇笑道。 娴熟的端来了一旁的凳子,自顾的坐下后,丁香将早已晾凉的药一勺一勺的舀着送进了海棠的嘴里,海棠不言不语,只默默的配合着,直到药碗之中的汤药见底,眼眶中的泪水还未停歇,止不住的在哭着。 “姑娘还年轻,将军对姑娘那样好,那样关心,往后再生一个就是,今儿个将军上朝前,还来看过姑娘,问过姑娘安好,姑娘还是别哭了,免得哭坏了身子,小月子,也是月子,再怎么样,也不能哭伤了眼睛。” 丁香见海棠不住的再哭,到底没忍住,在一旁劝说了两句,海棠一听到顾靖风三字时,眼底里的灰暗转变为希望,收住了泪,止声不再抽泣。 丁香见她听劝,不禁的扬了扬唇“姑娘现在这里歇着,我现在就去回了管事的,让管事的找大夫来,一会再去厨房,给姑娘端些清粥小菜来,垫垫胃。”冬春与珊瑚的伤未好,还需要卧床养着,院子里里里外外除却洒扫的丫头,贴身的就余下丁香一人为着海棠忙活,海棠嗓子哑了说不出话,也只能任由着她随便如何。 而心中却也只心心念念的期望着下一刻推门而入的人,会是顾靖风!千言万语,她有许多话说。 海棠醒来的消息不胫而走,沈轻舞听到的时候,尚坐在由着柳嬷嬷帮着自己梳洗,乍听时,沈轻舞斜扬着唇角,轻讽出声道“倒也是个命大的!” “厉鬼缠身似得,都这样了竟然还不死,偏夫人你仁慈,留着她,不然早早的打发了,这会早见阎王去了。”沈轻舞的话音刚落,持着象牙梳的柳嬷嬷止不住的小心咧咧道,满是不甘。 这几日,顾靖风日日夜宿于此,只早上出门与回来后去侧院瞧上一瞧,小夫妻的日子,外面人看着便是和和美美的,柳嬷嬷原还在开心的想着,也该是苦尽甘来,没成想,那蹄子还能活,悔不当初,她应该自己动手解决了那蹄子,免得夜长梦多。 沈轻舞耳尖,早听见柳嬷嬷的唉声叹气,不自主的只嘟了嘟嘴,柳嬷嬷想除了侧院的那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奈何让自己拘着,无法发挥,每每的看见自己都是一副恨铁不成钢,亦或者烂泥扶不上墙的心态,可这真不能怪她,关键是侧院的那位不能动! 可又不能明着说给柳嬷嬷听,沈轻舞也只能白担了这罪名!每每嬷嬷为着此事吃心时,沈轻舞也只能在一旁干嘟嘴。 “让厨房的人少做些早膳吧,估摸着咱家这位爷应该也没闲心回来吃饭了。” 柳嬷嬷说归说,可手上动作不停,没多会便帮着沈轻舞收拾的干净,新制的苏绣莲花纹交领袄裙,掩藏了越发圆润的肚子,灵蛇髻上簪着的金累丝嵌琉璃垂珠步摇,摇曳生姿,简单的上了一层胭脂,让整个看起来灵动生趣,丝毫不像个有孕在身的人物。 饭菜还未上桌,沈轻舞便大刺刺的对着素歌吩咐了起来,素歌一听得沈轻舞这样说,忙点了头,想要下去嘱咐,却一下让素心给拉住了“夫人,您也就由着将军,那位还躺着那儿,您就不给将军准备饭菜,若起来了,你是不是还准备不给将军留灯了,嬷嬷说您心大,您这心也忒大了,不见哪家后院里头的正房夫人,把着自己的男人往连妾都不是的人地方赶的,你这可真要气死我们呢。” 素心一向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嘴上又急,拉住了素歌便对着沈轻舞不服气的开了口,与柳嬷嬷直接站在了同一阵线,沈轻舞服软投降,不再说话,只耸了耸肩,由着他们,只希望自己的早膳快点的先端上来,她饿得慌! 素心却像是有心与她杠上了一般,只端来了一份糕点,让沈轻舞先垫着,光看着面前的一众早点,不让吃,日头高上,算算时辰,顾靖风也该到家了,素心这是打算与侧院的杠上了。 沈轻舞叹着气就着白水吃了三块糕点之后,王安急匆匆的满头大汗而来,柔声的对着沈轻舞禀告说,将军听说海棠姑娘醒了,便去了侧院,请夫人先用了早膳,不用着急等他。 沈轻舞早料到了,也不着急,只挥了挥手对着王安说“知道了,你先回吧。”说完,便拿了空碗,打算朝着那一晚小米粥进攻,舀子才舀起一勺子粥,闻了个香,柳嬷嬷便沉着脸对着还未离开的王安,轻咳了一声“劳烦王管事亲自告诉了将军,就说夫人与小公子等着将军来用膳,将军只记得看过了海棠姑娘,回来就好。” “是,小的一定把话带到。”王安脸上讪讪,对着柳嬷嬷不住的点头,沈轻舞亦是满脸的尴尬,心中只道,素心与柳嬷嬷的好斗心实在太强。 她真的一度感觉是自己拖住了柳嬷嬷与素心的后腿,自己对于素心与柳嬷嬷而言就是一个猪队友的存在,也难怪她们那样生气。 自朝中回来的顾靖风一身武官朝服,在回来的路上便听说了海棠已醒,一路直接朝着侧院而来,屋内,药味弥漫,大夫尚未离开,而床榻上那个身形消瘦,面颊凹陷的海棠在见到自己的那一刻,便是热泪盈眶,好是激动。 大夫把完了脉,只说了一句“精心调养”便开了药方离开,稍稍恢复了些嗓音的海棠低哑的唤了一声“将军……”语气之中,有着生死重逢之感。 “那双喜已经死了,没事了。”顾靖风轻拍了她的肩膀,安慰着她道。 “孩子……”而海棠却还在流泪,话语不全,只说了两个字,顾靖风便已明白。 “孩子没了,是他与我们无缘,可只要你人没事,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不要胡思乱想,好好养病要紧。” 男人柔声的话语像是最好的一剂良药,抚慰着海棠心口的伤痛,在此刻,她只希望自己能够尽快的养好了身子,这一次,一定要怀上顾靖风的孩子,为他生下属于他们二人的孩子,从此以后,与他厮守到老,常伴一生。 海棠的眼中满是柔情爱慕,在顾靖风的话音落下后,她的一双素手牵住了顾靖风的手,将他宽厚带茧的手掌拉向自己的脸颊,轻柔的抚触依靠着,长舒了一口气,满是安定,双喜死了,像是紧锢在她吼间的那双手,一瞬间的松开,让她得以有了喘息的机会。 虽然她知道,之后不久,那一双还会再换成另外一个人锢在她的吼间,可她现在,只贪恋着一刻的温暖。 “双喜的尸体在挂在城门楼子的第一个晚上,就让人给盗了,显然这京城之中还藏着他们的帮凶,这段日子,我会加派了人手看护在此,照料你日常的安全,你且安心。” 在海棠沉浸在自己幻想之中的未来无法自拔时,顾靖风打破了她片刻的安宁,对其道。 海棠心虚,只觉得顾靖风像是在试探自己,那一刻,着急的她,想扯着声音,像顾靖风解释,连说带比划的告诉顾靖风“自己不是奸细。” 顾靖风拽住了她的手,彼时的她慷慨激昂,不知内情的,只道她当真是被冤枉的,可戏在足,在顾靖风眼中,也只是淡漠。 “这件事情,我一会查清楚,必然不让任何人污蔑了你,你别着急。” 手让顾靖风一把抓住之后的海棠,可算恢复了情绪,安静了下来,而从正院匆匆进来的王安,只看了顾靖风一眼,顾靖风便不动声色的放下了海棠的素手,将她放进了薄被之中,随后为他掖了掖被角。 王安欲言又止的模样,在他进来时,海棠的眼角余光便已经瞥见。“你先好好休息,等一会,处理完了公事,我再来看你。”完美且蹩脚的借口,只让海棠乖觉的点了点头,不吵亦不闹,只是被子下的拳头,却是紧握。 绕到门外轻声说话的王安还是没能够逃过,沉下心来想要听话的海棠,尤其是最后一次“她与小公子一同等着顾靖风!”让海棠的心,犹如钝刀割肉一般,生疼! 凭什么,凭什么她的孩子没了,沈轻舞还能够拥有孩子,且用孩子来要挟顾靖风,她不允许,不允许…… 第二十七章:一次就好 “饿了你赶紧的先吃饭,硬等着我干什么,把身子熬坏了,可怎么是好。” 从海棠那儿快步赶回来的顾靖风一见沈轻舞干坐着,面前的饭菜一样未动,不禁的嗔怪着冷声道。 第13节 沈轻舞那叫一个委屈,她倒也是想吃,可身边的几位,硬要让自己装贤良,她怎么吃得下去,这会,顾靖风一出声,她便嘟着嘴不言语。 “夫人怕将军一个人吃饭冷清,非要等着将军回来,奴婢们怎么劝,夫人也不听,到底也是夫人对将军情义深重,将军就不要怪夫人了。” “嗝……” 在顾靖风端着碗筷舀了一碗小米粥递到沈轻舞的面前时,一旁的柳嬷嬷适时的帮着沈轻舞打起了圆场,奈何她丝毫不上路,一个饱嗝一打,彻底的让柳嬷嬷黑了脸,再漂亮的话也说不下去。 就在顾靖风回来前,饿极了的沈轻舞,把那一盘子的糕点过着水,全都吃了下去,彻底吃饱了,柳嬷嬷想拦硬生生没拦得住。 “你啊……”顾靖风听得那一声饱嗝,抿唇忍着笑,忍俊不禁道。沈轻舞扬眉,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样。 “还吃得下吗?”顾靖风坐下,自喝了一口小米粥后,笑着对沈轻舞道,沈轻舞摇了摇头,她吃饱了,这会没肚子在装下东西。 “也不是我要把你招来的,是柳嬷嬷他们非要把你给找来,害得我灌了一肚子的水和糕点,我也委屈着呢。”看着男人满脸的笑意,沈轻舞嘟着嘴,满满的委屈。 “傻瓜,你就是不来找我,我也会回来的,下次不要再这样了,把自己饿坏了,不值当,懂不懂。”顾靖风伸手,在沈轻舞的鼻尖,轻轻的刮了一下后,满是宠溺的对着沈轻舞说道,沈轻舞嘟嘴,满满的不服气。 “这往后,侧院的那位醒了,你多去侧院跑跑,我这儿几个老的小的,都够你喝一壶的。” “你呀!”见着小女人那样娇嗔,顾靖风朗声,眉眼之间具是笑意。 炙热的骄阳,闷热的夏日,汗湿淋漓的感觉让人心中烦闷,而将军府的正院内,众人面露喜色,看着一对璧人恩爱绵长的模样,掩不住的欢喜。 侧院,瞪大着眼睛望着架子床上帷幔团花刺绣的海棠,只静静的听着屋内滴漏声声,外头的药炉上,还滚着新开的药剂,声音汩汩,满屋子的药味,弥漫于四周,让床榻上的海棠越发的清醒。 “将军这几日,都住在正院吗?”低哑的嗓子慢慢的回了声,海棠平躺在床榻上,对着收拾着屋子的丁香,慢慢的开口道。 “嗯,这几日将军都宿在夫人那里,每天清早上朝,日中回来都会到姑娘这儿来,陪着姑娘一会,问问大夫姑娘的情况,姑娘也别吃心,好好养好了身子,比什么都强。”丁香点了点头,照实的说了话,又宽慰了她两句,海棠一听之后只抿了抿唇,不再言语。 脑子里浮现的,都是那一日,她命悬一线时,沈轻舞的那一句“放箭!”两个字,像是一块烙铁般,深深的烙印在自己的心上,让她现下有着满腔怒火却无处发泄,她恨沈轻舞,轻轻松松一句话,竟然就想了结了自己,若不是她命大,只怕此刻,她已经成了黄泉路上的一缕魂魄。 现在,她在正院里头和顾靖风恩爱相携,偏自己被冷落,心中只道她乘虚而入,做足了小人之事,这都是沈轻舞的错,这辈子她与沈轻舞,不共戴天! 直到隅中,顾靖风待在正院懒懒的不肯动,头枕着沈轻舞的腿,耳朵贴在她的肚子之上,不住的摩挲着,恋恋不舍,尤其是在孩子与他有着交流,肚子每每动起的那一刻,他咧唇笑着的模样,像极了一个半大孩子。 沈轻舞抬了抬腿,浅声言道“你今儿个不打算去侧院看看了,倒不怕人家吃味,等的肝肠寸断的。” 顾靖风不动,好半响才听到一声轻叹“往后,又要委屈你与孩子了。”自心底里而起叹息,顾靖风头微微一动,对着沈轻舞,抿唇着开口道,沈轻舞手指轻点着顾靖风的鼻尖,微动着,随后扯了扯,未说话。 顾靖风见沈轻舞不动,一个挺身便坐在了她的身旁,一双大手揽住了沈轻舞的后脑,将其与自己头顶着头,眉心微动。 “这几年,你跟着我,我从未让你过过一天安生的日子,我在战场你为我提心吊胆,日日在佛前,祝祷祈福,如今我回来了,你却还要陪着我一道带着面具过活,你如今有着身孕,还要如此为我算计谋划,我不忍心,总觉得自己错待了你。” 这些年,沈轻舞的付出他一直都看在眼里,五年前,少年天子找到了自己,说起沈轻舞对自己一见钟情,拼了命的要嫁予自己的事情,他只道,成婚定亲都是每个人必经之路,盲婚哑嫁的,也没什么,却不想,洞房花烛夜,摇曳着的橘色烛火之下,那一张明媚动人的脸,一扫原本半推半就他,让他只一眼,便记住了那笑靥如花,眉如星月的脸畔。 新婚不到一月,他便得了军令,直接去了前线,他原以为沈轻舞会闹,却不想,她早早的将他的衣衫收拾好,里头更放了一张崭新的平安符,放在针脚细腻的浅紫色祥云纹的绣袋中,之后,每每他从边关回来,第二日,她总会带着香烛贡品前往白马寺为自己还愿祝祷,再次出门,便又会有一个新的香囊与平安符出现在自己的包裹之中。这么多年,从未断过,他虽不说,可也一直把这份心记在心中,这样女人,他顾靖风,哪里敢轻负。 在顾靖风沉静在自己的记忆之中时,沈轻舞已经轻启朱唇,莞尔笑言“我就是要你觉得自己一辈子欠了我的,这样你才会对我好一辈子,顾靖风,你胆敢负我,小心你的皮。”见顾靖风满是愧疚的模样,沈轻舞满不在乎的逗乐着他道。 “傻话!”顾靖风见她如此,嗤声一笑,轻吻着她的额间道。 日光下,顾靖风俊美略带粗犷的脸庞完美的好似一件雕刻品,沈轻舞故意的,在他的吻离开自己的额间时,探头,在他的薄唇之上,似小鸡啄米一样,留下了一吻。 浅浅的一吻,却像是星火燎原般,让顾靖风伸手,一揽,将她整个的裹进了自己的怀中。双唇交缠,浅尝着专属于小女人身上的甜美气息,顾靖风反客为主,手似有魔力般的抚上了雪白的肌肤,一点一点,令怀中的沈轻舞颤怵着。 “唔……”沈轻舞的手不自主的怀住了顾靖风的脖颈,轻吟声自口中倾泻而出,胸前的衣衫已经不知在何时,让顾靖风褪至腰际,雪白的浑圆就这么弹跳而出,那两朵粉嫩的花蕾,带着让人采撷之色,牢牢吸引住他的视线。 湿热的唇舌在她的脸颊,耳垂之上流连逗留了许久,慢慢的轻移到了那一对高怂有人的浑圆之上,日光之下,皙白的肤色之上绽放着朵朵红晕,沈轻舞的身子已经被顾靖风轻柔的放倒在了身后的冰丝软塌上,衣衫褪尽,身无寸缕的她,等待着男人的品尝。 “等……等会……”在顾靖风褪去衣衫欺身上前时,沈轻舞涣散的神志好容易的抽回,满脸的潮红下,她推着身上的男人,结结巴巴着“你……你再忍……忍……” “就一次,一次就好,我真的忍不了!”顾靖风受不住,浑身早已滚烫的如同火球,在沈轻舞推拒的那一刻,紧紧的抱着她,软着语调,可怜兮兮的哀求着…… “会……会伤着孩子的……”感受着男人的火热,沈轻舞犹豫不决着,小声轻语道。 “我会小心!”在沈轻舞还在犹豫不觉之时,顾靖风已然将她抱紧着,粗砾的手拖着她的腹部,小心翼翼的进入了她的身体…… 清凉怡人的屋内,情深缱绻,火热无限…… 而等了顾靖风整整一下的海棠,尚未恢复气血的脸庞之上,沾染着一丝铁青,冷着的一张脸,看不出丁点的好气,她咬牙,手不住的摸着空空荡荡的小腹,眼圈泛红。 整整一个下午,她在心头数着滴漏声声,却也未等来顾靖风,海棠甚至在懊悔,不该用这样的法子,挑了双喜,害自己陷入如此尴尬之地,她在想,顾靖风是不是已经怀疑了自己,留着自己,也不过是留个眼线在这里而已。 满脑子犹如乱麻一般的心思,剪不断理还乱,她一声声的叹息,却也换不回时间的倒流。 “毁了双喜,你的情郎现在还不是照样搂着她的夫人过着美滋滋的小日子,出生如何,身份如何,从一开始就是注定的,命由天定,人定未必胜天,你怎么竟然还愚蠢的想要和顾靖风这样的男人双宿双栖,当真是猪油蒙了心!” “海棠,你若不想死,还是乖乖的帮着尉迟将军拿到部兵图,要不然,你现在就会成为刀下亡魂,用你的血,来祭奠双喜,双喜还在黄泉路上等着你!” 第二十八章:我要她死 “帮我杀了沈轻舞,我用命赔你,我也一定帮你拿到部兵图,我只要沈轻舞死!” 意料之中,却来的那么快,丁香,这个在将军府潜伏了年把的粗使丫头,再被王安调来伺候海棠后,成了海棠新的联络者。 目睹了事件经过的丁香,在院门前看守的护院尽数离开后,扯去了憨厚老实的面具,只用着阴冷的神色,不屑的瞧着床上患得患失的海棠,冷声道。 “我只是个粗使的丫头,若不是你出事,我连靠近院子正门的机会都不会有,根本不可能帮着你,杀了沈轻舞,我不会像双喜那样干涉你,但你也别想再像杀了双喜那样的来坑害我,我只负责帮你传达上头的命令,别的,我一概不管,你若是有本事,你便自己想了办法,我只要部兵图。” 海棠鬼迷了心窍,可要从顾靖风的手里拿走真正的部兵图,除了利用手上的海棠,其他的办法,都太不现实,至少顾靖风现在还未将海棠关押,对她也算可以,上头的人,对海棠还留着一线的希望。 丁香没有双喜那样的愚蠢,企图控制了海棠,她放任海棠随她如何,不参与,亦不控制的她,要的只有一个物件,海棠咬牙,在这个将军府,她马上连立足之地都没有,沈轻舞人前人后的像是一尊菩萨般让人捧在手心,要想弄死她,没有一个帮手,她怎么能够成事。 “我要媚药,最好的媚药,这个你总能够帮我实现。”腾然的,海棠的脑子里闪过一个主意,在丁香未言语的那一刻,对着丁香开口道。 “可以!不过,以你现在的这个模样,就算是顾靖风眼瞎了,只怕也不愿意碰你。”媚药这样的东西,用在何处,丁香心知肚明,海棠一开口,丁香便用着激将法,激励起了海棠斗志。 对丁香再没了好脸的海棠,只瞪了她一眼,冷声道“用不着你多嘴,该怎么对付男人,还轮不到你来教我。” “希望是!”丁香冷笑着扯了扯嘴皮,只丢下三个字,便不再惹她,适可而止,丁香清楚的知道适可而止这四个字的重要性。 顾靖风到底还是来看了海棠,日落西山时,他带着厨房熬好的人参鸡汤,亲自喂着海棠喝下了小半碗,海棠未曾说话,仔仔细细的打量着男人,上上下下,像是要把他看透了一般,可这一双肉眼凡胎,哪里能够看透人心。 “将军?夫人她恨我入骨,想杀了我。” “别瞎想,那一日,轻舞只是想转移了双喜的注意力,才会如此,你别误会了她!” 将顾靖风手中的鸡汤喝完,海棠饶是不甘,扯着微弱沙哑的嗓音,拉住了顾靖风的手,满是无力的对其说道。 顾靖风只一笑,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柔声为着沈轻舞解释,可那话,在海棠听来,却是那样的刺耳。 “将军,若那一天,夫人她不让人拦着你,你当真会为了海棠,与双喜一命换一命吗?” “会!” 答案是用着不假思索的语调瞬间说出,这个男人,曾经为了沈轻舞命悬一线,肩胛骨上的那道伤痕至今未曾痊愈,海棠被架在双喜手中,听着他对双喜说出,一命换一命的话语时,亦无比的感动,到了现在,她还是会为了顾靖风的一个回答,满是欣喜。 “将军,绝不能负我。”海棠欢喜,热泪盈眶着,扑入了顾靖风的怀中,一夜,顾靖风和衣宿在侧院,未回。 而让顾靖风摆弄了一下午的沈轻舞沉沉的睡到第二日的日上三竿,才从柳嬷嬷的嘴里,知道顾靖风折腾完了自己,又去安抚了侧院,也感慨于他的不易。 柳嬷嬷见她毫不上心,气的恨不能捶胸顿足,只道那侧院的妖精有手段,这还不能够伺候人呢,就把人生生扣在了床榻上一夜,等往后身子养好了,是不是还要上房揭瓦。 柳嬷嬷气结,到底也是老人家,又是亲娘安排来给自己的,沈轻舞只柔声的安抚着,让她不要心急,这来日方长的,不用担心,可柳嬷嬷哪里肯听沈轻舞的,只让沈轻舞强硬起来,好好的打压打压侧院的那位才是。 用了整整半个月,海棠努力的调养身子,总算把之前的花容月貌给养了回来,连带着纤细的腰身也恢复了从前的紧致苗条,悉心的打扮,万千风情,妩媚动人。 而这半个月,顾靖风早起出门,日中而归都会到侧院,有时候会留在这儿用完午膳再回正院,偶尔的还会在她的恳求下,留在侧院夜宿,可也只是和衣宿在侧院而已,中规中矩,根本不碰她,哪怕,是她脱得只剩下一件肚兜,他却还如柳下惠一样,只以她身子还曾养好为由,拒绝着自己。 只这一点,让海棠十分不甘心! 丁香本本分分,在冬春与珊瑚伤好回来伺候之后,照顾在这院子里做了个洒扫的粗使丫头,在人前除却埋头做事,从不多言一句,海棠想或许她至今未曾让人发现,凭的就是这样的本事。 盛夏的清晨,一场淅淅沥沥的雨带走燥热汗湿,余下清风徐徐,小院内的槐树上知了不再没日没夜的嘶声鸣叫,沈轻舞难得心情大好的倚在窗边,感受着凉风吹来时,打在脸上的湿气,舒适透心。 “小心扑了风,着了凉,怎么还跟个几岁孩子似得爱玩雨水,快把窗户关上。”一身红褐色深衣宽袍长袖的顾靖风,头戴冕冠,腰束玉带,手持笏板,沉稳内敛的气势在这身衣服的烘托下,越发耀目,沈轻舞倚在窗口,看的有些呆滞,情人眼里出西施,这个男人,现如今,竟然越看越好看。 “傻样。”顾靖风见她不说话,上前亲自关上了门,随后轻点着她的额间,不住笑道。 “你才傻。”沈轻舞自横了她眼里,嘴上不饶人,孩子的月份越大,她醒的便比从前越早,每每躺下只觉得吸气都十分的吃力,到了夜里头,还总不住的抽筋,弄得她现如今,都有些害怕睡觉。 好几个晚上,她好容易闭上眼睛时,却总在睡梦之中惊醒,脚抽筋到让她惊叫出声,吓坏了一旁揽着她的顾靖风,差点连夜叫了府里的大夫来,好在让沈轻舞给拦了。 连着几夜没睡的好,沈轻舞的眼下一片乌青,气色也差了好些,柳嬷嬷伺候着沈夫人生过她们姐妹三个,知道这有了身子到了后头,脚抽筋的事情会时常的发作,无可避免,除了每日在膳食上给沈轻舞调养,旁的也没法子。 “你先用些吃的,若是困了,便在睡一会,等睡醒了,我就回来了。”穿戴整齐一切归置齐全之后,顾靖风轻抚着沈轻舞的眉眼,对着她柔声的说道,满是心疼。 “知道了。”沈轻舞点了点头,乖觉的回了话。 柳嬷嬷站在一旁,看着这对像是画本子里走出的一对璧人,不禁的展露笑颜,自那次,夫妻二人入宫遇刺,顾靖风为着沈轻舞挡了一箭之后,小两口的日子过的便是越发的顺遂,再没了从前的剑拔弩张,虽说,顾靖风为了那侧院的,从前是浑了些,可现在,却已经十分的好了。 沈轻舞亲自送着顾靖风出了门,回来后只草草的喝了两口粥,便躺在了贵妃榻上昏昏沉沉的又睡了过去,素歌怕她睡着后在抽筋,只时不时的为她揉着腿,不敢惊扰了她。 直至隅中,沈轻舞醒来时,顾靖风还未回来,外头雨已停歇,被雨水卷走了热气的夏日,清凉宜人,素歌又从外头的曲桥那儿现摘了几朵新结的莲蓬,与刚开的荷花回来,摆在了雕花紫檀桌上的缠丝白玛瑙定窑花盏之中,十分喜人。 沈轻舞喜欢,葱白的指尖拨弄着说中的莲叶,搅弄出阵阵的涟漪,素歌将采回来的莲子剥去外头的绿壳,又剔除了莲心,放在了一旁的骨瓷清花手绘小杯中,留着给沈轻舞清热去火。 粉嫩的莲子吃在嘴里有着一种清甜的香气,沈轻舞边吃着莲子,边拨弄着水中的莲叶,倒像是个幼稚的孩子,素歌噙着笑,在一旁说道“曲桥那儿一池塘的莲花,如今开的正好,夫人要是喜欢,等天好了,咱们一道去那儿看看,满池子的荷花莲叶,十分的动人,曲桥那儿正好又有凉亭,到时候再摆上些瓜果冰盏,夫人与将军一块,一定特别的好。” “浮香绕曲岸,圆影覆华池,择日不如撞日,我看今儿这天便挺好的,咱们现下就去曲桥那儿吧,雨后荷花,一定比晴天日头下的别有风味,嬷嬷,你说是不是?” 沈轻舞好久都不曾出门,一是天热,二是这府里头不干净,她答应了顾靖风好好的待在这正院里头,不让自己身处险地,只是这关的久了,她当真有些无聊,让素歌这一说,心下的孩子气尽数的犯了上来,对着一旁的柳嬷嬷,撒着娇儿的便巧笑起来。 “可不能胡闹,这外头刚下过雨,路上都是湿的,这个时候,去什么曲桥,万一一不小心滑一跤,可怎么办。” 沈轻舞向来说是风就是雨,素歌的话音一吐口,柳嬷嬷就横了素歌一眼,还没来得说话,沈轻舞这小脾气就闹了上来,素歌亦是被柳嬷嬷瞪了一眼之后,不住的咋舌,只道自己乱说话。 “嬷嬷,我就去一会,一会我就回来了,您别担心,多找些人跟着,不会有事的。”奈何小性子上来的沈轻舞,谁都劝不住,柳嬷嬷看着她不住撒娇的模样,只无耐的一声长叹,认命的让人备了软轿,沈轻舞一听,就从正院,到园子里的几步路,还要用软轿,不禁的皱了眉,可这个是柳嬷嬷的底线。 无耐之下,为了出去看看,也只能够坐在软轿上,任由着家丁带着她到了曲桥。 碧波绿叶从中,粉嫩的花枝随风摇摆,轻动,当真比在花盆里头看荷花也爱来的喜人,清风徐徐,花香四溢,沈轻舞难得的好心情,崭露着笑颜。 “原来置人命于不顾的夫人竟然也爱赏花看景这样附庸风雅的事情,我还以为,夫人只爱看血溅当场,嗜杀血腥的画面!” 第二十九章:你没死,是挺可惜 “看见你在我眼前唧唧歪歪,我觉得,当初没让乱箭直接射死了你,确实有些可惜了! 水亭之中海棠一身黛色缂丝雨花锦琵琶襟长裙,妆容妖艳精致,说不出的风情万种,只是此刻的她,少了往日的那种我见犹怜,悲天悯人之气,现今的海棠满身戾气,只站在不远处对着沈清舞讥笑讽刺着。 大好的心情被这一声嘲讽败了性,沈清舞看着面前花枝招展有意叫嚣的海棠,扬声用着最快的速度回击,毫不客气。让一旁的海棠气结,气结于这个女人的趾高气昂,那种凌驾于旁人之上的优越感,让现下的她恨不能直接伸手掐死了沈轻舞! “狼心狗肺大概也就只有你这样不识好歹的,那时,若不是我家夫人想法子从那双喜手中救了你,你以为你还有现在这样的命,站在这儿同我家夫人叫嚣,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在这府里你算个什么东西。”素心将沈轻舞护在身后,对着海棠劈头盖脸的便是一番怒骂,毫不客气。 第14节 “一条乱吠的疯狗,除了会替主子叫嚣,旁的也不会别的,这里是什么地方,轮得到你来言语?”素心话音一落,海棠跟在后头便指桑骂槐的对着素心开启口道。 “呵……狗知道尽忠感恩,可比连畜生不如的人要来的好,某些人可少往自己的脸上贴近,毕竟说她是畜生,那都是抬举了她!” 海棠摆明了是故意来挑衅的,清风徐徐的夏日里,她身上的火气大的恨不得能把这凉亭水阁点着,语气不善的她故意的找着沈轻舞的麻烦,打人骂狗的一通话,沈轻舞自然不饶她,自己身边的人,哪里容的下她来言语,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东西,谁比谁厉害,一瞧便知,尤其,这个女人根本没底气! 话音落下后,沈轻舞以牙还牙塞得海棠一时找不到话回嘴,一番话语之后,沈轻舞又做出了一副,像是想起了什么表情的模样,不禁扬声道“你说的不错,这里是什么地方,轮得到你来言语!” “海棠姑娘似乎到现在也没弄明白自己的身份与处境,这是这段时间躺在床上养病,把脑子给养坏了,你连狗都不算的东西,吃着用着将军府,你身上花的每一笔银子,那都是从我沈轻舞手上的拿出去的,将军府内,是我沈轻舞掌家主持中馈,你若今儿个想要断粮,我也可以成全了你!” “你一个让人双喜指控的细作,不好好的夹着尾巴在这府中做人,竟然还敢到我面前来叫嚣,你倒是胆大。” 无事不登三宝殿,她能够在自己来到这里的时候,等待着与自己叫嚣,俨然便是踩着点儿来的,非奸即盗,哪里能够知道她要干什么!本就没打算给她好脸的沈轻舞毫不客气的打着海棠的脸。 海棠自知自己说不过她,冷着脸,咬牙切齿着“夫人除了会拿身份来压人,旁的又会什么?” 沈轻舞闻言轻笑,对于海棠的质疑毫不在乎“这是我的优势,是你羡慕不来的,不想在这儿自取其辱,就赶紧给我滚蛋,若不然,我现在就把你扔到这湖里面去喂鱼!” 沈轻舞的话音一落,海棠便向是被踩了尾巴的狗一样,牙根紧咬着,双眼因为愤怒而泛红,嘶声竭力道“所以,就因为你出身高贵,你就可以视人命如草芥,你就可以随时随地的糟践我,辱骂我,差一点,还害死了我,我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因为你没的,现如今,你竟然还要我反过来的谢谢你,这就是你们这些身份尊贵的人。” “你抢我的男人,睡了我男人,想象着和他双宿双栖的时候,你知不知道,你的一个行为,是在另一个女人割肉,我留着你一条命算是给了你天大的脸面,若是不留,你以为凭你现在的模样德行,你还能够站在我面前。 说不准,你都不知道在那儿投胎去了!身份尊贵是我会投胎,你若自惭形秽就躲在你的侧院,不要出来丢人现眼,少在这儿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你道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我从没有让你与我说一声谢谢,也根本不稀罕!若现在,事情从来,我还是会让人杀了你与双喜,绝对不会让我的男人受半分危险,你的孩子你的命,比起我男人的命来,谁轻谁重,我分的清楚。” “再者说,我的男人,你也睡过,算起来,一夜夫妻百日恩,你不觉得你为他死,该是死得其所的,在我这儿喊什么冤!一朵楚楚可怜的白莲花,外头干净,里头流脓,装了圣女给谁看!做作!” 一通的厉声呵斥,毫不给海棠丁点的客气,海棠让她说的哑然,没有半点的反驳之力,心中团结着的一股怨气与怒意在瞬间爆发,袖中,一柄泛着寒光的匕首在她快步的冲向沈轻舞时,拔出…… 明晃晃的刀柄随着她冲向而来的动作,直对着沈轻舞的肚子,立于沈轻舞身前的素心一见情况不妙,忙的冲上前去阻拦,可海棠的动作更快,削铁如泥的匕首直接割开了素心阻拦的手,鲜血瞬间迸溅滴落在地,素心倒地,身后的柳嬷嬷护住沈轻舞来不及,一个闪身亦跌倒在地,素歌扑在沈轻舞的身上,又让海棠一刀划开了肩头。 一个两个,在海棠的眼中都是沈轻舞身边的走狗,她们最爱的便是羞辱奚落自己,沈轻舞该死,他们也不该活! 柳嬷嬷惊声尖叫,场面失去控制,海棠像是失心疯,在见到鲜血的那一刻,越发杀红了眼,在没人护着沈轻舞的那一刻,用着最快的速度,想要用手中的匕首划破了沈轻舞的肚子,甚至,是想直接剖开了她的肚子,掏出里面的孩子,拧死在了沈轻舞的面前,让她好好尝尝总爱叫嚣的滋味。 沈轻舞拔下发间之上的长簪,看准了机会,在海棠的手刺向自己的那一刻,簪间,狠狠的用力,扎进了她的虎口处,毫不客气,簪柄扎穿了海棠的整个手掌,海棠吃痛,手中的匕首落地。 沈轻舞快速的拔出那簪子,将那一柄匕首踢到了远处,疾步赶来的护卫将海棠死死的紧扣,不让她再有伤人的机会。“留你一条命,倒成了祸害,持刀行凶,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是不是!” 若不是自己还带着点自救的本事,这会岂不是一尸两命!这个海棠,像是个随时就会爆炸的炸弹,根本不适合再留着。 让护卫紧扣手腕的海棠此时此刻狠厉的咬着牙,双眼之中满是血丝,毫不在乎的轻笑着,笑声阴狠的让人心上发毛。 而从朝中刚刚回府的顾靖风才到前院,便听到院子里出了事儿的消息,提着心赶到曲桥时,蛮地鲜血,让他提心着连大气都不敢出,直到看到安然无恙的沈轻舞后,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怎么回事?”看着尚在痴痴发笑,像是疯了魔一样的海棠,紧皱眉头,将沈轻舞护在怀中发问道。 “不知道,她突然发了狂,拿了匕首冲过来,要捅死我。”沈轻舞捧着凸起的小腹,在被男人紧紧揽入怀中的那一刻,才发觉自己的身子亦是在颤抖。 府内的几个大夫提着药箱匆匆赶来,柳嬷嬷扭伤了脚,素歌素心身上都有伤,已经让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带下去,专门由着一个大夫下去包扎。 “温夙,你帮我看看,她是怎么了?”顾靖风冷眼看着海棠的不对劲,沉声,对着身后一位月色锦衣长袍,温文儒雅的男子开口道。沈轻舞这才回神发现这位有着在世华佗之称的温夙竟然回了京城。 温夙年轻有为,医术齐佳,当初姐姐第一胎差点一尸两命的时候,也是温夙出手相救,才转危为安,只是他不爱功名利禄,只喜欢游方救世,当初皇帝用了最好的条件挽留他留在宫中,他还是婉言拒绝了。 难得的是,他与顾靖风竟然成了挚友,偶尔的时候,还会随军,一道前往边塞,救治伤员。 沈轻舞见他,抿唇微笑算是打了招呼,温夙上前,只看了海棠一眼,连搭脉都不曾,伸手便是一针,扎在了神庭穴,瞬间,尚在痴痴发药犹如疯妇一般的海棠就这样晕了过去,人事不知,温夙伸手搭在她的额头,她的身子此刻滚烫的如同一个火球。 “是什么?”沈轻舞好奇,开口问道。 “金蚕蛊,凡中蛊者,能够摄人心魄,让其丧失理智,为下蛊之人,谋财害命!很显然,她中蛊已深,清张混《滇南新语》-蜀中多蔷蛊.以金蚕为最,能战人之生,掇其魂而役以盗财帛,富则遗之,故有嫁金蚕之说!便是这个!” “蛊毒?” “不错!” 温夙云淡风轻,朗声为着沈轻舞解释,顾靖风眉头深锁,重复着问道,温夙点头。 “救不救?她中蛊已深,此刻心智全失,如今尚在发热,不救,可马上就死了……” 第三十章:救不救 “你先回了正院去,这段日子没什么事情不要再出来,我与温夙将海棠的事情处理完后,再来找你,别担心!” 沈轻舞的脸色难看,尤其是在看着昏死在几个护卫身边的海棠时,越发的惨白,也不知这海棠骨子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这戏一出一出的,简直比堂会里的折子戏都要来的精彩,这样的人物,让她不自禁的长叹一声,随后点了点头,跟着王安回了正院。 侧院内,床榻之上的海棠让人放正后,四肢紧绑,不敢让她轻易的动弹! 底下的人早已把温夙所需的物件尽数准备齐全,一碗暗褐色的药被灌进了海棠的腹内,等待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温夙手中一把精致锋利的小刀,就这样割开了海棠的手腕,暗褐色的鲜血随着伤口处落入一盆冰水之中,不消多时,自手腕之处流出的血液渐渐变成鲜红,而那冰水之中蠕动着数只米粒大的小虫,没多会,那些小虫便冻死在了冰水之中,一动不动。 在血液变红之后,另一碗药已经熬好端了上来,伺候的人已经把药灌进了海棠的嘴里,而海棠手上被割开的伤口也已经被包扎好。 “按着药方,一天三次,连服七日就会痊愈。”温夙洗净双手后,对着顾靖风说道,顾靖风点了点头。 “以后姑娘出门,身边再没有一个人跟着,小心你们的狗命!”地上,冬春与珊瑚各自跪着,已经跪了许久,她们根本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说来海棠最近古怪,除却日常的用膳沐浴,旁的时候,根本不愿让她们近身伺候,动不动的便是打人骂狗,脾气变的想当的暴躁。 今儿海棠出门,她们原想跟着的,可海棠硬是不让,多说一句,冬春还被赏了一巴掌,她们也没法子,却没想回来就出了事,此刻,顾靖风冷着一张脸,疾言厉色,对着二人说道。 冬春愣是一哆嗦,忙的点头,珊瑚在旁亦是应声,不敢怠慢,嘱咐完二人之后,顾靖风亲自送了温夙出门,引着他向着正院而去,原本今日温夙回京,顾靖风请了他来将军府,一是叙旧,二则是想请他来给沈轻舞把个脉,沈轻舞腹中孩子已经七月多,最近这段日子,夜不能寐,食不下咽,整个人清瘦了好些,脸色亦不大好,再有两月便到足月,听人说,女人生产便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圈,顾靖风不放心,这才把他拉来,不成想,竟然还有这样的变故…… 彼时,沈轻舞尚坐在正院内等待着顾靖风,身边亲近的素歌素心都受了伤,如今贴身伺候的丫头换了年纪尚小,却也是陪嫁而来的宝珠,顾靖风进来时,沈轻舞正坐在紫檀木的圆桌前想着心事,手捧着茶杯,脸色看起来不怎么好。 “救活了吗?”沈轻舞见顾靖风来时,扬声便问。 “活了。”顾靖风点了点头,对着沈轻舞言道。“你先坐下,静静心,让温夙给你把把脉。” 刚才的事情历历在目,沈轻舞只觉得后怕,如今顾靖风伸手扶住了她,陪着她一同坐下后,她才觉得稍稍定心,心下有些安稳。 温夙为沈轻舞把了脉,脉象细微小至如弦,沉而极细最不断,想来也是受了惊吓,动了胎气,孕晚期,本就身子笨重睡眠不足,加上又是夏日,不思饮食,导致五内郁结,脉象虚浮无力,把完脉的他便直接开口,让沈轻舞少用心思,放宽了心,不然这么熬下去,等到了足月生产之时,定然是要受大苦的。 到了那时候,生产时用不上力气,一进一出的时候,那可就是要命的事情! 顾靖风知道,沈轻舞这段日子为了海棠的事情没少操心,孩子日渐在腹中长大,身子笨重夜里睡不安稳,她熬得眼下满是乌青,双腿又开始浮肿,有的时候,顾靖风甚至后悔告诉了沈轻舞海棠的事情。 饶是今儿个海棠发疯,顾靖风自己想起来也觉得后怕,若不是沈轻舞自卫的及时,不然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根本难以想象! 一想到那海棠当时杀红了眼神,顾靖风便心有余悸!海棠,成了这府里的一个毒瘤,而自己尚且不能摘除了她! 见夫妻二人脸上都存满了担忧,温夙从容的开了方子,交给了顾靖风,浅浅道“这段日子我都会在京中,城外的十里坡有个老者得了个瘤子,那瘤子长在勃颈处像是个寄生胎一样,跟了他二十年,这一次,他拼上了命,说愿意让我试一试,割了那东西,难得碰上这样的病号,我便答应了,你夫人的胎,这次我亲自照料,你且放心,只给我安排了住处就成。” 听得温夙一言,顾靖风可算松了口气,稍稍开怀了些,沈轻舞亦扯了扯唇,对着温夙报以感谢。 以温夙的医术,给自己做个保胎的大夫可谓是大材小用,但有他开口,顾靖风当真定心可不少。 等安顿好了沈轻舞,顾靖风让王安把耳房后头的一进院子打扫干净了辟给温夙独住,随后去到了侧院。 侧院内,喝下两剂汤药的海棠从床榻之上迷迷糊糊的醒来,被扎穿了手掌的整个手包裹的严实,却火辣辣的揪心刺痛着,身体之中的那份噬心之感已然消失,海棠知道,自己吞下的金蚕蛊怕是已经解了。 早在醒来之后,她便开始有预谋的故意吞下了金蚕蛊,为的就是让自己失心发疯,从而一刀子刺死了沈轻舞,却没想,沈轻舞竟然有两下工夫,自己的计划没成,却让沈轻舞废了一只手,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此时此刻,懊悔不已,怪自己功课没做足,应该早早的给沈轻舞来上一针,这样便确保了万无一失。 就差一点,她的匕首就能捅破了沈轻舞的肚子,只差那一点…… 恼恨,让海棠的手不自觉的揪紧,却因为疼痛,又再一次的放开,这一次明目张胆的害了沈轻舞不成,下一次,只怕便不再容易。 顾靖风进来时,看到床榻上睁大着眼睛,眼中满是愤怒戾气的海棠,他有着一股想把海棠斩杀曝尸的冲动,可冲动只归于冲动,很快,他便收拾好了心神,而床榻上的海棠亦察觉到了房间内的响动,快速的收回了眼里的恼火,换上了一副呆滞无辜的目光,在见到顾靖风后,柔柔的一声轻唤。 “将军……我是不是……又闯祸了!” “你中了蛊毒,让人控制了心神,差点杀了轻舞和孩子。”顾靖风冷着一张脸,只是淡漠的向其解释着,话音之中,再没了从前的那一抹柔情。 海棠看着顾靖风那张冷峻阴沉的脸,便知道,自己的行为促怒了他的底线,沈轻舞与孩子在他的心中,是那么的重要,这个认知,让海棠越发讨厌沈轻舞,以及那个肚中还未生下的孩子。 可心上无论有多讨厌,此时此刻,却也只能装作慌乱紧张,手足无措的模样,对着顾靖风满是忏悔着。 “将军,我不是真的要对夫人不利,我连我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都不知道,我愿意向夫人负荆请罪,请求她的原谅,哪怕是让我磕死在了夫人的面前,我都愿意……” 被扎穿的手,此刻因为着她的动作,撕心裂肺的疼着,可管不得许多,脚下虚浮的海棠忙的便要起身,奈何动作太大,一下便跌在了顾靖风的脚下,伤口撕裂,里头的鲜血染红了海棠手上的白纱,鲜红的血液,一滴一滴的便落在了青砖铺就的地面之上。 顾靖风抿唇,长叹着一声拉起了她“我会查明这蛊毒的来历,这段日子,侧院的护卫会增加,你好好安心的待在这里,不要乱跑,等养好了身子,旁的以后再说,这次轻舞也是受了不少惊吓,她的性子,只怕你现在去,她也未必愿意见你,来日方长,总有机会的,等我查清了前因后果,她也不会误会了你。” 顾靖风的一番话,让海棠明白,自己想来是要被禁足了!他的话音委婉,可里头却也无不是在担心沈轻舞,想禁足了自己,保护好了她,沈轻舞,这个女人活的肆意张扬,生的又是家世高贵,没有一处无不让海棠羡慕嫉妒,从前,顾靖风回来为自己轻谩她时,海棠的心底里有着一丝快慰,现如今,轮到自己被轻谩时,她是那样的愤恨,对沈轻舞愤恨,对她腹中的孩子愤恨。 她几度认为,是自己的腹中的孩子没了,所以才会让顾靖风对沈轻舞重新看重,只有沈轻舞的孩子没了,顾靖风才会一视同仁,重新发现,自己的好! 陷入情爱之中的女人,就是这样的没了理智! 可海棠却也不是完全被冲昏了头脑的人物,心中知道一旦自己被顾靖风禁足,顾靖风能来侧院看望自己的机会少之又少,不说顾靖风的心,便是丁香所要的部兵图拿不到,那么自己的命,也没那么轻易的活,想要出去想要靠近顾靖风,除掉沈轻舞,拿到部兵图,就必须动脑子,想办法让自己光明正大的走出去。 正思量之间,黑蒙蒙的天,夹杂着狂风呼啸,刹那之间,一倒霹雳闪电划过天际,带着的轰隆隆的雷鸣,海棠见着那电闪雷鸣,不由的扬唇一笑,计上心头,不禁的再想,或许连老天爷都在帮她…… 第三十一章:烧了侧院 “不好了,走水了,快,快救火!” 铜锣声叫嚷声响彻着整个将军府时,侧院内整个廊屋的半边都已经烧透,就在半刻钟前,一道天雷直接打进了侧院,击中房顶,随后火势开始蔓延,整个侧院的半边被烧毁,加上此刻有风,一下加注了火势的蔓延扩散。 整个将军府映照在一片火光之中,家丁护院打来了水,用着最快的速度来扑灭大火,里头的丫鬟婆子早早的在大火烧起前,从院子里逃窜而出,各自保命,根本没人来得及管尚躺在床榻上,无法动弹的海棠 而床榻上的海棠鼻住呼吸不敢放声大叫,怕呛了烟,只努力的煎熬,等待,直到有人踢开了屋门,将她半拖半拽着从屋内救出,一条透湿的被褥盖在她的身上,她才得以获救…… 漫天的火光之下,珊瑚的半边发丝被烧的焦灼卷曲,整个人被火光吞灼的像是被烫红了一般,反而海棠却丝毫没有一点受伤,除了呛了两口烟,海棠怎么也料想不到冲进火场之救她的人竟然会是从来不声不响的珊瑚! 而冬春是侧院里头跑得最快的那一个,惊雷打下来的时候,她一个趔趄,一看里头起了火,大喊了一声跑到自己的耳房内卷了细软便往外冲,哪里来得及去管海棠,此时此刻,眼看着大火扑灭,她假模假式的赶到海棠身边作秀,海棠连正眼都不瞧她半分,只倚靠在珊瑚的身上。 一根细长的铜丝自房梁穿引到侧院的正屋内,用来引雷点火,这是海棠在顾靖风离开后,用了特有的笛音传递了消息,让丁香趁着乌云压境,天昏地暗之时摆置的,也只当是碰碰运气,可老天爷到底还是帮着她的。 一道炸雷直接打在了屋顶,火星顺着屋檐很快的烧着了房梁,火势顺着风,蔓延快速,海棠躺在床榻上,动弹不得,却能够感受到火焰如蛇般舔舐周遭的热度。 早有人趁乱入内扑火时,取走了引雷的铜丝,神不知鬼不觉,旁人只会以为这是一场天意! 顾靖风赶到时,海棠让人裹着打湿的棉被坐下垂花门前的石墩上,整个人气若游丝的靠在珊瑚的身上,神色涣散。 一场大雨来的及时,火势没能够蔓延烧到旁的地方,只是这侧院此刻是无法再住人了,而海棠在见到疾步而来的顾靖风时,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一把紧紧揪住了顾靖风的衣摆,泣不成声道“将军……将军……” 顾靖风看着此刻断壁残垣,荒凉满目的侧院,只抿唇皱眉着“忠叔,把西间的后罩房收拾出来,让海棠先住着,等明日天好后,找了工匠来修葺屋子,这段时间,你们派人好好照料着海棠姑娘,不能够有任何的差错。” 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顾靖风来时未曾打伞,身上已经湿透,雨水顺着掉落的发丝一滴滴的落下,此刻,顾靖风凛若冰霜对着身旁的人下令着,海棠一听,心下着急,手下拉扯着顾靖风的衣摆,哭声凄凄“将军,您别把奴一个人留在院子里,奴害怕,奴不想离开将军……” “求求将军,奴不想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又是蛊毒,又是天雷,将军不要把奴留在院子里,便是跟在身边,做个端茶递水的丫鬟,奴也不愿意在这么住着,求求将军。” 海棠做足了一副惊惧失色的模样,紧紧的环抱住了顾靖风的大腿,在那儿声泪俱下,淅淅沥沥的小雨转眼变成了大雨滂沱,未打雨伞的二人此刻衣衫尽湿,海棠似一株浮萍般紧紧的抓着顾靖风不愿放开。 手上的伤口鲜血淋漓,混着打湿的雨水点点的落下,最终,顾靖风将她从青石板道的地砖之上扶起,打横的一把抱着海棠走向了自己的书房,命人寻了干净的衣衫来为海棠更换。 雷声隆隆,电光闪闪。电闪雷鸣似一把把在空中敲击的利剑响彻天际,大雨滂沱不间断的下了整夜,空中那灰蒙蒙的一片如撒开千丝万线的银帐水幕,渐渐的将天地缝合连结。 第15节 廊檐下的水柱似水晶珠帘般哒哒的打湿着底下的地面,直到清晨,外头的嘈杂纷扰已然止息,内室的紫檀雕花圆木桌上,昨夜的一桌子的饭菜还未撤下,沈轻舞半倚着窗檐,看着迷迷蒙蒙的天际,不禁的一声长叹…… 昨夜,侧院那里的声音响起来时,顾靖风原本还在陪着自己用膳,直到那漫天的火光尽数扑灭,空气之中尽是焦灼的气息慢慢散尽之后,却也不见他回来,这场火来的蹊跷,不用想也知道是海棠的手笔。 沈轻舞心中感概却也后怕,这样的女人,心思奇巧,一旦知道,现在的一切,都是顾靖风所编制给她的假象,那么,后果,又将会是怎样…… 玉石俱焚鱼死网破的事,难保她做不出来!顾靖风只怕高估了一个女人对爱的期盼与渴望! “夫人,药熬好了,您先把安胎药喝了吧。”沈轻舞正神游开外之时,一身碧色夹袄配以月白色马面裙,梳着双丫髻的宝珠将温在刻花鸟兽花草纹莲瓣青瓷碗中的安胎药,端着放在了沈轻舞的面前,劝着她把药喝下。 宝珠从没有在沈轻舞跟前伺候,从前只在这正院里头为着素心素歌打打下手只算是个二等丫鬟,本来人也不聪明,什么事情上手都慢,所以一直显得不出挑。此刻,尚显得敛手束脚,不大放开的模样,沈轻舞顾念她年纪小,只让她先把药放在桌子上,一会自己便会吃。 “没眼力见的东西,这都什么时候了,昨夜的饭菜还放在桌上,也不知道让人撤下去,今儿早上的早膳你吩咐厨房做了吗,光端药上来,空腹喝药多伤胃,你说这你这丫头再怎么跟在素心素歌后头也看了那么久,再笨也该学会了,怎么这么点儿见识都没有。” 宝珠望着那碗尚冒着热气的药,原想再说两句,外头柳嬷嬷却已经由着两个丫头搀扶着一瘸一拐的进了来,一看见那桌上摆凉了没怎么用的饭菜,对着宝珠劈头盖脸的便是一顿训斥。 宝珠年纪小,胆子也不大,让柳嬷嬷训斥的,一下便跪在地上,沈轻舞心里头不舒服,又看柳嬷嬷这个样子,只皱着眉“嬷嬷,伤筋动骨一百天,这外头下着雨,您怎么还冒着雨过来,再滑了脚,伤了骨头可怎么好。” “这素歌素心都受了伤,您身边没个贴心伺候的,嬷嬷不放心,我只是扭伤了脚,歇了两天就好了,哪里用得着一百天,再者说,这侧院那里都闹开了,烧的漫天火光的,闹了一夜,也不知道那蹄子又在搞的什么鬼,你这大着肚子,万一再有个好歹,嬷嬷可怎么和老夫人交代。” 侧院遭雷击打火烧半边天的时候,整个将军府连带着前头旁的人家都闹开了,柳嬷嬷有了今日的生死一遭,对于沈轻舞越发的放心不下,宝珠仍然跪着,柳嬷嬷扶着桌便坐在了身后的春凳之上,对着宝珠嗤声让她下去,把早膳准备好了再端上来。 宝珠乖觉的起身忙的命身后的一众粗使丫头把饭菜端了下去,“嬷嬷一早去打听了,那小蹄子昨夜作死圈着将军抱着她宿在了书房,说是一个人不敢再在院子里睡,怕让人算计暗害了,下贱的,夫人,你可要狠狠心,嬷嬷又得法子弄死了她,再不能让她这么作下去,她如今身子好了,可以侍奉将军了,这什么狐媚手段一使,往后将军耳根子软起来,可就不好对付了!” 这样的丫头,自她小产后光看她那一副妖媚的做派,便是上赶着要去顾靖风面前伺候的,胸前的一对玉兔,恨不得直接大刺刺的让男人看,这种丫头为了争宠,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一想起她疯了一样拿刀要桶沈轻舞的样子,柳嬷嬷心里头就在发毛,在把屋子里的丫鬟都打发了出去后,柳嬷嬷再一次动员起沈轻舞,让她答应,除了海棠。 “嬷嬷,我们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往后不出去就成。何苦自寻麻烦,去找她的不是,她那样的人,也烦劳您去对付。” 这样的话柳嬷嬷在这一段时间不说百遍,几十遍是有的,沈轻舞亦是一遍又一遍的告诉柳嬷嬷,海棠不能动。 她不能够告诉柳嬷嬷为什么海棠不能动亦不能够让她死,这也一直是柳嬷嬷匪夷所思的,照着柳嬷嬷看来,那样的小蹄子,早早的随意寻个由头弄死了便算完,哪里由得她再三生事! 可无论她好说歹说,沈轻舞偏生的不允许她有所动作,柳嬷嬷长叹了一声,正巧,外头宝珠端了厨房做好的饭菜进来,柳嬷嬷亦不再说,只让宝珠伺候着沈轻舞用膳。 一顿早膳吃的没有多大胃口,一碗红枣小米南瓜粥,沈轻舞只用了那么几口,柳嬷嬷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只在腹中自己打着思量…… 第三十二章:胎死腹中 素歌与素心二人在床榻上躺了整整七日后,才被沈轻舞允了回来伺候,时值八月,马上便是中秋,将军府又是一番忙碌,侧院的屋子尚在修缮还未竣工,沈轻舞亦要将中秋的节礼准备好,等寻了日子与顾靖风一同回沈府,送节礼,看望父亲母亲。 海棠自住进书房后的三日断断续续的在发着高热,整个人浑浑噩噩,整日的梦魇惊悸,不住说着胡话,顾靖风除却上朝外旁的时间都在书房陪着海棠,沈轻舞那儿则是让海棠缠着,根本抽不开身前往,只让王安每日的送了各式补品,带了话与沈轻舞,让她注意自己的身子。 沈轻舞不与海棠计较,身边的素歌素心却很是不服,尤其这几日,沈轻舞夜里头越发睡不好,整日的胸闷心慌,连带着脸色也变得越发苍白,整夜里不住的翻身,只能够睡个两三个时辰,自打换了温夙的药,一直也不见好,柳嬷嬷心下不安定,可温夙这位神医神龙见首不见尾,无奈下,也只能找了府里的大夫来看。 来来去去,都说只是苦夏,脾胃失调导致的不思饮食,柳嬷嬷也无耐,只能想尽了法子让厨房的人更换菜式来帮着沈轻舞调养身子。 直到初十的清早,消失了数日的温夙满身风霜的从外头回来,让柳嬷嬷拦了正着,赶紧的拖了他往正院里头拽,连让他换身衣服洗把脸都不曾。 温夙看着半倚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的沈轻舞,脸色蜡白,眼下乌青墨黑,不自禁的皱眉,厉声道“你们最近都给她吃了什么?” 柳嬷嬷一瞧见他神色不对,忙的回声“最近都是喝的您开的药,半点旁的没有给,吃的东西也少,每日恹恹的,您不在时,也找府里的大夫瞧了,只说是苦夏,那些大夫开的开胃的药,我们都没敢给夫人喝,眼瞧着整个人成了这个样子,我这才日日的在门口堵着先生,先生你快瞧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嬷嬷亦是无比的担心,在回完话后对着身边的温夙满是急色,温夙冷着一张脸敛容屏气,只让柳嬷嬷赶紧的把今儿的药渣拿来,柳嬷嬷听后忙不迭的走出去,跑向厨房连带着药罐子都拿了来。 沈轻舞被温夙与柳嬷嬷的话语惊醒,睁开了眼,满是不安,“可是出了什么事情?”手轻抚向自己的肚子,沈轻舞对着搭脉问诊着的温夙急声道。 温夙未曾回话,待搭完脉后,为着沈轻舞在承山穴上扎下一针,顷刻间,沈轻舞腹中原喝下去的汤药米粥尽数的呕出,不留分毫,随后又在药渣之中仔细的拨弄寻找了一番后,对着沈轻舞道。 “你喝的药中该是让人动了手脚,从脉象与你你今日剩下的药渣来看,这药中该是加了铅霜,表面上看着像是不思饮食脾胃失调,实则却已经是毒侵五脏,若我再晚来三日,你只怕会血崩而亡!现如今你的孩子,已经不能再留,一会我会为你开了催产药,你让这位嬷嬷去把府里的产婆找来,等药效一到便把腹中的孩子产下来,不然胎毒侵体,你的命都不能保!”待手下动作收回后,温夙净着手对着面色惊惧满是不安的沈轻舞冷静的诉说着。 简单的语调却好似一道晴天霹雳般炸在沈轻舞的心头,沈轻舞瞪大着眼睛满脑子一片空白,只觉得可笑,不敢相信的咧唇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心头像是压上了千斤的重量只让沈轻舞喘不过气,温夙的话她丝毫的不愿相信,这怎么可能,这孩子明明在腹中安好无虞,怎么可能便是留不住,沈轻舞抚摸着肚子,一副母鸡护崽的做出自卫状,怒视着眼前的温夙,恨不得把他赶出去。 “温大夫,您可不能乱说啊,这怎么就说的孩子不能保,眼瞧着孩子就要生了,您可不能吓唬我们啊,再怎么样您都有着在世华佗之称,您好歹想想法子,总不能说没了就没了,快八个月的孩子,这产下来,您让我们家夫人怎么活。”柳嬷嬷亦是不敢置信的对着温夙开了口,话到最后,话音之中满是哭腔。 “冷静些,我让人现在去找了靖风来,现在不是执意我到底有没有搭错脉象的时候,而是这个孩子本就已经死了,你难道都没有发现,最近你这腹中的孩子都没有胎动?这个孩子早就已经死在了你的肚子里,若在不让他生出来,伤的可就是你自己!” 温夙知道,沈轻舞无法接受胎死腹中的事实,他是个医者,生老病死的事情看得太多,看的太透,在他而言,这一切都不过是个病症,加注不了多少的感情,可沈轻舞不一样。 这个孩子从她来到这里的那一日,便在腹中陪伴了她许久,第一次感受胎动,第一次与他隔着肚子有交流,第一次感受做母亲的光辉,都老源于他,沈轻舞的心底里已经认定并且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 现如今,这算什么?这个男人告诉自己孩子没了?明明,他一直就在自己的肚子里! “我现在就去找顾靖风,让他杀了你这满口胡诌的庸医,你给我等着。”沈轻舞咬牙切齿满目狰狞的看着温夙,挺着身子从躺椅上站起,丝毫不顾身旁柳嬷嬷想要搀扶的手,便朝着门外快步而去。 抄手游廊之上,沈轻舞一身淡紫兰花缂丝齐胸儒裙的沈轻舞不顾身后追逐着的柳嬷嬷已经素心素歌,只捧腹快步的朝着顾靖风的书房而去,心突突的不住跳动着,眼泪亦是抑制不住的夺眶而出。 满脑子只盘旋着三个字“不会的!”她的孩子不会这么离开他,衣衫围兜尿戒子,她都已经准备好了,金银锁,小镯子她都备至的齐全,就等着这个孩子的降临,怎么会,她的孩子,怎么就已经死了,一定是那个庸医在骗人! 书房外,守在垂花门外的护卫见是沈轻舞未曾敢拦,直接的让着放进了屋“顾靖风……” 沈轻舞提裙嚷着大声叫道,却在半开着的雕花窗棂前,看到了让她彻底惊声震惊的一幕。 半开的窗棂下,沈轻舞清晰的看到穿着一身薄纱三点毫无遮拦的海棠正跪在男人的双腿之间,奋力的伺候着男人,头上上下下的摆动前进,沈轻舞胸口一痛,只觉得恶心,双腿亦是撑不住的打颤着。 她站不住,一只手半倚着身旁的门框,牙根紧咬,目光所及之处正看瞧看见身边跟着的护卫,腰际处别着的一柄长刀时,想也不想直接的抢夺而过之后,提到顾不得腹中隐隐的抽痛,一把踢开了书房的大门,“砰”的一声惊响,将长榻之上的一对男女惊醒…… 尤其是顾靖风! “奸夫淫妇,今儿个我便杀了你们,让你们到地下,去好好的做一对鬼鸳鸯!”沈轻舞提刀,直接朝着海棠的方向砍去,眼中泛着满满的恨,挥之不去。 骗子,一个个都是骗子,什么为国为家,迫不得已,都是假话,为国为家的男人却在这里享受着女人的伺候,满是逍遥,贱人,十足的贱人! 此时此刻,顾靖风身上的衣衫敞开凌乱,脸颊之上有着一层匪夷的红晕,脑袋浑浑噩噩,而海棠则躲在他的身后,闪避着沈轻舞手中的长刀,挺着大肚,沈轻舞此刻怒不可遏,只想砍死了这对狗男女。 “轻舞……你听我解释……”恢复了神志的顾靖风双手合十夺过了沈轻舞手中的长刀,凭着男人的力气将其甩手便一把扔在了地上,而后闻讯赶来的护院将海棠护在了一角,场面顿时有所控制,顾靖风扳正了沈轻舞的身子,将其牢牢的禁锢在自己的怀中,沉声希望她能够冷静下来。 “呸……” 沈轻舞一口唾沫吐在了顾靖风的脸上,咬牙切齿,怒目相视,恨蔓延着周身的每一处“你让我恶心!” “事情并非你看到的如此,我可以解释!”顾靖风知道,现在的状况要论起来确实十分的困难,可他知道,若自己现在放开了沈轻舞,那么再想要将她抓住,便是很难。 “你当我眼瞎不成,你让她含的不爽吗?我说这最近这段日子连面都不露是忙着做什么,原来整日的在这里春宵帐暖,早忘了你正院里头还有个为你怀胎有孕,日日不得安寝的大肚妻子了!” “你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现在可以好好的收起来了,顾靖风你恶心,你让我无比的恶心!” 一想起刚才海棠趴在他腿间所做的一切,沈轻舞的胃里便翻涌着想把里头的苦胆水一并的吐出来,此时此刻,她的两腿之间感受到了一股温暖的湿意,一点点的从裙身之下落在地上。 “夫人……”跟在沈轻舞身后一并赶来的柳嬷嬷净胜叫喊着,顾靖风这才循着柳嬷嬷的视线,看到沈轻舞那一身长裙之上猩红点点所开出的荼蘼之花,很快,血液自她的绣花鞋下沾染成了一摊血迹。 相比着身边众人的惊愕,温夙手执着长针的一双手直接扎在了沈轻舞的前顶穴,沈轻舞一阵晕眩,彻底失去了知觉。 “赶紧的让人烧了水,请了接生婆来……” 第三十三章:凡是都要付出代价 熏满了艾叶的内室,沈轻舞满脸苍白毫无血色的躺在身下的床榻之上,双腿已然让产婆架起,身下羊水已破,血液顺着腿根处,尚在不停的流着,几个经年的产婆板正着脸,严正以待的检查着她的宫口。 屏风外头的温夙早早的告诉了她们,沈轻舞腹内的孩子是个死胎,要她们小心应对,此时此刻,她们丁点儿都不敢马虎。 “痛……” 撕裂的疼痛自身下传至整个身体的神经至末梢,紧皱着的眉头的沈轻舞自床榻之上醒来,感受着周身犹如被拆骨重装一般的疼痛时,不自觉的呻吟出声,随后痛苦的尖叫着。 而挤满了嬷嬷丫鬟的房间内,丫鬟们端着手上浸满鲜血的铜盆进进出出,充斥着鲜血味道的内室,拢之不去的是一份低沉的气氛。 胎儿还未足月,甚至还未入盆,此时此刻,下身流血不止的沈轻舞强迫着接受柳嬷嬷喂给自己的催产药,脑中满是海棠一身轻纱跪在顾靖风两腿之间的画面。 撕心裂肺的疼让沈轻舞止不住的伸手想要去抹自己的肚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腹中的剧痛感袭袭时,下身的撕裂感让她惊叫出声。 柳嬷嬷陪在沈轻舞身旁,满是心疼,而素歌泣不成声的抓着她的手瞅瞅喋喋着“夫人,你一定要挺住啊,夫人……不能凭白的便宜了那小蹄子,她可正等着看你出事呢,夫人……” “夫人,您在加把劲儿啊,这死胎可不能留在肚子里,留在肚子里可是要一尸两命的,快努努力,素歌,你再给夫人喝完汤,再不把死胎产下来,可是要伤了根本的。” 见素歌还有闲心和好不容易有些意识的沈轻舞说话,嬷嬷直接上手,整个人趴在了沈轻舞的肚子上,用尽了全力的按压着沈轻舞的肚子。 素歌忙不迭的擦干了眼泪,将大夫看下的催产药喂给尚在混沌之中的沈轻舞喝下,不大会,沈轻舞只觉撕裂的下身之中滑出了什么,那一瞬间,她的肚子好像清空了一般,无边无际的。 在孩子滑出身体的那一刻,沈轻舞沉默了下来…… 七个月大将近八月的男婴有鼻子有眼,此刻血淋淋的躺在铜盆之中,沈轻舞早已在孩子产下的那一刻,晕厥了过去,接生的产婆为她处理着身下的狼藉,温夙亦为其把了脉,开了药,以免胎毒伤了根本,导致以后的不孕。 孩子就这么紧闭着双目,鲜血淋漓的触目惊心的由着产婆摆置在了顾靖风的面前,这是柳嬷嬷授意的,柳嬷嬷要让顾靖风好好看看,他做下的孽,最终结了什么果,她虽在沈轻舞的后头进去的书房,可那小贱人衣不蔽体的模样,却落得真真的在她眼中,顾靖风这次确实过分了。 在沈轻舞被顾靖风抱走之后,柳嬷嬷便直接下令,让人绑了海棠丢在柴房! 彼时闻讯赶来的沈夫人与沈敬轩在跨入正院的那一刻,正巧将这一幕落入了眼中,沈夫人心中一凉脚下一软,差一点就跌坐在了地上,好在有沈敬轩扶着,饶是如此,她的脚下尚在打颤,心间绞痛的喘不过气。 身为一品诰命夫人的她,有着良好的家世与修养,对人一向谦和有度,饶是如此,却在见到那个闭着眼睛,胎盘与脐带还连接着,浑身血淋淋瞧着凄惨可怖的孩子时,还是忍不住的上前便是一个巴掌抽在了顾靖风的脸上。 “杀千刀的,宠妾灭妻的事情你竟然真的能够做的出来,你知不知道轻舞的肚子里有几个月的身孕了,你在这个时候带这么个祸害回来,我们忍了,可你至少也要注意点分寸,现如今好了,你满意了,当初轻舞拼了命的嫁给你这么一个一穷二白站在刀口舔血的男人,我便是不同意的,可你的保证呢,你保证会对轻舞好,如今呢?” “如今呢?你说啊?”手直狠命的捶打着顾靖风宽厚的胸膛,沈夫人如今只是个心疼女儿的可怜母亲,悔不当初。 而一旁的沈敬轩则是毫不客气的一拳打在了顾靖风的腹部,用尽了十足力气的一拳,打的顾靖风紧皱眉头,闷声吃痛着。 要知道,这个月份胎死腹中,那是比产下孩子还要来的伤身,弄不好,往后便是再难生育的事情,他曾经经历过那样的痛楚,那时候的自己,眼看着妻子儿子在自己的眼前咽气而不能救,是那样的自责与忏悔,今日却要再一次看着自己的小妹经历这样的痛苦,一个孩子之于母亲,是何种的希望,若此刻沈敬轩的手上有把刀,他恨不能直接的插进了顾靖风的胸膛。 “顾靖风,你害死的可是你亲生骨肉,你看看,看看这盆里连眼睛都没睁开的孩子,你仔细的看看,你悔不悔,薄情寡义的东西,枉我当初那样信任的把小妹交在你的手上,你就是这样对待我小妹的!天道轮回,这就是你报应,注定了你这辈子断子绝孙,顾靖风,这次,也算是小妹与你的一个了断,她没了你的孩子,正好,我将她接回去,好吃好喝的供着,指定比在你这将军府里头的日子过的强!你赶紧给我写了放妻书,要不然,我现在就把你的牙齿打落了,让世人好好瞧瞧,你这个无情无义的虎威大将军的真面目!” 沈敬轩无比的后悔,他早该在最初来这里的时候,就把沈轻舞带回去,若是早带了回去,沈轻舞一定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柳嬷嬷说,轻舞是让人下了铅霜才会导致胎死腹中的,你干站在这儿这么久,可把那个下毒的人找出来了?轻舞的药一直都是谁负责在管,这些事情合着你什么都没做?顾靖风,你把我们家轻舞当什么了?” 沈夫人到底没有沈敬轩那么冲动,在沈敬轩扬言要将沈轻舞带走之后,沈夫人长叹一声之后,镇定了神色,随后对着低着头,满是愧疚与忏悔的顾靖风厉声责问着。 “看管夫人药剂的宝珠刚才被发现已经溺死在了后院的深井里头,在宝珠的贴身衣物内,也找到了铅霜,小的已经下令去彻查宝珠家人的下落,势必找到那个让宝珠下毒的人。” 为了安抚沈夫人此刻的情绪,王安在她的话音落下之后,躬身上前,作揖回禀着。沈夫人一声冷哼,只斜睨着看了王安一眼,唇泽凉凉,随后对着身后带来的亲卫扬声“让这位王管事带着你们去柴房把那贱人给我捆了来!” 人,自然指的是被绑紧了衣不蔽体尚在柴房的海棠! 柳嬷嬷派了素心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沈府请了夫人来主事,来时的路上素心便把早上看到的一切都与沈敬轩与沈夫人交代的清楚,尤其是那贱蹄子海棠。 此刻,沈敬轩便是直接开膛破肚了海棠的心都有,这个府里,想要他家小妹胎死腹中的,除了这个女人还能够有谁,且素心说这个女人最是能够折腾的,自来后便把这府上弄得上串下跳,这个女人不死,更待何时! 王安现下不敢招惹了这对怒不可遏的母子,前头带着路,便引了沈府的亲卫朝着柴房而去。 彼时,柴房内的海棠蜷缩成一团,想将自己未着寸缕的位置遮掩,此刻,她双手让人反绑于背后,嘴里亦被勒住了锦帕,根本无法说话与动弹,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她的意料。 沈轻舞汤药之中的东西是她找了人威胁了宝珠,要拿她家中唯一的弟弟开刀,宝珠这才放的,在最后一包药放下前,宝珠便已经让丁香给处置了,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事情,却不想半路杀出一个温夙,而今早,她满身涂满了魅香好不容易勾引了顾靖风与自己欢好,没成想,还没开始,却已经叫人搅黄! 第16节 所幸的是,沈轻舞腹中的孩子是死定了,再怎么样,这也算是最大的收获,脑子里历历在目着沈轻舞在见到自己与顾靖风衣不蔽体,满脸潮红的那一刻惊惧的模样,心便觉得十分的舒畅。 部兵图已经由着丁香送出,从今以后,她便是自由的,沈轻舞腹中的孩子没了,又看到顾靖风与自己缠绵,从今往后,她便不可能在原谅顾靖风,与之重修旧好,只要她今日不死,那么往后,自己就可以与顾靖风长相厮守…… 正异想天开之时,柴房的大门被人粗鲁的一脚直接从外头朝里踹开,海棠惊得不住向后倒退了两步,而那些人满是凶煞毫不客气的拖着她便往着沈轻舞所住的院落而去。 “唔……唔唔……”口中被塞着锦帕的她,除了发出这样的喊叫声外,旁的再叫不出别的。 海棠奋力的挣扎,可根本丝毫不起作用,一层轻纱的长衫根本遮挡不了一切,当她灰尘扑扑一丝不挂的跌倒在沈夫人脚下时,沈夫人只像是在踢着畜生一般的轻蔑着“身而微贱,便是无论做什么,都是那样的不入流,白日宣淫,还穿成这幅德行,青楼妓寨里头的窑姐儿都没见过你这么风骚的,你既然特比的爱伺候男人,那么今儿本夫人便成全了你,送你去这城中最好的妓院里头,让你好好的伺候伺候男人!” 第三十四章:让她曝尸 “把她给我扒光了吊在城门楼子那儿去,不许给水给饭,吊死为算!” 在沈夫人对着倒在地上犹如一滩烂泥一样蜷缩一旁的海棠落下话音之后,嘶声竭力的声音自打开的房内传来。 脸色苍白犹如白蜡一般的沈轻舞,在素心素歌二人的搀扶之下,立在门前,毫不客气着。 “留在花楼里面接客让你苟且偷生的活着,算是便宜了你,你不是喜欢伺候男人,喜欢光着身子,我满足你……” 目光如炬,冰冷如霜,沈轻舞紧咬着牙根,眼里恨不得能够剜出血来,彼时倒在地上的海棠大梦初醒,止不住的在一旁“唔……唔……”的不停摇头着,眼神看向顾靖风,顾靖风的心思却全放在了沈轻舞的身上,眼里满是愧疚! “母亲,我要回家,现在就带我离开这里,这里太脏,我恶心!” 温夙的一针在她昏厥之后不久,便将其扎醒,听着外头的吵嚷之声,沈轻舞睁着的眼泪,泪抑制不住的流出,心像是让人挖空了一大块,整个人好似被掏空了一般。 顾不得身边人的阻拦,她执意的从床榻之上起身,拖着步子来到门外,咬着牙,发落了海棠,死不可怕,可她要让海棠生不如死,犹如活在炼狱! 从前,是她没有脑子,一味的纵了这对狗男女,才导致今日的错局,孩子没了,一切就都散了,这个仇,她要从海棠身上,千倍万倍的讨回来…… 这一次,沈夫人回答的极快,拉过沈轻舞的手,满是爱怜与愧疚的点头,柳嬷嬷自里头寻了一件烟色草花纹苏绣斗篷罩在了她的身上,将富贵花开的抹额系在了她的额间,怕风扑了头,往后落下了月子病。 沈府的家丁在海棠尚在唔唔呀呀的时候,快速的架走了她,随后毫不客气的扔上了一辆马车,用着最快的速度带着她去到轩直门外,一根长绳将其吊起,身无寸缕的挂在那儿,由人指指点点,观赏着满身各处。 老百姓最是好热闹的,尤其海棠本就是个尤物,腰肢柔软,纤细如柳,丰乳肥臀,寻常的男子,只看着这旖~旎香艳的场景一眼便起了反应,女人家倒还好,抱羞的看了一眼两眼的便直接捂着眼睛走了,而那些男人们,却越看越是兴奋,只道是暴遣天物,这样的妙人儿怎么就被吊在了这里,若是自己长了翅膀,恨不能把她弄下来,好好的爽快一番。 菜市口几个泼辣的婆娘知道自己的男人在这儿瞪大着眼珠看女人,疾步如风的过来拧着自己的男人一顿叫骂,骂完抄起手里能够捡起的东西便朝着海棠的身上砸去,一人带了头,底下人便纷纷的效仿,跟随,海棠的身上被石子污泥打的一点没了好地儿。 纵然她从前有过无数的男人,可羞辱心尚在,这样大刺刺的吊在城门楼上,让海棠羞愤的想要自杀,可心底里却尚带着一丝期望,期望在下一刻,顾靖风能够来救自己。 城门楼子这儿人越聚越多,看热闹的,砸东西的围成了一个圈,甚至有人拿来了长竹竿,用着竹竿拨弄起了海棠的肉体横陈,暴露在众人面前的三点,由着人用着那竹竿的顶头,带着意银的味道,在下头,挑衅着,海棠的身子由着他们拨弄的不住转着圈儿,底下人则嗤嗤的不住嚷着,笑着,俨然把她当成了一个玩物。 男人们好事儿,纷纷效仿,而底下看守着的沈家护卫不制止的行为,更加让他们放肆起来,此刻,海棠就像是个任人发泄的肉脔一般,随意的让人玩弄。 “小哥儿,你们也太糟蹋人了,这么好的姑娘,要不把她放下来让我们爽爽再吊上去吧,哥儿几个这辈子也没摸过女人,吊着也是白吊着,你们这么吊着人作践她,也是为了给她难看,何不便宜了我们这些乞丐,也算是功德一件。” 一阵恶臭袭来,就在沈家护卫的身边,面容脏乱,满身馊味,满头杂乱的发丝都打了结,那乞丐满脸的淫笑,对着那护卫说道。 “是呀,是呀,放下来让我们爽一爽,也尝一尝女人的滋味儿!”身边跟着的是一众来看热闹的其余几个人,皆是满脸的污秽,牙齿上都带着让人作呕恶心的黄斑。 几个护卫各自相看了一眼后,离得索绳较近的护卫直接将吊着的海棠给“腾”的一下放在了地上,最是皙白如玉好保养的海棠,此刻被捆紧的手上已经磨出了血泡,她的自尊原以为在刚才的那一刻,已经被揉碎,却不想,当那几个獐头鼠目,贼眉鼠眼,令人恶心的乞丐,欺上身来时,她才开始无助却害怕起来。 噩梦,不过刚刚开始…… 海棠无处可逃,三四个乞丐一个按头,两个按脚,把她死死的困在了地上,为首的那个是最先向沈家护卫开口的,一见那护卫同意,将海棠放下的时候,便是心中大喜,搓着手,一口黄痰便吐在了手中,朝着海棠那里便摸了去,满脸的享受。 海棠睁大着眼睛,双眼怒视着该死的乞丐,牙根恨不得能够咬出血来。越是扭动着身子,可越是挣脱不开,后背在地下毛糙的青石板道上蹭开了一道又一道的血印子,乞丐的手已经抹上了她胸前高怂圆润之上,毫不客气又是撕扯,又是啃咬,后头好事儿的已经在一旁叫嚷了起来。 “诶……老头子,你行不行阿,你会不会玩女人……” “是啊……会不会……” 围观的人兴奋,这里俨然成了一个巨大的淫~欢场所,甚至还有人在一旁吹着口哨,男人们的围观让那乞丐越发的兴奋起来,脱了裤子直接压上了海棠的身,便在她的身上运动了起来…… 当老头欺压在海棠身上的那一刻,人群再一次兴奋起来,老头觉得不够,又用着满是恶臭的嘴,不住的啃咬着海棠,那一刻,她只想咬舌自尽,偏生的,嘴里系着布条,根本连死都做不到。 那人在她身上每动一次,她的心底里便对沈轻舞的恨烙印上一分…… 三个四个乞丐在她的身上不住的发泄着,来来去去,她的身子已经麻木,像是个木偶娃娃一般,腿间满是污秽,身上满是乌青,双腿之间甚至流下了鲜红的血液,沈轻舞做到了,做到了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轻舞,别走……” 将军府内,将出嫁来时的物件全都打包了的沈轻舞,由着哥哥沈敬轩横抱着,打算离开。 顾靖风的手拖住了沈轻舞,哀声的挽留。 沈轻舞示意哥哥将自己放下,又让柳嬷嬷将那孩子的尸体抱来,小小的身子,冰凉透彻,身上的血水已由着嬷嬷清洗的干净,沈轻舞让柳嬷嬷将早就准备好的肚兜衣衫穿在了他的身上,外头尚包着襁褓。 软糯的身子,安详的闭着眼睛,若不知道的,只以为这孩子尚在睡着,沈轻舞轻柔的接过手后,一下便放进了顾靖风的怀中,顾靖风兜着手,小心的接过了孩子。 “多少的忏悔,愧疚,都向着这个孩子抒发,别在我面前演深情,从今以后,我与你恩断义绝!” “滚远点!别再靠近我小妹,不然,我打得你满地找牙!”沈轻舞的话音落下,沈敬轩便将她一把护在身后,随后对着顾靖风警告道。 “休妻也好,和离也罢,我请你在这三天之内,把事情给我办妥了,不然,便是扭了你上金銮殿,我也在所不惜。” “轻舞……” “他让人下了药,迷糊不清,你该冷静一下,听他解释。” 三人成局,沈轻舞的手被顾靖风紧紧的拉住,不敢放开,沈敬轩则揪住了顾靖风的衣袖,不远处,一身月色长袍的温夙难得开口,很是冷静的对着沈轻舞开口。 “若孩子还在,我愿意听你一听,现在,不必了!”她的心已经死了,余下的那些话说了又有什么意思。 她知道顾靖风故意把海棠弄到书房是去做什么,她不计较,家国天下,她可以宽容,可孩子没了,为了大义,舍了自己的孩子,这一点,她忍不下。 她没有舍生取义的情怀,她只希望自己的孩子还在,她能够看到他乌溜溜的眼,听到他洪亮的哭声! 可现在吗,一切都没了,她还需要去计较些什么,在意些什么,没有意义,一切都没了意义…… 孩子没了,她的心被掏空了一半,就像是个行尸走肉,这个男人是假戏真做,还是遭人陷害,与她而言,都不重要! “轻舞,求你,无论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求你不要离开。”抱着孩子,顾靖风一下跪在了沈轻舞的面前,满脸愧疚与懊悔,一只手,紧紧的揪住沈轻舞的衣袖,哀求着。 “你自宫吧,让你的孩子来原谅你,想让我来原谅,做不到!”沈轻舞的手冷冷的打落了顾靖风揪着她衣袖的手,将护卫手中的一柄长刀直接扔在了他的面前,冷若冰霜道。 第三十五章:请你战死沙场 提气,脚尖踩住了那柄长刀,用力将其踢起随后一把抓住了刀柄,长刀提起之时,顾靖风毫不犹豫的朝着自己的下身用着全力插去…… “砰……砰……” 两枚飞刀打在了顾靖风提起的长刀之上,顾靖风的虎口被震得生疼,单手拿刀又要抱着孩子的他抵挡不及,刀应声落地。 “断子绝孙的事情,嫂子还是冷静些……”温夙敛声,对着面色阴沉的沈轻舞淡淡道。 “他这辈子只配断子绝孙,我叫沈轻舞,你可以叫我的名字,我没有一个名字叫嫂子!” 沈轻舞对于顾靖风现下是否自宫根本不关心,斜睨了眼对着一旁的温夙开口,随后再没有任何留恋的离开…… 一天的时间,沈轻舞小产绑了外室在城门楼子处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尤其海棠还在那里光天化日之下让乞丐轮了活生生上演了一场春公宴,更是成了满京城人茶余饭后闲磕牙的一桩笑料。 这些人中有的只觉得解气,认为海棠这样的就该如此对待,而有的却也是在看着笑话,沈轻舞的笑话…… 沈轻舞跟随着母亲兄长一并回到了沈府,顾靖风抱着逝去的孩子,跪在将军府内,久久不愿起身! 翠薇阁原先是沈轻舞出嫁时所住的地方,自出嫁后,这里一直闲置着,有专人负责打扫,从未落下一点灰尘,沈轻舞跟着母亲兄长回来时,里头早有人出来相迎,迎接的是自己的嫂嫂宋雅仪,从三品太仆寺卿宋家的庶女,兄长如今的继室。 兄长沈敬轩二十一岁时成亲,娶得是宋家的长房嫡女,宋雅莹,只是天不假年,前任妻子在成亲五年后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孩子,却不想在生产那一日,因为胎位不正而难产,一尸两命。 兄长为其守孝三年后,由着母亲做主娶了宋家二房的庶女,宋雅仪,婚后多年膝下单薄,只生有一个女儿,沈敬轩又不好女色,带过来的陪嫁通房,他至今未纳一个,到了现在,宋雅仪的腹中才有了第二个孩子。 宋雅仪长相周正,说不上惊艳,却是十分耐看的那种,眉清目秀,自有一种江南水乡的婉约在其中。 素心回来传话时,她原本也在场,闻言沈轻舞让那海棠害的小产的事情后,她亦是惊诧不已。 这段日子顾将军带回新欢一事在整个内城之中闹得沸沸扬扬,好不容易在上次二人遇刺之后据说夫妻恩爱也消停了好些日子,竟然出现这样的事情,亦是让她觉得十分悲凉。 可能都是做了母亲的人,都有着同病相怜之感,宋雅仪在婆婆与相公出门之后,便吩咐了家中人将沈轻舞从前的住所打扫干净,又准备了干净的褥子,婆子仆婢尽数的备齐,算得上用心。 “难为嫂嫂怀着身孕还要为轻舞打点,多谢嫂嫂。”沈轻舞亦看出来这里的窗明几净,知道是谁的功劳,对着身旁带着一分哀伤的宋雅仪扬唇一笑,算是感谢。 “一家人别说两家话,缺什么少什么,你只让身边的人来告诉我就是,这里本就是你的家,客气什么,相公总与我说,小妹是他从小一手带大的,我虽比不得相公与你的情谊,可爱屋及乌,我总会像相公对你那样,爱护你,绝不让人欺负了你。” 带着心疼与怜悯,宋雅仪微微一笑,对着沈轻舞回应道,沈轻舞点了点头,算作感谢,随后进了屋,躺在了身下的榉木攒石榴花围拔步床上,知道沈轻舞怕热,宋氏让人在屋里屋外都放置了冰块,用来消暑纳凉,床榻上摆置了一床桑蚕丝的薄被,回来后,喝了一盏药的沈轻舞,没多会便迷迷糊糊的睡去。 梦里,她的孩子尚在,她还如从前一般,抚着斗大的肚子,等待期盼着她的降临…… 沈轻舞自回沈府之后,终日躺在翠薇阁的床上坐着小月,而外头的世界却早已风起云涌。 七天的时间,刑部与大理寺的人暗中秘密进行的一切,在整个京城大肆的搜捕大漠余党,将京城之中大漠党徒放置的眼线暗哨,尽数的缉拿归案,似蜘蛛网一般千丝万缕的岗哨暗线,此刻,斩杀的斩杀,生擒的生擒,活着的便是在大理寺的暗牢之中,不见天日。 而大漠那里在拿到顾靖风手中的部兵图,以及在听到顾靖风因为海棠而没了一个孩子之后,对这份部兵图深信不疑,尤其是在经过仔细的勘察之后,决定,重整旗鼓,踏破大周山河! 顾靖风后院着火,正好给了尉迟吾可乘之机,大漠将士严正以待,整装待发。 剑拔弩张的气势一触即发! 而被吊在城门楼子那儿的海棠满身破败,身上因为日晒,早已蜕皮变红发黑,脱水断食让她早已没了神志,唇瓣起皮干裂爆皮,满身伤痕,再没了往日里的万千风情,此时此刻的她,像极了一个干尸。 风吹日晒,看热闹的人不再在这儿驻足围观,连带着乞丐都不愿再来玩弄这个女人,沈府的家丁尚在这里一直看守着,直等到她死去的那一日。 二十日清早,躺在床榻上刚刚用完小半碗米粥汤的沈轻舞看到了现如今最不想看到的人,站在自己的床榻边,一旁跟随的有自己的父亲,亦有帝后二人。 皇帝微服亲临,又是带着姐姐,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了谁来说项。这几日,沈轻舞终日梦魇,睡梦之中皆是那孩子闭目睡在襁褓之中的模样,整个人越发的消瘦,像是个纸片人一般。 “小妹……”最先受不住的便是长姐沈岚静,看着沈轻舞形同枯槁的模样,沈静岚挺着大肚,一下便囔了鼻子,满满的伤心与心疼。 “表兄,若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妹子,就请你现在带了这个不该出现的人离开,以后,你还是我的表兄,我的姐夫,要不然,你别怪我翻脸无情!”沈轻舞冷着一张脸,看都不想看站在一旁面无表情至进来后便一直沉默着的男人,只一声表兄,对着一旁的锦衣华服满身帝王之气的皇帝说道。 “轻舞……不得无礼……” 沈父虽心疼女儿此刻的模样,可君王在前,他到底还是开腔唬了沈轻舞一眼,冷声着。 沈轻舞不以为然,转而把身子转向了内侧,只以背对着众人,告诉自己眼不见为净。“再有半刻,我便会带军出征,这次,我会把尉迟吾的人头割下来,祭奠我们孩子的亡魂,若我战死,将军府中的一切,都交由你来保管,你可改嫁!” “那就祝将军,死在战场,马革裹尸!” 沙哑的嗓音伴着歉疚,在沈轻舞转身背对着他的那一刻,说出。沈轻舞清瘦的模样,让他不禁的心疼,可到最后,他能说的话,也只有这么多。而得到的回应,却也是狠厉的! “轻舞……”沈静岚坐在了床榻边,伸手小小的推了推沈轻舞,想让她不要说这么狠决的话,沈轻舞却只闭着眼,耳充不闻。 “皇上已经与我说了关于海棠的一切,这一场意外,你们两个都是受害者,这个孩子是你们两个人的,神将军心中想来也是十分的愧疚,轻舞,再怎么样,也在他出征前,说句好话给他听听吧,别这样。” 长叹着一声,沈静岚敛着双眉,对着沈轻舞劝慰着,话音刚落,沈轻舞未曾转身,只快速的对着自己的姐姐问道。 第17节 “若现在,皇上让姐姐把腹中孩子打下来,迷惑了仇敌,再让姐姐与皇上向往日里那样恩爱,毫无嫌弃,姐姐可愿意?” 一个疑问,难住了沈静岚,让她如鲠在喉,设身处地,她能否原谅身边的帝王,这个…… 她无法回答! 而沈轻舞在姐姐沉声不再说话的时候,继续道“我并没有冒犯姐姐的意思,也没有质疑皇上的决定,国家国家,有国才有家,这个无可厚非,可我只是一个女人,一个母亲,我要我的孩子健康的活着。 他身为一个男人,不能保护家小,光会带兵打仗,对我而言,有什么用,他是个将军,那就做他一辈子的将军,征战沙场,马革裹尸不就是他所希望的,是最好的结局,我自私狭隘,不需要这样的男人,污烂我的眼,现如今你们最初的目的已经达到,马上就是胜利的曙光,人人都在开心雀跃的时候,我只需要记得,我的孩子,莫名的死去。 是因为你们想让那些人认为,一个男人为了美色,抛妻弃子,宠妾灭妻,牺牲品,只是我的孩子,我没那么伟大,还要来宽慰你们的心,所以,在我还能够控制自己的脾气以前,请你们离开,不然,我发起疯来,举了刀,我见谁就砍!” “始作俑者不仅仅只是海棠一个,海棠是颗棋子,可你们这些观局之人,在最初想要引大漠之人入局的时候,可曾想过,将军府中有个母亲,正期待着她孩子的降临?” “可曾想过,这样最坏的打算,若有过,那么你们一个一个都是凶手!别再出现在我的面前,假慈悲……” 这个世界,哪里存在那么多的感同身受…… 第三十六章:出征 “将军,海棠让人给救走了。” 悻悻着自沈轻舞房内走出的顾靖风听得王安疾步上前禀时,不禁的皱了眉,王安继续把情况向其描述着。 “昨儿个后半夜的事情,沈府的几个家丁让人全部打晕了,人被救走了,寻不到踪迹。” “大漠的人做的?”后头跟着的帝后,沈尚书自然也听到的王安的话,皇帝最先发问,王安摇头。 “大漠的那些人早就让大理寺与刑部的抓得干净,如今与大漠联络的都是我们自己的人,他们根本管不到海棠那儿去,小的已经让人仔细的搜索,查看是否当真有漏网之鱼。” 海棠已经在那儿被吊了将近十日,便是救走了,想要活也是很难的事情,大漠的人无暇顾及她,那么还有谁会对这样一个半死不活的人感兴趣,不止是王安疑惑,便是在场的人,都摸不透。 “阿靖,出征在即,这件事情朕会派下人去帮你搜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定不会再让她来祸害了轻舞,你也别将轻舞的话放在心上,她如今正在气头上,等过些日子,我们相劝着她,必然也会想通的,你们夫妻多年情谊还在,她不是无情无义之人,朕在这儿向你保证。” 海棠这样的人,若死了也算无事,若让有心人救活,可就是一把随时都能开弓的利箭,大漠与大周开战,一旦大漠事败,她自然就会明白一切都是骗局。 到时候,这一把双刃剑,会伤向谁,一切不言而喻! 未免顾靖风出征前担忧,皇帝向其保证,顾靖风则对着身边的王安下起了死命令“保护好夫人,若再让夫人受半点伤害,那么往后,你们都不需要在我面前出现!若我战死,府中家产全都归了夫人,以及把这个交给了夫人!” 自袖中取出的一封放妻书,上面签了顾靖风的名,且盖了私印,放进了王安的手上,顾靖风再三叮嘱,将军府一切已沈轻舞为重,在他未死前,她一直都是将军夫人,若他身死,沈轻舞便与他毫无关系。 “阿靖……”苏衡看着那封放妻书,扬声,最终一声轻叹着未在言语! 顾靖风抱拳向着皇帝下跪之后立起,再一次向着沈父下跪,磕了一个头“轻舞在岳丈家的日子,烦劳岳丈照顾,若小婿平安归来,小婿一定上门,向您老负荆请罪!” 一声叹息,他扶起了地上的顾靖风,未曾说话,只拍了拍他的肩膀。沈父抿了抿唇,身为臣子他知道顾靖风为国出了轻舞一事,可以谅解,毕竟谁都不希望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可身为人父,看着床榻上人形消瘦的女儿,他亦揪心难过,这样的事,能怎么说…… 众人立于门前,算作送别,顾靖风未在言语,策马扬鞭,绝尘而去,只离去前,回望着沈府的大门,希望能在那里看到他满心萦绕的那一抹倩影…… 顾靖风离开后,苏衡陪着难得回府的沈静岚在沈府之中待到了日中,沈静岚去到绛雪斋中叩见了自己的祖母,恰巧母亲在场,三人说着话,互道衷肠,不舍离去,直到李全再三催促之下,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离去前,沈母再三嘱咐,一定让其好好保重自己,保护好孩子,千万不能再向沈轻舞那样,让人暗害,沈静岚连连称是。 鸡翅木所制雕刻着白玉瓜果玉蝉青花的四頂缀宝石的七香车上,沈静岚脑子里充斥着的是沈轻舞适才问自己的话语,若有朝一日,皇帝为了家国安宁,不惜舍了自己的孩子,她是否能够做到,无悲无喜! “想什么呢?”见身边的女子不说话,苏衡开口问着。 “想小妹说的话。”见身边的帝王发问,沈静岚未有隐瞒,直接说道,内心里还是想要听到男人所说的话。 苏衡惊讶与女人的老实,沉默了些许连带着沈静岚都觉得,自己这次可能有些逾越过后,苏衡却开了口。 “轻舞的话,我不够能承诺你!你我所处的位置身上担负的责任太重,若有一天,天下将要倾覆,若凭着朕的孩子能够力挽狂澜,那么朕会舍弃那孩子,勉力一试,实话实说,你或许觉得我残忍,可我不仅仅只是一个人夫人父,我更是天下的君主,身负着家国天下,在这样的事情面前,由不得选择。” 苏衡的手拉住了沈静岚已经变得微凉的素手,沉声着,沈静岚有些微愣,对于他的坦诚,心下揪紧,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是会做得出这样事情的人,不能说他无情! 天家富贵,并非常人所见之中的那样光彩夺目,这背后所付出的艰辛与苦痛,亦只有身在其中的人知晓,不再纠结于还未发生的事情,沈静岚心中长叹一声之后,扯着唇瓣对着身边的男人仰头笑着。 “那么臣妾会努力的让自己变得强大,足矣保护自己保护自己的孩子,决不让自己与孩子成为拖累皇上的累赘。” 嫁给了这个男人便已经决定这辈子无论发生什么都要紧紧跟随他的步伐,这些年,沈静岚一直做的很好,为他生儿育女,料理后宫,不让琐事为其劳累烦躁,后宫之中权衡有度,人前她是光芒万丈的皇后,人后,她亦是贤德温雅的妻子。 若苏衡是飞翔于天际的苍鹰,那么沈静岚亦绝不做一只只能被关在金丝笼中的云雀!这些,苏衡全都看在眼里,他庆幸于自己有这样一个妻子,也愧疚于自己对她的的照顾不周,有时甚至要让她委曲求全…… “多谢你!”七香车内,苏衡紧紧揽住了自己的发妻,再其发间落下一个轻吻,沈静岚闭目依偎再他的怀中,享受着两人难得的独处时光。 九月中,调养了一月有余的沈轻舞坐完了月子,顾靖风亦在边关与大漠对峙,蓄势待发。 她虽不特意的去打听顾靖风的事,可身边的人总能够在耳语之间,闲碎之间讲诉着关于顾靖风的闲言碎语,今儿个顾靖风初到边关带领将士镇守边关整装待发,明儿个,尉迟吾带领的大漠将军误入陷阱,损失惨重,大多的都是关于这场战争的事情,沈轻舞听着,却也忘却着…… 日子要向前看,不能总往后看,她要活着,就要好好的活着,而不是整日的以泪洗面,钻着牛角尖,把自己活的凄凄惨惨伤春悲秋,好似个孟姜女一样在家都能够哭倒了长城,顾靖风对于自己已经属于过去,她不能制止着旁人不说,可自己却可以不听,不予理睬,从今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就是再见,也只当是个路人就好。 拿得起放得下,才能让自己过的好! 这日清早,柳嬷嬷端着新送来的早膳,本想叫起沈轻舞,却见沈轻舞早早的换好了衣衫坐在镜前,添脂描眉,满是娇艳。 一身蜜合色镶领柳绿底子合欢花纹样苏绣齐胸儒裙,衬得女子楚楚动人,放下的发髻挽起了少女的双丫髻,不再梳以往的妇人头,两个发髻之上,簪一对珊瑚红宝石琉璃躜花,灵动的双眼,娇俏的容颜,恢复了以往的美丽不可方物,柳嬷嬷一见,脸上带喜,不禁道“这是怎么了?” “躺了那么些日子,想出去转转,嬷嬷让人备了车,我们去五芳斋买些糕点回来,去给祖母请安,再去珍宝阁瞧瞧有没有新制的首饰,我这头上的簪花都旧了,买几个新的回来,换换颜色,添添喜气。” 回来这一个月,沈轻舞说的话都没今儿一早上说的多,柳嬷嬷整个的惊呆了,放下了早膳忙不迭的点头,直喊着“好嘞,好嘞……” 守得云开见月明,她家小姐可算是想通了,这让柳嬷嬷揪着的一把心放下,自沈轻舞出事后,她亦是日日愧疚,愧疚自己的疏漏,让海棠那样的人物钻了空子,害了小少爷一条性命,她更是在佛前日日祷告,祈祷那海棠早日的身死,以慰他们这些人的心头之恨。 沈轻舞要备车出门的消息亦是惊动了这府中上下的所有人,用完了早膳,沈轻舞去到前院请安,沈夫人与嫂嫂在一处,一见用心打扮且光彩艳丽的沈轻舞时,不禁的笑了。 “母亲,我带了柳嬷嬷与素歌她们出去转一转,再给祖母带些她爱吃的糕点回来,回来许久,都不曾去看过祖母,想来祖母该不高兴了。” 沈轻舞对着母亲盈盈下跪,带笑着对其开口道,沈母初见时亦是和柳嬷嬷一样的表情,随后回了神,到底还是带着不放心道“正好,我与你嫂嫂刚说想去打两对送金银项圈、金银手镯,和长命锁,不妨你与我们一块去。” “好。” 项圈手镯长命锁,都是沈夫人早要备至的东西,当初沈轻舞刚刚有了身孕的时候,那些她便备下了,打算着洗三礼时,用来送给外孙的东西,这次的则是打了样给宫里的长女,以及身边的长媳所用,怕着沈轻舞吃心,她未曾细说,沈轻舞却也明白,到底还是快速的应声。 一行人相携着坐上了备好的马车,向着城中最好的珍宝阁而去,车中沈轻舞无言,只看着街市之中的热闹,熙熙攘攘的人群,她心中自问,现在的百姓和乐安宁,是边关那些将士抛头颅洒热血换来,一人之命换天下人之安危,这是不是就是顾靖风所说的责任! 第三十七章:狭路相逢 珍宝阁中,管事的早早的辟了一间屋子来给三位贵客挑选金银玉石,打样的样子是一络的金银镯子,俱是刻着龙凤呈祥挂着铃铛的小圈儿的物件,金锁上头则是刻着长命富贵四个字,母亲选得精细,连带着金的克数都有着讲究,而嫂嫂在一旁亦十分的有兴趣。 这些东西,原先沈轻舞手里也有一套,看着这些东西,沈轻难免有些触景生情,可到底不愿拂了嫂嫂的心意,让她难过。毕竟她腹中有喜该是高兴的事情,还是让掌柜带着她去到别处,看看时新的簪花步摇。 “哟,我道是哪家姑娘看着面熟,这不是我们的将军夫人?这孩子没了,人竟然也做妖起来了,这梳的什么发髻?还把自己当小姑娘的捯饬,是算几个意思?” 站在柜台等着掌柜推荐的沈轻舞还在出神时,叫嚣刺耳的声音,从外头的水晶珠帘下传来,珠帘晃动,声音脆脆,云意初一身娇艳的石榴子金丝滚边蜀绣祥云纹长裙落入眼帘,满身的高贵掩不住人渣的气息,沈轻舞见她挑衅的出声,故意戳着痛脚,不禁扬唇一笑。 “有过孩子没了,总好过没有的人强,我祖母年逾七十至今身康体健,那是因为她从来不管旁人家的闲事,晋王妃也该好好学学,不然这东家长西家短的,人家只以为你会是个乡野村妇,哪里有天家儿媳的做派,难不成你是跟那些个勾栏院里的女人抢丈夫抢习惯了,整个人也就变得掉价了?” “你!牙尖嘴利,怪不得你没了孩子!” “你倒是尖酸刻薄,怪不得没有孩子!” 针尖对麦芒,谁都不愿放过谁,二人在珍宝阁的大堂内,怒视着,周身恨不得能燃起熊熊怒火。 云意初在门外时就见到沈家的马车,却不想进了内还能够看到沈轻舞,在府中闻的沈轻舞小产打道回沈府的消息,直高兴了个把月,可算觉得沈轻舞也有吃瘪的那一天,一想起她因为失子之痛而整日的睡不安寝食不下咽时,云意初便觉得快慰,只觉得这多年郁结于心中的恶气,总算得以舒解,可她还觉得不够。 原本以为再见沈轻舞时,她该是个颓废伤心,蓬头垢面失魂落魄像个半死人的模样,却不想这个女人竟然这样光彩明艳,像个没事人一样,一见着沈轻舞,云意初便忍不住的想要刺她,可讽刺不成反被刺的她,气的想杀人的心都有。 “想动手就别客气,我奉陪。”沈轻舞见她气结的模样,不禁一笑,挑衅着。 云意初心中倒是想,可想起上次在后宫,她大着肚子就拽住了自己的手,让自己吃了亏的事情,这次,她才不会傻到再让她占便宜。 “哼!”偷鸡不成蚀把米,云意初冷哼一声便不再看她,转身离开了珍宝阁,而一旁的掌柜看的这一幕冷汗一身,这两位主儿他可一个都得罪不起,好在这晋王妃离开了,不然真把这里拆了,他只怕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里头的沈母与大嫂选完了样子,听得外间一声的嘈杂,相携着出来看时,沈轻舞正立在大堂之中,沈母轻声开口唤了一声“轻舞,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沈轻舞闻言,扬唇一笑“没有,只是来了一条乱吠的狗,已经让掌柜的打出去了。” 沈母环望了四周,不疑有他,微笑道“那就好,我与你嫂子把样子选完了,你可还需要买些什么?” 沈轻舞摇头“不用了,我们去五芳斋买了糕点便回去吧。” “那好,正好也到日中了,倒不如,在那儿用完了午膳再回,你嫂子最近倒胃的厉害,正好去那儿看看,可有她满意的菜式。” 被云意初一搅合,沈轻舞完全没了兴致在选东西,只对着自己的母亲这般道,沈母一笑,为她将鬓边落下的发丝拂向耳后,对其道。 沈轻舞看了眼嫂嫂还未显怀的肚子,顺从的点了点头,三人一道上了马车,便朝着五芳斋而去,彼时,身后的掌柜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抹了抹这额角生出的冷汗,可算放松了心神。 五芳斋的菜式糕点是这京城之中最是有名的,每日里人来人往,客聚如潮,寻常人家便是在大堂之中吃一顿也要花上二三十两的银子,更不用说是在雅间之类的地方。 大家小姐妇人都会在五芳斋的二楼或三楼定上自己的包间,偶尔外出采买或进香时,会在这雅间之中休憩说话。 此刻,沈轻舞正坐在临街的雅间之中,喝着六安瓜片,尝着这里头最有名的荷花酥与杏仁豆腐。用油酥面制成的荷花酥,食之松软香甜,入口即化,别有风味,而杏仁豆腐则入口滑腻,方齿颊,算得上是上品,这样的糕点没有挑剔之处。 沈轻舞难得的好胃口,杏仁豆腐一下便用了小半碗下去,连带着荷花酥也吃下了两个,而一旁的宋氏却显得兴致缺缺,毫无胃口的模样。 餐前小点不合胃口,连带着后来小二上来的几道菜肴,也是没动筷子,洪字鸡丝黄瓜宋氏还用了两块,而那福字瓜烧里脊端上来时,直接便掩了唇,差点没吐出来,看那样子,果然是害喜的厉害。 沈轻舞草草的吃了两口,便让小二把菜撤了,让小二拿些酸甜的蜜饯果干上来,让宋氏压压恶心。 宋氏满脸的歉意,对着沈轻舞开口道“当真对不住,搅了小妹的胃口,看小妹像是很喜爱她家的菜肴,下次,我让府里的管事来此叫了来送到府上给小妹吃。” 沈轻舞摇了摇,宋氏如今掌沈府中馈,对自己算得上细致体贴无微不至,沈轻舞与她不像自己家哥哥姐姐那样亲昵,可对她还是很有好感的。 “可惜了几个厨娘没能跟着小姐一起回来,要不然让她们做两道菜给少夫人尝尝,说不准,少夫人能够有胃口。” 柳嬷嬷侍奉在一旁,看着宋氏的模样,不禁的想起了在将军府内沈轻舞亲自教导过的几个厨娘,沈轻舞回来后,便将几个厨娘家丁尽数安排在了陪嫁的别院之中,未曾带回沈府,吃惯了油烹菜的柳嬷嬷也觉得这油烹菜是比水煮菜要来的美味,正好借着这话题说上了两句。 宋氏听柳嬷嬷一说,来了兴趣,对着柳嬷嬷问道“那几位厨娘的手艺很好吗?若是一直跟惯了小妹在身边的,小妹不妨接回来,我可以让灶台那儿重辟两个位置出来,打理小妹的饮食。” “那是嬷嬷自己馋了,哪里就有多好,不过看嫂嫂的模样,这样消瘦的,我下去给那掌柜的借个地方,做两道菜给嫂嫂尝尝,也给嬷嬷解解馋,若嫂嫂吃得下,就接那两个厨娘回来,分与嫂嫂一个。” 柳嬷嬷一说,沈轻舞也想起了那两个厨娘,回来后自己不想多事,宋氏也待其尽心,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沈轻舞便也没有多言厨房上的事情,今儿个看宋氏这样,倒想着接那两个厨娘回来,就算是还她一番心意也好。 从来没听说过小女儿还会做汤羹的沈母也是被惊讶了,却见沈轻舞已经唤来了小二,自袖中取了两锭银子交给了他,与他言语了一番之后,便跟着小二去向了厨房,柳嬷嬷亦在后头跟随。 不消片刻,这厨房之中已然飘满了菜香,与那些大厨不同的是,沈轻舞的菜,远比他们的要来的更加有食欲,且用料做法都是不同,连摆盘都用尽了心思,远远看着,也觉得果然色香味齐佳。 酸梅排骨、白灼菜心、橙香鸡肉丸、凉拌白菜蜇头、糖醋藕片、果味玉米俱是开胃解馋的家常小菜,菜品一上盘随着小二自大堂之中走过留下香味的那一刻,早有鼻子尖的人,便拉来了掌柜,开口让掌柜的换菜,换成与刚才小二端的那一桌要相同的。 掌柜的一听,忙的摆手着“当真是对不住,这菜是人花了钱,自己做的,与他们后厨的无关,实在是做不到。”这一下子,大堂中的人炸开了锅…… 而沈轻舞却已经换下了身上的围裙,随着柳嬷嬷又上了雅间,菜一上桌,光是闻着那芳香四溢的味道,宋氏便来了胃口,尤其又都是偏酸甜开胃的菜,没有油腻作呕,连带着那一道酸梅排骨,她都吃下了三四块,算起来是有了身子以后吃的最多的时候。 沈母一瞧,满满的欢喜,只道沈轻舞有办法,让柳嬷嬷把那两个厨娘叫回来,分一个给了宋氏,往后日日的做了菜来给她吃,沈轻舞见宋氏吃的欢喜,不禁的扬了唇。 第18节 在宋氏用完后,沈轻舞让小二打包了两份糕点,与沈母宋氏一道准备离开时,沈轻舞却让人拦住了步子。 “这位姑娘,若您不介意,小的在这里想与你买下你适才做菜的菜单,若你还有更多的,我也愿意买下,你只写了步骤与我,我愿出千两银子,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第三十八章:吃一堑长一智 掌柜的很是诚恳的模样,沈轻舞只放眼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番,青布长衣的掌柜,四十左右,看做派谈吐,是个识文断字的斯文人,沈轻舞不禁的开口问道。 “这个店是你开的?还是你只是个管事的?” “不瞒姑娘,小的是这个家店的掌柜,东家另有其人,姑娘厨艺了得,这后厨的几个也想跟姑娘讨教一番,不知道姑娘可愿意给小的们一个机会,小的诚意十足,请姑娘不用担心。”掌柜的一笑,随之躬身笑着与她说道。 沈轻舞一笑,未留一句话便离开了五芳斋,掌柜原想挽留的话,被堵在了沈府阻拦的几个护卫之中,眼看着沈轻舞离去,不禁的可惜…… “那个该死的沈轻舞,死了孩子还在外头那样招摇,活该她这辈子无儿无女断子绝孙,八个月的孩子都能够胎死腹中,那是她自己作得,贱人!” 馆娃宫内,在沈轻舞那儿碰了一鼻子灰的云意初在自家姐姐那儿满身戾气的指天诅咒着,心有不甘的她,恨得不能自己。 丽妃云氏的容貌姣姣,姿色艳丽,赛后宫三千宫貌,一点朱唇,双描秀眉,便是坐在那儿都有着一种说不出的万千风情,入宫数十年,一直圣宠不衰,又协理后宫,与皇后不分伯仲。 听着妹妹忿恼的话语,染着蔻丹的艳色指尖也只捡了冰盘之中的冰镇葡萄,剥开了皮放在了妹妹面前的白玉小蝶之中,不做声。 “姐姐,我与你说了这么多,你怎么不说话呀,你倒是也帮我想个法子,好好的治一治那小蹄子,为我出出气。” 眼瞧着面前碟子里的冰镇葡萄越发的多了起来,自家姐姐又不说话,云意初急的直瞪眼,话音之中恨不得带了哭腔。 “你这丫头,这么多年和那沈轻舞抬杠,你最终得到了什么?你怨的不就是当初,你没能够嫁给顾靖风,照我看来,嫁给那顾靖风又有什么好的,五大三粗的莽汉,整日的只想着打仗,到最后还不是跌在了一个农家女的手里,还害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就这样的,你吃味了这么多年还不够?有那个心思,你倒是不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把晋王爷的心给揪回来,两个人好好的生个孩子出来,那才是头等重要的,那沈轻舞算个什么,你偏与她非要争个高低。” 见妹妹气结,丽妃长叹一声之后,只用着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目光看着云意初,摇着头。 “她沈家一辈子压着我们云家,明明同朝为官,大家都是一品尚书,就凭着她家有个做太后的姨母,姐妹两个便一飞冲天,我们哪里不如她们,却偏偏总屈居人下,凭姐姐的风姿才华,做皇后根本就是绰绰有余的,而我为何非要嫁给苏沐那个除了会和妓~女厮混,旁的什么都不会的废物。你还让我与他生孩子,我还嫌弃恶心怕得花柳……” “啪……”巴掌声脆耳的响起打断了此刻云意初已被愤怒冲昏了头的话语,云意初震惊,不敢相信了自幼疼爱自己的姐姐,竟突然伸手打了自己,不禁的嘟唇,不敢置信着。 眼中含着泪水之时,一旁的丽妃已经冷了脸,怒目圆睁着“越发没了规矩,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这一点你都忘记了,你的脑袋是不想要了,非议自己的夫婿便算了,连皇后太后张嘴就敢出口,你把父母兄弟至于何地,把你身后的云氏一众至于何地?” 丽妃的一通教训让云意初醒了神,忙的抽泣着止了泪不敢乱哭,委屈道“姐姐,对不起,是我错了。” 丽妃长叹了一声,扶着让她打痛通红的脸颊,亦是满满的心疼“到底是我把你给宠坏了,姐姐也知道你委屈,可人生来,哪里就能够什么事情都如意顺遂,相比起来,你总比过那些乡野村妇要来的好,不用煮菜洗衣,不用为生计担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算丈夫花天酒地,你也是当家主母,好过姐姐在这宫里,为人妾室,看人脸色要来的强,初儿,学会知足,别再看着远处那些摸不着抓不到的,把心收拢收拢,和晋王爷好好的过日子,好好的,生个孩子,等有了孩子,你也就不会再去在意那个男人到底如何了,好吗?” 捧着自家妹妹的脸,丽妃苦口婆心的劝着,思量之间,只觉自己心上亦是一样的酸楚,不禁的眼中泛着泪水。 “姐姐,我不甘心!”见姐姐如此对着自己,憋屈了许久的云意初一下抱住了丽妃放声大哭了起来。 “她沈轻舞就算现在没了孩子,可她那几年过的日子那样安稳,人人都宠着她把她捧得跟个天上挂着的明月一样,她嫁了我要嫁的人,还是在同一天出嫁,我们的日子过的天差地别,我在晋王府中收拾着苏沐留下的烂摊子,与一帮子女人斗智斗勇的时候,沈轻舞在家安心的度日,就算为着顾靖风忧心,可她的日子过的那样自在,是沈轻舞,是她抢走了我的幸福,沈轻舞沈静岚都不是好的,沈静岚抢了姐姐的皇后之位,沈轻舞抢了我将军夫人的位置,害得我过的像个活死人一样,她们都是贱人!” 这么多年,苏沐从来没正眼瞧过自己,连新婚那夜也是如此,洞房花烛他在新纳的小妾那儿鱼水之欢,把自己这个正妃晾在一边,让自己活生生的受着活寡,遭人耻笑,若不是她心狠,硬生生掰断了那小妾的两条腿,在那晋王府中还不定要怎么活着,这样的男人,让自己怎么与她生孩子,明明当初,是她先看上的顾靖风,就因为沈轻舞,才让自己下嫁给了那样的玩意儿,她恶心! 馆娃宫中云意初在自己的姐姐身上哭的天昏地暗,似要把这五年的委屈尽数的哭完,而在外面逛到巳时才回的沈轻舞,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直接绛雪斋看望自己的祖母,沈乔氏。 沈乔氏年逾七十,却没有那些老人一样的老态龙钟模样,脸上皱眉已现,却依旧耳聪目明,喜静的她一向独居在绛雪斋中,礼佛吃素,不问世事。 “祖母,孙儿给祖母磕头,愿祖母身康体健,福寿百年。”沈轻舞拎着手中的吃食,将其一一打开后,摆置在了一旁的案几上,又亲自斟了一盏雨前龙井,奉在手中,对着沈乔氏下跪叩首道。 知道沈轻舞没了孩子回来娘家,沈乔氏未去看过她,她自幼心疼当心尖儿一样宝贝的孙女,见不得她受半点的委屈,若是看见她那副憔悴的容貌,她怕自己先受不住陪着她哭,故而就这么一直忍着,今儿个见到沈轻舞恢复以往的娇俏,不禁的扬唇笑着对其招手,喝下了沈轻舞手中的一盏茶后,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握着她的手便在她的手心重重的打了一记。 “呀……祖母,您怎么还乱打人呐!”沈轻舞吃痛,不禁娇俏道,搓着手。 “打你啊,是让你长长记性,吃一堑长一智的。”沈乔氏见她装模作势的样子,唬了她一眼道。沈乔氏轻点了沈轻舞的额头,对着她唬了一眼,不禁笑着,满是宝贝的将她搂在怀里,像是小时候那样,摸着她的手,慢慢道 “乖囡囡,把身子养好了,孩子往后有的是,你要真走出来才好,可别强颜欢笑的,伤了自己就是,你呀,从小最不老实,又让人护得太好,临了了吃这么一个大亏,不过,吃亏是福,这后院里头,哪个女人不是吃着亏长大起来的,从今往后,有了记性就好。” “祖母,我晓得。”沈轻舞轻靠在祖母的怀中,只觉得温暖无比,心下发酸,便红了眼眶,听着祖母劝慰的话,只囔着鼻子对着祖母道。 “等顾家那臭小子回来,祖母拿着鸠杖好好的帮你敲打他两下,为你出出气,等出了这口气便好好的与他过日子,不许在闹了,你们两个再祖母闭眼前,再给祖母添上个小的,那祖母便是走也觉得安心了。” 沈乔氏紧紧的抱着怀里的沈轻舞,浅声低喃着与沈轻舞说着话,沈轻舞听着,却也在她说起顾靖风时,忙的摆手“祖母,我没打算再和顾靖风和好,从今以后,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要生小的,我再找了好的生,保管这次找到的,一定是个天上有地下无的好孙女婿,到时候,一定让您乐开了花,好马不吃回头草,况且还是个让狗屎弄脏了的烂草,我可不稀罕。” “那烂草当初还不是你选的,这怎么就说不要就不要了,天下有地下无的,是什么?八臂那吒?还是托塔天王,你这孩子怎么老胡说!” 听得沈轻舞一说,沈乔氏便急了眼儿,沈轻舞抿唇,撒起了娇“祖母,人总有年少无知的时候,谁的人生里没有看走眼的时候,这次看错了,下次再挑个好的就是,你总不能让我在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了,我总要长大的。” “那你的意思就是你现在长大了?” “对呀,我长大了” “我看未必!” “祖母……您怎么胳膊肘还往外拐的,您等着,等我再给你找个好的回来,这次,一定让您满意!” 沈轻舞这一套套的言论,听得沈乔氏抿着唇一脸的嫌弃,在沈轻舞扬手叉腰做出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后,沈乔氏自心底里轻叹着一声,将她拉回道“祖母满意有什么用,他又不陪祖母过一辈子,要的,还是你满意……” 第三十九章:南絮楼 翌日清晨,沈轻舞早早的起来,换了一身衣衫,这一次,没了昨日的那样娇艳华丽,只简单的套了件水葱色苏绣交领草花云纹短袄配以湖蓝色马面裙,长发挽在后头梳了简单的同心髻,简简单单的模样,却照旧明眸皓齿芳姿娉婷。 柳嬷嬷见她梳妆打扮,不禁问着“小姐,你这是又要上哪儿去?” “咱们今儿个在京中好好瞧瞧,逛逛,松松筋骨。”沈轻舞一笑,没对着柳嬷嬷言明,只让她带足了银子备了车,柳嬷嬷让这小祖宗搅得满头的雾水,却也未细问,让人备了车,与夫人回了话,带着家丁一众人便出了门。 坐在油毡布的马车内,沈轻舞一摇一晃着随着车身晃动,在京城之中最满繁华的街市下来后,环望着街道两边是茶楼,酒馆,当铺,作坊,捏着自己的下巴,在心中做起了思量。 踩着脚下的青石板道,沈轻舞随意的在这繁闹的街市上四处闲逛着,逛得累了,便坐在了街道两边摆开的茶摊上,要了一杯清茶,看着对面川流不息人来人往的五芳斋,不禁道“这五芳斋的生意当真的好,这还没到吃饭的点儿,人就这么多,简直就是日进斗金。” “那是自然的,人家那里后厨请的可都是从宫里退下来的,又或者是各府经年的老手,什么飞禽走兽,山珍海味的,都能够做,那味道隔着街,都让人垂悬三尺,这有钱的自然天天的在那儿吃,那没钱的这辈子做梦都想进去尝尝味儿,从早上开业,到晚上打烊,就没见停过,自然就是日进斗金啦。” 添茶的小二在听到沈轻舞的自言自语之后,忙不迭的笑着说话道,话音一落,便让身边的柳嬷嬷自横了一眼,便退了下去。 “小姐,若是想去五芳斋用膳,大大方方的进去了就成,做什么还要在这儿脏乱的地方坐着,嬷嬷带了钱的。”柳嬷嬷只以为沈轻舞想着去五芳斋在吃一顿,不禁的开口道。 沈轻舞摇了摇头,她还没想好,要怎么进去,盘算了许久之后,决定打道回府,还是先让柳嬷嬷先去找了自己的账房先生来,与自己说话。 沈轻舞的账房先生是她出嫁时为她掌管手下嫁妆,店铺,田庄的管事,年逾四十,名唤卫良。为人老实,没有虚头巴脑的心思,从来都是勤勤恳恳的做事,一听见沈轻舞找自己,原还以为是想要查账的他,捧着一大摞的账本就来见了沈轻舞。 “小姐,您找我?”账本挡了人影,让在房内想着事情的沈轻舞吓了一大跳。 “卫叔,我找你来,是有话与你说,你拿这些来做什么?” “以为小姐要查账,就把这些东西给带来了。”卫良放下了手里的一摞账本将其放置在了一旁的桌面上,憨憨的笑道。 “你跟着我多年,我信得过你,自然也没必要突然的查你,找你来,是想问你,若我现在想要盘下五芳斋,大概需要多少银子?又或者,我不盘他,就在他的临街,再买了一座与他一样的商铺,要多少银子?” 小姐,那五芳斋那样日进斗金的地方,您让他们卖铺子,还是别想了,五芳斋那儿可是京城之中最是热闹的地方,临街的酒肆茶铺亦是如此,旁的不说,就是在那儿摆摊的茶肆,收入也是不菲,更不用说那儿的商铺,根本就是一铺难求,不过小姐也不用买店铺,当年小姐出嫁,老夫人给您的嫁妆里就有那么一套商铺,现成的,如今开的是茶叶店,每月进账是一千三百两左右,算起来,是不错的收入,不知小姐要那商铺做什么?” 卫良为人虽然木讷,可算账的本事是极快的,沈轻舞的话音一落,他便立刻的回起话来,沈轻舞思量了片刻,继续道。 “那茶叶铺离五芳斋远吗?” “不远,就在对面隔着一条街的位置,很近的距离。” “成!那就拆了,找了工匠来装修。” 卫良让沈轻舞这没头没脑的一叫来,又好一通的问话给打发之后,不禁的皱眉,也不知道这位小祖宗又在打着什么商量,一听这小祖宗要拆了铺子重修,卫良一下子摸不着北,只看着沈轻舞身后的柳嬷嬷,柳嬷嬷只做着眼神,示意他下去照办。 三天的时间,沈轻舞将名下的五万两银子散尽买了临街的三个店铺,与自己的茶叶铺一道拆了装修,又将手里的两处庄子也一并卖了,换了三万两银子,凑足了一并交给卫良,并且给了卫良一张自己授意,请了专人画就的装修图,现如今京城之中最热闹的五芳斋对面,人人都知道,有个款爷儿,正打算着再开一家酒肆,等着与五芳斋叫板。 茶余饭后又是一桩谈资! 这段日子,沈轻舞里里外外终日的忙碌着,让卫良找妥帖的管事,掌柜,小二,以及后厨的人,在外头辟了新的院子出来,一一教导后厨上的菜式,写了菜单,写了步骤,亦是在整个院子里,一道一道的出,一道道的做。 卫良选人用心,二十几个厨子全是向他一样老实巴交的人物,且都是愿意吃苦的,有几个也是精灵的,懂得推陈出新,就这样前前后后的一直忙碌了将近三个月的时辰,店铺的装修到了尾声,而厨子们的手艺也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沈轻舞拨了五个厨子去了沈府之中,为家人烹饪菜肴,其他的人且留着在放在楼中,等着食肆开业。 彼时,银子向流水一样的花出去,沈轻舞那会的嫁妆早已经变卖的所剩无几,除却出嫁时的头面首饰,连带着五斗柜都卖的干净,柳嬷嬷看着打水漂一样的银子,肉疼的无以言说,可沈轻舞还是觉得不够,这一天,一早上起来,就看着自己的首饰盒,打起了盘算。 “小祖宗,您可不能再把这盒首饰给卖了,再卖了,往后可就什么都没了,你这赔本的买卖,只出不进的,可怎么是好。” 这三个月,前前后后的,恨不得十万两的银子尽数的花了出去,至今为止,那酒肆装修好了,还在那儿空关着,底下吃饭的人倒是有许多,眼瞧着马上就是年关,又是一大笔的费用,柳嬷嬷这心疼着呢。 沈轻舞想了想确实也是如此,就算自己卖了这些,确实还是差了些,思来想去的,不禁的动起了心思,只问柳嬷嬷今儿个灶上准备了什么菜。 柳嬷嬷才看过菜单,忙的回道“灶上今儿个准备了一品官燕,给太夫人和少夫人补身,旁的菜肴有一品豆腐、三仙丸子荷叶膳粥,肉酿鸡蛋,烤鸭卷饼都是按着少夫人的口味备至下的,小姐是想再添些什么?” “不用,把这些菜打包了一份,咱们进宫。”沈轻舞听着柳嬷嬷报了一遍菜名,不禁的点了点头,笑着对柳嬷嬷道。 柳嬷嬷得了吩咐,只下去照做,而沈轻舞已经让素歌与素心换了一套喜鹊报喜的蜀绣缂丝对襟曳地长裙,外罩灰鼠皮的红石榴苏绣斗篷,绾了灵蛇髻,在发髻之上各簪了一对红宝石蝙蝠纹镶琉璃珠颤枝金步摇,轻施粉黛,坐上了马车,向着宫门口而去。 正值日中,太和殿内的苏衡将将下朝,听说沈轻舞求见,先是一愣,随后便让李全唤了她入内,冬日日中的橘色暖融的光线之下,沈轻舞踩着莲步满脸堆笑的笑着自己款款行礼,苏衡竟然觉得,此刻的沈轻舞像极了一只狐狸。 “轻舞给皇上请安。”行的是寻常的家礼,沈轻舞自幼在苏衡面前皮惯的,从来都没规矩,苏衡向来也不计较。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这会上门来找我,是遇到了什么难处?”苏衡手下的人无时无刻不再关注着沈轻舞,知道她近日散尽千金在京中最好的食肆旁大兴土木,复盖了三层小楼,前前后后,又是张罗厨子,又是添置桌椅的,像是在施展一番大拳脚的样子。 “知妹莫若兄,表兄,我这儿还真有一桩事情求你,你把你的官窑借给我,为我烧制一样东西可好?”沈轻舞耍起了赖皮,只一副天真可爱的模样,对着苏衡这般道。 “想烧个什么?”苏衡让她这样一说,来了兴致,不禁道 沈轻舞一见有希望,忙的将怀里藏好的图纸交给了李全,由李全呈献给苏衡,图纸之上,画就的是个长方形一样掏空的柜状物件,高度大约四十五尺,长度也有十五尺的样子,这样的东西,若用水晶烧就,废工废料废人力,且造价也不菲。 “你这丫头是到朕这儿来打秋风来了?”节俭惯了的苏衡一看那图纸,便苦笑着皱眉,扬声着。 “表兄你也别这么说,怎么就是打秋风来的,我可是有带了礼物来的,要不,您先尝尝,尝完了,在想想要不要帮我打这个罩子,我有急用,您看成不成。” 沈轻舞也是没办法,她要不是实在没钱了,也不会把主意打到这位一向奸猾的表兄身上,奈何人家身上的资源实在太过丰富,一个眼神,柳嬷嬷将手中的食盒打开将里头的菜品一一的呈现在了皇帝的面前。 只一道一品官燕,汤醇淡素雅,清澈见底,味香雅扑鼻,李全光瞧着,便是食指大动,舀了一碗交给了苏衡,苏衡只尝了一口便觉得鲜嫩滑口,鲜香异常,果然是上品的菜肴,御膳房的未必能比。 沈轻舞一见他的表情,便知道事情成了一半,挑着眉,含笑道“表兄,你若是喜欢,我可以分一个厨子给你,你只需要帮我把这个水晶橱打造出来就成,若表兄愿意,也可以挥笔泼墨,给我这小小的食肆手书一个匾额也成,那样就更加完美了!” 吃人嘴短,苏衡可算是栽在这丫头的手里,抿唇皱眉之间,便拍板让李全拿着图纸去官窑那儿让人去烧制沈轻舞所要的东西,随后,手书一纸,写下“南絮楼”三字。 沈轻舞仰头垫脚的看着,却见苏衡亦然低声吟道“街南绿树春饶絮,雪满游春路。你的菜,很有江南三月的味道,这个名字送给你做食肆的名字,很是恰当!” 第四十章:美人救美人 南絮楼的招牌一挂上的那一刻,这京城之中的吃瓜群众一片哗然,这皇帝亲笔御书盖了印,且由着工部的人亲自抬了来挂上的招牌可是让这原本看着热闹的百姓们,越发的想要瞧瞧这新开的酒楼到时候与五芳斋打擂台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将将年下,沈轻舞里里外外的忙活着,将所有的精力倾注在了南絮楼的身上,无暇分身。柳嬷嬷这一把老骨头跟着她前前后后的跑,亦是累的够呛。 第19节 这一天,好不容易让沈夫人抓了正着的沈轻舞,让沈夫人生拉硬拽的上了自己的马车,去到天香坊量体制衣,马上就到年下,进宫请安各家宴会,哪儿哪儿都要出席了,需要新衣首饰,这府上连带着太夫人的衣衫都准备的齐全,唯独沈轻舞整天的找不到人,沈夫人急了,大清早的就堵在了门口,再不让她乱走,好好的去量了尺寸,把衣裳先做起来。 “你这丫头,成天的不见人就算了,这马上都要新年了,你都不收收心,这大风大雪的天你也朝外跑,这么瘦的身子骨,也不怕让风给吹走了,几岁的人了,整天的瞎胡闹,你那铺子装修了多久了,也不见开张,光养着一大号的闲人,坐吃山空,喏,这是母亲这些年攒下的私房钱,你拿着,别再大手大脚的,这过年过节,哪里不需要打点,手上没点银子,你倒是不渗得慌。” 青色油毡布的黄梨花木马车内,沈夫人自袖中取了一叠的银票交在了沈轻舞的手中,边念叨着沈轻舞,边看着她消瘦的脸庞,担心着。 沈轻舞忙忙碌碌了三个月多,眼瞧着都要过年了,她都没想着到将军府去过问下,她虽住在沈府,可到底还是将军夫人,这年节来往,人情礼节,还是要顾念的,名分还在,不能不管不顾,可一想到她把所有的银子都花完了,到底还是从自己的私房钱中,拿了一笔出来,给了她。 “这两天抽个空回趟将军府,把该交代的都交代的,你与顾靖风未曾和离,你现如今还是实打实的将军夫人,可不能够放任了将军府闲置了在那儿。” “改天去王安那,把那放妻书拿过来就是,女儿现在就只是沈轻舞,昌平郡主,而不是什么将军夫人。” 瞧着那一摞银票,沈轻舞未收,将军府的事情自然有将军府的人管,她听柳嬷嬷说过,顾靖风离开前在王安那儿留下了一张放妻书,只等他死了以后再给自己,找天,自己去王安那儿拿回来就是,也不必那样麻烦。 听得沈轻舞固执,沈夫人也未曾再劝,只沉默了下,照旧把把银票塞进了沈轻舞的手里。 天香坊前沈轻舞下了马车,后头跟着一块停车的还有一顶青布油毡的小轿子,里头走出女子一身月白色苏绣玉簪花齐胸襦裙,仙姿佚貌霞姿月韵下,看着竟像是月中仙子,当真美丽,尤其是那一双凤眼,顾盼生辉姿态动人,连带着沈轻舞都看的有些傻了眼,迈不动步子。 “轻舞,瞧什么呢?快走啊!”沈夫人一见女儿站在门口不入内,不由的回头,对着沈轻舞道,沈轻舞回神,忙的赶上了母亲的步子,可眼角余光还是注意着后头而来的女子。 掌柜的辟出了雅间特意给沈轻舞挑选衣料款式,沈轻舞瞧着草草的选了几套,正巧母亲看到一向来往的两位夫人,便在一块说起了话,沈轻舞无聊,便走出了雅间,却见那儿正嘈杂吵闹着,像是在发生着争执。 “蠢女人,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本王今儿看上了你,自然是要定了你的,你从也好,不从也罢,都是要跟我走的,再敢矫情,我把你绑上了马车就办了你!” 狠厉的威胁声沈轻舞听得耳熟,想来是见着了熟人,沈轻舞踩着步子走向了发声处,果然在那儿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宝蓝团花绣云纹锦缎长袍,以流云蝙蝠簪束发,暴厉恣睢着的晋王爷。 不用想也知道,这位晋王爷肯定又干起了强抢民女的勾当,沈轻舞在一旁“咳…咳…”的轻咳嗽了两声,原还僵持着的双方一下子止了声,这位晋王爷的手下照旧强拉着挣扎着的女子,沈轻舞定睛一瞧,这位女子便是自己原在门口处瞧见的那位宛如天仙的姑娘。 这样的姑娘,让晋王爷抢了去,那可当真是要被辣手摧花的,蛤蟆想吃天鹅肉,成天的做这样遭天谴的事情。 “这都到年下了,晋王爷怎么还在外面乱晃荡,这王府里头的如花美眷都快放不下了,还不够您消遣的,青天白日的还在外面强抢良家妇女,表兄前些日子还在提起您,说您许久不在外面惹祸,只觉得心下宽慰,这话才说完没多久,王爷您这算什么,打表兄的脸呢?要不要我现在拉着王爷,去找表兄与姨母一块评评理去!” 柳嬷嬷跟在后面拦都拦不住,沈轻舞就已经出了声,咬牙着横眼看着那拉人的两个家仆,气势十足! 那两个家仆一见是沈轻舞,脸上讪讪的松了手,沈轻舞自然而然的将被强拉的姑娘护在了身后。 苏沐一瞧见自雅阁上走下的沈轻舞,搅了自己的好事,只满脸阴鸷的看着沈轻舞,抿了抿不屑着“丫头,爷的闲事你少管,今儿这事儿轮不到你来插手,你少拿皇兄母后来压我,我可告诉你,爷不吃这一套,我跟你说,你给我让开,要不然,你可别怪我不客气!” “来呀,要的就是你不客气,这样我才可以去表兄姨母那儿告状,说你打我,我看你敢不敢动手,敢碰我,我让你这个年都过不好!你欺压良家妇女在前,打我在后,你死定了!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想要对付晋王这样的无赖,那么只有比他更加无赖才行,沈轻舞双手叉腰,毫不客气的扬眉挑衅着,身后的柳嬷嬷素来听闻这位晋王爷是个暴脾气,三句话不对便会动手打人,心中长叹着只道这位祖宗如今是越发爱惹事了。 奈何沈轻舞今儿就想怜香惜玉从这恶霸手上救了这姑娘。一见沈轻舞那泼辣样,苏沐咬牙切齿,尤其那一番话说的,气不过,只疾言厉色道“臭丫头,你想怜香惜玉也要看看自己救得是个什么货色,她是红袖阁新来的姐儿,那老鸨可是收了我三千两银子,答应了让我一亲芳泽的,一个买一个卖,怎么就算得上强抢良家妇女了,红袖阁的姑娘,哪里有良家女的说法,你眼瞎了不成。” 沈轻舞一听,当即也是愣住了,而一直躲在沈轻舞后头,寻求庇护的女子在听得晋王的话语之中,当即恨得红了眼儿,忙的拉着沈轻舞的衣袖道“姑娘,请你救救我,我姓秦名涟夜,虽是红袖阁的姑娘,可我卖艺不卖身,我早定了契的,我本来只是来这儿选两身的衣服,我是个清白的姑娘,若不是父亲重病,我是不会去红袖阁的,你信我!” 说完像是怕沈轻舞不信,忙不迭的撩开了衣袖,将手上的朱砂痣展露在了沈轻舞的面前,吓得惊慌失措。 秦涟夜虽不知道身前的女子到底是何身份,可眼瞧着面前的京城一霸晋王爷都对她有多忌惮,便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只不敢放开。 “我用父亲与自己的性命起誓,我当真只是个清涫,是个清白人家的姑娘,去红袖阁只是因为生活所迫!”秦涟夜急的梨花带雨如诉如泣,抓着沈轻舞的袖子恨不得给沈轻舞跪下了,沈轻舞最见不得长得好看的人哭,只想着反正已经是踩了雷,倒不如直接帮人帮到底。 “你听见了她说她是清馆,卖艺不卖身的,你若强来,那也算是强抢民女,晋王爷,你今天想把人带走了是不能了,倒不如快点回去,找了府里的美眷泻火算了,好走,不送!” “死丫头,你这是再跟爷撒泼是不是,信不信我真打你!”苏沐气结,这秦涟夜他已经看中了许久,好容易和那老鸨子串通了打算今天一亲芳泽,竟然还能够碰到这么个程咬金,煞风景,是可忍孰不可忍,当即咬了牙,打算硬抢。 眼神示意着一旁的家丁让他们拿人时,沈轻舞眼明手快,直接自柜台上拿了量衣服的量尺,手腕用力,快速的打在了两个家丁的脸上,手腕处,正中腕骨,痛的两个人握着手便是嗷嗷的直叫。 “王爷,带狗出门,也要带两条好狗出门,要不然,怎么保护您老人家,毕竟看您不顺眼的人太多啊。” “小贱人!” 才两下,沈轻舞便将那两个无能的家丁给解决了打趴在了地上,沈轻舞不禁好笑,对着对面的晋王爷说话道,晋王爷气结怒骂着从腰间取出了缠绕着的软剑,不打算再给沈轻舞好脸。 薄如蝉翼削铁如泥的软剑似吐杏的长蛇般,在空气之中叫嚣,吓得柳嬷嬷的脸瞬间变得腊白,只道不好,赶紧的朝着雅阁的方向跑去,打算寻了沈母这个救兵来。 沈轻舞倒是无所畏惧,这晋王爷声名在外已久,可仗着天家贵胄的身份,一向横行霸道惯了,今儿个正好,给他松松筋骨,也叫他知道知道女人不是好惹的。 长剑呼啸而来的那一刻,沈轻舞闪身躲过,一个快步上前,手中的量衣尺直接抽在了晋王爷的手腕处,用尽了狠厉,晋王自幼练武,比不得那些家奴,虽然吃痛,可手中长剑依旧紧握,手腕剑花直朝着沈轻舞而来的那一刻,两枚飞镖直接打穿了晋王爷的软箭,其中一枚甚至直接擦过了晋王的手腕,割破了他手上的一层皮,沁出了血液。 “王爷,我家将军出门时,有所交代,一定不让人伤了夫人分毫,不然,便是拼死也会找了那人算账,小的,得罪了!” 第四十一章:讹钱 “不知小女哪里得罪了王爷,王爷竟然要刀剑相向,王爷这是把沈家置于何地?当我们沈家没有人,可以凭白的好欺负吗?” 闻言匆匆赶来的沈夫人一下便将沈轻舞挡在自己的身后,以一种神圣而不可侵犯之态立于晋王之前,满脸厉色,毫不客气。 王安带着手下之人将晋王与家丁整个包围,晋王吃了亏,手上仍在冒血,嚣张的气焰在人多势众的压迫下,瞬间灭了一半。 “娘,我的手让他给打断了,我要去找姨母和皇兄,我要让她们帮我评评理,他要非礼我,差点把我衣服给扯坏了,要不是这个姑娘好心救我,这会我都没脸见人了!” 沈轻舞一见自己此刻处于上风,马上调转了枪头把一切的事故全都推到了自己的身上,颠倒是非黑白的本事让一旁的晋王爷恨不能手撕了她的嘴。 “小蹄子,你胡乱攀咬什么呢?爷怎么你了,信口雌黄的,信不信我把你牙敲了!”晋王怒火中烧,对着沈轻舞伸手责骂道,若不是此刻势单力薄,眼瞧着就会冲上去,好好的敲打敲打沈轻舞。 沈轻舞才不怕他,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寻了一把剪子剪开了衣袖“嘶啦”一声,将身上的袖子私下了小半边,好在是冬日,里头有着中衣,倒也无妨,随后故意的弄乱了发髻,一副让人轻薄了的可怜模样,挑眉,随后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样,洋洋得意的看着吃瘪睁大着眼睛的晋王。 “光天化日,你扒我衣服,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我今儿个就信口雌黄,就颠倒黑白了,你怎么着吧,你这剑还在手里呢,你要杀我也是事实,你轻薄我不成,想要杀我,我现在就到表兄那儿去告状去,看谁吃不了兜着走!” 沈轻舞气势凌人,毫不客气的指着晋王怒骂,晋王气结,在一旁气的吹胡子瞪眼睛,只不知这世道竟然还有沈轻舞这样的泼妇。 “呸!泼妇,我们走!”人单力薄,沈轻舞又有人撑腰,晋王自知敌不过不愿惹事,遂啐了一口之后,打算离开。 “慢着!” 奈何沈轻舞却不想轻饶了她“你打断了我的手,撕烂了我的衣服,羞辱了我,你就想当个没事人一样的走啦,晋王爷,凡是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你这,未免也太便宜了,骂我一声泼妇,这算什么?夸奖?” “你!”苏沐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胡搅蛮缠毫无章法的女人,咬着牙提着气的看着沈轻舞,眉头皱的恨不能夹死了一直苍蝇,伸手就想朝着沈轻舞打去,可这前头有沈夫人,身边还有将军府的人,他到底还是忍住了。 “说吧,你想怎么要,爷听着!” “汤药费,封口费,我这制衣裳的费用,外加我的心理创伤的费用,算算也不多,晋王爷就照着五万两银子给吧,反正您一向财大气粗,这五万两,也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你抢劫啊,五万两!狮子大开口,你这女人也太黑心了,你当爷是开金铺的,疯了你,你个死婆娘,你信不信我……” “给不给,不给我现在就把自己的脸抓花了,进宫找表兄说理去,到时候,就不是五万两的事情,我让你十万两也摆不平,小心你屁股开花,这个年你都给我在床上过!” 沈轻舞的一句五万两炸的晋王爷恨不得直接弄死了沈轻舞,沈轻舞才不怕他,她如今底气十足,直接开口恐吓威胁了晋王爷,晋王爷知道,自己名声不好,若沈轻舞真敢抓花了脸,把事情桶到宫里头去,吃亏的当真是自己。 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让自己平稳了呼吸之后,晋王爷对着身边的家丁厉声道“给他,给我把银子给她。”一脸嫌弃的,像是自己踩了一堆的狗屎。 “王爷,容小的回去拿银子,这会身上没有啊。”家丁拖着断了的手腕,弓着身对着晋王爷回禀道。 “滚滚滚,现在就去,赶紧的。”苏木不耐烦,只挥着家丁让其赶紧去取钱去。 “诶!”那家丁闻言一溜烟的小跑着向着远处奔去,沈轻舞破了衣衫,只让柳嬷嬷把自己出门时的绛紫色兔毛领镶边斗篷拿了来给自己披上,随后闲闲的就坐在大堂内的圈椅之上,只觉得手中的清茶都是那么甘甜可口。 沈夫人瞪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可算是长舒了一口气,无声的失意着她胡闹! 一炷香的时间,家丁的手里便取来了一沓的银票,尽数的交到了沈轻舞的手里,沈轻舞草草的看了眼,随后轻咳了一声“王爷,得罪了,好走不送!” 被拘着这么久的晋王爷只用着鼻子哼了气,拂袖恼怒的离开了天香坊! “你呀,成天的不惹事你就心里不痛快,好在这晋王爷是个怂的,要不然,可怎么是好!你说说,若没有王安带着人出手,你这会指定让他给伤着了。” 一见晋王爷离开,沈夫人伸手用着食指轻点着沈轻舞的额头,对着她嗔怒道,沈轻舞只拉着母亲的手在她身上撒着娇“母亲,下次不会了,您瞧瞧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让那晋王爷掳过去,一辈子可就毁了。” “可你护得了人家一时,护不了人家一辈子啊,你以为你现在让那晋王回去了,就好了,这往后呢,你这不是给这姑娘解决麻烦,你这是再给她制造麻烦,那晋王爷有了气,今天抓不到这姑娘到手,那到明天呢,要是他变本加厉的,这姑娘会怎么样?而且她又是这青楼里的姑娘,就算是清倌,让人碰了,那也是说不清的,你呀!” 沈夫人却没有沈轻舞那样的意气用事,对着沈轻舞将这里头的前因后果给她捋顺了,只让她不让得意冲昏了头,沈轻舞一想,确实是这个理,又想起那晋王说,是他串通了老鸨子一块的来算计了这位姑娘,今儿救了一会回去,那也是羊入了虎口,当即拍板道“正好,我这手里有钱,我把她赎出来不就好了!” 说完,便风风火火的打算带着那姑娘出门,又见王安带着人,想的人多势众,只让王安跟着自己,一块朝着那红袖阁而去…… “诶,这丫头……真是……”沈夫人还没来得及说话,沈轻舞就已经拉着人头也不回的走了,沈夫人只得在后头不住的摇头。 沈轻舞坐在马车上听着秦涟夜与自己说了大概的来龙去脉,秦涟夜的父亲原本一直在京中做着小本的买卖,母亲早逝,父女两个一直倒也和乐融融,年前父亲出门进货遭了山贼,抢了银子,受了重伤,生意做不下去,身子也垮了,卖了店铺父女二人住在亲戚家,可长贫难顾,亲戚家也住不下去后,走投无路的秦涟夜只能进了红袖阁,挂牌做清倌。 她长得美貌,有酷爱练舞,秦老汉打小就送了她去教坊司习舞,等着有朝一日能成大器,送到宫里一飞冲天。 在红袖阁挂牌后的秦涟夜十分的给老鸨子争气,光凭着一张脸蛋就让底下的男人叫价千金买起其一夜,这其中自然就有晋王爷。 可秦涟夜是个硬气的丫头,说了卖艺不卖身,便打定了主意,不让人碰,老鸨子想让她单独的侍奉了晋王爷,可她抵死不从,差点把脸划破了,才让老鸨子住了手,打了这调虎离山的主意。 “我不知道姑娘的身份是什么,可看姑娘与夫人满身的气派,连那晋王爷也要避让三分,想来也是不简单的,我想请姑娘收留了我,在姑娘身边做个洒扫,留我一条性命,不让那晋王爷玷污了去。”眼角噙着泪,秦涟夜对着沈轻舞凄凄然的恳求道。 彼时,马车已经稳稳的停在了红袖阁外,高大的马车一众的随从让里头的龟奴忙不迭的出来迎接,一见是个盛气凌人的姑娘带着一众人把秦涟夜给送了回来,只道是不好,忙的把里头的老鸨给喊了出来。 那老鸨一见秦涟夜这会回来了,也是一愣,对着沈轻舞上上下下的打量“哟,这位姑娘,您这青天白日的到我这红袖阁来,是做什么呀?” “有钱,买你这个老鸨子都是可以的,你问我做什么?你管得着吗!”沈轻舞举着刚从晋王爷那儿讹来的一叠银票,打在了那老鸨子的脸上,毫不客气道。 老鸨一见那银票,眼睛都直了,不自禁的笑道“是是是,您说话就是,我这儿听着呢。” “我要赎人,你开个价吧!”沈轻舞懒得与她虚与委蛇的,开门见山的指着身边的秦涟夜道。 沈轻舞青天白日的进了这红袖阁已经让里头寻欢作乐的人一阵的好奇,如今又要赎人,这一下子,可让众人不禁的把视线都集中在了她一人的身上。 老鸨子一听沈轻舞要赎秦涟夜,不禁的笑了,秦涟夜这样的美人,难得一见,光她现在的叫价都已经不下千金,这位姑娘瞧着财大气粗的,便想狠狠的宰她一笔,却不想心思刚一动,王安一把匕首直接扎在了前头的紫檀木案几之上。 “少打我们家夫人的主意,我可告诉你该多少银子,便多少银子,一分都少不得你,要不然,我们兄弟随随便便寻了个由头,便能够让官府的人天天的来你这儿抄底,搅得你不得安宁,连晋王爷都不敢得罪了我家夫人,你个老鸨子觉得能够得罪,那你就动手,要不然,有你好看的!” 第四十二章:要回来了 沈轻舞则是不动声色的坐在一旁只笑着不语的,将自己袖中的田青白玉孔雀纹四方玉佩一下放在了案几之上,上头清晰篆刻的昌平郡主四个大字就这样落入了老鸨的眼中,老鸨一见那玉佩,提了气,知道这一下算是碰上了硬茬,不敢乱来。 只讪讪的发笑着,在沈轻舞的半胁迫下,将秦涟夜的卖身契拿了来,当初,秦涟夜也只用了三千两的银子把自己卖给了老鸨,沈轻舞给了老鸨一万两的银子,将秦涟夜给赎了身,撕破了那张卖身契。 秦涟夜誓死也要追随了沈轻舞,沈轻舞无法,只带着她去到了南絮楼,让卫良暂时先安置着,又让卫良将那秦老汉一并接了来,免得那晋王爷发了疯的,在把一个老头的命给弄没了。 直到处理完了秦涟夜的事情已经早已经日落西下,彼时王安一路随着他东奔西走的,在沈轻舞打算着回府时,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忙不迭的对着王安开了口“王管事,你家将军出门前,是不是有交代,让你把放妻书给了我,择日不如撞日,你把那东西给我吧。” 王安一愣,早忘了放妻书这一茬的他,让沈轻舞一下问倒了“夫人……将军说了,只有在将军……” “在他死了以后给我吗,我知道,你把它给我吧,别让我动手硬抢,我可什么都干的出来,我不诅咒了你家将军,也不让你难堪,你自给了我这放妻书就行,动作快点的。” 有些话王安说不出口,沈轻舞在他尴尬着不知个爱如何表述的时候,已经快速的替她出了声,南絮楼内,沈轻舞横眉冷眼的看着王安,脸上没了好气,王安不敢惹了她,只哆哆嗦嗦的把怀里一直收的妥帖的放妻书交给了沈轻舞,沈轻舞看着那放妻书,只接过了手放进了自己的怀中“以后,别叫我夫人,也别跟着我……” 腊月二十八,家家户户都在贴着窗花挂起了灯笼,等着过年,一场大雪悄然而至,一夜之间天地白茫茫的一片,廊檐之下尚有挂着的冰棱,一节一节,诉说着冬日里的严寒冷峻。 再有两天便是除夕,沈母明令禁止在不让她外出乱跑,南絮楼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帖,沈轻舞也想着是要休息两日,便听了母亲的话,只安安静静的在家想着如何在开业那一天,一鸣惊人。 二十九那一日,沈轻舞大早上的就让柳嬷嬷叫醒了,换上了一身浅紫色落梅草花纹苏绣对襟镶金丝曳地长裙,飞仙髻上簪一对红梅金丝镂空嵌绿宝石步摇,发髻正中,则簪了一只金嵌宝祥云菊花挑心,耳畔戴着的是一对和田白玉的宝葫芦耳铛,腰际之上悬上了一对和田青白玉双面阴刻寿字通天孔工字玉佩,满身贵气,轻施脂粉,似出水芙蓉般,绰约多姿。 每年二十九,朝中命妇贵女都需进宫像太后以及皇后娘娘请安,今年自然不例外,穿戴整齐后,沈轻舞便随着柳嬷嬷去到正院前厅等待着祖母与母亲一并入宫。 第20节 嫂嫂宋氏今日并不需要进宫,早前皇后便下了令,雪天路滑,令其在家安心养胎,沈轻舞就算不是将军夫人,也是亲封的昌平郡主,入宫请安是免不了的,而祖母想念姐姐,吵着一定要进宫去看看。 就这么祖孙三代在门房早已备至好的紫檀木雕影青花叶纹的七香车上,朝着宫门处随着车身的晃动,慢慢而去。 车内暖意融融,早有丫头将熏了香的炭炉放置在了车身的坐榻之下,太夫人沈乔氏手捧着五蝶捧寿南瓜形紫铜手炉,双目微闭着,一身赤褐色寿字云纹对襟镶白狐领夹袄,配以底下玄色镶金边缂丝马面裙的她不怒自威,十字髻上,正中一只童子穿花金压鬓钗,两侧一对镶珠宝蝶恋花鎏金银簪,贵不可言。 而母亲那一身衣衫的颜色与祖母比起来稍显的喜庆许多,大红装花吉服配以官绿装花绣裙,环佩伶仃,仪态万千。 “丫头啊……”沈轻舞正出神时,闭目养神着的太夫人低声开口道。 “嗯?”沈轻舞闻言,回神看向了祖母。 “昨儿个你爹来我那儿请安,说顾家那小子打了胜仗,马上就要班师回朝了,就是没抓到了那个首领,不过敌军惨白,死伤惨重,只余下丁点的余孽违背其剿灭,你听说了吗?” “咯噔”一下,沈轻舞的心不自觉的像是漏跳了一拍,她这些日子里里外外的跑,当真没了闲工夫再去听关于顾靖风的事情,有的时候,她都快觉得自己已经要忘记那个人了,如今祖母骤然提起,沈轻舞面上只做波澜不惊道“不知道。” “那你和那小子打算怎么办啊,算算日子,若班师回朝,大约正月二十的样子也就回京了吧?” “哦” “死丫头,你哦什么哦呀,祖母问你话呢,你这鸡同鸭讲的敷衍谁,冤家!” 见沈轻舞根本不上心,太夫人急了,直接拿着手戳着沈轻舞的脑袋,不住的急声道。 “祖母,你怎么还动手呢,老太太脾气要学的好点啊,不然怎么长命百岁。”沈轻舞被戳的疼了,不禁的扬声道。 “啐,胡闹,怎么跟祖母说话呢。”沈夫人一听沈轻舞这话,忙不迭的出声,自瞪了一眼沈轻舞道。 沈轻舞无耐的提了提肩,抱在了祖母的身上,头前靠着祖母的肩膀,轻声着“祖母,我手里呢有顾靖风亲笔写的放妻书,也就是说,现在,我和他没有关系了,等过了年,我的酒楼开了,发了大财,我就开始相亲,找一个长得好的,万里挑一的孙女婿回来,天天的给你端茶倒水,倒洗脚水,我呢也不外嫁,直接招赘,天天的和您住,好不好!” “去,越说越不像话……”沈轻舞有意的岔开话题,老太太也只能长叹着一声,同沈夫人互看了一眼之后住声。 入宫之后,沈轻舞跟着祖母与母亲先到了太后的寿康宫内参见太后,太夫人与太后母女相见,自然有着无数的话说,沈轻舞请安过后,便径直的去到了凤仪宫给姐姐沈静岚请安,又将在外面寻了好久的小玩意儿带了给两个外甥女玩儿。 凤仪宫内的沈静岚已经有了六个多月的身孕,凸起的小腹挺而尖翘,一瞧便是个男孩子。一见沈轻舞进宫,沈静岚的脸上也满是喜色,正红的凤穿牡丹对襟宫装衬得她越发娇柔妩媚,有着母性特有的光辉。 “姐姐!”自那一日顾靖风走后,这是姐妹俩第一次相见,沈轻舞拉住了沈静岚的手,不觉的笑着扬声道。 “臭丫头,当真狠心,两三个月都不见人影,也不进宫来看我。”沈静岚牵过她的手,佯装发怒的在她的手下轻打了一掌,嗔怒道。 沈轻舞这一早上挨了三个人的打,只苦着一张脸很是无辜着,却也只敢讨饶“我送进宫的两个厨子怎么样?姐姐这儿吃着可有胃口?没把我这小外甥饿坏了吧?”说完,手不自觉的摸上了沈静岚凸起高耸的小腹。 “张口就来,怎么就知道一定是个外甥,让有心的人听了去,还不定如何呢?”沈静岚谨慎,捂了沈轻舞的嘴,便不再让她乱说。 沈轻舞知道这皇宫里头的险恶,自然的闭了嘴,不再乱说,沈静岚轻抚着肚子,满脸的柔情不住道“我倒是希望能给皇上添个皇子,安康与兴阳都是公主,保不准这个又会是个公主,我都二十七了,再这么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给皇上添个皇子,不让人诟病,至今子嗣单薄,膝下无子。” “姐姐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做什么,生得出的也比那生不出的强,馆娃宫的那位和你同年嫁给的皇上,到现在不也一个没生,她不照样好好的。”沈轻舞见她脸上闪现着忧愁,不禁的握着沈静岚的手,劝慰着。 “她那是伤了底子再不能生了才会如此,我听太医说她本就宫寒严重,这些年多多少少的吃了许多药,虚而不补,把底子已经搞坏了,现如今再想生已经是难事,你当她不急,前些日子皇上招寝,她都把自己身边的陪嫁给推了出去一夜承欢,现如今她身边的几个丫头哪个没让皇上临幸过,就等着哪一个得了子嗣,好养在身边呢,说到底她也是怕的,美人迟暮也不过就那么几年,容貌顶得了多久。” 正说这话,安康与兴阳两位公主由着乳母嬷嬷领了进来,一见沈轻舞自是亲昵的扑进了她的怀里,沈轻舞赶紧的将从宫外搜罗来的各色玩意儿送到了她们的面前,尤其一套老鼠娶亲的面人,可把两个小丫头给欢喜坏了,忙不迭的拿着去到一旁的小几上摆弄。 “你呀,再把她们给惯坏了……”沈静岚瞧着沈轻舞把那两个丫头惯坏的模样,不禁的笑着。 “怎么会,女孩子本来就是要娇养的,怎么会惯坏。”沈轻舞不以为然,笑着回道。 姐妹二人正说着话时后头的两个姐妹两为着谁做新娘盖红盖头的事情吵了起来,许是安康过于用力了些,一下将照明着的烛台打翻了,不甚的将那老鼠的面人烧的正着。 湛蓝色的火焰烧起时,一下把姐妹两个吓得惊叫出声,沈轻舞与沈静岚转身时,嬷嬷反应快已经的取了罩子想将一团蓝火扑灭,而安康与兴阳姐妹两个已经吓得只晓得躲在乳母的怀里哭泣…… 第四十三章:莫要等到失去而后悔莫及 湛蓝色的火焰在众人的眼前不住的燃烧着,嬷嬷们将手中的罩布扔在桌上将其扑灭的那一刻,沈轻舞看着那冒着白色烟气的袅袅烟雾皱着眉。 “姐姐,你见过面团着火后,烧起来是蓝色火焰的,连带着烟雾还是白色的吗?”制止了嬷嬷们打算收拾的手,沈轻舞沉着声对着身边的沈静岚问道。 沈静岚变了脸色亦踩着步子将那烧的面目全非的面人拨开想要一探究竟,身边的兰草则将其护在了身后,只让太监赶紧的去叫了太医来,检查万全。 两个孩子让这突然而至的一团火给吓得不轻,嬷嬷们带着两个孩子下去自安慰了先,太医匆匆赶来对着那一堆焦黑的面团火烛一一的挑拣查看,面人没什么错处,而那还剩下的半截子蜡烛里头,却发现了朱砂。 朱砂与添了精盐和香油的面塑燃烧,生就了蓝色的火光,这样的东西不溶于水,却可以在燃烧后释放剧毒,久而久之自然不言而喻。 放在灯芯里头的朱砂,日日累积着,一点一点毒害着大人不说,这肚子里的孩子也难逃毒余,这样挖空心思的手段,可以想见此人的恶毒。 太医说完话的那一瞬间,沈轻舞的脸便变得惨白,手抚着沈岚静的肚子,沈轻舞不住的担忧道,赶紧的让太医为着沈岚静把脉,看看沈岚静的脉象如何。 太医自然不敢怠慢,待沈岚静捋顺了气息之后,太医为其把了脉,想来这东西用的日子较短,身上尚无中毒的迹象,而兰草则已经将准备这烛台的宫女唤了来,问其这烛台的来历。 宫女亦是吓坏了,忙的回禀着说这烛台是这个月宫闱局刚送来的,送来没几天,这个原也是今儿个才拿出来用的,根本不知道这里面加了东西。 兰草听后只让那宫女去库房把余下的那些烛台尽数的拿上来,小宫女听后自然动作迅速的带着人把宫闱局送来的烛台一并的拿了来,几十根的蜡烛由着太医一点点的尽数掰断取出了里头的灯芯来看,其中大半的灯芯之中都被放置了朱砂…… “兰草,你现在就去,找了皇上来这儿,木香,你去到小厨房,让小厨房的人用蜡裹了鸡血搓几粒丸子送来这里,告诉她们我有用!” 低劣的手段,阴毒的手法,沈轻舞的心生疼的揪紧着,脑子里充斥着那一日,收生的嬷嬷在自己的肚子上狠命的按下去,将产道中被毒害了的孩子生生产下的那一慕的情景,撕裂的疼挖心一样的痛,油然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紧咬着牙关的沈轻舞,鼻子一酸,差一点便掉下了眼睛。 原来,伤口无论复原的多好,它还是会在你的心尖留下一道深刻的伤疤,随时都会提醒你,它的存在! 苏衡听得兰草的禀告自太和殿匆匆赶来,彼时沈轻舞的手中搓着木香自小厨房内取来的蜡丸,只隐藏下袖下不住的摩挲着。 事情的大概苏衡已经知道,在初初听到原委的那一刻,苏衡的心亦是揪紧的,十年天子生涯,最遗憾的便是未曾有过自己的嫡子,底下的两个儿子都是妃妾所生,这让他十分在意沈静岚腹中的孩子,他与沈静岚已经有了两个公主,所以这次,他希望沈静岚能够为他诞下麟儿,让大周江山社稷有后。 “我听姐姐说,自姐姐有孕后,管理六宫诸事的事宜便落在馆娃宫的丽妃娘娘身上,姐姐这蜡烛让人动了手脚,且是大批量的出现在这里,这样大手笔且只手遮天的做法,表兄觉得会是谁所为,表兄是否要给姐姐一个说法。” 在苏衡的手紧紧的握着沈静岚时,沈轻舞已经在一旁浅声且带着愠怒的开口,话语之中充满着对馆娃宫的怀疑,不是沈轻舞非要将这屎盆子往馆娃宫的那位身上扣,而是这宫里除了她与姐姐生来就像是有过节一般,旁的人她也不认识,再者她现如今掌管着后宫诸事,在这点东西上面动动手脚,实在太过简单。 沈轻舞的失子之痛尚在眼前,尝过这种痛苦的她自然不会希望身边的亲人再有这样的痛苦,沈轻舞满腔怒火的看着苏衡,只希望他给与最好的安排与解释。 “轻舞,这件事情,朕会彻查清楚后再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你且放心……” 已经到了二十九,在一天的时间便是新年,如今沈静岚的身子不便,根本不宜操持这宫中的各种年节事项,苏衡知道,若要彻查,第一个开刀的,必然是馆娃宫。可现如今,动了馆娃宫,这宫里的事情一大摊子,谁来置办,且沈云两家一向都是相互权衡的,若……。 “娘娘,血……”在苏衡的话音还未落下时,兰草却已经在一旁捂着嘴惊叫着出声,沈静岚与苏衡循声望下去时,此刻,沈静岚的衣裙之上,亦然出现了点点腥红的鲜血,一旁的兰草已经吓得发了傻,不知该如何是好。 饶是沈静岚这样的,也差点提起了心,后而看看沈轻舞云淡风轻的在自己身旁坐着时,又想起适才她让人准备的蜡丸,这才定下了心没有随着木香与兰草一样,一惊一乍的,而身边的苏衡却在看到她裙摆上落下的点点血红着,吓得已经煞白了脸,适才所要与沈轻舞说的话,尽数的忘在脑后,差一点便要喊了太医来。 “表兄,莫要等到失去后才追悔莫及,亡羊补牢,由时未晚,若你当真想在血淋淋的铜盆之中,看到双目紧闭连眼都来不及睁开就已经逝去的孩子,你的心这辈子都会有个愧疚,愧疚自己没能够在最初的时候便好好的保护了他!” 沈轻舞在苏衡还未出声急唤太医前,只淡淡的用着清冽的语调开口,脑海之中是她这一辈子都无法忘怀场面,那个躺在襁褓中安静成睡着犹如天使一般的孩子,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她一定不能够再让自己的姐姐出任何的差错。 苏衡似一记让人打在头顶般,闷雷而响,手中紧握着沈静岚的手,手心之中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 那一刻,他才发现,这个孩子对于他而言有多重要,自己适才所说的那些侥幸的话,是多么的不负责任。 这一次他说着侥幸的话,蒙混下去,那么下次,下毒之人便会变本加厉,亡羊补牢,或许是这个理。 “王安,馆娃宫丽妃之治下不严,疏忽不利,罚其在宫中禁足思过,未得允许不许出门,宫中琐事只请太后娘娘在皇后生产前,操劳些日子。” 第一次,苏衡在权衡六宫之间下了狠心,未在含糊其辞,没有指名道姓的说这件事情究竟是何人所为,后宫之中这样的事情,查来查去查到最后也不过是不了了之,最多的也就是死两个奴才了事摆平而已,故而,他只用了治下不严来发落了丽妃。 李全听了主子的话后,忙的点头转身下去便传了令,而一旁的沈静岚对于苏衡的做法,第一次会心的展露了笑颜…… 有苏衡在凤仪宫中陪伴着沈静岚,沈轻舞识相的离开了凤仪宫,而曾经琉璃瓦顶刺目辉煌的皇宫现如今皆笼罩在一层茫茫雪地之中,少了以往的威严冷肃,多了一种冬日里的别样风情。 沈轻舞拢了拢身上的蝴蝶翩舞刺绣的蜀绣镶毛领斗篷,踩着脚下半脚深的大雪,款款的向着宫外处而去。 母亲陪着祖母想来与太后还有许多话要说,姐姐那儿还有皇上陪着,自己立在那里显得多余,闲来无事的沈轻舞让车夫带着她去到南絮楼瞧瞧,她适才向皇上自南府借了十位优伶,过几日,等官窑将她需要烧制的水晶柜子送来之后,她便可以开始准备开业那一日所要助兴的节目,打响着第一炮,靠的就这一天! 雪中的南絮楼高挂着数盏随风舞动的牛角红灯笼,匾额之上,还有未曾初去大红绸布的彩结,三层高的小楼在整条商铺之中十分的打眼,这里头大堂的正中央,让她修成了一个圆形的舞台,上头将来就是供着南府的优伶表演唱戏的地方,戏非简单的戏,唱自然也是不一样唱。 而这里头不仅仅只包含了雅间,后头更有清幽的包房,独辟出的包房在她另修的院子里依山傍水,别有一番精致。 落梅点点,庭院深深,这里也有另一座舞台,与前头的不一样,这里的舞台连在开凿出的荷花池中央,一座八宝玲珑的青玉莲花台,上头嵌了自苏衡那儿打秋风要来的八粒鸡蛋一样大的夜明珠,夜能视物,照的如同白昼,这里的费用远比外头的高出百倍! 物以稀为贵,这京城之中不缺有钱人,沈轻舞相信,只要这头一炮打的响亮,往后不说是日进斗金,便是日进千金,万金都不再少数。 白雪皑皑下一柄杏雨梨花的油纸伞下,沈轻舞衣袂偏飞,鬓边落下的发丝随风吹散舞动,挺直着身姿站在南絮楼下的她盈盈一笑,宛如仙人。 而在她正打算转身离开回沈府时,身后一个身影袭来,冷不丁的将紧紧的抱在了怀中,耳边低声呢喃着“宝宝,我好想你……” 第四十四章:京中聚宝盆 混合酒气的淡淡艾草味自沈轻舞的身后扑在她的鼻尖,气息暖暖却异常陌生,宽厚的肩膀,不是记忆之中的那种厚实坚硬的感觉,且声音是不熟悉的。 男人醉眼朦胧,一把将沈轻舞抱在自己的怀里,紧紧的搂着像是寻到了多年失而复得的宝贝一样,喜极而泣着。 “宝宝,你总算回来了!”清冽的嗓音之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伤怀之感,在紧搂住沈轻舞的那一刻,不住道。 也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沈轻舞手下用力直接抓住了身后男人的手臂,毫不客气的将其捋直后,一个过肩摔便将紧搂着自己的男人直接自后头向前一把摔在了地上,男人招架不及,整个人飞身出去后扬天摔得十分惨烈。 只“嗷嗷”的大叫着…… 地上的男人不足以用英俊或许帅气来形容,俊朗丰毅,满身儒雅,眉秀如远山,眼亮如朗星,虽是醉眼朦胧,却并没有那种醉汉的邋遢,鸦青色交领右衽墨竹长袍,腰间坠已温润透亮的镂空雕花玉佩为饰,白玉发簪簪于束起的发髻处,一副偏偏佳公子的模样。 此时此刻,倒在地上的男人吃痛的揉着自己被沈轻舞摔过肩膀,尚未回过神来时,早有后头跟着的管事提着衣摆快步的走上前,扶起了地上像是被沈轻舞拽断了胳膊的男子,着急的查看着他上上下下,男子尚未醒神,站起身后,看着面前冷若冰霜毫无笑意的沈轻舞时,温润的咧唇笑着,不住道“宝宝……” “少主子,错了,这不是少夫人,少夫人这会在家,正等着你回去呢,走了,走了,咱们现在就回家。”管事的一把拉住了想要上前的男子,不让他再胡来,适才在后头,他可是亲眼看见这位姑娘的身后,虽远看着身影是十分的像她家夫人,可这架势现如今瞧着,颇具母老虎之气,十分吓人,再看衣着打扮,怎么着也该是个世家小姐的模样,想来也是招惹不得的。 在安抚了手里的鸦青色男子之后,管事的将其交给了一旁的家丁,几个家丁簇拥着将这位男子送上了身后疾步赶来的小轿,管事的自怀中掏出了两三张的银票双手客气的交在了沈轻舞的手中,客气道“我家少主子醉酒,饶了姑娘清幽,小小心意不成敬意,给姑娘新制件衣衫,望姑娘不要客气。” 匆匆的扫了一眼,差不多也有一千两左右的样子,沈轻舞未动,身后的柳嬷嬷只横眼瞪了那管事的“知道姑娘或许不在乎这些银子,只是小小心意,未有别的意思,姑娘只请收下就好,若姑娘觉得小的诚意不足,下次,小的带着礼物登门拜访姑娘,给姑娘赔罪!” 管事的伶俐,只上上下下的一眼便能够看出沈轻舞并非寻常人家的小姐,随后就着柳嬷嬷的眼神,继续道,沈轻舞伸手一把拽过了管事手里的银票,只轻声道“登门拜访倒是不必,以后只看紧了你家主子就好,再乱抱人,下次可就伤的不是胳膊了!” “是,多谢姑娘宽容。”管事的闻言,自躬身点头,随后向着沈轻舞作揖离开。 “登徒子,青天白日的借酒装疯,在路上乱报人家姑娘,这还是遇到了小姐你,若是遇到旁人人,那女子还不定怎么样呢!钱多就可以随便打发人,啐,不要脸,白瞎了长得那么英俊的一张脸,骨子里竟然那么糟烂!” “就是,小姐你刚才怎么就那样的轻纵了他,就该把那醉鬼扭到官府去,看押起来,万一以后再有女的被轻薄可怎么办!” 素心在那不服气的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忿忿道,沈轻舞扬笑,看着身边的两个丫头,挑眉发问“能够穿得起蜀绣锦袍,带着管家随从,长得又那么好看的人,你们觉得那些个被一下欺负了的女的,会如何?” “好的就像我这样拿了银票走人,不好的,就跟在他屁股后头,死赖着他一辈子,你看那管家刚才的处事态度,一瞧就是个怕麻烦的,显然,他们也不会傻到随意的在这大街上像晋王那个二傻子一样,成天的招惹是非?” 沈轻舞虽不知道这男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可她却知道,这个男人不是晋王那样的下流之辈。望着那远去的青顶小轿,沈轻舞扬唇一笑不觉道。 “小姐好眼力,刚才那位爷可是这京中最具盛名的聚宝盆季北宸,京中但凡挣钱的买卖都有他的一份,又掌管着这京中水路运输的头把交椅,说他富可敌国都不为过,那五芳斋里的东家就是他,不仅五芳斋是他的,那珍宝阁,与天香坊都是他的。”卫良听到动静,自后头跟上来时,在沈轻舞的话音落下后,不禁道。 “卫叔,你现在怎么跟个包打听似得,什么都知道。”听得卫良在身后开口,沈轻舞不禁的打趣着。 卫良让她一说,不由的挠了挠头,憨憨的笑着“不打听了清楚,心里没底啊。” “那你还打听了什么呀?”沈轻舞让卫良那憨傻的模样,搅得越发好笑,只觉得有趣,不禁的问道。 “也没什么,只说他是个痴情种,夫人死了四年了,至今府里没有娶妻,不过纳了几个妾,且每个妾侍都跟他死去的夫人或多或少的相像……” 第21节 “这也叫痴情?跟拼图似得找自己喜欢女人的影子,耽误了人家一辈子的青春,这跟禽兽有什么区别,和素心说的,真是白瞎了那张好看的脸!” 卫良将打听来的话尽数的告诉了沈轻舞,沈轻舞一听,只是一笑,不置可否道!这一场意外,如落入湖面轻轻掀起一阵涟漪的小石子一样,不消多久便已经让沈轻舞忘记脑后。 而京中有着后门花苑之称的季府内,醉酒醒来的季北宸手上已经由着大夫为其绑上了固定的板子,用来接上骨折的手臂,鸦青色的长袍已经换下,此刻的他躺在老榆木六柱式架子床榻上,满脑的空白,手摸着尚有些刺痛的手臂,什么都记不起来。 “孙巍……孙巍……”季北宸用只好手扶额不住的喊道。 彼时走进来的却是一位身着碧色苏绣芍药花的女子,削肩细腰,鹤势螂形,长挑身材,鸭蛋脸面,俊眼修眉,顾盼神飞,螓首蛾眉,一笑倾城。款款而来时,手上端着的是一碗醒酒汤。 “姐夫别叫了,孙管事的有事出了门,让若欢在这儿照顾着你,我让连翘下去熬药了,你也把醒酒汤喝了吧,喝完了洗把脸便去看看青青,今儿个虽说是姐姐的忌日,可再怎么样也是青青的生辰,小孩子一向心思敏感,你若不去瞧瞧她,指不定又要伤心成什么样。” “我的手怎么了?”季北宸由阮若欢将其扶起后,坐正了接过阮若欢递过的醒酒汤后,一饮而尽,随后微蹙着眉头问道。 “雪天路滑,姐夫喝醉了酒,一下子摔了一跤,把自己的手被摔得脱了位,已经请大夫绑好了,等过些日子骨头长好了就能够取下来,姐夫往后可不能再这样了,姐姐走了四年了,连青青如今都四岁大了,您在这样忧伤,借酒伤身,不说旁人,就是姐姐在九泉之下,只怕也无法安宁。” 阮若欢听得季北宸这般言说,随意的便搪塞了个理由给糊弄了过去,季北宸听后只点了点头,也未在细问,可总觉得脑子里似乎有个姑娘的影子,像极了去世的发妻若诗,连声音都那样的相似,莫不是,他又是做了梦。 在他蹙眉沉思时,阮若欢却已经寻来了鞋履弯下腰来亲自为季北宸穿在了脚上,季北宸略略的不适,只道“往后这些事情还是让下人去做吧,你在府上照顾着青青已经累你名声有损,再不能这样的照顾我,等过完了年,我会请了这城里最好的媒婆来为你说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你都快二十二了,再不能让青青拖累了你。” 男人刻意保持距离的态度让阮若欢的脸色变得发白微僵,心中发苦的她在低头着的瞬间敛去了眼中的愁容只涩涩的一笑着“姐夫说的什么话,姐姐离去前我答应了她一定会好好照顾好青青,青青现在年幼,你打发了我嫁了人,往后有人欺负了青青可怎么办,你让我以后怎么和我姐姐交代?” 为季北宸捋着身上褶皱的衣衫,阮若欢苦笑着看着未出声的季北宸,季北宸轻叹了一声“我答应你,若青青不允,我绝不续弦,你只管安心的嫁人,便是这辈子我季家无后,我也决不让青青受半点的委屈,若青青看你这辈子得不到幸福,她也会怨恨我的。” “那姐夫为何不直接娶了我就是,姐夫是个聪明人,这么多年,早该知道了我的心意,我从没想过与姐姐比肩,便是做个侍妾,跟在你的身边,照顾着青青,我也是心甘情愿的,这样子我也不会再让人戳着脊梁骨,岂不是一举两得?” “我不能耽误了你一辈子,让你一辈子得不到幸福,你该有更好的选择!” 第四十五章:通房丫头 “姐夫愿意娶尽了和姐姐长的相似的所有人,却始终不愿娶我,我与姐姐一母同胞,哪里与她不像么,可我的心思,姐夫知道了那么久,却始终置若罔闻,哪怕是我厚着脸皮不顾自己的清誉住在这府上,照顾青青,你也置若罔闻,姐夫,我到底哪里不好?” “你也知道,过了年我便二十二了,那些与我一起玩闹的闺阁玩伴有的都已经是两三个孩子的母亲,你知道别人都用的什么眼神看我,你现在让我嫁人?谁愿意娶我,旁人又怎么非议我?” 四年前,姐姐阮若诗因为生女丧命,她便用照顾外甥女的借口直接住在了府里,这四年,她不假他人之手一人照顾着外甥女季念青,对其视如己出,不敢有一点的疏忽,可谓含辛茹苦煨干就湿,尝遍了所有做母亲的艰辛,为的就是换来季北宸的一点青睐,希望他能够明白自己的一片痴心,将自己娶如季府续弦为妻。 可等了整整四年,到头来还是换来季北宸的一句将自己嫁出去,阮若欢的心似被钝刀割肉一般的扯得生疼。 顾不得礼义廉耻,女儿家的该有的矜持,阮若欢直接捅破了那一层的窗户纸,对着面前的男人表露着心意,可季北宸只是冷着脸,且脸上已经染上了一层怒气,屋内,滴漏声声,静默着的气氛染上了一层似霜染的尴尬,而阮若欢却已经顾不得许多的直接扑进了季北宸的怀中,哀哀啜泣道“我可以做姐姐的影子,你可以把我当姐姐,我的要求不多,我不求你像对姐姐那样对我,我只求这一辈子跟在你的身边就好……” “我答应了你姐姐这辈子都要好好的照顾你,可我只能够把你当妹妹,娶你我便是毁了你,我不能够这样的自私。” 阮若欢就这样死死的紧紧抱着面前的季北宸,脸已经涨红,或许,这是她这辈子做的最为大胆的一件事情,可她已经顾不了许多,可季北宸还在拒绝,心似被千刀万剐的凌迟着,而阮若欢却是用尽了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心,说什么也不愿意松开了手,只将头埋在他的怀中哭泣道。 “你娶我,便是给了我这辈子我最想要幸福!” 冰天雪地之中的季府正院钟梅轩内上演着一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戏码…… 而自南絮楼回到沈府后的沈轻舞,闲着无事便去到了雅月轩想去看看自己的嫂嫂,这段日子她光忙着南絮楼的事情,已经许久没见到宋氏,算算日子她如今也该有四五个月的身子,想着前些日子她为自己那样忙里忙外的,遂在回来的路上往珍宝阁跑了一趟,在那里为其挑选了一套赤金点翠嵌珍珠双喜纹钿花头面,以及两支掐丝点翠的芍药花纹长簪打算送给了宋氏。 雅月轩内的红梅绽放的正好,烧红的碳盆前放上两支新折的红梅在旁,满室的馨香,掀了帘子将将入内就见宋氏正在看着手中的账册簿子,将托盘内一叠包好的红包交给她身边的贴身嬷嬷。 今儿个二十九,三十晚上便是放喜钱的日子,瞧着那一骡子的红包,沈轻舞不禁笑出声道“当真赶的巧,赶上嫂嫂正在发压岁钱,嫂嫂,可准备了我的?”沈轻舞笑着入了内,而埋首与桌案之上的宋氏闻声不禁的抬了头,不禁的笑意暖暖道“你这大忙人,开着京中最大的酒肆,还来我这儿打秋风,当真是个泼皮。” “我那酒肆如今入不敷出,就等着嫂嫂接济呢,嫂嫂还说我打秋风,我那是实打实的穷了,嫂嫂不如便赏我口饭吃。” “成,看你小脸儿长得俊俏,那便赏你一口。” 见沈轻舞无赖,宋氏也是心情大好的陪着她瞎闹,姑嫂二人一下便笑开了,沈轻舞将柳嬷嬷手中捧着的锦盒放到了宋氏的面前,笑着道“今儿个路过珍宝阁,看着双喜的头面最适合嫂嫂,等嫂嫂诞下麟儿洗三的时候,带着,最贴切不过,就是看着也喜庆。” 宋氏打开锦盒后一瞧那双喜纹钿花便知道沈轻舞是花了心思选得,并不推诿含笑着接过后,便道了谢谢。 二人正说这话时,从朝中回来的沈敬轩带着满身的寒气掀帘入了内,一瞧见沈轻舞在这儿,不禁的扬声笑道“今儿个母亲祖母入宫请安,我原以为你会随着她们一道用了晚膳再回来,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没在宫里多陪陪大妹?” “姐姐有皇上陪着,我去瞎凑什么热闹,倒是你,这都二十九了,你还往翰林院跑,今年翰林院的事情那么忙,让你脚跟不着地的不在家里多陪陪嫂嫂,嫂嫂这还大着肚子呢,你若让她生气,看我怎么治你?”沈轻舞见是自家的哥哥,倒也不客气,随意惯了的只顾的坐着,与他说话。 早有一身俏绿衣衫的丫头在沈敬轩进来时,便迎上前,为其解下身上的斗篷,将上头沾染的冰雪抖落,随后又是手快的为其将里头衣衫上的雪珠子一并的扫去,那细心的模样,让沈轻舞瞧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正撇着头定睛的看着时,那边沈敬轩已经开了口。 “你又不是不知道,翰林院往年都是这个时候封印的,加上今年边关战事吃紧,翰林院那里虽干系不大,可到底也是有些影响的,等过了二十二大军班师回朝,朝廷马上又会开印,到时候又是一番忙碌,且这次大军虽说大捷,可那尉迟吾现如今生死不知,若死了倒还好,可若活着便是很有可能卷土重来,说起来,那顾靖风真是没用,把大漠的人马尽数的剿灭了有什么用,擒贼先擒王的道理都不懂,还能够让他给跑了……” 见沈轻舞与自己打趣,沈敬轩倒是一本正经的对着她回话道,只是话题一转又回到了顾靖风的身上,沈敬轩便是对其一通的谴责,一下忘记了沈轻舞的存在,沈轻舞含笑的脸显得有些尴尬,却也只是绷着,而一旁的宋氏却已经故意的轻咳出声,似在引起自己丈夫的注意。 沈敬轩听到了宋氏的示意之后,自不再说话,长吸了一口气脸上讪讪,沈轻舞知道他们对着自己故意的有所比避忌,却也只咧了咧唇,恰在此时,正好有丫鬟端上了热茶,交给了沈敬轩,又为其端来了圆凳,随后便立在了沈敬轩的身边,只痴痴的看着沈敬轩,那模样让人瞧着心里头只觉得不对付。 自进门口后,这身俏绿衣衫的丫头便只对着沈敬轩一人殷情备至,不说旁的,宋氏手边的茶盏中,茶水早已凉透,那丫头都瞧不见,如今只立在沈敬轩的身边,看着她出挑的模样与行为,沈轻舞只闷声不言着。 一晃天已擦黑,沈轻舞在院里头用完了晚膳才由柳嬷嬷扶着回到了自己的翠薇阁,而在用膳的那会,沈轻舞照旧看见那绿衣衫的丫头,对着自家的哥哥一人用尽了心思,布菜盛汤添饭,庞然不顾其他的人,一顿饭不说沈轻舞,便是一旁的宋氏亦是尴尬的很。 “嬷嬷可知道,刚才那位绿衣衫的丫头是什么来历?”踩着脚下浅浅的一层积雪,沈轻舞架不住心中好奇,对着柳嬷嬷问道。 “小姐也看出来那丫头的心思了?” “那么明显,看不出来的倒是傻子了,只是这么明目张胆的,是得了谁的允许?” 沈轻舞一开口,柳嬷嬷便在一旁失笑着出声,对其开口道“那丫头名唤腊雪,原本是夫人房里的,这不是少夫人有了身子伺候少爷不便,夫人便把她打发来了这里,专门伺候少爷,有夫人撑着腰,她自然的放肆,肆无忌惮的,在少夫人面前的时候还好些,可到了底下,对着旁的人便是一副的姨娘做派,蹬鼻子上脸的最是矫情!” “那大哥幸了她?”沈轻舞闻言是母亲所为,便也只是叹气,心中只道怪不得那丫头殷勤成这样,明明宋氏都看不下去,去也不吭一声。 “没有,少爷从来都不是这样子的人,若真喜欢她,不早收了房,哪里轮的到她上串下跳那么久,凭白的污烂少夫人的眼,也亏得少夫人脾气好,要不然还指不定怎么着呢,少爷如今都三十五了,膝下除了一个小姐,就只有少夫人如今腹中的孩子,怪不得夫人急,小姐今儿看见了,就只做看不见吧。” 柳嬷嬷怕沈轻舞为着腊雪的事情联想到从前,只好声好气的劝着,而一旁的沈轻舞却紧皱着眉头,心下埋怨着母亲胡来。 宋氏如今肚子里还有着孩子,她便着急忙慌的给大哥送个这样的人物去,若能够理解的还好些,若不能够理解的,还不定要怎么想,怀孕的人本来就心思重,再钻了牛角尖,惹出个旁的是非来,到时候哭都来不及,思量之间,她便下了主意只对着身边的柳嬷嬷道。 “嬷嬷,你去把那腊雪喊出来,只说我有重要的事情找她……” 第四十六章:打发了 沈夫人刚刚回府柳嬷嬷便已经在门外等着她,让她去到沈轻舞那里一趟,沈夫人原本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进去一瞧却见腊雪此刻正坐在一旁的春凳上,沈轻舞则手捧着杯盏,只悠闲的看着手中的杂记,便也猜到了是什么事情。 “丫头,火急火燎的把我找来,是做什么呢?”沈夫人理了理衣衫对着灯光下的沈轻舞轻唤了一声,故作不知道。 沈轻舞抬头,微微一笑“母亲……” 而被突然叫到沈轻舞房中的腊雪原还揣着糊涂,却见她说是有急事找自己,可自来了后,她也只让自己坐在一旁,拳霸自己当作透明的一样,看不见,腊雪心下虽然着急,可也知道这个小姐在这府中的分量,自然在见到沈夫人的那一刻,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一样 “听嬷嬷说这个腊雪是母亲身边的人,我瞧她挺顺眼的,便想问母亲要了来,母亲可愿意?” “傻话,什么愿意不愿意的,一个丫头而已,不过这丫头我已经指给了你哥哥,你可与你哥哥说过了?” “哥哥身边侍奉的人还少吗,而且他最是疼我的,自然不会与我计较,况且嫂嫂现如今怀着身孕,哥哥除却上朝,回来便是片刻不离的陪着,嫂嫂身边已经有那么多丫头伺候了,也不差这一个,想来也无妨。” 沈轻舞未曾提一句通房不通房的话,只故作不知的对着自己的母亲说笑着,沈夫人知道自己的女儿打的什么主意,腊雪如今在这儿,自然不捅破,只笑着绕着弯儿的与她说着,两个人打着太极,知道女儿脾气执拗,最终答应了把腊雪给了沈轻舞伺候,而沈轻舞又向着母亲要来了腊雪的卖身契,只让腊雪先到外头等着,自己与母亲有话要说。 那腊雪苦着一张脸,说不出的滋味,却也无可奈何的只能够乖乖的走出了屋子,等候在外头的廊屋下,整个人仿若这里外相隔着的温度一般,从原本暖荣的春日,一下跌入了寒冬腊月里的刺骨。 “嫂嫂如今有孕,母亲本就不该动了那样的心思,放个这样的人在哥哥的身边成天的晃荡,孕中最忌讳多思,这个腊雪的心思全都堆在了脸上,你让嫂嫂怎么想?母亲,你怎么竟然也会有这种糊涂的时候。” 屋内,沈轻舞端着新的沏茶,放在了母亲的手中,对其不住叹息道“母亲忘了,我曾经深受其害,从前的嫂嫂便是孕中多思导致的难产,母亲难道还想再重蹈覆辙一次,我知道母亲担心沈家的子嗣,可这样的事情,让哥哥自己决定就好,胡乱的插手,若错了分毫,再伤了肚子里的小的,得不偿失,又是何苦!” 沈夫人听得女儿这样说,自然也想起了那个满身是血,让她瞧着脚下发软,已然逝去的外孙,原想反驳的话全都咽回了肚子,不想徒惹了女儿伤心,只抿了唇,轻叹道“罢了,或许你说的是对的,儿孙自有儿孙福,往后,你哥哥的事情,母亲不再插手就是,凭白的让你想起从前的事情,让你伤心,是母亲的不是。” “母亲……”听得母亲这样说的沈轻舞,只柔柔的靠近了她的怀中,依偎着轻唤了一声道。 沈夫人留下了腊雪的卖身契在沈轻舞的手中,只让腊雪听从沈轻舞的话,在这里好好的侍奉,自云端落入地狱般的感觉,让腊雪脚下虚浮,她原本,已经是一只脚已经够到了云彩的人,现如今,却又跌回了泥地。 腊雪不知道,沈夫人为何将她弃之不顾,明明是她许诺了让自己做通房的,这府中人人都知道的事情,现在再让她成为丫头,她还有何脸面见人! 腊雪整个人似置身在冰窟之中一般,而沈轻舞却在此时已经把她叫了进去,身子虽在里头碳盆的灼热之下,渐渐回暖,而心却已经冰冷。 “小姐……”腊雪跪倒在沈轻舞的面前,泪如雨下“求小姐放腊雪回到少爷的身边,腊雪感念小姐恩德,来世做牛做马的报答了小姐。” “做通房真的有那么好吗?”沈轻舞未回答她,只反问道。 沈轻舞让柳嬷嬷查了记档,腊雪并非家生,是后头从人牙子那儿买来的,家里有父有母,还有个八岁的弟弟,因家境不好,才把自己卖了,贴补家里,算起来应该是个心地善良的丫头。 “你知道做通房的女子,往后便要住在外院,非召不得进内院,逢年过节,只能远远的参拜了自己的夫君与主母,便是有幸生了孩子抬了姨娘,那孩子也只能够养在主母的膝下,唤你一声姨娘,唤主母为母亲。 当然那些当然只是个好的例子,若是不好的,开了脸不得宠,便是活的连你现在的日子都不如,你现在尚有余钱贴补你家中的父母兄弟,可做了通房,除了每月守着那几个分例,旁的就没了来源,宅门院子里的生活你在母亲身边伺候了那么多年,也该知道这里头的弯弯绕绕,怎么富贵到了自己的眼前,反而还看花了眼。” “你跟在我哥哥身边许久,他却连心思都未动一下,你认为你能够撼动得了主母的位置,能够让哥哥专宠你一人吗?就是如此,你又能够保证你能生下自己的孩子,保证将来他前途无量,腊雪,我与你说这么多,不是为了告诉你旁的,只希望你认清了事实,回哥哥身边已经是不可能的,若你愿意,我给你两条路,第一条,便是你在我这儿好好的,等过了年,我亲自让了媒婆来,为你说亲,你这卖身契我直接撕了,只当没有这回事,再在你出嫁时,为你添置妆奁,必不让你委屈。第二条,那便是到了外头直接做了粗使丫头,在这院子里熬着,你若觉得哥哥身边能够容你,你也可以直接回到哥哥那儿去,看这日子过的如何!” 沈轻舞看在她为父母兄弟将自己卖了的份上,算作体谅了她的一片孝心,并不打算为难了腊雪,而腊雪此刻脑中混沌一片,根本听不清沈轻舞到底与她说了什么,她只知道,自己唾手可得的富贵梦没了,若在回去,也不过是受人耻笑奚落,什么两条路,说到底,根本没有她选择的余地…… 再也支撑不住的她直接就这么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而在雅月轩,深夜醒来口中发干的宋氏由着身边的嬷嬷扶着她起身,舒活了下睡硬了的腰板,泯了两口茶水润了润喉咙,沈敬轩去了书房,未曾回来,那嬷嬷小声的与宋氏道“腊雪让小姐给扣下了。” “扣下了?”宋氏吃惊,不禁重复着,心中却也带着一丝丝的欢喜。 “大家都是明眼人,那小蹄子风骚的,什么都摆在脸上,小姐把她叫走,自然是知道了,体谅了少夫人你,才会如此的,本来,老奴就觉得夫人这次太不上道,您这肚子里才有了他们沈家的根,夫人就巴巴的送来了腊雪,这让人怎么想?好在这府里还有个眼明心亮的,要不然,少夫人不定要委屈成什么样子。” 贴身的嬷嬷为宋氏揉了揉腰后稍显僵硬的地上,止不住的说道,而宋氏在她的话音落下后,只一声叹息,这个腊雪在她的眼前晃悠也快一个月的时间,她虽瞧着不舒心,可到底是沈夫人送来的,她不能够因为一个通房而驳了沈夫人的面子。 自己一样是宋家的女儿,可身份上却已经悬殊了许多,她是继室又是庶女,自己的母亲只是个侍妾,底气上便已经十分的不足,自嫁过来后,她唯一的心愿便是生下一个儿子,好让她挺直了腰杆在这沈府堂堂正正的做个少夫人。 就算那腊雪让她瞧着心里头不痛快,她也只能在脸上咧着笑,随她在自己的面前如何,今儿个,也算是腊雪自己撞在了枪口上,沈轻舞在时,她便已经瞧见沈轻舞瞧腊雪的脸色不对,不想见她出了门不久,那腊雪便被叫了去,直到她熄灯安寝都未曾回来。 心里头原本也是揣了那样的心思,希望着腊雪再也不再自己的眼前出现,却不曾想,当真沈轻舞为自己那样做了,不禁的,宋氏的心里带着满满的感动与感恩! “这下好了,眼前可算清静了,少夫人也可以睡个安稳觉了。”见宋氏脸上咧着开怀的笑意,身旁的嬷嬷不觉的长舒了一口气,畅快着笑道。 “出去了,不准那样什么都放在脸上,既然腊雪小妹那儿留下了,那你便去给她把这里留着的行李全给她送了去,再给她从我的私房里拿两锭银子与她,也不枉主仆一场的情分!” 宋氏便是这样一个谨小慎微的女子,哪怕心底里再怎么不喜欢腊雪,可面上却依旧要装着和善大度的模样,让这府中人都知道,她是个贤妻,大肚能容,并非是那种上不得台面的女子! 第四十七章:娘亲 腊雪的事情未曾在沈府之中留下过多的影响,日子照样顺风顺水的过着,为着顾靖风在前头打了胜仗,年三十的晚上,宫内观星台那整整放了五百台的烟花为之庆贺。 墨黑的天际之上瞬息万变的烟花,自空中绽放,如洒落人间的花瓣雨一般,纷纷坠落,美不胜收,热闹非凡。 直到深夜,内城各家的烟花加之宫内的都未曾停歇,五岁的娃娃沈萌舒坐在沈轻舞的腿上,在烟花升起的那一刹那,高兴的拍着手,大叫着“姑姑,你快看呐,这烟花可真美,哇……” 沈萌舒极为撵着这位漂亮又疼爱她的小姑姑,每每看见了沈轻舞总爱趴在她的身上与之亲近,今儿个三十,家中众人围在绛雪斋中陪着太夫人一起守岁,娃娃看烟花看的累了,没多会便在沈轻舞的怀中沉沉睡去,宋氏原想将孩子接过手,沈轻舞只摇了摇头,命素歌取了一方小毯来,为其盖在了身上。 围炉吃着瓜果,说着话,沈敬轩不禁的对着沈轻舞问道“我家的大财主,你这南絮楼挂牌了那么久,怎么不见你开业的?” “好戏不怕晚,急什么呀,我要挑个好时候开业啊,怎么的,你这是想要随份子钱,也用不着着急,也就这一两天的事情。”沈轻舞将孩子交给了身后的嬷嬷,不禁小声的扬眉笑着说道。 第22节 “财主?她呀现在就是个空壳子的乞丐,成天的打着秋风,今儿个早上一大早的来请安找我老太太要压岁银子,你说说看,这么大的人了,羞是不羞,这会还在问自己的哥哥要份子钱,你现在就是个铜钱板儿,整天的掉进钱眼里头了!” 太夫人听得两兄妹在一旁轻声说话,自打趣着沈轻舞起来,话语里头满是宠溺,众人脸上亦皆是笑意,宋氏不禁的笑着道“可不是,年都还没过,早早的就问我要起了压岁钱,可劲儿的打着秋风,这大酒楼的老板娘,人人京城里传遍的金财主,在家里使劲的做鼹鼠……” 一众人齐齐的围攻着沈轻舞,沈轻舞招架不及,连连讨饶,绛雪斋内随之便是一通的欢声笑语,直到丑时一刻,众人才齐齐的散去各自回房,一年的新一天便算是开始。 沈夫人初一除却要进宫请安外,还要带着人一道去白马寺上香祈愿,沈轻舞自绛雪斋回去后不多时,便又让柳嬷嬷自床榻上拉了起来,一通的梳洗打扮。 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的对襟长裙,腰间坠以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白狐镶领的银红撒花斗篷,飞天髻上的赤金点翠嵌宝石双喜蝙蝠步摇,耳上的金丝八宝葫芦青玉耳铛,满身华贵,楚楚动人。 在进宫拜见过姐姐姨母之后,又踩着点儿的随着自己的母亲朝着白马寺而去,白马寺是原身最常来的地方,那时顾靖风在外征战驻守边关,她每月初一十五都会来此进香祈愿,大殿里头甚至还有一盏她常年为顾靖风供奉的长明灯,祈愿他平安顺遂,和乐安康。 自她来后,白马寺她已经有将近小半年未曾踏足,更不用说在此祈愿,细想着,也不知那大殿里头的长明灯是否早已不再有人添油进香。 初一的白马寺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的尽是来此进香祈求新年平安顺遂的百姓,七香车自山脚间停下,沈轻舞由着素心与素歌扶着下了马车,两边的青石台阶旁尽是小贩摆下的铺子,上头摆满了胭脂水粉,各种清香,以及孩子们的玩意儿,面人,面具,各式各样,五花八门,十分有趣。 一众的家丁护卫保护着人群之中的沈夫人与沈轻舞向着大雄宝殿而去,院里青烟袅袅,缭绕着整个香亭之上,院内东南两边的焚帛炉内,百姓们将折好的金银元宝放置在炉内焚烧,一边焚化着,一边闭目振振有词。 沈轻舞随着沈夫人一道立在大雄宝殿之内,大雄宝殿里,供奉着宝相庄严,慈悲肃穆的释迦牟尼佛祖,佛祖法相金身,明净琉璃,只让人瞧着便觉得心中烦恼具无,满是安定。 蒲团前,沈轻舞款款下跪,双目微闭,三跪九叩,以示诚心,求得是自始自终在心底内不曾放下的那个孩子,早登极乐。 “许久不见将军夫人,将军夫人安好!”在沈轻舞由着素心扶起,将手中燃着的清香插在佛像前的香炉之中后,一身祖衣,满是慈色的净空法师双手合十谦卑着对着沈轻舞说话道。 “法师安好!”沈轻舞微微一笑,还以一礼道。 “夫人面带愁容,似被心魔缠扰,不知是否愿意与贫僧诉说一二?”法师一见沈轻舞,旁的未言,只这般道。 沈轻舞一听之后,微微扯着唇角未曾回答净空法师的话语,只将心中早有的疑问,对着其问着。“法师,极乐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初生的婴儿未曾沾染过这世间半点的污秽,那么他若离去,一定会在极乐世界,不会堕入阿鼻地狱吧?” 沈轻舞的神色讷讷,无喜无悲,却十分空灵,显得萧然。净空法师一笑,指着这大雄宝殿四字问着沈轻舞“夫人可知道释迦牟尼佛的德号为何叫大雄?” 沈轻舞摇头,而净空法师却已经为其解释了起来“大雄是因为佛具足大力,能降伏四魔,烦恼魔,贪等烦恼,能恼害身心,阴魔,能生种种之苦恼,死魔,死能断人之命根,他化自在天子魔,能害人之善事,此四魔为之本法,大雄,以佛具智德,能破微细深悲称大雄,大者,包含万有;雄者,摄伏群魔;我佛威力,雄镇大千也。 夫人觉得什么才是极乐,什么才是地狱,心若自在自然极乐,心若烦扰,自然煎熬,犹如地狱。贪、嗔、痴为三毒,亦是执念?若放下心中执念,一切便是顺遂极乐!” 沈轻舞不懂,反问着净空法师道“可执念存在心中,哪里便是那样容易放下,若人人都能放下执念,岂不都这世间众人皆能成佛,都能受人膜拜敬仰。” 净空法师却未直接的回答,只打着禅机对着沈轻舞微微一笑“心若自在,自然放下!” 沈轻舞不再继续发问,只苦笑着,自在这两个字,是十分贪心的,人生在世,渴求的东西太多,求而不得自然无法自在,无法自在怎么堪破这世间贪嗔痴念,与之情爱,至少现在的她做不到,她愿被心魔所扰,至少扰的让她还有盼头,还有活下去的动力! “夫人,将军的长明灯还需添油吗?”沈轻舞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早有小沙弥打着手势参拜着对其道。 沈轻舞望着一众人添着灯油的各色神牌之处,那里最显然的位置,是原身当初捐了三千金而为顾靖风求来的一盏长明灯,灯油尚随风跳动着,沈轻舞扬唇,自摇了摇头“把那里的神牌为我撤下吧,撤下后,换个无名的牌位在那儿,日日供奉,每月,我会请了人送来香油钱,有劳小师傅了!” 那小沙弥虽满头的雾水,却也未曾发问,自点了点头,应声便退了下去,正巧,沈夫人已经问完了签自向她走来,沈轻舞提步朝着她而去,微微一笑。 “走吧,可以回去了!”沈夫人拉住了她的手对着她开口,沈轻舞点了点头。 搀扶着沈夫人,二人走在下台阶的人群后头,挤挤攘攘着离开白马寺,向着山下而去。 “娘亲……娘亲……” 正要上马车时,有个小小的身影一下冲进了人群,拉住了沈轻舞的衣角,仰头,满是欢喜的看着沈轻舞道。 “娘亲,你终于回来拉,青青好想你!” 冬日凛冽的寒风之下,大红色福字兔毛领袄裙的季念青,在人群之中一眼见到了沈轻舞之后,挣脱了奶娘的怀抱,不管不顾的横冲直撞着找到了即将登上七香车的沈轻舞,随后不住的喊着娘亲。 季念青在爹爹书房内的一轴画卷上看到过自己的娘亲,那个一身华服,仙姿佚貌、远山芙蓉般的身影,就跟这和现在她手里拽着的那个裙摆的女子长得一模一样,所以她认定了沈轻舞便是她的娘亲。 家丁们原想将这个突然冲撞出了来的小丫头拎出去,沈轻舞却在那一瞬间,看着季念青那一张圆润嘟嘟的小脸蛋时,只弯下了腰,毫不顾忌的将其抱在了怀中,微微一笑道“小丫头,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的娘亲,你家里人呢?是不是和家人走丢了?” 季念青却是个自来熟的,沈轻舞抱起她的那一刻,她已经紧紧的搂住了沈轻舞的脖子,埋在她的脖颈之间,用着软糯的语调,喃喃的开口到“娘亲,青青好想你,你总算是回来了……”那软软的语调,带着哭腔的可怜,瞧得一旁的人心都恨不得化了! “青青……青青……”沈轻舞正要寻问着怀里的小丫头叫什么名字时,一旁的人群里已经传来了一阵焦急的喊叫声。 “爹爹,我在这儿,我找到娘亲了……”而在听到那熟悉的叫唤声后,沈轻舞怀里的小丫头已经抬起了头,不住的扬起声,笑着回道。 第四十八章:找回来给你做娘亲 “爹,快看,娘亲!” 在沈轻舞还在发愣着怀中的孩子不住的叫着她娘亲的那一刻,自人潮之中涌来的另一波黑衣劲装的家丁之中,一袭宝蓝色云纹蜀绣长袍的季北辰疾步走来,丰姿俊雅,只是这手上打着固定的板子,稍稍的掩去了一丝气势,满是冷峻急色的脸,在看到沈轻舞怀中的小巧人儿之后,总算和缓了许多。 而在他之后,一身古香缎雪青琵琶襟袄裙的阮若欢亦疾步的飞奔而来,在看到季念青的那一刻,来不及的冲上前,似是抢夺一般的把孩子从沈轻舞的怀里给拉了过去,毫不顾忌手上的力道,那么大的冲力,不说季念青一个小小的孩子,便是沈轻舞都差点让她给推的跌在地上,所幸身边的素歌眼明手快,一把扶住了她,未曾让她跌下去,沈轻舞在一旁不住的皱眉,。 “青青,你怎么能够一个人乱跑,这么多人,万一让拍花子的拐了去可怎么好?” “小姨,你看,我娘亲回来……” 在阮若欢拉着季念青的手厉声教训的一瞬间,季念青的手已经直指着沈轻舞对着阮若欢出声笑着道,话语之中满是欢欣。 循声望去,阮若欢的身子稍显僵直的立在了一旁,而再看立于沈轻舞对面的季北宸时,季北宸的脸上带着迷茫与欢喜,那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只让沈夫人觉得这面前的三个人十分的莫名其妙。 沈轻舞在见到季北宸的那一刻,尤其是他吊着的那只手,便一下认出了他。可男人看她的眼神却是透着陌生,想来是根本没能记得住,他的这只手,是让自己给掰断的。 本着不惹是生非的道理,沈轻舞转身便欲随自己的母亲踏上七香车,只是这步子还未跨出去裙摆却已经让一双小手给紧紧的拽在手里,小人儿这一次紧抱住了自己的大腿,满是哭腔着“娘亲,你不要青青了吗?你不认识青青吗?我是你的青青呀!你仔细看看我,看看我嘛……” 沈轻舞让季念青这么死死的抱在怀中,满满的尴尬,甚至一旁都有人开始看起了热闹,指指点点了起来,场面十分的尴尬…… 沈夫人无奈下,只能亲自出马,上前强行的拉开了季念青抱着沈轻舞的大腿,蹲下身,沉声的与季念青开口“小姑娘,你认错人了,她不是你的娘亲,以后在路上遇见了相似的人,是不可以乱喊的,知道吗?” 可季念青认准了,哪里肯听,只嘟着嘴摇着头,差一点便要哭出声,万般委屈之下的季念青只得去找了自己的爹爹,嘟嘟囔囔着,想要开口,而从诧异之中回过神来的季北宸,看着面前那娉婷的身影,如空谷幽兰般,姣花照水。疏离寂静,这样高傲估计的身影与记忆之中的温柔憨厚,兰质蕙心的女子不同,眼角眉梢也不相似,可就这么凭空的站着,他却觉得自己心中的那个女人好像复活了一般…… 而站在一旁从诧异之中回神的阮若欢一把抱起了委屈的外甥女,向其柔声的解释道“青青认错了,这位姑娘她确实不是你的娘亲,青青的娘亲是小姨的姐姐,小姨难道还会认错?” 沈轻舞不打算再参与她们的闹剧,转身准备上车时,一只手已经拽住了她,且用着十分的力气,低沉疑问的音调在沈轻舞的耳边响起,“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好像在我的梦里出现过?我好像……” “我觉得你好像个登徒浪子!公子,当着你孩子的面,拽着个陌生女人的手,且用着烂大街的搭讪手段,你不觉得,你有点下流吗?” “你成天的做的什么梦那么轻浮,梦里面尽是陌生的女子?”在季北宸的话音未落以前,沈轻舞已经一把打断了他说的话,毫不客气的对其叱责道,随后在季北宸还未回神之时,一把便甩开了他的手,径直的上了自己的来时的七香车,命赶车的车夫,启程回府…… “人说獐头鼠目的人长相猥琐心思不正,没想到,这样的翩翩少年郎也是个登徒浪子的模样,白瞎了那一张好模样。” 马车里,沈夫人为着刚才的事情在一旁浅声做着评价,沈轻舞不觉得敛唇一笑,算起来,那季北宸的话算不得是登徒子搭讪的话,自己确实与他见过,他喝的醉眼朦胧的,可不就像是在梦里,他那吊着的一只手,沈轻舞只摇了摇头…… 而在沈轻舞离开之后,让阮若欢怀抱着的季念青却已经放声的大哭起来,泪似断线的珠子般,止不住的往下掉,阮若欢怎么哄也哄不住,吵着嚷着的要去找娘亲。 后府里头那么多与自己姐姐长得想象的女子,从来没见季念青有过一点依赖,今儿个她却像是吃醋了药一般的,让阮若欢头疼,尤其是季北宸适才的态度更是让阮若欢怒从心中来,无处发泄的她,只狠狠的咬着自己的牙根,努力的忍耐着。 而怀里的季念青却哭声不听,就在阮若欢以为自己要奔溃的那一刹那,季北宸自阮若欢的手中接过了哭的抽抽喋喋恨不得发颤的季念青,柔声的安抚着她“青青不哭,青青若想去找刚才的那位姑姑,爹爹让孙伯伯拍了人去找,一定帮你把她找回来,给你做娘亲,好不好。” 像是打着商量的语气,却让手下绞着帕子的阮若欢恨不能把手绞烂了,一旦季北宸这样的话一出口,阮若欢便知道他便是又打起了把那姑娘娶进门的打算。做娘亲,只有正室夫人才可以做嫡小姐的娘亲,若真是如此,她这几年的努力算什么……。 这内院里头七八个女子就是这样由着他一点一点搜罗进来的,这个的鼻子像自己的姐姐,那个眼睛形似自己的姐姐,现如今刚才的那位,哪儿都没觉得像,就因为季念青的一句娘亲,便又想将人带进后院,阮若欢心中发苦,恨不得想要把季北宸的肚子剖开,好好看看,他到底有没有良心,有没有看见自己为他痴痴守候了四年。 在阮若欢还在心中发苦的时候,季念青在听到父亲的应承的话语之后,收了泪水,只乖乖的趴在了他的肩膀上,不在哭泣,人群看尽了热闹,匆匆散去,而季北宸的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势必要找到沈轻舞,将她拉回来,给自己的女儿做娘亲! 自白马寺回来的沈轻舞未曾随着沈夫人一道回府,而是让车夫带着她去到南絮楼,而二十九的深夜里头,皇帝派了人亲自将她需要的那个水晶柜子用着马车送到了这里,此刻卫良已经让人在上头装上了轱辘,将其慢慢的送上了大厅之中半层高的莲花台之上。 二人高的莲花台中,沈轻舞让人做了机关,只在这水晶缸到后,便将其放置入内,待要用时,便触碰机关,它便会自动升起。 在卫良将莲花台摆置的妥当后,早有人将准备的温水一点一点的注入其中,成缸的水,尽数的到在里面,像极了一个小型的游泳池,南府送来的优伶现如今排成了一排,站在这水前大缸的面前,望着在夜明珠点缀下的大缸之中水波粼粼,像一匹迎风飘舞的绸锻水花,有些不知所措,望而生畏着。 “你们之中有谁会凫水吗?”沈轻舞望着烟气袅袅,水汽氤氲的水晶大缸,对着一众的婀娜少女发问道。 南府的优伶能歌善舞,且都是各地的教坊司选拔了送上来,专为宫中皇帝妃嫔在日常又或者宫中演戏时,消遣助乐差使,她们之中皆是天资佼佼,娉婷芳华之辈,由着李全送来了这里,算是屈才,本就委屈,自然个个都沉默着声音,不敢亦不愿应答了沈轻舞。 沈轻舞无奈,让素歌端了五十两黄金出来,放置在了一旁小叶紫檀雕花的圆桌之上,随后道“我知道你们心有不甘,认为身在南府有朝一日那便是要一飞冲天的,可一飞冲天也是各凭本事,毕竟并非人人都是人中之凤,我能够从表兄的手上要到你们十人,自然你们也是回不去了,开业那一日,帝后亲临,若想一飞冲天,那就看你们手上到底有些什么本事,能够让人一下就记住,若只是南府里寻常教的那些,你们这辈子最多也只是歌舞伎,翻不到哪里去,山外有人天外有天,别太高看了自己,这里的银子,是给你们的,可拿?也需要你们的手艺与本事,我这里可不养闲人,就算李全挑了你们之中最好的送了过来,若我觉得不满意,照样也是可以见你们退回去的,我亲自退回去的人,你们还是好好的思量,是否有出路!” 沈轻舞先礼后兵,毫不客气的断了这些姑娘痴人说梦的退路,打压着她们身上原有的傲气,在众人皆互相相望着不出声时,一向住在这南絮楼内的秦涟夜自里头款款走出,藕荷色的衣衫衬托下,似画中仙子般美艳神圣不可方物。 两相比较之下,这十多人的南府优伶,与之秦涟夜一人比起来,可谓自惭形秽。 “姑娘,幼时我曾学会凫水,不知姑娘觉得,我可能派上用场?”秦涟夜对着沈轻舞盈盈福身,浅声笑问。 第四十九章:开业 正月初八黄道大吉 天愿、成日、五富日,宜开市! 满京城中贴满了南絮楼开业的告示,且开业当日,但凡进店用餐的,水酒一律免费。 而更勾人的则是沈轻舞命卫良在南絮楼的门前摆置了一摊的各色美酒,新丰酒、竹叶青、蓝尾酒、罗浮春、葡萄春、芳春酒、春酒、花雕、什么贵摆什么,凡路过的,想喝的,不乱贫贱,自取就是。 酒香醇馥充斥着整条长街,南絮楼的门前排满了长队前来要酒喝的,一下子便又成了这京中的一大话题,自装修的那一日起便成了京中话题的南絮楼便一直制造着热度吊足了旁人的胃口,到之后的皇帝亲笔手书匾额,便已经让京城之中的老少爷们存了许多的心思,初八开业,自有好奇的人,早早的打算前去一探究竟。 而南絮楼却也不是常人说进就进,入内需交押金,预约排号,各地的银子不同,大堂有大堂的定金,雅间有雅间的定金,而那后头的小院,价格更是不一样,比之对面的五芳斋,价格有过之而无不及。 初八那日要想进楼,需凭手中请柬方可入内,不然,便是一个脚都踏不进去,这样的要求,又是让这京城之中的人满是稀罕,这请柬在发售的那一日,便抢购一空,一柬难求! “这什么?”看着案几之上烫金的红色请柬,一身玄色深衣长袍的苏衡坐于身后的紫檀木雕云龙纹宝座上不住的皱眉道。 “小店开业,还请表兄光临,给点面子,让我日进斗金!”沈轻舞扬眉,满是讨好的对着面前的帝王开口嬉皮道,开业当天皇帝亲临,这样不要钱的宣传,到哪里去找,这些个爱花银子买面子的富人们,一旦知道这里是皇帝亲临过的地方,还不上赶着拿着钱来往她的南絮楼砸,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你这丫头怎么好主意不往我身上打,成天的就这些个心思,你是把我当成了百兽园的奇珍异兽,想起来便拉出去遛一把,是不是?” 眼前见着沈轻舞看着自己的那副眼冒精光的模样,苏衡便知道她心内打的各种思量,止不住的抿唇,伸手点着半趴在她案几上的沈轻舞额头笑着说道。 “表兄不要这么说啊,毕竟我挣了银子也是要缴税的,说到底还不都是促进了您的经济发展,我们是一家人,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你懂得吗,反正朝廷封印,您老人家又闲的没事做,就当出去散散心呗,您看如何啊?” 沈轻舞不屈不挠的对着苏衡插科打诨着让其在初八那日出马,道理一番一番的,好像十分充足,苏衡只看着她无赖的模样,不住的摇头“你这张嘴快赶上菜市口的三姑六婆了,感情这朝廷一封印,我这皇帝就跟没事人似得,成天享乐了不是,先不说旁的,阿靖要回来的事情你总知道了吧?” “知道,大将军打了胜仗,神勇无敌,一路凯旋大胜大漠部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回来了也不就是加官进爵升官发财的事情,能有多忙。” 借着沈轻舞的话,苏衡有意的把话题带到了顾靖风的身上,想要探听一下沈轻舞此刻对顾靖风的想法,沈轻舞坦坦荡荡的对着苏衡回答着,只做陌生的模样,就像是百姓间茶余饭后提起这位大英雄时还有的反应。 “你就没有别的想说的?”苏衡不放弃的继续问道。 “那表兄想听我说什么?难不成是泼妇骂街?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大家不要互相伤害,可以不?”鸡同鸭讲是沈轻舞现在最会的把戏,她门儿清的知道苏衡到底想要问什么,不止是苏衡,便是她身边的许多人,在听到顾靖风将要班师回朝的消息之后,都在或多或少的想要知道,她的态度是如何。 小半年的时间,日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她心中依旧有执念,执念太深太难放下,便根本连想都不愿想起顾靖风,一想便会记起那个孩子,不是她太过矫情,而是当心被伤的无以复加时,逃避成了她唯一的选择与出路,谁都不愿意承认顾靖风的那一张放妻书,可只要自己承认了,放妻书一直在自己的怀里就行。 “表兄,帖子,我已经亲自送到了,你老人家呢,抽个空,我呢找个最好的位置给你恭候你的光临!”在苏衡再想说话的时候,沈轻舞已经用着最快的速度打断了他的话音,随后忙的福身离开了太和殿,而宝座之上的苏衡看着那烫金的请柬,只皱着眉。 同样皱着眉头的尚有在五芳斋带着女儿来吃糕点的季北宸,掌柜的手里也有一张与沈轻舞适才交给苏衡一样请柬,季北宸拿在手中略略的翻了一翻,随后扔在了桌上开口道“你花了账上五百两的银子,就去对面拿了一张这样的请柬过来,做什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不就皇帝亲书了一个匾额,便把你急成这样?” “东家,话不是这么说,你可还记得上次我给你送去的那一份剩菜,那位姑娘的手艺了得,我担心的是这对面开店的,是上次在这里露过厨艺的那位姑娘,若是这样一来,那便是碰上了硬茬,十分的难对付。” 这对面路数不明,他打听了许久,只知道这店里头的老板是京城中最具盛名的虎威将军夫人,那夫人长什么样子,根本不曾见过,如今满城的人都对这南絮楼充满着好奇,就算是答疑解惑,这五百里银子买个心安,他总想去瞧瞧,那儿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我定了二楼最好的包房,到时候东家与我只去瞧一瞧,尝一尝她家的菜品究竟如何,心中有个数也要有个应对,我那天瞧见对面有南府的人亲自送来了优伶,爷就当是去看个消遣,带着小小姐看看戏,听听曲儿图个热闹也好的。”掌柜的不死心,抱拳对着季北宸开口道。 第23节 季北宸手下产业众多,少这一个五芳斋对他而言也没多大的差别,可掌柜的,却接受不能,自打这五芳斋开业以来,他辛辛苦苦,兢兢业业的操持了那么久,怎么能够就这么轻易的让人取代了他京中第一食肆的位置。 季北宸未驳了掌柜的面子,而一旁闲来无聊的季念青却已经打开了面向临街微开着透气的窗户,这个位置正对着对面的南絮楼,外头街上的一切看的清清楚楚,季念青正无聊时,手却已经伸长,直指着那儿矗立着与人对峙着的人影,高声大喊道“爹爹,娘亲……娘亲在那儿……” 宽敞的青石板道两旁,两辆马车迎面而行,本无关系的马车,也不知怎么的,那赶车的车夫,手下动作重了些,一下便撞上了停下的那一辆马车上,大叶黄花梨雕紫檀花的三匹马车直接挡住了沈轻舞的去路,似故意的,逼停了沈轻舞原就要在南絮楼前停下的马车,车上走下的是身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妆花缎对襟袄裙的云意初,满身戾气,横眉冷眼的,不是善茬。 “大白天的不看路,果然主人不长眼,连带着畜生也是瞎的,这么宽的路,你都能把马车撞到我这儿来,沈轻舞,你什么意思?” “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这世道你说第二,旁人不敢说第一,也不知道你家的畜生是不是也是只长了眼眶没长眼乌子的,这么火急火燎的驾着马车做什么?难不成又是去抓奸?真是可怜,一年到头的没得歇,苦了晋王妃了你了!” “是,可没你清闲,没了男人死了孩子,脑子抽了疯的开起了酒楼,是怕自己的风骚没人瞧,打算挂羊头卖狗肉不成!” 自马车之上下来后的云意初便没好气的对着沈轻舞一通的指桑骂槐,沈轻舞知道她的段数,只闲闲的回了过去,让云意初好一阵的气结,沈轻舞的话音刚落,她便踩着沈轻舞的痛楚,故意的挖苦道。 刻薄的话音一落,让陪在沈轻舞身边的柳嬷嬷脸色聚变,原想上前的她,却只让沈轻舞推在了后头,沈轻舞咧唇冷冷一笑,无畏无惧的直指着身旁的云意初回嘴道。 “我卖的出去,你管我卖什么,没了男人死了孩子,到底也是拥有过,总比你有男人却没人瞧,连孩子都生不出,死不了的强,你这嘴巴里头成天不是吃的饭,倒像是喝得粪坑水,张嘴的就能够熏人的人十里远,怪不得你的男人连年节都要在外面逍遥,娶了那么多娇妾在家,也不够他玩乐的非要到外头去寻欢,就是因为你一个人,臭了一整个府。” 满身贵气的两个女子就站在这京城最繁华的长街上,似泼妇骂街一般的你来我往毫不相让着,周围,早有看热闹的围拢了上来,在一旁指指点点,沈轻舞满不在乎,而云意初却放不开面子,不想在这大街上丢人。 季北宸带着季念青自自家的五芳斋下来时,人群已经散去,云意初在上马车的那一刻,只恶狠狠的对着沈轻舞说道“你给我等着!” 沈轻舞一笑“我恭候!” 彼时,季念青已经挣脱了季北宸的怀抱,一下向前打算抱住沈轻舞的腿,季北宸伸手想要阻止时,沈轻舞的身子已经转了过来,不偏不倚,季北宸那只完好的右手正巧碰在了沈轻舞的胸前…… “啊……” 一声大叫,季北宸两次,在同一个地方,让同一个女人,打折了一双手! 第五十章:登徒子 在听到骨头“嘎嘣”一声碎裂的那一刻,季北宸的脑子里恍然出现了一幕,他紧搂住一个女人与她诉说钟情时,那女人直接将他过肩摔的画面,那样的场景与现在何其相似! “原来,我真见过你!”被沈轻舞一个擒拿而被拧断的手臂此刻撕心裂肺的正痛着,而季北宸却顾不上手上的痛,只扬声对着沈轻舞用着一种欣喜的语气开口道,煞白的脸色,额头沁着一层冷汗,疼得嘶哑咧嘴的。 “你这个登徒子,果然不是个好的,一次两次的羞辱我家小姐,你信不信,我家小姐现在就能够撕了你!不要脸!”季北宸的话音一落,一旁的素心早早的站了出来,毫不客气的指着季北宸的鼻子怒骂道。 “娘亲……”季念青来不及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一把抱住了沈轻舞的腿,亲昵的蹭着她软糯道。 “原来这南絮楼当真是姑娘所开!”掌柜的一见沈轻舞,根本来不及管受了伤的季北宸,只拱手作揖的对着沈轻舞开口道。 南絮楼的门前一场热闹散尽,又上演了另一场徒手撕色狼的闹剧,场面何其热闹…… 二楼的包厢内,沈轻舞毫无表情的一张脸抱着怀里紧紧搂着她脖子的季念青,无声的看着坐在一旁由着大夫包扎的季北宸,只觉得他的样子,说不出的好笑与滑稽。 上一次被沈轻舞折断的手还未恢复,仍旧挂在胸前,如今再将另外一只手再固定吊在胸前的那一刹那,沈轻舞憋的极好的笑意,彻底绷不住,笑意直接闪现在了脸上,而季北宸此刻滑稽又好笑的模样,亦是让身边的人,无不的在憋着笑。 “你每次见人的方式都挺特别啊,长得帅也不能这么利用自己的脸,动手动脚的当个登徒子,你说是不是?”沈轻舞抿着唇,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着对季北宸道。 “姑娘每次见面的方式也挺特别,在下的两只手可都折在了姑娘的手里,姑娘就没点什么说法?” “说法?” “上次你那一只手,你家的管事赔了我一千两的银子,怕我告了你,今儿个你还来,那就两千两,怎么样?是不是挺仗义的!” 季北宸第一次见到这样有趣的女子,怀抱着自己的女儿与他振振有词的讨要银子,明明自己断了手,换过来竟然还是他吃亏! “姑娘,你这是强词夺理啊,你断了我两只手,要耽误我多少的事情,这怎么还要我赔偿你银子?”季北宸只皱着眉,他现在的这幅形象,再好看的一张脸也救不回,好在那大夫检查了他另外一只手的伤势,把早前的那一手放下来后,才算弥补了好些。 “这段日子,公子一定要好好的养着,一定的不能够提了重物,要不然再把手弄伤了,那可就是一辈子的事情,好不全,那可就是残废!”大夫为其换上了一张膏药,随后对着季北宸再三的叮嘱道。 季北宸正愁与沈轻舞没理,大夫的话音一落,季北宸忙不迭的对着大夫指着一旁的沈轻舞开口道“呐,肇事的在那儿呢,你赶紧的找她说去。” “找我说了干嘛,你要不是手犯贱吃我豆腐,你能落得这个下场,我没告你你就庆幸吧,怎么的,还想讹我是不是,你敢讹我,你信不信,我能够直接送你去吃牢饭!”沈轻舞这泼皮性子一上来,那可就是个实打实的泼妇,什么面子里子她可都是能够直接扔在一边压根不要的,只看她适才与云意初骂街便是,毫不认输,这不,季北宸话音一落,沈轻舞便抬着下巴咬着牙,半分不让的与之说道。 季北宸瞧着面前女人一股子不服输的气势,像是一只让人踩了尾巴炸了毛的小猫,半点不容人,不禁的好笑,只继续的与她辩论道“谁讹你了,你这难道不是蓄意伤害,人说同行是冤家,你开了个酒楼与我抢生意,还故意的打伤我,你现在还在这儿与我讲理,你似乎有点蛮不讲理!” “呵呵,蛮不讲理,你说一个大男人想着和女人讲道理,这是我听过天底下最好笑的一个笑话。”沈轻舞只呵呵着扯了扯嘴皮,怂着肩膀。 彼时,身上挂着的小人儿,自在她的怀中蹭了一下,嘟囔道“娘亲……我饿了……” 沈轻舞听得一声娘亲,照旧的尴尬着,只对着身上的季念青笑着道“丫头,我真不是你娘亲,你往后可以唤我姑姑,但你不能乱叫我是你娘亲,不然人家会误会我的。” 她沈轻舞的名声在京城之中可以说是很不好听的了,再多个无媒苟合暗结珠胎的流言蜚语,那她这辈子是真的洗不白了…… 小姑娘傻傻的抬着头,睁着无辜的杏眼满是疑惑的问道“什么是误会呀?你和我爹爹书房里一个娘亲的画像长得一模一样,你明明就是我的娘亲呀,而且,娘亲不觉得青青和你长得也很像吗!” 小丫头童稚可爱,沈轻舞失笑,也不解释,只问着小姑娘道“那你告诉我,你娘亲,叫什么名字?” “我娘亲叫阮若诗。” “是了,你娘亲叫阮若诗,我叫沈轻舞,我们的名字不一样,所以我不是你的娘亲,你明白了吗?” 季念青乖觉的靠在沈轻舞的怀中,糯糯的说话道,沈轻舞听后,只对其笑着道,而一旁,原还带着笑意看着一大一小二人说着话的季北宸,在听到沈轻舞的回答之后,不自主的提高了声线。 “沈轻舞,虎威将军夫人?” 是了,能够请来皇帝亲笔手书,又能要来南府优伶在楼中助阵的女子,这世间能够几个!沈轻舞,这个贵不可言的女子,在这京城之中成了人人口中茶余饭后议论着的谈资。 当日将军府的事情在整个京城之中传的沸沸扬扬,尤其是那位将军带回来的外室被光不溜秋的绑在城门楼子后让乞丐践踏的事情,成了这京城之中的一桩奇谈。 沈轻舞这三个字,成了人人口中传说的奇女子,有人说她悍妒成性蛇蝎心肠,有人说她性子豪爽处事洒脱,这一桩事情,甚至让这京中的说书先生改名换姓添油加醋的成了一个段子,直接摆在了台面上当成了故事来说,季北宸饶是再不关心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却怎么样也是听说过沈轻舞的大名。 尤其是在这最近,虎威将军顾靖风大捷归来,这京城之中又有了另外一番的说法,说虎威将军将带回来的那位外室,原本就是个大漠的细作,一切都只是个圈套,为的就是引那大漠的叛将上钩,百姓道将军忍辱负重不惜伤了亲子与夫人,诱敌深入,换来边关稳定与安宁,当真是个好将军,一下又让沈轻舞这位将军夫人冲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这位在自己的孩子失去的那一日带着嫁妆离开了将军府,回到娘家,直接处置了外室,手法不算优雅的沈轻舞,现如今就坐在自己的面前,且以这样的方式,当真,缘妙不可言! 沈轻舞对于男人的惊诧丝毫不在意,在将怀里的季念青抱着送到季北宸的怀中之后,淡淡的对其说道“今儿个算是一场误会,你汤药费呢,我给你付了,我呢,还有事情,就不在这儿与你干耗着,若是有缘,江湖再见。”话一说完,沈轻舞便一溜烟儿的带着素歌与素心跑了。 父女二人看着比兔子跑得还要快的沈轻舞,各自可怜巴巴的相望一眼后,季念青指了指那个远去的身影,很是委屈道“爹爹,娘亲跑了……”说着,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 季北宸满是可怜的揉了揉女儿的头,轻声的哄着“跑不远,爹爹一定把她带回来,给你做娘亲。” “嗯。”季念青点了点头,靠在了季北宸的怀里,只是心里头不高兴的她,止不住的嘟着嘴。 季北宸带着季念青回府的时候,阮若欢早早的在门口等着,自季北宸的怀里接过季念青的那一刻,一向心思细腻的她便发现,季北宸的手不对劲。 “姐夫,你的手,怎么回事?” “爹爹摸娘亲的胸胸,娘亲就把爹爹的手给打断了!” 阮若欢急声的开口话音刚落下时,怀里抱着的季念青已经忙不迭的对着身旁的小姨回答了起来。 一句娘亲,让阮若欢的脸瞬间的沉了下来,只是身份在这里,亦不好发作,只能够沉住气。而一边的季北宸在听到自家女儿这样言简意赅有辱他声明的解释后,脸色一沉,只瞪了自家的女儿一眼道“小孩子家家不可以胡言乱语。” “娘亲说,爹爹是登徒子,小姨,我告诉你哦,我今天又见到娘亲了,娘亲抱了我,娘亲身上好香好香,而且抱起我软软的,可舒服可舒服了,小姨,爹爹说,过几天就会把娘亲找回来,你高兴吗?” 怀里的季念青只将心中的欢喜与她认为最亲近的人表达,却不知道,她的每一字每一句,却都是一片片锋利的刀刃,在生绞着阮若欢的心。 第五十一章:我做的,你能如何 初八 在京城之中制造了小半年话题的南絮楼可算是开了业,门前花牌无数,恨不得摆满整条长街,且每个花牌之上的恭贺之人个个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而这其中最打眼的却是对面五芳斋的十数块花牌,让一众围观等着掐架的百姓越发觉得有趣。 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响彻整条大街的那一刻,早早等候在南絮楼外的小轿中马车上,带了帖子的人物信步踏至南絮楼内。 整个大堂之中的装修让人瞠目结舌,只两个字,壕气。 两盏巨大耀目华丽的水晶吊灯悬挂于大堂之中最耀眼之处,吊灯之上,数枚鸡蛋般大的夜明珠在白日里便能看到其散发的莹润亮泽,而台上莲花形状的高台用的是玉石雕刻,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豪华的布置,却不是那种让人看着俗气的金银,各处用的大多是玉石,水晶又或者琉璃,闪亮,却不让人瞧着厌烦。 整个南絮楼暖如春日,且熏了梅香,四处的高几之上摆在着白润细腻的甜白釉梅瓶,里头是绽放极妍的冬日红梅,十分应景。 二楼三楼皆是包厢,堂中的高台之上已有南府来的优伶开始吟吟低唱,歌声仿若江南烟雨。优伶身上天青色的衣衫飘渺,仙姿百媚万千风情,手中的一把把油纸扇随着个曲调转动,让人流连其中,光凭这一舞,这手中的一张请柬便买的值得。 南府的优伶,只服务于王公贵族寻常人手中便是再有钱也不可能请的到她们来为其一舞又或者是高歌一曲。 南府的歌舞只是开场前的小菜,今儿个的重头戏却还未开始,沈轻舞站在后头,只瞧着二楼最靠近舞台处的那个雅室,微开的窗户口站着的一道俊逸身影,不禁的扬唇,尚在好笑,不知这些人中,若知道当今天子就在他们的身边与他们一同用着菜,又会是怎么样的心情。 底下的宾客未曾点菜,后厨已经将每人一桌的前菜上至。东坡肉色泽红亮,味醇汁浓,酥烂而形不碎,香糯而不腻口,孔雀开屏状清蒸的武昌鱼,鱼肉软嫩,鲜香味美,汤清味醇,而每人一桌的佛跳墙,更是重头菜,荤香四溢,闻之便是食欲大增,众人早已开始大快朵颐。 同样的菜二楼雅室之中亦上了一份,只沈轻舞早早的送了厨子在宫中,这些菜于携着沈静岚而来,坐在小叶紫檀桌前的苏衡来说,不算稀奇。 微开的窗口下,矗立着一道俊挺的身姿,满身风霜,风尘仆仆,像是一道巨石,就这般矗立在半开的雕花窗棂之前,一动不动。 原该随着大军一同归来的顾靖风,脸上青须虬髯,满是憔悴,身上的衣衫褶皱,说不出的狼狈,只身形却依旧未变,原该二十多日的脚程,他带着身边的亲卫夜以继日马不停蹄的飞奔回来,多日未曾闭眼眼里尽是红色血丝的他却舍不得的在微开的窗户内,看着底下,一身朱色紫兰花百蝶福字对襟袄裙的女子娇艳明媚,光彩夺目,止不住的从心底里扬起了一抹微笑。 “坐下歇歇吧,自来了以后你就站在那儿,你不累,朕都看的累了。”圆桌之上倒下了一盏清茶的苏衡对着顾靖风开口说道。 “朕听说你身上还带着伤,你可真是不要命了,这一家老小的都在这儿,你还担心她能跑了不成,如今看到了,可放下心了。”宝石色深蓝锦衣的苏衡止不住的对着床前的顾靖风扬声说道。 今儿个一早,苏衡早早的知会了沈静岚与自己一道前来南絮楼看看这丫头到底搞的什么鬼,夫妇二人换上寻常的衣衫以百姓的姿态刚坐上了马车打算前往南絮楼时,李全便火急火燎的跑过来说顾靖风回来了。 苏衡尚在吃惊时,顾靖风则一路风尘仆仆的跪在了他的面前,向着自己请安,苏衡惊诧万分,二话不说的,直接带着他一并上了马车,来了这里。 这小半年,沈轻舞的所有动向都有人如期的告诉顾靖风,包括她开这南絮楼,三人一辆马车直接从南絮楼后院的角门那儿直接入了内,由人专门带着上了雅阁,自进来后,顾靖风便坐在那儿窗口,定神的望着底下的沈轻舞,而沈轻舞只以为窗口的身影是苏衡,浑然不觉的有什么不对。 在众人用菜正欢之时,高台之上的歌舞已停,一张长几之上,各色造型不同的水晶杯盏空置着,沈轻舞提裙上台,随后对着台下众人款款行礼。 “感谢大家赏脸,在今儿个南絮楼刚一开业,便来捧场,小女不才,特地为来此的捧场的各位调至了几款酒水请大家品茗。”说着,素手翻飞之间,一旁控制的水晶杯盏之中,几杯颜色各异的鸡尾酒就已经出现。 世人皆爱新奇的东西,这样颜色各异在水晶杯中造型奇特的酒,自然又能勾起底下众人的兴趣,尤其,沈轻舞挥手之间,一杯口感浓郁,带有清鲜的果香与浓郁酒香的玛格丽特便已经稳稳的落在了一旁少女端着的托盘之上,那气势,倒有几分练家子之色。 “这杯酒,我敬二楼地字号房间的季先生,多谢先生大驾光临,烦劳破费了!” 季北宸带着女儿季念青早早的来到了二楼的雅间内,听见沈轻舞点名叫了自己,不禁笑道“姑娘客气,这杯水酒,我花五百金算作随礼,庆祝姑娘开业,愿请姑娘与季某一起干了,不知如何?” 季先生二字一出,楼下大堂的众人便已经抬头忿忿朝着那打开的窗户望去,月白色蜀绣翠竹缂丝祥云纹长锦衣的季北宸,只含笑着命人送上五百两的银票,直接放在了沈轻舞的面前,谦顺着说道。 五百金,换一杯水酒,这样的事情,当真不是旁人能够做得出,沈轻舞看着半吊着一只手的季北宸,只一笑间,杯中美酒已然入腹,颇有女中豪杰之风范,底下之人一阵唱诺“好……” 而楼上的季北宸自然也是一饮而尽,对着沈轻舞倒杯示意,二人眉来眼去之间,却不知,就在隔壁的那个雅间内,早有人已经黑了脸。 美酒入腹,余下的沈轻舞一一送出,送的自然是这外头花牌之中的人物,而这些人物都是父亲朝中门客,有季北宸这样的珠玉在前,他们自然也不敢落人于后,一应的礼金便已经收到手软。 苏衡的天字号房送到的是凤梨霜汁的甜饮,沈轻舞亲自调就,由白薄荷糖浆和凤梨汁调制而成,给沈静岚是最好的,酒水送完了,送到的人自然是喝的免费,而未曾送到想要尝鲜的,自然是要花钱来买。 厨房的人却已在此时,在高台之上推上了一只烤全羊,外表金黄油亮,外部肉焦黄发脆,内部肉绵软鲜嫩,羊肉味清香扑鼻,在一起勾起了众人的食欲,这一次沈轻舞未曾动手,而是将手中的一柄长刀交给了卫良,对着卫良笑道“请天字号房内的苏公子来开菜!” 这二楼三楼之中的人物已经是翘楚,众人都在打着好奇,这天字号里头的又会是何人时,苏衡却已经接过卫良手中的刀,亲自从二楼而下,而在雅阁之中,早有人已经认出了这自高台之上而来的人物,苏衡手上的刀未动,底下已有人高声呐喊,齐呼万岁,彻底的,让人错愕不已。 南絮楼,今儿个给人的震撼太大,让人久久无法消化…… 皇帝亲自开菜这样的荣耀,谁能来比! 第24节 “你这丫头拿我造势,今儿个收的这银两,手都要发软了吧!” “多谢表兄大驾光临,今儿个收的这些,等姐姐生下小皇子后,我再添一倍算作洗三礼,全都送了我姐姐,您看如何!” 大堂之中的高台上,苏衡开着菜与沈轻舞嬉笑着说道,沈轻舞只顽皮一笑,不住着。 一切都在沈轻舞的控制中进行着,待整只烤羊分完之后,卫良却急匆匆的上前,对着沈轻舞一阵的耳语,沈轻舞煞是变了脸色,只命了南府的人,临时起意上台再舞一曲。 后头,原换了衣衫准备表演这今日最后一舞的秦涟夜此刻脸色煞白,而一旁还有其他两位的歌姬一同,亦是如此。 “银耳羹内让人下了泻药,请了大夫来看,也吃了药,可若想要下水表演,只怕是不行了,姑娘不如想想办法换个节目吧?”卫良皱着眉,对着沈轻舞满是急色道。 “谁送的吃食,你们都不曾注意,让人暗害了。”沈轻舞板着脸,只看着三个疼得不像模样的丫头,气结着。 “是我亲自送来的,怎么样,沈轻舞,今儿个你酒楼开张,我亲自送的这个礼,你可喜欢! 啊,你说这可怎么办呢,虎头蛇尾没个好结果,你这南絮楼,只怕也会让人诟病啊……”在沈轻舞气结时,后台之中,一身俏丽的洋红洒金玫瑰纹样苏绣对襟长裙的云意初举着手中的一包巴豆粉,幸灾乐祸的对着沈轻舞扬声大笑着…… 第五十二章:水中仙 “把咱们的晋王妃绑起来,直接送到皇上跟前去,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皇上!” 沈轻舞瞧着云意初幸灾乐祸的模样时,只咬牙切齿的对着这里头的护卫下了令! 后台外间的护卫闻得沈轻舞的命令后,只一把便抓住饿云意初的手,反手将其扣在身后,让其动弹不得之下,听着沈轻舞的话毫不客气的直接拧着她去到了皇帝在的天字号雅阁。 未免云意初乱叫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沈轻舞在她被拧走的那一刻,直接塞了一方帕子在她的口中,只狠厉道“算是回敬,我也给你个大礼,好好的去跟表兄解释解释去吧!” 云意初让沈轻舞这一举动,吓得当即睁大了眼,一副不可置信,沈轻舞见她这般惊恐万状,只不住的笑着“我活了这么久,反正是没见过你这么蠢的傻蛋,做了坏事还要自己送上门告诉人的,你且放心着,就算今儿个我这里虎头蛇尾,也最多就是存了个遗憾而已,再补上就是,你今儿个……” “啧啧……可算是有好戏看了!” 沈轻舞只失笑着嗤声说道,云意初这样的,当真是个神奇的存在,除了三不五时的惹人不快,旁的,就是个移动的草包,且一向爱做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的事情,就像今儿一样,跟宫里的那位姐姐比起来,当真是云泥之别,那位是太会打算,而她…… “唔……”云意初咬着牙,奈何嘴里被塞着锦帕,此刻不能够说话,只唔唔唔的不住着。 “没脑子就回去多煮点猪脑吃了补补,毕竟……以形补形,今儿个算给你长个记性!” 沈轻舞再不打算与她好说话,只示意了扣着云意初的侍卫,让他把人送过去! 云意初被架走之后,卫良已经疾步的上前,告诉沈轻舞再不能耽搁,这底下南府的丫头撑不了多久,还是要想着办法,救场才是。 沈轻舞只瞧着秦涟夜此刻脸色煞白的模样,知道让她下水是不可能了,思来想去之间,只让卫良取了衣衫来让自己换上。 南府的优伶在一曲之后尽数退去,彼时酒色正酣,高台之下暗藏着的机关渐渐开启。 一阵轻烟薄雾萦绕之下,放满着一池清水的水晶罩内,一身红色纱衣裹身,长发散下垂直一丝绸束于脑后的沈轻舞在水中蜷缩着身子,似初生的孩子般,安静的沉睡着…… 彼时,长笛声悠扬的响起,一旁歌伶随着笛声轻声哼吟着众人未曾听过的异国曲调,嗓音空灵,宛转悠扬,似山谷之中的山灵般,引人入胜,无限遐想…… 而在笛声与歌声同时响起的那一刻,水中的沈轻舞缓缓的伸展了娇躯,素手随着歌声在水中划过一道姿彩,舞动,身姿舒展,在水中一个挺身犹如水中人鱼般,翩翩飞舞,纤姿影动,手中的红色轻纱随之舞动,不多会又是灵动翻飞,舞姿如梦,缕缕笛声犹如天籁,音符跳动人心,水波流转,此刻的沈轻舞像是幻化的水中人鱼般,自然而流畅的在水中翱游着,那样动人明媚,摄人心魄,青丝墨染,红颜俏丽,轻纱飘逸,水中仙仔,让人沉醉之中…… 直到歌声渐止在高台之中早有红色绸缎放下时,沈轻舞自水中跃然而起,手中沾水的轻纱水袖垂直着将半空之中的花球打落,片片花瓣,旋转落下,如仙女散花般,底下掌声不停,让人如痴如醉…… 沈轻舞随着手中绸带旋转着落下时,皙白如雪的脚尖踮地,彼时,二楼之中季北宸在她的身影落下后,早早的取了自己的黑熊皮大氅信步而下,直接走上了高台,将湿漉漉的她整个的裹在了大氅之中,随着父亲一道而来的季念青则在一旁的甜甜的一声唤道“娘亲好美!” 若不知情的人,只看着这似神仙眷侣般情深不寿的画面,以为他们是一家三口,而这个画面却刺眼着二楼之上的某人! 若不是怕沈轻舞在此刻见到自己会直接转身离去,他恨不能从这窗户口飞身而下,一脚把那碍眼的男人给踢了! 此刻的他,不敢去见沈轻舞,只敢像现在这样,像个宵小般的躲在暗处,远远的看着她…… 南絮楼的这一炮打的十分的响亮,并不再是个华而不实的空架子,里里外外家常的筵席在沈轻舞一舞终了之后,已经订满了十数张张的宣纸,掌柜的手下那放着银两的木盒之中,恨不能堆的溢满出来。 沈轻舞裹着大氅对着众人浅浅一福身后离开,自回了后台换下了一身湿衣,随后大步流星的朝着天字号楼而去。 云意初尚跪在门外还未得入内,沈轻舞到时,毫不客气的一把推开了天字号房的大门,也不知是不是她眼花,她像是看到了一抹身影急速的自她眼前闪过…… 苏衡亦是让这丫头弄得二丈摸不着头脑,适才李全禀告外头有事要说,却未说是何事,恰巧沈轻舞又在那时出场,他只挥了挥手,让人等在外头,现如今瞧着满头珠翠,跪在地上发丝凌乱略显狼狈的晋王妃时,不禁的皱眉,看着沈轻舞,想问他怎么把人弄成了这副德行。 沈轻舞言简意赅,只把适才发生的事对着皇帝再度的重复了一遍,又将云意初怀里藏着的一包巴豆粉给取了出来,放在了皇帝的桌上。 “表兄自个儿说,怎么办吧!也不知道我们沈家是怎么得罪了她们陆家,姊妹两个的让人不安生,老的在宫里三不五时的与姐姐做对,这小的愣是看我不顺眼,云意初,你倒是与我说说,我到底怎么你了,你竟然老和我寻不痛快,我杀你父母,断你衣食了吗?” 人证物证俱在,又是她亲口承认的,沈轻舞绝不打算轻易的放纵了她,也该好好的让云意初受受教训,免得终日只会跑来惹事,让自己心上不快活! “你毁了我这辈子的幸福!”云意初咬着牙,在沈轻舞的话音落下之后,忙不迭的嗤声狠厉道。 沈轻舞听着,止不住的惊奇,一脸你是不是傻的表情看着云意初,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反问着。“我?” “当初,若不是你上串下跳寻死腻活的要嫁给顾靖风,本来嫁给她的那个人应该是我,我早就看上了他,连姐姐都同意帮我说服父母,像顾靖风提亲。就因为你横插了一杠子,我才会让皇上像赶鸭子上架一样的嫁给了那个无能风废物,像个活死人一样的生活,这比杀我父母,断我衣食更加可恨,我怎么能够让你好过,怎么能够!” 被激怒的云意初毫无顾忌的对着沈轻舞破口大骂着,诉说过往,那是一道伤疤,她心底里最为难过痛苦的一道伤疤,就因为沈轻舞的出现,她一辈子的人生轨迹都改变了! “呵……” 沈轻舞轻哼了一声,很是无辜着,而话还未出声,自外头而来横冲直撞着的一道身影,毫不客气的提起一脚便踢在了跪着的云意初身上,破口大骂着。 “好你个贱人,你嫁给了本王,竟然还给本王戴绿帽子想着别的男人,本王怎么你了,啊,待你不好嘛,你这么喜欢别的男人,你怎么不和我和离了,去嫁给她做妾去,无知的东西,荣华富贵你不享,还敢骂我废物!我打死你!” “打呀,你打呀,我就骂你废物怎么的,你以为你身上若是没有了晋王爷的光环,你就算个什么?你连个屁都不是,成天的不是泡在妓院就是泡在赌坊,眠花柳宿,谁知道你身上是不是满身的花柳,若不是我爹死不允许我与你和离,你道我喜欢跟着你这个废物,还什么你身为皇子,日后必定贵不可言,我呸……” “啪!”脆裂的一记巴掌声打断了此刻云意初已然失去理智的话语之声,苏沐一改从前的颓然模样,此时此刻,脸上带着肃杀阴鸷之气,却也只是片刻,便消失不见,而他表现在脸上的那抹神色,却让躲在暗处的顾靖风深深的落在眼里。 想是真的惧怕了,云意初在生生挨了那一巴掌之后,云意初闭了嘴,而一旁让这一出有些让人出离的家长里短的戏码搅得头疼的苏衡,只轻咳着,对着晋王直接道“把人接回去,自己好好的反省去,另外,罚你这三个月不准离开晋王府半步,朕会派了禁卫军守在晋王府门前,你自己也好好的思量思量,晋王妃的话,快三十的人了,成天的不思进取,都在想些什么,若父皇还在,看见你这个样子,该有多痛心!” 适才,云意初的话惹起了苏衡心中的一点疑心,只是这样的事情还是需要证据,这么多年,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变化的太快,快到让他都忘记了,曾经,这位弟弟也是个好读书,通习经史、百家之学的人物…… 借着将其禁足的说法,苏衡觉得,自己该让宋至好好的查一查他的这位弟弟,以及当初顾靖风与沈轻舞在宫外遇袭一事! 第五十三章:海棠 一场闹剧止于禁足,沈轻舞满头发丝尚在滴着水,在看到晋王夫妇由着李全带来的人带走之后,只默默的立在一旁,沈静岚早早的让人找来了干燥的手巾,为其擦干着滴水的发丝,只是眼神却不自主的朝着那暗处望去,欲言又止…… 沈轻舞笑着让卫良取来了适才掌柜收的定金,似两只手那样大的四方锦盒之中,满满一沓的银票与银子,沉甸甸的,沈轻舞一下全都给了自己的姐姐,笑着道“姐姐,这个你留着做私房钱,等往后,再有了,我再给你。” 瞧着沈轻舞将满满一沓的银票尽数的交到了自己的手中丝毫没有心疼的样子,沈静岚不禁的发笑着“傻丫头,你这刚赚回来的,怎么立马就给了我,我在宫中有银子,你且留着自己做周转用。” “用不着,我手里还有好些银子呐,你不知道,上次在天香坊,刚才那位晋王轻薄人家姑娘让我讹了五万两,我拿那钱替那姑娘赎了身,我还剩下四万两银子,那银子在手里至今没用,说起来,那位爷当真富有,成天的吃喝嫖赌,手里头还有那么多的富余,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坑蒙拐骗搜刮来的。” “天家富贵,自然富有!”。 见姐姐沈静岚推拒,沈轻舞摇了摇头,对着姐姐笑着说道的同时,沈静岚闻言,不禁的只一笑,为其捋顺着发丝,讳莫如深的只说了这一句道。 多年后宫的沉浸,她知道皇帝的意思,当苏衡说出让晋王禁足的那一刻,沈静岚便已经晓得,苏衡只怕是怀疑了晋王,毕竟皇权路上兄弟夺位的事情太多,这么多年,苏衡对于余下的这些兄弟没少防备。 沈轻舞不曾见过这里头的黑暗血腥,故而还未发现,而沈静岚这么多年在这后宫之中看的太多,人人都说她性子和软从不爱争,其实,只是她深刻的知道,争与不争,苏衡心中的一杆秤明着,他是个英明睿智的皇帝,早把这里头的弯弯绕绕看的清楚,苏衡因为沈轻舞的一番话,越发紧皱泪眉头。 转头只浅浅的看了一眼身边的沈静岚,沈静岚只对其微微一笑时,二人的眼中藏着同样的深意,多年夫妻,默契共存。彼时李全在苏衡的耳边低声的耳语了几句,声音虽轻,沈轻舞与沈静岚却也听得清楚,馆娃宫内丽妃的陪嫁有了身孕! 二十九才禁的足,初八便已经想着法子的要出来,这位丽妃可当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姐妹二人相视一眼后,各自沉默着。 “馆娃宫来者不善,姐姐小心应对!” 苏衡注重子嗣在闻得馆娃宫内有了身孕之后,便打算启程回宫,沈轻舞作陪,搀扶着身子不便的姐姐一道朝着门口备至好的马车而去。 沈轻舞与沈静岚在前头走着,沈轻舞只用着二人能够听到的声音,对着姐姐说道,这样的女人,挖空了心思在烛芯中做手脚,谁能知道那陪嫁的肚子里到底有没有孩子,假孕争宠的事情,历来也不是没有过的。 怕的是那个女人记仇,在使了什么心计,把一切算计到沈静岚的头上,沈静岚的孩子尚在腹中,还有安康与兴阳两位公主,总有分身乏术,照顾不到的地方。 “别担心,姐姐在宫中多年,懂得怎么保护自己。”沈静岚轻拍了沈轻舞的手,对其微微一笑,想让他宽心。 沈轻舞在这儿相送,顾靖风不能与他们一道出来,临上马车时,沈静岚还是忍不住的向后看了一眼,满含深意。 就在沈静岚与苏衡二人上车远离之后,沈轻舞扶着柳嬷嬷的手打算回到南絮楼,身前,一个身影不知怎么的,就这么落入了自己的脚下,地上一身褴褛,满身脏臭的乞丐就这样毫无力气的跌在沈轻舞的面前,沈轻舞尚要退步之时,那乞儿露出的一双眼睛让沈轻舞惊呼出声“海棠!” 她认得这双眼睛,到死都认得,可这张脸,却已经变了样子,面目全非,溃烂的脸整个一点儿好地都不见,原本那样天姿国色,美艳动人的女子,现如今成了一个满脸烂皮,红肿溃烂的女子,那模样好不恶心。 柳嬷嬷还未回神,却在听得沈轻舞的惊呼声后,本能的想把沈轻舞护在自己的身后,地上乞丐打扮的海棠却在见到沈轻舞认出自己的那一刻,只将手中匕首用着全力冲向沈轻舞的脖间,想直接割开了沈轻舞的喉咙! 柳嬷嬷伸手阻挠时,手已然让海棠的匕首割开了口子,鲜血直流,沈轻舞伸手躲闪,抬起脚使尽力气的便是一个侧踢,却见海棠亦是有备而来,知道自己用匕首不成,只在袖间翻飞,换了银针,沈轻舞招架不及,电光火石之间,眼前一道戎装挺拔的身影出现,太过熟悉的身影,不用瞧脸,她也知道是谁! 显然,海棠也发现了面前的顾靖风,手下出现了犹疑,立身站在那儿时,只用着百转千肠的神色看着顾靖风,而她本射向沈轻舞的那三枚银针随着顾靖风腰间的软剑抵挡着瞬间飞向了她自己的方向时,眼若秋水般的神色瞬间暗下了无数颜色。 海棠那三脚猫的功夫,根本来不及躲闪,那银针便已经飞进了她的肩头,里头的护卫听到了外面的吵杂,齐刷刷的向外跑着,将沈轻舞护在身后,人多势众,海棠知道自己再要下手,必然于自己不利,只扶着被打伤的肩,扔下一枚呛人的烟雾弹,便在强烈的烟气之中离开了南絮楼前的长街。 底下的人原想去追,沈轻舞却只是冷冷的让他们都回来,该来的总会来,她知道自海棠无端被人救走之后,不说沈府与将军府,便是皇帝也派了许多人来找她的踪迹,可茫茫人家,海棠好似消失了一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今儿个自己送上门来的,没能杀了自己,还怕她以后不找来么,杀子之仇,她早该好好的与她清算清算! “嬷嬷,你没事吧。”未在理会海棠的沈轻舞,只故意的忽略了面前的男人,赶紧的扶起了地上的柳嬷嬷,用最快的速度将手中的帕子紧紧的绑在了她的手上为其止血,随后让底下的人去请了大夫来瞧着,地下的鲜血渗人,让沈轻舞的脸色不禁的又沉下了几分。 柳嬷嬷此刻疼呲牙咧嘴,又怕沈轻舞担心,只摇了摇头“没事的,小姐……”嘴上虽这么说,可那脸上的表情却早已将她的痛苦,展露无遗。 顾靖风上前拆下了沈轻舞原为柳嬷嬷裹着的锦帕,自怀中的药瓶中取了金创药倒在了柳嬷嬷的伤口上,金创药的药效来的快,大夫后脚赶到的时候,柳嬷嬷手上的血便已经止了住。 南絮楼外,沈轻舞与顾靖风两两对望,恍如隔世…… “多谢将军救命之恩。”沈轻舞看着他衣衫褶皱满目憔悴的模样,想也知道他是怎么回来的,原来刚才自己在天字号房看见的那个身影,并非自己眼花,只是巧的是,他回来了,海棠却也出现了。 烈日下曝晒了将近十日都没死的海棠,随着顾靖风的出现一道出现,可能这就是天意,自己努力的忘却从前,而男人这样突然的出现,所有的画面,瞬间自脑海之中涌现,痛彻心扉! “我们并不需要如此生分。”听得沈轻舞那一声将军,顾靖风的心头说不出的苦涩,沈轻舞的反应,比他预期之中的,好的太多,可比起沈轻舞不理自己直接扭头就走,这样的疏离与客气,却更让顾靖风担心。 “我与将军已然陌路,将军救我一命,再怎么样,感谢也该是有的。”沈轻舞努力的绷住着一张冷然的脸,让自己看起来丝毫没有多大的情绪,随后浅浅一福身,对着顾靖风这般说着,只是袖下紧握的手,让她知道,自己此刻心有多疼。 “轻舞……” “将军可唤我一声沈三小姐,也可以唤我昌平郡主!” 顾靖风心痛着出声,眼里满是愧疚,沈轻舞却只冷漠的回了这一句话…… “娘亲……” 顾靖风不知该说什么时,门口,正红色福字袄裙圆润的小小身影就这样飞奔着而来,直接扑进了沈轻舞的怀中时,打破了这个冰点的场面。 “娘亲……我好想你,你快亲亲我……” 过个年像是又吃圆的季念青此刻只不住亲昵的紧抱着沈轻舞的大腿,甜腻的仰头,不住道。 顾靖风瞧着那半大的孩子,紧皱着眉头,沈轻舞正好懒得与顾靖风说话,拉住了季念青的手,借口离开“进去吧,我让厨房的人给你蒸小猪包子吃。” 季念青甜甜的点了点头,牵着沈轻舞的手,二人就朝着南絮楼入内,只留下顾靖风一人立在长街之上,无比狼狈的受着冷风割面。 看着沈轻舞离去的背影,与门口早早等候在那儿的挺拔身姿,顾靖风莫名的恐慌,他觉得,自己似乎是真的要失去沈轻舞一般。 七八夜未曾合眼的身子,连日来的疲惫,在沈轻舞离去的那一刻,瞬间侵袭而来,眼前一黑,扛不住的他,就这样直直的倒在地上,冰天雪地,寒风凌烈,满身的伤痛没能打倒钢筋铁铸般的顾靖风,可沈轻舞的一个眼神,一句话语却可以…… 第25节 第五十四章:你求不得我放不下 屋内滴漏声声清晰的传入耳中之时,顾靖风迷迷糊糊的自床榻上醒来,唇角干裂,浑身滚烫的他,看着熟悉的布置,知道自己已经回了将军府,彼时王安等在一旁正为其温着药。 “将军醒了啊,您发着烧,先起来喝点药吧,灶上煮了小米粥,一会小的让丫头给您盛点过来,暖暖胃。”王安听着床上的动静,只将罐内的汤药端了出来,放到了顾靖风的面前。 伤势未愈又连日不眠不休赶路的顾靖风跌倒在南絮楼的大门外,昼夜发起了高烧,将将三天才醒。 “我怎么回来的?”醒来的那一刻,顾靖风只扯着沙哑着嗓音,抚额皱眉的想要略去那阵不适的感觉,随后不禁的问着身边的王安道,从沈轻舞转身离开的那一刻,他的记忆便断了片。 “守在南絮楼外的护卫发现将军晕倒后,便将将军扛了回来。”王安听得他的问话,只老实的回答着。 “那带着孩子的男人是什么人,他的孩子怎么还喊夫人做娘亲?你在这京城是怎么照看夫人的,怎么还能够让旁的男人靠近夫人?”听得王安这样说,顾靖风一阵的叹气,心里头本还在期待着是沈轻舞将自己送回来的他抿了抿唇,敛着眉头,不禁的对着王安斥声着。 王安亦是无辜“那男人是这京中的有名的商人,名唤季北宸,夫人也没跟他见过几次,算起来也就两三次而已,小的也只是远远的让人守着夫人的安慰,这哪里晓得……” “罢了罢了……” 顾靖风听得王安的解释,止不住的摆了摆手,只庆幸自己回来的早,若在晚一步,只怕沈轻舞都快要让人拐走了,只是要怎么把这个小娇妻在追回来,顾靖风的心底里十分的没底。 沈轻舞那样倔强,光想起她与自己站在街上说话的样子,顾靖风便觉得心中寒凉毫无底气。 “这段日子,让手下几个身手好的,一定跟住了夫人,海棠没死,往后一定还会出来,这一次,再不能够让海棠伤着了夫人,若夫人再有闪失,我唯你是问!” 小半年的日子,顾靖风手下的人在京城内外大大小小的地方都已经搜遍了,却不见海棠的踪迹,本以为海棠已经死了,却没成想,她竟然还活着,却不知她究竟躲在什么地方窥探着。 今儿个若他在晚一步,还不定会发生什么样子的事情,现如今的海棠就是个定时的炸弹,根本不知道她什么会爆炸,所以一定要在她发疯前,把人找到! 萧索的冬日里,一场大雪悄然而至,似柳絮般洋洋洒洒而下,绵密如丝般倾落与天地间的大雪,只瞬间便将街市屋顶罩上了一层白色,飞雪洒落满天,似仙子衣袖在空中偏飞起舞,绵绵的白雪将入眼之处的景物幻化成雪白一片,琼枝玉叶,粉装玉砌。 大雪,沈轻舞懒得出门,只坐在家中廊檐下伸手接着旋旋落下的雪花,感受着雪花在手中消融的那种冰凉,整个人恹恹的,伤春悲秋着。 今儿个十三,再有两日便是上元,上元佳节宫中有宴会,为着顾靖风提早回京,这次夜宴也算是为顾靖风的一次庆功,皇帝早早知会了京中正三品以上的官员,携家眷入宫赴宴。 沈轻舞原不打算去凑这热闹,却不想,姐姐派了身边的兰草亲自来说,连衣衫首饰都已经备下,沈轻舞无耐,现下只看着桌上的衣衫,长叹着气。 “下着大雪,还在屋外受凉,你是想把自己弄病了还是怎么样?”只一声轻叹自心底里出声之时,外头闲庭信步踩着脚下薄雪打着手中油伞而来的沈敬轩,一身青衫,外罩玄色镶毛领斗篷,一副公子温如玉的模样,看着坐在廊下满是忧愁的沈轻舞时,扬声轻叱着。 “哥哥……”沈轻舞抬头望去,粲然一笑。 “胡闹!” 沈敬轩拉着她冰冻的手,止唬了她一眼,沈轻舞故作顽皮的嘟了嘟嘴,二人这才进了屋。 屋内的小叶紫檀桌上,托盘内放置的一身华服首饰,让沈轻舞瞧得心烦,只让素心将它们都收下去。 “我瞧着顾靖风那小子一回来,你就跟霜打的茄子一般,这可跟我往日里的小妹不一样,你是把那小子还放在心里,所以才会那样的情绪,是不是?” 沈敬轩看着那一套被收去的华服首饰,只淡淡的对着自家小妹开了口,只是话语却触动着沈轻舞的心,沈轻舞未曾说话,只为着沈敬轩倒了一盏茶水,放在了他的面前后,自顾的坐下,拨弄着手中杯盏,沉默着。 “你从前最爱看经书,佛说求不得放不下,堪破,既自在,我瞧着你现在的样子,却十分的担心,整日的愁在心头,这样的苦了自己,倒不如趁着上元节,与顾靖风说清楚了,你年纪还轻,还来得及好好的嫁个人,若你决定了要和顾靖风好聚好散,哥哥也支持你,这一次,一定为你找个好的,再不让人欺负了你。” 见沈轻舞沉默,沈敬轩只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只苦口婆心的与之劝说着“若你放不下他,你自己也知道,日子是要向前看,而不是向后看,那一次的事故是个意外,谁都不愿意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家国天下,顾靖风那小子身上担负的责任是我们不能理解的,立场不同,现如今我是你的亲哥哥,你厌恶他,我自然会帮着你一起厌恶,若在朝,我敬佩他利用自己,屠了大漠将近五六万的大军,换了边关一片安宁,这是哥哥的心里话,不是偏帮他,于公于私,立场不同,我不会左右你的心,强逼着你做些什么,只是希望我的小妹,还像以前一样,每日笑靥如花便是最好,你这样伤春悲秋的,我们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你懂不懂。” 此时此刻,沈敬轩很是平静的与沈轻舞说着心里话,不偏不倚,没有拿所谓的那种我是为你好的方式来劝说她,这让沈轻舞很是宽慰,自从顾靖风回来后,她的情绪确实受了不少的起伏,整个人也是恹恹的,那一天她转身回到南絮楼的那一刻,知道身后的顾靖风晕倒过去,却也只狠着心让自己看不见,那一刻,她心乱如麻,不知到底该怎么面对那个男人。 沈敬轩的话不假,是,用一个孩子的命迷惑了大漠将士换来整个边关又或者是皇城的安宁,确实值得,换做别的人,沈轻舞都会觉得那个人很伟大,值得敬仰,可那个孩子是从自己的肚子里活生生没有的,她光辉不起! “我拿不起,放不下。” “午夜梦回,我总能够看到那个孩子的脸,他闭着眼睛,浑身通红,那么可怜,我恨自己那么愚蠢,不配做个母亲,哥哥,你知道他从我的肚子里滑出去的那一刻,我的心就像是缺了一块,再难填补吗,我喜欢顾靖风,在他带回海棠的那一刻,我讨厌他,想要离开他,可当他为我挡下那一剑,剑尖在我面前刺穿身体的那一刻,我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我为他动心,却也为他伤心,这么多的日子,我以为我已经放下了,却原来,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我还是会心痛,还是会想起那个浑身带血的孩子,心,还是无法释然……” “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矛盾!” 沈轻舞躲在自家哥哥的怀抱之中,感受着那一丝温暖,对着自己的哥哥敞开心扉的说着她憋了许久的话,自回来后,许久未曾让泪水浸湿过的双眼,此刻泪如雨下,她趴在沈敬轩的肩头,止不住的泪流满面。 “哥哥,我也不知道,现在的我,连我自己都觉得讨厌……” 第五十五章:算计 自那一次与沈敬轩敞开心扉的深谈了一次之后,沈轻舞的心绪好了许多,不再整日恹恹的,脸上也有了许多笑容。 正月十五上元节 沈轻舞一早便由着素心与素歌拉起,沐浴净身,泛着袅袅烟气氤氲水汽的小院内室,温热的水汽打在白皙的脸颊之上,将她尚有的困倦洗去,赤足出浴,一身洋红白底靛蓝梅花竹叶刺绣领蜜色对襟苏绣宫裙,贴着身体的曲线,身姿曼妙,朝云髻上一对银镀金点翠浅珠莲花步摇,伶仃作响,熠熠生辉,螺子黛画眉,朱唇轻染,双颊轻施粉黛,此刻的沈轻舞,宛转蛾眉光彩照人。 鲜红的玫瑰花汁子染就的红色蔻丹似开在指尖的点点落梅,喜庆娇艳,正红色葫芦双喜纹缂丝斗篷披在身上后,沈轻舞这才拿着圆形喜鹊绕梅的紫铜手炉深吸了一口气,踩着门下刚落的积雪,款款的出了门。 门外马车早已备至,只是停的却不是尚书府的马车,而是虎威将军府内的黑楠木马车,花草雕刻为饰,苏绣为屏的马车,沈轻舞太过熟悉,而那驾车的人,让沈轻舞的脚下如灌了铅水一般,久久挪不动步子,只立在大门口的台阶上,望着…… 顾靖风一身玄色四喜如意纹宝瓶纹样的交领右衽缂丝长袍,外罩宝蓝色灰鼠皮斗篷的他,与翠玉簪子束发,玉带束腰,头上尚带着挡雪的稚帽,少了战场之上的杀伐之气,只是脸颊凹陷,气色苍白,瞧着有些枯瘦且无精打采,亲自从马上下来后的他,只立在台阶之下,久久凝望着沈轻舞,未曾开口。 “素心,重备了马车。”沈轻舞看着站在门口的顾靖风,一时未反应过来,只转过身,对着素心开口。 “府里的马车夫人和少夫人都用了,今儿个一早,少爷便陪着少夫人回了娘家过节,大大小小的马车用了好几辆,夫人又早早的去庙里进香,没了……” 素心望着沈轻舞不渝的面色畏畏缩缩着开了口,沈轻舞止不住的气结,偌大的尚书府,怎么可能就连个马车都没给她备下,哥哥陪着嫂嫂回娘家情有可原,母亲竟然也出门进香,明明今儿个说好了一同入宫的,这会进香算什么情况,一定是这个男人,算计了自己…… “那就备轿,轿子总有吧。”好容易定下来的心神,在见到顾靖风的那一刻,彻底心如乱麻,无从整理的情绪,再这样的情况下,沈轻舞恨不能抓狂,只厉声着。 “上车吧,马车坐着宽敞舒服些,今儿个我只帮你赶车,不多说一句,你就当卖我个面子。”素心满脸的委屈亦是无耐,紧皱着的小脸还没来得及说话,前头的顾靖风只抿着唇,搬下了上马车的木制台阶,对着沈轻舞浅声道。 外头还在下着雪,顾靖风带着稚帽的帽檐上已经积了一层霜白的颜色,沈轻舞瞧着这地上的一层积雪,知道自己别无选择,这青天白日的总不能和顾靖风这样撕破了脸皮,深吸了一口气,沈轻舞只能憋着不发一言的踩着台阶,上了马车。 车内暖意融融且熏了她最爱的栀子花香,连带着还备至了一个食盒与清茶,光闻香气便也知道这盒中放的是她从前爱吃的各色糕点,待沈轻舞在马车中坐好后,顾靖风的脸上展露着一抹孩子气般的笑容,只对着素心道“那盒子里有夫人最爱吃的糕点,你伺候着夫人用些……” 夫人二字一出口,沈轻舞生拉硬拽的把手上的冰种翡翠玉镯扯下,负气的朝着男人的脸上砸去,厉声呵斥道“赶车就赶车,废话那么多干什么!” 顾靖风见着沈轻舞气大,马上便闭了嘴,而伺候在旁的素心与素歌二人,皆是乖觉的端正了坐姿,不敢乱碰着车上的东西分毫。 马车已显眼的姿态一路畅通着行驶到皇城之下,车子停下时,沈轻舞绷着的脸未有丝毫的好转,霜打一般的让人瞧着不敢靠近。 李全早早的就等候在了宫门外,一见顾靖风忙不迭的迎上前,沈轻舞坐在车中,不等外头的人掀帘,自己个儿直接的下了马车,那怒气冲冲的模样,恨不得能直接把城门楼子给点了,阴沉着的一张脸,比这寒风腊月里的天气没好上多少。 不敢惹了沈轻舞,兰草来接她去到凤仪宫的路上,没人敢多说一句,直到到了凤仪宫,气氛才有所缓和些,顾靖风随着李全去了太和殿,能够接着沈轻舞进宫,他的心情大好,脸上展露着笑颜。 “傻丫头,这是怎么了,脸崩成这个样子?”沈静岚一身鹅黄绣葱绿柿蒂纹的妆花对襟宫装,肚子比之前两日,又大了一些,身子亦是显得笨重了起来,单手托腹的她拉过了沈轻舞的手,柔声的问道。 “砰!” 沈轻舞咬牙切齿着在长榻之上坐下的那一刻,只恨恨的单手一记狠狠的打在了长榻的小几之上,茶水四溅“耍贱,跟我耍贱,那死男人不知道用了法子,让母亲帮着她忽悠我,害得我今早上竟然要坐他的马车进宫,什么意思,这什么意思!” 忍了一路的情绪彻底的爆发,沈轻舞咬牙咒骂着的死男人自然不言而喻“他怎么好意思像个鼻涕虫一样的出现的,他脸呢,不知道什么叫脸吗,我的手里可是有他亲手写的放妻书的,我嫁妆都拖走了,谁要他接,仙人板板的!” 沈轻舞彻底的暴走加抓狂着,在凤仪宫内拍桌跺脚,咬牙切齿的模样,却让一旁的沈静岚,只掩不住的笑着。 “我倒是什么呢?你呀,怎么就跟个三岁的孩子似得,往常,你不都很多主意的吗,怎么今儿个,反倒窝里横起来了,他脸皮厚,你受着就是了,难不成他还能吃了你,不要脸皮是为了什么,你这都看不出来,还不是想哄了让你跟他家去,傻瓜。” “做他的春秋大梦,好马不吃回头草,谁要跟他回去!” “好了好了,小祖宗,消消气,这也没人让人跟他回去,他献殷勤你受着就是,怕什么,正大光明的,磋磨磋磨他也好,你这会在这儿生气,指不定他还在一边在笑呢,乖,不气了。” “说到底你生气还不是在意,你这一生气,人家在那儿就把你给看透了,这会心上指定喜滋滋的。” 瞧着一副气炸了的模样,沈静岚不偏不倚的只拉着她的手,笑着与其说道,只觉得两人倒像是闹了别扭的小两口。 沈轻舞不服气生猛的灌下了一大口的清茶后,气结着“母亲为什么要偏帮他,说好了今儿个和我一块进宫的,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庙里,肯定是他使了诈。” 沈静岚只在一旁好笑,却不明说,顾靖风确实使了诈,只是这诈不是诈的沈轻舞,而是就在昨天,他瞒着沈轻舞亲自上门负荆请罪,跪在尚书府的大门外,跪了整整一天,只把沈夫人的心跪软了后,才让沈夫人同意了,让他今早驾车来接自己的女儿。 夫妻还是原配的好,这个道理沈夫人懂,沈府上下皆懂,过去的事情终究要过去,顾靖风这样诚心,他们只给他这一个机会,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他们总想让顾靖风与沈轻舞再试试。 沈轻舞收拾了心情将对顾靖风的烦恼抛之脑后,瞧着沈静岚的肚子,不禁的想起那一日馆娃宫的事情,只问着沈静岚道“那馆娃宫中的陪嫁当真有了身孕?姐姐查证了吗?” “三位太医亲自诊脉,那丫头确实有了身孕,三个月多与记档上的日子相差无几,如今皇上已经抬了她为更衣,在馆娃宫内辟了偏殿与她先住着,馆娃宫的那位也已经放出来了,虽说还未掌事,不过凭她的手段,想来也是过不了多久,就会重获恩宠的。” 云氏娇柔美貌,又与自己一样与苏衡有着多年的情谊,苏衡到底不会重罚了她,关了几天算是给她长长教训而已。 “这个孩子来的可真巧,云氏盼了那么久的孩子,怎么可能让自己身边的人怀了三个月的身孕而不自知,只怕早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只是密而不发,留着做后招罢了,这样的人当真狠毒。” 一想起云氏能够绞尽了脑汁在蜡烛灯芯里头做手脚,沈轻舞便觉得不寒而栗,姐姐与这样的女人斗智斗勇了这么多年,她无比的心疼。 日中,李全来请,说是太和殿内摆膳完毕,请皇后与将军夫人起驾,李全的一声将军夫人,换来沈轻舞的一记眼刀,吓得李全缩了缩脖子。 至上而下,将将二十桌的午宴,大臣们携眷而坐,顾靖风的位置最是靠前,就坐在皇帝的左下手,彰显着他此刻的身份,他的身边空着的座位,便是给自己留得。 而苏衡身畔云氏早已坐在了一侧,丁香色十样锦妆花锦缎的缂丝对襟宫装,颜色素雅却十分端庄,果然是天姿国色一样的人物,只安安静静的坐着,便觉得是一副让人心旷神怡的画卷,可惜,这张脸蛋是漂亮的,就是骨子里却是糟烂透了…… 第五十六章:你这百媚香下的不错 “正巧才说道咱们的将军夫人呢,夫人便来了,夫人快坐吧,将军都快望眼欲穿了!” 沈轻舞挽着沈静岚的手,只怔怔的立在原地端看着云氏之时,那边厢的云氏最是娇嗔的开了口,随后对着沈静岚盈盈参拜,多日的禁足无损她的容貌,气定神闲的与沈轻舞说话之间,沈轻舞明显的看到了她眼睛里的那一抹挑衅。 沈静岚未曾叫起,云氏只能福身跪着,沈轻舞扶着姐姐落座之后,云氏依旧半蹲着身子,显得那样吃力,却不能有所怨言,哪怕心有不甘,身而为妾,熬不出头,便是受人磋磨,哪怕再受恩宠,却也不过是妃,是妾。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之时,沈静岚却已恰到好处的一笑,款款落座时,对着云氏说道“丽妃怎么还跪着,快起吧,我如今有孕记性不好,可大家同为姐妹,丽妃也不必那样拘泥。” 漂亮的场面话让半跪了许久,身子都有些僵直的云氏显得有些讪讪,却也只笑着直起了身“皇后娘娘宽容,可我们这些做妃妾的也不敢没了规矩。” “是呀,毕竟才因为治下不严给放出来,是该好好长长记性,免得又把朱砂放在了灯芯里,做出了损人又不利己腌臜事儿。” 沈轻舞未曾落座,只站在姐姐沈静岚的身旁,在云氏的话音落下之后,借着她的话,不给丝毫脸面的为之说道,底下一片哗然,而云氏的脸上亦是像让人打了一巴掌一般,青红一片。 “听闻娘娘宫里的婢子有了身孕,当真可喜可贺,娘娘这次可要把人照顾好了,底下人眼瞎,做了那起子烂祖坟的脏事儿,害的娘娘背了锅,让人咒骂,嚼舌根子,这次娘娘可要力挽狂澜,好好的帮着皇上让那婢子诞下个皇子来,免得再让旁人骂娘娘黑了心肝,专在暗地里做那起子腌臜事儿,烂了里子,只光面儿。” 沈轻舞绵里藏针一般的立在一旁,指桑骂槐着打着云氏的脸,毫不客气的当着众人训斥着她,云氏的脸那样难看,可当着在场这么多的人,她只沉住气,让自己憋着,纤长的指尖在宽袖之下,深深的陷入肉中,那么的生疼。 “谨记夫人教诲,也希望夫人与将军早生贵子,为顾家开枝散叶,已弥补了早前的失子悲痛,不让自己留有遗憾,毕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云氏虽承了沈轻舞含沙射影的话语,可也没打算轻易的让人骂了去,懒懒一笑之间,纤长的之间归拢了额前的一缕细发,只嘴角含笑云淡风轻的说道。 “多谢丽妃娘娘的吉言,也祝愿丽妃娘娘您早日开花结果,不用成天的专帮别人养了孩子,那样可怜。” 无形的战火硝烟之味弥漫在整个筵席之中,众人看着沈轻舞与丽妃之间你来我往的恶语相向,只叹这二人可都不是好惹的主儿。 一个骂了云氏带上了祖宗,而另一个却也知道踩了沈轻舞失子的痛脚,沈轻舞却也不是善茬,只一句话便有给她噎了过去,毫不客气,云氏只微笑着,举杯敬了她,指尖却是那样的泛白。 云氏倒不是想不回嘴,而是就在刚才,她提起沈轻舞孩子的那一刻,眼角余光中瞧见了一旁君王眼中的冷意,察言观色的她,住了声,吃下了这记暗亏。 沈轻舞落了座,坐在了顾靖风的身边,云氏负气却面上未现,只含笑着为身边的帝王布菜,满是娇柔。 第26节 一顿饭沈轻舞吃的索然无味,哪怕顾靖风殷勤的夹了许多菜放在她面前的碗内,她也只动了几下筷子而已。顾靖风略有深意的瞧着上头为苏衡殷勤布菜的云氏,面色不禁的阴沉了许多。 筵席撤下,男人们有男人的消遣,而女眷们随着皇后与丽妃一道前往畅音阁听戏打发时光,高台之上今日唱的是牡丹劫。 讲诉的是同一日出嫁的登州富户之女薛湘与贫家女赵守贞机缘际会的故事,已锁麟囊为记,同一日出嫁的女儿,在三十年后,各自相遇,贫家女成了官太太,富家女成了老婆子,在相认后义结金兰的故事。 曲子正唱到多年后,几经辗转的赵守贞,认出家中仆妇薛妈,便是六年前慷慨赠囊的薛小姐一幕,沈轻舞百无聊赖时,一旁的丽妃却似无意的说道“可见世态炎凉富贵如云这话一点也不假,谁能想到,有朝一日,出嫁连妆奁都没有贫家女还能够成为世家夫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便是最好的例证,谁能知道今儿个高高在上的人物,会不会到了明儿个就成了个仆妇。” 绵软的话语之中带着意有所指之色,沈轻舞在听的她的话语之后,便知道这位丽妃娘娘,又是在拐着歪儿的在骂人,意指着自己有朝一日也能问鼎富贵,而自己的姐姐则是那位赵氏,成了仆妇。 沈家姐妹互相对视后,沈轻舞的嘴角泛起了一抹冷笑,只戳破着云氏的美梦道“这出戏难道不是告诉了众人,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的道理,就算这赵氏成了仆妇,可她若不心存善念,最终也不会被待为上宾,到底也是她心善的缘故,若当年有了心中存善,仆妇照旧是仆妇,变没了以后的因缘际会,痴人说梦的话,有的时候,想想就好,旁的还是算了吧!” 又是一句打脸的话,今儿个这出戏,让底下的一众看的比往常来的精神,而一旁的云氏已经忍了沈轻舞许久,心中只道这小蹄子,处处与自己做对,从午宴那会便不让自己好过,到了这里,还是故意的与自己难堪。 怒火中烧的她手下紧握成拳,只不想再忍时,眼神一动看了身边的婢女一眼,那婢女示意,笑着唤来了一众宫人,将女眷们手边的清茶替换,换上了芳香四溢的花果茶。 “夫人慧心妙舌福慧双修当真让人敬佩,以茶代酒,本宫敬你。”在果茶由着沈轻舞身边的素心放置在她手边的那一刻,一旁的丽妃已经举起了杯中茶盏,向着沈轻舞致敬着。 沈轻舞瞧面前那一杯泛着果香浓郁茶香四溢的果茶时,只轻皱了眉眼,泯了一口便放了下来,绢帕抬起拭着嘴角的那一刻,嘴里的那口果茶也已经吐到了手中的绢帕上,毫无痕迹。 身旁的素问眼尖,在沈轻舞的那方素帕浸湿的那一刻,便已经手快的把那一桌果茶替换。 没多会,沈轻舞便在一旁故作不适的揉起了脑袋,随后对着自己的姐姐轻声耳语了一番,带着素心一块去到了畅音阁的侧殿之中,休憩养神。 临走时,眼角的余光看到一旁的丽妃脸上那一抹得意的神色时,不禁的扬起嘴角。 百媚香,也亏的那丽妃想得出来,在她的茶水中下那样的东西,上元节上想让自己出丑,有损颜面,当真恶毒! 沈轻舞走后不久,丽妃身后一路观望着沈轻舞动作的宫女便有所行动了起来,不消多会,那宫女的身边跟着一位豆绿色柿蒂纹杭绸袄裙的女子,女子单手护着小腹,步履走的极为小心,此人便是近日刚被晋封了更衣的柏氏。 柏氏得了云氏的嘱咐,带着身后一位身穿宦官服侍面色猥琐的男人候在了沈轻舞休憩的院门外头,才想推门入内时,让那男人作势轻薄了沈轻舞时,却不想自己与那男人已经让早恭候着的沈轻舞,一人一记手刀,直接打晕在了地上,随后,沈轻舞与素心二人,将他们抬进了那少人的院子内,在外头关上了门,并且锁上了…… 丽妃在那儿掐着点儿的等候着身边的宫婢回来,不成想,前脚才见着那丫头,后脚,沈轻舞却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之中,丽妃大惊失色,而沈轻舞却已经在沈静岚的耳边耳语了几声,话语之间沈静岚只用着怨毒的眼神看向了云氏,而脚下却已经挪着步,来到了已经让沈轻舞锁上的院门外头。 打开外头的门扇,里头,暗香浮动,一个身着太监衣衫的男子衣衫半挂着的在一个玉体横陈的女人身上不住的挺动抚摸着,女人娇吟声声,曲线玲珑让人血脉喷张的场面,瞧得进了门的几个命妇惊呼出声,忙的转过了头。 “奸夫淫妇,你们都在看什么,还不把人给我拖出去,杖毙!”彼时,得了素心的信儿从御花园内匆匆赶来的苏衡正巧也看到了那一幕,闻的那一声惊动,床榻之上香艳绮旎着的二人猛然回神,那身无一物的柏氏,吓得惊呼出声,来不及思量,只跌下床,想要拉住了皇帝的衣衫。 而反被算计的丽妃脸色煞白,一把跪在了地上,对着身旁的苏衡开口道“皇上,事情一定不是你看的这样,柏更衣一定是让人诬陷的,她的腹内还有孩子啊,皇上,那孩子可是你的子嗣……” 苏衡听得素心来报,说是畅音阁的小院内有不该有的声音时,只是皱眉,却不想捉奸在床,心中火冒三丈时,丽妃竟然能只说了这二字,心下来火的他,一把便将云氏踩在了地上,破口大骂着“诬陷,你的意思是是朕瞎了眼,她刚才是在干什么?你瞧见了吗?你的眼睛长了难道就是个摆设,还是你早就默认允许的,啊,青天白日的在什么地方做的什么事情,这个孩子,你告诉朕它是朕的吗?啊?” “你真是太让朕失望了!从今日起,你好好的在馆娃宫内闭门思过去吧!”说完,便咬牙切齿的拂袖而去。 早有侍卫直接拖走了一旁已经昏厥着的柏氏,而李全亲自请了云氏离开时,云氏只咬牙切齿的看着一旁冷眼旁观的沈轻舞,怒骂道“贱人,你陷害我!” “不敢当,若不是你动了害人的心思,谁都不能碰你,你这百媚香下的不错,可惜,你不知道,我现如今最恨的一样的东西,便是这种下作的香料,早在一个男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跌在这种东西身上的时候,我便找了人,从各种腌臜的地方把这些香料全都搜集了,记在了脑子里,所以你今儿个未能得逞,不是算计不周,而是你时运不济,活该,你是要栽的。 不是早就和你说了,心存善念者,才能安稳度日,你说你好不容易放出来了,就该安安生生的夹着尾巴好好过活,翻了天了,你也是个妾,何苦呢,现在这样算什么?你们云家人别的本事没有,可这作死的本事,倒是永远的一绝! 第五十七章: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死丫头,你怎么能够胡来,这是皇宫,一个弄不好,反而引火烧身了怎么办?” 上元佳筵因为这一场恶劣的闹剧,朝臣内命妇匆匆散去,皇帝回了太和殿,沈轻舞则由着自己的姐姐匆匆拉回了凤仪宫,凤仪宫内,沈静岚轻点着沈轻舞的额头,气急着嚷道。 “刚才那一幕多悬,若不是那云氏未曾想到多带两个人,让你钻了空子,要不然这被关在里头的可就是你了,你懂不懂,往后遇到这种事情,先来和姐姐商量可好,你不能把自己置身于这样危险的境地,那个云氏你以为是个好惹的,云氏一族不倒,她照样屹立宫中,就算今个儿是她在宫中偷了人,也不过就是降位而已,你这样为难了她,难免她将来不会记恨你,她那样的人物不比她妹妹是个空心草包,一旦发起狠来,谁能知道她会干什么。” 沈静岚在这后宫之中与云氏斗了十年,这十年相互之间明里暗里的各自也吃了不少亏,沈静岚明白,她与云氏互相牵制,少了谁都不能,少了,天平的一端倾斜,就会失去控制。 云氏这样的人物,长袖善舞,城府太深,她怕的便是沈轻舞难以招架,上了她得当! 沈轻舞只拉住了沈静岚的手,让其放宽心,自己早就不是那个涉世不深,只能让人保护生活在象牙塔中的沈轻舞了。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难不成我知道她陷害我,我还能够容她,就算关不了她一辈子,关她一阵子也好,让姐姐你安安心心的孩子生下来,往后的事情往后再说,我有姐姐你护着,怕她做什么,她成日的待在宫里,还能飞出来吃了我不成。” 沈轻舞原不知道那个豆绿色衣衫的女子是刚怀了孕的柏氏,只是想着把那两个人直接锁起来后,也让丽妃尝尝,这种害人的手段,离去前,沈轻舞不过在房里为她们点了一些百媚香,只是害了苏衡的一个孩子这一点倒是没能够料想。 沈静岚自然知道自己的这个妹妹已经成长,只是这样的成长却让沈静岚有些感伤,从前她与母亲哥哥最不愿的便是让沈轻舞看到这内院里头的肮脏龌龊,没成想,到最后还是让她搭了进来。 “这世道生来肮脏,你们把我保护的再好,可我生在这样的世家之中,必然是要经历的,这样摸爬滚打了一圈长大,往后我便不再是你们的累赘,我也可以和姐姐你一起并肩,就算现在不能够铲除了云氏,可早晚有一天,总是要让她们得到该付出的代价,我知道姐姐这些年在宫中过的不容易,就算有姨母护着,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也想做姐姐的羽翼,保护姐姐!” 沈轻舞知道自己的姐姐想什么,看着她眼底里兴起的那一抹哀伤,只对着她弯着眼眸,甜甜的一笑,沈静岚只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 “姐姐从不觉得你是累赘,你是我最疼爱的小妹我们只恨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给了你,不想让你遭受一点的伤害,哪里能把你当累赘。” 姐妹二人相视一笑时,外头匆匆跑来身上尚带着点点雪花的李全,向着姐妹二人行礼,恭敬道“娘娘,皇上请将军夫人去一趟太和殿,说是有事要问将军夫人。” 乍听之下,沈轻舞不用想也知道,苏衡想要问什么,拦了沈静岚原想同去的步子,沈轻舞只理了理身上的衣衫,大步着跟在李全的后头,朝着太和殿而去。 太和殿内,暖融如春,独有的龙诞香气蔓延着整个大殿,沈轻舞气定神闲的入了内,发现前方案前上的紫檀木雕云龙纹宝座旁,顾靖风还站在那里,那深情凝望的眼神,让沈轻舞立在原地不敢靠前,随后一下跪在了地上,未说话。 蹙着眉头脸色不渝的苏衡现下没了刚才的怒火中烧,冷静下来后的他只沉着脸向沈轻舞开口问道“刚才畅音阁内的事情,你给我一个解释。” 沈轻舞知道自己的表兄是个冷静自持的人,也没打算瞒他“解释很简单,那云氏打算算计了我在我的茶水之中用了药,想败我名节,我发现了之后,将计就计,只想让她出出丑,我不知道那个柏氏是刚怀了孕的妃嫔,我只看见她带了男人进来后,便打晕了他们,以牙还牙而已,事情的原委就是这样,这件事情我未有隐瞒,只是伤了表兄龙脉,是我不该,不过诚如表兄所言,一个能在宫里头随时出现的男人,各中情况到底是个什么,谁都不清楚,人不欺我我不欺人,对付云氏我只是正当的防卫。” 沈轻舞端正着姿势跪在地上时,坦坦荡荡的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告知了殿上的苏衡,苏衡的眉头恨不能夹死苍蝇般的,在沈轻舞的话说完之后,再一次的长叹一声,叹息声中包含了太多的无耐。 最终,他挥了挥手“罢了,罢了,这件事情是云氏咎由自取,你且回去吧,今日的事情就此揭过,往后不必再提就是。” 话中意思明了,沈轻舞知道,云氏不惩不罚的,就这么关着,直到最后也就是像当初朱砂灯芯一样,不了了之而已。 可沈轻舞不服,不打算就这么轻易的揭示过去,站起了身姿之后,她对着前头的苏衡,直言不讳着“姐姐不日便要生产,表兄若希望姐姐能够安宁的熬到生产那一日,那就请表兄好好的把那云氏关押,免得又出来兴风作浪,知道表兄你喜爱那云氏,可宠妾灭妻,到头来未必会有好的下场,若姐姐与她腹中孩子有任何的好歹,别怪我第一个冲进来要了那云氏的命,我若发起疯来,可不像姐姐!” 云氏嚣张,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苏衡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样的龌龊事儿,也不过是禁足,要禁足就该实打实的,直接断了她的双脚让她哪儿都去不成,那才好。就这么关押着,算什么,不痛不痒的,沈轻舞放完了狠话,还未等苏衡的示意,她便转身离开了太和殿。 许是殿内炭火熏的太过昼暖,此刻掀帘而出的沈轻舞在一阵寒风的凛冽吹袭之下,显得有些站不住,浑身的打了个寒颤,不自禁的缩了缩鼻子,不多时在她还在环抱着手臂的那一刻,身上,带着暖意的蓝宝石灰鼠皮斗篷便已经将自己紧紧包围,斗篷之上的气息她过于熟悉,自不用转身也知道那个人是谁。 “我送你回去。”低沉沙哑的嗓音出现在耳边时,她只做不见,将身上的斗篷直接的褪了下来“将军的身子金贵,与我们这些妇道人家不同,我还想在京中逛逛,并不打算回去,将军若是有事,请便就是,我自会寻了个车夫将我送回去的。” “今儿个上元,城里头有庙会与花灯,路上人多不安全,我送你,或者你想逛逛,我也可以陪着你同去看灯,若你看中了什么,想买了什么,我帮你提着,绝不多说一句,这是今儿个皇上刚赏下的银子,全给了你,你只管看中了什么,买什么就是。”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现在的顾靖风十分的无力,他想靠近,可沈轻舞防备的心理太重,沈轻舞成长的太快,换做从前,若今儿这事出了,受害的只会是她,而不会让她将计就计的,让云氏那样的人物吃了暗亏,这样的成长,付出的伤痛与代价,都是自己给给予的,是自己让她付出了那么沉痛的代价,他问心有愧。 自怀中取了一沓银票尽数的交在沈轻舞的手上后,顾靖风只用着期盼的眼神,希望沈轻舞能够答应了自己。 沈轻舞把那银票又还了回去,眼里满是冷漠,现在的顾靖风就像是个粘在脚底的狗皮膏药,无论你怎么想甩,都不能把他甩离,说是让自己选,自己哪里有的选。 沈轻舞咬着牙,自翻了个白眼对着顾靖风后,便负气的往前离开,奈何身后的人跟的太紧,丝毫不给她逃跑的机会。 冬日里天黑的总是特别的早,皓月高悬的夜晚,整个集市才刚刚开始热闹了起来,各家各铺彩灯万盏,以示庆贺,祝祷新年之中万事顺遂,平安如意。 出没行几步路,马车就因为人流太多而不得不停,街道两旁的小贩如今吆喝声是最大的,十里长街一片火树银花,集市熙熙攘攘,叫卖灯笼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如缕,各式灯笼映得街市亮如白昼,灯会热闹非凡。 观灯之人络绎不绝,各种彩灯像天上的繁星一样,大放光彩,沈轻舞在人群之中走走逛逛,根本没了那赏灯的心情。 “娘亲……娘亲……” 彼时人群之中一道软糯的声音高喊着引起了沈轻舞的注意,登月楼门前的台阶之上,手提着兔子花灯的季念青让一身月白色锦衣的季北宸抱在怀中,兴奋的在那儿不停的挥着手,叫嚷着…… 第五十八章:情敌见面 “我在这登月楼上订了位置,青青说想看烟火,听人说,一会还会有放孔明灯的,你要不要上来一起赏灯品茶。” 季北宸单手抱着季念青只浅笑着与沈轻舞说道,他们父女二人脸上含着笑,带着殷切目光,而立在一旁眼中冷意竟现的阮若欢却是不住的在向沈轻舞剜着眼刀,只觉得自从见到这个女人后,她就像是阴魂不散一样的纠缠着季北宸。 “将军夫人想来该是没空的吧,你们这些达官贵人们,看惯了繁华富饶,怎么有兴趣与我们这些升斗小民一起呢。” 心中负气,阮若欢没有好气的在一旁拈酸吃醋着,心思全都写在了脸上,打翻的陈年老醋恨不能熏了一整条街,若换做平常,沈轻舞自然不会参与其中,徒惹麻烦,可今儿个这后头还黏了个狗皮膏药,沈轻舞这会只想甩了他,让自己图个清静。 看着阮若欢不善的眼神,沈轻舞只梨涡深陷着抚媚一笑“达官贵人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就算是看尽了人世繁华,也希望看到不同的风景的,阮姑娘似乎不喜欢我来凑这份热闹,既然如此,我也就不扰你们一家三口了。” 阮若欢因为那一句一家三口而气结,沈轻舞这是故意给自己难堪,可她刚才那一番挖苦的话说出口后,已经让身边的季北宸给狠狠的瞪了一眼,显然是生了自己的气,如今只得闭了嘴,只是脸上的怒气却已经是实打实的。 “若欢那是胡说的,她孩子心性,你别与她计较,上座吧。”季北宸伸手邀请着沈轻舞,沈轻舞只微微一笑,抬腿便朝楼中而去,而身后一路紧随的顾靖风便像是个门神一般,丝毫不离的亦跟着。 “这位先生,若想喝茶,请自己堂中找座。” 季北宸定的是这登月楼中最好位置的一处包房,临窗而忘,整个京城皆在眼下,满目之处一片灯海,繁华富丽,美不胜收,沈轻舞自坐在了临窗而设的梨花木圈椅上,而身后的顾靖风再要跟进来时,季北宸却已经伸手将其拦在了外头。 沈轻舞不打算搭理了顾靖风,想着他应该也不会追着跟进来,却没想到,顾靖风的脸不是她所想象的那样薄,现如今顾靖风却直接扣住了季北宸的手,敛声冷冷着“先生请了内子入内关灯,我做夫君的自然需要相陪,先生难道不知道,内子是有家世之人?”话自嘴里说着,手却也暗暗的用力与季北宸一起拼着力气。 “沈三小姐早在半年前就已经把妆匮尽数的拖回,在沈家也住了许久,连带着逢年过节都不曾与顾将军回府,季某听说,将军写了一纸放妻书给了沈三小姐,那么现如今,沈三小姐不该是有家世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个道理将军应该知道的。” 季北宸不肯相让,只堵在那门口,与顾靖风对峙着,一山不容二虎,二人眼中具是冷意,只是力气上,季北宸根本不是顾靖风这样自幼习武之人的对手,一番较量之下季北宸败下阵,而顾靖风已经立在了沈轻舞的身边,带着强硬的霸道之气,让沈轻舞脸色不愉。 一旁的阮若欢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季北宸与顾靖风的对话,在听到顾靖风开口的一句内子之后,脸上笑意尽现,心里恨不得乐开了花,想着人家的正主出现了,往后季北宸也该收了想娶沈轻舞的心思。 可瞧着怀中抱着季念青,且季念青对沈轻舞那样亲昵的瞬间时,还是忍不下心中的那口窝囊气,只不住的对着沈轻舞小声低喃道“不知廉耻,有家室有丈夫的人,还出来勾引别的男人!” 沈轻舞原也不想和个丫头计较多少,可本就心下有气,又碰着个自个儿撞到枪口来的阮若欢,自然毫不客气的将她扣在自己的身上的帽子尽数奉还。 “没你脸皮厚,黄花姑娘上赶着给人当后娘,在姐夫家吃住了四五年,你也不嫌臊得慌,有那脸舔着说别人,倒不如先顾好你自己,我与季北宸点头之交清清白白,没你那么龌龊,整天的净想着睡姐夫,真是替你死去的姐姐伤心,姐姐尸骨未寒,妹妹都已经在想着鸠占鹊巢,恶心。” 沈轻舞心下有气一番唇枪舌剑让阮若欢被噎的脸上青白不接,恼的不知如何是好时,一旁的季念青却只顾着把糕点瓜果尽数的放在沈轻舞的面前,一口一个娘亲的叫唤,只让阮若欢觉得自己被打了脸。 沈轻舞只当站在她身边的男人是个死的,故作不见,而在顾靖风站在沈轻舞身边不久后,季北宸也立在了她的身旁,一左一右,像是两大护法一般,毫不相让。 这架势,瞧得一旁的阮若欢越发的吃心,瞧着沈轻舞怀抱着自家女儿,季北宸的脸上则是洋洋得意着,只觉得自己占了上风,当真不错。 上中天,夜色已深,上元佳节,人群却只越发多了起来,不多时,远处数百只孔明灯如点点星光般飞天而去,朦胧的月色,楼内早有年轻的姑娘欢呼着出声,连带着沈轻舞怀中的季念青也是,指着那闪烁如星光般的孔明灯,不禁的拍手笑着。 “娘亲,爹爹以前每年都会和青青放一盏孔明灯送你,青青都让爹爹写上希望娘亲早早回来陪我,今年你在青青身边了,青青便不需要再放孔明灯了,娘亲,我好想你,爹爹也是。” 众人只抬头看着天上的孔明灯越飞越远之时,怀里的季念青却已经一把怀抱住了沈轻舞,只轻声的靠在她的怀中呢喃着,听得沈轻舞心中一阵酸涩,这样的孩子,从小没了母亲,就算阮若欢照顾的再好,却也代替不了她的亲娘,沈轻舞抿了抿唇,只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 而一旁的阮若欢心中只泛着酸楚,她这四年眼不能寐衣不解带的倾心照顾,现如今,养了季念青却只钻在一个见了不过数面的女子怀中,喊着她娘亲,心中悲凉却也只道到底不是亲生的,简直就是个养不熟的狼,若不是沈轻舞此刻身后有两个男人站着,阮若欢恨不能动手一把掐死了沈轻舞,让她好看。 而沈轻舞怀抱着季念青的那一刻,心中亦只想起自己已经失去的那个孩子,若他还在,现在也该三个月多了,已经是最爱笑的时候,只想着脸上的神色不禁的阴郁下了三分…… 心中带着心思,在看完孔明灯后,沈轻舞尚抱着季念青与季北宸一道在这长街之上走着,几个人出现的姿势想当惹人瞩目,如花似玉的少妇手中怀抱着一个软糯可爱的小丫头,身后跟着两个丝毫不输气势的俊逸男子,反而跟在沈轻舞身边的阮若欢直接的让人忽略,瞧着还没前头沈轻舞身边的两个丫头来的可人。 “娘亲,那个灯好漂亮呀……”正路上走着时,季念青在沈轻舞的怀中看见了高挂在一侧花架上的走马灯,小叶紫檀为柄的花灯上画着四色精致,热气上熏,纸轮辐转,灯屏上即出现人马追逐、物换景移的景象瞧着十分的稀奇,自然也引来了许多人的驻足观望,为着季念青喜欢,沈轻舞抱着她挤进了涌动的人群,随后站在最前只问着摆摊的老板,要多少钱才能够买下。 “这灯啊,不卖,若是夫人想要,那儿有个花台,夫人只管使了本事,让自己面前的花篮中,投满了鲜花,那这灯就归了你,若不然,花多少钱,都不能够。” 卖灯的老板只摇了摇手对着沈轻舞笑着道“老汉这灯只送给有心思的人,不论价钱。” 季念青一听买不了,脸上瞬间黯然了许多,身后的阮若欢只将怀里的带出来的所有银子放在了老板的面前,只不耐烦着“你一个卖灯的哪里来的那么多规矩,这么多的银子,够把你这里的所有东西都买下来了,你把那盏灯拿给我就是。” 那老板望着面前厚厚的一沓银子,不为所动的又将它全部放进了阮若欢的怀中“小姐银子多,只管洒了就是,甭在老汉面前来耍威风,这灯若当真要卖,还轮得到你们来此叫嚣,趁我没发火,赶紧的离开此地。” “你……”阮若欢一个晚上让不同的人呛了,心中窝火,只伸长了脖子似好斗的乌眼鸡似得,想把那摆摊的臭骂一通,话到嘴边却让身后的季北宸给拦了下来。 “小姐,你喜欢这灯,不如让涟夜试一试。”这头正吵闹着,那边搀扶着秦老汉循声而来的秦涟夜,柔声的笑道。 第27节 自进了南絮楼后,沈轻舞请了这京中最好的大夫给秦老汉看病,又花重金求来几味救命的药材,秦老汉如今虽比不上最好的时候,却也是面色红润,能够生活自理了,今儿个上元,许久没敢热闹的秦家父女就想出来逛逛灯会,人群之中远远就见着了沈轻舞,这才挤了过来,听说沈轻舞想要那花灯,一直以来无以为报的秦涟夜自告奋勇的想去那花台上,为沈轻舞拔得头筹,把那走马灯取下来。 秦涟夜现如今的大名随着沈轻舞所开的南絮楼声名远播,谁都知道南絮楼有个卖艺的姑娘,美如天仙,仪态万千,一曲水中舞比之沈轻舞当日的一舞有过之而无不及,京城之中多少人就为了每日的那一舞,而来南絮楼专捧秦涟夜的场。 今儿个带着秦老汉出来逛街,自然有几个翩翩公子一路相随着,如今听得秦涟夜要上台,自然在后头不住的鼓掌叫好着。 那声势,自不用说…… 第五十九章:你没有良心 沈轻舞拦不住,秦涟夜却已经踩着步子登上了花台,秦涟夜跳的是白纻舞,手中白袖偏飞,似如白鹄在飞翔而闻名,底下几个看中了秦涟夜的公子哥儿在秦涟夜刚摆出姿势的那一刻,便已不住的拍手叫好。 未有曲声秦涟夜只凭着记忆中的曲调,抛起长袖,步伐轻缓着随风舞动,手中长袖长袖飘曳生姿,形成各种轻盈的之态,俏丽的容颜之上含笑流盼,如诉如怨,勾人心魄,舞姿轻盈飘逸,长袖似雪花般上下偏飞,流转轻盈,底下围观的众人已经随着她的舞姿痴痴如醉着,身前花篮中的鲜花已然过半,那一盏走马灯,眼瞧着便是囊中之物。 偏在此时,在沈轻舞怀中的季念青不禁的拍手着,大叫道“娘亲,那位姑姑好美,娘亲和那位姑姑就像是仙女一样的……” 话音一落,被冷落了一路,心中满是怒意已无法在装下的阮若欢,只将胸前挂着的一长串南海珍珠项链,用着巧劲在手中拧断,不动声色之间,那圆润的珠子已落了一把在她的手中,她的脸上噙着戾气冷笑,就这么站在人前,手下一洒,一把珠子就这么随着花台的弧度,突突的滚向了秦涟夜的脚边。 彼时轻舞慢转的秦涟夜根本没能注意到脚下的滚落的珍珠,而沈轻舞看的仔细,数粒珠子滚落下的那一瞬间,她便飞快的将怀里挂着的季念青直接塞进了离自己最近的顾靖风手中,就在秦涟夜即将在旋转着落下,踩中那地上的南珠时,沈轻舞已上前,稳稳的接住了她,没让她滑倒在地。 秦涟夜心中亦是一惊,心中只道若不是沈轻舞那样正好接住了自己的,自己这样一跌下来,不说伤筋断骨,躺在床上十多天下不来床是一定要的,顺着沈轻舞的视线,秦涟夜看到人群之中那个满脸不甘的阮若欢,直言不敢相信,还有这样的丫头,那样恶毒! 好在前头花篮之中花朵已满,沈轻舞在接住了秦涟夜后,二人只狠狠的瞪了阮若欢一眼后,便走向了摊主那儿,那摊主自然是个守信的,在花篮中花满以后,便将那一盏尚在转动着的走马灯交到了沈轻舞的手里。 台下,季北宸自然也瞧见了台上适才滚落的珍珠,又顺着沈轻舞狠厉的视线也注意到了那边厢的阮若欢,脸色愈发阴沉了起来,沈轻舞将手中的走马灯递给了季北宸,一旁心心念念许久的季念青一下挣脱了顾靖风的怀抱,两手费力的提着那盏走马灯笑的合不拢嘴。 一晚上,所有的风头自己一个没争到,白白当了陪衬的阮若欢心有不甘,眼中满是戾色的瞧着沈轻舞,却不想沈轻舞早已上前,把适才花台之上的珍珠捡了起来后,尽数的扔在了阮若欢的脚下。 “你那样恶毒,怪道倒贴也没人要,这笔帐,你觉得我该怎么跟你算。”热闹看尽,人群渐渐散去,沈轻舞咬牙切齿着看着阮若欢,心中一阵恶寒。 “胡言乱语,你发的什么疯?”阮若欢看着那些掉落的珍珠满脸的尴尬,脖颈之间一整串的珍珠链子早在让她扯破之后,便让她顺势的拉下,稀稀落落的掉落在人群之中,故而现在,她只咬着牙,十分硬气的对沈轻舞故作不知着。 “我说什么你心中清楚,不敢承认也没关系,大理寺里头走一遭,让那些个郎官敲掉了牙齿,一切就都好说,我身边的人你都敢碰,你是没打听清楚了我沈轻舞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是不是!” 沈轻舞是当真怒了,满脸厉色的她此刻毫不客气的对着阮若欢出声恐吓着,阮若欢一向窝里横惯的,哪里没打听清楚过沈轻舞,早在季北宸想着要让沈轻舞给季念青做娘的那一刻,她便找了家里头的人,把沈轻舞打听的清清楚楚,将军府的夫人,大周的郡主,家世又是过硬的人物,最要紧的还是那时候的那位外室,别裸吊在城门楼子轰动了整个京城的事情,现如今,看着沈轻舞眼里的肃杀之气,她不禁的畏惧着,脚下惶惶退了两步。 “你……你想做什么?” “想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好好的给你整整骨,把你的心肝脾肺肾都清洗清洗干净,你这么黑心肝,你到是不怕天打雷劈啊!这么一摔,好的伤筋动骨,坏的再从那么高的花台上摔下来,那可是要命的,你懂不懂,你拿人命当儿戏,我现在就能够绑了你送你去大理寺好好的静静心!” 看着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的阮若欢,只厉声怒骂着她,吓得那阮若欢眼里噙着泪,凄惨可怜的看着一旁冷着脸的季北宸,嘴里喃喃着“姐夫……” 她一个自幼养在深闺的丫头,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沈轻舞的一句大理寺便把她吓得蔫儿住了,只不敢动弹。 “若欢,还不快跟秦姑娘道歉!”到底是亡妻亲妹,季北宸还是开了口,希望沈轻舞放过了她,只让她先道了歉。 众人心中此刻再有多少的不甘,阮若欢到底只是个欺软怕硬的,还是向着秦涟夜福身道了歉。 秦涟夜拉着沈轻舞的手,只道自己现在没什么,还是别把事情弄那么尴尬,沈轻舞今天一天的心情都糟透了,只狠狠的瞪了阮若欢一眼后,便搀着秦涟夜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街市,自与秦涟夜一道上了马车,由着顾靖风先将秦涟夜送回了南絮楼,随后自己回到了尚书府。 回去的路上,顾靖风一句话都未说,到了尚书府门前,亦只默默的目送着沈轻舞进了门,随后驾着马车离开。 而回到季府后,季北宸原是有话要对阮若欢说的,可阮若欢却只做不见的抱着季念青回到了她们所居的侧院,由着乳母与丫头帮着季念青梳洗,打算哄了季念青上床睡觉,奈何小丫头玩着手中的走马灯正在兴头上,说什么都不肯去睡的,在一旁哭闹的起来,嬷嬷本想把那走马灯收了,小丫头死死的护在手里,直嚷着那是她娘亲给她的,让一旁的乳娘很是头疼。 娘亲……娘亲……小丫头叫了一路的娘亲,让阮若欢此刻憋着的一肚子火,瞬间倾泻而出,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双眼因为愤怒而充血满目通红的阮若欢一把夺过了季念青的走马灯,狠狠的砸在了地上使者劲儿的双脚上去便将那盏走马灯给踩的稀巴烂,不禁如此,更是对着她一向疼乳珠宝的季念青厉声大骂道“娘亲,娘亲,你哪里来的娘亲,你娘早就死了,就是为了生你这个扫把星才死的,你个不长眼的东西,我整日带着你那么久,就没见你喊过我一声娘亲,你若喊了我,你爹就会娶了我了,我就是你娘亲了,你喊我呀,喊呀,啊!” 犹如魔怔了一般的阮若欢一扫人前的娴静端庄,此时此刻满是戾气的她,面容狰狞扭曲,只对着懵懂不知的季念青破口大骂着,季念青看着被踩烂的走马灯,心里头着急又委屈,忍不住便嚷着大哭了起来,嬷嬷们亦是吓坏了,抱住了季念青不住的轻哄着。 季念青的哭声越发让阮若欢的心里头烦躁,气急的她上前便想把季念青扯过来,那嬷嬷却说什么都不能够,只死死的把季念青抱在怀里护着,亦不住的出声嚷着“二小姐,你可不能这样啊,小小姐还小,什么都不懂……” “什么二小姐,这府里哪里来的二小姐,我是夫人,季夫人!你把这扫把星给我,我今儿个就掐死了她,送她去给我姐姐陪葬,要不是她害死了我姐姐,这会我早就嫁给季北宸了,当初我姐姐答应了我的,就是因为她,这个扫把星……” 阮若欢此刻彻底的丧失了该有的理智,整个侧院之中哭闹的叫嚷声一下惊动了整个后院的人,刚刚换下锦袍的季北宸,在听得侧院内的吵闹声时,匆匆赶来,在见着几个丫头死死的拉住了疯了魔的阮若欢,又见地上被踩烂的走马灯与在嬷嬷怀里面不停哭泣的女儿人,一个扬声,恨恨道“阮若欢,你闹够了没有,再发疯,我明儿个就让人套了马车,送你回阮府去!” 话音落,季北宸只让乳母抱了阮若欢离开侧院,而阮若欢在听得季北宸的话语之后,只嗤嗤的笑着,眼神空洞,像是让人把心脏都掏空了一般“季北宸,你没有良心,自我姐姐死后,我亲手照顾着你的女儿,一个大姑娘家夜里头帮着你女儿换尿戒子,青青涨到哦这么大,哪一样不是我亲手炒操持的,你把我的付出只视若不见,对一个有家室的女子却追得那样紧,你这样对我,你就不怕,我九泉之下的姐姐死不瞑目吗?” “那你这样对待一个四岁的孩子,你觉得你的姐姐会对你放心吗?青青是你一手带大的,可你看看,你都对她做了什么?” “那你又对我做了什么,我从十七岁的便跟着你,为你照顾孩子,现在都二十二了,你把我的付出当成了什么,我的要求不高,我只希望你娶我,哪怕就像那几个后院的女人一样,你只把我当成姐姐的影子你都不愿意,可你却让青青叫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唤娘亲,季北宸,你怎么对得起我付出的青春,你没良心!” “好,你既然想把我赶走,那我就找姐姐,亲自去说理去……” 第六十章:你是我的男人 话音刚落,下了狠心的阮若欢闭上了眼睛,紧咬着牙关便朝着身后的柱子上狠狠的撞了过去,一瞬之间,反应过来的季北宸只疾步的向前冲去,就在阮若欢撞上柱子的那一刻,以身抵柱,吃下了阮若欢那狠厉的一记,闷声的,他的胸口一阵的吃痛。 额头之上没有传来预期之中的疼痛,阮若欢睁开眼睛的那一刹,季北宸正抚着胸口,不住的抽气着,回神过来的阮若欢忙的扶住了季北宸的身子,双颊含泪的不住检查着他的身子道“姐夫,姐夫你没事吧,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季北宸受了那么用力的一次撞~击,只抚着胸~口,吃痛的站起,不打算再与软弱欢说话,只想让她自己一个人在此冷静一下。 跌跌撞撞的想要出门时,身后的阮若欢却已经自他的背后一把紧紧的抱住了他,用着全力将其禁锢着不愿意松开“姐夫,你别走,别把我一个丢在这里,你看看我,看看我啊,我爱你的心不比姐姐少,我的心里眼里满满的都是你,你为什么不能够正眼看我一眼,我愿意给你做妾,不做正妻,只是个妾,你娶我吧,好不好,姐夫。” “我不能够毁了你,若欢,你姐姐将你托付给我,是希望我能够为你寻找一个好的归宿,而不是让你给我做妾,白白的糟蹋了你,你懂不懂?这些年我是太由着你的性子了,明儿个日起,我便会请了媒婆来,为你相看亲事。” “我不,这辈子除了你我谁都不嫁,若你逼我嫁人,我直接绞了头发去当姑子,若你在逼我,我便直接下去找我姐姐,季北宸,你别欺人太甚,你心里有了个好的,你就想把我这个碍事的给踢走是不是,你以为那沈轻舞能够看上你,你别忘了,她身边还有个男人呢,他的男人是这大周的英雄,这样的荣耀,你能比的过他吗? 就算你富可敌国,又能够怎么样,士农工商,你是个商人,与那个女人之间隔着千里万里,你凭什么觉得你能够逾越这样的鸿沟,娶得了这样富贵的女子,季北宸,就因为青青的一句娘亲,你当真以为她就是我的姐姐,不是,你的妻子阮若素早就死了,现在躺在你家祖坟之中,早已变成了一具森森白骨,那个女人叫沈轻舞,是这大周的昌平郡主,是虎威将军夫人,她身子不清白,连肚子也不清白,我清清白白的给你,你为什么不要!” 面对身后阮若欢的歇斯底里,季北宸只将她筋骨在自己腰间的手狠着心抽走,不愿意在激怒着阮若欢的他,只冷冷的对着阮若欢道“天色已晚,你早些安置吧,不论有什么话,都以后再说。” “不,要说就今儿个一并的说清楚,季北宸,我喜欢你,我要嫁给你,不论做大做小,便是通房,我也要嫁给你……” 阮若欢受够了季北宸永远的对自己不温不火的不上心,那样的态度,让她终日生活在煎熬之中,惶惶不可终日,这一次,她大着胆子,一把拦住了季北宸的去路,随后,丢去了所有身为姑娘的矜持与婉约,只踮起脚尖,抱住了季北宸,将自己柔~软的双唇覆盖在了那个她心心念念了许久的男人唇瓣上,柔~软的舌尖轻轻描绘着他的唇,青涩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是本能的逗~弄似地轻舔着…… “若欢……若欢……你冷静一点,不能够这样……你松开我,我是你姐夫……”未曾料到阮若欢有这样大胆举动的季北宸用着最大的力气想要推开身前的阮若欢,可阮若欢这次是吃了秤砣贴了心的只紧紧的箍住了他。 “你不是我姐夫,我要做你的女人,你是我的男人,是我这辈子朝思暮想,想要与你成亲的男人……” 阮若欢说什么也不松手,娇柔的身躯紧贴着男人厚实的身躯,朱唇自男人的唇瓣下移着,轻舔着他的喉结,脖颈之间的每一寸肌肤。 “姐夫,你摸~摸我,我的身子滚烫,她等待着你的救赎,我想为你生孩子,为你生个儿子,为季家传宗接代。”阮若欢轻~吟着出声,素手挑开衣带,衣衫半腿之间,胸~前的高耸的浑~圆尽现于男人的眼底,季北宸忙不迭的闭上眼睛,撇头不去看她,可阮若欢却不愿意,止不住的将自己的一双椒乳在季北宸的胸~前不住的蹭着。 “啪!”一记脆裂的巴掌声响彻着整个内室,在阮若欢使劲了浑身解数想要在季北宸的身上点火的时候,季北宸却再也忍不住的一巴掌搭在了她的脸上,皙白的脸颊之上,一个清晰的五指印出现,火辣辣的刺痛感,让阮若欢只觉得自己下贱,便是这样脱光了衣服倒贴,季北宸还是看不上自己,自己竟然就那么没用,像是一坨让人恶心的狗屎。 “不知廉耻,我为你姐姐替你痛心!”季北宸一把甩开了阮若欢的手,满脸的怒气,只气愤着,朝外而去,再不看里头颓然跌在地上,身上一丝不挂着的阮若欢,究竟是何表情…… 一整夜,回到尚书府的沈轻舞在床榻~之上翻来覆去,直折腾了天边鱼翻肚白的那一刻,才将将着从床~榻上困倦的睡去,可没睡多久,便被噩梦惊醒。 梦里满是血光,抱着孩子的她正让人在后头不停的追杀着,她根本找不到出路,连呼救都不能,怀里的孩子在她奔跑着的那一刻,突然消失不见,她寻得满头大汗,可怎么也找不到他在哪里,惊惧声中,她就这么突然的睁开了眼睛,心“砰砰”的不住跳动着,满头冷汗。 屋内拢的满室暖意,沈轻舞的额头之上沁着一层细密的汗珠,听得里头的动静,素心已经掀了帘幔,看她脸色惨白的模样,不禁心疼道“小姐,你又做恶梦啦。” 自从那一日,顾靖风回来海棠出现后,沈轻舞每每都是这样子醒来,偶尔夜里还会失声大叫,如今瞧着她空洞无神的眼,素心止不住的满满心疼着。 “没事。”彼时,沈轻舞接过了素心递来的帕子,擦去了额角的冷汗。 “小姐,季先生命人送来了好些东西,说是为着昨日的事情给小姐和秦姑娘赔罪,一份送来了这里,另外的一份送到了南絮楼。”起身穿衣梳洗时,自外头端了清粥小菜的素歌对着沈轻舞轻声道。 “嗯,你让人备了马车,我正想去南絮楼那儿瞧瞧。”沈轻舞未上心,只默默的点了点头,在挽起的长发上簪了一只素净的翠玉簪子,只对着素歌说道。 素歌点头,得了吩咐便下去准备,不多会,沈轻舞的马车来到南絮楼外时,却让屋内一长龙般的锦盒吓得不轻,这么多礼盒,是要做什么? “这什么?”沈轻舞指着那一个个堆起来的礼盒,不禁问着身边的卫良。 “是季先生送来给秦姑娘赔礼的,都是稀罕物,南海的珍珠,金银玉壶,各色珠钗宝石手串,还有各样绸缎,不知道的,只当是来送聘礼的,这些个东西,足够寻常人家几口吃一辈子都有的富余的,当真也就季先生有那么大的手笔。”卫良指着那些物件,对着沈轻舞笑着说道,亦打趣着。 “姑娘,这么多的东西,这赔礼也不是这么个赔法,不然还是还回去吧。”秦涟夜瞧着这些厚重的物品,心中没底的亦不敢拿,只对着沈轻舞说道。 沈轻舞只一笑了之着“给你你就拿着,怕什么,往后正好做了嫁妆,你年纪也不小了,还真打算在我这南絮楼跳一辈子舞不成,快,卫叔,找个屋子,把这些东西都放起来,列个单子给了秦姑娘,替秦姑娘小心保管着。” 秦涟夜是个好姑娘,这一点沈轻舞看得出来,自南絮楼开业以来,她除却每日上台表演,其余的时间从来都是照顾自己的父亲,这南絮楼吸引来的世家子弟王公贵族不在少数,可她从没收过人家一分礼,比起这楼里南絮的几个丫头,当真好的太多,可谓是一股清流一般的人物。 听得沈轻舞这样打趣自己,秦涟夜只含羞着眼中却带着真挚的情谊,不住道“就是为姑娘跳上一辈子又能怎么样,只要涟夜跳的动,姑娘救我出火坑,又把我爹爹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姑娘大恩,涟夜,这一辈子都无以为报的。” “什么报不报的,你长得那么美,我也是图谋你美色啊,你现在可是我南絮楼的台柱子呢,等以后啊,我一定给你找个富贵可靠的人家嫁了,让你一辈子做个幸福的美娇娘!”沈轻舞故作轻佻的对着秦涟夜开起了玩笑,那模样,有多无赖便多无赖,只让秦涟夜恼的伸手打了她一拳。 “就算嫁个农夫一辈子更耕田织布的也没什么,涟夜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是那种攀龙附凤的人,我不求富贵,但求平平安安的一辈子,身边人和和美美的就成。” 笑闹之间,秦涟夜只对着沈轻舞这般说道,沈轻舞却止不住的逗~弄着乖宝宝一样的秦涟夜,南絮楼中如今好不热闹…… 季府内,早早陪着女儿用膳的季北宸在见着孙巍回来后,只将夹了手边的虾饺放进了季念青的碗中,淡淡的问道“东西都送完了?” 孙巍点头心里确是一阵的心疼“是,爷吩咐送的,都送完了。” 正说着话时,外头的嬷嬷却急色匆匆脚下打滑的跑了进来,叫嚷道“爷,不好啦,二姑娘她自尽了……” 第六十一章: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嬷嬷清早端着饭菜进来的时候,瞧见里头的帷幔还放着,只以为阮若欢昨夜睡的晚,还未曾醒来,放下了饭菜,嬷嬷喊了几次都不见阮若欢有动静,这才感觉不对的嬷嬷上前查看。 这一看,可把嬷嬷吓得不轻,彼时,阮若欢一身正红色风仙领古香缎绣龙凤呈祥双喜嫁衣,妆容精致却面色惨白的躺在那儿,没有一点神志,嬷嬷心中惊惧,却还是上前探了阮若欢的鼻息,发现尚有一丝气息的那一刻,赶紧唤了人去找大夫与季北宸。 季北宸听得嬷嬷如是说,只将季念青托付给了身边的乳娘嬷嬷后,便提着衣摆脚下匆匆的赶到了侧院,床榻上,阮若欢尚双目紧闭着,凤冠步摇之下精致的妆容越发显得此刻的模样是那样渗人。 大夫背着要想匆匆赶来,望闻问切一番之后,只倒了几粒药丸一齐塞进了阮若欢的嘴中,那药气味难闻,只远远站在一旁都熏得让人恨不能作呕,而大夫只管塞进了阮若欢的嘴中不久之后,便将阮若欢整个翻身在了床上,头靠近着底下的踏板处,没多会,吃下药的阮若欢紧闭着双目,开始呕吐不止,而早做了准备的大夫,只递了一旁的铜盆,由着她呕吐着,随后又在她的巨阙穴位置上,扎了一阵下去,没多会,阮若欢整个人吐得像是一团软烂的棉花絮子一样,只把胃里头的苦胆水一并的吐了出来,才算完。 大夫见她吐得差不多后,便满意的立起了身,写下了一张方子,让嬷嬷先去给阮若欢抓药。 “是什么?”季北宸看着床榻上未曾醒来的阮若欢,只皱眉着对着大夫出声道。 大夫净了手,只恭敬着与一旁春凳之上的季北宸淡淡道,“是曼陀罗子,服用过多,便会导致精神错乱,似疯魔一般,容易产生幻觉,若重服,小的失去精气神躺在床榻上一辈子终老,若在重些,便直接死于睡梦之中,毫无痛苦,好在发现的早,小的开了药,给二姑娘服下去就好,至于什么醒,小的暂不确定。” “只是小的瞧着,二姑娘心思郁结,气血阻滞阳气不畅只怕也不是长久之计,季先生还是要让姑娘敞开心扉,不然日子长久下去,这样的事情只会多,不会少。”大夫沉着心思,只对着季北宸这般讳莫如深道。 季北宸只沉默着,未曾言语,让底下人送了大夫出门,望着床榻之上,一抹鲜红的阮若欢,止不住的长叹了一声。 正月二十二,顾靖风二十九岁的生辰,皇帝特意下旨为将军府大办生日宴,且由礼部亲自操持,为顾靖风庆生,莫大的恩典,让京中所有官员为之侧目,却也觉得顾靖风当得起这样的恩典。 二十二那一日,尚书府前停着四辆清花缠枝莲纹雕刻蜀绣为幔的小叶紫檀马车,沈府上下尽数出动,为顾靖风庆生,沈轻舞原不打算去凑这个热闹,早早的就想要出门避开,却不想还是让沈夫人与太夫人捉个正着,说什么也是要让她一块去的。 无奈之下未能逃开的沈轻舞,由着素心与素问为其更衣装扮,一身琥珀色缂丝蓝五寿捧花蜀绣对襟袄裙子,应是应景,将其衬得容颜娇艳,秀雅绝俗,灵蛇髻上的金丝八宝攒红宝石芙蓉步摇,紫玉而制的玉葫芦耳铛,精致的妆容,远远望着此刻的沈轻舞皎若秋月玉质天成。 只可惜美人此刻只满脸郁气着坐在马车之中,抱着手中的翠竹报喜紫铜南瓜形手炉默默无语着,模样好似十分气愤。 “臭丫头,你给我笑一笑,今儿个你男人生辰,你摆着这张踩了狗屎的脸,给谁看呢?”太夫人举着手中的鸩帐直直的戳着沈轻舞的小腿,唬着脸与其说道。 “祖母……”沈轻舞吃痛,只长吸了一口气,紧皱着眉头拖长了声音道“那不是我男人,你们是吃了顾靖风什么迷魂药,个个的胳膊肘朝外拐着来欺负我一个,难道你们不应该帮着我把他打出去,我才是你们的亲生,祖母,你打小最疼我,你现在怎么还拿鸩杖来打我,为什么呀?” “你要不是我们亲生的,谁稀罕搭理你,你光躲能躲到什么时候,我们不逼着你,你打算什么时候看清你自己的心?你告诉我们?” 第28节 太夫人见着沈轻舞一副炸毛的模样,只不再向从前那般退步,只一本正经与沈轻舞厉声着,毫不客气。 沈轻舞委屈,却又让太夫人戳中了痛脚,凄凄着,而与之同坐在一车之中的沈夫人轻叹着一声牵过了沈轻舞的手,语重心长道“小妹,夫妻永远都是原配的好,我们这儿可都是为着你,你祖母说得对,你都当了这么久的缩头乌龟了,你总不能当一辈子,是不是,想来,你哥哥也该与你说过,你若决定了要顾靖风离,那么我们支持你,若你不愿意,我们也支持你,可你要做出个决定,不能在半进半退之间犹豫不决,你可想过,你的犹豫,到底还是你不舍得,放不下?” 沈夫人的一番话音落下之后沈轻舞原还满是气恼的一张脸,一瞬间垮了下来,只郁闷着不言不语,手却在袖中不住的拧着帕子,百转千肠。 不多时,马车已经稳稳的停在将军府前门下,顾靖风一身草绿色柿蒂纹刻丝对襟长袍,锦带之上坠已和田青白玉镂空小玉翁玉佩为饰,剑眉星眸古雕刻画老成持重的沧桑之中,多了一份温柔之色在其中。 尚书府的马车停在将军府门前时,顾靖风便已经一个箭步的上前,站在马车之前,撩开沈轻舞所坐的马车帷幔,自恭敬的扶下了里头坐着的沈夫人与太夫人,随后伸手想要将沈轻舞扶下,沈轻舞只冷冷的瞧了他,自顾的下了马车。 停在半空之中的手略略的尴尬着,顾靖风只收回后,上前殷切的搀扶着太夫人入内就座。 因是皇帝亲自下旨命内务府操办的寿宴,自然排场极大,将军府门前满是一排的红色牛角宫灯无比喜庆,巨大的烫金寿字贴在将军府门后的影壁之上,那样显眼,这里头装饰未改,四处摆设都与沈轻舞离去前一模一样,便是廊下的一盆盆宝珠茉莉,亦是绽放鲜艳,极尽妍态。 沈夫人与沈太太一众人由着顾靖风搀扶着直接引至正院,这里头,沈轻舞临走前已然全部搬空,一桌一椅都未曾给顾靖风留下,而沈轻舞进来时,看到的则是顾靖风在自己离去之后,又把这里头的东西尽数的复原,连带着妆奁之上的珠宝首饰亦是与她离去前时一模一样,桌椅床铺,这样的东西…… “你买了我卖掉的所有东西?”沈轻舞沉着声,对着顾靖风开口,冷冷道。 为了开南絮楼,沈轻舞把手上所有的嫁妆尽数变卖,且变卖所得的价钱颇高,沈轻舞原还以为是遇到了个什么样子的冤大头,却没想到,竟然是顾靖风。 这里头的每一样东西都是独一无二的,当着为着她出嫁,姨母请了宫中的匠人为她做了唯一一套独有的嫁妆,故而沈轻舞一眼就能够认出这套嫁妆。 “这是你的嫁妆,我怎么能够看着你将它卖掉,它们的主人只能是你,旁的人配不上它们,再者说,我们是夫妻,何来买卖一说,我的不永远都是你的。”顾靖风自扶着太夫人坐在身后梨花木圈椅之上,又殷勤的为其奉了茶,随后对着沈轻舞回答道。 沈轻舞只冷冷一笑,身后的太夫人却已经唬了沈轻舞一眼“你小子有心了。”太夫人拍着顾靖风的手,微笑着。 “正好,今儿个祖母他们都在,我有话要与你说清楚了,我手里有着你亲自书写刻印的放妻书,我要你,今儿个当着众人的面,说清楚了,我不在你的妻子,我只是沈轻舞,若不然,你在这样纠缠着我,我只搅了头发当姑子去,你信不信?” 沈轻舞气结,对顾靖风无计可施,只将那一纸放妻书自怀中掏出狠狠的拍在桌上后,对着厉声道,沈轻舞讨厌那种被人步步紧逼的感觉,就好像有人一直在勒着你的脖子,在进入这里的那一刻,她做下了决定。 “轻舞……”太夫人闻的沈轻舞这般说话,不禁扬声着。 “自你回来后,我每夜梦魇缠身,梦里全是我抱着孩子睁不开眼,找不到出路,我讨厌你这样的步步紧逼,连喘息的机会都不愿给人,若这就是你觉得愧对我的态度,对不起,那我不要,今儿个人多,趁早宣布了我与你已然和离的事实,你我往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祖母,这就是我的态度,我的想法,你们是我的家人,说会支持我的,不会强迫我,今儿个我的态度摆在这里,就是这样。”对着顾靖风说完话后,沈轻舞只对着上座着的太夫人说道,太夫人闻言,只默默着。 而沈轻舞却已经向着顾靖风欠了身,与之态度冷漠疏离的说道“今儿个将军生辰,在这里恭祝将军生辰快乐,告辞!” “别走!”在沈轻舞将要转身离开时,顾靖风一把拉住了沈轻舞的手,对其说道“轻舞,我不是要故意的逼迫你,我只是怕,怕我会当真的失去你,求求你,在我一个机会,这一次,我一定好好守着你,护着你,再不让你受一点的伤害,那时候是我顾虑不周,才会害了你,这一次,一定不会!” 第六十二章:我要让你与我受一样的侮辱 “这小子在尚书门前跪了整整一天,又深深受了我老太婆两记鸩杖,这才让我软了心,答应他给他一次挽回你的机会,祖母与你母亲哪里是那样的人,不顾你的感受,随意的支配你,这小子也不容易,你死了的孩子,他也有份,他未必想的,轻舞,给他个机会吧。” 在沈轻舞作势要把顾靖风的手从自己的手中抽离的那一刻,太夫人拉住了沈轻舞,不让她当真就此离去。 沈轻舞却不愿在在此处多待一刻,抽离了手,只待着素心与素问,匆匆朝着将军府门外而去,这一次,顾靖风未曾追来,门外尚有许多人自将军府门前微笑入内,沈轻舞踩着疾步,自消失在将军府的门前,匆匆而去。 带着素心与素歌二人,沈轻舞漫无目的的在路上行走着,泪水不自主的自双颊流下,正月里的寒风似刀般割面,远处的热闹渐渐消失,沈轻舞只在路边的茶肆前坐了下来。 “小姐,若要回府还需要些脚程,不然我去前头雇顶轿子送你回去吧,这天寒地冻的,得了风寒就不好了。”素心瞧了瞧这满大街来来往往的人,又向着她今儿个满身华服,走路也并不能走快,只对着沈轻舞这般开口道。 沈轻舞点了点头,素心便已经离开准备去找个地方雇轿子,而素歌则陪着沈轻舞一道在这茶肆之中坐着,沈轻舞要了一杯清茶,手脚早已让寒风吹的麻木没了知觉,此刻捧着那盏热茶,这才稍稍感觉缓和了些。 素心去了许久,一盏茶的功夫都未见回来,沈轻舞只让素歌把银子付了,一道去找了素歌瞧瞧是个什么情况,免得出了什么意外,就在素歌将钱袋掏出准备付钱的时候,身后竟然冲出了一个黑衣男子,直接把素歌的钱袋子抢了边走,素歌心急,厉声骂道“抢劫啊!……”话音落,脚下便飞快的追了出去,沈轻舞连拦都来不及拦,只快速的自发间拔下了那支金丝八宝攒红宝石芙蓉步摇抵了茶钱,随后便脚下不停的赶紧追了素歌去。 只不想步子刚跨出去,身后却有人已经拿了撒了曼陀罗花粉的帕子直接掩住了沈轻舞的鼻尖,沈轻舞一个不察,连反抗都不能,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而在身后,早有人已经快步的将其抬走,随后收拾了一切,神不知鬼不觉的连带着茶肆之中的所有人都已经不见…… 而在不远之处的弄堂之中,本欲为沈轻舞去雇轿子的素心已经让人打晕在了地上,而追着出去的素心亦是一样…… 将军府内的气氛算作尴尬,自沈轻舞匆匆提裙而走后,顾靖风连招呼来客的心情都不在,心中只闷闷着,写在脸上,直到巳时左右,王安匆匆回来,脸上满是急色着与顾靖风开了口,而身后早有人把昏迷不醒的素心与素歌二人,给抬进了院子,二人的额头之上具是鲜血,样子时分渗人,又在这样的天气里,躺在地上冻了许久,整个人具是冰冰凉凉。 大喜的日子里,将军府内抬进了两个鲜血淋漓的人,一下引来众多宾客的好奇,而之后,顾靖风却直接对着一旁前来恭贺自己寿诞的好友宋至冷然道“发消息,现在,关闭城门,对不能再让一个人出去。” 宋至见他脸上此刻紧绷着的模样,一声未问,只从怀中掏出了一直放置在身上的信号器,自天而放,两道青黄色烟雾升起的那一刻,京城之处的城门便迅速的关闭,未曾耽搁一点时间,聚集在城门处的百姓,瞧着官兵们关了门,皆不知所措着。 “宋至,用最快的速度,召集城中所有军卫,挨家挨户,连带地窖密室都不许给我放过的搜,这京城之中王公贵族的府邸,全都都给我艘过去,一定给我找到沈轻舞,她让人绑了票……” 就在刚才,王安来报说追出去保护沈轻舞的人在路上遇阻,双方僵持了许久之后,当暗卫想要再找沈轻舞时,却只发现倒在地上的素心与素歌,且两人皆是气息奄奄,昏迷不醒,自知不好后,顾靖风只让宋至布下这京中的一级警戒,能够在这个时候绑走沈轻舞的人不多,除却海棠,再无旁人,可这计划那样周密,且就是冲着沈轻舞去的,说明,这海棠手里有人,这样的人是属于大漠,还是属于旁的这一点,值得深究…… 海棠在这京城之中躲藏了将近小半年,为的就是伺机而动,一旦沈轻舞落到她的手里,还不定会发生什么的事情,所以他们现在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把沈轻舞找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京城之中,宋至手中的信号弹发出的那一刻,皇宫里的苏衡亦收到了消息,当时沈静岚就陪在他的身边,看着那道青黄烟气上升与空中的那一刻,沈静岚的心便不自觉的揪紧,随后在听得李全回报的那一刻,她差一点没能站住脚。 “皇上……” “别担心,有顾靖风与宋至在,这一次,一定不会让轻舞有事的。” 沈静岚着急,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心中就近的那一刻,连带着心口亦疼得难受,肚子亦是,苏衡怕她因为心情激动而伤了孩子,忙的扶住了她于自己的身边坐下后,安慰道。 想来也是怕伤了孩子,沈静岚扶着肚子坐下之后,只让自己平静,苏衡拿出了手中的令牌,让李全这会就带出去,给宋至拿了,命宋至带着人挨家挨户的搜,城内大大小小,连犄角旮旯都不准放过了…… 一场生日宴虽匆匆散尽,来自各家而来的官员家眷却被纷纷留在了将军府,宋至带了人,遍布这京城各处,开始大肆寻找沈轻舞的下落。 自香腻的气息之中醒来的沈轻舞头重脚轻,眩晕无力的感觉蔓延全身,要紧的是,此刻的她正被双手反绑着就这么胡乱的倒在满是霉味脏污的草堆之上,草堆之中甚至能够清楚的看到各种恶心的小虫子再爬。 而在一旁染着熊熊烈火的柴火堆旁,几个衣衫褴褛满是脏污的男人正围拢着在一旁大快朵颐的吃着架子上的几只烤鸡。 “你倒是挺硬气的,那么好的香料用下去,没多会你就醒了,当真不简单,不过也好,清醒着感受让人奸污的滋味,总比昏睡着来的强,你也是该好好感受一下,我曾经遭受的羞辱!” 在沈轻舞清醒过来的那一刻,自头顶上方,有人已经在一旁轻蔑的笑出了声,那声音,沈轻舞再熟悉不过…… 海棠在这京城之中蜇伏了那么久,像是个怪物般的蔽日活着,为的就是等这一刻的到来,瞧着此刻被五花大绑着睡在这稻草堆中的沈轻舞,脸上的笑意狰狞,带着狠厉之色。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句话当真不假?都那样了你竟然还没死,命够硬的!”沙哑着嗓音,沈轻舞只镇定着神色,冷漠的与自己已然面对面的海棠开口着。 海棠一身灰褐色农妇的装扮,脸上满是爆裂开尚未愈合的烂皮,尚带着一丝酸臭味,好不恶心。 “到了这会,还能嘴硬,挺好的,我死了,岂不是称你心意,你少做梦了,你这小半年也没有男人伺候你,今儿个我承你大恩,特意为你找了几个人来,好好的伺候伺候你,让你舒坦舒坦,你们几个吃饱了便给我过来,好好的伺候伺候夫人,等伺候的舒服了,我这儿有赏!” 瞧着沈轻舞眼中的那抹嫌弃的神色,海棠自咬着牙,满是愤恨着,根本不把沈轻舞的话当一回事,听进心里,只对着一旁的几个吃的正欢,满手油腻,满嘴鸡肉渣子的人使唤道。 那些人听到海棠的叫唤,自用着淫~秽的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沈轻舞,好不期待的模样,只让沈轻舞的心中一阵恶寒。敛下眉眼,沈轻舞只厉声道“瞎了你们的狗眼,也敢来碰我,昌平郡主的身份,够你们用几条命来还!” 此刻,沈轻舞只用着盛气凌人之态,假以威吓着一旁的几个乞丐,只是那几个乞丐却是不为所动的模样,毫不在乎“小美人,你少吓唬我们,我们几个都这个摸样了,谁还在乎生死啊,什么郡主不郡主的我们不知道,只知道这姑娘顿顿烧鸡牛肉的养了我们许久,这姑娘今儿个又给我们送来你这样的绝世大美人来给我们开荤,那可就是大恩呐,你呢,也少挣扎,免得受苦,我们兄弟几个,都没碰过女人,今儿个就爽爽……” 为首的乞丐只用着混浊且淫邪的眼对着沈轻舞开口道,沈轻舞见威吓对其没用,心下一沉,而一旁的海棠,却已经好笑着开口“不知人间疾苦的昌平郡主就是不一样,我可真是期待着你被他们凌辱的那一幕,比起你加注在我身上的,我对你已经好了许多,至少你只有我一个看客!” “给我动手!” 第六十三章:一样的羞辱 “老大,这位夫人瞧着细皮嫩~肉的,应该是个极品,今儿个我们可算是捡着宝了。”四个乞丐,自围拢着朝着沈轻舞露出了淫邪恶心的笑意,身后跟着的一个小乞丐不住的沿着口水,只心急着。 “老大,先把她的衣服拔光了,我们来尝尝鲜,你先上了她,我们就是摸~一~摸,摸~一~摸也好的,瞧着这像是剥了壳的鸡蛋一样的皮肤,当真让人恨不得现在就吃了。” 那几人只提溜着眼神不住的瞧着沈轻舞的身上打转,满眼之中,尽是淫邪之色,为首的老乞丐只摸~着脸,不住的笑着,而一旁已经寻了干净之处坐下的海棠无声的笑着,脸上的笑容狰狞畅快…… 老乞丐用着最快的速度给沈轻舞松了绑,因着给沈轻舞用过药,他们根本也没想过沈轻舞能跑,却不曾想,在老乞丐将沈轻舞松绑的那一刻,沈轻舞只咬牙着让自己用出了全部的力气,一个侧踢一下踢中了老乞丐的胸~口,虽比不上寻常的力度,可也要老乞丐一个趔趄,跌倒在地,疼得不清。 余下的三个乞丐俱是一愣,未曾想到沈轻舞竟然还有点功夫,回神过来之后,老乞丐低声咒骂着,几人迅速上前打算抓住了沈轻舞,沈轻舞此刻脚下虚软,却只在不住的让自己强撑着力气,在一旁的人上来打算将其从后头制伏时,一个曲肘,用力的朝着他的腹部~顶了上去,随后又在那人的命根子那儿补上了一脚,毫不客气,那人吃不住,只护着下档,呲牙咧嘴放声大叫着。 “老大,快把这贱女人给抓住了,该死的!”那人大吼着的同时,沈轻舞却已经一拳打在了另一个人的眼眶子上,手上功夫到底未曾丢下,只是力气不足,那人眼睛受了一记,亦倒在地上,而沈轻舞却已经快脱了力,她身上连个像样的护身的东西都没有,若赤手空拳全凭力气,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现如今,她只有让自己努力的保持体力,与之周全,想法子逃走。 “贱女人,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在沈轻舞打算着从门口而逃的那一刻,身后却已经有人举了一块废弃的木板偷袭着,朝着沈轻舞的肩头而去“砰”的一声,巨~大的木板自沈轻舞的肩头碎成两半,沈轻舞自后而前一个趔趄,扑倒在地,就在那儿当口,几个乞丐一齐上前,将其死死的按住,不让他再能有任何的动弹。 “敬酒不吃吃罚酒,当真下贱!哥儿几个还想要温柔的对你,你既然不受用,那就别怪哥几个对你不客气。”老乞丐抬起一脚便使劲的踢在了沈轻舞受伤的肩头,沈轻舞吃痛,只紧咬着牙根,想要挣扎着身子却已经让那几个人给死死的按住。 “贱货,竟然还敢踢我的子孙根,你是当真的不要命了,看我一会怎么收拾你。”在沈轻舞不住挣扎的那一刻,余下的一名乞丐,气恼的一巴掌甩在了沈轻舞的脸上,愤恨着,而看了许久戏的海棠脸上满是笑意,亦不吵也不闹着与沈轻舞云淡风轻着“夫人,何苦垂死挣扎呢,反正你这身子也不干净,一个人男人上也是上,两个男人上也是上,你说你犟个什么劲儿,比起当初你加注在我身上的,你现在所承受的不要好太多,不过这几个男人而已而已,那时候,我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人这样对待,不也都过来了,沈轻舞,你该好好体验体验才是,体验体验,对着乞丐曲意奉承,摇尾求欢的滋味!” 海棠深吸着一口气,脑子里充斥着当初在城门楼子那儿让人肆意奸污着的画面,也是与他们这些人一样的乞丐,在自己的身上上下动着,把自己折磨的不成人形,而沈家的护卫只在一旁畅快带着淫邪的目光,观望着,笑着…… 愤恨之时,海棠已然从袖中扔了一个小瓷瓶丢在了几个乞丐的跟前“把这里头的东西让她吃了,保管不消片刻,她便会像个发了情的母狗一样,撅着屁股等着你们来替她降火。” 此话一出,几个乞丐脸上满不住得意的笑着,而沈轻舞却已经清楚的知道,海棠所说的东西,到底是个玩意儿。 “下贱!”沈轻舞啐了一口只对着一旁的海棠厉声着,海棠不以为意,只笑着撑着头“下贱不下贱,你只一会看就知道,我可是很期待你对着这些人摇臀摆尾,搔首弄姿的模样。” “这个药可是个极品,便是想顾靖风那样定性好的,吃了这药也是一时半刻的不的清醒,当初你曾见识过的,对不对?想来,我可真是开心呢,沈轻舞,你一定很痛苦吧,自己的孩子活生生的从自己的肚子里剥离,撕心裂肺,你是不是经常都能够梦见那个孩子,你可真是个无能的母亲。” 海棠已然毁了容貌的脸上露出了狰狞可怖的笑容,就在沈轻舞厉声怒骂着她的时候,她也只淡淡的看着她,浅浅的笑着,眼神空洞着。 彼时,沈轻舞的嘴已经让人强迫着捏开,一整瓶的药就这么尽数的喂进了她的嘴里,哪怕她想尽了法子吐出去,可到底还是被强灌下去了许多,那药确如海棠所言,就在灌下去的顷刻之间,她便已经觉得浑身开始燥热了起来,在这破烂四处穿风的地方,沈轻舞满脸潮~红,连带着额间都已经沁出了细细的一层薄汗,这个药已经让她的身体起了反应。 看着沈轻舞此刻如诱~人~蜜~桃一般的模样,那几个等候了许久的乞丐已经按捺不住,沈轻舞的心此刻荒凉一片,她甚至已经生出了绝望,面对着海棠的有备而来,现如今的她犹如垂死挣扎的羔羊一般,完全没了力气,尤其身体之中,让那个药带来的悸动,让她犹如火烧,明知自己此刻不能够,却只能够紧咬着牙根。 而那几个乞丐却已经开始解开了身上的破衣烂衫,为首的那一个甚至直接解开了身~下的裤带,露出了那个肮脏的东西,在沈轻舞的面前直晃,兴奋道“小娘子,你这会应该很不舒服吧,别着急,再等等,让我来安慰你!” 说着便是一把上前,扑住了沈轻舞,将她的两手压着举过头~顶,随后用着那张带有熏人气味的嘴,在沈轻舞的脸上,嘴上不住的流连着…… “夫人,舒服吗?享受吗?”沈轻舞撇过头分离的挣扎,却根本使不上任何的力气,而老乞丐却已经解开了她身上的衣衫,露出她胸~前皙白滑嫩的肌肤,淫邪的舔着嘴唇,在她身上一顿的乱啃,抓着沈轻舞的两只手亦示意了一旁的人来为她按着,随后将那两只已然发污到看不清肤色的手,直接覆在了沈轻舞的胸~前。 在老乞丐的那双手覆盖在沈轻舞身上的那一刻,沈轻舞彻底的慌了,眼泪不自觉的夺眶而出时,却不敢惊叫,而海棠还在一旁津津有味的看着,心里头满是畅快! 在老乞丐想要扒下沈轻舞亵~裤的那一刻,沈轻舞奋力的一记抵在了老乞丐的子孙根上,用尽了力气的一记,狠狠的让老乞丐跌倒在地,老乞丐已然骂骂咧咧了起来“贱女人,都到这会了,竟然还不老实,你他妈的这是没吃到苦头!” 说着,护着裆的老乞丐便抬起一脚踩在了沈轻舞原踢着她的那一只脚上,身体上的疼痛感,对于现在的沈轻舞来说,反而是一种救赎! 而那些人哪里肯轻易的就放过了沈轻舞,老乞丐那儿受了伤,还有没有受伤的人,另一个乞丐直接欺压上身的那一刻,便对着沈轻舞又啃又咬,沈轻舞却只沉着气,皱着眉头,在那人啃上她脸的那一刻,沈轻舞却已经张嘴扬起身子,一口咬在了那人的脖颈之间,鲜红的血液瞬间灌入了沈轻舞的喉咙之中,满嘴血腥,而本还在沈轻舞身上企图侵犯她的那个男人,因为疼痛,瞬间青筋暴露,双眼突出,挣扎着想要起身,沈轻舞哪里肯给他这个机会,直将他脖颈之间的一块肉咬下才算完。 而那个让沈轻舞咬断了动脉的男人,不过在地上扑腾了几下之后,便没了力气,看着满身是血,满目狰狞的沈轻舞与那个已经死了的男人,余下的三个乞丐纷纷有些腿软,有一个甚至已经放开了压着沈轻舞的的手,出于本能的自救,沈轻舞心砰砰的跳着,看着那些用着惊惧的眼神看着她的几个男人,她只默默的将身上的衣衫拉好,满身泥泞,头上具是枯草,脸上身上鲜血淋漓,好似地狱修罗一般,恶狠狠的举刀而来。 “你们这些没用的,还不给我上去,这么一个女的你们都对付不了,孬种!”见那几个人开始打起了退堂鼓,海棠自一旁扬声而起,怒骂道。 “姑娘,这女人太狠了,她要人性命啊。”老乞丐心虚着不敢上前,只缩头缩脚的对着海棠说道,此刻,沈轻舞眼中满是阴冷狠鸷,恶狠狠的看着那老乞丐,越发让老乞丐胆怵。 彼时,密~林深处已经有一阵马蹄声自远处传来,马车疾驰着在潮湿的底下留下一道深深的印子,沈轻舞深受体~内春()药之苦,浑身似有无数的小虫再爬一般,恨不能把满口牙龈的鲜血咬出来…… 第六十四章:阉了他们 海棠最是机警,在听得不远处的马蹄声越发靠近时,便觉得不妙,还未来得及与那几个乞丐再多说些什么,便已经快步的离开了这破庙。 一见海棠逃跑,那三个乞丐亦是慌了神,可在他们想要离去的那一刻,顾靖风与宋至带来的人马早已经把这个破庙围得水涉不通,余下的几个乞丐又不敢对沈轻舞做些什么。 尤其一见沈轻舞满身是血面目狰狞的模样,与死了的那个同伴,亦不敢拿了沈轻舞如何,只等到禁卫军进来的那一刻,个个只能抱头蹲在地上,不敢乱动。 就在顾靖风提着剑来到沈轻舞身边的那一刻,沈轻舞紧绷着的神色彻底瘫软了下来,而顾靖风却已经发现沈轻舞脸上的巴掌痕迹,以及衣衫被丝裂的痕迹,就算此刻,沈轻舞的脖颈之间满身的鲜血,他还是能够清晰的看到沈轻舞皮肤上被啃咬过的迹象,怒火中烧。 在跌进了顾靖风的怀抱后,沈轻舞的心彻底的放松了下来,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般,直接跌倒在了顾靖风的怀中,眼泪麻木的流着,眼神那样的空洞。 第29节 顾靖风一个打横着把沈轻舞抱起,只对着宋至道“把这几个人给我阉了,扔到江里面去喂鱼!”怒红了眼的顾靖风目光如炬呲牙裂目着与之厉声道,那几个乞丐闻言,吓得飞快的扑倒在了顾靖风的脚边,拉着顾靖风的衣摆,声音颤抖道“大人,我们什么都没做啊大人,真的,求求你饶了我们一条小命,大人……” “对呀,大人,我们什么都没干,这夫人还把我们的同伴给咬死了,我们无辜的。” “是啊,是啊,大人你饶了我们吧!” 那呜咽的哭喊让顾靖风的心上越发烦躁,顾靖风只怒火冲天着一觉踢开了趴在他脚边的人,下了狠厉的一脚,只踢得那人口中喷出一口鲜血,跌在地上的那一刻,便一动不动着,像是死了一般,余下的两个乞丐,彻底吓得不敢再动,只瑟瑟发抖着跪在地上。 “我带你回家。”紧搂着怀里的沈轻舞,顾靖风只在她的额间轻轻落下一吻,满是心疼着说道。 看着这里满是鲜血狼藉的模样,顾靖风都能够想象刚才的沈轻舞做出着怎么样的抵抗。“对不起……对不起……” 顾靖风满是心疼,只不住与沈轻舞道歉着,素手环着顾靖风的脖颈,沈轻舞只不言不语着,倒在顾靖风的怀中,无声哭泣着,因定了心,她身体里的药性却在此刻开始发挥起具大的效用,虽强忍着,可已经满身是汗,便是连神志也开始不停的涣散,双颊之上虽满是污泥,却也能够清晰的看到映红了的痕迹。 抱着沈轻舞上了马车的顾靖风亦发现了沈轻舞的不对劲,手轻拍着沈轻舞的那一瞬间,他惊声道“轻舞……轻舞……” “找……大夫……”用着剩下最后一分的理智,沈轻舞只对着顾靖风道,紧咬着牙根,满是痛苦。 顾靖风闻言,只策马扬鞭驾着马车用着最快的速度朝着将军府而去,而破庙之中,宋至只对着手下人让把还没死的两个人阉了扔到江中去,那两个在听到宋至的话后,只吓得昏死了过去…… 将军府内此刻人声鼎沸,就在顾靖风环抱着此刻狼狈不堪的沈轻舞进门时,引来一众侧目,而就在沈轻舞回来的那一刻,将军府中前来贺寿之人,已经由着王安开始送客,温夙亦被顾靖风用最快的速度给找了回来,太夫人与沈夫人一场惊吓在见到沈轻舞活着回来后,总算长舒了一口气。 满身脏污的沈轻舞由着顾靖风搀扶着坐在屋内的圈椅之上,温夙匆匆赶来为着沈轻舞把了脉,只皱着眉,那模样瞧着尴尬又说不出的为难,让太夫人与沈夫人急声着。 “温大夫,轻舞这是出了什么事情?她这是?”沈夫人瞧着沈轻舞此刻的模样,心里头满是担心,只对着身边的温夙急声的问这话。 “先让人打了水来给郡主把身子洗了,这东西是大漠最好的魅药,这样的东西,在座的都是过来人,该怎么做,我也不必说,你们只自己看着办吧。” 温夙把完了脉,快人快语,简明的与这内室之中的几人这般开口,这一下,沈夫人包括太夫人脸上都出现了一抹不能言语的尴尬,这种事情,本就不是摆在台上说的事,二人各自相互看了一眼之后,便默默的退出了内室。 灶上用着最快的速度将一桶一桶备至好的温水抬进了内室,沈轻舞此刻早已神智涣散,云里雾里的这痴痴笑着,双颊朝红,眼中水汽氤氲着,入水清洗之后,温热的水将她身上的血迹斑斑洗净,皙白的肌肤之上,留下的那些刺目痕迹让顾靖风瞧着只想丝裂了那些该死的乞丐。 而泡在浴桶之中的沈轻舞身体之中的药作用越来越明显,若不是浸在水中,此刻腿跟之处早已经泛滥成了一片。 确如海棠所说的那样,就在顾靖风为她擦拭着肩胛处泼皮的伤口时,沈轻舞便已经控制不住,伸手一把便抓住了他,将他的手直接朝着自己胸口上覆盖了上去,一声长叹出自两个人,沈轻舞身上得到了稍许的纾缓,心间自出了一口气,而顾靖风则是害怕,害怕沈轻舞在现在不清醒的情况下,若自己与她发生了什么,她清醒后,是否会越发的恨自己。 可就在沈轻舞的将他的手直接的放在那胸口的那一刻,心猿意马的顾靖风再也忍受不住,一个打横着将其抱起之后,只浑身湿漉着便将她一把抱到了屏风后头的紫檀木海棠花拔步广木上,吻一点点的落下,只是情毒已深的沈轻舞只觉得这个根本不够,似隔靴搔痒一样,让她未着一物的身体不住在生下的丝绸锦被之上不住的摩挲着,不知该如何。 此刻的她神志早已经不清,只依靠着本能,感受着轻覆在她身上的那个男人,主动的环上且紧紧搂住了顾靖风的脖颈,主动的与之亲吻着,将身体之中所种之毒的情毒能够缓解。 渐渐的,顾靖风的吻亦变得炙热起来,沈轻舞只觉得自己就快要窒息,喘不过气,而顾靖风只深情款款的瞧着面前似绽放着的玫瑰极尽妍态之美的沈轻舞,顾靖风的一双黑眸之中有着百转千肠的柔情。 志热肆意的吻越发卷狂起来,沈轻舞无法招架,只不住的紧紧搂着顾靖风。 满身上下似爬满了千百万只蚂蚁的感觉,只让沈轻舞寻求着那一丝的出路,当顾靖风的吻一路往下的那一刻,沈轻舞已然受不住的像是瘫软了一样紧紧靠在顾靖风的肩膀上,浑身棉软的像是一滩水。 可这些远远不够把沈轻舞身体里的熊熊烈火浇熄,沈轻舞只紧紧的抱着顾靖风希望他赶紧的给自己救赎。 就在沈轻舞快要放声大哭的那一刻,顾靖风已经托起了她的屁股,一下子,沈轻舞便觉得自己得到了解救。 一种救赎让沈轻舞内满满骨头里爬着小虫子的感觉消失,沈轻舞只用力的夹住着顾靖风,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海棠说的不错,这个药真的会让你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所有身为女儿的矜持与羞怯,除了跟随身体的本能,旁的什么都不再记得。 顾靖风亦是十分的卖力,沈轻舞享受着男人赋予自己的快乐,身体之中的悸动已经不再那样折磨着她,现在的她只有那样浓烈的快乐。 沈轻舞只觉得自己像是快要死了一样,就在自己整个人紧绷起来的那一刻,顾靖风已经将她紧紧的抱住,一起达到了情感的快乐之巅。 可惜的是,身体之中的药性还在,就在顾靖风离开自己的那一刻,沈轻舞体内的悸动又一次开始折磨着她,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现在的沈轻舞,理智全无,什么女儿家的矜持都已经不顾,只水汽氤氲的恳求着身边的顾靖风,顾靖风知道,她的药力还未散去,却也心中后怕,已这样的要药力,若自己没有在最后的那一刻赶到破庙之中,那么沈轻舞现下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后果不堪设想,就是这样一想,顾靖风都觉得只让那几个乞丐扔进将里面都算是便宜了他们的。 此刻,顾靖风理智尚存,可备受药物困扰的沈轻舞却已经不能够忍耐,就在顾靖风紧紧抱着沈轻舞的那一刻,沈轻舞早已经直接坐在了顾靖风的身上,沈轻舞只自己已经开始在他身上煽风点火起来。 眼中水雾朦胧的看着顾靖风,丝毫不顾一切的上下运动着,女人热火如火,顾靖风亦只能奋力的与之拼搏着,努力运动…… 榻上的被褥早已经因为两个人的运动变了形状,凌乱不堪,烧着炭火暖如春日的房间内,此刻除却热火朝天,亦不再剩下其他…… 第六十五章:污蔑 清早,冰冷的空气之中四处拢着一层白色薄雾,皑皑的一层雾色渲染着整个京城朦胧而迷幻。 床榻之上,赤裸着藕臂的沈轻舞尚沉沉的睡着,屋内染着玫瑰汁子的香气,却无法掩盖这里头的浓郁情爱之味。 “爷……” 一声轻唤自门外响起,带着小心,却也把床榻上的顾靖风惊醒,顾靖风醒后只看着身边贴近着自己睡的正沉的沈轻舞,随后慢慢的起身,生怕惊动了她。 “城门一直未开,宋将军把城中里里外外的地方都找遍了,就是不曾见到海棠的踪迹,这人好像是长了翅膀似得,就没了,宋将军来问,可否打开了城门,不然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便是不好。” 自顾靖风抱着沈轻舞回府之后,宋至带着人里里外外的把府院搜了遍,造成了不小的骚动,一天一夜,城门楼子那儿聚集了不少的人,再不开让她们进出,只怕不好,故而宋至才让人来问顾靖风,到底该如何,冲冠一怒为红颜,顾靖风现下,惹不得。 “布了人在城楼那儿,出入城门的人一个个的仔细看清楚了,便是连一个人都不能够放过,若敢再出差错,小心你们的性命!”顾靖风知道,若一直不开城门根本不是长久之计,可若开了城门,海棠势必会溜出京城桃之夭夭,这一次,她身后的人为她计划的那样周详,且人手都是那样的训练有素,不抓着海棠,把她身后的人揪出来,却不知下一次再会发生什么意外。 “晋王府那儿你们可曾去搜过?又或者是云府?” 在顾靖风尚沉声冷肃的与王安交代的那一刻,自顾靖风的身后响起了一道清丽的声音,床榻上满身酸痛的沈轻舞在顾靖风说话的那一瞬间便醒了过来,脑子里充斥着昨儿个所有的记忆与画面,双腿之间尚有清晰的痕迹,脸颊一瞬间的酡红时,却也恢复了理智,披衣而起,站在窗棂之内,悠悠吐口着。 不为旁的,而是沈轻舞觉得她在这京城之中除了海棠这个对她恨之入骨的人外,唯一剩下与她不对付的便是晋王府的那位王妃娘娘,京城之中顾靖风把所有与大漠有关的人全都剔除,海棠不死,手里还能够有那么多人供她差使,计划这样周密的事情,好像,也只有云意初手里有这样的资源,供她使用。 虽只是个猜想,可细细想来,却也差不离,却也只怪她从前太蠢,在顾靖风示意让宋至大开城门的那一刻,沈轻舞只对着王安这般道“找了人,去把晋王府与云府团团围了,里里外外的搜,掘地三尺,仔细的问问那云意初,除了她,只怕也没别人会这样想让我死!” 后背脸颊之上的淤青还在,咬断了乞丐脖颈的画面一直在她的脑子里回荡,沈轻舞的心里充斥着一团熊熊烈火,只想找到了海棠报了杀子之仇,若云意初也搀和在内,她必定不会轻饶了她。 王安闻的沈轻舞之言后,只唤了一声“欸”后,便提步走了下去,长叹了一口气,沈轻舞的指尖不住的摩挲着披在身上的衣袖,抬眼对着一边的顾靖风道“能否让人烧了水来,我想换了衣服回家去。” “轻舞,这儿就是你的家,你我是夫妻,有着割不断的情分在里头,从今往后,我只护你一人周全,再不让旁人伤害你半分,你信我,不要再把我远远推拒开,可以吗?” 顾靖风一把抓住了沈轻舞的手,容不得丝毫的犹豫,只将其一把紧紧的揽进了自己的怀里,诉说衷肠“这五年,我没有给你安稳的生活与你想要的日子,甚至还因为自己的愚蠢害了自己的孩子,我答应你,从今以后,只爱你一人护你一人,给你想要的安定,我们可以解甲归田,与你过寻常夫妇的日子,从今以后,男耕女织,不理任何俗世,再生上几个孩子,只过我们的小日子,你信我,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能够没有你。” 身前的男人那样熟悉,熟悉到刻骨铭心,沈轻舞的手只腾空着,不敢碰在他的肩头,她害怕,害怕自己的意志不坚…… “你让我静静……” 一番梳洗,又喝下了温夙亲自配下的药,浑身松软酸痛的沈轻舞,总算恢复了些许精神,换好了衣衫,沈轻舞坚持要走,顾靖风不敢硬留着她,他怕逼得沈轻舞太紧,她又起了叛逆,在与自己渐行渐远,现如今的他对于沈轻舞不敢急进,昨夜的事情,沈轻舞醒来不怪罪于他,已经是万幸。 备好了马车,只亲自送了她上了马车,顾靖风亦换上了厚皮斗篷,让王安备了马,跟在了沈轻舞的马车之后,静静的将其送回了沈府后,只策马扬鞭,朝着晋王府的方向飞奔而去,渐起一地微尘。 晋王府外,宋至带来的禁卫军只围拢着这府内的各处,声势浩大,门口,一身正红色葫芦轻织纹芍药团花对襟宫装的云意初带着王府之内的家丁护卫立在门外,双手叉腰与宋至正对峙着,厉声怒骂“宋至,你带着这么多人来我晋王府撒野,你想怎么样,这后府内院哪里能够轮得到你们来搜,想做什么?难不成还想硬生生的占我们这些女流之辈的便宜不成。” 云意初最是泼辣,只横着一张脸对着前头一样冷着脸的宋至怒喝着,宋至手持宝剑,只不愿与云意初这样的妇道人家纠缠,将皇帝给与自己的那张金牌示于云意初眼前,冷声着“王妃在这儿与我们已经耗了将近半个时辰,我们几个也只是奉命行事,你与我们为难又有何用,是否是在拖延时间,想把我们要找的人藏匿起来,此人乃皇上下令钦捕的嫌犯,是大漠的奸细,王妃这样阻挡我们,是否表示,王妃与细作有关联?这样的事情可是要抄家灭族的,还请王妃先思而后行,好好的思量思量。” “你们这些个拜高踩低的东西,来这儿与我废话什么,我一个妇道人家,只管后府内院之中的事情,晋王府的后院里头住着多少家眷你们不知道吗?啊?你们这么多人,现在要来搜后院,万一有点什么,你们怎么说?”云意初才懒得理会他们说的那些,只厉声着与宋至撒泼,丝毫不让半分。 就在她的话音落下之后,骏马之上的顾靖风将马背上悬挂着的宝剑拔出,剑身出鞘,用着极大的力气直接朝着云意初的鬓边呼啸而过,剑刃擦过云意初的耳畔,一阵刺痛,耳朵之上便已经留下了鲜红的血液…… “顾靖风,你想造反啊!”云意初心中一震,擦去鲜红的血液之后,只厉声气势不减的与顾靖风扬声道。 “都给我进去,哪个敢阻拦的,先斩后奏,无论是谁,出了事,我顾靖风为你们一律承担,只不让你们有丁点的事情!” 顾靖风懒得理会面前的这个疯妇,横眉冷眼着对着底下的众人下令,毫不客气,那一柄长剑直接刺在了晋王府门前的金漆匾额之上,云意初亦畏缩着不禁的后退了几步。 底下的家奴此刻被顾靖风的气势所震撼着,在宋至领着人直接闯入的那一刻,他们在不敢拦,顾靖风脸上狰狞着的肃杀之气让他们害怕。 “王妃连圣谕都敢阻拦,这份架势可当真无人能敌,尚在禁足之中,却无丝毫悔意,宋大人手里拿的是皇上御赐的金牌,你在这儿阻拦许久,是否就是为了放走逆犯,拖延时间?” 宋至已经带着人进到里头开始仔细的搜查,顾靖风站在门外立在云意初的身侧,目光如炬与之对峙着。 云意初只讪讪的正了神色,让顾靖风那迫人的气势逼得显得有些懦弱的向后退了两步。“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找到了人,就能够说的清楚了,云家那儿我也找了人去搜了,连带与你们有关的外宅府邸我通通的布了人,云意初,你敢害了轻舞,应该知道,那是要付出代价的!” 顾靖风懒得与她打哈哈,只冷声的与之说道“海棠该是你救下的吧,救了海棠利用她来对付轻舞,差一点毁了她,这笔帐,我顾靖风会慢慢与你清算,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信口雌黄,现如今你在这京中如日中天,你无论说什么,都有人相信,我们这些个落魄皇族,与你比起来,算什么,你只管说就是,我怕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云意初没做过的事情,由不得你来栽赃污蔑,沈轻舞与我素来有仇,她现如今出了事情,就把那屎盆子扣在我的头上,想与我为难,你们都在做梦!” 此刻,云意初与顾靖风只对立的站着,底气十足,却在她的话音落下之后,里头,却已经有人开了口,扬声道“将军,这儿有个烂了脸的女人,您来看看,是否这个女子……”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云意初的脸上便已经满是惊惧之色…… 第六十六章:烹杀 顾靖风不顾云意初那犹如菜色一般的脸,只快步的朝着晋王府内而去,云意初瞧着他大步的入内之后,亦急色匆匆的与之跟随着,一道入了内…… 彼时,只待在自己书房之中的晋王也听到了管事的来报,说自己的府内找到了大漠的细作,摩挲着手中把玩着的两颗琉璃珠子,鹰嘴鹞目这阴沉着脸满眼之中说不出的冷厉。 因为当初在南絮楼中云意初的一番话,惹来凭白的禁足在家,晋王便已经气的恨不能手撕了那个贱女人,他知道,以皇帝的性子,最忌讳的便是兄弟夺位这样的事情,他忍了那么多年,从来未曾出过任何一点的纰漏,只将手上的势力藏的那么深,就因为那贱人的三言两语,便让皇帝起了疑心,害的自己只能够按兵不动,在府中做出一副修身养性的摸样,也不知道那女人又在搞的什么鬼,又或者,只是皇帝想要借故来搜她这里的一番借口…… “到外头瞧瞧去……”深吸了一口气,晋王只冷冷的对着身边的人开口道。 后院内废弃已久的柴房之中,一身黑衣犹如老妪的海棠奄奄一息,浑身上下满是鲜血,没了一块好地,躺在这杂乱肮脏的地方,除了那一双眼,尚能够认出从前的姿态,旁的当真不好认。 而在见到云意初脸上僵持冷然的笑意那一刻,奄奄一息着的海棠脸上竟然挂出了一丝的微笑,那笑畅快肆意。 在城门楼子那儿被整整吊了十天的海棠意识涣散差点背过气去的她在深夜的时候由着云意初派来的人给救到了晋王府,安置在了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请了大夫救下了她的命,只是一张脸,却因为连着十日的曝晒而中了热毒,再难治愈。 晋王府里的女人太多,那么多的人谁能够管得过来她这么一个人,云意初留着她的这条命,只把她救活后,要的便是帮她杀了沈轻舞。 苟活于世,她的心里一直存着希望,希望她心中的那个盖世英雄能够来营救自己,可一天两天…… 直到最后那一刻,她的盖世英雄都已经不在是她的,说到底自己只是个让人戏耍了的玩意儿罢了,顾靖风心狠,搭上了自己的儿子,灭了大漠大半的兵力,自己则成了他的助力,到最后,一切都成了笑话,带着这种恨,她不止打算就杀了沈轻舞那么简单…… 计划失败,沈轻舞得救,她回到云意初身边的那一刻,云意初便动了杀机,匕首在她猝不及防的那一刻,刺进了她的身体,若不是她闪躲及时,早就没了活命的机会。 云意初这样的女人心如蛇蝎,只在她将死不死的那一刻,让手下的人把自己给弄死了,从密道里头扔出去,却不想反过来,自己还能够活着回来,出现在她的面前…… “王妃娘娘没想到吧,我还能活着出现在你面前……”海棠无惧着为之一笑,对着云意初气喘吁吁,哀弱无力道。 云意初现如今最后悔的,便是没能够直接拧了海棠的舌头,让她成了一个哑巴,省的她还能够回来在她面前碍事,可此刻,心中就算有这满腔怒火难以发泄,却也只能恨恨着咬牙切齿与之说道“哪里来的疯妇,还不打了出去!” 只是话音刚落,一旁的顾靖风却已疾言厉色着开口,一声令下! “来人!” “是!” “准备了一口锅,放上水,好好的把晋王妃伺候好了!” 云意初原还在呆愣着以为顾靖风想要做什么,却不想,这男人话音一落,竟然是冲着自己来的,闻的顾靖风话中意思之后的云意初,只咬牙道“顾靖风,你想做什么?” “烹杀!” 两个字,简单,却也让云意初吓得不禁趔趄的后退了两步!睚眦必报这样的事情,是顾靖风所擅长的,尤其这两个女人,伤的还是他心中最宝贝的人! 冬日冷冽割骨的寒风之下,云意初的一张脸煞白,额头上更是隐隐的沁出一层薄汗,而顾靖风身边的人早早的便已经寻了锅,搭起了架子,当真做起了烹杀的准备…… 若不是因为身边尚有个丫头扶着自己,云意初现在见着这架势,说不准便已经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第30节 “晋王妃勾结大漠细作,且不顾圣旨故意拖延时间打算放走逃犯,这样的事情,只烹杀了你一个,算起来,也是便宜了你的,比起你勾结海棠加注在轻舞身上一次两次的伤害,我恨不得直接凌迟了你,让你生生受着活剐而死!云意初,若你觉得一个人死太冷清,搭上这晋王府,又或者云氏一族,我顾靖风也可以成全你,现在我便拉着你上太和殿找了皇上来,为你好好的清算一番。” “有理有据的事情,我有的是时间跟你耗着,可到那个时候,就不是你一个人简单的烹杀可以成事的!” 顾靖风一番疾言厉色的话语却已经让云意初长裙遮盖之下的双腿在不住的打颤,声音之中明显带了一丝的恐惧,只不住道“你敢,就算我夫君再怎么无能,我好歹也是天家儿媳,哪里轮得到你这个草根出身的泥腿子在我府上撒野,不过一个乞丐,莫名的睡在我们家的柴房,你现如今这个模样,便是栽赃,顾靖风,你别以为自己能够打两场仗就是很了不起的模样,说到底还不是一条狗!” “把水烧开了,直接请了我们尊贵的王妃进去!”再多的狡辩对于现在的顾靖风而言,听着也不过是废话而已。 一声令下,柴房前空地之上用着最快的时辰架起的木柴对上已经燃起了熊熊烈火,大缸内放置着的水,在不大会的时间之后,便开始不住的冒着热气,立在这熊熊烈火面前,连带着这冬日里的寒风都已经被烧透,云意初的被吓得泛白的脸,现下亦是让这火腾的半边脸颊通红。 也就在这水即将烧开的那一刻,顾靖风身边的人竟然真的来到了云意初的身侧,四个人一人一手或一脚就这么直接扛起了云意初,想把她扔进那滚烫的开水中。 “顾靖风,你这个疯子,你让我下来,你怎么敢这么对待我,顾靖风……”在身体被架起的那一刻,云意初只吓得惊声大叫了起来,身体不住的挣扎着,尤其是当那红色的火苗舔舐着她裙摆的那一刻,她吓得差点失禁在了身上…… “虎威将军若要撒将军的脾气,也该在战场上与敌人去计较,好端端的闯进我这晋王府,在这府内与我家夫人为难是为如何?再怎么样,本王也是堂堂亲封的王爷,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就能够进来的,还要那我的夫人来烹杀,将军这是再打我苏沐的脸?” 手中旋转把玩着琉璃珠子,身着一身宝蓝色绣竹叶梅花云纹蜀绣的对襟长袍的晋王出现在了这废弃的院落之前,只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的与之顾靖风淡淡着,细长的眉眼只剐了那举着云意初的几个侍卫,怒喝道“还不给我把王妃小心的放下来,晋王府内,什么时候容的你们这样的放肆!” 一声之下,身后跟着的晋王府家丁早有人冲上前,直接接过了云意初,将其安然的放下,云意初双脚着地的那一刻,只觉得自己从鬼门关前好似走了一遭,用着最快的步子,她只忙不迭的躲进了晋王爷的身后,凄声哀哀着“王爷,您一定要为妾身做主啊……” 那一声哭泣,震得晋王的耳朵只感觉一阵的刺痛,晋王不耐烦的怂了肩,那架在自己身上哭泣的人给都抖落了下去,一脸的嫌弃,云意初亦是看出来了,可到底现在能够救她的也就剩下这么一个人,她也只能悻悻的躲在晋王的身后,让自己能够活下这条命。 “王爷府内从了大漠的细作,王爷可知?”顾靖风愣着一张脸,懒得与苏沐这样的人多说多花,宋至只抱着拳,与晋王开了口。 “细作不细作的,说到底还不都是你们嘴里面吐出来的话,是非对错,都是你们一家之言,再者说了,长成这样的女人,便是来我们王府做个洒扫都不能够的,谁知道她是不是在哪个狗洞里头钻进来,来我家行窃的窃贼,你凭什么就么敢笃定说我家王妃通敌叛国,顾靖风,你也太草率了吧!” 晋王一向是个火爆脾气,宋至只好声好气的话语在他眼里根本听不进去,对着宋至只翻了一记白眼,便与之这般说话道,底气十足! 话音一落之后,便又对着身后的家丁指着地上似条蠕虫一般人物的海棠开了口,沉声着“来啊,把这个恶心的东西给我扔到那水里面去,直接处置了,免得,碍了本的眼!” 话音刚落,那些护卫自然用着最快的速度直接将地上的海棠拖着,在海棠来不及说一句不的时候,整个人就这么“噗通”一声的丢进了烧的滚开冒泡的大缸之中…… 第六十七章:废了这只手 “啊……” 在海棠被扔下去的那一刻,熊熊烈火烧的百沸滚汤着笃开的热水里,海棠撕心裂肺的叫喊着,不过片刻,便没了声音整个人就在一人深的水缸之中浮浮沉沉着,空气之中已然出现了那种酸臭的焦灼肉味…… “噔”的一下子,在看着海棠在沸水之中身子起起伏伏的那一刻,躲在晋王身后,吓得花容失色的云意初就这么脚下发软着,一下子便跌坐在了地上,后背冷汗淋漓,连带着唇角都泛了白。 “晋王爷,你……” “你什么你……不过一个小小的禁卫军总领,敢带着人在本王府上撒野,也不瞧瞧自己的分量,人家有累累军功,你有什么?一个乞丐,死了便死了,怎么着,你今儿个难不成还想捆了本王到皇上面前去邀功请赏不成?宋至,你想翻天了不成!” 眼瞧着海棠就这么被烫死在了沸水之中,宋至不禁的扬声,与之开口,却不想话才出口那边的晋王爷便已经横眉冷眼的厉声与之呛声着,气势十足。 不是今儿个晋王要与宋至为难,宋至与顾靖风一样都是现在皇帝身边的左右手,这样的两个人同时出现在他的府里,他怎么能够不强硬。 云意初死不死与他有何干系,若不是为着云家的势力,他这辈子都懒得搭理这样蠢笨如猪的女子,云家那么多的聪明人,偏出了这样一个女子,也当真是稀奇。 只是现如今,他与云氏一族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云意初一死,难免这其中会先别样的大事,所以今儿个,说什么也要保住了云意初。 “把王爷王妃请进了宫就是,再多的话,只等到皇上面前说去,我们这样泥腿子出生的微末小人,不足以与王爷这样金贵的人说话,宋至,现在就备了马车!” 顾靖风眼瞧着晋王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止不住的嘴角上扬,冷冷笑着,随后对着一旁的宋至开口,宋至点头,一路下去照办,顾靖风今日亲临晋王府,不单单只是为了海棠这一件事,一个人,为的,还有那一日,在宫门那儿被袭的那一件事。 这位晋王爷瞧着一副浪荡公子颓废不羁的模样,可这心狠手辣的态度,却叫人不寒而栗,这样的人物,是该查查…… 若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货色,那这满身的筋骨,也该好好修理一番! 晋王听着顾靖风这话中带刺的音调,满脸阴鸷的狠狠剜了其一眼,宋至伸手为其牵引着让其上车,余下的人则在顾靖风的授意下,将这晋王府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的搜查了一遍,晋王的书房卧室并无多少的收获,没有书信文件的往来,最多的便是春功图以及一些壮阳的秘籍之类的昏淫书籍,只是这里越是收拾的干净,却越让顾靖风觉得可疑。 堂堂皇孙贵胄就算喜欢这样的癖好,也不能把整个书房乃至于卧室都弄成这个模样,就好像是要让人相信,他就是个昏聩之人,当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 而云意初那里倒是五花八门的发现的不少,大多也是后院之中坑害人的玩意儿以及各种药物,沈轻舞昨日被人迷昏的曼陀罗粉与那魅药皆在其中,不说旁的别的,就算海棠死了,顾靖风亦可以笃定,这个云意初难辞其咎,到底是要付出代价的。 马车用最快的速度来到宫门外,宋至早早的让人把情况禀明了皇帝,昨儿个沈轻舞被绑的事情,让沈静岚挺着肚子担心了整整一天一夜,他亦跟着伤神了许久,如今,苏衡板起的脸,似阎罗殿前的黑面神一般,让人难看,玄色的翠竹云纹缂丝长袍将他现在这章冷峻的脸,染得更加难看。 云意初在亲眼见到海棠被烹杀而死的模样时,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又被这样送进了皇宫,在姐姐尚未禁足的情况之下,心中越发没底。 而与之一道坐着的晋王却只绷着一张脸,无喜无怒之间,手只不住的转动着掌心之中的琉璃珠,面色阴沉着。 顾靖风带着在云意初房中搜到的东西,策马扬鞭直接用着最快的速度来到了宫门外,彼时,云意初与晋王已经跪在了太和殿的大殿之前,君王端坐在紫檀木雕云龙纹宝座_上面色阴沉。 顾靖风只把包裹之中的物件药瓶一并的呈在君王的面前“王妃的内室,具是这些害人的玩意儿,且偏巧不巧,给轻舞用到的坏东西中,这些竟然都在,死了的海棠又在晋王府出现,且言语之中充满了对王妃的指控,王妃自己好好的同皇上解释解释吧。” “我……我……”云意初吓得发了傻,说话结结巴巴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整个人脸色苍白着。 “砰……”正发傻时,皇帝却已经一掌拍在了底下的书案之上,惊得发傻的云意初一惊,忙不迭的回神,讷讷的看着苏衡。“哑巴了,说话!” “我……我是冤枉的!”想了许久,云意初不禁喊冤着。 “那你说说,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那细作海棠又是怎么回事?”上首,苏衡的脸疾言厉色着与之开口,而云意初的舌头就像是打了结一般,怎么也说不出话,尤其是瞧着顾靖风那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越发胆颤。 “你说你是冤枉的,可你看看这里头的东西,哪里一样瞧着就像是冤枉了你的,这里头的东西多多少少的你都用过,也不知道晋王府这后府内院里头又有多少的女子,折在这东西上头,身为天家儿媳,本该善良大度,可你看看你,做的那些事情,多给皇家丢人,你自己说,老老实实的,若敢有任何的欺瞒,朕今儿个先废了你为庶人,自个儿直接去了大理寺,好好的在那里头蹲着就是!” 苏衡今日是动了大怒了,之前对于云意初的小打小闹他只是放纵了她,却不想有一天,这个女人竟然做出了这样害人性命差点无法回头的事情,无论如何,沈轻舞亦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亲表妹,哪里有的云意初这样的人物来迫害。 云意初此刻四面楚歌,毫无招架之力的她只看着就在自己身边的男人,却不想,一个眼神看过去,连话都没来得及说一句时,苏沐却已经一个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贱人,我说为什么这几年府内一个姬妾都无所出,原来都是你搞的鬼,你竟然敢断本王的子嗣,孽障!” 一个巴掌把云意初打的趔趄的倒在地上,脸上一道清晰的五指印,连带着口中都能够感受到那股腥甜之气,云意初的心彻底的落入万丈深渊,早知道自己所托非人,也是她自己傻,却想着在这危难关头希望那男人能够来救自己。 一股恨意自心底里油然而生,云意初拼着满身的力气,站了起来,手直指着面前的苏沐,仰头大笑着,泪自眼眶之中不住的落下“我贱人?呵……” “苏沐,你身为皇家子孙,日日流连青楼之地,什么样的女人你都往回带,什么样的货色你都不嫌弃,就好似个发了情的公狗,是个女的对着你摇尾乞怜,你都愿意上去,你不贱,外头的临江王,中山王,分封出去的,哪一个不比你强,却偏偏只有你,留在这京中做个废物,人人瞧不上的废物,正事无孕,哪里轮得到她们那些女人来给你生儿子,你在做梦!” “你这样的男人,就只配一辈子断子绝孙,烂了根的东西,就是多看你一眼,我都嫌弃恶心,也只有我爹瞎了眼,日日把你当菩萨似得供着,把你奉做上宾,脱了这皇家子孙的一道皮,你连堆狗屎都不是,呸!” “啊……” 云意初一口恶气堵在心间,在站起来的那一瞬间,便指着晋王的鼻子厉声怒骂,似如泼妇骂街一般,这口气,她憋了五年,整整五年,谁能够想到,堂堂晋王妃到现在还是个处子之身,从成亲那天这个男人就没有正眼的看过自己,她不用那些污烂的东西,这王府只怕里头子孙满堂,连她的位置都已经不见,却不想,在她的话音落下之后,本指着苏沐的那一只手,却让苏沐抓住之后,用力一扯,向后拧动之后,骨头断裂的声音就这样清晰的在她耳边出现。 之后一声尖叫,苏沐,就这么轻而易举,毫不留情的废了她的一只手,骨头错位断裂,撕心裂肺的痛让云意初此刻,满头满脑的全是冷汗,痛的在地上来来回回的打滚,这个男人,竟然这样狠心…… 顾靖风与苏衡都没有想到,苏沐竟然还有这样阴狠的一面,敢这么对着自己的结发妻子下这样狠得手,从怀疑晋王的那一刻起,皇帝用了多数的时间去找关于晋王不忠的证据,可他隐藏的太好,连带着云氏一族亦然,除了不知情的云意初像这样在无所顾忌之下吐露出的点点信息,旁的根本无从下手,这样的人,当真不容小觑! 上首的顾靖风与苏衡具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而底下,发了狠的苏沐却厉声对着云意初毫不客气道“贱人,你竟然这样嫌弃本王,本王今日就给你这个机会,休了你,让你改嫁,废你这一只手,就当便宜了你!” 第六十八章:嫁我可好 晋王妃云氏悍妒被休遣回云家成了这京城之中的又一大事,不同于沈轻舞那一次,由着自家亲人带着出嫁嫁妆满车满柜,浩浩荡荡的回家。 云意初是由着李全带了人直接送到云府,满身狼狈不说,且手上还夹着固定手臂的板子,整个人灰扑扑的没有一点生气,满眼的空洞。 手中拿着那一纸休书,便是到家之后,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就这样被扫地出门了,那休书好比一个巨大的耻辱罩般,深深的罩在云意初的心上,现如今,连这京城之中最是懒散恶心的王爷,都看不上她,她往后还有什么样子的出路。 尤其是在归家之后,父母家人没有一个拿正眼看她的,越发让她抑郁的喘不过气来,手中的休书拧的恨不得变了形。 而那晋王却也未好到哪儿去,当着圣驾的面动手折了自己王妃的一个胳膊,受了皇帝呵斥了一顿后,又一次被遣送回了府邸,静思己过,不准踏出晋王府半步。 而顾将军冲冠一怒为红颜烹杀了细作海棠亦成了这京城之中人人茶余饭后之言,京城之中关于顾靖风与沈轻舞的情感之事,又成了人人传诵的话题。 这些话沈轻舞全都听在耳边,却也只是听听,不做任何解释,就连那一天,她提着裙子回到翠薇阁,自己的母亲祖母连着哥哥脸上都带着欲言又止的模样,可到底也没有多问她,只由着她就象现在这样照顾的过着日子。 在听得云意初让晋王亲自废了一只手后,沈轻舞只觉得不过一只手,算是便宜了她,这样作恶的人,该亲自享受享受让人凌辱的滋味,才会对她最好的惩戒,而那海棠,死不死的,对于她,当真没了一点悸动…… 烹杀……呵,到头来竟然的得了这样一个死法,当真罪有应得! 晨幕徐徐拉开,鱼肚白的天,泛着霜白的红梅染得格外多姿,院内笼着一层薄雾,似轻纱般浮动流转,妖娆曼妙。 沈轻舞一早便起了坐着备好的马车由柳嬷嬷以及两个丫头陪着,到了南絮楼,素歌与素心尚在养伤,柳嬷嬷的手也未曾好全,沈轻舞原不打算劳动柳嬷嬷,可自从出事,柳嬷嬷说什么也要跟在沈轻舞身边又亲自找了两个手上会功夫的丫头,一并的伺候着。 南絮楼现如今由卫良打理,一切有条不紊,日日日进斗金,前头大堂,楼上雅阁,甚至是后头的小院,早早的都有人来订了,每日里头忙的热火朝天。 刚过了年,又有几个世家公子亲自的来求娶南府里送来的优伶,卫良问过了她们的意思,两个丫头也是同意的,沈轻舞自然从账上给了一大笔丰厚的陪嫁,就这么送走了她们,风风光光的又添了一断佳话,自那以后,再问南府借人,那些个丫头跑得也是心甘情愿的。 南府里头辛辛苦苦练上十数年,进宫出头的机会却少之又少,反而嫁个世家子弟,便是作为贵妾,也是好熬的,南府的丫头大多都是来自市井,少有人能够为人正室,可那至少也是吃穿不愁,女人的青春美貌不过那么短暂的一段时光,再好的歌艺舞技,却能够在台上蹦跶几年,这些个丫头都是门精。 现如今,这南絮楼中最出彩却人人求而不得的姑娘,便数秦涟夜,秦姑娘美若天仙,宛若芙蕖,不管这底下多少的公子怎么样的捧场,从来没能够邀到她一次的展颜一笑,更别提是去到雅阁喝上一杯水酒,换做旁的地上,那些个浪荡公子或许早就闹事,只是这南絮楼,他们却不敢…… 沈轻舞这身后,腰杆子太硬,寻常人,掰扯不动! 沈轻舞一来只坐在了二楼天字号的雅间中,这里从来空着不让人动,沈轻舞坐在这个位置能够把整个楼内的情况一览无余。 难得有兴致,沈轻舞让卫良送了一套刚制的茶盏,亲自沏了一盏手抄茶,滚烫的开水冲开卷曲的茶叶,为之舒展的那一刻,茶汤碧绿,茶香四溢,沈轻舞难得的长吸一口气时,却见门外,一身月白色云纹寿字苏绣深衣,以玉冠束发,锦缎束腰,温润如玉,俊雅不凡的季北宸正噙着笑,立在门口。 “掌柜的难得泡这样好的茶,倒不请我进去坐坐,吃上一盏?”扬起嘴角,季北宸的眼尾尚能够看到一两条细纹,却对他的容颜没有丝毫的影响,只朗声着。 自上元节后,沈轻舞再没见过他,不过这南絮楼中的礼物却从不间断,且一次比一次贵重,南海的珍珠,一人大的红色珊瑚,紫檀画水金五屏峰简妆二座,这样的手笔,每天一次,瞧得沈轻舞哭笑不得。 也不是没送还回去过,只每一次送回去,还回来的又是比之珍贵数十倍的玩意儿,吓得沈轻舞再不敢还。 “这话说的,您老人家恨不能把这世上的异世奇珍都给我搜罗来了,只一杯茶水算个什么,想喝就喝便是,一缸都是可以的。” “那要是想喝一辈子呢?” 倒了一盏清茶,沈轻舞将它放在了自己对面的一侧,随后对着门外的季北宸只浅笑着,却不想季北宸竟然收起了玩笑,随后用着正经且随和的语调,与之说道。 沈轻舞的手为之一颤,却还是敛住了脸上的尴尬,微微一笑道“想喝一辈子,就自己学着泡,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难不成,这个道理难道还要我来教你?” “你知道的,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对你的心,你那样聪明,难道还看不透?” 添了银炭将整个雅阁烧的透暖的屋内,沈轻舞的脸颊之上已经泛起了两抹不自在的红晕,亦是有着许多不自在的尴尬。 而季北宸却已在沈轻舞不说话的当口,再一次出声道“我想娶你,每日与你举案齐眉,为你描眉画鬓,沈轻舞,你嫁给我可好?” “季北宸,我成过亲,不适合你。” “我丧过偶,我们是绝配。” 对于季北宸,沈轻舞从没对他动过一点的心思,来来去去也不过这几次见面,深交都谈不上,面对这样一个男人的表白,沈轻舞招架不及,只用着最快的速度拒绝着。 奈何,沈轻舞拒绝的快,季北宸回答的却也迅速,眼瞧着面前这位面冠如玉的翩翩佳公子,沈轻舞,只失笑着,满是尴尬。 “就因为青青的一声娘亲,你看上了我?就在不久前,我才和顾靖风上了床,你应该知道吧?” 她被下了魅药,差点被乞丐糟蹋的事情传遍了整个京城的大街小巷,在将军府中过了一天一夜与顾靖风的事情亦然,沈轻舞大胆直接,就这么云淡风轻的把话吐出了口,她想,对于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趁早的拒绝,比拖着他不清不白的要好,想来,应该每一个男人对于女人贞操一事,应该都是有所顾忌与保留的。 只沉默了片刻,季北宸便开口,直言道“我知道。”这样的事情,就是想不知道,只怕也很难才是,初初听到的那一刻,季北宸是纠结过,可到最后,却也还是妥协,不知道为什么,最初他是因为青青的一句娘亲,注意到了这个女子。 这样贵胄的女人,有着多情可爱的一面,亦有着固执聪慧的一面,让人瞧着欲罢不能,甚至季北宸都在心疼,心疼这个女人从前的遭遇,他想给沈轻舞最好的,只认为顾靖风这样的人配不上她,却不知该如何对她好。 “不只是因为青青唤你一声娘亲,而是我当真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沈轻舞,我会对你好,不会让你受一点的委屈,你答应了我,可好?”季北宸显得有些急躁,像是个刚刚长成的毛头小子一样,着急的想要讨好心仪的姑娘,不知该如何下手。 “季先生的后院搜罗了一箩筐的美人却还不够您一个人消遣,却还想来这里宵想旁人的妻子,季先生这做法似乎欠了妥当?” 第31节 就在沈轻舞想要出声拒绝的那一刻,门外,拎着三层漆制食盒,一身鸦青色团花绣云纹锦缎玉带束腰,青簪束发的顾靖风就这样挺直着背脊自门儿而进,大步朝前的向着沈轻舞的身边走来,话音之中满是霸道。 食盒中放的是他特意让温夙开的食疗滋补的药膳,前几日一向都是让王安送来的,沈轻舞没拒绝,今儿个便换了他自己,沈轻舞也没想到,顾靖风今儿个亲自来,眼瞧着这屋子里头透露着浓浓的硝烟之味,只想着把两个人请出去再说。 “不知道府上那位刚寻了短剑的二小姐可曾好些了,季先生这后府里头的事情那样不太平,还是先把自己的家务事管好了再来想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情,轻舞的事情,季先生还是不要掺乎的好,她与你,从来都是萍水相逢,季先生还是不要想多为好,毕竟你的妻子叫阮若素,而我的妻子,是沈轻舞……” 第六十九章:幼稚的男人 沈轻舞懒得理会这两个男人像是幼稚鬼一样的争辩,只坐了下来,把那食盒之中的药膳给静静的吃完。 季北宸懒得与顾靖风争吵,只在顾靖风立在沈轻舞身边的那一刻,默默的坐下来喝起了茶,两个人毫不相让的样子,只让沈轻舞耸肩皱眉。 只能说,这男人幼稚起来,当真连三岁孩子都不如! 沈轻舞想起身,不过站起来的一个姿势,两个人就抢着在后头搬椅子,季北宸一届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根本抢不过顾靖风,两人却偏偏要争个高低,就在那当口,顾靖风却已经厉声道。 “我的妻子,要你动什么手,我自己会照顾。” “你给了她放妻书,她现在是昌平郡主,沈三小姐,不是你的妻子。” 这边刚吐了口,季北宸却也是个狠得,忙不迭的还嘴,毫不客气。 “她是我女人,你怎么解释。”顾靖风只恨不得多说一句,就在不久前,我们睡过,只是看着沈轻舞剜过来的一个眼刀,只吓得不敢吭声。 “你说她是就是,我现在说你是我相公,是不是你就是我相公。” “呸,你喜欢小倌就直接去那地方,我对你没兴趣。” “谁对你有兴趣,我就是打个比方,我就是喜欢昌平郡主,就想娶她,你怎么着吧。” “你一介布衣,怎么娶?” “我有钱,有钱能使鬼推磨,你不懂,一介布衣怎么了,花个几十万了捐个侯爷也能来,怎么了,你还不是泥腿子出生,来与我说身份!” “满身粪臭。” “你满身恶臭。” 两个锦衣玉袍的男人,根本不顾自己此刻的身份,就这么像是好斗的两只公鸡一样,扯长了脖子忘我的斗气着,声音之大,引得底下所有的人都仰头驻足观望,让沈轻舞不禁的满头黑线。 就在两个人快要掐起来的那一刻,沈轻舞叉腰怒吼道“你们两个都给我滚出去……” 就这么,在这冬日里橘色的日光下,两个气质不俗的男人,就这么被沈轻舞给轰出了南絮楼,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两两对望,满是诡异。 “我警告你,你给我离轻舞远一点,不然我卸了你的胳膊!” “你欺负我手上没人是不是,一个胳膊,我怕你不成!你敢动了我,我直接告御状去,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你来呀,来了试试。” 丝毫不顾任何的身份,两个男人直接在大街上干起了仗,一副毫不认输的模样,沈轻舞站在楼上打开的窗户内,看着这两个幼稚的男人,满脸的无语,就在两个人快要打起来的那一刻,沈轻舞让人端了一桶清水过来,自楼上朝着这两个男人劈头盖脸的便教了下去。 一瞬间,两个男人就这么像个落汤鸡般的从头湿到尾,十分狼狈…… 各自相看了一眼后,满身狼狈的两个男人就这么灰溜溜的离开了南絮楼,各自回府…… 沈轻舞在南絮楼把新的菜单写好,又交代了一些事项之后,便提步离开,回到了沈府。 府内如今忙碌,沈夫人早早的就在为着宋氏腹中的孩子,张罗乳母嬷嬷,今儿个管事的又寻了几个人来府上相看,看的就是这些人眉眼之间是否老实,身家是否清白,乳母嬷嬷专门照顾孩子的事情,是丝毫马虎不得的。 沈轻舞回来时,沈夫人便将她唤了进去,示意她在自己身边坐,沈轻舞对着已然腹大如斗,瞧着像是就快要生的宋氏微微一笑,柔声唤道“嫂子。”宋氏亦是微微颔首。 在母亲的身边坐下后,沈轻舞只乖觉的喝着茶,亦不知道沈夫人要做什么,不多会,就听见沈夫人开了口“你这天天的往外跑,倒比你父亲兄长还要忙,整天的见不到人影,也没个正形,现如今我这年纪也大了,家里头有你祖母还有嫂嫂两个人需要照顾,你也不知道为我分担些。” 沈夫人只狠狠的瞪了沈轻舞一眼后,与之开口说道“眼瞧着你嫂嫂快生了,最近这段日子,你便在家替你嫂嫂管着点府中的事情,也好让她歇歇,专心生孩子,懂吗?” “可这府里的事情一向都是嫂嫂打理的,我也不懂,母亲劳累些就是,我懒散惯了,还是做个好吃懒做的就好,母亲别为难我了。” 沈夫人的话一说出口,沈轻舞明显看到了宋氏脸上的表情为之一僵,宋氏一向打理府中中馈,虽说要生孩子,可一下子放权给沈轻舞,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再者说这府中中馈的事情从来也不过是听听账目,分发月例银,有管事的会做,根本轮不到人来辛苦,沈轻舞这样推诿,也是怕有了不必要的影响,毕竟她现如今只是个出嫁又归家的姑娘,身份上比较尴尬,若宋氏不介意还好,若宋氏介意,那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沈夫人也没沈轻舞想的那么全,为着从前的宋氏在生孩子的时候一尸两命,现如今的她为着小宋氏的肚子十分上心,只希望她不要再生产前分神,故而才希望由着女儿帮忙,那接生的嬷嬷看了小宋氏的肚子,打了包票说的,这一次一定是个男婴,盼孙心切的她,日日的在佛前祈求,希望小宋氏能够赶紧的生个孙子下来,为沈家绵延后嗣。 “你那么大一个酒肆开着,从前偌大的将军府管着也没见你出过纰漏,你嫂嫂马上就生了,这个时候,你可不能够让她有一点的心思,听娘的,好好的帮你嫂嫂当着家,等着你嫂嫂把孩子生下来了,再来说话,要不然让你嫂嫂累了心神,我唯你是问。” 一听得沈轻舞推诿,沈夫人只板着脸与之不客气的说话道,随后又看了小宋氏一眼,小宋氏让沈夫人这么一瞟,心里头虽有些想法却也在现下只憋着不再言语,嘴上且大度的与之说道“小妹便心疼心疼我,帮我管着这个家吧,也好让我歇息歇息,母亲要管着祖母那儿,本就分身乏术,你帮我分担些,是帮了我,我承你的情。” 潋去了眉眼之间的酸意,小宋氏此刻只讪讪的与之笑道,沈夫人听得儿媳这样说,心下安慰,随之继续道“听见了?你嫂嫂都这样说了,我可告诉你,你再敢不着家,你看我怎么治你。” 沈轻舞这般一听,便忙不迭的点头,再不敢惹了自家娘亲生气,却也满是讨好,生怕嫂嫂有了芥蒂的与她道“知道嫂嫂要生了,前些日子刚在珍宝阁做了两串璎珞,刚得的两块老坑的翡翠,又让人拿去了白马寺请住持开了光,往后保佑我家小外甥,保佑嫂嫂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 小宋氏心中虽苦涩,却也点了点头,为之一笑“多谢小妹。” 沈夫人满脸含笑,却只做生气状道“你瞧瞧,你这眼里心里就只有你嫂嫂你那小外甥,我怎么没见你给我老太婆置办些什么,死丫头,有了钱你就瞎折腾,你那食肆里挣得点银子,光给你贴在你小外甥身上了,前些日子不是才打了两套的金玉镯子长命锁,今儿个又有璎珞,你呀……” “有了钱不就是要给家人花的吗,谁说我不想着娘亲,我今儿个还在天香坊让他们给您订了最新的四身春装,料子款式都是新出的,我可想着你了。”说完,便不住的往沈夫人身上蹭,装乖卖巧起来。 “你呀……行了,去瞧瞧你祖母吧,她可想你着你了,就你心野……”沈夫人让她蹭的没了办法,止不住的轻点着她的额头,扬唇笑道。 沈轻舞不禁的卖乖,随后自是亲昵的挽着小宋氏的手一并去到了太夫人的院子,几个人在那儿直用完了午膳才各自回了各自的住所。 “夫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她一个外嫁女来掌管府中中馈,这算什么?明明少夫人你才是这府上正经的夫人,这肚子里马上就要生孩子了,瞧瞧那位不安分的里里外外的蹦达,还和男人不清不楚的,换了我,我这张老脸都快要让人给撕烂了,她还没心没肺的笑着呢,真是……” “嬷嬷,你不要乱说,再让人听到了,隔墙有耳……” 回去的路上,一向贴身照顾小宋氏的乳母只不服气的在自家主子的耳边耳语了几句,说出了小宋氏心底里憋着的怨气,她不是觉得沈轻舞不好,只是凭白的让她将好容易到手的掌家之权给了沈轻舞,她心里头不甘心,生个孩子也可以掌家,这样给了沈轻舞,她算个什么,莫不成就只是为了这沈家传宗接代而已吗? “昨儿个才听说她有了钱就往那宫里送,送的都是真金白银,我们这儿不过一些金银器,玉石,都算个什么,说到底,还不是和皇宫里的那位最亲,瞧瞧夫人那嘴巴咧上天的样子,说白了,只以为自家的女儿有多了不起,身子不清不白的,也不管不顾,这样的事情出了,不说让她在家静思己过,家风当真不严……” “嬷嬷……你再胡说,我可真不理你了,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你在这儿胡吣,让人听到了可怎么是好。” 宋氏的心思从小带大着她的乳母最是熟悉,为着从前的大宋氏是宋府中的长房嫡女,家世条件样样都比之小宋氏要好,连带着身后的腰杆子也比小宋氏要硬,宋氏在这府上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好不容易现在腰杆子挺起来,有了孩子,又有了权,现如今这样,又算个什么…… 故而,这嬷嬷嘴巴就变得那么狠…… 小宋氏自卑又肚肠小在外永远装个大肚,有了气关起门来也是自己发,嬷嬷这话一出口,一下说进了她的心坎里,只一声叹息道“我到底是个外人……” 第七十章:我会让你后悔的 “她当真这么说的?” “是,小的那个还好些,老的那个却是个不着调的,夫人这样子试一下倒也好,到底是二房庶女,这小肚鸡肠的,我做奴婢听着的都来气,小小姐这金银玉补品送的都送在没良心的身上去了,尤其那老的,最会来事,真是不知道理的,还在和大小姐比肩,现在知道了倒好了,就这样的,若真生个孙少爷,怎么教的好,再把孩子教成了她那样的小家子气,真是……。” 氤氲着檀香气息的正房内室,雕花铜镜的妆奁之前,镜中的沈夫人,只在听得身边的嬷嬷说话之后,唇角微扬,不做声响,染着蔻丹的一双素手慢慢的将发髻之上的簪花拆下,不急不慢着,丝毫不受影响。 “我这一向知道她人前大度,却不知道,竟然在背后连家里的人都这样编排,到底是偏房出来的,没有之前的那个识礼数,知大体,那老的,找个机会,弄走了便算,就这么在她耳根子前头耳语下去,还不定成什么样子,当真不成器,堂堂尚书府的儿媳妇,一点气量都没有,也是拿不出手,寻了由头把舒姐儿要了来,往后带了在太夫人跟前伺候,再在她身边待着,也是个小家子气的,现在只不管她,等孩子生下来了,她还没想明白,那就把孩子抱了来,我亲自教养。” 后院沉浸了几十年,风风雨雨,沈夫人慧眼识人,心中清楚,早在小宋氏嫁过来后,便知道她是个什么个性,虽说度量小些,可好歹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沈夫人也一直容忍着她。 今儿个沈夫人是故意借着让沈轻舞掌管府中中馈的事情,来试探小宋氏的,却没想,这一试一个准,当初腊雪的事情,也是沈夫人用来试探小宋氏的由头,小宋氏能忍,只是锱铢必较,什么事情都爱与人比较,爱钻牛角尖,沈夫人虽不满意,可也一直包容着,现如今马上是要生孩子的人了,还这个样子,当真…… “她这几年也是好日子过惯了,半点没了分寸,大郎身边连个通房都未有,日子舒舒服服的过着,倒把脑子给越发过的不灵验了,该给她点警醒,让她好好收敛收敛。” “这种事情奴婢晓得,只是苦了小小姐,好心当成了驴肝肺,当真不值得。”嬷嬷是跟在大夫人身边经年的老嬷嬷,自然知道这里头的分寸,听得沈夫人说话之后,便忙的应声说道。 “我瞧着小妹像是长大了许多,今儿个也知道避嫌,处处都谦让着那位,可惜,那个是个眼瞎的,我们从小护着的孩子,也已经长大了,我这心里头,倒一直希望,她一如从前那样……” “唉……儿孙自有儿孙福,小小姐那样聪慧,这福报,一定在后头。” 在这冬日的午后,宋氏只怕自己都没曾想到,只因为自己的一个狭隘心思,就这么没了女儿的抚养权。 只是现在的她,倒也无暇顾及这些,她如今心心念念的只盼着自己能够生下一子,好扬眉吐气,早在许久前便对沈萌舒的教养便已经开始懈怠,对于女儿搬到太夫人那儿去侍奉,说到底她也根本不上心。 沈轻舞得了母亲的吩咐,便也不常往外跑,只是她待在府里的日子,也并非十分的安生,顾靖风与季北宸两个人就像是杠上了一般,一个送药膳,一个送人参,丝毫不让,天天的挤在尚书府门前,一副乌眼鸡似得恨不得把对方给生吞的模样,让这尚书府门前,天天跟唱大戏一样的热闹。 一早,沈轻舞刚刚起身两份糕点便已经同时的摆在了她的面前,冰糖木瓜炖雪蛤,枇杷百合雪耳羹,银丝卷、鸡丝卷,如意芝麻凉卷,酥皮卷,白糖年糕、玫瑰百果白糖年糕、玫瑰百果蜜糕…… 不用看也知道是出自哪里的手笔,沈轻舞一声轻叹着,让身边的丫头只把这些东西送到太夫人那儿去,她爱吃,而自己则喝了一碗白粥,就着腌的极好的咸鸭蛋用了早膳。 自从顾靖风与季北宸两个人开始送早膳给沈轻舞起,每日里送来的东西,沈轻舞都不喜爱,不是送到太夫人这儿,便是直接送到沈夫人那儿,不是不喜欢,而是看见了就心情不好。 太夫人倒是欢喜的紧,整日里不嫌烦的坐在影壁那儿看着两个少年为着自己的曾孙女打架,笑的合不拢嘴,有人抢是好事,怕的就是无人问津…… “姐夫,你这是又要出门吗?” 这天一早,晨雾渺渺还未散去,早已经养好了身体的阮若欢只一身单薄的素色锦衣这么穿在身上,脸上毫无血色,满是可怜的看着提着食盒,满脸堆笑着的季北宸,与之浅浅道。 自那一次寻死之后,季北宸从未再来侧院看过她,只吩咐了让人小心照顾,连带着青青,她也再接触不到,不管去哪儿,身后都有经年的默默跟着,不让她越雷池半步。 前几日,自己的父母更是亲自来这府里头想要把她接回去,苦口婆心的劝她不要再犯傻,回家好好找个人嫁了,最终让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给挡了回去,说什么也不肯,这辈子便是死她也要死在这季府之中。 只是自己越是如此,季北宸却越发不拿她当回事,除却一日三餐的养着她,自己整个人就好像是透明的一样,根本落不进他眼中一点,尤其这几日,季北宸早早的起来,亲自为着沈轻舞做糕点,做早膳,风雨无阻的送到尚书府,和顾靖风两个人争风吃醋,外头人是什么样的话都说,就这么全部灌进了阮若欢的耳中。 季北宸在见到阮若欢之后,只点了点头,眼里头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随后踩着步子便只径直的朝外走着,只是步子才踏出去一步,便已经让给拉了回来,出于惯性,季北辰的手中的食盒直接甩了出去,就这么全部跌在了地上,碎裂的狼藉一片。 “姐夫,你的心怎么能够那么狠,自从我醒来后,你一天都不愿意在来看我,为什么,你觉得我哪里不好,我可以改的,姐夫。” 阮若欢只拉着季北宸的衣袖,凄凄哀哀着,卑微着祈求,季北宸摇着头,与之道“若欢,你不该对我这样卑微,你该拥有更好的人生,更好的爱人,而不是我,我已经决定,追求沈轻舞,想来你也该知道了,你不愿回去,你便住着,我不逼你,可我的事情,你也不要参与,青青的也是亦然,从此以后,你在这个府上只是个客人,旁的,什么都不是,这里,你可以住到你腻了为止,你只自己想通了,什么时候回去,便再回去。” “我不,我死都不回去,这辈子,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姐夫……” “够了,若欢!你别让我对你越发厌烦!”阮若欢的话音未落,季北宸便已经厉声的打断了她,毫不客气。 阮若欢一副诧异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与之厉声道“厌烦,为什么你要对我厌烦,你喜欢和我姐姐长得一样的女人,你一个个的娶,就像是物件一样的领进家,你不厌烦,我与我姐姐一母同胞,为你食不安寝的带大了青青,你竟然厌烦我,顾靖风,你没有良心。” 似炸了毛的猫一样,阮若欢止不住的厉声与之说道,满满的不甘,泪流满面。 “那些女人我给了她们一笔安置费与房子,早在前几日,她们便走了,若欢,你清醒些,若你姐姐还在,怎么会希望看到现在的你?” “若我姐姐还在,她哪里舍得由着你这样欺负我!你说你这辈子都不会娶妻,可你现在,散尽了后院,是打算要把沈轻舞娶回来吗?她让人睡过了,京城之中谁都知道,她和顾靖风在院子里厮混了一天一夜,她身上有别的男人的味道,又别的男人的印记,你怎么肯碰她,你犯贱吗?季北宸?” “啪”的一记脆响,就在阮若欢换言语无状的那一刻,季北宸出手,一记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毫不客气着。 “你一个姑娘家家,言语之间,为何那样恶毒,你从前的善良大度,知书达理都去了哪里?” “对于一个抢了我男人的女人,我还需要报以善良大度,我哪里说错了,她本来就不干净,让几个乞丐掳走的女人,能干净到哪里去,说不准早就让人给糟蹋了,反正也不是让一个人……” “阮若欢!” 手抚着被打痛的地方,阮若欢此刻的理智早已经消失殆尽,气急了的她只厉声怒骂诅咒着沈轻舞,话音却最终消失在季北宸横眉冷目的表情之上。 气急了的她,只嘟着嘴不服气的看着季北宸,满是委屈的对着季北宸道“我会让你后悔的,我会让你这辈子都后悔的,你这一辈子,就是到了地下,你都无颜去见我的姐姐……” 第32节 第七十一章:娶我为妻 阮若欢在丢下这一番话语之后,便直接冲出了季府的大门,季北宸怕他出事,让府里的护院用着最快的速度追上去,小心的保护她,不让她做出什么傻事。 可几个护院却在一个转角的地方,便把阮若欢跟丢了,阮若欢轻而易举的甩掉了他们,护院们分头去找,另外一个则直接回了季府,禀告了季北宸,季北宸这一大清早让阮若欢这一下子搅得,半点没了心思,又听说阮若欢走丢了,一声长叹之下,只得自己出了门,让这府内上上下下的人,去寻她去。 只是季北宸不知道的是,阮若欢不过是在刚走出大门的那一刻,便躲进了一个拐角的暗处,就在府中上下所有人都出去寻她的当口,她便从侧门直接又回了季府,随后当着奶娘婆子的面,发了横,抄起一把刀子便把季念青给架走了。 “告诉季北宸,想要他女儿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三日后,让他准备好了八抬大轿来我府上娶我为妻,不然,我就带着她女儿一起给我姐姐陪葬!” 留下这一句话,阮若欢直接架着哭的惊慌失措的季念青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你们都是吃干饭的,连小小姐你们都保护不到,留你们有何用?” 季府内,听得女儿被绑走的季北辰厉声对着众人呵斥道,横眉冷目,满是杀气,嬷嬷们吓得忙不迭的跪在地上,求饶道“不是我们不想救小小姐,是二姑娘她拿着刀,我们不敢上去啊,就怕上去了,小小姐就会有事,爷不知道,二姑娘她疯了,她把刀直接架在了小小姐的脖子上,我们一动,小小姐的脖子上那刀便擦破了小小姐的脖子,我们实在不敢啊……” 乳母与嬷嬷们回想起当时阮若欢入府时的表情时,现在还带着惊惧,那种嗜杀之气,像是地狱修罗,她们哪里敢上前,她拿着刀上来便是一通的乱砍,连翘都让她砍在手上,差点没把手给砍下来…… “爷,要不带了人,上门去要人吧,您看呢?” “小小姐,胆子小,这二姑娘现在阴晴不定的,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这种性命关天的事情,可拖不得。” 孙巍不放心,止不住对着季北宸开口道,满是担忧,按照阮若欢现在的脾气,逼急了她谁知道她能够做出什么样的事情,从前的她是伤害自己,现在,却已经开始伤害别人了,季念青可是她从小带到大的孩子,她都能够忍心下手,这样的人…… “没用的!” 孙巍的话音一落,季北宸便直接与之回绝道,阮若欢执念太深,恨不得到了疯魔的地步,就是现在带再多的人去上门要去,伤的也只会是青青一个,沉默了许久后,季北宸只让孙巍用最快的速度去通知了阮若欢,告诉她,花轿三日后上门。 彼时,绑了季念青回到阮府的阮若欢脸上只带着狞笑,在阮家二老还未回神之时,阮若欢径直的带着哭闹不止的季念青只回了自己的屋子,一把关上门后,便将自己与季念青反锁在了屋子里,二老面面相觑之间,还未来得及做过多的思量,孙巍便已经上门,用着最大的声音,告知着房内的阮若欢,花轿三日后准时上门,请二姑娘早作准备,好好对待小小姐,不要做出让大家都后悔的事情。 阮家二老原本在听得前半句话的那一刻,心里头本是存着欢喜的,却不想,在听到之后的话语之后,便觉得不对劲,若要成亲,也该是三媒六娉正正经经的选了喜庆的日子,大操大办,这冷不丁的说花轿进门,加之后头的一句话,阮家二老便觉得不对劲,尤其她家小女儿之前还做过那样的事情…… 这么多年,自自家大女儿去后,他们是有心思想让小女儿嫁给季北宸为继室的,一来方便照顾青青,二来,季北宸手中的家业不说一辈子,便是几辈子也是吃不完的,这样的家底哪里去寻,故而在小女儿说要在季北宸那儿住下,他们也就是半推半就,也算是同意了。 阮父在孙巍的话音落下之后,便是一个眼神传递了过去,孙巍是个明白人,话说完,便跟着阮父,退出了阮若欢所住的院子。孙巍言简意赅,只把今儿个这事情给阮父前前后后说个明白,话一说完,阮父的脸都气的发了白,只道这丫头越发不争气,这才消停了多久,竟然又闹事,还生生的绑了青青来要挟季北宸,这样的事情一做,就算她进了门,那往后,她和季北宸之间的情分,是彻底断了…… 养不教父之过,说到底也怪自己把她给惯坏了,现如今竟然弄成了这个局面,当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烦劳阮老爷这些两天一定好好看顾了小小姐,不能让她有事才好。”孙巍不放心,只对着阮父连声的叮嘱道。 “孙管事放心,青青到底是我外孙女,我一定好好照顾了她,不让她有任何的闪失,便是拼了我这条命也在所不惜……”听得孙巍这般说,阮老爷忙不迭的点头,与孙巍打着包票。 几番叮嘱之后,孙巍这才对着阮若欢所住的院子,把嬷嬷乳母留了下来,照顾季念青,所幸阮若欢答应了,一见乳母与嬷嬷的季念青吓得一把躲进了二人的怀中,总算是止了哭,随后先后去到珍宝阁与天香坊,取了现有的新嫁娘首饰与嫁裙,又从库房中寻了大大小小的物件,让人打点好后,直接送到了阮若欢的手中,阮若欢在见到嫁衣凤冠的那一刻,喜极而泣,止不住的摸着那嫁衣上的龙凤绣样,笑的那样渗人…… 冬日的午后,一轮暖阳将屋顶瓦楞上的积雪冰凌渐渐消融,点点水滴自檐角上徐徐滴落,似环佩伶仃作响,还未开春,外头除却红梅点点,旁的依旧萧瑟,沈轻舞半倚在身后的小叶紫檀云纹寿字雕刻的贵妃榻上,闭目小憩着,难得今儿个消停,只顾靖风一个人来了这尚书府,外头十分的清静。 将将睡着的那一会,就听得外头鸩杖敲打着底下地砖发生的“咚咚”之声,沈轻舞知道,是自己的祖母来了,正要起身时,就见太夫人已经入了内“丫头,那季家那小子今儿个怎么没来呀?你知道吗?” 太夫人一身灰褐色白底靛蓝梅花竹叶云纹苏绣对襟袄裙,由着丫头搀扶着来到沈轻舞的房内,直接对着沈轻舞发问道。 “祖母……” 原以为她老人家是为着什么事情火急火燎的来这儿,一听见太夫人的话,沈轻舞深吸了一口气,便托长了尾音,无耐的皱眉着。 奈何眉头才皱起,那边沈轻舞就已经让老太太的鸩杖给戳在了手臂上“死丫头,你怎么对自己的终生大事一点都不上心呢,你多大了,打算在家耗几年啊,真是……” “那些个可一个个的都是香饽饽,你不上心,你道旁人都像你似得,哥哥的不上心?你傻不傻?” “祖母……” “做什么,难道我这话说的不对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有人追求是好事吗,说明你还有要,你瞧瞧云家那一位,看不上晋王被休了,现在就像个什么,谁敢去娶,你这样的该高兴才是,这顾家小子也不错,季家的也行,你瞧瞧这两人,每天为你上心的,祖母看着欢喜,你喜欢哪个?” 沈轻舞瞧着老太太这一副欢喜的拉郎配的模样,止不住无耐着,随后对着祖母道“祖母,我跟季北宸就是萍水相逢,他是觉得我哪里像他死去的妻子,他才会来追我的,我对他真的没意思,您往后不要再把我与他搅合在一块了,好吗?” “对季北宸没意思,那就是对顾靖风有意思了?也是,夫妻还是原配的好,更何况,你们不久前还有过肌肤之亲……” “祖母!” 沈轻舞这边话音刚落,老太太那儿便立马的提声接上了话,可惜话未说完,就让沈轻舞一个厉声把话音给掐断了。 “祖母,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待在家里啊,我陪着您老人家说说话,不是挺好的,您怎么老想着把我嫁出去?” “傻话,谁不喜欢你们承欢膝下,可祖母更希望你们一个个都幸福,你们幸福才是祖母最大的心愿,你懂不懂?” “你不能总这么蹉跎逃避下去,你知道季北宸不是你所喜欢的,那么你就知道,谁才是你心里的那个,既然知道,那就去搏一次,我家的小孙女,从前最是勇敢,为了自己所爱的人,该拼了自己的命去博,想要嫁给他,怎么现在,就经历了那么一次挫折,就像是惊弓之鸟一下,只躲在自己筑造的避风塔中,再不敢飞翔了呢?” 太夫人语重心长的拉过了沈轻舞的手,止不住的拉着她与之说话,沈轻舞抿了抿唇,心中略略的苦涩,是,她确实是怕了…… “太夫人,那季家的今儿个给阮家那位二姑娘送去了嫁衣头面,说是准备三日后成亲……” 第七十二章:两个弓箭手 “你瞅瞅,你瞅瞅,让你不上心,这下好了,人家娶自己小姨子去了……” 派出去的人一回来禀告,老太太急的在那儿直跺脚,忙不迭的与之说道,沈轻舞一听,只觉得不对劲,沉着心思,也未对祖母说些旁的,只让她老人家先回去好好休息,便让丫头备了马车,打算去季府瞧瞧。 老太太一瞧,便来了劲,也不闹腾了,只让她赶紧去,沈轻舞只觉得这事有些诡异,这季北宸要娶阮若欢,早几年前有意思就该娶了,怎么偏这个时候,又那么仓促的说要娶,加上那阮家二姑娘还出过寻死的事情,只怕是里头出了什么事情。 “季家的小姑娘让那疯女人给绑了做人质,以此要挟季北宸来娶她。”沈轻舞提着身上的长裙,扶着手边刚来的丫头,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大门外,却见顾靖风早已经站在那儿,见自己出来,只这般说道。 “青青?” “正是!” “我想你应该会想去看看那里到底是个情况,听到消息后,我这儿就备了马车,你若不介意,便一起去吧。” 顾靖风一身雪青色绣草花纹镶金丝锦衣长袍,外罩一层灰鼠皮的斗篷,鼻子因为冷风吹的有些发红,站在门下,殷切的望着沈轻舞。 他今儿早上亲自来给沈轻舞送过药膳,却见季北宸未到,上了心,就去打听了一番,知道了前因后果,想来沈轻舞对那小姑娘会上心,便又急急忙忙的跑来这里,告知了沈轻舞。 沈轻舞诧异的看着顾靖风,却也未做他想,直接坐上了她的马车,随着他一同到了季府,彼时,府内上上下下的人在忙碌着装点新房,各处高挂红色绣球与双红喜字,俨然一副将要娶亲的模样。 孙巍一瞧见顾靖风亲自驾着马车停在季府门前的那会,便已经迎了上去,对于顾靖风毫不陌生的打着招呼道“将军……” “你家季先生呢?我们找他有些话说?” “我们……” 顾靖风微微颔首,与之说道,听得我们二字,孙巍这才注意到,自马车上径自下来的沈轻舞。 “二位里面请。”一见是沈轻舞,孙巍一点都没敢耽误,便指引着二人朝着里头走去。 换了一身绀青后蜀绣长袍的他,此刻,面色阴冷的只摩挲着手中的杯盏边缘,心里头为着季念青不住的担心,又在头疼这以后…… “季北宸!” 正出神时,清丽的声音响起,季北宸回神时,就见沈轻舞站在孙巍的身后,后头还跟着顾靖风。 “你们怎么来了?” “青青是让阮若欢抓走了吗?你要娶她换回青青也是真的?”在季北宸发出疑问的当口,沈轻舞已经接声反问道。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话可一点不假,若欢她疯了,我若不娶她,她就要了青青的命,若是有更好的办法,我哪里会走到这一步。”季北宸一阵苦笑之后,对着沈轻舞与顾靖风很是无奈的说道。 阮若欢现在的脾气,谁知道她还能够做出什么来,为了青青的安全她除了妥协,再无他法。 “这一次她用青青做要挟,你妥协了,那下一次呢?你要让青青生活在她的威胁之下多久?” 沈轻舞知道季北宸心中所想,了解他身为人父的焦急与担心,可他只看到眼前的短暂妥协,却不知道,在以后的人生,阮若欢知道,青青是他的命脉之后,她还会要求他妥协多少次,才能够将她心中的欲望添满,这样的恶性循环一旦打开,最后受苦的只会是青青一个,青青的噩梦就会开启。 这件事情,沈轻舞并不赞成! “我无路可选,不娶她,青青就会死,她什么事情都能够做得出来。”季北宸当然知道,人的欲望是个无底洞,可现在,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先把青青救出来。 “我给你两个弓箭手,成亲那一天,一人一只手,百发百中,你只要同意,我保证他们不会伤到你女儿分毫。” 在众人都沉默的那一刻,顾靖风开了口,清冷的声音让沈轻舞不自禁的回头,望着他。 “我手上的人你我可以打包票,只要你同意,就算不是手,就是一箭要了她的命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看你自己怎么打算。” “你……你不是应该……”“是我小心之人度君子之腹了……” 季北宸为着顾靖风的话有些失神,只喃喃着,却最终说了这样一句话“顾将军当真是个正人君子,这一点,季某佩服!” 沈轻舞亦是惊讶的,顾靖风的性子一向是闲事不问的,除却身边的人,其他的,他都一副不上心的姿态,今儿个他亲自接了自己来季北宸这儿已经是破天荒,却没想到,还未愿意帮季北宸出手,当真奇迹。 不得不说,有顾靖风的帮忙,确实会是事半功倍,不说旁的,那两个弓箭手,想来也够阮若欢吃一壶的。 季北宸没想过下狠手,阮若欢始终是自己的妻妹,又为自己照顾青青多年,他的心没冷血到这种程度…… 答应了顾靖风的话,顾靖风便许他三日后一定会把季念青安然无恙的交到季北辰的手上,沈轻舞见自己在这儿也没多大的作用,在顾靖风告辞离开后,自己亦跟在他的身后,直接上了马车。 顾靖风坐在车外,赶着马车,透过掀起的车帘,沈轻舞有满肚子的话,却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你是不是有话要说?”放慢了车速,顾靖风朗声与之车内的沈轻舞说道,脸上挂着笑,对于沈轻舞肯这样心平气和的与自己一道这么走,就觉得十分欢喜。 “你为什么要帮季北宸?你以前最遵循的话,不就是闲事莫理?”沈轻舞确实有话要问,想着憋着也是不舒服,倒不如大大方方的问了,心里头还爽快一些,便开口道。 “关于你的事,便不是闲事,而是头等大事。” “我知道,你对季北宸未必上心,可那个小丫头要是出了事,你一定会去关心,所以,我怎么能够不上心。” 沈轻舞的话音刚落,顾靖风便已经用着最快的速度回答着他,沈轻舞闻言,心只噗通噗通的跳着,脸颊之上泛起了一层粉红,舌头像是让猫咬着似得,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就在沈轻舞咬着舌头的当口,顾靖风竟然放下了手中一直紧握着的缰绳,就这么直接掀开了车帘,进入了马车,吓得沈轻舞,瞪大了眼睛。 “你做什么?”沈轻舞吓傻了,这家伙就这么不拽着缰绳这么跑进来,是要干什么,马车撞了怎么办? “来看看你,好久不见你,我很想你。” “你不管马车了,等会……撞着人……撞着人怎么办?” 顾靖风一只手便将沈轻舞圈在了自己的胸膛之中,带着檀香之气的暖荣气息就这样很是暧昧的扑打在了她的脸上,让沈轻舞的脸,瞬间红的成了一个熟透的虾子。 沈轻舞惊慌失措的感受着身下马车不停地在奔跑,脑子里乱成一团,急声着“你……你……你先把马车管了成不成,要看,等车停下来再看啊!” “等车停下来了,你还让我看吗?” “会……会死人的……” 顾靖风丝毫不理会沈轻舞的要求,只照旧的将其圈在自己的怀中,眼中满是神情的注视着她,沈轻舞吓得恨不得瘫软在了地上,顾靖风最正好消受了这美人恩,一把将其抱在了自己的怀中,感受着软玉温香。 “轻舞,我好想你……”再其耳边,顾靖风只这般低声呢喃着。 “顾靖风,你别闹,你先去把马牵了,人命关天啊……” 马车尚在这大街上肆意的奔驰着,沈轻舞现下,惊慌失措,哪里还管得着自己到底躺在谁的怀里,整个人只伸手攀在了顾靖风的肩膀上,闭着眼睛生怕外头的马车撞上了东西,再把自己撞飞出去。 顾靖风这厮却是十分受用,特别满意沈轻舞现在的表现,嘴角不住的噙着笑“别怕,有我给你垫底,飞出去也保管你不会受伤的,你让我好好看看你就成,轻舞,你说,你有没有想我?” “我好想你,每天每夜的想你,轻舞,这一次,换我来追你,我一定好好的用心的追你,把你追到手,娶回家,满心满眼的疼你,爱你……” 第33节 顾靖风一只手只紧搂着沈轻舞,随后让其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横抱着她,在她的耳边轻声耳语着,说着满满的情话! “顾靖风……” 沈轻舞吓得冷汗淋漓,只紧紧的逼闭着眼,将要说什么时,外头马车却已经稳稳的停住,随后,一道声音,煞是恭敬的与之开口道“将军,到了!” 沈轻舞瞬间回神,顾靖风的脸却也霎时间白了下来,回过神来的沈轻舞一个眼刀狠狠的剜着顾靖风,随后自顾靖风的身上跳起,一个巴掌甩了过去! “顾靖风,你耍我!” “你去死吧!” 怒气冲冲的人儿直接快步的走下了马车,顾大将军的脸上出现了一个清晰的五指印,看着佳人远去,怀中尚存的馨香,顾靖风只看着驾车的暗影卫狠狠的瞪眼“你傻呀,不能绕着大街多跑两圈……” 被骂的可怜的暗影卫很是无辜…… 第七十三章:你等着后悔吧 三日后 冬日的暖阳自鱼肚白的天边渐渐升起,消融的冰雪在清早的天气里冻结成冰,雾气萦绕,似一缕青烟般,氤氤氲氲_,缕缕霜白覆盖在树叶枯草之上,晶莹的颜色十分喜人。 沈轻舞天未亮便醒来,起了个大早的她,只草草的用过了早膳后,便换了一身简便的衣衫坐在了顾靖风备下的马车上朝着季北辰的府上而去,在他府上的最高的阁楼上,顾靖风在那儿设下两个弓箭手,该在哪里停下,哪个位置,早就安排好。 为着前几天顾靖风故意的耍她,今儿个沈轻舞一见着他便只是冷哼了一眼没打算正眼瞧她,顾靖风脸上噙着好笑,只掀开了车帘迎着沈轻舞上了车,马车里甜香四溢,一闻也知道,是他为自己备下的早膳,可惜沈轻舞现如今没胃口。 “坐稳了!”待沈轻舞上车后,顾靖风只笑着与车内的沈轻舞开口道,随后扬起手中的缰绳,一路策马扬鞭而去…… 而在阮府,同样忙碌着的阮若欢早早的换上了嫁衣凤冠,亲自梳妆打扮,正红色的花开锦绣暗花缂丝宽袖蜀绣长裙,逶迤及地,裙摆与袖口之中皆用的金线绣制而成的云纹百福花样,手中的披帛之上更是坠上了无数的红色宝石珠子,越发华贵无比,虽与自己亲自所绣的那件嫁衣意义不同,可那件再用,也是晦气,阮若欢现在,非常喜欢身上的这件嫁衣。 菱花镜中的她眉眼之中具是欢喜的笑意,青黛描眉,刻画远山,朱唇轻点,红若朝霞,额间的宝石花钿将其衬得越发美艳欲滴,只是与她现下的欢欣不同的是,在不远处的角落,坐着的杌子上,季念青的脸色苍白,脖颈之间尚抱着纯白色的一层纱布,连带着眼眶亦出现了青灰色的一圈黑眼圈,小小的娃娃,眼神之中带着惊惧,躲在乳母的怀中,像极了一只惊弓之鸟。 待阮若欢将发髻盘起之后带上了金累丝点翠嵌红宝石双喜纹流苏步摇及丹凤朝阳的金分心,又在耳坠之上坠已八宝葫芦的金镶玉耳坠之后,这才见着阮若欢款款起身,魅眼如丝的笑着。 喜娘婆子将准备好的花开并蒂的喜帕罩在阮若欢的那一霎那,她却已经精致取下“今儿个,我不要戴喜帕,把孩子给我抱过来,我抱着孩子上花轿,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进季家的门,做季家的儿媳。” 乳母嬷嬷原本见着喜帕罩在了阮若欢的发髻发髻之上本是要长舒一口气的,却在见到她将喜帕挑开之后,一下子长吸了一口气,心都不自觉的提到了嗓子眼,果然,就在她想着要把季念青护在身后的那一刻,阮若欢便已经提步快速的向着自己的方向走来,随后一把抱起了季念青,顾不得她挣扎吵闹,只紧扣着她在阮父阮母的阻拦无果之下,直接坐上了停在门口的八抬大轿。 花轿一早上便停在了阮府的大门外头,不比季北宸那儿,阮父恨铁不成钢,这府里一点张灯结彩的没有,连大红绣球一个都没挂,阮父觉得丢人,让阮若欢气的不清的他丝毫不打算理睬她,阮母心里千百个不乐意,可迫于阮父的雷霆之威,到底没敢放肆,只打发了身边有经验的嬷嬷,拿了一份夫妻和乐图交给了她,说了些私房话。 阮母一辈子就这么两个女儿,大女儿不争气,早早去了,小女儿虽说用的方式不正确,可在她看来,也没什么,季北宸这样的女婿,就是打着灯笼也难找,自家的大女儿为他生孩子才死的,娶自己的小女儿过门有什么不对,只要小女儿娶过门,往后他们也就有了靠山,现在是貌合神离,等有了孩子,小女儿再争气,生个儿子出来,小夫妻两个不就和和美美的,多大的事情,也亏得自家老头子那样上纲上线的。 踩着橘色晨光,洒满暖荣的光线,阮若欢便抱着季念青坐在了她期盼已久的花轿之上,心里眼里,满是喜气,而季念青再吃过阮若欢的苦后,现下乖觉的,除却用着惊慌失措的眼不住的瞟着阮若欢外,旁的便是连轻哼一声都不敢,只因为乳母嬷嬷交代过,让小姨掳走后,千万千万不能够任何的声音,这一点,季念青一直谨记着。 花轿之中的阮若欢听着前头的喜乐声声脸上越发欢喜,偶尔掀开轿帘,望着路边围观少女脸上羡艳的目光,她的唇角越发上扬,只觉得自己的愿望,总算是要达成了,季北宸的命脉拽在她的手里,一切当真那样简单…… 欢喜过了头,她渐渐的放松了警惕,却不知道顾靖风与季北宸要的便是这个效果,这才做足了准备,给了阮若欢这样一个假象。 阮若欢满心欢喜环抱着手中的苹果,手扣着季念青在轿夫抬着花轿偶尔轻颤的抖动下,一路听着喜乐之声来到了季府门外,彼时,季北宸早已经等候多时,身穿着正红色的宽袖右衽锦衣长袍的他,脸上没有新郎官该有的喜悦,只板着脸,阴冷的难看,喜娘掀开了轿帘,说着满口的吉祥话,为着今儿个季府门前热闹,外头围观着众多的百姓。 阮若欢未盖红盖头带着季念青就这样大步的下轿,三步并作两步直接走向了季北宸的身侧的举动,引来了一众人的窃窃私语,这些年,关于阮若欢厚着脸皮倒贴的话,早已有之,这婚事又仓促,如今瞧着阮若欢那急不可待的模样,众人在底下,只是好笑。 可阮若欢毫不在乎,她满是欢喜且自豪的一手挽住了季北宸,就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踮起脚尖,在季北宸冰冷的薄唇之上印下一吻,随后甜甜的唤道“夫君!” 阮若欢的一吻,让底下的几个前来围观对着季北宸有意的姑娘们,恨不能搅碎了手里的帕子,只骂着阮若欢不要脸,而现在,这个一身嫁衣的女人,只用着胜利者的姿态,睥睨着众人。 “进去拜堂吧。”季北宸未动,只伸手想要牵住一旁的青青往里走,青青自下轿见到亲爹的那一刻,委屈的眼泪汪在眼眶,架不住的想要跑进季北宸的怀中。 可阮若欢到底是有戒心的,季北宸的手不过刚刚伸了出来,她只自己上前将其牵在手心,随后不着痕迹的说道“我们一家三口一起进去。” 说完,便将季念青拉着往自己身边靠了靠,随后跨过了门口的火盆,昂首挺胸,满是笑意的踩着莲子,款款入了这季府的大门。 从今天起,她便是这季府名正言顺的女主人! 在跨过那道门槛,跨进这个院子,看着影壁上两个烫金的红色双喜的那一刻,阮若欢只觉得自己总算是苦尽甘来,熬出了头,眼泪模糊了双眼,满满的委屈自这一刻侵泄而出时,她的脸上挂着笑,胜利者的微笑。 “给少夫人请安!” 绕过影壁,府里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丫鬟仆妇,小厮后院此刻皆聚在这正厅外的场地上,对着阮若欢盈盈一拜,齐声请安道,那一瞬间,阮若欢脸上的笑意便向是绽放正艳的粲然玫瑰,就在她开口叫起的那一刹那…… “咻……” 两支羽箭齐声同时飞来,而也在那瞬间的一刻,原本还陪在阮若欢身边的季北宸,却已经用着最快的速度,直接拉住了季念青小小的身子,随后向后打滚了一圈,电光火石之间,阮若欢的两个手臂连着肩膀的那一处,上头便钉上了两支羽箭。 剧烈的疼痛感撕扯着心脏之上的每一处,而比这更疼的,还有她的心…… “季北宸,你算计我……” 羽箭的力道太大,她承受不住,此刻,跌倒在地,像破碎的瓷娃娃,鲜红的嫁衣被肩胛处上印染下的血液浸透,分不清到底哪里才是衣料的颜色,阮若欢的脸色煞白,冷汗淋漓,狰狞悲凉的模样,代替了适才欢喜的新嫁娘的那份喜气,此刻,她只扯着那苍白的笑,看着将女儿紧紧抱在怀里的季北宸,喃喃道。 “若欢,你不该伤害了青青……” 若是没有更好的办法,季北宸也不希望走到这一步,看着她此刻狼狈的模样,季北宸亦是内疚的,不为旁的,便是为了死去的妻子,交代的那两句话,他亦觉得有些对不住阮若欢。 听得季北宸这样说,阮若欢脸上的冷意更甚,笑声越发凄凉,让人不寒而栗! “伤了她?我伤了她又怎么样?我姐姐为她而死,我因为她而不能嫁给你,她就是个灾星,她就是死了又能够如何,季北辰,你不仁我不义,你以为你伤了我,我就不能奈你何了是不是,我可告诉你,我给你的女儿喂了药,没我的解药,她这辈子就会变成痴傻的孩子,本来,这解药是在我们洞房花烛的时候,要喂给她吃下的,可惜现在,没了……” “你……你疯啦!” “疯……从我遇见你的那一刻,我就已经疯了!” “季北宸,我早就告诉过你的,你怎么偏不听呢?你等着看着你女儿变成痴儿一样,人事不知,这辈子你都要活在阴影之中,一辈子内疚的不得安宁!这些都是你自找的!” 第七十四章: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那你就应该下地狱去见见你姐姐,让她好好看看你现在这副面目狰狞的模样,你的心是不是肉做的,和个孩子过不去,她才多大,她欠了你什么,季北宸欠了你什么,爱情从来不是施舍,你单相思,用着心计霸道硬抢来的爱,是叫爱吗,你这样的是叫占有,变态的占有!” “你姐姐用命换回来的孩子,你给她下药,你到了九泉之下,你有脸见你姐姐?阮若欢,你不是疯子,你是傻子,傻到透彻的傻子!” 瞧着跌倒在季北宸怀中,紧紧攀着他的肩膀,似受惊的小兔般瑟瑟发抖满是可怜的模样,自高楼之上下来的沈轻舞对着倒在地上毫无力气的阮若欢一顿怒骂,因为生气浑身都在颤抖,稚子无辜,大人之间的事情,为什么要凭白的扯上孩子,孩子不是大人们之间撒泼发泄的工具。 顾靖风拉着沈轻舞的手,知道她心中一定是想起了那个逝去的孩子,这才有感而发,不禁的将她轻轻揽住,安抚着她…… 季念青湿了眼眶,只抱着季北宸的脖子将头埋得很深,不敢去看阮若欢,对于这个从前她喜欢至深的小姨,现在她有的只是恐惧,季北宸抱着季念青不想再与阮若欢多说,只让孙巍先去找大夫。 孙巍应声刚要出去时,人群之中,一身月白长衣,面容俊俏,仙姿若素般的温夙却已经出现,手扣住了季念青的手腕,三两下屏气凝神之间,温夙唇角微扬,对着那边厢尚得意着的阮若欢笑着道“一点点乌头与依米花所制的毒药也能让二姑娘高兴成这幅摸样,二姑娘真是太头发长见识短了。” 早料到阮若欢不会轻易罢休的顾靖风再与季北宸计划好的当天,便用飞鸽传书将温夙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忙人给找了回来,有温夙这一句话,沈轻舞总算长舒了一口舒气,而跌倒在地的阮若欢只看着说话的温夙,咬牙切齿,满是不屑。 温夙说话之间便已经从怀里取了药丸放进了季北宸的手中,让他哄着季念青将其吃下“这一点东西,比起西域的那些金蟾蛊毒来,简直是侮辱我的医术,拜托二小姐往后长点心,别拿这些东西出来乱晃荡,丢人!” 温夙的大名季北宸自然知道,在吃下温夙给与的药后,季念青已经稳稳的睡去,气色也渐渐恢复了红润,季北宸将她放进了乳母的怀中,让其带着青青回屋去睡。 而瘫倒在地上失血过多着的阮若欢此刻再没了多少的力气,只唇角泛白着用着凄凉的笑,看着面前脸上毫无表情的季北宸。 “我跨了你季家的火盆,进了你季家的门,从今往后,我便是你的妻子,夫君,你甩不开我的……”凄凄然的笑自唇瓣蔓延,却在说话的那一刻,自唇角流下一抹暗黑色的血液…… “若欢!” 季北宸察觉到不对的那一瞬间,用着最快的速度上前,一把拉住了阮若欢,惊诧着扬声“温大夫……”随后对着温夙大喊道,示意他救人。 “是断肠散,没救的!”阮若欢笑颜如花,躺倒在季北宸宽厚温暖的怀抱之中,十分的满足着,长叹了一口气,像是得到了最后的解脱与救赎…… 此刻若手还能够动,或许,她会伸出手去摸一下这个让自己爱惨了的男人,可两个手,全被废了…… 血泪斑斑的她,只凄凄然的笑着,用着最后剩余的丁点力气开口道“我说过的……若不能嫁你为妻,我一定会带着青青和自己去见姐姐,不能带着青青走,那我就自己走,反正最后活着也不过是让人指指点点,又有什么活头…… 虽然不能够在你的心里留下个好印象再走,可就是留下个坏的印象,想来,也是不错,至少,你心里还能够记住我,夫君……” 血泪盈襟的阮若欢在说下最后那一句话后,就这样颓然的失去了颜色,倒在了季北宸的怀中,香消玉殒…… 一场热闹至极的喜事最终演变成了压抑至极的丧事,季北宸请了温夙帮他把阮若欢身上的两枚羽箭拔出,随后亲自抱起了她,将她安置在了她从前所住的跨院! 闻得消息的阮父阮母已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季府,在看到阮若欢尸体的那一刻,阮父阮母整个人瘫软在地,阮母一把拉住了季北宸的衣摆,使劲的捶打,厉声的咒骂着他“两个女儿,我的两个女儿都折在了你的手里,季北宸,我们家哪里欠你的,啊? 若欢怎么了?你要这样对待她,你娶她又能够怎么样?为什么?一条人命啊,季北宸,你造孽不造孽?你的人心是不是肉长的……” 就在不久之前,她的若欢脸上尚带着笑欢欢喜喜的成为了新嫁娘出了门,用着怨毒的眼,阮母只恨不能掐死了季北宸来给自己的女儿陪葬,所幸,阮父还是理智的,在阮母声声质问着季北宸的时候,阮父只一个巴掌狠狠的打在了阮母的脸上,厉声道“是我们自己教女不善,你能怪到谁的身上去,是这个丫头执念太深,她糊涂,难道你也糊涂了吗,不要再说这些没用的,把若欢好好的收拾了,带家去,准备发丧吧!” 阮父痛心疾首,可到底保持了该有的理智,在打了阮母一巴掌之后,与之厉声呵斥了一番,让阮母收了心思后,只长叹了一声,对着阮母嘱咐道。 阮母哪里肯,这嫁出去的女儿怎么还能够穿着嫁衣再抬回去,且是这样难看的死法,这不是让满城的人来看他们家的笑话,阮若欢生前便已经遭受了各种的议论,难不成死后,还要让人诟病不成。 这般想着,阮母有生之年难得强势了一回,在阮父的话音落下之后,只厉声道“我不同意!”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若欢这辈子的心愿就是嫁给北宸,今儿个满京城的人都瞧见了,是他让人带着喜娘花轿亲自来迎的亲,这满堂的喜字,就是最好的证明,不论我女儿怎么死的,她既然进了这季家的门,那她就是季家的儿媳,就是发丧,也该以季氏亡人的身份,出现在他季北宸的家谱之中,不然,就是若欢到了九泉之下,也不能够安息!” “胡闹!” “我哪里胡闹,啊,你倒是说说看,这今儿个吹吹打打花轿喜娘的难不成全是假的,你和我说说?难不成他季北宸为了自己的女儿,就可以杀了我的女儿吗?我活生生的女儿养到了二十五六岁,就因为他,一个两个的都死了,我和谁说理去,他女儿的命是命,我女儿的命,难不成就不是命,养一个大活人,怎么就不能够了,为什么要害死我女儿啊,那也是我十月怀胎,含辛茹苦养大的,我怎么就胡闹了……” 阮母的话一出口便遭到了阮父的拒绝,阮父拒绝的话音一落,阮母犹如发了疯的母狮一般,对着阮父与季北宸便是一通的指责与乱吼,随后直接瘫坐在了地上,开始了无休止的哭闹…… 季府之中哭天抢地的声音全都来自这位阮夫人,沈轻舞未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便踩着步子,离开了这里…… 天渐渐阴沉了起来,原本湛蓝的颜色渐渐变成灰暗,像是此刻让人惆怅的心一般,四处弥漫着一种纠葛的缠绵之气,淅淅沥沥的雨渐渐自天际之间连绵而下,沈轻舞坐在马车之中,面无表情,说不出什么感受…… 顾靖风在将手中的缰绳交给了身边的人后,便坐进了马车内,只将沈轻舞揽进了自己的怀里,“人说,爱情是盲目的,所谓的爱始于自我欺骗,然后欺骗众人,阮若欢这样的,最终掉进了自己的织网,无法自拔,最终毁了自己,说不出是该为她难过,还是该为她高兴,高兴她终于解脱了束缚,却也难过她,一辈子求而不得。” 沈轻舞很乖顺,安安静静的倒在顾靖风的怀中,轻声细语的对着他说这话,像是与自己的知己好友,说着心中的心事。 “那你有求而不得的事情吗?”顾靖风牵着沈轻舞的手,轻柔的摩挲着,安抚着她,与之问道。 “有!” “午夜梦回,我总梦见那个孩子,我梦见他睁开了眼睛,看着我,喊我娘亲,我好想他……” 曾经她身为母亲,可最终与那个孩子擦肩而过,若说求而不得,那便是,她一直求而不得怎么也放不下,为之梦魇之处。 泪水似断线的珍珠般徐徐滴落,一滴一滴打湿了顾靖风的手背,自他黝黑粗犷的皮肤之上炸开了朵朵水晶之花。 “这个梦魇,是我犯下的错,对不起……” 抬起着沈轻舞的下颚,顾靖风的一吻轻轻落下,似鹅毛般轻点其间,引来点点酥麻,沈轻舞那泛水的眼眸只怔怔的望着他,没有挣扎,没有推拒,看着双目微闭,感受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就像那时,她第一次被他亲吻时,什么都懵懂的自己,也是这般,睁着眼睛…… 而外头,赶车的影卫这一次学的格外的乖,一辆马车绕着这京城的大街,走了一圈,又是一圈…… 第七十五章:命悬一线 第34节 三日后 阮若欢出殡,以季北宸继室亡妻的身份下葬,葬入季氏祖坟,算是给了阮若欢死后的体面,完成了她此生最想要的一个身份。 沈轻舞未去吊唁,只听着旁人的话音,知道季北宸为其风光大葬,更是让女儿季念青为阮若欢捧了牌位,也算至情至性,京城之中人人都在称赞他的仁至义尽,而之后,季北宸未在她眼前出现过,只听说是打算为阮若欢守上三个月,缅怀她的一片痴情…… 三月初八 谷雨的那一日,沈轻舞的南絮楼在那一天原准备了舞龙舞狮,推出新菜品,清早,她早早的便起了,换了一身喜庆的樱桃红洒金石榴子双喜纹镶边对襟长裙,楚腰卫鬓,绰约多姿。 梳起的灵蛇髻上,两支银镀金珠宝吉庆纹嵌红宝石流苏步摇在发间伶仃作响,煞是喜人,朱唇不点而赤,双颊之上染了一层轻薄的脂粉,似刚开的水上芙蕖,明艳让人移不开眼。 素心与素歌两个人的身子早已经养好,如今又回来沈轻舞身边伺候,草草的用了早膳,沈轻舞便打算带着她们二人出门,都不需要备车,顾靖风最近这一段时间,总在她出门的当口,亲自当起了车夫十分的殷勤。 那一天,沈轻舞在顾靖风的怀里哭了许久,亦让他吻了许久,而自车上下来后,沈轻舞未与顾靖风多说一句,顾靖风也不曾提,二人保持着这种缄默着的默契一直到现在,不说破! “皇后娘娘昨夜腹痛不适,我亲自来接你入宫,皇后她想要见你。” 刚到门口,顾靖风的脸上少了往日的柔和多了一丝冷厉,在见到沈轻舞的那一刻,只用着极快的语调,与之说道。 “姐姐是要生了吗?可是有什么问题?” 沈轻舞乍听之时,心上一抖,不禁的话语之中都出现了颤音,原本早在前两个月母亲就该入宫陪产,可府里面有个怀了身孕与姐姐差不多日子生产的嫂子,再加上祖母又染了咳疾,一时之间母亲无暇顾及分身乏术,所幸太后放了话,说会亲自照顾姐姐生产,这才让母亲放心了些许。 现如今听得顾靖风说姐姐要见自己,只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沈轻舞,脸上满是不安。 “别担心,是皇后娘娘希望你入宫陪产,不是大事,现如今母子均安。”怕沈轻舞乱想,顾靖风忙的与之说话道,听得这话,沈轻舞这才稍稍的长舒了一口气。 随着顾靖风上了马车,沈轻舞只让柳嬷嬷先去南絮楼那儿照应,想来有卫良在,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入了春的京城比之寒冬腊月里的天气已经好了许多,除却清早的冷峻,气温渐渐回暖,连带着空气之中都渐渐有了春日的香暖之气,迎春花开,街头之上行走的姑娘们换上了厚重的冬装,浅步徐徐的走着,自看着便觉得是一道美丽的风景。 马车之中八宝攒盒内准备的是各式不同的糕点,都是沈轻舞爱吃的,每天不同,沈轻舞习惯了,沉下心后,想着陪姐姐生产,定是需要些时候的,便让素心开了食盒,只捡了随手的,吃下了几块糕点,垫了肚子,存些气力。 马车一路朝着宫门口而去,守门的侍卫见着顾靖风手中的金牌未曾敢拦,便直接的朝着凤仪宫而去。 彼时,凤仪宫外,一身玄色深衣的苏衡面色不愉的坐在廊庑之下圈椅之上,身旁与之陪坐的则是自己的姨母,当今太后沈氏。 沈氏一身深褐色寿字缂丝蜀绣对襟长裙,因是寡居,故而梳起的发髻上未曾有多少的装饰,只簪了一直黑檀木的素簪,更显稳重。 太后的年岁与自己的母亲差不了多少,亦是五十出头,一向养尊处优,保养得宜,故而尽得岁月优容,眼角眉梢只余下些许细纹,瞧着并不显老,十分的富态。 “姨母,表兄!”沈轻舞提裙匆匆上前,对着太后与皇帝浅浅福身,请安着。 只是身子刚刚福下,却在苏衡的后头,看见了一道让她刺眼的身影,丽妃云氏,上元节那一日被禁足在馆娃宫,却在今儿个,用着一种盛气凌人的模样,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茜色粉白撒花金丝滚边绣花开并蒂的对襟宫裙,将她本就美艳无双的脸,越发衬得风华绝代,丰姿绰约。 风鬟雾鬓,红装素裹,只立在一旁,便是别样的风情,沈轻舞不得不佩服这位丽妃娘娘的好能耐,比起云意初那样胸大无脑的,这位云氏的手段,果然不容小觑。 来不及管那云氏到底是怎么出来的,沈轻舞只在请安起身之后,便扶着素心与素歌的手,朝着产房内而入。 熟悉的血腥之气扑面而来,沈轻舞这才发现,事情远没有顾靖风说的那么简单,几个太医连带着温夙也被起了来一并候在凤穿牡丹的围屏外头,药草味混合着血腥之气,让这里的气氛变得十分的凝固。 床榻之上,接生嬷嬷们相继的半蹲在地上,不时的查看着腹中胎儿的情况,羊水已破,只是孩子胎位不正,所以生产显得格外的费力,昨儿个夜里头的事情,到现在宫口未开,而沈静岚却已经被剧烈的疼痛熬的没了力气,整个人像是从水中捞出来的一样,满身湿透。 虽然已经生过两个孩子,可这一胎,比起从前的安康与兴阳却是个磨人的,而兰草也说漏了嘴,说沈静岚半夜梦魇,只在喝药的时候,却发现碗碟之中,竟然出现了一只刚刚出生不久却已死去的老鼠,一个惊吓之间,便动了胎气,才会成了现在这样。 想起来,兰草至今有些后怕,这样的东西,竟然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凤仪宫内室的药盏之中…… “姐姐……”沈轻舞半跪在床榻边,为沈静岚将耳畔的碎发捋在耳后,随后将一旁放置温热的蜂蜜水用着银勺小心的喂进了沈静岚的口中,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尚带着一丝清醒的沈静岚在见到沈轻舞的那一刻,裂开了唇,不禁的笑着“你来了……” “是不是那云氏害的你?” “是我们太轻敌,那云氏懂得弃车保帅,就前两天的事情,她把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多年的心腹芳昭仪给推了出来,为自己顶罪,顶了那一日在你水中下药,与之前那灯芯一事,芳昭仪被赐死,她又重获恩宠,我知道这样的事情,是早晚的事,却没想到,她的报复也来的那样的快,只怪我防备不周!” 一见那云氏,沈轻舞不用想也知道,姐姐出事,定是那人害的,沈静岚长叹了口气,趁着此刻腹痛稍止的间隙,对着沈轻舞说道。 沈轻舞只紧紧握着沈静岚的手,心中忐忑不安,却也不敢表现,不住的与之安慰道“有温夙在,姐姐一定能够平安产下皇子,气死那个没生养的,这个仇,早晚向她讨回来。” 沈静岚听后点了点头,而在那时,新的一轮阵痛袭来,让她在没有力气与沈轻舞去说些什么,只把所有的力气都放置在了生孩子的上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接生嬷嬷的声音在沈轻舞的耳边响起,那嘶声的尖叫让沈轻舞觉得耳膜一阵的发疼。 温夙配了最好的催产药,有用了上好的千年人参提气,现下,只盼着沈静岚府中的孩子,能够太平些,及早的产下才是! 趁着这当口,沈轻舞却也已经弄清了关于云氏被放出宫一事的来龙去脉! 自太后亲自担负起照顾沈静岚安胎的责任后,宫中的大小事情便由着太后分别派给了位分较高的芳昭仪与菀昭媛去做,二人位分相差无几,莞昭媛是太后身边的人,芳昭仪则是丽妃从前身边的旧人,本就是从小小位分爬上来的芳昭仪得了这样的圣恩,自然尽心尽力,处处与莞昭媛争抢功劳,却不想自己最终成了这丽妃的踏脚石。 那芳昭仪自得宠后,便将本来在宫中伺候的一个表兄提了在内务府当差,穷苦人家出来的,有了机会往上爬的道理还是知道的,那表兄也是争气,在内务府内也是混到了副管事的位分。 那一日,馆娃宫内,将将用过午膳的云氏便出现了咯血的症状,不多时,便有她身边的婢女出来说,云氏命悬一线,守门的侍卫不敢耽搁,边请了太医的同时,又禀告了皇帝,最终云氏救了回来,却扯出了芳昭仪在云氏饭菜之中下毒,再有她与云氏从前的那位封了更衣的柏氏不睦,随后通过内务府的表兄,陷害云氏一说的事情,且证据确凿,连带着魅香与朱砂,都在那管事的手里找到,百口莫辩,芳昭仪被废,那管事的被赐死,云氏被放出,刚刚放出,就出了沈静岚的死老鼠一事。 这样的事情可当真瞧得太过玄妙! 只是沈静岚出事的时候,皇帝还在馆娃宫中与云氏一道就寝,故而这件事情现在也说不到云氏的身上,这个闷亏,吃的冤枉! 闻的这其中来龙去脉的沈轻舞银牙紧咬,在沈静岚痛的紧紧揪住自己手掌的那一刻发誓,这一次,一定要让云氏好好的接受接受教训,再不能让她就这么轻易的在馆娃宫中禁足那么简单! 第七十六章:睚眦必报 “唔……” 阵痛感再一次袭来的时候,沈静岚紧咬着牙根不敢大喊大叫,只把力气全部用在了生孩子的事情上,宫口已开,身下的血污浸满了所铺的纯白丝绸缎子,宫女们手中的热水一盆一盆的换,而孩子却在那里一进一出,折磨的沈静岚的眼前直冒着金星,力气一点点的消失,沈静岚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颓然的倒下…… “姐姐……”沈轻舞看着她就这样直挺挺的晕了过去,吓得厉声大叫起来,心里头慌乱的,半点没了主张。 身旁的医女用着最快的速度在沈静岚的人中那儿扎上了一针,随后又将温夙配置的药丸用温水化开后,喂进了沈静岚的嘴中,沈静岚这一胎生的极其惨烈,而随着沈轻舞的一声大叫,外头等着的苏衡与太后的脸上满是担忧,心中紧紧的揪着,而站在苏衡身后的云氏,眼中的阴鸷之色那样明显,却在太后略有深意的一眼投向过来的那一刻,最终收回了眼神,不敢再乱看。 “死老鼠的事情,哀家必定会揪出到底是何人所为,怎么的偏就那么巧,有的人刚出来,晦气就来了,这后宫风气不良,确实是该好好整顿整顿了。” “臣妾昨夜一直都与皇上在一起,皇后娘娘事发突然,谁都不知道,许是熬药的婢子不小心,才会如此,这后宫的风气是该好好整治整治,免得又凭白的冤枉了臣妾,害的臣妾总受无端的委屈。” 太后的话意有所指,而丽妃却也不是个善茬,这边太后的话音一落,那边便已经开始委屈的诉说着自己的衷肠,却不知的是,自己的话音刚落下,沈轻舞自里头端着一盆接生嬷嬷刚换下的血水就这般出了来,在丽妃不明所以的情况之下,一盆滚暖带着血腥之气的血水就这么劈头盖脸的直接泼在了丽妃的身上! “啊……” 丽妃失声大叫,绝色的容貌现下变得狼狈不堪,这样乍暖还寒的天气里,浑身湿透的衣衫紧贴在皮肤之上,再暖的水也瞬间被变得刺骨起来,又在这廊檐之下,穿堂风吹来的那一刻,整个人瑟瑟发抖起来。 “沈轻舞,你是不是疯了,长没长眼睛,你的水往哪儿倒!”一盆的污水,扣得丽妃现下火冒三丈,顾不得许多,只将落下发髻贴在脸上的湿发捋向脑后,心中不住的泛呕,只觉得恶心。 这一盆水是沈轻舞迎头朝着丽妃泼上去的,太后离得远却还好些,而离得近的苏衡却也遭受了波及,袖子的半边也湿的干净,沈轻舞是故意的。 苏衡亦是愣住了,可沈轻舞现如今心下有气,根本不打算放过了这对渣男贱女,皇帝三宫六院是平常事,沈轻舞早就和苏衡说过,再姐姐生产前,万不能把这个女的给放出来,可苏衡竟然就这么大刺刺的放出了她,现如今姐姐受难,他也有责任,沈轻舞丝毫不惧,只呲牙咧嘴,恶狠狠的剜着丽妃道。 “长没长眼睛,你难道不会看,还需我来告诉你。怎么的,身为妾侍,不过一盆脏水,你都经受不起,你委屈,我瞧着你欢喜的很!不说这一盆脏水泼在你的身上,就是让你喝下去,你又能如何,云意妩,我可告诉你,今儿个我姐姐母子均安你的日子还好过些,若我姐姐和孩子出现一点的差错,我一定把你分筋错骨,直接扔到太液池去喂鱼,一块一块的把你的肉给割下来,让你看着,自己是怎么死的!” 沈轻舞步步紧逼,将云氏硬生生的逼在了墙角,让她退无可退,迫于沈轻舞的那种摄人的气势,现在的云氏止不住的轻咳着,浑身发抖,也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惧怕。 “来人,给咱们的丽妃娘娘上一杯姜丝红枣茶,给她驱驱寒!”在云氏不知该如何应对的那一刻,沈轻舞毫不理会她的愤怒,只嗤嗤一笑着,随后对着身旁的人下令道! 黑糖所制的暗红色液体就这样出现在云氏的面前,现如今的云氏哪里肯喝沈轻舞给与的任何一样东西,只用着无辜的眼,向着一旁的帝王求救,苏衡自然也是看到了,张了嘴,将将要开口时,沈轻舞一个眼刀狠厉的剜了过去时,苏衡的话全都咽进了肚中。 “你的帐,我往后和你算!”沈轻舞只咬牙启齿阴气森森的看着苏衡,一字一句的对着苏衡开口,苏衡知道,自己也成了她厌恶的对象。 “喝下去,敢吐出来一口,我拔光你满口的牙!”直指着手中的姜茶沈轻舞对着一旁的云氏疾言遽色着。 “皇上……”云氏让沈轻舞逼得没了法子,只哀求着,拖长了音调,在那儿喊着苏衡。 苏衡知道沈轻舞的火爆脾气,现在和她做对,那指不定后头还有什么在等着她,故而他也只是长叹了一声,对着云氏道“一碗姜汤,喝下去就是,喝完了,赶紧回去换身衣服。” “喝!” 有了皇帝的金口玉言,云氏再不敢多话,只闭着眼睛,咬着牙的把那一碗姜茶给喝了下去,可喝到最后,发现自己的唇瓣竟然感受到了一个软滑的东西,察觉不适的那一刻,睁开眼,却发现,碗底里,一只发白着的死老鼠就这么沉在哪里,狰狞可怖。 “哇啦……”一声,云氏浸在喉咙口的姜汤就在片刻,全部的吐了出来,呕到最后,连带着黄疸水都恨不得吐出来,刮心挠肺,一想到那滑腻的触感,以及那些糖水,云氏一口怒气憋在胸口。 在无所顾忌,伸手就想掌锢沈轻舞的她,却让沈轻舞一个反手直接擒拿住了她的右手,用力的向后一折,便已经听到了骨头“嘎嘣”作响的声音,顷刻间,云氏的手便断了,整个人跪倒在地,早已不是用狼狈来形容。 “云意妩,好好的在你的馆娃宫安分守己,做你的丽妃,若今后,我姐姐有丁点的不适与不痛快,又或者还想今儿个似的,我就把所有的过错都算在你的头上,不管是不是你做的,只要我姐姐不畅快,那就是你做的,你就得受着!别以为我沈家没人,丁点男人的宠爱,把你轻狂的,人老珠黄的那天,我看你怎么办!我沈轻舞睚眦必报,你给我记住了!” 沈轻舞似地狱而来的复仇魔女般,对着云氏这般说话,云氏手腕出撕裂的疼,整个人因为喝下了一碗死老鼠汤,恹恹的没有力气,苏衡一个眼神示意了下去,李全已经用着最快的速度带着身边的小太监就这么架走了犹如落汤鸡一样的云氏。 云氏眼中的熊熊怒火足矣说明她此刻对沈轻舞有多恨,而更多的却是怨怼,。怨怼那个九五之尊,便是对自己多说一句话都不曾! “去吧,去里头照顾着你姐姐,心里的气都该发散了……”云氏被架走后,苏衡抿着唇,敛声与之沈轻舞说话,沈轻舞嘟着嘴,懒得去看他,只狠狠赏了苏衡一个白眼后,负气的转身重新入了内。 恢复了气力与神志的沈静岚在见到沈轻舞进来之后,对着她苍白的笑着,助产婆已经开始按压沈静岚的肚子,想要通过推助,帮她把孩子生出来。 “傻丫头,又那样冲动!” “瞧她那轻狂的样子,站在外头只怕巴不得在那儿指天咒地的,瞧着她不顺心,打压打压她,看她以后还敢做恶!” 沈轻舞一想到她刚才那副恨不得能沈静岚会胎死腹中的表情,现在就能银牙霍霍的直接咬住了她的脖子跟,一早就想掰断了她的手,好让她长长教训,现如今当真如愿,可算是出了口恶气。 “你呀……”沈静岚一声轻叹再要说些什么时,阵痛再一次袭来,她也只能收住了声,只敢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生孩子的当口,一口气吊在当口,在助产婆的使力推助之下,孩子总算顺利的产下,沈静岚的一口气吊着的瞬间,在听到孩子的哭声后,彻底的长舒了出气,沉沉睡去,在没有任何知觉。 男孩,七斤一两,白白胖胖,说不出的可人,这样的分量,怪道那么磨人,产婆帮着孩子洗净了身上的血污后,包裹在了早已备至好的蚕丝襁褓之中,沈轻舞第一个把他抱在手中,说不出的高兴,不等她出去,里头的兰草早早的跑到了外头报喜,跪在地上连声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是个小皇子,七斤一两,可沉着呢,母子均安!” 一声母子均安让皇帝母子两个人的脸上展露了笑颜,沈轻舞特意又在孩子的身上罩了一件她亲自让人定制的锦缎斗篷防风的将他抱到了外头,看着这个孩子,她的脑子里出现的是那个她曾经未睁眼的孩子,那种奇妙的感觉,不言而喻,许是带着移情的心里,只觉得孩子,格外的可爱,恨不得,能把这世上所有最好的东西给了他。 “好好好,皮肤白嫩细腻,就跟静岚那丫头一样,长大了保准是个美男子,当真是个有福气的,还挑着日子出生,春分的日子,咱们这位小皇子,可是真真正正龙子……” 太后瞧着襁褓中不哭不闹安静睡着的小皇子,止不住的笑着,眼角的细纹瞧见的清清楚楚,盼了这么多年,可算是把这个嫡孙给盼来了,这往后,静岚的位置,再无人撼动,那便是最好的美事! 皇后娘娘诞育皇子,普天同庆,各宫赏半年月例,大赦天下的消息传遍六宫之时,躺在床榻上将将包扎完手臂的云氏,一口鲜血,自口中喷涌而出,彻底的瘫倒着,直直而下…… 第七十七章:黄雀在后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真是一出好戏,一想到馆娃宫的那位气的竟然吐血,我这多年的怨气,总算得以舒展,当真欢喜!”清冽带刺的笑,自不大的悬山顶宫殿内传出。 大理石所铺就的地面莹润着的光芒都能照人,小小的寝殿,规制不大,整理的十分齐整,檀香木雕而成的摆设将整个内殿熏染的心旷神怡,染着的沉水香的小小内室之中,烟气袅袅,香气氤氲。 屋内素雅,并无多少奢侈之物,倒是外头的院子里,种植着不少时兴的花草,院子虽小,倒也温馨。 矮榻上,一身素色衣衫随意躺着的女子,面若皎月,气若幽兰,不是第一眼的美人,却有着别有的气韵。 莞昭媛名唤乔初,从前太后身边最是得力的大宫女,后来又让太后赐给了苏衡做了更衣,一路跌跌撞撞直到成了现在的莞昭媛,位列从二品,这里头的艰辛如何赘述,在皇后与丽妃二人的夹缝之中生存,她一个无权无势,背后连个像样的家世都没有女子,默默隐忍着,直到为皇帝诞下庶长子之后,才算有了盼头。 可惜,孩子是有了,却并不能养在自己的膝下,长年累月由太后身边的人亲自带着,隔日的能够看上一眼,自己成了太后的傀儡,帮助着沈静岚对付着云氏一族,云氏但凡有撒不了的气,便尽数的发泄在了自己的身上,自己俨然成了受气筒。 她受够了这样寄人篱下犹如傀儡一般的生活,总算老天给了她一个最好的时机,在云氏受辱被禁足,自己握有主权的时候,想要来个一石二鸟坐收翁之利的事。 第35节 皇后不至于死,云氏不足以废,可两个怨念已深,往后只会斗得越发你死我活,自己再从中煽煽风点点火,伤害了皇后算计不到自己的身上,弄死了云氏,也挨不着她的边,看着她们狗咬狗,自己作壁上观,想来,当真是有趣。 “就怕太后娘娘那儿若是严查起来,未必能够过门,太后这些年一向不理闲事,可对于皇后的位分是否属于沈氏一族的事情,却相当看重,皇后娘娘为着汤药一事受了惊吓,虽表面看着像是云氏所为,可一旦追究其起来,现如今是昭媛娘娘您管着后宫上下,只怕……” 后头的宫女站在一旁满是担忧的与之说道,可莞昭媛丝毫的不在乎“这世上从来没有不透风墙,既做了,我便不怕会查到我的头上,这么多年,我活够了,过够了,若是死前,能够让那两个目中无人的女人尝尝被人愚弄的滋味,我觉得十分的值得!” 生了儿子不是自己的,连一声母妃都听不上,自做宫女起便是卑躬屈膝,到了现在,也是夹缝之中求生,死又有何惧! “可大皇子……” “我怀胎十月,太后养他至今,我与他的母子情早就在太后将他抱走养在膝下的那一刻,便已经断了,他认太后这个祖母,却不认我这个亲娘,还什么大皇子,又有什么好说,算计了皇后与丽妃,我当真开心!” 宫女张口似要说些什么,可却在莞昭媛的接话之下,被打断,再未说下去,前头的喜气洋洋她感染不到,有的只是悲凉…… 小皇子的洗三筵未曾大摆筵席,只请了尚书府中人进宫,加上顾靖风与宋至和温夙,也就一桌的人,沈轻舞这几日一直住在这宫中,照顾着自家的姐姐,整日的忙里忙外,人也清瘦了许多。 为着皇后诞下皇子,这后宫里但凡有位分的妃嫔,送了一堆的东西,只是皇帝不开口,她们也不过就是伸长了脖子在外头瞧瞧,根本到不到里头去观望三分,这一个嫡子,让沈静岚坐稳了皇后之位,她们这些肖想了多年的,现如今当真是没了机会…… 太夫人早早的便收拾好了一切,换上了一身喜气的暗红镶金丝绣百寿纹长裙,满脸堆笑的坐在马车上,沈夫人亦然,为着沈静岚添了嫡子,太夫人的身子都硬朗许多,今儿个举家出动,本是想让小宋氏留在家中休息的,可小宋氏说什么都要去添添喜气,此刻,亦随着沈敬轩坐在后头的马车上,挺着大肚子,瞧着有些艰难。 她身子不便,这样的日子其实能免则免,也是可以不去的,可小宋氏总想着,自己再怎么样也是沈府明媒正娶的儿媳,这样喜庆的日子也该去宫中露露脸才是,这才在与沈敬轩的三番请求之下,挺着大肚入了宫。 只是,说是说入宫,可瞧着沈夫人与太夫人两个人为着小皇子的洗三礼准备的各色物件,摆满了几大箱子,用了两辆马车来运时,她的心底里到底有些吃味。 她家底弱,一想到不日自己就要生产,想着当初生完沈萌舒之后,家里头送来的三朝礼,当真觉得脸上讪的慌,很是拿不出手,存了心思在心中的小宋氏在上了马车之后,远没有之前来的那样喜悦。 入宫之后,收生姥姥早早就予备好挑脐簪子、围盆布、艾叶球儿、烘笼儿、香烛、钱粮等各色的物件,待人齐全后,洗三的仪式才算开始。 产房之中的香案上供奉着的送子娘娘,痘疹娘娘前,早已点燃了清香,嬷嬷对着几位娘娘三跪九叩之后,嘴中喃喃自语,祈求各路大神保佑皇子平安顺遂。 在嬷嬷起身后,盛有这槐条与艾叶熬成的铜盆摆在了面前的长桌之上,苏衡将为孩子备至下的洗三礼送上,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并给孩子赐名,昱,苏昱,小字国邦,取安邦定国之意。 太后赏的是经年的陪嫁,和田暖玉镶金而制的麒麟送子金镶玉锁,现如今便是有钱也难买的东西,一整套的大大小小各色的玉锁,玉镯,玉佩,束腰上的配饰,都是一整块玉石之上切割下来,无论光泽莹润,或是水头,那可都是实打实的物件。 沈轻舞最是实际的,一匣子的银票直接送上,再怎么样也是十多万两银子那样多,笑的众人只说她是现如今到底是有钱了,财大气粗起来。 顾靖风与皇帝准备的东西差不多,男人们都希望着男孩子往后能够征战沙场,保家卫国,无可厚非,大大小小的礼物送的差不多时。 到了小宋氏那儿,小宋氏原本准备的也是一套金银玉镯与金锁之类的,只是比起沈轻舞直接送的十几万两的银票而言,这样的物件,显得有些寒掺,犹豫着拿不拿出来的时候,沈敬轩倒是无所谓的直接接过了手,所幸,也没人过多的在意,便也作罢。 在众人添喜过后,收生姥姥用着一根长葱,沾了那铜盆之中的艾叶水对着小皇子的身上作势的轻点了几下,好话说了一骡子,大多都是祝愿孩子聪明伶俐,身子健康的吉祥话,众人喜气洋洋,连带着因为生了小皇子总觉得力气不足的沈静岚现下瞧着,气色也好了不少。 全程众人脸上皆带着欢喜,便小宋氏在刚才的洗三礼上钻了牛角尖,只觉得沈轻舞出了风头,害的自己显得那样穷酸,心里不住的吃味。 又瞧着沈家众人皆围着沈静岚与沈轻舞打转,反而自己这个为着沈家生儿育女的有功之臣却被忽略,心下越发难熬,连带着肚子都有些禁不住的渐渐抽痛起来,好在她深吸了两口气,这种不适的症状才得以缓解了些许。 一顿午宴小宋氏用的十分不是滋味,直到离开凤仪宫回府,小宋氏只觉得自己是多余的那一个,根本就不该来这里讨人嫌,一路板着脸气闷着回到沈府,大老粗似得沈敬轩没有丝毫的察觉,反而一路跟在小宋氏身后的沈夫人早早的发现了异样,沈夫人看破不说破,只在嘴角噙着笑。 回了沈府后,小宋氏只恹恹的打算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休憩,在与沈夫人与太夫人请安之后,便踱着步子挺着大肚离开。 “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这个孙媳妇,你还是好好的教导着,她的心思,太过于细腻,若教导的好,还有的救,若是教导的不好,那以后这后院的问题可大着呢……” 在小宋氏离开之后,眼明心亮的太夫人只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对着身边的沈夫人,言简意赅道。 沈夫人为之一笑“到底还是老太太眼睛毒,当初只说这丫头瞧着安份,大房之中寻不到好的丫头,便让这二房的丫头成了继室,没成想,心眼小成那样,实在是看走了眼。” “好好教导教导吧,如今又怀了孩子,伤着了就不好了!”太夫人只扯了扯嘴角,意有所指的这般道。 “少夫人莫要伤心,礼轻情意重,说到底也是三小姐太不知趣,就会抢少夫人的风头,这样的场合,她急急忙忙的送的哪门子里,一个不清不白的身份,凭白的给少夫人添无趣,少夫人想开些!” “是我不知趣,他们一家子和和乐乐的,偏我要去凑什么热闹,臊的一鼻子灰,整个的让人当成了透明的,怪不得别人!” 刚回了屋子关上了门,那小宋氏身边的老嬷嬷便已经开始嚼起了舌根,最是挑事的模样。 小宋氏心里头憋着气,只坐在镜前拆开了头上繁复的发髻,长叹着一声,心里头满是惆怅。 “少夫人如今是功臣,等生下了小公子,往后这个家就一定是你说了算的,她一个外嫁女,不清不白的,由得着她做的什么主,里里外外的蹦达,抛头露面的,当真……” “当真?当真什么?” “宋家嬷嬷可当真是个能说会道得主,背地里头编排主子,你平常就是这么教导少夫人的!” 第七十八章:难产 话音未落,外头的大门瞬间让人用着最大的力气推开,声音之大吓得那嬷嬷把所有的话都咽进了肚子里,而沈夫人却已经满脸阴沉的直接跨进了门,在小宋氏的惊恐的面容之下,反手一记巴掌便打在了那嬷嬷的脸上,毫不客气的怒骂道。 “少夫人如今身子重,爱胡思乱想不奇怪,可你身为下人不说劝慰着些,却还尽说这些挑拨离间的话,你意欲何为? 这一天两天的闲言碎语也没少灌进我这老太婆的耳朵,我为着你家少夫人有了身子,从没有任何的为难你,可你现在倒好,蹬鼻子上脸,连带着府里的小姐你都敢编排,你可真是没吃过苦头,想来是骨头松泛的欠收拾的很。” 嬷嬷被沈夫人这一记巴掌打的吃不住力,一下子便跌坐在了地上,满是惊恐的看着沈夫人,沈夫人忍她许久从没想过要发落了她,可这今儿个,却是打算借着这老婆子做笺子好好的把这府里上上下下的人的皮肉紧一紧。 “母亲……” “来人,给我把这老婆子收拾了,扔到外头去,掌嘴五十,从今以后,在不许入我这尚书府的大门!” 小宋氏没想到会遭遇这突然的变故,千言万语梗在心头,却最终迫于沈夫人的愤怒而没能说的出口,而那边沈夫人已经对着身边的婆婆妈子下了令,这些个老妈子长年累月的跟在沈夫人的身边,都是厉害的人物,沈夫人一声令下,几个妈子便已经一齐上前,拉住了那惊慌失措的嬷嬷。 嬷嬷一听要把自己赶出去,瞬间的吓得一把扑上前拉住了沈夫人的衣角,声嘶竭力的痛哭流涕道“夫人,夫人,老婆子我瞎了眼,污烂了心,才会口出狂言,老婆子我知错了,求求夫人不要赶我出府,我下面还有儿子孙子的要帮衬,不能没了这差事。” 沈夫人只冷漠的推开了那嬷嬷,冷眼与之道“晚了!尚书府不需要你这样只会嚼舌根摆弄是非的人,挨了这次打,你也给我好好的长长记性,这做奴才的只有管住了自己的舌头,才有属于自己的日子!”随后对着底下众人道“把这满府之中的丫环仆妇都给我叫进来,看着这婆子受教,往后才知道,身为奴才该做些什么!” 一下子,小宋氏的院落里挤满了人,而面色煞白看着沈夫人发落了自己大小侍候的嬷嬷的小宋氏现下,除了挺着自己的肚子皱着眉头,旁的再不敢多言什么。 心中后悔不已,只怪自己心眼太小,现下惹出了祸事,也不知沈夫人会怎么样的发落自己,一下子心变得空空荡荡的,连带着肚子都不自觉的收紧,有些难过了起来…… 几个妈子手上功夫厉害,不过三两下子,那嬷嬷的嘴角便已经渗出了血,样子十分可怜,嘴里面满是嬷嬷再说不出求饶的话,恰巧在此时,接了沈轻舞回府休息又与顾靖风说了会子话的沈敬轩跨进了院子,瞧着这挤得水泄不通的院子,不住的皱眉。 而那被打的嬷嬷在看到沈敬轩的那一瞬间,一把扑倒在沈敬轩的面前,满口鲜血,嘟囔着话语不清的请沈敬轩救救自己。 “做什么?”沈敬轩皱眉,推开了脚边的老嬷嬷,看了眼自己的母亲,皱眉道。 “这老的搬弄是非逞口舌之快,母亲今儿个小惩大诫,给这尚书府中的丫头婆子们,好好的上上一课!” 沈夫人是个聪明的,给小宋氏在沈敬轩面前留了面子,没拆了她的台,可那婆子却不知趣,使劲的力气揪着沈敬轩的衣摆,用着血肉模糊脸颊肿起的脸,对着沈敬轩哀声恳求着“姑爷……求求你开开恩,救救我这老婆子……往后我再不敢编排三小姐的是非……” 模糊的语句在沈敬轩听到三小姐三个字后,沈敬轩脸上的表情出现凝滞,那嬷嬷话音刚落,沈轻舞恰巧也踏进了这院子,身后跟着的是将她一道送回来的顾靖风。 沈敬轩这些日子请了假,在府里等着小宋氏生产,自归家后,寻常里总也能听到小宋氏与她的嬷嬷在一旁耳语,可终归未去深究他们到底说了什么,现如今,连带着母亲也介入,发了火,想来事情不简单,便只皱着眉头,看着小宋氏,冷声道“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我,别让我逼着让母亲说!” 这样的语调是自小宋氏嫁给沈敬轩之后从没有听到过的,小宋氏的腿肚子为着那嬷嬷受罚而不住的打颤,现如今看着沈敬轩那愠怒的神色已经生气阴冷的声音,越发的没了底气,她想,自己已经触碰到了丈夫的底线。 一想起沈敬轩对于沈轻舞的关心,小宋氏实在不敢把对于沈轻舞的妒忌开口说出,可看着沈敬轩那艴然不悦的模样,小宋氏到底开了口,把今儿个这事情的前因后果给说了遍,随后满是忐忑的看着沈敬轩,袖下的双手不住的搅弄着帕子,摩挲着…… 看着丈夫一脸失望至极的表情,小宋氏的眼中亦是溢满了委屈的泪水,她多想开口,多说一句,自己只是心态不平,只是有些嫉妒而已。 沈敬轩挥退了这院子里的众人却在人群散去后,看到了丫鬟们身后的沈轻舞,满是歉疚,却是轻叹了一声,最终开了口。 “我知道,自你嫁来这个家中之后,总觉得自己卑微,一直在与你从前的姐姐相比,可家中人从没有一个看轻过你,自你进门后,母亲在你熟悉了家中事务之后,便把主持中馈的事情交托到了你的手中,对你从没有一句狠话,可你现在?就为了轻舞帮你待了几天的中馈,便开始对她心生芥蒂,甚至是说了那些个伤人心的话,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轻舞的情况旁人不知,你身为嫂嫂的难道还不知?” 轻舞与静岚都是我的妹妹,尤其是轻舞,可以说是我和静岚一手带大的,怎么就不清不白,怎么就抢了你的风头,你说我们把你当成了外人,可你身上穿的,头上戴的哪一样不是她精心为你挑选的,将心比心,你不能这样诋毁了她,也毁了你自己贤良的名声!” “相公,我不是的……我只是有一点点吃味,看着你们个个围拢在一块说话,我只是心理面吃味,所以说了些不着调的话,我没有想要过伤害轻舞,我知道她对你很重要,我也一直用心的对她,相公……” 小宋氏闻的沈敬轩对于自己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不禁的着急着想要反驳,可沈敬轩现下对于她,已经生出了失望的心,沈敬轩的心里赌了一口气,对于小宋氏的话,实在有些听不进去。 而小宋氏则在经历了一下子大起大落的心情之后,动了胎气,一下子支撑不住的脸色煞白起来,身下一片潮湿,有过生产经验的她知道,自己的羊水破了! 沈轻舞一直在关注着小宋氏,在察觉到她不对劲的那一刻,只用着最快的速度冲上前,一把接住了小宋氏支撑不住的身子,随后高声着让他们把接生婆与大夫一起叫来, 院子里又是一阵的忙乱,而小宋氏身边的婆子早就被拖出了尚书府,任由着她自生自灭而去…… 离生产的日子还有十多天,小宋氏这样的该是惊了胎气,产婆大夫用着最快的速度来到了这个院子,里头已经开始熬了催产药,劝着小宋氏喝下,沈敬轩站在门外,脸上也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样的神色,只紧皱着眉头。 “母亲,哥哥,我知道你们疼我,可就算你们心里头担心我,也不该对直接当着嫂子的面给下人这样做茧子,让她心里难受,你们都知道她本就敏感,虽然她心上对我有些嫉妒,可对我却也从来没有小气过,不过一些无关痛痒的误会与闲言碎语而已,我受的起,可你们越是这样的保护我,却只会让嫂子越发的吃心,觉得自己在这个家中没有地位,换做是我,我也会伤心与吃味的!” 小室外头的廊檐下,沈轻舞沉着冷静的长吸着一口气后,只静静的对着自己的母亲与哥哥说道,将心比心,小宋氏对自己算是上心的,当初自己那样狼狈的回府,她为着自己打扫了屋子,每日里炖了滋补的膳食来哄自己开心,这样讨好奇巧的心思,便是自己也未必能够做到,说到底,小宋氏只是自卑了些,她并没有坏心,这一点,沈轻舞看的清楚。 在对着兄长与母亲说完话后的沈轻舞,怕小宋氏心中仍有芥蒂,不能够安心的在里头生孩子,再发生意外,便踩着步子推开了产房的门,便这样入了内。 彼时,只感受着轻微痛楚的小宋氏只躺在早已备至好的床榻上,脸色煞白满是忧伤的盈满着泪水,在看到沈轻舞进来后,只抿了唇。 “嫂子,你只管好好的把这腹中的孩子生下来,旁的不需要多想什么,你只要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尚书府的正经少奶奶,往后的当家嫡母便是,刚才的那些插曲,就让她如过眼云烟,瞬间散去就是,我在这儿陪着你,等生下了孩子,不论是外甥还是外甥女,我那儿可都是准备了厚礼的!” “轻舞……” 听着沈轻舞那样轻松为自己宽心的语调,小宋氏在这样的关头之下,不禁的觉得自己竟然有些龌蹉! 可阵痛感袭来,只听着接生的嬷嬷大叫着说“不好,少奶奶这孩子是横着的……”那一刻,宋氏的再多话,也来不及说出口! 第七十九章:吾儿子曦 孩子胎位不正就是对于小宋氏这样生过孩子的人,也是一种极大的考验,接生婆的一句话,让心本就紧紧揪着的小宋氏,越发没了血色,只用着惊恐的眼看着那接生婆,扬声道“不论如何,先保住了孩子!” 催产药的药效开始起了作用,小宋氏的肚子开始起起伏伏的抽痛,接生婆在她的肚子上用着经年积累下来的经验,为她糅着肚子,为其减轻痛苦,补气的参汤,软化宫口的汤药,没一样落下的往肚子里灌,而接生婆早已经是满头大汗,可这孩子却在小宋氏的肚子里,丝毫不见有任何的动静,几个接生婆现下没了主意,沈轻舞瞧着她们面色艰难的模样,心中亦是没了底。 小宋氏被折磨的不成样子,煞白的脸色像是马上便会香消玉殒一般,瞧着屋内安静,她心中亦是没了底气,现如今只觉得自己是自作自受,想起那位死了的长姐,小宋氏现下心中发慌,止不住的拉着沈轻舞的手,泪眼婆娑着。 “轻舞,你能让相公进来,我与他隔着帘子,说两句话,可以吗?”小宋氏现下,只觉得自己快死了,既是快死的人,却也顾不得许多,总不希望自己会留下遗憾,便对着沈轻舞这般要求着。 女人生孩子男人进产房本有着不好的说法,可现下,看着小宋氏这样苦苦哀求,沈轻舞只拍着她的手,无声的点头后便走出了内室,推开门对着沈敬轩道“哥哥进去吧,嫂子有话与你说。” 生孩子从来都是鬼门关前打转的事情,尤其是在这样的时代里,更是拿命相博的事情,沈夫人一听得那产婆在屋子里大喊说孩子胎位不正的那一刻,心便已经吊起,这前前后后一个时辰,也没个好话传出来,现下又见沈轻舞这样耷拉着神色出来时,双手不由的合十,嘴里面不觉得呢喃着念起了“阿弥陀佛……”起来。 大宋氏因为生产母子具亡的事情就在眼前,现下再来一个…… 沈夫人心中长叹着,说不出的酸涩! 沈敬轩经历过丧子丧妻之痛,现下不论之前对于小宋氏心中有多气恼,为着她生孩子生死一线,所有的气恼也早已经抛之脑后。 在沈轻舞的话音落下之后,沈敬轩便用着最快的速度疾步上前进了屋子,根本没站在屏风后,便直接来到了小宋氏的床边,吓得小宋氏只嚷着“相公,这个不行的,你不能进来,站在屏风后吧,你站在那儿,让我把最后的话说完!” “有什么行或不行的,你好好的生孩子,我就在这儿陪着你,旁的话再不用多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今儿个的事情,过去了便是过去了,你只安安心心的,母子平安固然最好,如若不能,我保大不保小!” 一句保大不保小,在沈敬轩的口中说出的那一刻,连带着接生的婆子都不住的惊讶,沈敬轩的年岁接进不惑,在他这样的年纪,成亲的早的,有的孩子恨不得早已成人,他今年可是已经三十有五的年纪,便是到了这个当口,说不要儿子,也非常人能够办到。 “相公……”而在听得沈敬轩的话语之后,小宋氏的眼泪越发流的止不住起来。 “我们有阿萌,就算没儿子又有什么,往后找个好的招赘了便是,你只存了力气,保住了自己便好,丧子丧妻之痛,莫要再让我经历第二次,孩子于我当真无甚所谓,一路走到最后,陪伴我到老的,还是自己妻子,我想让你好好的!” 沈敬轩不让小宋氏多说,只让她保存着力气,于小宋氏,他是喜欢的,这么多年她于自己的付出并不比已经去了的大宋氏少多少,生死一线的真情,让沈敬轩将心中的话尽数道出,他也是怕存有遗憾的。 小宋氏听完之后,眼眶湿润的,再难止息,她不住的点头,喃喃不停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第36节 沈轻舞未再进去,只看着忧心忡忡着的母亲,拉住了她的手,浅声悠悠着“嫂子那儿宫口未开,胎儿位置又不正,我让人给母亲搬把椅子来,您先坐着等吧,嫂子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轻舞,我心里头总觉得不太平,还是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白马寺给你嫂子求一道平安符回来,再给她请盏长明灯,请佛祖保佑她平安顺遂。”沈夫人现下心中不定,在听得沈轻舞的话语之后,反手拉住了沈轻舞,与之说道。 “母亲,还是我去吧,若嫂子平安生产,你也希望第一眼就见到自己的孙子,我让人备了车,亲自去佛前为嫂子祈福就是。” 见沈夫人心上不安定,沈轻舞只拉住了她的手,随后安抚着她开口道,沈夫人自看了眼那里头尚发出着痛楚声音的屋子,只点了点头。 一直陪着站在一旁的顾靖风在沈轻舞提裙将要走出时,跨着步子上前,对着沈轻舞道“我陪着你一同去吧,我来驾车!” 沈轻舞这一路忙的,都未曾注意到顾靖风,初初听得她话音的那一刻,有些呆愣,最终点了点头。 沈轻舞上了顾靖风的马车,素心陪着她一块前往白马寺,一路走过繁华的闹市,外头人头攒动,熙熙攘攘,透过掀开的车帘,沈轻舞只面无表情的看着街上行人,形形色色的热闹,心中萧瑟。 “小姐别在意少夫人的话,她也只是一时的小心眼。”素心明白,装着无事的沈轻舞心里头指定十分的难过,自己用心待着的人,却这样在背后认为自己,换了谁,只怕都受不住。 “没什么,我是该避忌的,是我自己一时没察觉得到而已,只要嫂子没事,往后我避忌着点就是,再不然南絮楼中不也有空着的屋子,我只住在里面就行。” 其实按理说,小宋氏的话也没几分,自己是个外嫁女,且不清不白的,和顾靖风说不上到底是离还是未离,两个人那时候还在一起出过暧昧的事情,如今整日的同进同出,不说自家的嫂子,就是外头也已经有了风言风语,沈轻舞看得开,只让自己不多想。 “等你嫂子平安生产,我便三媒六聘的上门,重新娶你为妻,一定不让你为人诟病,再受任何的委屈!” 素心与沈轻舞的话让在外头赶车的顾靖风听得正着,沈轻舞的话音刚落,顾靖风便已经掀了车帘入内,对于这样的事情已经认为是家常便饭的沈轻舞早已经见怪不怪,连带着素心都已经在外头人平稳的驾着马车之下,退出了车内,坐在了车外头。 “我不该让你背负别样的名声,等你嫂子顺利生产,我便会上门提亲,八抬大轿重新娶你过门,可以吗?” “我知道,你不愿再回将军府,皇上已经赐下一个新的府邸,你那里也已经在装修,等装修好,你还是将军府的女主人。” 顾靖风握着沈轻舞的手,满是心疼着与之说道,沈轻舞心中一震“你……” “我知道那里有着最不好的记忆,等到了新家,我每日的陪着你,解甲归田,与你一起,描眉画鬓,游山玩水,再生几个孩子,等着孩子长大,儿孙满堂,含饴弄孙,可好!” 不错,沈轻舞不容否认,那个将军府确实存在了她不喜欢的记忆,让她抵触着不愿靠近,沈轻舞竟不知道,顾靖风还有这样细腻的心思。 她未曾说话,只由着顾靖风将自己紧紧的搂在怀中,这几天,没日没夜的陪在沈静岚身边,整个人紧绷着一根神经,恨不能吊着一口气都不曾歇,现下,紧紧的靠在顾靖风的怀中,她没多会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沈轻舞这一觉睡的安稳,只等马车平稳的行驶到白马寺的门前时,她才悠悠醒来,白马寺香火鼎盛,寺前人来人往,所幸住持站在山门之前,一见是他们二人,自辟了清静的道让他们各自进去。 相庄严,慈悲肃穆的释迦摩尼佛像之前,沈轻舞双目紧闭,十分虔诚的跪在像前,默默呢喃着“信女沈轻舞,在此恳求佛祖保佑,保佑我嫂嫂宋氏,生死关头,母子平安!”随后,三跪九叩,清香许许之间,沈轻舞又将准备好的银票交到了住持手中,求请一盏长明灯,为嫂嫂祈福祝祷。 住持亲自领着沈轻舞取了一盏长明灯,小宋氏的生辰八字尽数写在其中,由着小沙弥将其放置在了佛像最是靠前之处,沈轻舞再一次跪下,为着嫂嫂祝祷,随后起身。 沈轻舞望着烛光晃动着的长明灯,以及那神主牌,视线却不禁的打量在了那里最显然的位置,原该是个空白神位的神主牌上,朱漆隶书写下了这几个字“吾儿子曦,父顾靖风。” “子曦,本是一早便给孩子想好的名字,从前我在战场,日日盼的便是回乡,回到有你有孩子的地方,陪着你与孩子,一起看着日出日落,轻舞,我未曾有过一日,忘记我们的孩子,我相信,我们的孩子也不会忘记我们,他一定会,再来寻我们,给我个机会,让我照顾你,成为你的依靠,从今往后,在不让你受一点的委屈。” 空白的神主牌之上,孩子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沈轻舞想,自己究竟漠视了顾靖风多久…… 第八十章:府上有喜 沈轻舞将将回到尚书府的时候,素歌正等在外头,满脸的喜色的来到沈轻舞的身边,与之道“少夫人生了,是个小少爷,五斤五两,孩子个头虽小些,可好在个子小,如今母子均安,小姐快进去瞧瞧,小少爷长得可喜庆了。” 素歌眼角眉梢皆是喜色的模样,带动了沈轻舞,沈轻舞长舒一口气后,脸上不禁的扬起了笑容,只道这当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随后,提了裙摆用着最快的速度来到了雅月轩。 雅月轩内如今好不热闹,沈夫人自抱着盼望已久的孙子笑的合不拢嘴,一见沈轻舞回来,快步的迎上前,半蹲着将孩子的小脸展现在沈轻舞的面前,眼角眉梢满是欢喜的说道“宝宝,快看看,小姑姑回来了,快看看……” 沈轻舞自然而然的接过了沈夫人手中的孩子,与姐姐沈静岚的孩子相比,小宋氏的孩子确实小了许多,不过产婆说的,好在孩子小,几番折腾之下,才能够转过身子,母子安然,若在大上一点,那可真的就说不准。 沈轻舞瞧着孩子睡的安然的模样,不禁微微一笑,转而看向床榻上的小宋氏时,发现沈萌舒此刻,正紧紧的趴在小宋氏的怀中,小宋氏则满是感概的轻柔的拍着她,而哥哥沈敬轩也坐在一旁,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模样,当真羡煞旁人。 生死一念之间,小宋氏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这样身在福中不知福,这段时间,她有多冷落了自己的女儿,又犯下了多少错,看着沈轻舞,她不禁的哽咽道“轻舞……” “嫂嫂好好歇着,我们是一家人,旁的话都不用说,是不是,哥哥。”沈轻舞看着小宋氏欲言又止的模样,只心领神会的与之说道,随后展颜一笑,看了眼此刻傻呵呵乐着的哥哥,沈敬轩听得沈轻舞这般说话,止不住的点头,双眼笑眯眯的,说不出的有多欢喜。 小宋氏长舒了一口气,恰在此时,让沈轻舞遣了回去取东西的素心已经转了进来,一个锦盒里面,四张地契,是这京郊最是依山傍水怡人之处的小庄子,沈轻舞有次去那儿看到后,便买了下来让人打通之后,成了两个相对大的庄子,往后休闲散心,都可以去那儿,那里头又接了两处活的温泉,再好不过的地方。 “给阿萌和小侄子的礼物,咱们阿萌留着将来做嫁妆,小侄子也可以娶媳妇,再好不过的。”这四张地契的银两亦不低于那十多万两的银子,且地契的名字写的便是小宋氏的名,小宋氏现下越发觉得无地自容,只噙着泪,无语凝咽。 小宋氏刚刚生产,众人怕扰了她的休息,只在那儿又坐了会后,便各自离去,沈轻舞出来时发现,顾靖风竟然还在雅月轩的门口等着,不禁诧异着“你怎么还在这儿,不回去吗?” “舍不得你,想看看你。”顾靖风伸手,拉住了沈轻舞的手,与之说道,声音之大,自然让身后的沈夫人与太夫人脸上皆带着笑。 “你的脸皮当真越发的厚了!”沈轻舞让身后的母亲与祖母笑的脸上讪讪,只不住的唬了顾靖风一眼,随后伸手在他腰上便是一顿的拧巴,奈何男人肉太紧,根本拧不动,沈轻舞无耐,只能伸手换抠的,让顾靖风一阵的好笑。 沈轻舞见他满脸的笑容,只不住的嘟着嘴“我要回去睡觉了,你也快点回去吧。” “我陪你!” “流氓!” 顾靖风吐口而出的话,让沈轻舞狠厉的一个手肘给顶了过去,用了十分的力气,顾靖风招架不及,不住的咳嗽出声,而身后的沈夫人与太夫人止不住的掩面笑着。 “靖风啊,小妹最两天也是累的够呛,你去陪会她也好,我让厨房备上你们爱吃的菜,这忙了那么久,现下天也黑了,今夜我让人备了客房,你只在客房住着就成,不用跑来跑去的,怪麻烦的,正好敬轩今儿个刚置的两身衣裳,你俩身材差不多,只拿了一套去换就成。” 沈夫人在身后只笑呵呵的与之说道,沈轻舞不乐意想要反对,奈何男人厚脸皮,只躬身作揖,回了一声“是”随后脸上的褶子恨不能皱一块的,看着沈轻舞,眼里满是狡黠。 灶上备了热水,素歌又在水中放了几滴新制的玫瑰露,烟气袅袅,香气袭人,沈轻舞忙忙碌碌了这几天,褪尽衣衫,一下泡在温热的水中之时,不禁的长舒了一口气,只觉得浑身舒畅了许多。 直到灶上的饭菜备好,连带着顾靖风都已经梳洗换了一身衣衫来到翠薇阁时,沈轻舞也没见出来,沐浴那会,沈轻舞谴走了素歌与素心,素歌瞧着时辰,想着也沈轻舞也该是洗好了,怕她躺着睡着了,便想进去唤一唤沈轻舞。 顾靖风对她止了声,想自己亲自去,素歌未拦,便等在了门外,不想,顾靖风进去一瞧,竟是捡了个大便宜。 一丝不挂玉体横陈的美人自偏着头坐在浴桶之中早已经里沉沉的睡去,且睡的香甜,顾靖风伸手摸了摸浴桶中的水,好在还是温着的,倒也不会着凉。 不忙着叫醒尚睡着的小女子,顾靖风自坐在一旁,满脸好笑的看着沈轻舞,自眼角眉梢带着的笑,让男人现下看起来越发清新俊逸,只是看着这水中香艳绮旎的一幕,到底不是柳下惠的他,还是起了些男人该有的反应。 房内的气氛有些不对,腾然感受到气压不正常的沈轻舞自睡梦之中朦胧的醒来,却在睁开眼模模糊糊的时候,看见眼前出现的高大身影,吓得惊叫出声…… “啊……唔……” “是我!” 声音刚刚自喉咙间叫出的刹那,嘴便已经让反应迅速的顾靖风一把捂住,沈轻舞一个激灵,这下子认出了顾靖风的声音时,只瞪大了眼睛,收起了眼里的惊恐万状,总算平复了心情,只怔怔的看着她。 “你不希望把满院子的人招来,看见你我这个样子,你就别出声。”顾靖风陪着小心,知道沈轻舞的火爆脾气,只柔声的与之说道。 沈轻舞点了点头,却在顾靖风将她放开的瞬间,一把咬住了顾靖风的手掌,狠狠地不愿意松开,这样子换成了顾靖风矢口大叫,却让沈轻舞给一把捂住了嘴唇,只是沈轻舞水下未穿着衣服,在起身的那一刻,胸前风光一览无余,却让男人占了个大便宜,眼瞧着男人眼里精光闪闪,沈轻舞忙不迭的松开了口又坐在了水下,脸上一阵燥热。 “出去,再不出去,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你要脸不要脸,轻易闯姑娘家的闺房,还偷看人洗澡,你就是这样做一国大将的。”沈轻舞头也未抬,只做鹌鹑状的厉声对着顾靖风道。 “这可真不赖我,我只以为你在这屋子里头睡着,想进来唤一唤你,准备用膳,没成想,进来会看到这一幕,我并非有意!” 顾靖风压根就没想走的意思,只噙着笑,带着戏谑的目光,看着躲在水下,却根本遮不住任何春光的沈轻舞,只想逗弄她。 眼瞧着顾靖风占了上风,迟迟不肯离开的模样,沈轻舞自憋了一口气,所幸从水里头站了起来,在男人的诧异声中,用着最快的速度,把挂在屏风之上的中衣披在了身上,自发梢上滴下的水珠落向胸前未曾拢紧的皙白肌肤之上,月白色的天蚕丝中衣贴合着满身玲珑的曲线,比之在水中,越发的撩人。 顾靖风不住的轻咳着,喉结不自觉的滚动,显得有些不自然,沈轻舞自然也看出来了,双眼微闭着将悬在浴桶边上浸了水的一条浴巾抄起随后用力的一甩,直接打在了顾靖风的脸上,好在顾靖风反应的快,伸手一把抓住了沈轻舞打过来的浴巾,止不住道“身手不错,不过你这样算不算谋杀亲夫。” “你现在充其量只算个采花大盗,哪里算得上谋杀亲夫。”沈轻舞只斜睨着他一眼,想动手飞踢上前时,却不想顾靖风已经旋转着手中的浴巾,用着嘴快的速度,裹住了她的双手束缚在腰间,就这么将她拉在了自己的面前。 两人身上如今浑身湿透,尤其沈轻舞刚换上了中衣现下湿漉漉的紧贴在身上,胸前的两颗樱桃,尤其明显,娇艳欲滴,任人采撷,给了男人一个天大的福利。 “闭上你色迷迷的眼睛,不然我抠瞎你的眼!”沈轻舞顺着男人的视线,看着自己这影影约约比之一丝不挂越发露骨的春色,不禁的窘迫着威胁着顾靖风道。 “身为采花贼,都让人给打了,我若是不将佳人一亲芳泽,岂不是可惜,白挨了打……” 顾靖风只忍俊不禁着在沈轻舞还呆愣时,将他的吻覆下,带着松木香的气息在沈轻舞的口中扩散,热辣的吻让沈轻舞喘不过气, 此刻,沈轻舞除了红了脸,连挣扎都已经忘记,看着怀中小女人乖顺的模样,顾靖风只在她的耳边,低声呢喃着道“小姐看来很喜欢采花贼的轻薄,要不要,我们深入了解一下……” 第八十一章:请允许我娶她 “你喜欢用强的?最近口味挺特别?” 小女人一反常态的主动与火辣,只媚眼如丝勾人心魄的看着身边的男人,吐气如兰道。 “小姐喜欢温柔的,小的也乐意奉陪!” 温柔乡,英雄冢,小女人火热的身姿紧贴着自己的某处,顾靖风越发无赖着与之在耳边调戏道,随后打横着一把将沈轻舞抱起,解开了紧缚在她身上的浴巾,将其温柔的放在床榻之上。 却不知,沈轻舞在恢复了自由的当口,嘴角戏谑着上扬,就在顾靖风的身子欺身上前的那一刻,沈轻舞的手,只一下捂在了顾靖风的嘴上…… 碾压成粉的茱萸粉末在顾靖风未曾察觉的那一刻,已经紧握在了沈轻舞的手中,带着满腔辛辣之感的味道,现下,顾靖风的嘴犹如火烧,火辣辣的疼痛感让他不住的在一旁打着喷嚏,连带着眼泪鼻涕的一把流了出来,那窘迫的模样,只让沈轻舞不住的放声笑着。 “真是对不住……毕竟我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对于采花贼还是需要有些防备的……将军觉得,这一亲芳泽的滋味如何,是不是特别的有滋味,特别的火辣辣?” 边说边笑着,话语不全,沈轻舞看着男人只寻着水,不住清洗的想要减轻唇面上火烧火燎滋味的模样,越发笑的厉害,顾不得换下身上的衣服,只捧着肚子在床上打着滚,不住的笑着。 只是得意忘形时,却不想忍耐力极强的男人却已经欺身上前,随后在她还未反应过来的那一刻,双手便已经让男人紧锢着举过头顶“我看你旁的没学会,欺负人的本事倒是越发的厉害起来,这茱萸的味道不错,你一起来尝尝……” 当辛辣的味道在沈轻舞的嘴唇之上出现的那一刻,沈轻舞满脑子只出现了三个字“大意了!” 害人终害自己,这句话当真一点都不假。 现下,满身湿漉说不尽旖旎香艳的她被压制在顾靖风的身下,动弹不得,带着辛辣之气的唇舌止不住的压在她唇上,随后撬开了她的嘴,现下,连带着沈轻舞一道,满嘴尽是火辣辣的味道。 “唔!”沈轻舞抗议出声,却最终只能发出这样的音调。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欺负我。”顾靖风只放开了沈轻舞的唇,看着她双眼迷离被呛辣的泪眼婆娑的模样,坏笑着与之说道。 奈何佳人现下心中有气,双脚用力一个反剪着在顾靖风未注意之下,反而欺身将其压在了身下,那模样,说不得的得意,只是她忘了,现下满身窈窕的她,衣衫紧贴,大放福利,让男人看的清清楚楚,正窘迫着准备起身时,小室的门却已经让在外头等了许久的素歌一把推了开。 “小姐……” 素歌刚推开了门,就见到沈轻舞骑在男人身上的一幕,一下子,所有的话都憋在了嘴里,随后,用着最快的速度,关上了门,只默默的脸红成一片,满脸的笑意。 “这一下,真是长了八张嘴,也是说不出清了。”唇瓣之上的麻辣刺痛感未去,沈轻舞一见着着急忙慌关了门出去的素歌,只无语着说道。 “我们本来就是夫妻,要什么说得清,等孩子洗三那一日,我便上门提亲,用最快的速度把你娶进门,这一次,八抬大轿,给你一个最盛大完美的婚礼!”话音刚落,身子却已经落入了男人的怀中,顾靖风的唇瓣因为茱萸粉末的辛辣而红肿的凸起,此刻,他只紧紧的搂着怀中的小女人,嘴角扬起,笑着说道。 “谁与你是夫妻,你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再者说了,我两次嫁给同一个人,还八抬大轿,我脸皮薄,我不干,我不嫁!”沈轻舞自嘟着嘴,懒得与顾靖风多说,湿漉漉的身子,朝着身下的被子里一钻,自懒得理他。 “那你想干什么,我陪着你干就是!” 奈何身子才钻进了被窝,却有一双无赖的手,就这么伸了进来,不着调的话,自顾靖风的嘴里说出的那一刻,沈轻舞只抿了抿唇,心中不住道这男人的脸皮怎么能够厚到这个地步。 男人的手在被窝里头用着极快的速度找到了衣带随后解开了她的衣襟,不消多会,被子里的沈轻舞便已经由着他将湿淋淋的衣衫褪下,随后,顾靖风亦是钻了进来,沈轻舞只推搡着他,“母亲说了,让你今儿个睡客房,你这人,现在是想怎么样!” “把今儿个晚上的宵夜先吃了,想来岳母大人,应该不会过多的介意的才是!” “不要脸,谁是你岳母大人!” “一直都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你只看今儿个我岳母大人那眼角的笑意,你就知道她有多喜欢我。” 沈轻舞闷在被子里满脸的潮红,被子里的热气疼的她就快要无法呼吸,可男人就是紧紧的搂着她,对着她上下其手,说什么不放,气恼之间,她只厉声,显得有些没有底气的与之说道。 第37节 她的话音落下的快,男人的回答亦是迅速,鉴于男人现下,脸皮厚的早已超越所有,沈轻舞只气结,不再与他说话。 只是厚脸皮的男人却不打算轻易的放过了沈轻舞,在沈轻舞还在气闷的当口,她的身子却已经由着男人托起,身上的锦被随之落下,半裸的身子骑在了顾靖风的身上,艳红的樱桃说不出的撩人,而姿势,却也让人不自觉的想入非非。 顾靖风狡猾,身上的衣衫不知在何时便已经褪尽,如今赤露想见,又是在这样清醒光线明亮的地方,沈轻舞整个人就像是红透的虾子,满身红晕,似水蜜桃般,让人只想要上去咬一口。 “娘子,你唤声相公来听听……” 一声低吟,来自被欺压在身下的顾靖风之口,声音之中,包含着压抑,赤身露体的两个人已这样一种暧昧的姿势亲密的贴合在一起,沈轻舞只觉得羞怯,在她尚低着头,做鸵鸟状的那一刻,男人却已经抬起了她的身子,在她的惊叫声中,与之做起了最深入的交流…… 这一顿宵夜,顾靖风吃的很是餍足,直到子时失分,床榻上的沈轻舞连带着胳膊都懒得抬起,昏昏沉沉的睡去,顾靖风为其熄了灯,趁着外头明亮的月色自回了自己所住的厢房,彼时,外头守着的素心与素歌自相互靠着已经困倦的睡去,顾靖风自嘲着自己现在的模样,当真像极了踏月偷香的宵小。 直到日上三竿,沈轻舞自睡梦之中醒来,惊觉发现昨晚自己竟然在被吃的一干二净之下就这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一下子,抬首环望四周时,发现顾靖风不在的她,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若这个点,顾靖风从自己的房间出去,她今儿个一天都不知道要受到多少的略有深意的注视。 只是沈轻舞这边才长舒了一口气,外头听到动静响声的素歌与素心却已经端着洗簌的东西自进了内,素歌那双圆圆的眼珠子现下正滴溜溜的转,一想到昨夜,自家小姐这样大胆的骑跨在大将军身上的那一幕,至今让素心面红耳赤。 只是在不住的四处打量时,素心的眼神却瞥见了沈轻舞那吃人的模样,最终收回了视线。 梳洗过后,素歌为沈轻舞寻了一身素净典雅的丁香色兰花百蝶云纹对襟夹袄,下身则是一条湖蓝草花纹的马面裙,梳起的飞仙髻上,一对通透的碧玉簪,越发玲珑雅致,只是这镜中素白的脸蛋上,一双朱唇此刻红肿的有些突兀,沈轻舞知道,是昨儿个晚上茱萸粉留下的后遗症,只是今儿个衣着素雅,再画个烈焰红唇,尤其的不配,现下,沈轻舞亦只能破罐子破摔,就这么扶着素歌的手,踩着莲步,穿过抄手游廊,走到了外院。 经过垂花门的那一刻,沈轻舞便已经听到了外头的笑闹之声,好不热闹,沈轻舞到时,前厅的紫檀木圆桌上摆满了各式的小菜糕点,连带着寻常见不到人的父亲现下都坐在正中的位置上,陪着底下的顾靖风一道用膳,湛蓝色锦衣长袍的他越发显得身姿挺拔,沈轻舞只怒了努嘴,不禁在腹中腹诽道“当真脸大。” 只是在腹诽的同时,沈轻舞还是上前,对着祖母大人,与父母亲一同请安道,抬首的瞬间,沈轻舞看到顾靖风的嘴唇比之自己更加肿起发红的模样,止不住的抿着唇憋着笑。 “臭丫头,你可真能睡,再不来,今儿个早膳可没你的份了,来来来,坐这儿来。”沈轻舞正发愣着时,太夫人已经指着顾靖风身边的空位置,唤着她前去,沈轻舞也不扭捏,便踩着步子坐了下来,眼前的燕窝粥凉的温热适中,早已饥肠辘辘的她捧着碗便是一口,只是还未咽下去,身边的顾靖风便在沈轻舞猝不及防的时候,开了口。 “明日,我会请了喜娘上门送聘,我想重新迎娶轻舞,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的待她,祖母大人,岳父岳母,允许,将轻舞交给我……” 第八十二章:马都让草给吃了 “成,算你小子有心,你说什么都成,选个什么日子成亲,下个月的十八倒是黄道吉日,你觉得怎么样?” 太夫人一听顾靖风的话,忙的拍手叫好着,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模样,在那儿挤眉弄眼着,好不开心。 “祖母……”沈轻舞一口燕窝粥呛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在那儿只剜了自家的祖母一眼“您老人家几岁了,怎么这么爱瞎闹,我一个男人嫁两次,您不嫌寒掺啊,再者说了,好马不吃回头草,我不嫁!” “这马都让草吃干抹净了,你还在那儿和我扯什么犊子,你真当我不知道你俩昨晚干了什么,嫁一个男人两次怎么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人家嫁七八次的都没没你脸皮薄,就下个月十八,我老婆子做主了,省得你天天在家吃老本,浪费粮食!” 太夫人的战斗力非同一般,沈轻舞的话音一落,老人家就忙不迭的跳脚,随后与之呛声,话语之中的露骨,彻底让沈轻舞呛咳着恨不能把五脏六腑给咳出来,现下不止是沈夫人连带着一向忙于朝中事物的父亲也是一脸讳莫如深的看着沈轻舞,只沉声道“不许胡闹。” “既然轻舞不想大办,那便简单的办个家宴就是,只家里面几个相熟的人一块坐在一起吃个饭,聚一聚就成,只要你们两个的小日子过的和和美美的,一切都没什么,你们觉得呢!” “全听岳丈安排,只要不委屈了轻舞,岳丈说什么都成。”一听沈父松了口,顾靖风高兴的在那儿直点着头,顺杆子爬得在那儿喊岳丈,那欢喜的模样,像及了一个童稚的孩子。 这一桩事便在今儿个定了下来,连带着沈轻舞都觉得恍惚,太夫人现下可不愿意轻纵了他们,顾靖风用罢了早膳在那儿拱手作揖着说要离开时,太夫人只拿着手中的鸩杖戳着沈轻舞的后腰,一个劲儿的用眼神示意让沈轻舞陪着顾靖风一道出去转转。 顾靖风乐意之至,在沈轻舞还没吃饱的情况下,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色胆包天的拉住了自己的手,在她还未说出不字的情况之下,连拉带拽的就这么把沈轻舞带出了尚书府,满面春风,说不得的欢喜。 “顾将军,你不能注意点影响,你这样子拖着我上街,有伤风化!”沈轻舞嘟囔着嘴,这肚子里一碗都未灌下肚的燕窝粥,让她现下腹中空空,不停的唱着空城计。 “去南絮楼。”一坐上马车,沈轻舞便对着王安开口说话道。 王安转头看了眼陪在沈轻舞身旁的顾靖风,顾靖风只挥了挥手,示意他听从沈轻舞的话,马车一路来到南絮楼外,闻着那独有的饭菜香,沈轻舞当真饿极了,一进堂内,就让卫良先把早膳备上。 只吃的鼓腹含和,沈轻舞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十分的满足的伸长了手臂,伸了懒腰后就这么朝后倒在了身后的软塌上,不愿意动弹。 “你有事,你先忙,我待在这儿不乱走,一会我自己回去就成,不用管我。”沈轻舞惬意的躺在那儿看着一动不动的顾靖风,对着他这样说道,随后转了身,打算再睡一觉。 “明明是我昨夜辛苦耕耘,怎么看着你今儿个竟然累成这样,往后我会注意分寸……” “你在多嘴,我现在就撕烂了你的嘴巴!” 顾靖风瞧着她那副懒怠的模样,抄起手边的杯盏无所顾忌的直接砸在了顾靖风的脸上,顾靖风轻轻松松的接住后,一个转身,便将沈轻舞压在了身下,咫尺的距离,气息交融,沈轻舞推拒着他“做什么呀,你该干嘛干嘛去,我在这儿躺着也不行。” “你躺着,我看着你睡,等你睡醒了,我带你去个好地方。”顾靖风不起,只半伏着身子,趴在沈轻舞的身上,用着软糯的声音与之说道。 “你这样子压在我身上,你让我怎么睡?” “我昨夜也是这么压着你的,你不睡的很香,要不然,我帮你回忆回忆?” 沈轻舞没好气,一拳打在了男人的胸口,气恼道,奈何她的一拳就好像是蚊子叮了一口般的,对于顾靖风根本不起作用,沈轻舞止不住的翻起了白眼,女人的话音刚落,顾靖风便忙不迭的接上,那荤话,让沈轻舞两只手伸出去便掐住了他的脸,将他的脸挤压着变了形。 “你现在怎么越发的不正经了,你以前从来都不这样!”从前的面瘫脸,也不知道吃了什么人参果,满肚子的荤话,沈轻舞要脸,反正说不过他。 “小姐,季先生来了。” 顾靖风压在沈轻舞的身上正要反驳的时候,却听得外头的卫良浅声说话道,沈轻舞一听,直接把顾靖风给推到了地上,随后捋顺着凌乱的发丝,轻咳着嗓子对着卫良道“请季先生进来吧。” 自阮若欢去后,沈轻舞已经许久不见季北宸,连消息也无从听说,难得听到季北宸登门,沈轻舞在整理了衣衫后起身,却见顾靖风竟然还一屁股坐在地上甩着无赖的模样,不禁的挑眉“你做什么?” “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当着你夫婿的面,为了别的男人,竟然对我痛下狠手,我的骨头都断了,这下子站不起来了。” 顾靖风耍起了无赖,只故意的坐在地上,沈轻舞不禁的好笑“正好,我一会和季先生出去玩去,你不愿意起来,那你就和这屁股下的地砖一直相亲相爱下去。” 沈轻舞这话刚说完,顾靖风便用了最快的速度一屁股便腾空而起,随后抖落了衣衫,嬉皮笑脸道“陪伴娘子出行这种事情,还是为夫的身体力行比较好,外人还是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吧。” 正说着话,外头的门一打开,一个俏生生的身影就这么在沈轻舞猝不及防时,直接飞扑进了沈轻舞的怀中,随后娇声喏喏道“娘亲!” 随后娇俏的小人儿便是像个树袋熊一样的,直接挂在了沈轻舞的脖子上,说什么也不愿意再下来,让站在身后的顾靖风脸上青红一片。 男人伸出食指戳了戳那个挂在沈轻舞身上的小姑娘,随后冷冷道“小孩儿,你认错人了,这个是我娘子!我女儿现下应该还在我娘子的肚子里,你别乱叫。” 那不正经的模样,让沈轻舞又气又好笑,只瞪着眼,狠狠的看着顾靖风,厉声道“一边儿待着去,再胡说,我让卫叔把你轰出去。” 这男人是越发不着调了,顾靖风一听之下,只得默默的坐在一边,很是羡慕的看着季念青躲在自家娘子的怀中,无限感慨着…… “季先生,下个月十八,我和轻舞大婚,你带着你女儿一起来喝喜酒。”孩子身上没法计较的顾靖风,在季北宸刚刚踏进门槛的那一刹那,便喧夺主权的对着季北宸得意的开口道。 沈轻舞这边张着嘴巴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让身后的顾靖风抢了先,季北宸却未曾理会顾靖风,只饱含深情略有深意的对着沈轻舞开口道“再等上两个月,等若欢的孝期过了,你在好好考虑考虑,我未必比他差,青青可一直在盼着你做她娘亲呢。” “季北宸……”沈轻舞一脸的尴尬,刚要开口拒绝,却不想身后的男人早已经跳脚,直接上前,隔开了季北宸与自己的距离,随后板着脸,与之说道。 “季北宸,你少沾染有夫之妇,那是我媳妇,你让你女儿抱着我媳妇喊娘亲,我已经很容忍你了,再敢撩拨我媳妇,信不信我揍你!” “你个泥腿子,除了会打架,你旁的还会什么,轻舞都没开口,你着急什么,自己没信心,没底气,怪得了别的人。” “你个暴发户,满身粪土味……” “你满身人渣味……” 两个加起来恨不得快七八十岁的男人,现在就像两个孩子一样,斗起了嘴,在二楼的雅阁之中好不热闹,惹来一众围观与嬉笑,沈轻舞的脸此刻真是火辣辣的烧得慌,只无耐的看着这两个像是好斗公鸡一般的男人,不住的皱眉。 在两个人斗嘴斗的忘我的如火如荼之时,沈轻舞只无耐的抱着季念青下了楼,打算出去转悠转悠,让自己的耳根子好好清静一下。 “娘亲,你真的要嫁人了吗?那我以后都不能再叫你娘亲了吗?”耳边,季念青有些委屈着趴在沈轻舞的肩膀上喏喏的开口。 “青青可以唤我干娘,也可以唤我姑姑,但青青的娘亲只有一个,是为了生你而奉献了生命的女子,青青懂吗?” 经过阮若欢一事之后,季念青现下越发的黏人,害怕与一切的陌生人接触,除却乳母嬷嬷以及季北宸,旁的人在难靠近三分,她虽年纪小,却也知道成亲是什么意思,现下,人小鬼大的她,紧紧的抱着沈轻舞的脖子,不愿意放开。 沈轻舞带着季念青出了门,只一路抱着她在街上看着两面小摊上的各色物件,顺手买了孩子爱玩的玩意儿,小面人,面具,糖葫芦,一路走来,买了许多,青青也变得欢喜了许多,而她们身后跟着的两个男人却也让沈轻舞与季念青一道成了这整条街的焦点,抢着付钱,抢着拎东西,还带斗嘴,这热闹的,让一旁的路人们,嘴里满不住含着笑,在一旁指指点点道 “靖风哥哥,真的是你,我以为我眼花了,哇……我好想你!”就在沈轻舞抱着季念青打算打道回府的当口,嬉闹的大街之上,一身扎眼湛蓝色带有西域得瑟韵味的纱裙的女子,直接扑进了顾靖风的怀中,火热而热情…… 第八十三章:我想要嫁给你 “洛漓,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靖风推开了挂在身上的娇柔女子,只客气的对着她打起了招呼。 沈轻舞停住了脚步,抱着季念青逆光看着站在顾靖风身前那个怎么也遮掩不住满是爱慕的丫头,一身流云朵朵坠已珍珠未挂饰的袖裙,将小女儿家的美丽绽放的极尽妍态,腰带脚踝上的铃铛在她每每轻微的动一下时,便会发出脆耳的声音,发丝如瀑,只用珍珠穿以蓝宝石的竹子做成的发箍披散在脑后,发箍山,垂着一层与衣衫一样的蓝色轻纱,满是异域风情的姑娘,一眼,便让人挪不开视线。 “大周的皇帝添了子嗣,父亲带着我来给皇帝贺喜送礼,我许久不见你,十分想念你,还有,我成年了,我这次来,是想要嫁给你的。” 小姑娘容色倾城的在顾靖风的话音落下之后,只抬头,双手握住了顾靖风的手,十分大胆的表露着心中的爱慕之意,声音之大,让一旁的过路人为之侧目。 “顾将军在外打仗,这红颜知己可当真是一箩筐,前头刚死了一个海棠,这后头又来了个求亲的,季某佩服,青青,走吧,我们回去。” 人群静默声中,季北宸难得小人的在洛漓的话音落下之后,直接补刀的挖苦着顾靖风,随后准备带着沈轻舞与她怀中抱着的季念青各自回去。 沈轻舞尚对着这位美丽的异族姑娘有些发愣时,手腕却已经让顾靖风直接拉住,而怀里的季念青亦是瞬间脱了手,由着顾靖风将其还回到了季北宸的手中,随后,顾靖风将沈轻舞一把揽在怀中,在洛漓为着他一系列动作而不知所以时。 顾靖风已经对着尚发懵着的洛漓介绍道“洛漓,这是我的妻子沈轻舞,你可以唤她一声嫂嫂,你嫂嫂她爱吃醋,往后,不能够再这样没轻没重的,我与你父亲是忘年之交,我只把你当小辈看待,懂吗?” 洛漓茫且无知的茫然的看着顾靖风怀中的沈轻舞,只摇了摇头,她不否认这个女人十分的漂亮,中原人的美丽与她们南陲部落的美并不相同,这个女人的容貌婉约的像是她一路走来看过的秀丽风景,可洛漓却不愿意认输,只嘟着嘴囔囔道。 “你从前的妻子不是已经和你和离回娘家去了吗,父亲说现在你是一个人,我可以嫁给你,而且,他已经打算,趁着给皇上贺喜的机会,与皇上说赐婚的事情,靖风哥哥,我喜欢你,我从小就励志要嫁给你做新娘子,我比你怀里的女人美丽,年轻,我相信父亲一定会说服皇帝,让我嫁给你,想来,你们的皇帝也不会愿意与南陲交恶才是,对不对!” 沈轻舞看着眼前的这位小姑娘满是自信的模样,只努了努嘴,确实,十五六岁的小丫头,和她这样的比起来,确实年轻,一朵刚刚绽放的雏菊不是,可贬低自己抬高自己这样的方式,却有人让人气闷,且不说旁的,好歹自己胸前的四两肉也比她来的丰满才是。 小丫头的话音一落,沈轻舞自勾唇一笑,不禁道“南陲一方小国虽是交通要塞,却也不足为惧,不过若小姑娘真要为了一番儿女情长来搭上族中部落人的性命,我相信,我表兄应该会很乐意让我夫君派兵出征的,毕竟打着玩玩也是玩玩,练练手也不错,谁让我表兄这辈子最讨厌的,便是受人威胁,小姑娘,年轻貌美有时候只是一个空花瓶,有空回家,多喝些牛乳,不止长长脑子,你这胸前平平,也需要撑起来些,不然走出去,就跟个穿了大人衣衫出来嬉闹的孩子一样,会让人笑话的。” 面对沈轻舞的反击,洛漓只气结的挺着胸,可发现,她确实没有沈轻舞胸前饱满,只嘟着嘴,脸色男看着反驳道“你……”“胸大的跟个母牛一样,那么丑,谁喜欢!” 沈轻舞轻笑,只用着手肘狠狠的捅着顾靖风的腹部,带着报复性的磨牙嚯嚯着,皮肉扬起道“谁喜欢,你问你的靖风哥哥不就知道了,小丫头!” “你!”洛漓气结,头颈高高扬起,沈轻舞却懒得再与她斗嘴下去,只狠狠的剜了顾靖风一眼后,跟着季北宸离开了这里,三个人一道回了南絮楼,顾靖风快步的跟在身后,自然还带了一个小尾巴洛漓,两人走到门口时,卫良却已经带着人将顾靖风与洛漓拦在了门外。 “将军,小姐说了,若想入内,请自带了搓衣板来,好好跪着把事情解释清楚,让她满意了在进来,不然小姐就会把后院里头养着的几只恶犬给放出来,将军还是自求多福吧。”说完,卫良便让护院把门口看住了,没多久,几个楼内的跑堂自牵了几只凶神恶煞的恶犬从里头出了来,就这么朝着顾靖风一顿的狂吠,毫不客气。 看着此情此景,顾靖风心里一阵悲凉,他做错了什么…… “那婆娘,那样恶毒,靖风哥哥,你怎么还说她是你的妻子,不是说中原人的妻子一向都是温婉贤良的吗,她和我们草原的站在门口喊着崽子回来吃饭的姆妈有什么不同,那么凶恶,靖风哥哥,你还是娶我吧,我一定会好好给你做媳妇的,你今年娶了我,明年我就能给你生个大胖儿子出来!” 面对那几条流着哈喇子,只凶恶的想要生吞了她们的几只恶犬,洛漓也是害怕的躲在了顾靖风的身后,生怕那几个牵着狗的人,没把绳子握住了,再把狗放出来,咬了自己,躲在顾靖风身后的洛漓看着恶犬,只怯怯的对着顾靖风建议道。 顾靖风长叹一声,心中不禁想着这下子,小女人火气肯定不小,也不知道也怎么样安抚,难不成真让自己抱了搓衣板去负荆请罪…… 此刻的顾靖风压根儿没听到洛漓在说着什么,凝神沉思着,眉头紧皱…… 洛漓是南陲属国国公的幼女,当年顾靖风镇守边关时曾经救过她一回,那时候的洛漓不过九岁,因为贪玩在草原被毒蛇咬伤,是顾靖风将她带回去,一来二去南陲的国公与顾靖风成了莫逆之交,而洛漓小小的心中存了一个愿望,便是在长大之后,一定要嫁给顾靖风,洛漓今年不过十五,刚刚成年,听说父亲来大周,便巴巴的跟了过来。 看着顾靖风现下对自己根本不上心的模样,洛漓只气闷的看着头顶之上的南絮楼三字,恨不能飞身进去,找刚才那个骄傲的女人理论理论,只是看着门口的两只大狗,却也只能作罢! 顾靖风将洛漓送回了驿站,来不及与洛漓的父亲叙旧,顾靖风便用着最快的速度再一次赶到了南絮楼外,这一次,他手里可是抱着东西的,一块手掌厚的搓衣板,站在门外的卫良一见着顾靖风手里当真拿了一块搓衣板来,一下没了分寸。 这小两口之间闹闹矛盾挺正常,自家小姐的脾气他也清楚,却没想到顾靖风这样的人物,竟然对于小姐的话言听计从,卫良不得不佩服小姐驭人有方,也不得不佩服小姐的泼辣,就自家娘子要换成他家小姐这样的,卫良是说什么都不干的。 “将军里面请吧。”为了不让顾靖风尴尬,卫良赶紧的给他让了门,引着他去到了二楼的雅间。 里头,沈轻舞正给季念青切着橙子,而一旁的季北宸则是情意款款的看着沈轻舞,那模样,倒当真像极了幸福美满的一家三口。 见顾靖风去而复返,季北宸脸上只嗤笑着“将军这是搞定了小佳人,现下又来这儿献殷勤来了,当真是两不误啊。” “你少挑拨离间,想要挑唆我和轻舞之间的关系,枉做小人。”刺耳的话一出口,顾靖风便厉声将其反驳着退回。 第38节 “若不是你自己有把柄攥在人的手里,哪里轮得到旁人挑唆。”季北宸只扯着嘴角,毫不在乎的继续说话道。 “说说吧!”沈轻舞看着两个男人只恨不得打起来的模样,又瞧着顾靖风手里的饿搓衣板,只横了一眼,哼气道。 顾靖风举着手里的搓衣板,十分诚心的对着沈轻舞将洛漓的来龙去脉尽数的说了一遍,其实自己与洛漓早就已经很久没见,自他去大漠与尉迟吾对上之后,对于洛漓,他早已经印象寡淡,在他看来,洛漓当真就是自己的小辈,而且洛漓的那会,他都还没和沈轻舞成亲,这真的算不到他的头上,他也当真冤枉。 “媳妇,你消气了吗?”在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尽数的说完之后,顾靖风只瞪大了眼睛,看着一旁面无表情的沈轻舞,带着试探的说道。 “轻舞,顾将军这桃花泛滥的遍天下,我觉得你还是需要慎重的考虑一下你的婚事,我向你保证,我的身上一定清清白白的,决不会有今儿个洛漓,明儿个篱落的出现?你不妨考虑考虑我,毕竟,青青那么喜欢你!” “是啊,娘亲,你还是嫁给我爹爹吧!”小姑娘在听得自家爹爹的话音之后,这甜甜的抬头,对着沈轻舞这般建议道! 第八十四章:赐婚 “青青,别闹!” 怀里的小丫头得意洋洋着挑眉看向顾靖风,却在沈轻舞一声别闹的示意下,不再多话,只可怜兮兮的嘟着嘴。 顾靖风知道,有这一对父女在,他说再多的话,都会变得做成无用功,看着沈轻舞沉默的样子,顾靖风上前直接抱走了躲在她怀里的季念青,随后一个打横着,将沈轻舞扛在了自己的肩头,在季北宸父女以及这楼中人一众吃惊的瞩目之下,就这么扛着沈轻舞离开了…… 沈轻舞本来想挣扎的,可她一挣扎,不说别的,该死的顾靖风竟然打她屁股,而且尤其响亮,然后当她抬头再看周围一众围观群众的表情时,她瞬间选择放弃,她要脸,实在丢不起这人! 沈轻舞就这么被顾靖风揩着油强行抱上了门外停着的马车,随后顾靖风也一并坐了进来,王安的车驾的平稳迅速,沈轻舞只坐在马车上,嘟着嘴,看着顾靖风“做什么?打算把我拖到哪里去卖了?然后再找你那个洛漓妹妹共续前缘去?” 顾靖风瞧着她置气的模样,心中欢喜,唇角斜阳着在一旁坏笑着。 “这新开的醋当真是酸,不过我喜欢!” “谁吃你的醋,要吃醋我也找个长相俊俏,风流倜傥的小鲜肉去吃醋去,为你这样的老腊肉吃醋,切,真会为你脸上贴金。” 一瞧见他满脸不正经的模样,沈轻舞只丢了顾靖风一记白眼,不愿理会他,可惜,男人脾气的厚度不是一般人能够所比,在沈轻舞话音落下之后,顾靖风便已经向其靠近着,随后满脸赖皮的靠近着打算动手动脚。 “老腊肉配新醋,那可是绝配,要不要,我现在在这儿和你试一下,我俩到底配不配……” “你这个臭流氓……走开……” 眼见着男人像牛皮糖一样的粘过来时,沈轻舞毫不客气的伸手一个手刀直接朝着顾靖风的脸上劈来,顾靖风接招也快,只在片刻间,便闪躲着而过,沈轻舞不服,自己的身手算不上数一数二,可三五个人不近身肯定是没问题的,竟然到了顾靖风这儿就跟打在棉花上一样,丝毫没有任何作用,思量之间,她的另一只手直接使出了擒拿,朝着顾靖风肩胛的位置动手,却不想顾靖风反击的也快,一下子,她整个人都跌坐在了顾靖风的大腿上,且位置尴尬…… “媳妇,我知道你对为夫很是中意,可你也用不着这么投怀送抱的!” “你……” 看着顾靖风不着调且自己动弹不得的模样,沈轻舞气结,脚下用力,一脚便狠狠的跺在了顾靖风的脚面上,顾靖风躲闪不及,疼得呲牙咧嘴,沈轻舞趁机松开了手在他怀中挣脱,随后一手将顾靖风擒拿,满是得意的模样。 “媳妇,你诈我呀!” “有道是兵不厌诈,大将军难道连这点都不懂!” “是嘛,那就再来一次!” 说话之间,顾靖风便已经伸手,一下扣住了沈轻舞的肩膀,沈轻舞躲闪,两个人在这马车之中来来去去的过了好几招,玩开了的两个人在马车中上窜下跳,却不知道驾车的王安心里有多苦,后头的动静越发的大,马车晃得厉害的姿态尤其暧昧,看着过往行人用着讳莫如深的姿态看着自己的表情,王安苦笑不言,只扬起手中的缰绳让马儿快速的行走着…… 只等到马车在到达的位置停下的时候,沈轻舞的一方朱唇已经肿起,眼汪春水,媚眼如丝,说不出的撩人,而顾靖风衣衫凌乱,两个人只看着便也知道刚才在车里做了什么! 沈轻舞整理着衣衫自马车中下来后,被眼前的美景所吸引,震惊,绵延起伏的青山新奇秀丽,让人肃穆。优美逶迤的山岭,蜿蜒盘旋,像是与蔚蓝的天际连结成一片,白云弥漫,,云雾缭绕,堆起的重重云雾似绽放开的朵朵芙蕖那样喜人。 群山围绕的一汪春水,水清如玉,清澈见底,水中鱼虾看的透彻,而在这不远处,矗立着一座三进的竹制院落,篱笆围成的高墙,里头的葡萄藤刚刚开满了新芽,蔷薇花的树叶爬满了整个花架,山谷空灵,风景宜人,泉水伶仃,当真是个好地方。 “从今以后,我陪着你看日出日落,你若想住在将军府,我便陪着你住在将军府,你若不愿意,我便陪着你在此归隐山林,不问世事,你可同意!” 在沈轻舞尚看着这山水之间的画面呆愣的时候,顾靖风却已经对着沈轻舞下跪着,握着她的手,满是神情的凝望,而让沈轻舞觉得好像的是,他的膝盖之下,跪得,竟然是刚才在南絮楼中抱着的搓衣板。 大将军人生之中第一次跪搓衣板,发现,这东西当真有些膈的膝盖生疼,这三两句话一说完,他的膝盖骨便已经有些吃不消,这样的东西,往后不能够留,顾将军心中正盘算着的时候,眼前的小女人只含着一抹坏笑的看着她,也不说让起,这让大将军很是尴尬与可怜。 “媳妇……膝盖骨,疼!”顾将军满是可怜的看着小佳人,嘟嘟囔囔道。 沈轻舞将手环抱于胸前,笑道“刚才抱着小美人的时候,没瞧见你疼啊,怎么着,这才一会就受不了了,我这气还没消呢!” “我没抱小美人,我刚刚就抱了个大美人,而且还亲了她,大美人,是不是!” “你!无赖!” 沈轻舞话音一落,顾靖风便满是无赖的接上话音,沈轻舞一听之下,只跺了脚,不再理他。 顾靖风顺杆爬,用着最快的速度自搓衣板上站了起来,随后用力的那把搓衣板一脚踢开,只一下抱起了沈轻舞在她的挣扎之下,朝着里头的院子走去。 竹制的院子四处萦绕着一股青草香气,前头院子里面种着各色的花草,内室里头,一张美人榻旁现下点着薄荷草,满是清心,味道怡人,在这样的青山绿水之间,做个日出而作如落而息的农妇,确实喜人。 身后,顾靖风的手已经将沈轻舞紧紧的纳在怀中,带着稍许青须的下巴轻抵在沈轻舞的肩膀,气息与之交融着“从今以后,我们在此,守着日出日落,简简单单的生活,我陪着你,守在你身边,再生几个孩子,看着孩子长大,可好!” “那你满身的志向与抱负呢?你是将军,大周的英雄,让你陪着我像个农夫一样,埋没了你的雄才伟略,你不委屈?” 听着顾靖风的话,沈轻舞都能够想象,往后在此生活的场景,只觉得心中是满满的幸福,只是为了眼前的幸福,却把男人的满腹才华给一点点的磨灭,是否太过残忍! “有你在我身边,什么都不委屈,什么雄才大略,满身报复,都抵不上你的一笑,有了你,才是我的幸福,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顾靖风紧靠在沈轻舞的身上,只摇了摇头,满是深情的说道。 他已经承受过一次沈轻舞对于她的离弃,这样的痛,他并不想在承受一次! 屋内情意暖暖,温情脉脉,沈轻舞在顾靖风的一番话音落下之后,吱一声轻叹过后,紧紧的靠在男人的怀抱之中,不再言语。 “将军,皇上有命,传你进宫赴宴!”王安的一声轻唤打破了室内的宁静,沈轻舞回神,自顾靖风的怀中挣脱,顾靖风自然而言的牵过了她的手,与她一齐向着外头的马车走去。 “王安,先把我送回尚书府,再带你家将军进宫。”沈轻舞对着王安吩咐道。 “不和我一起进宫吗?顺便去看看皇后娘娘与小皇子!”顾靖风听得沈轻舞的吩咐,不禁疑问道。 沈轻舞摇了摇头,昨儿个苏昱才过的洗三,今儿个进宫不进宫的也没多大的意义,况且她心中对于自己的表兄,怒气未消,入宫赴宴,自然要见到苏衡,她懒得见他。 “进宫就要看到苏衡,我现在讨厌看到他!”王安听得苏衡二字时,不禁的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天底下,敢这样大胆直呼皇帝其名的人,只怕除了眼前的沈轻舞,也找不出几个人来。 顾靖风嘴角噙着笑,只想起那一日她捧着一盆子水尽数的倒在云氏脸上时的模样时,不禁的好笑,也就她胆子大,这一盆子水加上皇后产子的消息,气的云氏一口血吐得在床榻上躺到现在还未曾起来。 “你别生皇上的气,放丽妃出来,只是一个计策,皇上也没料到丽妃一出来,皇后那儿就会出这样的事情,若是知道,只怕他也后悔才是!再者说,皇后的事情也未必就一定是云氏做的,她刚刚解了禁,像她那样的人,自然是离得皇后有多远就多远,怎么还能够上赶着在皇后的安神汤中放下死老鼠,她被禁足那么久,动作哪里能够来的那么快!” 沈轻舞听得顾靖风为着苏衡辩解,只偏着头,问着顾靖风道“什么意思?你是说害我姐姐的人,另有其人?” “是否另有其人确实难说,不过皇上解禁云氏确实是有别的说法,云氏一族与晋王之间的关系并非外表下的姻亲关系那样简单,那一次,云意初在气急之后说漏了嘴,指出他父亲有意于晋王,对晋王的将来有所期待,你说,一个只知吃喝漂赌的闲散王爷,对他有所期待,那么期待是什么?” “宋至查过在宫门口外刺杀我们的人,并非大漠派出的人,那么那些人是谁?在事发之后,一切都被掩盖的无迹可寻,这样的缜密,细想下便知是个老手,现如今晋王已经被控制,可他手中的势力,究竟在哪儿,又在哪里做些什么样的准备,我们不得而知,所以皇上,放出丽妃,打算减轻云氏一族的戒备,从丽妃的身上找到突破!” 沈轻舞听着顾靖风的一番解释,心中只道兜兜转转又是一盘大棋,算来算去,这后宫里的每一个女人都不过是皇帝政治棋局之上的一颗棋子,丽妃是,姐姐也是她们身后所系的家族亦是! 有用者留之,无用者剔除,怪道皇帝要称呼寡人,这样薄情冷意的,可不得是孤家寡人嘛! “我去瞧瞧姐姐,你去赴宴就是!”一想到这里,沈轻舞不禁的一声长叹,随后对着顾靖风说道。 顾靖风点头,两人一并上了车,由着王安驾马,朝着内城而去! “靖风哥哥,我父亲已经和皇上提起让他给我们赐婚的事情,靖风哥哥,我马上就能够嫁给你了!” 马车将将停在宫门口时,湛蓝色的身影再一次的似风般出现,一下扑进了顾靖风的怀中,洛漓毫不顾忌满是爱慕的搂住了才从马车之上下来的顾靖风,与之欢喜的说道。 第八十五章:只是不屑罢了 “洛漓,你别闹了,我不会娶你的,我会和你父亲说清楚,想来你父亲也应该知晓,你听话,我与你父亲是莫逆之交,我只把你当侄女一样看待,你小小年纪不懂事,我不怪你,等你遇到更好的,你就会知道,我并不适合你!” 顾靖风一把推掉了挂在自己身上的洛漓,随后冷着脸的将两人的距离隔开后,与之说道。 “我不,从你救下我的那天起,我就像天神娘娘发了誓,一定要嫁给你,做你的妻子,我知道,你一定是最适合我的,再没有比别人更加适合我,你不能够拒绝我!” 眼瞧着顾靖风和自己这样疏离,不禁的气恼着双手叉腰,高昂着脖子,宣布主权,只是这模样,却也像极了一个抢不着糖的孩子,幼稚的让人爱怜。 沈轻舞自坐在车中看着洛漓的模样,不由的想起,原身初见顾靖风时的那一幕,好像也是如此,因缘际会之下的一场英雄救美,随后原身便一发不可收拾的爱上了这个男人,就像外头的洛漓那样,双手叉腰,无所畏惧的站在父母面前,发誓要嫁给顾靖风,这一辈子只做他的妻子,否则便是搅了头发去做姑子,也不嫁给旁人。 这样的气性,这样的场景,竟然恍如隔世,又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靖风哥哥,我还年轻,我的胸脯还能够长大,等我到了那个母夜叉一样的岁数,我的胸脯一定比她来得大,到时候那个母夜叉都老了,你一定不会再喜欢她。” “是,等再过几年,他快年过四十而不惑,你不过是个娇滴滴的小嫩妻的时候,你会觉得,这个男人身上有口臭,腋臭,脚气,像是个老态龙钟快死的男人,而你还是个温室之中刚刚绽放的花朵,等到那时候,轮不到他来嫌弃你,而是你会先去嫌弃他,嫌弃他那样老朽,根本不懂的你心,等到某一天,你会发现,他竟然死在你前头,而你也最多只是个年过四十半老徐娘风韵犹存的女人,然后你就成了寡妇,守着牌位清香,每日里数着指头,在那儿过活二三十年,直到垂垂老矣,小洛漓,你想想看,这样子算起来,是你吃亏一些,还是他吃亏一些!” “老男人,未必就是抢手货,有的时候,拽在手里,说不定就成了滞销货!” 听着车子外头的小洛漓对着自己一口一个母夜叉的叫着,马车内的沈轻舞心上微酸,自己怎么说也是个容貌姣好,算起来不错的女人,怎么到了这丫头的嘴里,就变成了母夜叉,当真不能忍的她,只自顾的下了马车,随后为着这位来势汹汹的小情敌,与之讲起了未来的生活。 其实,算起来,顾靖风也是老牛吃嫩草,自己比她还年轻了五岁,至于这位洛漓妹妹,呵呵,年轻了十来岁,老夫少妻,将来,可不就是沈轻舞所说的光景! “你!你那是我嫉妒我年轻貌美,故意的抹黑我靖风哥哥,你还在诅咒他早死,你这样的女人当真是黑心肝!” 小丫头一听沈轻舞的话语,便昂长了脖子,不服气的与之反驳着。 “是嘛?我可不介意带你去旁人的府中瞧瞧,那些老夫少妻,陪着年过半百,身子将要入土的夫人,到底是个模样,反正大周这样的地方,各个府上都会有这样的人,洛漓小姑娘,你呀,到底还是太嫩了!” 面对小丫头的指控,沈轻舞淡笑着与之扬眉,随后在她的肩膀之上轻轻的拍了两下后,便跟着前来接她入内宫的嬷嬷,相携着离去。 小丫头讷讷的看着她离开之后,满是信心的看着面前被沈轻舞说成老男人的顾靖风,十分笃定的说道“靖风哥哥,你放心,就算有一天,你死在我的前头,我也不会嫌弃你……” “……” 顾靖风满头黑线,现下,无语凝咽! 阳春三月,春光明媚,园子里的话正是绽放极妍的时候,柳树低垂,绿影婆娑,枝头朵朵的桃花,更是芬芳烂漫,千姿百态,似云霞片片,装点在天际之间。 沈轻舞看着景色的喜人,不禁的停下了步子,让领路的宫女先行回去,自己一会便到,宫女自领了命,便径自的退下。 为着贪看春色而耽误了些时候的沈轻舞,在刚刚踏入凤仪宫的内室时,便听到里头隐隐的传来一阵低泣,不禁的,她停住了脚步,未再朝内进入,只停在外头,默默的听着。 “自做了那桩事情,我便不怕皇后娘娘知晓,乔初知道,皇后娘娘聪慧,这次是我不忠,害了娘娘,乔初自会以死谢罪。” 脆生生的音调响起时,沈轻舞只偏着头,朝内看去,想要看看,里头是个什么情况! “你苦熬多年,才有了今日的一番天地,本宫想知道,为什么,你偏要选在这个时候爆发,本宫与丽妃,想来,你都已经恨之入骨,你可知道,太后已经打算把大皇子重新还给你,让你待在身边亲自教养?你可后悔!” “后悔……为何要后悔,我身为母亲,可除却那十月怀胎,生子的那一刻,我有过作为母亲的感受,可自孩子生下后,便再没了,我身为母亲,被剥夺抚养孩子的权利,现如今,孩子已经不再认我,还给我又有何用,皇后娘娘身为三个孩子的母亲,那种感受你能够知晓吗?你说,我能够不恨你?” “太后把我的孩子教养在身边有什么作用,皇后娘娘心知肚明,现下娘娘有了自己的孩子,我的孩子派不上用场了,便打算丢弃了,就算是小猫小狗,养了那么多年,也生出了怜爱之情,太后的心,当真狠!” “这些年,我为你挡下了多少丽妃的算计,她不能够发泄在你身上的火,尽数的在我身上报复,我人微言轻,家世轻贱,我恨丽妃,恨皇后,也恨太后,这样的报复,我知道会搭上玉石俱焚的后果,可我觉得值得,因为我早就活腻了!” 凤穿牡丹的苏绣围屏后,素色中衣裹身额上尚带着抹额的沈静岚,斜躺在身后的软垫之上,面色不善。 黑曜石的地砖之上,身子挺直着跪在地上的莞昭媛一身桃色苏绣宫裙,清风傲骨,面对沈静岚的愤怒,丝毫不惧,与之坦然着。 三天的时间,沈静岚便把她生产那一日遭遇的事情查的干净利落,只是这幕后主使也让她不禁诧异万分。 在将莞昭媛唤来的那一刻,沈静岚只说了那么一句话“好一个艳如桃李,心如蛇蝎的女人。” 第39节 莞昭媛陪在自己身边那么多年,沈静岚竟不知道她动了这样的心思,差一点,她便一尸两命,栽在了这个不声不响的女子手中! 听着她字字血泪的指控,沈静岚只面无表情,漠视着,生活在这样的一个地方,哪个女人不可怜,谁不是人前风光,人后悲凉,就算自己身为皇后,不也要忍受着自己的丈夫在旁的女人身边与之情话绵绵,恩爱万千。 “下去自己思过吧,从今以后,没有本宫的命令,莞昭媛再不可出清思宫半步!” 换做从前,或许沈静岚会痛下杀手,毫不客气,可现如今,自己的孩子刚刚不过出生四天,她不想在这个时候,大开杀戒,算是给孩子积点阴德。 兰草与木香已经带着面无表情毫不在乎的莞昭媛离开了内室,出门的当口,却见沈轻舞怔怔的站在门外,不声不响,只浅浅的福身,唤了一声“二小姐!” 里头得到嬷嬷听了声,自屏风后快步的走出,唤着沈轻舞入了内,沈轻舞绕到屏风后,看着满是疲累的沈静岚,不自禁的柔声唤道“姐姐……” 沈静岚只拉着沈轻舞的手,微微一笑! “那件事情当真不是云氏做的?” “原本我也以为是云氏,可这次,她倒当真是冤枉的,乔氏跟在太后身边多年,怨恨太后抢夺了她的孩子,养着为我留作备用,以免我生不出儿子,好歹还有个养子,这么多年怨恨蔓延,无处发泄,在我与云氏争得不死不休的时候,一石二鸟,坑害了我们,自己坐收渔翁之利,只是屁股没擦得干净,三两下就能够让人查出来。” 看着人影走远的乔氏,沈轻舞还是没忍住心下好奇,对着自己的姐姐开了口,沈静岚知无不言,对着妹妹解释着说话。 沈轻舞听后,不觉得长叹着,比起来,自己在将军府的日子,确实算作天上人间,那五年,就算顾靖风常常不在自己身边,可她总过的无忧无虑,而不像自己的姐姐,每日活在风口浪尖,连带着生个孩子,也要遭人几番算计。 “姨母的做法固然不对,可在这后宫,人人为了自保,算起来,也无可厚非,你今儿个听见的看见的,只烂在肚子里,也别放在心上,这样的事情,这后宫,太多太多,并不稀奇。” “那姐姐真打算就这么饶过了乔氏,再不与他计较?” “不需要我和她计较,馆娃宫的云氏只怕在我唤了乔氏来的那一刻,便已经知道了其中原委,我只关了乔氏,可那云氏,却未必肯轻纵了她,为了昱儿,我不会动手,可云氏却未必,你只看着就是……” 云氏如今越发被苏衡不喜,她手上再多一条杀戮,那么往后,苏衡只会越发的疏离她,乔氏会的一石二鸟之计,她沈静岚一样会用,只是从来不屑罢了! 第八十六章:我的男人 为了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苏衡摆下晚宴,宴请南陲国主与他的女儿洛漓,为其接风洗尘。 晚宴摆在太和殿,其中坐的几个都是苏衡的心腹,旁的未有多少人,苏衡坐在筵席正中,而南陲国主坐在苏衡身边不远的位置,算是上座,本该有个位置留给洛漓的,现下却是空着。 底下丝竹声声,歌舞动人,只是这南府优伶动人的歌舞,现下却抵不住一旁的洛漓郡主来的打眼,众人的视线如今全部的放在了一旁殷勤着的洛漓郡主身上。 洛漓如今成了顾靖风身边的一块狗皮膏药,就这么黏在顾靖风身边,殷勤且甩不掉的模样也不顾旁人的颜色,只黏着顾靖风,不愿离开。 今儿的筵席本不该有女眷出席,只是顾靖风特意为沈轻舞留了个位置,连带着沈静岚都劝她让她去赴宴,沈轻舞不得不从,连衣裙都未换,便来到了太和殿。 沈轻舞到达晚宴的时候,就看到像树袋熊一样,挂在顾靖风身上的洛漓,再看别处,也没有空余的位置。 身边伺候着的人正尴尬时,却见沈轻舞已经自然而然的朝着那儿正空着的南陲国主身边的位置坐去,也不管是否陌生,就这么淡定的一坐,一下子引来南陲国主一阵疑虑,而底下熟悉沈轻舞个性的几个人,嘴角不禁扬笑,只道沈轻舞当真是个不按牌理出牌的祖宗,也不知又有什么好戏要上演了。 “不好意思,你女儿抢了我的位置,我想,你应该不介意我坐在这里!” 在国主的诧异之下,沈轻舞十分轻松的指了指原该她坐的位置,与尚带着疑问的男人解释道。 沈轻舞发现,这位南陲国主长得倒是不丑,老成持重,相貌堂堂,四五十岁的年纪,除却眼角眉梢有这些许的细纹,旁的丝毫没有多大的岁月痕迹,在见着沈轻舞说话后,他也只彬彬有礼的一笑,与沈轻舞说道“洛漓胡闹了,请昌平郡主莫要怪罪!” “昌平郡主!”这四个字让沈轻舞不禁的在心里头默默的重复了一回,这位国主大人显然是来者不善啊…… “养不教,父之过,洛漓小丫头还小,若要怪罪,自然也怪罪不到她的身上,毕竟,言传身教很重要!”沈轻舞词不达意,却也暗地里头送了这位国主一个小小的下马威,指桑骂槐着。 洛漓小丫头说了,他父亲同意他嫁给顾靖风为妻,刚才这位国主大人一声昌平郡主就是最好的解释! 当真姜是老的辣,比起他家女儿的胡搅蛮缠,这位国主当真是个老狐狸,一句话便撇清了她和顾靖风之间的关系,沈轻舞佩服! “拙荆自幼性子骄纵,让我们给宠坏了,请国主不要介意,轻舞,过来。”在沈轻舞话音落下之后,顾靖风不等南陲国主发话,只四两拨千斤着起身,直接走到了沈轻舞的面前,自然的牵起了她的手,情深意切着。 一对璧人站在一处说不出的相配,而跟着一并过来的洛漓现下站在一旁,只觉得十分突兀。 沈轻舞乖觉的立在了顾靖风一侧,并不说话,手却在搂住顾靖风腰际的那一刻,只狠狠的在他腰间拧了一记。 “自己把搓衣板备好了!”沈轻舞伏在顾靖风的耳边,轻声的耳语着,说不出的暧昧。 “愚兄在南陲听说,兄弟你已经与昌平郡主和离,这次带着洛漓来京城,本着联姻的目的,打算把洛漓许配你为妻,洛漓仰慕你许久,为着两国邦交,想来,你该不会拒绝才是。” 眼瞧着二人恩爱如斯的模样,洛漓心中气氛,不禁的嘟起了嘴,南陲国主将自己的女儿拉向了自己的身侧,只不骄不躁的轻声慢语着,话音之中带上了两国邦交,想用这样的压力,逼迫顾靖风就范,当真厉害。 “国主若还当我与你是忘年之交,那便放弃了这联姻的念头,不说洛漓年幼,我与她根本不适合,便是我的妻子,也不会同意我对她不忠,我已经失去过她一次,这一次,我的手只会紧紧的拽住了我想拽住与她携手一生的人,旁的人,我便是多看一眼都不能够。 再者,两国联姻确实是促进邦交的最好办法,可我并不想拿自己的婚姻去做筹码,大周爱好和平却也不惧战争,真正的强国,不需要靠联姻来获取什么,结亲结的是亲家,而不是冤家,国主你说是与不是?” 顾靖风的手紧紧的握着沈轻舞的同时,只深情款款的将所有的视线放注在了沈轻舞一个人的身上,回绝的声音之中带着震慑之力,让原本信心满满的南陲国主脸上带着一丝尴尬与讪笑。 两国联姻自古有之,他的话已经向顾靖风说的那样明白,却不想竟然遭到这样的拒绝,这让晚宴的气氛变得瞬间凝固的尴尬。 苏衡知道沈轻舞之于顾靖风的意义,从一开始,他便并未打算理会南陲国主的要求,若真把那位叫洛漓的小丫头送到顾靖风的身边,第一个撕了他的,便会是沈轻舞,一想起那一日沈轻舞在沈静岚生产那一日看自己的眼神,苏衡只扯着嘴,不禁的心上发毛,这丫头的脾气,当真惹不起,能够受得了他的,只怕也就顾靖风一人。 “大周的大好男儿数不数胜,若是国主想要给小郡主挑个合适的儿郎,朕会召集与郡主适龄的男子供国主与郡主挑选,只是顾将军那儿,毕竟强扭的瓜不甜,郎有情妾有意,昌平郡主与顾将军本就是佳偶天成的一对,若小郡主肆意插足,喜事难免会变成祸事,到时候,只会得不偿失!” 顾靖风说的不错,大周泱泱大国,爱好和平,却不惧怕战争,南陲国主想用两国联姻来逼大周就范,这便是触碰了底线,一旦今日苏衡开了口,将洛漓郡主赐予顾靖风为妻,那么往后,会有更多的属国以此来要挟大周,这样的口子,并不能开,联姻有联姻的法则,而非威胁! 皇帝现下开了尊口,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南陲国主是个极尽聪明之人,自然点到为止,不能再这个时候伤了两国和气,毕竟比之大周的国力,南陲不过弹丸之地,到底只是大周的属国,结的是兄弟之盟。 只是南陲国主虽不再说话,而他身边的洛漓却不愿意放弃心中执念了许久的愿望,只固执的上前一把拉住了顾靖风的手,与之说道“靖风哥哥,我从小便想着要嫁给你,我不管,不论怎么样我都要和你在一起,你一定……” “唔……” 在洛漓抱着顾靖风的胳膊与之诉说衷肠话还没能够说完的时候,筵席之上,发生了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沈轻舞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垫起了脚尖,手搂住了身旁的男人,送上香~艳的一吻,大胆的举动,甚至吓坏了身边的洛漓,本存在肚子里话,就这么呆愣愣的消散不见,太和殿赴宴的众人,只惊愕的睁大着眼睛,看着顾靖风与沈轻舞这样缠绵的一吻,忘了所有的其它…… “盖了章了,我的男人,你还要碰吗?”沈轻舞松开了尚在享受着的男人,只扬眉,与之身边的洛漓,微微一笑道。 “你……哼……”洛漓从自己的惊讶之中回醒过来的那一刻,只感觉自己珍爱多年的物件让人打碎,异常委屈的她就这么怔怔的看着沈轻舞,眼眶之中噙满了泪水,最终跺着脚转身离开了太和殿。 一场晚宴在峰回路转的惊讶声中结束,而昌平郡主大胆的传奇色彩又一次响彻了整个京中内院! 沈轻舞未曾回府,原本顾靖风想要将她送回去,却让遭到了她的拒绝,更深露重之下,沈轻舞留在了凤仪宫陪伴沈静岚,眼瞧着男人眼里头的得意,她便来气,只在狠狠的跺了男人一脚之后,这才回到了姐姐身边。 沈静岚看着她小孩心性的模样,不禁的好笑“这亲都亲了,你还闹什么脾气!明明是你自己亲上去的,怎么现在还在这儿生起气来了,做什么呢?” 昌平郡主在太和殿深情一吻虎威将军的事情,传的这宫中沸沸扬扬,就是躺在床榻上坐月子的沈静岚也把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听得仔细。 “我该直接把他的脸刮花了,免得他总是招蜂引蝶才是!”沈轻舞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的,脑子一充血,就这么做下了把男人搂住了直接亲嘴的事情,她自己现下心中烧得慌,尤其一想到顾靖风竟然很是受用的表情时,她觉得自己亏大了! “你呀!就跟个孩子似得,行了,洗洗去睡吧!”沈静岚见着她一副懊恼的模样,止不住的掩唇一笑,随之说道。 “都说你们是欢喜冤家了,你总不信,那会拼了命的说再不嫁他,在不原谅他,言不由衷,只一个洛漓郡主就把你逼得原形毕露了,你瞧瞧你……现在好了,这满京城的都人都知道,你的男人,是盖了章的顾大将军,往后,谁还敢肖想?” “姐姐……” 第八十七章:打起来了 莞昭媛的死讯传来的时候,是在第二日的清晨,一早上起来,沈轻舞闲来无事逗弄了会刚刚睡醒的小昱儿,等孩子睡去后,她只一个人去到了园子里赏花解闷。 不巧,看到内务府的几个小太监竟然抬着棺椁面色沉重的在宫中甬道中前行,不禁多嘴问了一句,这才知道,莞昭媛竟然在昨夜上吊自尽了。 早起的时候,她身边的宫女进去送早膳食发现,她就这么挂在屋内的房梁之上,轻轻晃荡,香消玉殒…… 沈轻舞不知怎的,心下竟然生出一片悲凉,脑子里出现着她与自家姐姐所说的那些对话,不禁的想着,这个女人实在可惜……这宫里从来身不由己,这个女人,最终逃不过这样的命运! “可惜了……”沈轻舞听着那小太监的回话之后,只一声轻叹着…… “做错了事本就是要付出代价的,难得见到昌平郡主这样伤春悲秋,那一日,逼着我喝下死老鼠汤,污蔑我的时候,却不见你那样懂得怜悯,可惜? 却不知道郡主为其可惜着什么?可惜她没能够差点用计害死了我,让我成了众矢之的!” 沈轻舞的话音刚落,自前头的月门之中传出,话音之中是满满的不屑之音。 稍稍回转了些气色的丽妃云氏此刻一身打眼的玫红色妆花如意纹十样锦百蝶穿花如意纹长裙的让她,满身戾气的站在沈轻舞的对面,高昂着脖颈,盛气凌人的与之说道。 一想到那一天,自己湿淋淋的站在廊庑之下吹着风,喝下那让她至今作呕着的死老鼠汤,她的心便不住的抽紧疼痛着,十年步步为营,小心翼翼的一路走来,却在最后,因为沈轻舞,差点让她成了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同为尚书家的女儿,她屈居妃位,本就不甘,现如今还要受到沈轻舞的凌辱,连带着自己信赖了多年,认定为丈夫的男人,都不管自己,云氏纤长的指尖,只在袖下,不自觉的握紧,乔初,那贱人,死不足惜! “对该怜悯的人,我自然能够付出怜悯,可对于那些本就作恶多端的人,一碗死老鼠汤,根本不算什么!想来,午夜梦回,莞昭媛应该会给丽妃娘娘你,准备上一缸的死老鼠汤,等着把丽妃娘娘你,泡在里面,好好的洗个澡才是!” “毕竟,莞昭媛承丽妃娘娘多年恩惠,想来,到了黄泉路上,莞昭媛也是不会忘了娘娘你的!” 看着拦在自己面前气焰嚣张的女人,沈轻舞只嗤笑一声,语笑嫣然的还击着,昨儿个莞昭媛才禁的足,今儿人便死了,这一下,这位丽妃娘娘越发的洗刷不清身上的污点,当真可笑。 眼见着沈轻舞用着一种审视且锐利的目光看着自己时,云氏只咬着牙,与沈轻舞这样荤素不吝的人说话,云氏只觉得费力气,尤其她好动手,比起来,自己始终处于弱势,懒得再与她多费口舌,云氏只冷哼着一声,转身而“你……你少得意!” 毕竟现在,就是连皇帝都要给她三分薄面,自己如今在皇帝面前不的脸,徒惹是非只会给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她一向懂得审时度势,这么多年屈居人下的委屈都已经忍了过来,还怕这一时! 沈轻舞看着匆匆离开的云氏,只不屑的冷哼一声,随后转身而去。 凤仪宫内,躺在床榻上的沈静岚也已经听说了关于莞昭媛的死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说的便是莞昭媛这样的,不禁的想起,她跪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说她会用死还自己一个公道,只以为她不过一时之言,却没想,这女人当真存了必死的心! 公道,这宫中,哪里会有所谓的公道! “旁的不用多说,只让内务府的人厚葬了便是,对外只说是暴毙,给她一份死后哀荣,毕竟皇长子往后还需生活。”对着来禀报的兰草,沈静岚只淡淡的为之开口,浅声叮嘱着,下去吩咐。 “姐姐……”沈轻舞进来的时候,兰草刚刚出去,在见着沈轻舞的那一刻,兰草微微福身,沈轻舞只挥了手,让她不必多礼,随后便入了内,一声轻唤。 “你都知道啦!”见她进来,沈静岚只微笑着伸手,将其拉过,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身旁。 “嗯,说是自尽的。”沈轻舞点头。 “她那是保全了大皇子,乔初是个聪明的,她知道自己活着一日,我与云氏都会记着她给与的算计,必然不会放过了他,放过了大皇子,现在她死了,大皇子还未成年,太后不能丢开了大皇子,有太后庇佑,至少丽妃那里是不敢对大皇子如何,可怜天下父母心,她用一死,换了大皇子一世的平安,也是煞费苦心!” 沈静岚握着沈轻舞的手,倚靠在身后的软垫上,清风如水般的与之解释着,沈轻舞听着,只长叹着。 “不要多想,我让兰草一会送你回去,明日是哥哥的孩子洗三,顾将军也会上门提亲,你只欢欢喜喜的做你的新嫁娘才是,兜兜转转了那么久,往后和顾将军一定要好好的过,再不能像从前那样耍孩子脾气才是。” “嗯。” 沈轻舞听话的点了头,不想在这个时候,让自己的姐姐为自己过分的操心,她也不过才生产了几日而已。 随着回来的兰草走到宫门外时,顾靖风的马车已经等候在了那里,水绿色苏绣锦衣长袍越发将他的身姿拉长,显得挺拔俊逸,就这么慵懒的模样站在宫门口,倒像是个世家好儿郎,在见到沈轻舞出来的身影之后,一把将其紧揽入怀,打乱了这美好的画面。 随后已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其唇间印下一吻…… 沈轻舞的身子被带进了一道宽厚温暖的胸膛,丝兰的淡淡香味随着他的吻充斥在自己的气息之中,霸道的吻让她抵抗不得,闪躲不得,只在她快要喘不过气时,顾靖风这才放开了她。 这旖旎香艳的一幕,不说是一旁的兰草,便是守门的侍卫们,脸上各个的都有些泛了红,兰草酡红了脸,只行了礼,便退身回去,唇角掩不住的笑。 “做什么呀!”沈轻舞亦是一懵,回醒过来的时候,手上一锤,在顾靖风的胸口,不禁道。 “盖章啊!昨天盖得不全面,今天补一下。” 沈轻舞抬头,明显的看到守着宫门的禁军在顾靖风的话音落下后,已经各自相互看了一眼,随后暗暗窃喜偷笑着,见男人越发无赖,只嘟着嘴,推开了男人,与之保持着距离,厉声着。 第40节 “你!” “搓衣板呢,准备好了吗?” “媳妇,我们打个别的商量,那搓衣板,跪得膝盖骨疼,我们换个别的,不行,我可以跪在你身上啊,你身上软和,跪一晚都没问题!” 一听搓衣板三个字,顾大将军的脸上闪现了一丝难过的神色,狡诈如他,在最快的时间下,一把将小娇妻紧搂住怀中,随后低下了头,轻声低语的再起耳边呢喃着打着商量,眼里头满是暧昧与坏笑。 “啪!” 脆耳的一声,在顾靖风的话音落下之后,沈轻舞一掌便打在了大将军的脑门上,小娇妻满脸的酡红,却只嘟着嘴,气急的看着这个无赖的男人。 “你往后在乱说话,我当真不理你了!” 这个男人现在满嘴的荤话,什么荤的说什么,脸皮厚的都能够和城墙去比! “你不理我,我理你就好,山不来就我,我就山,这点认知,为夫还是有的。” 这不,沈轻舞的话音刚落,男人便极有自知自明的马上厚着脸皮上了架,在沈轻舞气恼着想要离开时不予理睬他时,直接打横着抱住了自己的小娇妻将其扛在肩头,直接上了身后的马车。 王安已经习惯了自家将军在沈轻舞面前的不正经,见怪不怪的他十分正经的拉起了缰绳,开始赶路,而一旁守在宫门口的侍卫们,却个个的瞪大着眼睛,像是看猴戏似得,看着这个金戈铁马征战杀伐的大将军似诬赖般调戏女子的场面,只觉得不够…… 这样精彩的场面,看个三天三夜都不带停的! “喂,你做什么呀,让我起来,马车那么大,你干什么呀,我自己有位置坐!” “媳妇,我抱抱你,我好想你,来,我们来盖章……” “你起开,你再耍无赖,信不信我把你眼睛抠瞎了!” “抠瞎了眼睛,我就伸手摸呀……诶,是不是这样,诶……摸到了……软软的,媳妇,你最近伙食不错,肉都长在了该长的地方!” “啊……你起来,顾靖风……唔……” “顾靖风!” “啪!” 和风日暖,艳阳高照,内城之中最为宽敞的青石板道上,鼎沸的人群,被一辆紫檀木富贵缠枝刻花鸟兽花草纹莲瓣青的七香车所吸引,所有人驻足观望着车身晃动摇曳,车内传出无比暧昧之声的车身。 让赶车的王安在板着的正经脸也有所不适,只因为这车里,传出来的声音,是在太令人遐想无限…… 里头的人现下闹得正欢时,外头,一个影卫闪身而过轻巧的落在了七香车前的案板上,随后对着王安一阵耳语,不多时,王安轻咳着沉声道“将军,南絮楼那儿打起来了……” 第八十八章:女人的事女人自己解决 沈轻舞一听南絮楼二字,直接推开了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整理着凌乱的衣衫与发髻,待恢复了些许神色之后,掀开了车帘,沉声道“怎么回事?” “洛漓郡主一早跑到南絮楼那儿闹开了,把楼里的客人尽数的赶走不说,还打伤了人……” 在沈轻舞发出疑问的一瞬间,影卫便已经开口,十分恭敬的与之说道。 沈轻舞昨夜搂着顾靖风当着洛漓的面做下了亲密的事情,一下子惹火了这位自幼骄纵任性的郡主,气的一夜未眠的她,今儿个一早上提着鞭子就南絮楼找晦气,几鞭子把大堂之中原在用早膳的人,打的干净,现下,宋至正在那儿,与之对峙着,小丫头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一等一的,那满身戾气的模样,简直不敢想。 沈轻舞听完了影卫回报,气的恨不能跳脚,南絮楼里的一砖一瓦可都是她辛辛苦苦建起来的,那里付出了她太多的心血,怎么能由着人这样欺负,是可忍孰不可忍! “给我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南絮楼!”气结的沈轻舞对着身边驾车的王安发号施令,随后狠厉的瞪着身后的那人一眼,而身后的男人,却是一脸的无辜! 南絮楼内如今充斥着一股浓烈的火药味,湛蓝色纱衣着身的洛漓现下一根长鞭被脸色肃穆冷峻的宋至紧紧的拽在手中,小丫头力气不敌宋至,处于下风,现下,只不服气的杏眼圆睁着,在那儿跳脚。 南絮楼内一片狼藉,满桌的锅碗瓢盆被洛漓的几鞭子抽的脆裂的不成样子,连带着这堂内放置着的花草亦是成了残枝败叶,整个的不堪入目,像是遭了人洗劫。 此刻,大堂中央宋至与洛漓对立而站,互相不让,在宋至身后站着的月白色长锦衣的季北宸身上挂了彩,两道鞭痕划破了后背的衣衫,隐隐的渗出了血丝,而被季北宸护在身后的秦涟夜现下,整个人如受惊的小鸟一般,花容失色的只紧紧的揪着季北宸的衣襟,满脸泪痕。 那两鞭子,原是洛漓对着秦涟夜抽过来的,气急了的洛漓本是来寻沈轻舞的晦气,可没找到沈轻舞,却看见长相貌美的秦涟夜,也不知抽的神恶魔风,就想划花了秦涟夜的脸,来出气,若不是季北宸护得及时,以洛漓这么重的手,只怕这两鞭子下去,秦涟夜的一张脸便已经毁了。 秦涟夜到现在都没能反应过来,那带着熊熊怒火宛如毒蛇吐幸般两鞭子抽过来的那一刻,她呆愣着,连闪躲都不曾,闭上双眼的那一刻,本以为会有撕裂般的疼痛,却发现,身前竟然站了一个人,到现在,秦涟夜都不敢相信,是季北宸救了自己。 沈轻舞一踏进南絮楼的那一刻,看到这堂内被毁的狼藉一片的模样,熊熊怒火充斥在心头,看着洛漓那盛气凌人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的她,一个飞踢一脚直接踹在了洛漓的肩膀上,在洛漓猝不及防,手下鞭子掉落的那一刻,直接接过了她手中的长鞭,随后在空中飞舞着两道,毫不客气的打在了洛漓的身上,衣衫撕裂,血隐隐自皙白的破皮涌现。 “小丫头片子,你火气不小,站在我的地盘上伤我的人,这两鞭子,算是回敬你的礼物!” “你!背后伤人,算什么本事!”洛漓的肩头后背现下火辣辣的灼烧着,那鞭子上她啐了药,不是致命的毒药,却会在伤口沾上那药之后,让人觉得犹如火烧一般,一般的人根本不能忍,那边的季北宸,身上的两鞭子,已经腾的他满头的汗。 这鞭子上的药,可是自己特意给沈轻舞准备的,却没想到,竟然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你倒是个大丈夫,你瞧瞧这这里头的布置摆设,我朋友身上的两鞭子,你现在来和我讲光明磊落,你配吗?” “你这个母夜叉,看我今儿个怎么收拾你!” 沈轻舞气势汹汹,洛漓亦是不甘落后,如今身上虽挂了彩,可气势不减,眼尖的发现宋至腰间别着的长剑之后,只以最快的速度,足尖轻挑着,将长剑踢飞握在了手中。 “郡主,刀剑无眼,你莫要当真动了性命,惹出这不该惹出的事情!这里是大周,而非南陲,撒野撒泼,也该看看地方才是!” 宋至想要夺过洛漓手中的长剑,却被洛漓躲闪着,未曾得手,只板着一张冰霜脸,与之厉声警告道。 这丫头狠辣,伤人性命的事情未必做不出,若不对她加以警告,若真出了事情,后悔便是晚了! “怎么的,这还没开打呢,你们倒先学会了用权势压人,是怕输不起吗?输不起成啊,让她把将军夫人的位置空出来,一切好说!” 洛漓的个性刁钻,在宋至把话说完之后,便已经嗤笑着与之呛声道,沈轻舞送了她一记白眼,手中的长鞭用着极为顺手,自空中挥舞,长鞭似灵动的长舌,只以飞快的速度卷住了洛漓手中的长剑! “将军夫人的位置,你只怕这辈子都没机会,若你还聪明,姐姐今儿个教教你怎么做人倒是真的!” 说罢,势均力敌的二人便已经动了手,洛漓手挽剑花半悬着逃脱了沈轻舞手中长鞭的控制,一招一式,皆带着狠毒,朝着沈轻舞的要害而去,沈轻舞放下了平常的无害,满身戾气着挥舞着手中长鞭,见招拆招着抵挡洛漓所刺而来的剑锋,随后,一个闪身之间,足尖用力,一下踢在了洛漓的手腕处,使得她吃痛着,手中的长剑,掉落在地。 沈轻舞一个飞踢,将落下的长剑直接踢起,呼啸而过的长剑稳稳当当的钉在了楼内的顶梁木柱之上,尚在泠泠作响。 眼瞧着自己处于下风的洛漓心中不忿,在沈轻舞的长鞭挥舞着朝自己打开的那一刻,自袖间手掌翻飞,三枚银针似带了风般,直接朝着沈轻舞的眉间呼啸而来,就在那一瞬之间,顾靖风足尖点地,飞身提起,直接站在了沈轻舞的身前,稳稳的接住了那三枚银针,指尖用力,那三枚银针,从洛漓的鬓边擦过,落下一缕发丝…… “洛漓,你闹够了没有,暗箭伤人,你越发的出息了!” 此刻,护在沈轻舞身前的顾靖风面色冷漠,柳眉倒竖、艴然不悦的看着脸色略微显得发白的洛漓,话还未出口,自门口,一身灰棕色深衣长袍的南陲国主便已经入了内,对着自己的女儿劈头盖脸,便是一通的指责。 “咻”的一声自空气之中呼啸而来的长鞭抽打着空气的声音传来,沈轻舞手中的长鞭在门外的南陲国主话音落下之后,便已经抽在了尚呆愣着的洛漓手上,火辣辣的疼,让洛漓抽回了心思,眼含泪水,不住的委屈着。 “我昨儿个便说过,养不教父之过,国主教女不善,是不是平时,便是对着自己的女儿过于的纵容,才有了今儿个技不如人恼羞成怒,到了伤人性命的程度!” 洛漓的手上背上统共三道血痕,均来自沈轻舞的赐教,两道为了季北宸,一道为了自己,自己的一条命差点命丧在这小丫头手中,不过一记鞭子,当真是便宜了她! “昌平郡主好功夫,和虎威将军当真是郎才女貌,十分的般配,只是这样伤了小女,是否有些太过了!”沈轻舞的鞭子抽的南陲国主心上不忍,到底是自己的女儿,此刻,他抿着嘴角,只脸色阴沉道。 “呵……国主当真是个会护短的人,也是个实打实的睁眼瞎,你女儿差点要了我命,我不过赏她一鞭子,已经很客气了,你去满京城的打听打听去我沈轻舞的脾气,就今儿个这事情,我没扒了你女儿的皮,挂在这南絮楼外,我已经对你女儿是客气的!” “再者说了,女人的事情,女人自己解决,都想着要男人了,还当是孩子呢,你教女无方,那就该让旁的人来教育教育,你与我相公是忘年的莫逆之交,你唤他小弟,那么你女儿便是他侄女,我便是她婶子,小丫头片子,欠教训,婶子动了手,难道不应该!” 沈轻舞嗤笑讽刺着护短着的南陲国主,随后硬是挤出了一通的长篇大论,说的南陲国主哑口无言,事实证明,千万不要跟女人讲道理,因为,和女人根本没有道理可讲! 沈轻舞的一通话,彻底的让南陲国主闭了嘴,像是吞了一口的苍蝇,有苦说不出! “国主,洛漓郡主在这南絮楼中肆意妄为,伤人性命,我们有目共睹,国主来京,是为皇上添喜添福的,并不是来此寻找不太平的,这件事情,国主还是带着洛漓郡主回去,关起门来的好生教导,免得在惹了不快,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大周不比南陲,可以任由郡主放肆!” 宋至现下,像极了一个黑面神,对于洛漓的娇纵且丝毫不拿人命当回事的模样,很是不喜,故而,在沈轻舞的话音落下之后,便毫不客气的对着南陲国主一语双关道。 洛漓气结,嘟着嘴不服气的皱着眉头,抚着被打伤的地上,泪眼婆娑,原想开口在反驳,却最终被自己的父亲给一把架走…… 第八十九章:将军夫人 “嘶……” “是不是很疼啊,要不然,还是找个大夫来看看吧!” 南絮楼内,现下已经整理的干净,堂内黄花木圆椅之上的季北宸现下正由着秦涟夜为其处理着后背的伤口,小心翼翼的不敢使一点的力气,在听得季北宸的一声抽气后,不禁的吓得缩了手,满是担心的嚷嚷道。 季北宸只扯了嘴角,示意自己并无大碍,顾靖风给的伤药是宫内秘制,世间难寻的东西,一抹上去,便觉得火辣辣的伤口有了好转,可他毕竟不是练武出生,硬生生的扛下两个鞭子,且那鞭子上抹了药,能撑到现在已经不易,故而在秦涟夜抹药的时候,还是会因为疼痛,而暗自抽气。 “今日之恩,涟夜无以为报,涟夜在此给季先生磕两个头,算是报了季先生的救命大恩吧。”在帮着季北宸将伤口处理妥当之后,秦涟夜一下跪在了地上,对着季北宸扣下了两个响头,已做感激,季北宸本是想拦的,可自己的肩膀现下只一动,便牵扯着伤口,让他疼得不能自己,最终只能生生受了秦涟夜的三叩。 “姑娘不必如此,见义勇为而已,只是伤了些皮肉,当真无须挂齿。” “行了,你呀,就受了这丫头的礼,算是承了她的情吧,再怎么说,要不是你,今儿个她的容貌可就毁了,想起来我就生气,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脾气性子那样火爆,我这店里头的损失,刚才没找她爹找要回来,真是大意了,早知道,我该狠狠的在她肩膀上再多抽两鞭子,让她好好的长长记性,真是气死我了!” 季北宸在那儿只客气的让秦涟夜起身,不必如此,而沈轻舞却已经帮着两人打起了圆场,说罢,心中越发的懊恼着,又见坐在一旁跟个没事人似得顾靖风,气恼的她,抄手就在顾靖风的头上拍下了一记,对着他指使道“去,给我找他要汤药费去,你们不是忘年之交吗?” 顾靖风让沈轻舞这一记打的没把水呛着,在一众人用着好笑的神色看向他的那一刻,只嘟囔道“你这都把人放走了,现在再去找她要汤药费,似乎不妥吧?” 沈轻舞不服气,厉声道“不妥什么不妥,他把我店里头的人全都赶跑了,又是摔东西,又是打人的,我不找他陪损失,我找谁赔去,而且,事情的起因就是你,你不勾搭人家小姑娘,人家小姑娘会拼死拼活的要嫁给你,你这个招蜂引蝶的玩意儿,早知道你不安分,就该把你的脸画花了,才算完!” 一番话,说的倒像是人顾将军成了出墙的红杏一般,让在场的人,止不住的掩唇偷笑,谁能想到,在战场之上杀伐决断的人,竟然也有被女人欺负的时候。 对众人的偷笑只做不知的顾将军,只怂着肩,做着无奈状,如今小女人气性大,顾将军没法子和她争辩,只能够顺着她,不停的安慰着,陪着小心与不是。 “将军,南陲国主送来了一张五万两的银票,说是给昌平郡主赔的不是。”正说着话时,外头守着的王安已经浅步入了内,随后将装了药丸的锦盒与一张银票交到了顾靖风的手里 “这药是南陲国主送来的,说那鞭子上那郡主洒了药,只怕是受伤的先生不好过,让先生服下了,状况就会好转”。 沈轻舞一听之下,只接过了手,将银票与伤药放在了季北宸的面前“汤药费!算那个国主还长了点眼力见儿,喏,你拿着,知道你不缺银子,不过,再怎么样,也不能白白遭这一场罪!” “你呀……” 季北宸瞧着面前的银票与药丸,让沈轻舞这一番的动作惹得哭笑不得,止不住的摇头轻笑着,不知该说些什么。 南絮楼之中的一场闹剧禁止于南陲国主所送来的银票,毕竟两国邦交所在,沈轻舞亦不能为了这点事情,惹来不快,收了银子,又赏了洛漓三鞭子,沈轻舞觉得值了。 第二日清早,沈轻舞早早便由着柳嬷嬷叫起,懒懒的自床榻之上起身后,沈轻舞习惯的开了窗,却发现,外头现下,竟然下着雨。 绵绵的细雨似漫天的织网般铺天而下,翠薇阁外头的院子里的桃花之上,现下露珠点点,花团簇簇,好不喜人。 莹莹水珠自屋檐廊角上垂垂滴下,淅淅沥沥似花针般的发丝拢的雨雾漫天,绵绵春雨沙沙作响,如杨枝甘露般洒落人间,十分喜人。 “老话说的,春雨贵如油,今儿个是小少爷洗三,又是小姐定亲,这样的雨,当真是个好彩头。” 柳嬷嬷自五斗柜中为沈轻舞寻了一套玫瑰红折枝花卉事事如意妆花对襟短袄,底下则是宝蓝色团花云纹的百褶长裙,端的一副柳绿桃红,国色天香。 手指轻挽,为其梳起的堕马髻上,又在发上簪了赤金掐丝嵌各色宝石四季花钿儿簪在正中,发髻两边,簪的则是一对赤金镶红宝石蝶恋花流苏步摇,为其轻点朱唇,看着裙幅褶褶雍容柔美不自禁的喜色道。 简单的用罢了早膳,沈轻舞带着早准备好的洗三礼躲在素心撑起的油纸伞下,朝着现下,添红挂彩的雅月轩信步而去。 雅月轩内如今热闹非常,太夫人早早的就到了雅月轩送上了洗三礼,一套和田暖玉所制的长命百岁锁,玉锁上,已精湛的技术雕刻了石榴,佛手,仙桃,寓意,多子,多福,多寿,是太夫人对这位重孙子最美好的愿望,这样的物件,是太夫人积年的老物,只看暖玉的水头便知,触手生温,少有的好东西。 “谢谢祖母。”在太夫人将玉锁挂在孩子的脖颈时,小宋氏含笑着与太夫人这般道。 “谢什么,一家子人有什么客气的,说到底,还是我们该谢谢你,拼了一条命,为我们沈家开枝散叶,换来了这么个活宝贝,你才是我们的沈家的大功臣。”太夫人环抱着手里尚睡的香甜的小肉球,喜笑颜开着,说不出的高兴。 小宋氏现下,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之后,彻底的想了开,只觉得自己是跌进了蜜罐子的幸福,昨儿个,宋氏族中父母兄长亦是送来了孩子的洗三礼,虽洗三礼比不上旁人的来的打眼,风光,可她很知足。 第41节 收生姥姥早早的准备好了各色物件,等着给小公子挑脐带,小宋氏的父母兄长亦到了全,在收生姥姥将一切备置齐全之时,顾靖风亦带着聘礼上了门。 门外鞭炮声声,好不热闹,除却该有的聘金与聘饼,与四色瓜果糕点,香炮镯金,在镯金的数目上,顾靖风所送来的可以说是让人瞠目结舌的。 金翟鸟一对,嵌碎小正珠八十八颗,半人高的珊瑚两对,随金金镶珊瑚顶圈六围,红宝石十二块,蟒缎二十匹、大卷闪缎三匹、小卷闪缎三十二匹、洋绒三十卷、妆缎三十匹、上用金寿字缎二匹…… 这些个聘礼在顷刻之间便已经摆满了尚书府的整个花厅,让沿路围观着的人不禁惊叹,顾将军当真是大手笔。 而宫里赏赐下的物件庆贺顾将军定亲礼的八宝琉璃灯送到尚书府的那一刻,更是让人惊叹不已。 通体莹润透亮的五彩琉璃薄如蝉翼,且灯罩出皆是镂空而成,里头嵌下的并非寻常蜡烛,而是如拳头般大的夜明珠,连带外头悬挂着流苏之上的细碎菱角,亦是嵌上的豆大的夜明珠为饰,这样的东西,价钱连成不说,却也是有钱难寻的宝贝。 尚书府与将军府现下,热闹非凡,小宋氏由嬷嬷搀扶着,在花厅前略略站了站,看着满堂之中的聘礼,各色奇珍,不禁对着沈轻舞笑道“到底还是将军稀罕你,瞧瞧,恨不能把世间的好东西,都给你搜罗来了。” 姑嫂二人说着话,那边的顾靖风已经信步向其走来,对着小宋氏很是郑重的拘下一礼,随后与之说道“今儿个小侄子洗三,给小侄子的礼物,还往嫂嫂不要嫌弃。” 锦盒之中装的是一块和田青白玉双面雕刻南极仙翁玉佩,上面刻下了和乐吉祥四字,光看玉色,便也知道,是价值连城的东西,小宋氏只笑着收下“替孩子谢谢姑爷了!” 二人一来二去之间的话语,让沈轻舞不禁的红了脸,而顾靖风却只将沈轻舞的手,自然而言的握紧在了自己的手中。 尚书府现下双喜临门,和乐融融! 而在京城的驿站之中,换了一身绛紫色纱衣的洛漓却在自己的房间内,气的把手边能够砸的物件尽数的砸的干净。 手上的伤疤尚未结痂,在听闻今儿个顾靖风与沈轻舞再一次定亲时,她本想出门去拦,去闹,却不想竟然就被关在了这驿站中,想出去都不能。 气的不能自已的她,除了砸东西发泄根本没了其他的办法! “啊……” 在手中再也没了发泄的任何东西之后,洛漓只颓然的坐在一片狼藉的地面之上,无语凝咽着…… “郡主若想嫁给虎威将军成为将军夫人,我可以帮你!” 阴冷的声音传来,在洛漓蹲在地上伤心的抱头低泣时,外头,自有一道声音,传入了洛漓的耳中,让她挂着泪的双颊,不禁的抬起,看向了那儿站着人的窗口…… 第九十章:赔罪 “你是谁?你为什么要帮我?” 闻得那声音后,洛漓自然而然的走向窗口,本能想要去把窗户打开,瞧瞧外头所站的到底是何人? 只是窗户才不过推开了一道边,外头的人却已经把窗户给死死的抵住,自透开的窗户口,一个青釉色的小瓷瓶从外头塞进了洛漓的手中。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只要知道,我是个愿意帮助你的人,便可以了!”声音自瓷瓶被洛漓紧紧握住手中的那一刻,再一次响起。 “这里头的东西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下,让人的皮肤溃烂红肿,厉害到最后会流脓,让人彻底的毁容,只要在配合后续我给你的药,沈轻舞便会不知不觉得死去,且死相难看,沈轻舞一死,你想当将军夫人的愿望便可成真,你只想自己敢不敢这么做,便可以。” 门外人的话,何其的诱人,顾靖风的夫人,她当然想要,可…… 摩挲着手中的青釉瓷瓶,天人交战般的犹豫着,片刻之后,她拽紧了手中的瓷瓶,将其收拢在了自己的袖下。 “想来郡主是个聪明人,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到时候,我想我便要称郡主为将军夫人了!”在里面许久不曾传来动静之后,外头的人,脸上轻扬起了一抹得意的笑,随后消失在了窗外。 握着手中瓷瓶,怔怔的发愣了许久之后,才回醒了神色,踩着脚下的碎片想去一看究竟,才发现外头早已空无一人,除了手中的瓷瓶,尚提醒着她刚才在这里,有人来过外,或许她都会认为自己是中了邪。 慵懒的午后,敛去了早起的清冷,升起的橘色暖阳,洒下光晕点点,自这春意盎然的天际之中,桃花夭夭,渌水盈盈,随着清风自枝头落下的花瓣在暖荣的光线之下,偏飞打转,轻盈落下,不胜妖娆。 芳菲迷离的三月,在花开枝头绽放极妍的桃树之下,沈轻舞躲着懒,半卧着躺在身后一人宽的雨花石上小憩着,闻着这喜人的鸟语花香,好不自在。 “素歌,你别闹,让我在睡会,难得这么好的太阳,你快让我晒晒日头,再不晒,我这都快发霉了!” 假寐着倒在打磨的圆润细致的雨花石上,沈轻舞的脖颈之间传来了一阵刺痒,是青草叶尖滑过脖子的细微刺痒,让她未曾睁开眼,只伸手在脖子之间掸了掸,随后嘟着嘴,囔囔道。 只是这刺痒的感觉刚刚消散,沈轻舞还未来得及反应,眼前却是一阵黑影出现,在她本能的想要出手时,身子已被再一次的压在了身后的雨花石上,动弹不得。 “还以为这桃花林中哪里来了个花中仙子,却不想,竟然是这样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当真是一大惊喜,媳妇,你怎么每天都那么美,且越来越美,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 男人戏谑的声音随着沈轻舞挣扎的动作一并想起,只是还没等沈轻舞说话,顾靖风的一吻却已经落在了她的唇上,二人气息相融,唇舌纠缠,顾靖风的吻似树上落下的点点花瓣,轻抚鬓边,只让人的心下不禁的难忍,他像是故意的,一点一点的吻,从双唇,移至耳畔,让沈轻舞现下,跟着他,整个人像是酥软了一般,双颊染上一丝粉色,迷离的双眼,肿起的唇瓣,说不出的妩媚,让人心醉。 “媳妇,不如,我们把婚期提前吧,明儿个就成亲,我的亲弟弟,好像一刻都等不了了。”就在二人将要擦枪走火的瞬间,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让自己克制的顾靖风伏在沈轻舞的耳边,压低着嗓子,满是沙哑的与之说道。 “流氓!”在感受着身上那个凸出的坚硬之后,沈轻舞只羞红着脸,将顾靖风自己的身上一把推下,随后嘟着嘴剜了他一眼。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圣人之言,怎么算的上流氓。”顾靖风调笑着起身,一把拉住了沈轻舞的手,浅笑声声着。 “走啊,外面春光大好,你别总窝在家里,我带你去骑马。”说罢,便已经带着小女人直接出了桃园,朝着大门口而去,顾靖风拖着沈轻舞上了马,自己则坐在了她的身后,拉着缰绳,二人相拥而行自这内城的大街上,慢慢的走着,一对璧人,引来无数侧目。 沈轻舞坐在顾靖风的身前只将整个人的力气尽数的放置在她他的身上,正兴致盎然的看着临街摆置的小摊位,熙熙攘攘的人群时,却见一道橙红色的身影自自己的眼前这般打眼的出现,身下朱红色的汗血宝马与之马上的身影成了这长街之上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靖风哥哥……”俏生生的声音,在沈轻舞与顾靖风的耳边响起,丝毫未带着任何的不适之感,宛若寻常,洛漓身下的汗血宝马与之顾靖风所骑的马并排的走着。 看着顾靖风将沈轻舞揽在怀中的模样,洛漓的心里头气愤的不能自己,现下却不能发作,只敛下了气恼,柔声道“靖风哥哥,我今儿是来像你和轻舞姐姐陪不是的,爹爹回去已经好好的教训了我,我是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吧,轻舞姐姐,对不起。” 见顾靖风对自己只做不见,丝毫不理会的模样,洛漓放低了姿态,满口的哥哥姐姐,听得马背上的沈轻舞一身的鸡皮疙瘩。 “知道错便好。”不同于对于沈轻舞的无赖与腻味,对于洛漓的温软语调,顾靖风只板着脸,一副冷血铁汉的模样,就这样浅声的回复着。 “靖风哥哥,我是真心实意来道歉的,我还带了礼物来,向轻舞姐姐赔礼,你别这样对我,爹爹说,我若不诚心与你们道歉,回去后,爹爹就会把我嫁了人,靖风哥哥……” 洛漓只感觉自己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之上的那样不起作用,吃了闭门羹的她,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扯住了缰绳,将自己的汗血宝马一个打横,拦在了顾靖风的马前,将他们的去路挡住,随后从马上跳下后,自袖中取出了一个朱漆锦盒,将其满是诚意的举过眉眼,放在了顾靖风与沈轻舞的面前。 “郡主收回吧,你的道歉我收下了,其他的事物,我那儿也不缺,便罢了,你我以后能少见面,便少见面,我想,这不仅是你的福气,也会是我的福气。” 这个小姑娘,小小年纪,却心性毒辣,沈轻舞一想到她的两枚银针,心中便是一阵恶寒,人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姑娘今儿的表现非同寻常,这样符合她现下的场景,尤其沈轻舞在与之对视时,看到了她眼里的一阵寒意,沈轻舞只道,她来者不善。 “轻舞姐姐是不肯原谅我吗?我知道,那天是我气急昏了头,差点伤害了姐姐,可我这次是来诚心认错了,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姐姐便给我一次机会,不然我爹爹真的会把我嫁给陌生的男人,你只当可怜可怜我吧。” 洛漓在沈轻舞的眼中看到了一丝警惕,沈轻舞对于她很是戒备,知道想要打动沈轻舞很难,在含着眼泪委屈至极着将一番话可怜兮兮的说完之后,洛漓伸手,自拉了顾靖风的衣摆,赔着小心的与之说道“靖风哥哥,我知道你与轻舞姐姐已经定下了婚期,那时候,你第一次大婚,我未曾赶上,这次,这个礼物,便当是我送给你们的新婚之礼,靖风哥哥,你便收下吧。” 顾靖风与沈轻舞一并坐在马上,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马下,捧着锦盒的洛漓郡主,最终顾靖风将那锦盒接过,顾靖风知道,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个事情,在接过锦盒之后,顾靖风只将它放进了自己的怀中,根本连正眼都不曾瞧上一眼,随后勒住了缰绳,打算绕过洛漓的马,就此离去。 “靖风哥哥……” 洛漓怎么也没能够想到,顾靖风竟然这样的冷漠,高喊着一声之后,不禁的拖住了他的衣角,马上的沈轻舞看着她一副胡搅蛮缠的模样,心中清楚,这送礼是一回事,只怕后头还会有别的目的。 果不其然,在顾靖风将把手上缰绳勒住的那一瞬间,洛漓便指着不远处的一家酒肆,对着顾靖风道“既然是赔罪,那靖风哥哥与轻舞姐姐若是不喝上我的一杯水酒,岂不是说不过去,望哥哥与姐姐赏脸,上去喝一杯,这马上接进日中,就当是用午膳吧。” 看着小丫头这手上的套路,让沈轻舞瞧着不自禁的觉得她幼稚,在顾靖风的尚面色难堪犹豫不觉的时候,沈轻舞只微笑着道“既然郡主诚意开口,倒不如陪着郡主走此一遭!” 反正,今儿个不跟着她走,凭着她这副死缠烂打的模样,想来也是逃脱不掉的,与其僵持不下,倒不如看看这丫头搞的什么鬼。 洛漓在听到沈轻舞答应邀约的话语之后,眉眼之间本存着的紧张之心,不自觉的舒展,随后长舒了一口气,手不自觉的摸着那被捂暖在袖下的青釉瓷瓶,心砰砰的乱跳着…… 第九十一章:自食恶果 “靖风哥哥,轻舞姐姐,你们坐!” 三人一路进了食肆,洛漓很是乖巧的走在前头迎客,偌大的食肆空无一人,十分清静,想来是她花了本钱,把这一整个食肆都包了下来,店内亦是早早的备至了一桌子的菜肴,十分丰盛,一见,便是有备而来。 “若刚才,我们不来,郡主这一桌子菜,只怕是要浪费了!”沈轻舞挑着眉,轻转眼眸,语带双关微笑道。 洛漓的神色略带着尴尬,干笑的和气道“我知道,靖风哥哥和轻舞姐姐是个心善的人,想来是不会给我难堪的,我给哥哥与姐姐倒酒,干了这一杯,算是给哥哥与姐姐赔礼,上次的事情,是我的错,还请姐姐原谅,喝下这一杯,只把从前的事情当作过往云烟,一消而散吧。” 斟满了酒水的杯盏在洛漓将其一饮而尽之后,另一杯,很是从容的递向了沈轻舞的方向,沈轻舞未接,顾靖风却在一旁已然从容的将其接过,随后在洛漓的诧异声中,已经将那一盏酒水尽数的喝下,点滴不剩。 “轻舞这几日,身子不适,并不适宜饮酒,她的酒我来代她喝下,我与她夫妻一体,即是喝下了,那你赔的礼,心意也便到了。”顾靖风将手中杯盏推至于吃惊着的洛漓面前时,很是疏离的与之冷漠道。 那一杯酒,沈轻舞从头至尾便没想喝过,今儿个这桌上的任何一样东西,沈轻舞根本就没打算碰一下,狗改不了吃屎这话自古有之,谁知道这位小郡主又想了什么招儿来对付自己,毕竟,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眼瞧着小郡主那般殷勤的敬酒,沈轻舞只准备装作不小心的洒了,没成想…… 在顾靖风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后,洛漓的脸只恍如菜色一般,异常难看,沈轻舞心中暗暗打着鼓,怕她是不是在酒中下了药。 “没事,只一杯酒,我还不至于那么酒量差的醉了!”见沈轻舞用着担忧的神色望着自己的模样,顾靖风心中知道,只面上扯了唇瓣,与之笑道,示意自己无事。 沈轻舞当真怕这小丫头在酒水中下毒,恨不能现在就拽了他到外头去把那一口酒给吐出来,恰在此时,外头的小二正端了刚刚做好的冰糖木耳雪蛤盅入了内,许是脚下打了滑,那手中托盘内的四盏雪蛤羹,便这么直接朝着沈轻舞的方向泼来,那一刻,洛漓大气都不敢,只紧咬着牙关,看着那已然泼下的雪蛤盅,却见,顾靖风直接推开了沈轻舞,满汤满水的甜腻味道,直接灌进了顾靖风的脖颈,现下,顾靖风异常的狼狈! “小的知错,贵人请恕罪,贵人,小的只是脚下打了滑,这……这……”那小二亦是吓得发了懵,他甚至都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这样的失误,是他从没有过的。 现下忙不迭的跪在沈轻舞与顾靖风身前,不停的磕头,惊慌失措的不住道歉着。 沈轻舞拉住了顾靖风的手,自自己的怀中去了一方手帕将顾靖风身上的污渍掸去,洛漓揪着的心在看到顾靖风为沈轻舞再一次挡下那一盅盅的雪蛤羹时,只越发的拧巴了起来。 “别跪了,先去给我们打盆热水来,再去寻一套干净的衣衫。”在小二不停的哭喊之时,沈轻舞只冷冷的与之说道,面色不愉。 她不动声色的走向顾靖风身侧,将其身上落下的雪蛤羹至上而下掸落时,手摸了那小二刚才打滑之处,摸到那里让人打了蜡,且是厚厚的一层,若顾靖风刚才没帮自己拦着,那么现下,满身狼狈的便是她,可这雪蛤羹是温热的,不说烫层皮,就只是将皮肤烫红一点,都做不到,这丫头,是想做什么! 顾靖风自然也注意到了沈轻舞的动作,接二连三的事情,让他现下,脸色亦不甚好看,只拧着眉的看着一旁稍显束手束脚着的洛漓。 小二端了干净的水小心翼翼的入了内,这一次,再不敢让自己有任何的闪失,当水递上前时,沈轻舞自然而然的接过手,取了手巾放在了水中,想要为顾靖风擦拭,洛漓看着沈轻舞的一双素手尽数浸在那水中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可当那手巾在顾靖风接过想要用来拭脸时,洛漓只对着一旁的小二道“去烧一桶子热水来,这样擦怎么能够擦干净。”说罢,便接过了沈轻舞本要递给顾靖风的手巾。 对于她此番的动作,沈轻舞越发的摸不着脑袋,就在小二想要将水取了退出去的当口,顾靖风却拽住了小二的手,一瞬之间,小二手中的那盆水便尽数的倒在了洛漓的身上,橙色的纱衣湿透紧贴在身,沈轻舞都没能看明白,顾靖风却已经用着冷到极致的声音开了口“这水现如今你也触碰了,把解药拿出来。” 凌烈的声音让现下湿透了的洛漓为之一振,身子不禁的向后趔趄了两步,这样地狱阎罗般凶恶的脸是洛漓记忆中的顾靖风不曾有过的,她不曾见过顾靖风对于沈轻舞的温柔,可却目睹了她对自己的不屑一顾,以及凶神恶煞。 “把解药交出来。”在洛漓尚呆滞的时候,顾靖风再一次的咬牙出声,话语里头已经充满了不耐烦。 自进了这酒肆,顾靖风所有的注意便在了洛漓一人身上,拦了敬酒,挡了泼汤,顾靖风一直在关注着洛漓的变化,直到小二端了那盆水进来后,洛漓的神色明显的变了,在她殷勤的挡下沈轻舞的毛巾时,顾靖风笃定,那水里有问题。 洛漓亦是慌了神,沈轻舞不过双手沾了那放了药粉的水,而自己迎头盖脸,整个身上都是,想起那人说的那句“浑身红肿溃烂,不治而死。”的话音时,洛漓亦吓得不住道“我没有,没有解药啊……” “是一个黑影从外头丢了药进来,我只是,只是一时迷了心窍而已……我……”瞬间,洛漓变得语无伦次起来,恍恍惚惚之间把那一日遇到的陌生人,陌生人所说的话,和盘的说出,她此刻比任何人都要来的惊恐,她亦怕死! “去把温夙找来,轻舞,我们回去!”在洛漓的话音落下之后,顾靖风打了一个暗哨,响起的片刻,楼中便已经出现了顾靖风的贴身影卫,顾靖风对着她吩咐出声,随后,拉着沈轻舞准备回府。 “靖风哥哥,你别扔下我一个人,我……”沈轻舞由着顾靖风揽在怀中准备离开时,洛漓的手已经紧紧的拽住了顾靖风的衣摆,凄声道,她害怕,害怕的紧,甚至都感觉自己的身上已经开始发红,发痒,像是有满身的蚂蚁在钻爬一样。 只是她话音未落,顾靖风却已经直接甩开了她的手,不屑一顾着“多行不义必自毙!我早就警告过你,可你偏是不撞南墙不回头,自己在这儿待着吧!” 洛漓失去了支撑,就这么颓然的倒在了地上…… 一匹骏马在内城的青石板道之上飞驰而过,沈轻舞紧靠在顾靖风的怀中,颠簸不停,却异常的平静,双手虽被药水所浸,可她心中丝毫不惧。 “是白果壳外头的毒液,又啐了砒霜,加了铅,虽是剧毒,不过有我在,倒也不妨事,这用毒之人倒是十分毒辣,用这样的方式,只怕是个女人,毕竟除了女人,应该不会有人希望用满身溃烂面目全非的方式,来让一个人死去。” “云意初!” 在温夙将沈轻舞红肿的双手仔细检查之后,半开玩笑般的与之说道,沈轻舞听完温夙的话后,只咬牙切齿的厉声着。 这世道,恨不能将她抽筋拆骨的人,除了云意初,再找不出第二个人! 温夙配了药交给了素歌,命她将药方上所开出的所有药材碾成粉末,随后和水调匀,将其敷在沈轻舞的双手之上,三无日后,变可消肿,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第42节 素歌取了药方,自快速的向着外头跑去,去取了药来,赶紧给沈轻舞敷上,生怕耽搁了片刻,害的沈轻舞受苦。 “我似乎一直在害你受苦!”在素歌将药粉递上来后,顾靖风亲自接过,小心翼翼的为之敷在了双手之上,沉声道。 “可这一次,你并没有让我受到委屈!” 沈轻舞知道顾靖风所指为何,看着男人紧皱的眉头,她只微微一笑,毫不在意道。 “洛漓那儿,你打算怎么做?她现下,只怕满身已经红肿一片!按着云意初的想法,那个该浑身溃烂的人是我才是,你……” “该付出她应有的代价,上一次的事情还未和她清算到底,这一次,竟然还敢动手来害你,那么也该让她尝尝,自食恶果的下场!” 看着手上伤口,沈轻舞不禁的想起跌倒在他们身后的洛漓,不是她同情心泛滥,而是她毕竟是南陲国主的女儿,南陲虽不是大国,可一旦撕破了脸,劳命伤财的事情自然避免不了。 只是自己话音才落,顾靖风那儿便已经变了脸色,墨黑的眼眸之中冰冷一片…… “小小年纪,心性狠辣,也该吃吃苦头才是!”顾靖风想起她竟然用着这样迂回的方式来给沈轻舞难堪,想要断送她的性命,气便不打一处来,只咬牙阴沉的厉声道。 至于云意初!这一次,就算不是将她烹杀,也该扒了她的一层皮,让她好好的长长记性! 第九十二章:睚眦必报 “爹爹,我疼,你快去求求靖风哥哥,他一定有办法的,我求求你,求求你!” 驿站,已然清扫干净恢复原有整洁的厢房之中,浑身红肿满身上下发起了细密疙瘩的洛漓正痛苦的躺在身下的软塌上,眼泪盈眶着祈求着自己的父亲,希望他去找顾靖风来救自己。 那药太过厉害,只不过在那水中放了一点点,却已经有这样的效力,自己的整张脸,以及从脖子下灌进的水,但凡沾在皮肤之上的都已经开始起了红点,疼痛难忍,带着麻痒,似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咬着你的肉骨,可你根本找不到她到底在哪里。 现下,她的整张脸摸上去便如长了麻点的人一般,凹凸不平,犹如火烧一般,根本碰不得。 “你谁不能惹,为什么偏偏就跟猪油堵了心似得要去招惹顾靖风与沈轻舞,你先去害得人家,现下,你让你爹再去帮你找他来救你,他凭什么?你用的你的脑子过过与想想,你让人抽了三鞭子的伤都未好全,你出去瞎折腾什么!” 看着洛漓躺在床榻上疼得撕心裂肺的模样,南陲国主气恼不已,只对着她一番的数落,却也心疼,那一日,洛漓大闹南絮楼,他已经显得难堪,现下,他如何再舔着脸,去找顾靖风帮忙! “国主,您要请的大夫已经来了。”长吸了一口气叹出之后,身边的亲卫在他的耳畔已然轻声道。 “请他进来,为郡主诊治。”南陲国主听后,浅声道。 去请顾靖风来救治洛漓的这个是做不到了,自洛漓回来之后,他便派了亲卫把这京中坐堂的大夫中,最赫赫有名的都请了来,希望他们能够有办法。 三个大夫尚未看脉,每人手中便已经得了一锭金子,只是这金子虽沉却也不是好拿,三人自入内看着床榻上的面色红肿的洛漓之后,只面面相觑,伤在面部,又出现了细小的水泡,这个…… 几人面面相觑,最终将原本揣着的金子默默的放下,连声的摇头后,向着一旁的南陲国主告退,不是他们不想拿那一锭金子,而是他们不敢! 在摸不准药性的情况之下,乱用药,那么很可能会造成毁容,换做寻常的普通百姓,或许他们肯冒险一试,算作长长经验,毕竟平头百姓命比脸重要,可对方换成了这一国的郡主,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哪里有那样的胆子,赶在太岁头上动土,若治得好,还有的一说,若治的不好,不说是那一锭金子,便是连命只怕都没了。 “大夫,好歹你们也看一看,试一试再走吧,小女疼的太狠,可否有止痛的药方?”一见几人相继的退出门外,不说是床榻上的洛漓,便是守在门外的南陲国主亦是着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就近拉住了一个将要离开的大夫,南陲国主满是诚意的与之恳求道。 “唉……”那大夫年过花甲,发丝灰白斑驳,很是无耐皱着眉,摆着手的与之说道“不是我们不肯救,而是这脸上的东西,实在不敢乱救,配错一方药,那可就是毁容的大事,姑娘家的容貌何其重要,贵人还是放过小老儿吧,小老儿学艺不精,当真无能为力!” 老大夫的话语之中带着无耐,这床上的要活,可他们这些小老百姓也想过日子不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银子还是不要的罢。 “这京中你们几个是最盛名在外的,你们都走了,我还找谁来救我的女儿?”见老大夫背着药箱,疾步匆匆的模样,南陲国主亦是急了,这样的事情他若惊动了宫中的太医,不说太医是否能够相救,便是把这事情的前因后果说出来,这沈轻舞是一众人心尖上的人物,到时候,他们理亏,又是一桩难以启齿的事。 “贵人还是另想办法吧,我们当真没法子,若乱用了药,把姑娘家的脸毁了,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情,姑娘脸上的东西是怎么来的,那便让姑娘自己去找那人去要的好,小老儿尚有事在身,还是告辞了!” 在南陲国主面色艰难心神出窍的时候,老大夫说下了那几句话,便脚下匆匆的赶紧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爹爹……”洛漓听着大夫们所言欲哭无泪,只拖长了音调,不知如何是好。 南陲国主一声长叹,到底还是让人备了车撵,打算带了洛漓放下这张老脸亲自求医问药。 车撵徐徐向着宫内而去,洛漓坐在车撵之上,痛苦不已,不多会,苏衡身边的李全便出来自宫门口相迎。 来前,南陲国主便让身边的心腹将事情的原委尽数的告知了皇帝,希望他能够出手相救,苏衡并未多说,自让李全辟了一间宫室并唤来了宫内的太医来为洛漓诊治。 宫内今儿但凡当值的太医尽数的来到了李全为洛漓辟出的宫室,与京中那些大夫一样,几个太医在看到洛漓满脸密密麻麻细小的水泡之后,一下便没了主意,只耷拉着脑袋对着南陲国主说出了同样一番话。 躺在床榻之上的洛漓心下憋着一股闷气,着急的心下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她,只惮落了身边所能掸到的所有东西,气结道“不能治,不能治,为什么你们通通的都说不能够治,是不是你们欺负我?故意的给我难堪?是不是沈轻舞给了你们好处,不让你们给我治!” 疯了魔的洛漓只喊到声嘶力竭,声泪俱下,几个太医只把步子退到最是角落之处,生怕受了怒火的无辜波及,不大会,洛漓没了力气,而一旁看着洛漓发完了火的李全亦弓着身子转身离去。 “李公公,可否劳您向将军传个话,劳他出手,救救我的女儿,我这一辈子就只洛漓这一个女儿,她虽顽劣不懂事,可始终是我的命根,我愿倾尽所有来救洛漓,只要顾将军同意。” 没了办法的南陲国主挡住了李全,对着他低下了自己的头颈,用着最谦卑和顺的姿态,向其请求道。 京中名医,宫中太医都回绝了他救助洛漓的请求,他别无他法! 或许洛漓的话说的不错,却未必是沈轻舞从中作梗来报复他,说到报复,也该是顾靖风下了主意才是,不然,这么多的太医,怎么就没一个人有办法。 南陲国主自袖中取了满满一袋子的金叶子塞进了李全的手中,不住的叹气道“还请公公多多照拂,洛漓还小,我身为一个父亲,不能看着她这样毁了自己,她有错,我会严惩,只请公公为我将话带到就是。” 李全满是为难的看着手中这沉甸甸的金叶子,只漠然的点了头,未多说一句话便躬身离开。 太和殿紫檀木雕云龙纹宝座上苏衡一身杏色宽袖苏绣深衣端坐着批阅手下奏折,案上,青白釉双耳三足的莲花造型香炉内,点着的龙诞香,浓香馥郁,烟气袅袅,萦绕于整个大殿之中,久之不散。 比之殿上苏衡的聚精会神,底下,端坐在黄花梨木圈椅上的顾靖风,老神在在,只捧着手中杯盏,悠闲的喝着,两人互不干扰着。 直到门外吱呀一声响起,李全自外头躬身进来后,两个男人这才抬头,自看向了同一处。 “皇上,将军……” 李全躬身入内后,向着二人躬身请安,随后将袖中的一袋子金叶子奉在了苏衡的面前,把在宫苑中南陲国主所说的话尽数的告诉了殿中的二位男人。 “哼……” 话音落,顾靖风手中的杯碟碗盖应声落在了手旁的案几之上,轻笑着! “这南陲国主对洛漓郡主当真宠爱,这金叶子,既是给了你的,你便收下,反正你的话已带到,他所说的要求你也完成,这银子,他给你给的不冤。” 苏衡在听着顾靖风嗤笑的出声之后,只将那一袋子的金叶子又扔进了李全的怀中,对着李全勾了勾唇,李全点头,打了千,自退身而下。 “你莫不成真的不愿救那洛漓郡主了?”苏衡一笑,淡淡道。 “若早知道当初救下的姑娘这样心如蛇蝎,多少年前,我就该看这个她肚子死去,省了许多麻烦!”顾靖风的眉眼之间俱是冷意,扯着唇,气愤着。 “那洛漓郡主现下的样子比之轻舞那儿已经算是十分可怜的,你也算消消气!温夙不是说的,并无大碍!”苏衡知道顾靖风这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但到底两国之间存在邦交,苏衡还是从中与之调解道。 “那是她自作自受,若不让她仔细的记住了这次的教训,往后,她还不能上天!皇上只找了人,把她抬回去就是,我不会与她过多为难,毕竟幕后主使者是另外一个!”顾靖风知道皇帝话中的意思,自然也有分寸,该当如何! 在他的话音落下之后,他再一次沉声的与殿上的帝王开口道“可我只有一个疑问,云意初那样色厉内荏的,怎么能够那么聪明的知道借刀杀人的计策,只怕这真真正正的幕后主使还在这宫中逍遥自在的看着这一切,作壁上观! 想来皇上也该好好的整肃后宫,不为旁的,只为现下还在襁褓之中的小皇子着想,某些女子皇上也该好好考虑她的去留问题!” 第九十三章:我不甘心 “宋至查到,晋王时常来去的花楼,赌坊皆是他底下联络的地方,且那些场所其实都是他名下的产业,吃喝嫖赌不过是他掩人耳目的幌子,他家产颇丰,轻轻松松的给轻舞几万里的银子眉头都不带眨一下,可以想见他这些年到底做了多少的准备。 至于云家,云培清那个老狐狸,在这几年帮着他网罗了不少门客,朝中才智难舒的,不得重用的,或威胁或拢络,有小一半的人,在他们的麾下,当真是小瞧他们了!” 面对顾靖风意有所指的警告,苏衡的脸色也变得不甚好看,若非云意初气急攻心说下了露骨的话语让他起了心思,他甚至到现在都没能对这个晋王上心,若在晚上一些时候,只怕这整个大周都要到他的手上! 算起来,这一次,是他大意了,被苏沐的假象诓骗了如此之久,亦不得不惊叹于,苏沐的忍耐与城府何其之深。 对于云家,他早有防范之心,却不曾想,云家亦早有谋反之意!云培清那个老家伙,当真是个老狐狸,这些年,果然没小瞧了他! “晋王爷既然想做大事,皇上总拘着他,让他发展不开也不是个事,他拢络了那么多朝中文官,是为他将来受天下所用。可要起事,总要发兵,那么皇上也要搞清楚,到底他手里的兵在何处,不然,总这么养这个闲人,似乎也浪费了粮食,劳民伤财!” 骨节分明的指尖摩挲着手下杯沿,眉眼之间皆是冷意的顾靖风勾起了唇角,只淡漠道。 苏衡听后与之会心一笑“照你这么说着,倒还真是,既然如此,就等着小皇子满月那一日,将他放出来吧,拘了他那么久,只怕他也憋的快发毛了。” “在此之前,皇上先把那云氏的事情处理了,一而再再而三的寻性滋事,比之晋王爷,她第一个该死。” 待在后宫还不得安宁的把手伸到外头去作恶,她不死,谁死!顾靖风只勾着嘴角,冷笑着,那模样,只瞧着,便让人不寒而栗,自己与云氏无甚大仇,可她不该动了沈轻舞。 苏衡沉默了片刻,开了口“让她再不能折腾,有的是办法,这口气,你放心,朕亲自替轻舞出了。” 空旷的大殿,静默了许久,两个男人互看一眼之后,相视一笑,心中各自明了。 洛漓郡主由着李全等人又送回了驿站,南陲国主开口询问了李全关于医治一事,却只得了李全十分客气与疏离的一句话“将军说了,国主与郡主在京中时日已久,想来南陲国中也该是诸事繁多才是,药已经快马加鞭的送往南陲,国主带着郡主现下往回赶,还来得及,药性是有时效的,过了这时效,药便不灵了!” 南陲国主闻言心中为之一震,顾靖风这药是给了,可却也没打算让他们好过,京城不让待是怕洛漓好全了再出幺蛾子,甚至是要让他们在之后的一段路上疲于奔命的去追赶他训练出的铁骑,只等到了南陲,已洛漓现下的状况,也一定是扒了一层皮,算起来,他可真的是狠! 在南陲国主皱着眉头寻思着顾靖风带下的话语紧皱着眉头时,李全已经悄无声息的离开,只等到南陲国主反应过来的那一刻,看着空无一人的驿站时,南陲国主用着最快的速度下令,启程回国。 躺在车撵之中的洛漓在听到自己父亲的一句话后,如鲠在喉,无以下咽,厉声道“爹爹,我们便这般灰溜溜的回去了吗,来时,你说过的,会让我嫁给靖风哥哥的,我现在这个模样回去,算什么?” “你说算什么,便是什么,脸都快烂了,命都快没了,还想着你的靖风哥哥,若你的靖风哥哥当真对你有意思,你就不会成现在这个样子,你还没看穿是不是,若是还没看穿,那你一人留在这儿,爹爹也不便在管你,你自己自生自灭去吧!” 李全敢这样帮着顾靖风传话,自然皇帝也是知晓的,他心中早就知道,一旦动了太医,走了皇帝的过场,那么对于洛漓,一定会有处置,只是不想,这一对君臣,心思却那样阴毒,赏了药却用这样迂回的方式,让你感激也不是,愤恨也不是,骑虎难下,难以两全,可错在他们,这样的窝囊,只能囫囵吞下。 洛漓心中苦涩,千言万语涌在心间,最终颓然的放了手,算作放弃,比起嫁给顾靖风,现下,她的脸她的命才是最要紧的,其他的,都不重要,只要青春尚在,容貌不毁,她总有机会的…… 见自己的女儿已然想通,南陲国主只命人策马扬鞭,用着最快的速度去追赶顾靖风所派出的铁骑。 只是他们所不知的是,就在他们离开城门楼子出外城的时候,顾靖风身边的人都未曾出发,温夙说过,云意初那儿尚有一味药还未添加,现下,脸不过发红发痒出许多水泡,尚不足以致命,只是日子难熬,顾靖风是故意的,故意要让洛漓多熬上一段日子,让她尝够了反受其害的滋味,才知道害人是有代价的! 而在南陲国主带着一众禁卫离开之后,京城云家,云尚书府上的水榭阁楼之中,一双素手却狠狠的拍在了身旁的紫檀木圆桌之上,何其恼恨着厉声道“当真是个没用的,就这么三两下的功夫,就让顾靖风给吓得退回了南陲,枉费了我与姐姐的一番心思!” 尚晃动着的水晶珠帘在房内翠微作响,满脸阴狠的云意初现下纤长的手只狠狠的拽着手下的桌布,恨不能一把掀翻了它。 “小姐,你仔细你的手,这才好全的,可不能再断了,大夫说了,再断,往后就不能够再拿任何重物了。” 一身芙蓉色苏绣绣球花对襟长裙的云意初现下,满身戾气,说不出的难堪,双手不日前刚刚拆了绷带,她躲在这水阁之中,每日的忍受着族中姐妹的嘲笑,心中的怒火燃烧的恨不能现下就弄死了沈轻舞,让自己能够出气。抚着隐隐作痛的手腕,云意初只咬牙切齿着。 “沈轻舞那儿一点动静都没有吗?”长叹着一声,将心底里郁结已久的怒气疏散后,只阴沉着与身边的丫鬟说道。 “沈轻舞自回了尚书府后,就没出来过,不过那洛漓郡主露了马脚,连带着她自己都受了波及,想来沈轻舞那儿应该问题不大,毕竟有温夙这个神医在……”小丫头在听得自己主子的问话之后,只将实情尽数的禀告,只是话越说到后头,云意初的脸色越发的难看,小丫头只住了嘴,不再往下说下去。 如今主子气盛,但凡心里头有些不痛快的,便是打人骂狗的,小丫头最会看脸色,只喏喏的站在一旁。 果然,在小丫头止了声之后,云意初的脸越发的难看,似黑面神一般,止不住的厉声怒骂道“贱人!那个洛漓当真没用,连她的脸都毁不掉,还惹了自己一身骚!” 想起自己与姐姐计划筹谋了那么久的事情,就因为洛漓的一步子错,满盘皆输的事,她便气不打一处来。 小丫头为其斟了茶亲自递到了云意初的面前,柔软着语调劝慰着她道“小姐别气了,只当让那沈轻舞再快活一阵,总有办法,给她难堪的!大小姐最是聪明的,等避过了这阵风头,大小姐想了法子,哪里还有沈轻舞的好儿去,是不是。” “避避避,每次都是避,姐姐在宫中受了沈轻舞那样的羞辱,我因为沈轻舞被苏沐那样的人物休妻在家,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她,我却还手不得,每日里看着她多姿多彩的活着,众星捧月似得让人宝贝在手中,可我,除了忍,除了避,让外头的那些等着看我笑话的人,指指点点,凭什么,凭什么每次都是我忍!” 听着小丫头劝慰的话语,云意初恨得牙根生疼,若现下沈轻舞站在自己的面前,她恨不能直接咬断了她的脖颈。 下个月十八,这个贱人竟然又要成亲,他们沈家,连添三喜,皇后生子,沈家媳妇又生了儿子,连带着沈轻舞再出门,满京城的人都没他们快活。 沈府越是快活,云意初心上便越发似百爪挠心一般的难过,将手中杯盏摔在地上,看着瓷器碎裂的那一刻,云意初这才觉得心上舒展了许多。 第43节 “听说珍宝阁又新制了好几款时兴的珠花步摇,不如小姐去看看,当作是散散心。”见云意初现下怒气难平,不忍受了波及的小丫头这般对着云意初轻声提议道。 在房中憋着十分无趣的云意初只思考了片刻,便接受了小丫头的提议,小丫头长舒了一口气,欢喜的下去为其备了马车,又亲自取了斗篷与她,这才一并上了马车,随着车身轻摇晃动着,朝着珍宝阁而去。 车子轻微摇晃着,车中的云意初与那丫头渐渐有些困倦了起来,不大会,两人便撑着头,沉沉的睡去,就在云意初睡去的当口,马车远离了珍宝阁的方向,向着远处的城门口奔驰着…… 第九十四章:受辱 “这是谁家的姑娘,真是可怜,这光着身子,怎么睡这儿了。” “快别看了,瞧着像是个傻的。” “怎么会,瞧着姑娘身上的衣着穿戴,该是好人家的才是,听说最近这京中来了采花贼,瞧她那模样,莫不是……” “算了算了,别徒惹了是非,还是快走吧!” 京郊清晨,灰蒙蒙的天气罩在头顶,满是清冷的气息让仰面躺在地上的后背因为露水而感到阴凉而不适,耳边听着一众人悉悉索索的语调,让闭目昏沉着的云意初感到十分的不适,怒气萦绕于心头,正准备厉声怒骂时。 睁开眼的云意初发现这周遭的陌生,陌生的荒郊野外,陌生的村妇农夫,以及她现下,被解散的衣襟,以及胸前空无一物的裸露。 “啊……” 一声惊叫,自云意初的喉咙之中出声,她拉紧了身上的衣衫,惶恐不知的环顾着四周,看着农妇们的指指点点,村夫们的淫色眼神,现下的她,心在胸膛之间,突突的跳动着,惊恐万状的她,现下,除却抱着自己的衣衫,不让自己有过多的裸露外,旁的再不会其他。 她不知道这里是哪里,自己怎么会以这样的一个方式出现在这陌生的地方。 “姑娘……” “不要过来,敢过来一步,我杀了你!” 一旁,围观的人群中有个和蔼的老妇有些看不下去,只柔声的上前,想要询问一二时,云意初只做出了戒备之态,狠厉的看着那老妇,威胁着她道。 现下的她满脑子一片模糊,因为恐惧,根本等不得她有一点的冷静,围观的人渐渐的散去,只道她是个疯子又或者已经让采花贼给逼得发了疯,现下的云意初,浑身脏乱,发髻早已散落一地,头上的发饰零落的挂在发丝之上,衣衫凌乱,她的小衣就这么落在不远处的杂草之上,满身上下尽是黏腻之感,而更要命的是,她的双腿之间,感受到了一股撕裂的疼痛感,裙身之上,更是沾染了血迹,这样的一个情况,让虽未尽人事的她,知晓,自己已经被破了身! “小姐……小姐……可算是找到了你,你……” “你这是……” “宋将军,云小姐在此,已经找到云小姐了。” 在云意初尚云里雾里的不知该如何应对的时候,熟悉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身边的贴身丫鬟就这么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随后用着惊恐的面容看着自己,在她还未反应过来时,早有一个陌生的嗓音在那丫鬟的身后出现,小丫鬟反应极快,将自己的外衣迅速的脱下后,直接裹住了云意初衣襟大开的前胸,整个人将其环抱住,再不让她漏出一丝春光。 宋至带着手下的禁卫军赶到的时候,只看到被丫鬟抱紧在怀中的云意初,额头嘴角皆带着伤痕,上身虽被丫头抱的紧紧的,可这下身…… 光裸着的两条长腿之上布满了青紫色的掐痕,腿上甚至带着暧昧的液体,男人们精于此道的,不用想也知道那是什么,更清楚这位云氏族中小姐,在失踪的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 “这京中现下已经出现了两三起这样的采花贼事件,看云小姐这模样,只怕又是个受害的。” “只是那采花贼一向抢得都是未出阁的小姐,云小姐曾经是晋王的前王妃,怎么也……这云小姐难不成……” 宋至身边的参领在见着云意初这般模样后,只低俯在宋至的耳边轻声的耳语着,声音不大,可那小丫头却听得清楚,在那参领的话音落下之后,小丫头便厉声与之说道。 “你们满嘴的胡吣什么,我家小姐只是出来游玩时不小心迷了路,什么采花贼,再敢胡乱瞎吣,小心我撕裂你们的嘴。” 丫鬟心中知道,这话说到底不过是欲盖弥彰,可是现下,除却用这样的法子保存着自家小姐的名声,她找不到其他的办法。 “还不快去备车去,愣着做什么。”云府出来的大丫鬟,自然十分的厉害,在一众人只看着云意初现下这模样呆愣着时,她已经指使着宋至身边的一众人,厉声着开口。 宋至身边的参领对于大丫鬟的颐指气使很是不屑,十分的看不上眼,宋至则在那丫鬟出声之后,用眼神示意,让他们把马车赶到这儿来。 大丫鬟就这么紧紧的侧身环住了云意初,带着她坐进了马车,宋至亲自为其驾车,带着她们赶往云府。 随着车身摇晃着的云意初渐渐找回了些许的神志,只拽住了大丫鬟的手,与之问道“香蒲呢?” 香蒲,便是昨日的与云意初一并出来的那个小丫头,大丫鬟听得问话之后,只沉默了片刻“香蒲死了,咬舌自尽的,死在小姐昨日出门的马车上,小姐昨儿到了酉时三刻都未曾回府,老爷和夫人都不放心,只派了人找,可找遍了京城也未曾找到小姐,这才找了宋大人。 宋大人查到,小姐的马车出了城门,怕小姐遇到不测,宋大人带着人连夜找到此,这才找到了小姐,香蒲的情形与小姐相差无几,估计是醒在了小姐的前头,这才……” 大丫鬟余下的话未曾在说下去,只留下了一片沉默,云意初对于昨日发生了什么事情,丝毫有任何的记忆,除了这身上满身的伤痛以及这腿间的撕裂感! 浑浑噩噩之间,云意初便由大丫鬟扶着下了马车,门口围观着一众的人,再见到云意初这般回来之后,直接傻了眼,虽说知道云意初失踪一夜只怕讨不着好,可现在这样…… “快把小姐扶进去休息,小姐自山崖之上摔下伤的不轻,先去请了大夫来。” 云夫人反应最是快速,只接过了丫鬟身边的苏绣斗篷箭步上前将它裹在了云意初身上之后,对着众人便是一嗓子,随后裹着云意初便入了内,欲盖弥彰的本事比之适才的丫头,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时,云意初便已经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宋至对着云尚书略略抱拳,在云尚书将要将其请进屋内的时候,只浅声道“既然云小姐已经安然无恙,那么宋某现下便回去向皇上复命,告辞!” 云尚书一句话都未能说出口,就这么被挡了回来,看着宋至策马扬鞭,快速的消失在这京城之中,只抿了抿唇,眉头紧皱的不适着。 花开富贵的围屏之后,自有下人们早早准备好了干净的衣衫与热水,满身凌乱让人瞧着触目惊心的云意初现在,在丫鬟们的服侍下,坐进了浴桶清洗着身子,赤红色云锦袄裙的云夫人陪在一旁,看着女儿让人糟蹋的不成人形的模样,不住的心疼着。 “初儿……你可知道?昨儿个发生了何时?可知道是何人所为?”带着小心,云夫人到底还是开了口。 “去找个稳婆来。”云意初现下,出奇的冷静,尤其是在听到自己母亲问出的话语之后,用着一种十分淡漠的语气开了口。 “初儿……”云夫人紧皱着眉头。 “问这么多还有意思吗?昨儿个出了门不久,我便让人迷晕了,直到现在,我成了这幅样子回来,何人?我怎么知道是何人!呵……这下,二房三房的那些个贱丫头,指不定要高兴成什么模样,我现下,当真成了人人嗤笑的笑柄了!” 面对云夫人的询问,云意初只扯着唇瓣,漠然的扬起着,鼻尖一阵的酸楚可她倔强的丝毫不曾落下一点的眼泪。 “不会的,有你父亲在,哪里轮得到她们这些个丫头来作恶,你且放心,今儿个的事情,半点风声都不会传出去,你还是清清白白的!” “清白,一个被京城最纨绔的王爷休妻在家的女人,一个被人掳了一整夜未曾归家,破衣烂衫回府的女人,母亲,你别再自欺欺人了好吗,反正我注定了往后一辈子受人耻笑,还遑论什么!” 云夫人在听得云意初自嘲的话语之后,只扬起着怒火,与之厉声说道,听着云夫人的话语,云意初越发小的凄凉,她嫁给苏沐五年,五年尚是完璧之身,可现下,她不干不净,却连谁破了她的身子都不晓得,这个世界何其可笑! “这件事情,母亲一定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母亲一定让你父亲想尽办法找到那个凶徒,一定为你出气。” 云夫人看着水中已然清洗干净的云意初,满身的掐痕,淤青无数,印着白皙的肌肤,越发的让人不忍直视,都不敢相信,昨夜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正说着话,外头的老嬷嬷已经端了熬好的汤药,赤褐色尚冒着热气的药汁与那种让人作呕的气味,让坐在水下的云意初十分的不适,而云夫人已经从老嬷嬷手中接过了药汁,将其端到了云意初的面前,柔声道。 “初儿,把这药喝了,以防万一。” “什么?” “避子药!” 云意初皱着眉头看着那碗汤药,很是不耐烦的道,而云夫人在她话音落下之后,只轻声的吐出了那三个字,三个字,却也让云意初的心只狠狠的揪紧着…… 第九十五章:一笑竞折腰 云尚书府的二小姐,从前的晋王妃被采花贼羞辱的事情似大风过境一般,一夜之间满京城传的沸沸扬扬,绘声绘色。 尤其是关于这采花贼只侮辱黄花闺女却把这二小姐也侮辱的事儿,说的十分的隐晦,只说这二小姐竟然嫁进晋王妃五年无宠,尚是处子一个,一下间,满城风雨,人人都知道云意初栽在了采花贼手中出了丑,像是看了一出大戏一般,连带着说书人都将这事儿换了朝代名字的编了个故事。 云尚书缓过劲儿来想拦时,再也拦不住,流言蜚语铺天盖地的,人人都在耳语。 带着阵阵花香芬芳的微风自脸颊之前拂过,沈轻舞坐在翠微阁中的院子内,办躺在躺椅上闭目小憩着,顾靖风难得休沐陪在她身边,为她亲自烹了一盏茶。 “云意初的事情是你做的?” 现如今,这京中最火的事情是什么,莫过于云意初,沈轻舞在乍听到云意初的事情后,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这个男人,论到睚眦必报,身边的这个男人比自己来的厉害。 沈轻舞眉眼未抬只悠闲的蹬着脚下的躺椅,微晃着身子与之说道。 顾靖风听得沈轻舞的问话后,未曾回答,只不急不慢的将手中的杯盏烫洗干净后,将新烹的雨后龙井倒入其中,淡淡道“不能算是我做的,我只是命人将另一个小姐车上采花贼放置的信物给放在了她的车上,我当真不知她非处子,那采花贼只采至阴之女子为自己修习邪术,谁能想到,她一个嫁进晋王府五年的王妃会是个处子!” 采花贼早在日前已经落网,顾靖风之前只是想给云意初一点教训罢了,只现下云意初落得这样的下场,他亦不觉得有什么恶毒,当初,云意初与海棠合谋算计沈轻舞时用的招数,比之他现下赋予云意初的,实在太轻太轻,恶人自有恶人磨,自古以来的道理,云意初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沈轻舞,这样的下场,太轻,尚不够! “晋王爷那色欲熏心的脸,放着云意初这样的大美人不去碰,他估摸着是傻了!”沈轻舞对于云意初并不可怜,倒是对于她是处子之身的说法,觉得十分疑惑且有意思。 云意初的容貌算得上佼佼,晋王爷竟然五年都对她不下手…… “晋王有意谋反,娶云意初不过是与云氏一族达成了某种共识,云意初算起来,也只是两家联姻之间的产物而已。” 沈轻舞自端坐了身子捧了一旁的清茶自喝了起来,随后听着顾靖风对着自己说道,心中不禁诧异,晋王这样的人物竟然深藏不露多年,韬光养晦为了皇位筹谋了那么久,只是算计了那么久,却栽在了云意初的一句话里,想来也该是委实的不甘。 云意初说自己抢夺了她的幸福,可说到底,她的幸福是断送在她自己家人的手里,若是知道这里头的真相,她会不会咬碎了一口银牙。 “自作自受而已!”想是知道沈轻舞心中的想法,顾靖风在一旁只轻声笑道。 “将军,皇上有事,急召将军入宫。”二人正说着话时,王安自外头躬身而入,随后浅声着与之说道。 这个点儿急召顾靖风入宫,想来该是急事,沈轻舞只让顾靖风快去,自己则让素歌寻了件蜀绣斗篷,备了马,打算去南絮楼瞧瞧。 自那一日洛漓郡主在南絮楼闹过之后,南絮楼的生意比之从前冷清了不少,不过倒也算不上亏本,沈轻舞这几日想了几道新的菜式,写了菜单,亲自去南絮楼,看后厨把菜做出来,试菜。 南絮楼内现下正是清静的时候,三三两两的客人们坐在堂内看着高台之上的南府优伶表演歌舞,沈轻舞穿堂而过,径自的去到了后厨,发现灶上,秦涟夜满头细汗的在那儿煨药,聚精会神的模样,根本都不知道沈轻舞靠近。 “做什么呢?”沈轻舞站在她的身后,轻声的问道,却不想竟然吓了佳人一跳。 见她拍着心口惊慌失措的模样,倒让沈轻舞一阵的好笑,挑眉与她开起了玩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在这儿炼金呢,瞧你那模样,想什么心事,想的那么入神,该不会……是在想男人吧!” 秦涟夜由着沈轻舞一说,不禁的双颊泛起了一抹红晕,只啐了沈轻舞道“你不要净胡说,这儿可都是人呢。” 那羞怯的模样,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沈轻舞不再逗她,只取了手巾将笃开翻滚着的要壶罐子打开,望了望,黑漆漆的一片,倒是在里头闻到了三七的味道,不觉得好奇“是你受了伤,还是秦老爹受伤了,好端端的,怎么还煮起了伤药?” “不是……”秦涟夜搅着手中素帕,像是做错了事让人发现的孩子般,羞怯着,沈轻舞现下让她吊的心上发痒,止不住的皱起了眉头,让她快点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药,是我寻了这京中最好的大夫开的,熬稠之后,抹在伤口上,就不会留疤了,我打算拿去给季先生的。”用着小的恨不能像蚊子般的声音,秦涟夜的脸已经红的到了脖子根,这一下,沈轻舞可算是明白了。 这小丫头原来是动了凡心,春心萌动了! “你喜欢季北宸啊!唔……”沈轻舞一下子脱口而出,却在声音响起时,由着秦涟夜一下捂住了嘴。 “姑娘,你别说出口啊,我没有喜欢季先生,我只是想着她为我无故的受了两鞭子,只是想尽自己的能力,报答他而已。” 秦涟夜现下脸已经红的恨不能滴血,尤其是在沈轻舞将那一句话说出之后,越发羞得不能自己,沈轻舞让素歌留下看着火,只牵着秦涟夜的手朝着不远处的雅阁走去,一路上,秦涟夜脸上红潮不退,沈轻舞只拉着她坐在自己身旁,笑道“傻姑娘,你羞什么,喜欢人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男欢女爱正常的不得了的。” “我……我是喜欢季先生,可……可季先生对你有意思,我怕只是我自己作怪,姑娘,你以后还是别说了,这个膏药熬好了,我让卫叔给季先生送过去,算作自己的一份心意后,我便不再乱想了,况且……我配不上季先生,其实说到底也是我痴人说梦而已……” 秦涟夜的手紧握成拳,带着小女儿家的羞怯与矜持,把心底里的话尽数的告知着沈轻舞,自那一日,季北宸为她挡下洛漓郡主的两鞭子,秦涟夜躲在季北宸怀中的那一刻,她的一片芳心便已经暗许在了季北宸的身上,只是她有自知自明,知道自己的身份,若当初,没有沈轻舞的一番搭救,现下,她都不知道自己会成什么样子,在那个老鸨子的算计下,或许自己已经成了一个不干不净的人。 “有什么配与不配的,喜欢就去争取就是,大胆的站在季北宸面前,说一句我喜欢你,有什么,只要不像她那小姨子似得,钻了牛角尖做了错事,守着那界限就是,你根本用不着自卑,你且想想,你可是我这南絮楼中的中流砥柱,多少人是冲着你的倾城一舞来的,追你的人都能从这儿排到城门楼子那儿去,用不着自己先看轻了自己,你凭着一身技艺吃饭,又不偷又不抢,并不矮人一头,懂不懂。” “嫁不到季北宸,我往后只给你寻好的,一定为人正妻,不让你受一点委屈。” 沈轻舞知道秦涟夜话中的意思,自对着她开解着,满楼的男人为着秦涟夜而来,这其中不乏家世品行好的,可她总对那些人不上心,只说自己不配,这样的好姑娘并不需要妄自菲薄,她配得上这世间最好的男人。 恰在此时,素歌已经将膏药熬好灌在了扁状的小钵内给秦涟夜取了进来,放置在了桌上,沈轻舞看着那膏药,眉眼一笑着,让素歌去打听打听,季北宸现下,是否在对面的五芳斋内,若在,她亲自登门去拜访。 秦涟夜一听之下,不禁的又红了脸,素歌眼明心亮,自然知道秦涟夜现下的心思,在听得沈轻舞的吩咐后,忙不迭的便出了去,不消多会回来时,季北宸已经踱着步子亲自的登门,鸦青色的墨竹蜀绣锦衣缂丝长袍,衬得着门外的人越发清风朗逸,风姿不凡,不得不说,季北宸当得起温润如玉,翩翩公子之言。 第44节 “你找我?”自门口进来的季北宸浅浅一笑,看着呆愣愣瞧着自己的沈轻舞。 “这丫头亲自熬了去疤的膏药,却不好意思给你,怕你看不上,所以托了我,让我来交给你。”沈轻舞指着身边的秦涟夜与一旁的膏药,对着季北宸笑着道“还没问你,你这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好了许多,多谢秦姑娘一番心意,季某收下了。”季北宸接过了那药膏,摸着外头尚有余温,想来该是熬好不久,便对着秦涟夜又是一笑,这一下间,让秦涟夜的脸越发的红透。 “你知不知道你笑一笑,要倾倒多少佳人来为你折腰,往后,你还是克制着点,少笑吧,你这笑,可是要人命的。” 沈轻舞自看着秦涟夜娇羞的神色,打着趣,季北宸只扯了嘴角,话到嘴边却未曾开口,他这一笑能折无数女人的腰,却不能换来她的一笑,沈轻舞已经和顾靖风订了亲,这话说的没了意义,他有自知自明。 “你的嘴现下越发的贫了,我倒不知道我还有倾国倾城的魅力!”就这么他的话,季北宸浅笑着回答。 沈轻舞扬唇,只看着一旁的秦涟夜,与之一笑“倾国倾城倒不至于,但倾人还是有的。” 眼神落下之处,季北宸亦是注意到了一旁娇羞的秦涟夜,抿了唇,未曾开口…… 第九十六章:我要陪着你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正说笑着时,顾靖风已从外头绕了进来,对着沈轻舞浅笑声声着问道。 沈轻舞见顾靖风进来,只点到即止,不再说下去,岔开了话题,对着他开口笑着问道“没什么,表兄让你入宫是有什么事情?” “外头的探子来报,发现尉迟吾的踪迹,皇上召我入宫,说的便是这事。”雅阁之中,顾靖风并不避人,只沉声的与之沈轻舞说道,对于秦涟夜与季北宸,顾靖风算得上十分的信任。 “尉迟吾!”沈轻舞不禁的重复着,这三个字,再一次出现在耳中的时候,沈轻舞的心似被一口大石头堵住了一般,她没能忘了,自己曦儿的死,始作俑者来自于谁! “上一次他虽落败而逃,可他尚有旧部,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皇上希望,我带着手下亲兵亲自去漠南搜索尉迟吾的踪迹,最好能够将他一举歼灭,免得他再如星星之火般,复燃而起,扰的边境不宁。” 皇帝的意思是由顾靖风亲率人马出征,仔细去查看下虚实,尉迟吾自那次落荒而逃至今不见踪影,是否是有人故意设下圈套还未可知,这世上最了解尉迟吾,能够将其打败的人除却顾靖风,再无他人,所以派顾靖风前去,是最好的法子。 原本,下月十八是顾靖风重娶沈轻舞的日子,皇帝也没想在这个节骨眼儿,扰了他们的好事,可现下,守境的官员死了两个,如今边境的大周子民人心惶惶,若没有让他们所信服的人到场,怕会惹来不少风雨。 “我同你一起去。”在顾靖风的话音落下后,沈轻舞已然用着最快的速度,抬头扬声着。 “战场之上,刀剑不长眼,且这一次,我只是去查探关于尉迟吾出没的虚实,他们在暗我们在明,谁都不知道后头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危险,你安心在家,等我回来,我必定不让自己受一点伤害!回来后,我必定有八抬大轿,风风光光的娶你过门!”顾靖风拉着沈轻舞的手,对于她的要求厉声拒绝,随后很是委婉的对其解释着。 “你又告诉我刀剑不长眼,又与我说你会平安归来,你这是哄孩子呢。”沈轻舞努着嘴,气结着。 尉迟吾这样的人,若当真决定卷土重来,凭着他手下现在这丁点的势力,必然是背水一战,兔子急了尚会咬人,更何况是人,沈轻舞不放心,十分的没底气。 “我知道季先生手下能人异士众多,在我不再的日子里,总有看顾不周的时候,还请季先生对轻舞多多照顾。”不论沈轻舞如何痴缠,顾靖风现下,是一百个不同意沈轻舞随自己出发,在见到一旁的季北宸后,只谦和的与之嘱托着,十分的诚恳。 季北宸听后点了头,算是答应了顾靖风之托,面对顾靖风对于自己的无视,沈轻舞气结气愤的直接跑出了南絮楼,独自上了马车,不愿意再理会身后的顾靖风。 “你走开!”马车里,顾靖风跟着上车后,沈轻舞不愿再看他,只冷着眼,哼气道。 “轻舞,别闹了!”对于小女人现下的气结,顾靖风只能陪着笑脸的与之说道。 “你不让我跟着你去漠南,你前脚走,我后脚就剃了头发去做姑子,看你怎么办!” “你剃了头发去做姑子,回来我就陪你做和尚,尼姑和和尚天下一家,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再找你去私会,你看成不成!” 生气的女人没道理可讲,这句话成了顾靖风所遵循的至理名言,在听到小女人胡搅蛮缠的话语之后,他本板着的脸庞出现了一丝笑容,很是无赖的接着女人的话往下说着。 论比说嘴,沈轻舞知道自己说不过她,只挪着身子,不愿再理会这个男人“去,去你的,谁跟你天下一家,你这是要气死我,你……唔……” 粗犷的俊逸的容颜贴近自己的那一刻,沈轻舞所有的话被淹没在了唇瓣之中,鼻尖呼出的沉水香气息萦绕与二人之间,顾靖风直接欺身将沈轻舞压下,唇瓣紧贴之下,沈轻舞的气结失去了功效。 瞪圆杏眸时,他的唇却只强势的品尝着她口中的每一处香甜与芬芳,与之不乱纠缠。 “唔……”沈轻舞的手紧紧的抵着顾靖风的肩膀,不住的挣扎之时,手却已经由着顾靖风将其环顾与自己的肩颈之上,柔~软的身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就由着顾靖风将其放倒在了马车之中的软座上,炙热的吻浓烈的让她甚至快忘记了呼吸。 紧攀着顾靖风的肩膀,二人身姿相贴,沈轻舞饱满的山峰紧贴在顾靖风的胸~膛,在二人相拥相吻时,山峰不住的与之磨蹭着,一下点起了暧~昧之火。 沈轻舞发现气息变得不对时,惊觉现下场合不对的,不住挣扎道“你别闹,这是在马车里。”然而这样的抵抗对于现下早已上了瘾的男人来说,就像是欲拒还迎一般。 马车外,听着里头动静的王安异常淡定,已经见惯不惯的他接受着一众人的瞩目,从容的驾着马车在宽敞的道路上行走着。 生怕动静太大的沈轻舞不再乱动,见她不再反抗,顾靖风的嘴角扬起一笑,在她的额间落下一吻,轻声道“真乖!” 话音落下后,顾靖风故意般的紧压着沈轻舞的身子越发贴的紧实,吻再一次落下,自上而下,如细密的雨点般,略过脸颊,吻在她漂亮的眼眸之上。 手,似拨弄琴弦的琴师一般,抚过身体各处,燃起燎原的星星之火,让沈轻舞失去了最后的理智…… 宽厚的手熟练的挑开了沈轻舞的衣襟,皙白软嫩的肌肤暴露于空气之中时,顾靖风的吻已然落下,手亦不曾闲下的为之动作着,轻糅着软而娇~嫩的山峰。 “顾靖风,你不能够耍赖!”沈轻舞气恼,身子不住的转动着,似离了水的锦鲤般,不住的扑腾。 “你不是说,和女人是不能够讲道理的,既然道理讲不通,那不就用做的,做了,道理不就讲通了!”面对女人的娇羞气结之声,顾靖风现下,只粗哑着嗓音,在她的耳边低声呢喃着。 “你轻着点扭,把这车扭坏了,下次说书的,换的段子可就成我们了……”接着,又调笑着开了口。 在说话的当口,手却也已经不安分的伸向了底下的溪谷之处,那里早已流水淳淳,泛滥一片。 “你别这样,大白天的,你……” “大白天的也要穿衣吃饭,自然也可以情之所至,别怕,王安的车驾的极好,你只管享受便好……” 沈轻舞现下的抵抗全然成了欲拒还迎的表现,身下的她,瘫软的毫无一丝力气的模样,让环抱着她的男人,满脸的欢喜,就在男人的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沈轻舞窘迫的想要坐起,奈何现下,双手被擒,根本无法动弹,只窘迫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男人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在沈轻舞脸红的恨不能到脚底板的那一刻,他伏在沈轻舞的耳边,咬着耳朵道“王安早已经百毒不侵,你只要不叫的太大声,让外头的人听到就成……” “唔……别……” 话音尚未落下,男人却已经入侵了她的身子,在她羞怯到不能自己的情况下运动了身子,沈轻舞明显的感受到马车现下的摇晃,她的耳朵红的恨不能滴血,除了抱紧男人宽厚的肩膀,咬紧自己的唇瓣,不让自己发出羞人的声音外,沈轻舞别无他法。 明明她刚刚是在生气的,可这个男人竟然用这样的招数逼迫自己就范,还是在这样羞人的场合。 “披衣带水欲何求?情涟丝漪任君游。说的,是不是就是现下的你,轻舞,你听听……”男人卖力运动的同时,却不忘调笑着身下的佳人,在佳人羞得只埋着头,双眼朦胧,紧咬着下唇的那一刻,在其耳边不住的轻咬着耳朵,柔声道。 “你别说了,再说……再说……我就跳车了……” “有美如斯,跳车岂不便宜了旁人,我舍得,我的亲弟弟现下也离不开你……” 溪谷水生淳淳,沈轻舞的蜜糖处紧咬着顾靖风,让他差点失守了阵地,在听得男人不住的调笑声后,沈轻舞情动的越发不能自己,那种光天化日之下像是偷窃一般,生怕让人发现的紧张之心,瞬间的是她达到了巅峰,随后,头紧靠在男人的肩胛之上,没了半点力气…… 王安的车驾的极快,且在如将军府后一路从侧门直接将马车驶进了将军府的正院,顾靖风取了马车之中的斗篷裹紧了怀中的沈轻舞,一路快步的向着内室而去,二人情深缱绻,不住缠绵…… 直至第二日清早醒来,侍儿扶起娇无力的沈轻舞尚媚眼朦胧着,枕边人已然离去,却留下了一只书信,信上只简单的一句话“等我回来,我的新娘……” 沈轻舞气闷的将那一纸信笺揉成了一团,这个男人竟然奸诈的在把自己累趴后,就这么走了…… “混蛋!”咬牙切齿着,沈轻舞从牙缝之中蹦出了这两个字。 第九十七章:梦魇 三月草长四月莺飞,时间如水从指间匆匆而过,四月里樱花飞舞,自顾靖风不辞而别之后,早已经过了大半月,婚期即将到来,那时候的顾靖风早已到了漠南,偶尔会有书信传来,只四个字,安好勿念。 虽说气恼他的不告而别,可看到他亲手书写的平安信,沈轻舞心中到底也是踏实的。 为着苏昱小皇子的满月宴,沈轻舞早早的就进宫陪伴自己的姐姐,月子里调养的极好的沈静岚现下,脸色红润,说不出的喜气,苏昱小皇子亦是白白胖胖,两条肉肉的小短腿在襁褓之中蹬起来,十分的有劲。 环抱着怀里的小人儿,沈轻舞一扫顾靖风尚在外头提心吊胆着的阴霾,掩饰不住的笑着,只抓着小昱儿的手,在自己的鼻子尖凑,小小的人儿现下最是爱笑,沈轻舞一逗他,便咧着嘴的笑个不停,十分的讨喜。 满月礼,沈轻舞旁的没送,只厚厚的一沓银票交给了自己的姐姐沈静岚,这一打银票是南絮楼一整个月的收入,这宫里头再多的玉器珠宝也不比真金白银来的实惠,逢年过年上上下下的打点,往后小昱儿那儿,用场多着呢,那些个金银玉器送来都是要入库的,随意的打赏不得,还是零碎的银子实惠。 这一点,沈轻舞门儿精着! 沈静岚看着那一沓的银票,只嘟着嘴,唬着她道“你这丫头,自己马上都快嫁人了,都不晓得存着点儿压箱底,全给了我,往后你怎么办?” “姐姐你怕什么,我那南絮楼开在那儿只要有人去,我自己就有钱赚,实在不济,我便住在这宫里,让我亲姐夫加亲表兄养啊,再不行,我小外甥往后还不能养我,我呀,这叫放长线钓大鱼,只要把我家这小祖宗的马屁拍好了,往后我就只要跟在他后头狐假虎威的就成了,谁敢惹我,他可是握的宝贝金疙瘩!” 沈轻舞抱紧着怀里的金疙瘩小昱儿,在那儿只用着顽皮的模样,与自己的姐姐调笑着,一番无赖的话,惹得凤仪宫中的一干人等笑的合不拢嘴,瞬间,凤仪宫内充满着欢声。 许是受到了身边人的感染,沈轻舞怀里的小昱儿现下,亦是不住的咧着嘴笑着,沈轻舞无比欢喜的抱着他,止不住的在他的脸上亲着,闻着其身上独有的奶香。 “你呀,真的是越大越没个正形,疯疯癫癫,好在还有个顾将军肯要你,要不然,就你这模样,可真是悬的很。”见沈轻舞这模样,沈静岚止不住的挑着眉,与她说起了玩笑。 “姐姐,人家都说胳膊肘朝里拐,你怎么看着竟是个胳膊肘朝外拐的,你亲妹妹我,倾国倾城一枝花,好歹也是有点身价的,怎么到你这儿就成了这模样,这模样,你瞧瞧,哪里去找,有鼻子有眼睛的,多美啊,是不是!” 沈轻舞这一听,不禁的嘟嘴着,只挑着眉,姐妹二人只斗起了嘴,沈轻舞更是没边儿的把怀里的小昱儿,朝着自己的身边凑,不住道“小外甥,你说,是不是!” 皮实的模样,惹得这满殿的宫婢嬷嬷掩着唇不住的笑着,这一下,沈静岚让其逗得嘴角裂开了笑着,伸手便在她脑袋上就是一个暴栗“去,愈发不像样子了,在不住嘴,我可把你打出去了,省的你教坏了我儿子,将来再像你似得,没个正行,我可不要愁死。” “有了亲儿忘了亲妹,这可真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小外甥,你往后和小姨好好的过吧,小姨有钱啊,一定能够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放心,绝不亏待了你!” “沈轻舞!” “好啦好啦,姐姐,我不闹了,我不就看你成天绷着脸逗你一笑吗,再说了,从顾靖风那混蛋走了以后,我都没这么玩儿过,算了算了,不逗你了。” 姐妹二人在这凤仪宫的正殿之中闹得正欢,小昱儿却已经在沈轻舞的怀中香甜的睡去,为着不打扰他休息,沈轻舞将其小心的交到了乳母的怀中,由着乳母将他抱回自己的偏殿,怀里没了这压手的小东西,沈轻舞一瞬间竟然觉得空落落的。 “喜欢孩子,那就等顾将军回来,赶紧的生一个。”沈静岚自然看出了自己亲妹妹的反应,在苏昱被抱走后,只低声的在她耳边说道。 随后又是一个略有深意的眼神,看着沈轻舞尚平坦着的肚子,带着坏笑的再起耳边开口“我可听说,顾将军没少卖力,不如,我送你一座开了光的送子娘娘,说不准马上就有孩子了,等顾将军回来,看见你那凸起的肚子,还不欢喜疯了!” “姐姐,你这话说的,感情这生孩子就只要拜个送子娘娘就成了,若真如此,还要男人干什么,我只请个送子娘娘,天天的生孩子,又不是在女儿国,喝个子母河的水就能够大肚子!你在胡说,往后我不理你了!” 见自家姐姐没个正行,沈轻舞亦不理她,与之反驳着。难得有兴致逗弄自己亲妹妹的沈静岚在看到沈轻舞恼羞成怒气的跺脚后,住了嘴“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呀……说人的时候脸皮子厚实的很,一到自己这儿就成了个薄的,也不知道这京中人人说的有板有眼的马车一事,到底是不是真得,这个看着也不像是我妹妹能够做出来的,你这……” “姐姐!” 一听到马车二字,沈轻舞瞬间像是在喉咙在吞下了数万只苍蝇一般的堵了喉,这竟然……这事儿竟然都传到自己亲姐姐的耳朵里,这往后,她的名声,可真的是算得上名扬千里了! “娘娘,皇上与丽妃娘娘来了。”正说着话的时候,外头的兰草轻声在水晶珠帘外与之说道。 姐妹二人抬眼望去,就见一身杏黄色锦衣长袍的苏衡身后跟着绛红色苏绣长裙的丽妃云氏,比之身旁男人的意气风发,现下的的丽妃看着竟有一种说不出的萎靡之感,瞧着气色不佳的模样。 在她走近后,沈轻舞仔细看时,发现她脸上妆容虽是细致,可仔细看,还是能够看到她眼下脂粉遮不去的乌青一片。 “臣妾参见娘娘,给娘娘请安。”如凤仪宫后的云氏盈盈下跪,脚下瞧着虚浮无力。 “听说你近日梦魇难眠,难为你还要操持宫中事物,兰草,赶紧给丽妃上茶,赐坐。”沈静岚迎着苏衡自坐在了上座的黄花梨边座雕山水楼阁宝座之上,只浅浅着道。 云氏自莞昭媛去后,皇帝下旨将宫中事物又交到她手中,令她协理六宫,每日里也是恩宠不断,只是这身子却自那一次吐血之后像是伤了底气,每每夜半更深时,总梦魇难眠,每日里太医院内的太医亦是跑得勤谨,可喝下去的药总不见效,现下瞧着,人倒是清瘦了一圈。 沈轻舞抿着嘴看着眉眼低垂的丽妃,只见其只勾起了一丝唇角,微微一笑道“皇上与皇后抬举臣妾,臣妾才能够为皇上与娘娘分忧,自然尽心,只是写梦魇而已,喝些药便没什么大事,况且太医院的太医每每都有来请平安脉,请娘娘放心,臣妾必当保养好了自己的身子。今儿个是来给给娘娘看看关于小皇满月宴的事,内务府的单子已经拟好,还请娘娘仔细看过,若有更改的,臣妾在交给内务府去办就是。” “你做事,朕放心,你只看着单子照办便是,皇后照顾三个孩子辛苦,太医嘱咐了让她再多坐半个月的月子,来补生产时落下的身子亏损,这样的事情,你只自己决定就好。” 丽妃那儿刚递了单子想要呈给沈静岚,宝座之上坐着的苏衡开了口,眉眼温润的与之说话,话语之中带着的是对沈静岚的爱护,让坐在圈椅之上的丽妃心中不禁的酸楚。 旁人只道她一朝翻身圣宠优渥,意气风发,却不知这枕边的男人再一次的躺在自己身畔时,却没了往日的样子,处于女人的独有的感觉,她知道,自己与这个九五之尊的男人之间,已经竖起了一道飞越不过的围栏,似王母发上银簪滑下的天际银河,跨越不过。 第45节 “是,既然如此,那臣妾便不打扰皇后娘娘休息,就此告退了。”丽妃心中苦涩,满满的不甘却只化作了这一句话,随后躬身退下,为人妾室,哪怕身在妃位,也只能低下螓首俯首称臣,这便是命! 苏衡自去了侧殿看望苏昱,沈轻舞一脸狐疑的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不禁的在自家姐姐的身边嘀咕道“我怎么瞧着那云氏好像风烛残年的老妪,像是命不久矣的模样,前些日子和我呛声的那股子精气神都没了,姐姐?她真的是夜半梦魇那么简单吗?” “小孩子家的不要胡说,太医下的脉,看的药,说是梦魇,自然便是梦魇,她现在圣宠正浓,这宫里谁能与她比肩,以后,不要在乱说话了。” 沈轻舞把心中的疑虑说出口的那一刻,沈静岚只打了她的手,绷着脸异常郑重将她的话反驳了回去,随后,凤仪宫中一阵沉默…… 第九十八章:有孕 翌日 小皇子苏昱的满月宴,内务府上下忙活了许久,将筵席设在了离凤仪宫不远的长信宫,凡五品以上的内命妇家眷小姐皆收了帖子进宫为小皇子庆贺,世家子弟亦然,这是苏衡有意而为之的一个举动,算做变相的相亲。 破晓的晨光照亮着鱼肚白的天际,晨光穿透明纸糊就的窗檐打进屋内的一刻,沈轻舞自动自发的便已经醒来,更衣漱洗,换上了一身云霏妆花缎缂丝百花锦簇的云纹长裙,略施粉黛,出尘脱俗。 凤仪宫的正殿内室之中,沈静岚亦是起了个大早,身边的兰草自为其选了一身正红色蜀锦五凤彩绣福寿纹对襟宫装,逶迤及地的长裙,飞仙髻上的金累丝嵌红宝石十二翅飞凤点翠步摇,再发间伶仃作响,熠熠生辉,衬着精致妆容染就的绝色容颜,自有一种凤舞九天的气势,耀目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姐姐当真美丽,我都不敢站在你旁边了,实在是自惭形秽!”沈轻舞进门后便热络亲昵的上前,挽住了沈静岚的手,笑着与之说道。 “你呀,贫嘴!”沈静岚只宠溺着为之一笑,二人在内室之中用罢了早膳。 巳时时分,内命妇携女眷陆续入宫,沈轻舞搀扶着沈静岚的手前往长信宫接受内命妇与女眷的祝贺,沈静岚坐于正殿,怀中抱着尚在熟睡的苏昱,沈轻舞立于一旁,看着手中内命妇进贺名单,不禁失笑。 今儿个这样的日子,云夫人倒是把这些日子这京中的风云人物云意初也带了进来,倒是一桩稀奇的事。 看着底下左右太监唱诺着前来请安的大小命妇,沈轻舞只不动声色的在云夫人的名字下用指尖按下了一个印子,随后交到了沈静岚的手中,沈静岚将怀中的孩子交给了身后的乳母,自皱着眉看着那一抹痕迹。 “云尚书打算把云意初嫁给忠武将军家的大儿子,今儿个入宫,算是各自相看的,不要多言。”朱唇轻启之间,沈静岚解了沈轻舞的疑惑。 忠武将军家的大儿子,忠武将军年过花甲,算是一只脚踏进棺材的老臣,他的大儿子也是年过四十的人,记得好像刚刚死了正室不久,配云意初,这算是一种交易! 按着云意初的性子,想来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他父亲算计的对象,算计着取得忠武将军的鼎力相助,在往后为晋王夺位的事情上,立功。 这个云尚书可真是个会卖女儿的人物! 沈轻舞初初在脑子里转悠了一圈之后,止不住摇了头,为云意初感到可悲,她的人生从始至终便是因为有了一个唯利是图的亲爹,将她已货物一般待价而沽,而造成了现有的悲剧,当真可笑亦可怜。 正思量着云游开外之时,就听得太监在外已然唱诺道“刑部尚书夫人携女觐见……” 收回了心思的沈轻舞将视线投向不远处进来的人影时只见云夫人一身黛色苏绣竹叶梅花图样缂丝对襟长裙端的一副雍容华贵之态踏进了长信宫,身后跟着的是一身水绿色如意云纹流彩飞花苏绣长裙的云意初,今日的云意初想来是仔细打扮过的,眉梢眼角妆容精致,以花容月之姿,比下了一旁一众的世家女子,她从来都是有骄傲的资本。 站在沈静岚一旁的沈轻舞淡漠的看着底下浅浅下跪的女子,清楚的感受到来自底下的一股冷意。 鎏金镂空花鸟纹香炉中,沉水香悠远连绵的想起飘流在整个大殿之中,让人闻着不觉心之沉静,内命妇们各自安坐一旁,偶尔交头轻声说话,只吃了一盏茶的功夫,苏衡带着外臣一并入了长信宫。 跟在他身后走在第一位的,是已经许久不出现在眼前的晋王苏沐,这一下,底下坐着的一众妇人皆用着略有深意的眼看着那儿端坐着的云氏母女,眼里具带着十足的笑意,像是打算看上一出大戏一般。 现下,苏衡端坐正中,姐姐沈静岚陪在右侧,丽妃云意妩陪在左侧,沈轻舞则坐在沈静岚的身旁,看着底下一众人的恭贺之声,心上平静。 巳时三刻,御膳房内的准备的筵席上桌,外臣与命妇左右两边各自相坐,只用着面前菜肴,丝竹之音绕梁,舞姬们手中的水袖在殿内翩飞,身姿舞动,一直倒是相安无事。 为着今儿个小皇子的满月宴,群臣共乐,苏衡特意命御膳房制作了一道烤全羊,由着御膳房的人亲自在长信殿之中制作。 在乐姬舞姬一众人退下之后,御膳房的厨子端着一只将将烤好的全羊便上了殿,羊肉独有的膻味在经过厨子的处理后,带着特有的味道弥漫在整个殿中,喜爱者现下自然望着那烤的滋滋作响,尚在冒油的羊肉食指大动,而不爱者…… “呕……” 一个突兀的声音自女眷所坐的位置之中传来,在一众女眷望着发声处回头查看之时,水绿色的身影,却已经在最快的速度下,捂着嘴跑向了大殿外头,忍不住的开始狂吐不止,光是听着那声音,便也让人倒了胃口。 收敛了性子的云意初自进宫之后到现在,努力的做到让自己不打眼,不惹人嫌,免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自那一日莫名的被采花贼玷污了身子之后,她至今都不曾出门,只把自己关在自己的屋子之中,直到昨儿个,母亲亲自送了衣衫来,要求自己随她入宫。 云意初本不打算来,可母亲的态度太过强硬,让她根本无法拒绝,只能任由着家中婢女清早的为自己梳洗打扮,入了宫。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来这儿受人耻笑不成! 她所有的锐气,所有的棱角,在那次意外发生之后,像是被彻底磨平了一样,可在看到大殿之上,立在皇后身旁的沈轻舞后,怒气却再一次毫无意外的充斥着胸膛,尤其是看着意气风发的沈轻舞,自己现下的落魄,与她比起来,她当真那样的愤恨。 她不恨苏沐,不恨其他任何一个人,却只恨沈轻舞!沈轻舞不该拥有这样肆意的人生! “呕……” 吐得直到腹内空无一物之后,稍稍缓和了气息的云意初由着身边的丫鬟扶起,舒了口气这才站定,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一般。 “二小姐,你可还好,还能够赴宴吗,若是不能够,奴婢扶着你去后殿休息吧。”丽妃身边的大宫女在云意初快步跑出大殿之后,由着丽妃示意着匆匆上前,随后轻声与之说道。 “不必了,我可以的。”在自己跑出来的那一瞬间,她便听到了人群之中的一阵嗤笑,她知道,那些个等着看自己笑话的人,现下一定在那儿捂着嘴的偷笑,一定不希望自己出现在她们的视线之中,既然如此,她凭什么要让那些人如愿。 如云意初所料,在她向外跑出去的那一刻,跟在自己母亲身后的世家小姐中确实有多数的人,在看着她的笑话,根红顶白,人便是如此,从前她为晋王妃时,她们之中有的人,没少受过她的闲气,在听说云意初被辱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暗地里在笑着她,只道云意初怕是这一辈子都再难出来见人,没成想,今儿个竟然厚着脸皮出现了。 “云家二小姐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吐成这样,我那会有身子时,倒是最闻不得那些个鱼虾羊肉的腥味膻味,莫不成……” 早有好事的,在看到云意初回来之后,故意的开了口,在一旁意有所指着,狐疑说道。 “怎么会呢,二小姐年前便已经重又待字闺中,这话可不能够乱说,免得坏了二小姐的清誉,落了个不好嫁人的下场,可怎么得了。” 既然有人开了口,自然有人在一旁帮着腔,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十分的快活,云意初恼的脸色发白,银牙紧咬着,若不是现下这场合容不得她发怒,或许,她早已经扑上去,给了旁人好看。 “两位夫人好歹也是名门闺秀,在什么样的场合该说什么样的话,身边的人总会有个教导的,家妹身子不适,你们若要编排,也该寻个私下无人之处,免得让人看着,只道是这儿来了多少无知村妇似得,让人看着碍眼!” 一众人为着适才二位夫人寻云意初的开心而带着坏笑,在云意初袖下双拳紧握强忍着怒气时,殿上,坐于皇帝身旁的女子已然用着极冷的语调,冷意森森的开了口,不怒自威的模样,让那二人顿住了笑,止了声。 “云家小姐既然不舒服,只让李全去请了太医来就是,别板着一张脸,扫了大家的兴,李全,你且带着二姑娘去偏殿,再唤了太医来为其看脉,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免得让丽妃担心。” 大殿之中因为丽妃的怒火陷入一阵死寂,苏衡脸上带着浅笑,举杯对着一众人开口说道,这才化解了适才的气氛,李全得了命令,便带着云意初前往偏殿,太医匆匆赶来,在搭着脉,看过不久之后,告诉了李全一句话…… 一句让云意初彻底心如死灰的话“二小姐有孕,将将一月余,脉象搏动有力,是喜脉,不会错!” 第九十九章:人面兽心的父亲 “胡说八道什么,你疯魔了不成!”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丽妃身边的大宫女,偏殿之中,人并不多,在太医战战兢兢的把这话说完之后,大宫女便直接一个眼刀甩了过去后,反驳着太医的话道。 云意初亦是不敢相信的才回过了神,明明那时候,她喝过避子汤的,这怎么可能! “太医,你是否是看错了,你在把把脉,这怎么可能呢!”手下意识的摸着那平坦的小腹,云意初现下惊慌失措的将手再一次的伸到了太医的面前,只用这错愕的神色,看着那太医,眼里甚至急的泛出了眼泪。 这算什么,她的身子没了连夺走她身子的男人究竟是谁都不知道,现下,又来了这么一个孩子,在这样的时候,这…… “若二小姐不相信,只让李总管再寻个太医来就是,这一点,二小姐并不需要犹豫,孩子将将一月,脉象便已经如此搏动有力,显然,是个男胎,二小姐再找几个太医来,回答也是一样的,我会为二小姐开上一些止吐健脾的药,若是无事,我便告辞了!” 太医对于云意初伸向自己的手,无动于衷的摇着头,随后对着她十分客气的开口,背起了药箱,离开了偏殿。 望着太医远去的背影,云意初原伸着的手,瞬间落下,颓然的似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就这么定定的站着,心突突的跳着…… 李全似意有所指般的叹息了一声之后,离开了偏殿,丽妃身边的大宫女已然跟在其身后,只留下了满脑子一片空白着的云意初,立在这偏殿之中,脚下虚浮! “有孕?” 扬起的声音不大,只是在这静的连滴漏声声都能够清楚的听到的大殿之中显得格外的突兀! 苏衡在听得李全带着太医的回话之后,只皱起了眉头,重复着最重要的两个字,却让底下的一众人听得止不住的变了脸色,多半都是带着笑,落井下石的笑,而陪伴在苏衡身边的丽妃云氏,手中的杯盏掉落在了自己的衣裙上,打湿了一片,可她不曾惊觉,只出神着…… 李全来报,明明可以不动声色闷声不响的皇帝,竟然故意把声音扬高,把那两个字说的那样清晰,就像是特意的在说给谁听一样…… 丽妃皱着眉,心不自然的跳动着,只觉得身侧的男人让她越发的看不透,好像这个男人在将她复宠之后,一直在算计着自己,可图谋什么,却从不知道…… “看来是真的了,啧啧,这二姑娘的一辈子只怕是毁了……” “让那样的人糟蹋了,还怀了孩子,瞧她从前高傲的,现在比谁都脏,啧啧……” “就是,做晋王妃的时候,那样嚣张,现在肚子里都不知道怀的谁的种,嗤,当真是报应……”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话呀,一点都不假!” 底下,交头接耳着的窃窃私语却已经直接灌入了云夫人以及殿上丽妃的耳中,云夫人的脸煞白僵直的像是僵死之人的脸色,而对面而坐着的云尚书亦不曾好到哪儿去,隐忍着怒气的脸,现下憋着不自然的红,气的在一旁吹胡子瞪眼。 沈轻舞在听得苏衡故意将那二字说出口时,心里头不停的在打鼓,尤其现在,她用着眼角余光瞥见苏衡的嘴角扬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得意笑容时,沈轻舞觉得,从最开始的烤全羊,到引出她有孕一事,云意初只怕是被算计了! 云培清云尚书只怕到现在还没有想到,自己在算计着皇帝的时候,皇上却也早已经盯上了他! 午宴草草结束后,丽妃安排了一众人前往畅音阁听戏,云意初未曾前往,只在御花园中似无主游魂般走走荡荡着,却见在不远处的柳树底下,自己的父亲竟然和一个瞧着眼生的男子拉拉扯扯,男子面容粗犷,一副粗糙的野蛮汉子模样,鬼使神差般的,云意初提着脚步,轻手轻脚的上前,隐在身后的草丛之下,却听到了这样一幅对话。 “她是个破鞋,我不介意,谁让她长得美,老子认了,可她现下,肚子里还怀了个不知道是谁的孽种,若不是今儿个让人察觉出来了,是不是你们还打算让她带着那个孽种在嫁过来?” “云尚书,做人可不是这么做的,你这样偷奸耍滑的,这算什么!”野蛮汉子语气不善,只对着自己的父亲用着轻蔑且不屑的语气开腔说话,话语之中竟然带上了她,且用着那些难听的字眼,让云意初心中不忿,紧皱着眉头。 “连将军何必气恼,小女儿与你的婚事你自己也是答应了的,她那肚子里的孩子,只处理了便是,你那后院里头,没少从青~楼中扒拉花娘往家里塞,难道我女儿的身子比之她们的身子还不如?都是女人,何必动那么大的气!” 陪笑着的声音自自己的父亲云培清的口中说出的那一刻,云意初只觉得自己像是被天雷击中了一般,她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父亲,既然对着一个陌生的男人,把自己与青~楼女子相比,将自己说的那样轻贱! “纳妾自然无甚所谓,可娶妻,却不同,这肚子里烂了东西的玩意儿,我是不想要的,这件事情,还是作罢吧!”那粗野男人对于云培清赔笑着的话,不屑一顾,随后很是嫌弃的回绝着。 胸腔之中的熊熊怒火,支配着云意初从树丛之中现了身,随后银牙紧咬着,指着那人的鼻子臭骂道“你说什么呢?你说谁是破鞋?谁要嫁给你,就你这样的,便是给我提鞋我都嫌弃你恶心,嫁给你,你做梦呢,你嘴巴最好给我放干净点,要不然,我撕烂你的嘴。” 那人先是一愣,随后只扬着笑,用着一种轻贱的神色看向云意初,无视着她道“你还当自己是九天仙女呢,也当真是看得起自己,不过是个被人糟蹋了的烂货而已,要不是你亲爹巴巴的上赶着要把你嫁给我做填房,你当我看得上你,就你这样的货色,爷我哪儿哪儿找不到,你看不上爷,爷还不稀罕你呢,得了吧,就你这样的,我随便搜搜便是一箩筐,且个个的还是个未开苞的,切,贱货!” 说完,伸手便打落了云意初指着的手,留下立在原地的云意初与云培清父女,扬长而去。 云意初看着他离去的模样,长吸了一口气,努力的让自己平复心绪,转过头,看着面色不愉的父亲,不甘心的问道“父亲,他说的话都是真的吗?是你要把我嫁给这样的人做填房,为什么,你疯了吗?” “够了,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轮的到你一个女儿家做什么主,少在这儿瞎吵吵,你还嫌自己丢的人不够,真是不给我争气,该让你有孩子的时候,从没见有过,现在倒好,回去,赶紧给我喝了堕胎药,把孩子打下来,要不然,有你好看的。”云培清对于云意初出来搅事一事尚气结着,看着她平坦的小腹,眼中怒火熊熊,只用着一家之长的身份,对着自己的女儿命令且失望着开口。 “呵……”泪,自眼眶之中打转,无声的滚落,云意初的心,像是被人硬生生的挖出了一块似的,痛得无法自己,她用着陌生的眼审视着站在自己面前,她从小供如神祇的父亲,摇着头,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人面兽心,是否说的就是这样的男人! 轻笑着,云意初看着自己的父亲,扬唇一笑,犹如绽放正艳的赤色芍药“打下来,打下来后呢,你把我随随便便的找个犄角旮旯里面一塞就是了,是不是,是嫁给那样的莽夫,还是随便寻个对你有利的人,不管是小妾,还是旁的,只是个男的就成!云培清,你把我当成了什么,你手里的一个货物,你拿来贱卖的工具?你做梦!你休想拿我去换取什么,是不是那时候,我嫁给苏沐那个废物,也是你一手安排的,是不是!” 云意初现下满身的力气皆化为了熊熊怒火,就在这御花园中,丝毫不顾一切的对着自己的父亲厉声指责,只是话音才落,却迎来了一个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实打实的力气,让她一个趔趄,差点没跌倒在地。 “混账!”一个巴掌打断是这二十多年所有的父女之情,或许,从来就没有什么父女之情,自己只不过是这个男人维持权利的工具,自己是,自己的亲姐姐亦是! “大庭广众之下对着自己的父亲大呼小叫,没有半点尊卑礼仪,我怎么你了,你现在这幅模样,还不是你自己自找的,我们从小那么宠爱你,可你呢,由着自己的性子,做下了一桩一桩无可挽回的错事,你现在还在这儿和我横,你现在就给我回去,我的脸都让你丢尽了,不知所谓。” 毕竟是在皇宫之中,云培清尚存着三分的理智,在云意初对着自己大呼小叫的时候,只给了一个巴掌,让她住了嘴,止了声。 “云培清,你会后悔的,我会让你后悔一辈子,我不会让你如意,不会再让你操纵……”手抚着被打痛的脸颊,云意初懒得在唤面前的男人一声父亲,只咬牙,对着他恨恨的威胁着。 第一百章:断送 “姐姐,表兄是不是在故意的算计着云氏一族?” 第46节 这个疑惑在午宴之中时,她便已经存在心中,直到回到凤仪宫,在沈静岚请走了宫内一切宫婢随侍之后,沈轻舞这才开了口,与之问道。 内室之中无人,沈轻舞牵着姐姐的手坐在了靠内的梨花木圆凳之上,只用着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浅声的问道。 “姐姐不是说了,不说不错,你呀,管住自己的嘴,把心思放在肚子里就好,人在做天在看,有的时候,并不需要我们动手,自会有人替我们亲自去收拾了那些让我们心生愤恨的人,沉得住气,自然享得了长远。” 沈静岚不曾正面的回答沈轻舞所说的话,可这样的回答,却也笃定了沈轻舞心中的想法。 丽妃的梦魇之症,云意初的有孕之兆,都是皇帝计划好的有意为之,看着像是丽妃又得宠,权势滔天,可私下里身子却已经垮了。 丽妃要强,权力在手,自然不肯放松,一日复一日下去,不落个香消玉殒才算完。 凭着云夫人那样聪明的人,怎么可能在女儿让人侵犯之后,由着她的肚子随意的发展,只怕这其中,又是苏衡做的手脚! 天子枕畔,岂容他人鼾睡,晋王把自己想的太能耐,云氏一族亦然,现下连栽了个跟头,不知道是谁绊的。 沈轻舞在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之后,闭了嘴,苏衡算是给她好好的上了一课,可不知道,那些被眼下滔天的权势迷得色欲熏心的人,是否也有这样的认知,便是不言而喻之事。 屋内静的出奇,沈轻舞自乖觉的听了沈静岚的话,只自己给自己添了一杯茶,默默的将其喝下。 “娘娘,云府的二小姐把连将军的命根子给去了,御花园西偏角那儿现在闹开了……” 门外,急促的声音响起,兰草弓着身子站在门外向着里头回禀,沈轻舞乍听之时,不禁的为之一惊。 “进来说话。”显然,沈静岚亦是如此。 推门而入的兰草把从御花园那儿传来的消息尽数的告知了两姐妹,云意初的说法,是连将军对她企图不轨,故而她失手用簪子戳伤了他的命根,而连将军却是一口咬定,是云意初故意的色诱自己,然后下的痛手。 “今儿个小皇子的好日子的,云家二小姐太不知趣,一而再再而三的闹事,当真糊涂!”兰草在将话语禀告完后,很是气恼的在旁说道。 连将军,那个即将要给云意初说亲的男人,怎么偏生的那么巧,竟然这样撞在云意初的身上,可真是可言不可说。 “由得他们去,你只推说了本宫身子不适,这事儿让丽妃亲自处置便罢,他们自个儿往死路上撞,你也由不得他们不撞,是不是。”那儿不用去凑热闹也知道,现下是个什么场景,血腥一片的,实在懒得搭理,沈静岚只一副慵懒的模样,对着兰草吩咐道。 兰草领命便匆匆前往御花园,御花园那儿现下当真十分的热闹,自撕心裂肺的声音传来时,便聚集了一众围观的人,胆小的在看到那满地的血迹之后,吓得早早的离开了这是非之地,而胆大且好事的,则依旧待在这里想要看个究竟。 原本,朝中大臣与朝廷命妇们都在畅音阁中相安无事的听着戏,这西偏角,算起来是被废弃的,常年无人所致,从前,云意初时常进宫,对着这里自然熟悉,在与自己的父亲闹翻之后,云意初气恼的在这园子内胡乱的走着,却见不远处的那位连将军就在那儿看着色迷迷的打量着几个俏丽的宫女。 云意初看着他色心渐起的模样,便知道这男人一定十分的好勾~引,不由得心生一计,只敛下了心头所有的怒火,踩着莲步上前,媚眼如丝的伸手,吐气如兰道“适才家父已经教训过意初了,意初现下是来与将军赔不是的,不知道将军愿意不愿意。” 云意初放低了姿态,尤其是将胸前的那一抹春光用着极尽的姿态,展现在男人的面前,女人热情似火,连将军这样的,自然乐意接受,他连狐疑片刻都不曾,便随着女人的步子,来到了这西偏角,随后在他解开了裤腰带,即将颠鸾倒凤的那一刻,把自己的命根子葬送在了云意初的手里。 发髻之上的金簪,是云意初用着十成的力气扎上去的,一根金簪对穿而过,将男人的命根子直接扎破,鲜血迸溅而出的场面,何其血腥,云意初在男人嘶哑咧嘴大声喊叫救命的当口,只撕裂了自己的衣衫,狠心的将手脚膝盖故意的在地上蹭破后,做出一副被侵犯的模样,现下这里,似炸开的锅…… 抵不过身下撕心裂肺的疼痛,连将军最终脸色煞白似蜡纸般的毫无气血的昏厥了过去,几个太监将其抬进了最近的宫室之中,为他的伤口止血敷药,至于往后是否能够恢复男人的雄风,谁都不好说。 “啪!孽障!” 御花园中,气急败坏的云尚书将所有的理智尽数的抛之于脑后,只一个巴掌甩在了云意初的脸上,毫无任何怜惜之心,这一巴掌,亦是打的本想开口阻拦的丽妃心上为之一颤。 “父亲,事情还未弄清楚,你这样凭白的打了小妹,又能够如何!”皇帝就在身旁,沈静岚不好多说,只对着自己的父亲,柔声的劝道,她知道云意初虽说任性,可不至于无缘无故的去动一个八竿子打不扎着的人。 “还有什么好说,这个孽障动手这样伤了人,这是损人阴鸷的大事,不管错在谁,这一个巴掌,她受的不冤!” 把云意初许给连将军做填房的事情,云尚书不曾与丽妃说过,现下,也不便明说,只这样回复了丽妃。 “我不过扎伤了他,就算损人阴鸷,那也是我失手而已,那他差点侵犯了我,又算什么,父亲不说帮着女儿去找那人说话,却先打了我,到底,谁才是你的女儿?还是,父亲早有打算,本来就不需要女儿多说,只是你也不好和姐姐解释了,是不是,当着皇上的面,当着姐姐的面,父亲敢说,到底是谁一直在自己的女儿背后捅刀子,做损阴鸷的大事吗?” 满嘴的腥甜的血腥之气让云意初只啐了一口,随后冷笑连连的在旁对着自己的父亲咬牙控诉着,丽妃的脸随着自己妹妹的话变了色,只皱着眉头,带着疑问的看着像是充满了血汗深仇似得父女。 皇帝的脸上现下不显山不露水只面无表情的看着已然反目成仇的父女,看着底下的云尚书一脸的菜色,最终未有明确的答复与他,只让他带着云意初好生看管,等都连将军稍有好转时,自己登门拜访就是。 云家与连家这辈子想要再好是不可能了,苏衡不禁的觉得这个云意初当真挺有意思,想来是被逼急了跳了脚啊! 皇子的满月宴照常的进行,适才所发生的一切就像是落入湖面散发出点点了涟漪一般,瞬间又归于平静。 云尚书府上众人在得了皇帝的命令之后便领着云意初匆匆回到了云府,云意初几乎是让人捆着回去的,在回到府上的片刻,她的面前便已经端来了一碗漆黑如墨,味道让人恶心的药汁。 “喝下去!”带着命令,没有一丝转圜余地的声音,来自于现下居高临下看着她父亲。 云意初固执的将头撇向了另外一处,拒绝着,被打的红肿的脸颊,尚存着一道清晰的五指印,云意初咬牙“我不喝。” 云夫人叹气着拉过云意初的手,柔声的劝道“乖女儿,你听话些,别再让你父亲生气,只把这药喝下去就是,现在月份还小,把这个打下来对自己的身体损伤还小些,若月份大起来,那可就来不及了,你知道不知道,难不成你还真的想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吗?生下来往后你怎么和人解释?怎么嫁人?” “嫁人?嫁谁?嫁给那个让我断了命根子的大老粗,还是随便找个对你们有用的人来嫁了,你们把我当什么,银货两讫的货物,成啊,你们只要敢把我嫁出去,我便如法炮制,只要是你们选得,我便一个个的断了他们的命根,我真后悔,若我知道,当初是你们设计我嫁给苏沐那个废物,我第一个就该先弄死了苏沐,凭白的浪费了我那五年……” “孽障!没用的孽障,我今儿个先断了你的命,免得你总给我寻那没必要的麻烦!” 云意初在听得母亲那一句嫁人的话语时,只嗤笑的看着自己的母亲,挑着眉,无所畏惧的在一旁对着她开口,却在话未说完时,揣起衣角便朝着云意初的肚子那儿踢了上去,那狠厉的一脚,将云意初踢得侧身跌倒在地,小腹处开始止不住的隐隐作痛,而已经被云意初气的无法控制的云尚书哪里肯罢手,在云意初跌倒在地之后,抬起脚有事一记。 “你只说我们在害你,算计你,可你知道不知道,我与你母亲早已经把最好的给了你,是你不去珍惜,弄到最后还要被一个采花贼给侮辱,肚子里还要留着这么一个孽障,你把为父为你铺就的道路一次一次的摧毁,到最后还要来辱骂你的父亲……今儿个,为父便将你好好的打醒了!” “老爷,不能够啊,老爷,这样子,初儿会受不住的,老爷……” 云尚书面对与女儿的指控现下只气的颤抖着双手对着他厉声的说着,而一旁的云夫人哪里看的下去,只拉住了自家老爷的手,对着她劝说着。 “小姐,小姐那儿出血了……” 第一百零一章:火烧尚书府 暗红色的血液自身下点点滴滴的流出,自腿间滑落的那一刻,云意初的脸上带着一抹轻笑,满身的疼痛,现下反而肚子里的那点疼,在她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二十多年的父亲,恼羞成怒的那一刻,连禽兽都不如,虎毒尚且不食子,心已经凉透了,这点血又算得了什么。 “快,快把小姐抬回屋里去,赶紧的去请了大夫!”在云尚书停下手的瞬间,云夫人的惊叫声响彻整个大厅,对着一众下人吩咐道。 下人们得了令将云意初抬回了自己的院落,大夫与有经验的老妈子相继赶到,大夫下了脉,孩子是保不住了,一碗落胎药下去,不多时身体之中一块小小的肉瘤便顺着鲜血掉落了下来,身下的血尚流着,大夫把了脉,发现脉象平稳之后,只写下了一副补中益气的药,便退了下去。 摸着平坦的小腹,云意初很是木然的望着眼前的随着透开的窗户下,吹进的微风,徐徐抖动的帷幔,唇角扬着一抹冷笑。 “儿啊……”云夫人端着熬好的药,亲自入内,看着满脸呆滞的云意初,轻声唤道。 “有些事情不是你表面看似的那样简单,你不该这样惹你父亲生气,你是我们从小宝贝长大的女儿,我们怎么忍心害你,你看到的,未必就是那个真相,你懂不懂?” 云夫人一声长叹,不住的摇着头,云意初对于她的话,只抿着唇,连眼皮都不曾抬过。 “你这一次,是当真伤了你父亲的心,连将军虽说是个大老粗,可他父亲在朝为官多年,手中的兵力虽说不能够与顾靖风抗衡,可往后也定然是一等一的人才,你被晋王休妻,这样的家世,已经是顶好的,你父亲为你已经是煞费苦心……” “嗤……”嗤笑的声音自云意初的口中传来,转过现下苍白如纸的脸,眼神似寒冰般漠然的看着自己尚算慈爱的脸“第一次,你们让我嫁给苏沐那样的豪奢淫逸的男人,让我备受五年冷落,在那儿生不如死的过着,我认了,那会是皇帝下的旨意,亲自赐下的婚事,我不得服从,可原来,从那会,你们就已经算计我,现在,你们还给我找这样一个人,你们的眼睛在哪里,心在哪里,这就是你们说的,对女儿的关爱?这样的关爱,我不需要,也不要懂。” “初儿啊,你不能够和你父亲对着干,你父亲的脾气你知道的,一向是吃软不吃硬的,你若和他拧着来,他当真生气,那就……”见女儿动气,脾气执拗的模样,云夫人长叹了一声,心中苦涩的与之劝说着,千言万语现下也是说不出。 “硬来?我与他硬来什么?我的好母亲,你可知道,他做了什么,他把我比做了什么,他把自己的亲生女儿比做了青楼女子,呵……亲生的父亲,把自己的女儿比做了妓~女,若我是妓~女,那你们呢?龟~公,嫖~客!” 瞧着母亲满是畏惧的模样,云意初的心下十分的不耻,只带着冷笑的看着自己的母亲,说出的话,却让云夫人着急的一下捂住了云意初的嘴。 “初儿,你可不能再说了,你知道你都说了些什么?若是让你父亲听到了,你……” “听到就听到,我还怕他不成,他毁了我,我连说两句话都不能了吗?就是因为你怕他,所以,你看着我往火坑里跳,跳了一次不算,差一点,跳了两次,十月怀胎,母亲,你就一点都不心疼你的女儿?” 对于母亲的畏惧,云意初毫无畏惧,云夫人自知自己与她说不下去,最终叹息着离开了她的屋子。 屋内血腥味尚未散去,床边案几之上放置着的汤药,尚冒着缕缕的烟气,云意初神色呆滞满脑子空白的看着床顶晃动着的帷幔,最终,挣扎从床榻之上挣扎着坐起,自从富贵花开的围屏之上取下了一件外罩的衣衫,一步一步步履蹒跚的离开了自己的屋子,朝着园子内的祠堂而去…… “老爷!” 云夫人神色不愉,满脸愁容,自云意初那儿回来之后,她亲自泡了一杯参茶送到了自己的丈夫面前,对着自己的丈夫放低了所有的姿态。 她这辈子一共两个女儿,手里养着的儿子是在生完小女儿后,大夫断定了自己这辈子不能够生育后,由着陪嫁而生的,自然,那个陪嫁在生完孩子之后便没了命,云府大房上下就这一个嫡子,可到底输了底气,对于女儿的婚事,不论是长女入宫为妃,还是次女入王府嫁给人人口中最为无用的王爷,她都不曾有过异议,哪怕,是自己的丈夫选择了一条看似并不平坦的路,她也一路相随。 “还在生气呢?”接过了妻子手中的参茶,云尚书只淡淡的说话道。 “幺儿自小让我们惯坏了,她并不知道个中曲直罢了,若是知道,她定然也会知道自己今儿个做下了错事,老爷还是不要与她计较了。”云夫人轻叹了一声,还是帮着女儿说起了好话,想要宽慰着自己夫婿的心。 “哼……”可换来的还是一声冷哼。 云意初捅下的这个篓子,怎么能够是一顿简单的打,就能够摆平的,若连将军那儿恢复得好还算好,若恢复得不好,往后成了个废人,那么他们云家与连家就成了一辈子的仇人,若举事,连家第一个便会帮着皇帝出手,得不偿失。 “二房三房里头多的是正当时的姑娘,老爷却偏偏要把初儿嫁过去,初儿心气高,我早说过她不肯的可老爷那会不同意……” “行了,说那么多有什么用,闭嘴吧!” 絮絮叨叨的,云夫人到底还是有了怨言,那一脚接着一脚踹在女儿身上的脚印,让云夫人看着心寒,自己的女儿尚且如此,那么往后的自己呢,云夫人不敢想,她有些想,面对她的满口怨言,云尚书只瞪着眼睛,厉声的将其阻止在了话音之中,云夫人自乖觉的闭了嘴,房内一阵沉默! “咚咚咚……” 沉默声中,外头家丁敲着铜锣之声嘈杂的声音骤然的响起,夫妇二人齐齐皱眉看向窗外,却听见外头的人厉声大叫道“不好啦,祠堂走水了,不好啦……” 声音响起的那一刻,夫妻二人面面相觑之间已然用着最快的速度朝着小祠堂的位置而去,却见那儿,现下湛蓝的天已经让着滚滚浓烟所吞噬,漫天的火光似张牙舞爪的五爪金龙一般,将前后各处尽数的吞噬,家丁护院围成了一圈,打水扑火,嘈杂吵闹声一片,无一不在忙活着。 熊熊的火焰肆无忌惮地扩张着它的爪牙,借着风势已经将一旁的廊屋波及,云夫人躲得极远,漫天大火烧的现下便是扑在脸上的风,也显得极为滚烫,她皱着眉看着面前的火光,心中只道,这祠堂是保不住了。 “夫人,夫人,适才我去给二小姐送治伤的膏药,发现二小姐并不在屋子内,夫人……”云夫人尚在心底之中默念着阿弥陀佛的时候,自外头匆匆跑进来的丫鬟对着云夫人急声的开了口,一瞬之间,看着那熊熊大火,心中突然有一种不好的念头出现。 “你们快把那祠堂的门给我踹开,不管用什么法子!”当即,云夫人几乎是用着大吼的声音,对着那儿尚在扑火的人大叫道。 心底里的念头强烈的让她的心砰砰的直跳,这一场大火,来的莫名其妙,她尚未追寻缘由,云意初却已经不见“初儿……初儿……”她抬着似灌了铅的步子,沉重的朝前走着,对着里头放肆的大喊了起来。 “砰!”的一声,大门被外头的家丁用着找来的木柱子使劲的砸了开,门是由里头反锁的,那么说明,这里面还有人在,云夫人大叫道“去,赶紧去里头给我把二小姐找出来,谁找出了二小姐,我赏你们一万两银子,快啊……” 云夫人惊慌失措的对着外头的人大喊大叫道,看着被烧的无一处不是熊熊烈火的祠堂,着急的心像是被钝刀割肉一般的凌迟疼痛着。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却见外头尚在犹豫着的一群家丁之中,便有人直接取过了一旁浸湿着的被褥直接披在了身上,毫无畏惧的朝着那漫天火光之下而去,炽热灼人的火苗将这里的一切烧透,根本看不清任何的事物,家丁凭着记忆在这里头寻找着,就在那已经被零落的木柱子跌下所围城的角落之中,看到了一个已然倒地昏迷的身影…… 云意初的身上已经被火苗舔舐,满头的乌发烧的焦黑,脸上身上的由着火苗的余热舔舐的一片焦红之色,家丁管不了许多,半托半拽着,将云意初从这火场之中给扒拉了出来,两个人身上皆挂了彩。 尤其是云意初,满身上下被灼烧的,只差一点就会断送了性命在其中,看着现下昏迷不醒的云意初,以及这样让人心下难安的场景,云夫人只将女儿的身子紧紧的抱在怀中,凄声喊叫道“作孽啊,这真的是作孽啊……” 第一百零二章:救救我妹妹 “唉……” 一声轻叹来自于府中大夫的口中,让百爪挠心的云夫人听后,心中越发难过的不知如何是好。 “小姐烧的太过严重,并非常人所能救治,夫人恕老朽无能为力,还是尽快的布置着,早早的为小姐准备了后事吧。” 云意初的手腕上有一条嵌入肉中五分割断了手上筋脉的伤口,只看那翻开被烧红了的新肉便知道,她是抱了必死的决心,根本没打算活,现下,满身烧的焦红,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是难以相救,大夫看着床榻之上容色倾城的云意初,眼底里说不出的惋惜。 看着大夫背着药箱匆匆离开之后的云夫人双腿彻底的没了力气,若不是身边还有两个丫鬟扶着,说不定现下,她已经跌落在了地上。 “傻孩子,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为什么……为什么啊……”云夫人一把扑向床边,紧握着云意初的手,泪流满面的哭喊着,却叫不醒床榻之上的云意初。 云意初是在小祠堂内的长案上自尽的,长簪的簪间最锋利之处化开了自己手臂上的肉,看着血液一点一点滴落在祖宗的牌位之上,她欢喜的笑着,从没有过的开心,随后,打翻了祖宗牌位前的长明灯,看着橘色的火苗舔舐着一数的神牌时,心下畅快…… 活着,便会被操控,便会被当成货物一样贱卖,倒不如死了,把祖宗的牌位烧了,省的他们看着自己的子孙做下那些龌蹉的勾当来的伤心,来的死不瞑目,现下,眼不见为净而已! 第47节 四月里的蔷薇花开簇簇,层层叠叠的花瓣似水墨相间之中的一副风景作画,十分怡人。 沈轻舞坐在廊下陪着姐姐沈静岚赏着园中花景陪着小苏昱取乐,耳边灌进了不少的话,这其中自然包括昨儿个云意初放火烧了尚书府一事,最近气候干燥,正是天暖气清的好时节,这一把火到底没能控制得住,烧了云府上上下下小半边的屋子,有人浑水摸鱼,损失财物亦是不少。 而这其中最要紧的还是云意初,昨儿个事情一出,云尚书便亲自入宫请皇帝召了太医前往尚书府,为云意初诊治,传回来的消息是药石无灵,沈轻舞没能想象的出来,到底是怎么样的一股子怨气,可以让云意初做下这样破釜沉舟的事情,不仅伤了人,也毁了自己,毁了尚书府! “那二小姐怕是不行了,说是昨儿个夜里发起了高烧,今儿个早上开始抽搐不止,只怕熬不过多少时候了!”兰草带着最近得到的消息禀告着沈静岚,沈静岚在听后,只默默然的点了点头。 微风徐徐,带来阵阵花香,沈静岚挥了挥手,示意兰草退下,看着随风摆动着的蔷薇花枝蔓,沈静岚照旧喝着手中清茶,对于云意初的事情,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多行不义必自毙,是不是说的就是这个。”沈轻舞把手里的孩子交给了一旁的嬷嬷,看着眼前的一片花海,扯着嘴角带着惋惜的语气,对着自己的姐姐说道。 自嫁给顾靖风的那一天起,云意初每每见到自己都爱与自己膈应上两声,虽然每次都没能够讨着好,好像这也成了一种习惯,现在她以这样一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对于沈轻舞看来,确实可惜了些。 该死的从来都不是她,而是那些个害了她的人而已,她的父亲,晋王……那些被权势迷昏了眼,把女人当作踏脚石,当作货物一样的男人。 “云家二小姐这一次,确实刚毅,连我都佩服,这样的勇气,不是谁都有的,只是如花似玉般的年纪,想来也是可惜了!”沈静岚陪着沈轻舞一道叹息了一声,与之说道。 “比起云意初我突然之间觉得自己像是生活在蜜罐子里面一样的幸福,我的家人发自内心的疼爱我,从没有想过用我的婚姻去维系什么,怪不得那会那云意初每每见过都咬牙切齿的,原来,是我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而已,好在我反应的快,姐姐……” 沈轻舞撒着娇一把抱住了沈静岚的胳膊,随后脸上堆满了亲昵的笑颜,惹得沈静岚只唬着道“行了,行了,还更个三岁的孩子似得!”不住的笑着。 “娘娘,丽妃娘娘求见!”姐妹二人这边打闹着时,守在园子外面的兰草在外头恭顺的入内,对着沈静岚轻声禀告道。 这会觐见,想来也是为着云意初的事情,沈静岚对着兰草示意,让丽妃入内,却见丽妃用着急促的步子匆匆进来后,便一把跪在了地上,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身份,对着沈轻舞恳求道。 “我知道姑娘认识京中神医温夙的,请姑娘想想法子,找到温神医,救救我妹妹,我知道我与妹妹素来与姑娘有些过节,可人命关天,还请姑娘高抬贵手,放下从前的恩怨,求求你!” 三跪九叩,额头在身下的大理石地上上,发出“咳咳”的响声,连带着额头之上都已经出现了红印。丽妃放下了所有的身段与傲气,为着自己的亲妹妹向沈轻舞低下了高贵的头颅,沈轻舞惊诧的站起了身子,想把她从地上扶起来。 “我就这一个妹妹,我……” 泪眼娑婆着话语都不能够说完整,她知道顾靖风和温夙是好友,但凡沈家有丁点的事情,这个温夙必到,无论是皇后生孩子,还是沈轻舞有事,温夙的医术精湛,有让人起死回生之效,这是她所抱有的最后一丝希望。 “这……”跪地不起的丽妃让沈轻舞十分的无耐,不是她不想帮,而是温夙这人,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她根本就找不到温夙的,除了顾靖风,能够用最快的法子找来他,旁的人想要遇到温夙,只能靠缘分。 “丽妃娘娘,你快起来吧,我真的无能为力,我根本找不到温夙的。”沈轻舞的双手搭在丽妃的身上,想将她从地上拉起,可丽妃像是下定了决心似得,死活不肯起来。 “姑娘,求求你,我可以给你磕头,可以给你认错,我只求你发发善心,发发慈悲,把温神医找来,找来给我妹妹看一看,求求你,求求你!”失去理智的丽妃现下紧紧的抱着沈轻舞的大腿,只像是汪洋之中的人,看着漫无边际的海面,抓到的最后一颗救命稻草一般,不肯放手。 沈轻舞被抓着没了办法,只用着求助的眼神看着沈静岚,沈静岚扯着唇,对着身边的婢子使了眼色,让她们把丽妃扯开,带下去。 “丽妃,松开轻舞,你要的人,我给你带过来了,宫门外,马车也已经备好,现在你就可以带着人回尚书府去。” 在丽妃死扯着沈轻舞的大腿,一身杏色长衫寻常家服的苏衡自外头入内,身后跟着的是背着药箱的温夙,一道声音,像是一道救赎,拯救了沈轻舞与丽妃两个人,丽妃从地上连滚带爬的站起,在看到活着的温夙后,像是看到神祇一般,对着皇帝感恩戴德的道谢,拉着温夙的手,顾不得许多的就朝着宫门外走。 帝王跟在她们身后,随着他们一道上了马车,去向了宫外的云尚书府! 整整一夜,云意初都不曾醒来,身子浑身滚烫,被火苗舔舐的地方开始发白出现水泡,整个人比之从前的模样,肿胀了一倍,模样看着何其渗人。 发热,抽搐,甚至一度没了呼吸,所有最恶劣的症状都出现在了云意初的身上,府上的大夫无能,云尚书亲自请了太医,可连带着太医也说了药石无灵,现下,也只能听天由命! 管事的已经得了吩咐,开始置办起云意初的丧事,只是为了不刺激云夫人,一干人等都在偷偷的操办! 马蹄的踢踏声自整个青石板道上飞快的跑着,丽妃的脸上面露焦色,相比较于车里的男人,她只嫌弃马车不够快,不住得让外头架马的车夫在快上一些,温夙被颠簸的有些不适,脸色着实的不好看,被皇帝匆匆叫进了宫,又从宫里一路坐着马车颠簸至此,他连个完整觉都不曾睡到过,好容易马车停下的那一刻,他是第一个冲出马车的人,因为他受不住,直接站在马车外头的踏板上便是一顿狂吐。 直吐到肚子里寡的连带着黄疸水都吐出来后,这才舒坦了些,彼时,丽妃早已经拿了药箱,急色匆匆的等在一旁,在看到他稍稍平复后,顾不得许多的将其连拉带拽的让进了门。 “麻烦先生快一点,求求你!” 带着脸色苍白的温夙,朝着云意初所在的院落,看着门外聚集着的一众人,只让她们赶紧的让开。 云家上下都没能够想到云意妩会回来,尤其皇帝还在身后跟随着,想要行礼时,皇帝只挥了挥手道“先给二小姐治病要紧!” 众人这才注意到背着药箱的温夙,温夙被云意妩紧赶慢赶的逼着在床榻边只看了床榻上的一眼,只摇了摇头“浑身上下烧成这个模样,还怎么救!” 满身的水泡,连一块好皮的都有,严重的地方都灼的发了黑,能喘着一口气活到现在,可以说是命大,叹了口气,温夙只摇了摇头,连药箱都不曾开,更不用说是诊脉。 “温神医,他们说都你是能枯骨生肉,起死回生的人,你一定有法子的,求求你,你不能这样连看都不看……” 温夙的话彻底的乱了丽妃现下的心神,满脸泪痕的她,紧紧的揪着温夙的衣袖,像是个失去了方寸的孩子,不知该如何是好,除了祈求,别无他法,温夙都说不能救,那就注定了死路一条,这个结局,她不接受。 看着眼前泪眼模糊不愿将自己放开的丽妃,温夙没有法子,只取了袖中银针,在云意初的身上扎下了两针,保证她片刻的清明,在针施下去的片刻,云意初当真睁开了眼,让一旁独自垂泪与已经哭红了眼的云夫人,带着希望。 “妹妹……”一声轻唤,丽妃一把握住了云意初的手,却见她的嘴艰难的张开着,嘶哑的声音,丽妃俯下身子,侧身倾听,却见她沙哑的嗓子里发出着断断续续的话语“保重……自身……小心……父亲……” 丽妃的心为之一颤,只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的亲妹妹“初儿……”眼泪自云意初的半眯着模糊的眼角滑落,有生之年,她还能再死前看到自己的姐姐,于愿足矣! 随后,手无力的自丽妃的手间滑落,香消玉殒,死前,她的嘴角带着笑,笑容那样满足…… 第一百零三章:我需要敷药 “娘娘,初儿已经去了,你节哀顺变,让我们为她入殓吧。” 丽妃的手尚保持着适才的姿势,只是手中空空,却已经没了自己妹妹的热度,她怔怔的,看着现下没了气息,安然沉睡着的云意初,一把推开了前来劝慰着自己的母亲,力气过大,云夫人招架不及,一下跌倒在地,云氏用着满是仇恨的眼,疏离漠然的看着眼前一屋子的人。 厉声道“走开,别碰我!” “娘娘!”云夫人泪眼婆娑,惊诧的看着自己被打落的手,跌倒在地的身子,看着大女儿对自己仇恨的目光,只忍着心上疼痛,轻声道。 “当不起你们这一声娘娘?你们对我妹妹都做了什么?为什么她到临死之前的遗言会是这个样子,说啊,你们说啊!” 自己的妹妹,性格如何她最清楚,平白无故的用这样的方式寻死,到最后,还要来提醒自己小心自己的父亲“告诉我!” “阿妩,回宫去吧,你出来的够久的,别坏了规矩,皇上皇恩浩荡,能够请了……”一旁,看着因为亲妹故去,而陷入几近疯狂之中的云尚书对着自己的大女儿浅声道。 “跪下!” 却不想,自己的话音刚落,那儿的丽妃却已经深吸了一口气,厉声对着自己道,在听到了这一句,简短的话语,云尚书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诧的睁大着眼睛,看着面前这个让自己陌生的女儿。 “你说什么?”重复着。 “本宫让你跪下!本宫已皇妃之尊要你跪下!” 咬着牙,丽妃昂长着脖颈,对着自己的父亲厉声威吓道。 “你……”云尚书咬牙,话在嘴边最终咽下,看着不远处面无表情着的帝王,云尚书最终向着自己的女儿讷讷的下跪…… 嗤笑声自云氏的嘴中响起,“云尚书,难道不应该吗?自本宫伺候皇上的那一天起,本宫便已经是皇家之人,入皇室玉牒,与云氏一族再无干系,这一跪,本宫当得起,受的起,本宫让你跪,不能站,本宫让你死,你自然不能活!” “初儿的死,你们最好能够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要不然,这个坎,你们谁都别想过!”算是威胁,丽妃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以睥睨众生之态,对着自己的父亲厉声开口,随后,深吸了一口气后,离开了这里。 原本艳阳高照的天却在丽妃出门之后天气开始变成暗灰一片,渐渐的,淅淅沥沥的雨自天际上绵延落下,像是老天在诉说着云意初的不甘…… 云意初的葬礼举办在三日后,沈轻舞听说,皇帝亲自下旨为其追封为郡主,由礼部的人亲自主持丧仪,给了她死后最大的哀荣,一夜之间,两个女儿与云氏族中断的利落与干净,云意初惨死,丽妃闭门不出,对云夫人的求见,只作不闻,云夫人心如刀割,有苦难言。 石榴花开的五月,艳红似火,云意初的事情已经渐渐被人们淡忘,带着浅夏的一丝芬芳,在这如水的季节,沈轻舞每日里除却偶尔的去到南絮楼,便是在家中逗弄自己的小侄子,或者进宫去逗弄自己的小外甥,日子倒也过的顺遂,就是许久没了顾靖风的消息,连带着一直都有的平安信,都已经好久不曾收到,这让她觉得心上不安。 绵绵细雨将天空洗得湛蓝一片,沈轻舞站在抄手游廊的围栏旁,百无聊赖的扔着手中鱼食,看着碧水之下的锦鲤聚拢而来,抢夺鱼食。 “唉……”又是一声叹息,自沈轻舞的口中传出,今儿一早上至今,沈轻舞已经倚靠着着围栏不知道叹了多少气,看的一旁的素歌与素心二人不住的耸肩摇头。 “死男人,把我骗了自己偷溜出去,现在连个信儿都不传来,看我到时候不把你大卸八块,抽你的筋,扒你的骨!”磨牙嚯嚯着,沈轻舞将手里的一碗鱼食带着愤怒之气扔的干净。 “气性这么大,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熟悉低声沙哑的嗓音自沈轻舞的耳边低声呢喃而出,沈轻舞满身的激灵随后一把握住了将手搭在自己肩膀之上的男人,一个过肩摔,差点没把始料不及的男人撂倒在地。 好在男人反应迅速,站定之后,一个打横直接把沈轻舞扛在了肩膀上“媳妇,你可不能不这样,我这才回来,你再怎么样也要给我一个热情的回复,而不是打我啊。” 肩膀上的沈轻舞尚在奋力的挣扎,顾靖风满是调笑的对着她笑闹着,而一旁的素心与素歌已经掩着笑意早早的退下。 “把我放下来!” “你不打我我就把你放下来!” “成!” 沈轻舞挣扎着与之说道,顾靖风习惯了小女人的火爆脾气虽是答应了,可在将其放下的瞬间便也做足了准备。 果不其然,脚刚刚落了地,沈轻舞的手便扬了起来,想要给男人狠狠的一击,已报这段时间以来的提心吊胆之苦,只是刚有了心思,男人便已经直接抓住了自己的手,将自己拉向了他的怀抱,吻迅速的欺压而下,由不得沈轻舞反应,鼻尖已经满是男人身上的独有气息。 舌尖被侵袭着由着他恣意品尝,“唔……”沈轻舞让其紧搂在怀中,差点没法呼吸,小手使劲了力气,用尽了最后一刻的理智,想要将其推开。 “别闹了……这……让人看见了怎么办?”抵抗的声音小的像是一只嗡嗡而叫的蚊子,显得那样力不从心。 “谁看见,有素歌素心帮我守着,没人那么不识相的来打扰我们,我好想你,一直都好想你……”男人的低喃声自沈轻舞的耳边响起,带着一丝轻叹,放开了沈轻舞,将她紧紧的抱在自己的怀中,紧贴在一起的二人,感受着彼时的心跳与悸动。 “想我你还偷偷的溜走,想我你这么多天都没有一点信息传回来,你知道不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好后悔,离开的时候,我就后悔了,想把你卷在被子里直接打包一并带走,我受了这许久的相思之苦,当真好后悔。” 顾靖风紧抱着怀中佳人,安抚着佳人的情绪,与之软糯的开口,沈轻舞打量着他现下的模样,发现他衣衫满是灰尘,风尘仆仆的模样,显然是着急着赶回来。 “吃了那么多沙子,怎么舍得回来了!”沈轻舞嘟着嘴,躲在男人的怀中抿唇气愤道。 “怕我不在,我的小娇妻会跟人跑了,我这才紧赶慢赶的跑回来,瞧瞧我的小娇妻是否安好。”许久不见的顾靖风不改他往日里的贫嘴,对着怀里的沈轻舞咧唇笑着,顽劣坏笑的模样,让沈轻舞身后直在他的胸口处敲上了一拳。 “嘶……”抽气的冷哼声自顾靖风的口中传来,看见他紧皱眉头的模样,沈轻舞顾不得许多的,直接撕开了他前胸的衣衫,赫然发现,那儿正包着纱布,纱布上尚印出着点点淡粉色血液。 “怎么弄得?”沈轻舞着急,厉声道。 “中了埋伏,好在只是皮肉伤,不大要紧,放心。”顾靖风试图努力的把自己的伤口说的简单化,自觉的拉了拉衣襟。 沈轻舞却不打算就这么轻易的揭过,直接拉着他的手就往自己的小院里走,让素心去灶上烧了干净的开水,又让素歌去哥哥那儿借一套干净的衣裳,把府里的大夫寻了来,那不容反驳的态度,只能让顾靖风乖乖的听从,在净房中自舒坦的洗了个热水澡,一扫连日的疲惫,换上了干净的衣衫。 “将军这伤口没什么大碍,只注意着点勤快的上药就是,金创药老夫这儿有,每日里早晚两次,殷勤着换,不碰鱼虾防止伤口发炎。”大夫在检查了顾靖风的伤口后,对着沈轻舞开口,总算让他把心放了下来,随后亲自的接过了大夫手中的膏药,亲自给顾靖风换起了伤药。 刚才顾靖风对着大夫一路使眼色的模样,沈轻舞尽收眼底,虽说现下这伤口没事了,可看那样子,也知道当初伤的不轻。 顾靖风不敢对自己坦白,沈轻舞也不多问,只将沾了药的纱布小心翼翼的贴在顾靖风的身上,嘴里嘟囔道“这伤口,离你的心脏就差那么一点点的距离,你这次是命大,下次呢?满身的伤痕,把自己弄得就像是个花斑虎似得,好像觉得自己还挺好看!” “是是是,我错了,谨遵夫人的命令,下次一定不让自己再受伤,请夫人放心。”听着小女人的嘟嘟囔囔,顾靖风的脸上堆满了幸福的满足,勾起的唇角与之不住的笑道,随后手一个用力,将沈轻舞拉向了自己的怀抱。 “别闹,上药呢!” “没闹,是我这儿也需要上药!” 沈轻舞怕触碰到顾靖风身上的伤口,吓得不敢与他靠近,只推拒着,却不想,男人直接牵过她的素手毫无任何羞耻的将其按压在了身上凸出的某一处,用着一场暧昧的语气,与之说道…… 第一百零四章:只为我一人生孩子 “顾靖风,你要脸不要脸。” “媳妇儿和脸比起来,媳妇儿重要,脸,无所谓!” 沈轻舞的手模着顾靖风三角之地的肿起之处,脸上一阵羞涩,手像是模着了滚烫的山芋似得,吓得她赶紧的缩了手,只是手没能缩得回去,整个人却已经由着男人将自己腾空抱起,直接坐在了他的大腿之上。 第48节 身子稳稳的落在他身上的那一刻,身上那炙热的熟铁紧贴着自己那一处的时候,沈轻舞羞得双颊酡红,舌头似被猫咬了一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整话。 “你……” “唔……” 吻自她唇瓣轻启的那一瞬间覆盖在她的红唇之上,那么放肆,那么热烈,让她禁不住的不禁逸出一声嘤咛。 对于身上小女人所给出的回应,顾靖风觉得十分的满意,一手按住了她的后脑勺由不得逃离,再一次,一亲芳泽。舌尖探入香软的唇瓣,肆意的品尝着她口中的甜美,浑然忘我! 沈轻舞的手现下无力的抵在男人的胸膛之前,美眸微闭,如扇般的睫毛不住的轻颤着,随着他的动作,回应着的吻,身体诚实的告诉着男人,她亦在想念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身边的这个男人,想念着他的气息,他的火热,他的每一处。 “好甜!” 两人似干柴触碰烈火般,不知餍足,直到沈轻舞急促的喘着粗气的那一刻,顾靖风这才放开了她的唇,暖暖的气息打在她的耳边,轻声呢喃,顾靖风的唇下移着,挑开了她的衣襟,露出了皙白丝滑如绸缎般的肌肤,看着随着气息起伏着的两起山峰,眼中便已经燃起了熊熊之火。 他的喉结不自主的滚动着,蠢蠢欲动的身子恨不能现在就将女人揉碎在自己的身体之中。 唇再一次的欺压而上之时,二人唇舌纠缠,互相回应着各自的热情如火…… 许久之后,屋内的情深缱绻止于二人满足的喘~息之声之下,在这一张藤椅之上,回醒了神志的沈轻舞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就这么迷失在了男人的热情之中,忘却了自己,现下,赤~裸相对的二人相拥着躺在这对着两个人相对狭小的藤椅中,彼此紧贴,像是密不可分的一块烙印。 顾靖风的手尚不知满足的在沈轻舞圆润的肩膀之上划着圈,另一只手则模向了她平坦的小腹,有些叹息着“媳妇儿,你说我都这么努力耕耘了,为什么,你的肚子还是瘪瘪的,总不见大呢?” 沈轻舞的手亦随着他不自主的抹在了自己的肚子上,谁说不是呢,看着姐姐与嫂嫂怀里各自有着自己的小小人儿,她也是羡慕的,若是可以,她也希望自己能够再有个孩子,不仅仅是弥补从前失去曦儿的遗憾,更要紧的,还是想着,能够帮着顾靖风生下个属于顾家的孩子。 “地是好地,估计还差一点缘分吧。”轻叹着一声,沈轻舞嘟着嘴,不禁道。 毕竟曦儿那时候,也是原身和顾靖风在一起五年之后才好不容易有的,失去曦儿后,她一直在调养着身子,想来在孩子的这件事情上面,他们可以淡薄了一点缘分吧。 “媳妇儿,你别难过,我往后努力的耕耘,好好的播撒种子,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们的孩子一定会早早的来找我们的。” 正经话说不过三句的顾靖风在沈轻舞尚暗自神伤的那一刻,自搂着她的肩膀与之安慰着说话,那不正经的语调加上他满是郑重的模样,让沈轻舞一阵的气结。 “你呀,还是先把自己的身子养好了再说吧,你每次都拉着我胡来,若我当真有孕,难不成还要我挺着肚子跟你成亲不成,还嫌我和你的话题不够这满京城的人说是不是,你不嫌丢人,我还嫌呢。” 想着顾靖风身上的伤,沈轻舞未曾他动手,只嘟着嘴脸色酡红着娇羞成一片,顾靖风见她现下乖觉的模样,一脸的痞气,却也只宠溺的为之一笑道“来时,我去找了祖母,祖母说,为我们合了八字,过了四月,五月里没有好日子,六月七月天气热,送嫁出嫁的顶着大太阳,只怕受罪,祖母算了日子,觉得八月十六那一天是最好的,若现在我们有了孩子,到了八月,还没显怀,没人能够看出来的,怎么会让人笑呢!” “然后我嫁给你后五个月,我就生产,夸天下之大谈,你是觉得说书人那儿没有故事,上赶着让人在那儿拿着惊堂木说,说某年某月某代,有个大官的娘子怀胎五月生了个孩子,是不是,就你贫!” 见着男人在那儿打的一准的小算盘,沈轻舞哭笑不得在顾靖风手上拧了一下,失笑着。 “谁不知道你现在是我的女人,大着肚子又有什么,男欢女爱正常至极的事情,爱说说去就是,难不成我还要为着他们的一张嘴过活。不过祖母算的日子,我也挺合心意,到了八月里天也凉爽了,想来所有的事情,也该会有个了结,到时候,我就能安枕无忧的在家和你生孩子了。” 顾靖风对于那些所谓的旁人言论从不在意,他恣意惯了,父母早丧的他无拘无束习惯的紧,只是他想给沈轻舞一个安稳的日子,算了算,却也觉得再有几个月,一切都会归于平静。 “满肚子的计划,又不告诉我,这下倒是自己先说漏了嘴,你回来后,都没和我说过,你在大漠的事情?你的伤怎么来的,尉迟吾可抓到了?你打算瞒着我到几时?” 一听顾靖风的言下之意,沈轻舞知道,顾靖风这儿在这几个月中只怕还有另外的打算,手抚着顾靖风带茧般粗厚的手心,沈轻舞的眼里满是心疼。 一去大漠将近两个多月的时间,顾靖风带着手中的五千精兵按着尉迟吾所留下的轨迹开始搜寻他的踪迹,这伤是在不久之前他沿路搜寻尉迟吾时,被埋伏下的人马所暗算而得,尉迟吾这一次,未曾明着与他有过一次的较量,只故意的耍着阴谋诡计,带着他不住的兜着圈子,耗费心神。 他手上的精兵不多,漠北漠南部落之中的各个分支都有想要他死的人,比之于顾靖风能够正大光明的搜索他的踪迹,尉迟吾现在只能像个活在暗处的过街老鼠般,守着那方寸之地,小心过活。 他从前树敌太多,人再强大之时,自然只会一帆风顺,事事如意,可一旦失势,那么拜高踩低的,落井下石的,只会接踵而至。 自受伤后,手下的人再没能够寻到尉迟吾的踪迹,直到后来有一天,潜伏在漠北部的探子来报说,见着尉迟吾像是种了自己族中人的暗算,随后逃离到了京城,故而他才带着大队人马又返回了京城。 这京城,旁的不怕,怕的是,有一个一直虎视眈眈,觊觎着九五之尊之位的晋王,他曾邀连将军入盟失败,现下,正缺个能够领兵打仗的,想来一路有贵人相助的尉迟吾,该是和晋王苏沐一拍即合了才是。 见身旁的顾靖风一阵的沉默不回答自己的所问,沈轻舞只讪讪的从男人的怀里坐起,就着尚算温热的水,沈轻舞草草的清洗了下黏腻的身子,穿衣挽发。 “你的心里住着一个英雄梦,驰骋沙场,惩恶扬善,我不阻止,要紧的还是你自己的身子,我有能力保护自己,这点你不用担心,但是,你一定一定不能够瞒着我去做任何危险的事情,若你敢在任何事情再对我有所隐瞒,我再不等你来追我,我就随便找个人嫁了,帮他生孩子去!” 坐在菱花镜前,沈轻舞自妆奁中取了一只简单的碧玉簪簪于发髻之中,浅浅着与身后的男人开口道。 顾靖风亦换上了新的衣衫,月白色苏绣草花云纹锦衣长袍映衬之下的他,显得身材高挑挺拔,难掩俊逸之姿,在沈轻舞话音落下之后,他只用带着青须的下巴,抵着沈轻舞的肩膀,贴在她的耳畔,气息交融着“那我便天天拉着你红杏出墙,只让你为我一个人生孩子!” “不正经!”沈轻舞气恼,却奈何不得他,只丢给他一个嫌弃的眼神,唇瓣挂着笑道。 “哪儿不正经,你说说,是这儿,还是这儿……若是我亲弟弟不正经,我可以允许你打他,不过要你亲自动手……” 厚着脸皮的顾靖风只拉住了沈轻舞的手指完了自己的嘴巴,又指向了自己的身下,痞笑着的模样,让沈轻舞的脸,越发的红了起来。 “你快别闹了,再闹,我就把你赶出了!”由男人抓着的手,一下抹在那三角之处,让沈轻舞的手挣扎着想要逃离,可是力气比不过男人的她,现下只能恼火在那儿直跺脚,脸早已经红到了脖子跟。 “媳妇儿,你害羞的模样当真可爱,可爱的我想抱着你在耕耘一次……”一吻落在沈轻舞的耳畔之时,顾靖风那不着调的声音就这么又一次的响起…… 第一百零五章:兵权 如笔墨浓稠般深的化不开的月夜,昏黄的弯月被压过的阵阵乌云所覆盖,看不到点点星光,压抑的让人心上不适。 凉风阵阵随着透开的窗户吹散而入,带着石榴花香的气息,沁人心脾,让坐在床前望着黑夜发愣着的女子心情稍稍有所缓和。 丽妃半夜梦魇而醒,额头之上尚挂着一层细密的汗珠,碰碰跳动着的心,让她现下脸色发白,显得有些难看,看着身旁尚在熟睡着的苏衡,她不忍将其惊醒,自小心翼翼的下了床,取了挂钩之上的苏绣斗篷,踩着浅步走向了外头,对着外头的一片漆黑,漠然的发着呆。 自云意初去后,她每日里梦魇越发加重,从前白日还能够补上一会觉,稍稍浅眠片刻,到了现在,只感觉自己眼睛闭上片刻,眼前出现的便是自己妹妹去世之时的模样,以及她断断续续说出的最后一丝话语。 小心父亲! 这四个大字犹如一个巨大的烙印一般,声声的篆刻在她的心中,父亲与母亲那儿显然是撬不开嘴的,要想知道答案,只能从那个被废了的连将军入手,她手下的人已经派出去,只等消息传回来,只要弄清楚了这连将军到底为何所伤,那么她就能够清楚,自己的妹妹到底为何而死。 清瘦了一整圈的丽妃现下显得异常的淡薄,双颊处的额骨已经开始有些凸出,许久未曾好睡的她,容颜之上的乌青越发显得严重,宫中上下诸事缠身,身边又是纷纷扰扰的各种事端,她这一阵总觉得那样累。 发出着一声轻叹,身后却已有一双手搭在了她的肩头,苏衡自睡梦之中醒来发现身边空空荡荡,知道丽妃定然又梦魇了。 “明儿个朕把温夙找来,让他给你把把脉,瞧瞧到底是怎么了,自你妹妹去后,你每日里都睡不到两三个时辰,长此以往,身子如何受得住,皇后的身子不曾调养好,尚不能分担你手中的事物,不然,朕让敬贵嫔为你一同分担些,可好。” “多谢皇上关怀,等过了这一阵便好了,太医的药照常的吃着,就是请了温大夫来,也照常还是吃药,与其换来换去的麻烦,倒不如省事些,敬贵嫔不曾打理过宫中事物,臣妾在教,又是劳心劳神的事情,倒不如臣妾管着,左右也只是些月例银子的事情,内务府上下都有人操持,臣妾不累。” 感恩于男人的关切她只三言两语的便将要来夺她权利的人给草草的打发,自上一次被罚禁足之后,她遭受了这宫中多少的白眼奚落,看尽了多少世态炎凉,权利与她,太过重要,若非情况特殊,到了手的东西,她说什么都不会凭白的再让任何一个人分一杯羹。 苏衡只笑了笑,算做了默许,不再劝慰她。外头的宫女将温在炉子上的安神汤端了进来,苏衡亲自接过将其递到了丽妃的手中,看着丽妃亲自喝下,一滴不剩,眉眼之间没有半点情绪,只在她喝完后,牵过她的手,与她相拥而眠。 喝下安神药的丽妃感觉困意来袭,架不住眼皮的厚重,只一会便开始沉沉睡去,渐入梦乡,睡梦里她尚保持着一份理智。 如今这六宫之中,她的馆娃宫算是独获龙宠,圣眷正浓,三不五时的侍寝,每日里偶尔的还会与皇帝一道用晚膳,引来人人侧目,这样的恩宠,比之从前,只有过之而无不及,人人都在羡慕,可丽妃自己却觉得十分的虚幻,那种虚幻的感觉,便像是清早日光还未洒向人间之时的那一缕薄雾,吹散之后,踪影不见…… 厚重的困意层层叠叠的袭来,丽妃再忍不住其它,只沉沉的睡去,难得好眠的她直睡到了晨光熹微之时,才从打眼的亮光之中醒来,彼时身边的那个位置,已经空空荡荡。 阳光明媚,燕语莺啼,下朝后的顾靖风,踩着脚下汉白玉石雕而成的台阶而上来到太和殿,觐见等待自己已久的帝王。 龙诞香轻笼着大殿之中各处,带着缕缕袅袅的烟气,似山涧之间的轻烟薄雾,缭绕于各处气息之间。 换上了六合同春苏绣深衣的天子坐在正前方的书案前正聚精会神的批阅着手中奏折,在听闻门板吱呀一声响起后,这才抬起头,放下手中纸笔。 “查到尉迟吾的动向了吗?”皇帝开门见山,对着坐在下方圈椅之上的顾靖风开口问道。 二人似寻常好友一般,并不十分在意这所谓的君臣之礼。 顾靖风摇了摇头“尉迟吾现下是过街的老鼠,想要恢复往日雄风,靠的不仅仅只是手下那一点亲兵,更要紧的还是要拿到财力的支持,有了财力,才能够再一次招兵买马,苏沐防备之心太重,晋王府里的人都是昔年的老人,想要穿插进去新的,也不容易,只能够随机应变,在京中各处,由着手下的暗卫细细的搜索。” 尉迟吾来京除却与苏沐取得联系,这君臣二人都想不到他还能够联系第三个人,苏沐自被解禁后,倒是比之往常收敛了许多,看着倒也像是在试探着什么…… “顺其自然,不用太过心急,他们想要见面,一定会露出马脚,用不着我们帮着他们瞎操心。”听得顾靖风的回答,苏衡只点了点头,对着在外为着自己疲于奔命的顾靖风开口道,顾靖风听后只点着头! “皇后昨儿个知道你回京,只嚷着让朕赶紧给你和轻舞把婚事办了,你可决定是什么时候?”君臣二人说罢了朝政,话锋一转自说到了家事之上,恰在此刻,李全端了新茶入内,皇帝从书案之前走下,二人尚有闲情的坐在一旁聊起了天。 “昨儿个回来便先去向太夫人请了安,太夫人看了日子,决定在八月十六,我觉得这日子挺好,想来这几个月里,事情该了结的,也是差不多了,到那时候,我再安安心心的给轻舞一个盛大而热闹的婚礼便是,我昨儿个也与轻舞说过,轻舞也是同意的。”顾靖风泯着清茶,将昨儿个与太夫人商量的话,尽数说出,苏衡听后与之点头,并未说话,算作默认。 “丽妃娘娘那儿的药还在用?”捧着手中清茶,苏衡看着碧色茶汤,低声的问道。 “温夙开的药极好,满太医院上下都不曾看出她的梦魇有异议,她喝着除了日常精神不济外,旁的看不出些许。”帝王闻言,稍稍沉默了片刻后对着顾靖风回道。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与丽妃之间到底十年情谊,自己亲自动手害她,他心上到底有所不忍,九五之尊的帝王也是有心,只是比起尚在襁褓的稚子,这样子的法子,他非做不行! 大殿之中因着帝王说下的一缕话音瞬间归于平静,成大事者,男人所承受所失去的,太多太多,这一点,顾靖风与帝王感同身受。 “那连将军亲口说了,父亲要将初儿嫁给她与他联姻!”馆娃宫内的安息香带着清远悠长的气息在水晶珠帘之后之后,袅袅漂浮。 丽妃的脸色不善,眉眼之间满是愤怒,郁气凝结于心,与之身边的大宫女厉声后,深吸了一口气。 “没错,那连将军最是好色,派出去的人在他身边不过撩拨了些许,便什么话都说出来了,说是老大人亲自和他定下的口头协议,决定把二小姐送给他做填房,只是没想到二小姐性子那样犟,就有了后头的事情。” 大宫女沉声将原话尽数的告知了丽妃,丽妃的脸色现下越发的青白,心中不住道,难怪自己的妹妹要动这样大的肝火,如此迂回的要弄残了那连将军。 “奴婢长了个心眼,又在府上打听了一番,听府里的人说,那一日老大人与二小姐回府后,动了大气,把二小姐肚子里的孩子直接给打下来的,二小姐受了伤落了胎,所以才会那样伤心回府自焚。” 那一日府里的情形上上下下多少的人都在看着听着,再封锁的好,也会有消息漏出,听得大宫女的话音落下后,丽妃的银牙紧咬,不敢相信那一幕画面。 “父亲不会无缘无故的和那连将军结亲,这其中一定有更甚的道理在其中,你派在连将军身边的人就没有再问出个究竟来?” 似水的眼眸现下凝结成冰,眼中俱是冷意,丽妃的手在袖下不住的摩挲着,想要刨根问底的知道,这事件其中的意义究竟是为何。 “具体的倒是没问出来,只是那婢子在连将军的身边总能够听到他避人时,总在那儿咒骂,说是兵权什么的话,仔细的若要联系起来,想来还需要些时日。”大宫女摇着头,并不知晓其中的深意。 而在听到兵权二字之后的丽妃,却已然变了脸色,脑中灵光乍现,似明白了什么一般,脚下发软,不住的趔趄着。 兵权,连家手中有兵权,父亲便不惜把自己得女儿送去为赌注,交给连家,来维系,可父亲,要兵权做什么,天子枕畔,他一届文臣,需要兵权…… 第一百零六章:那是一条人命 “跪下!” 穿云裂石之声自大殿之上的紫檀雕荷花纹如意金紫宝座上,殷红色仙鹤瑞草五蝠捧云蜀绣对襟宫装的丽妃细眉轻挑,淡抹浓妆,仪态端庄睥睨于一切之态的模样,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紧绷着一张脸,毫无喜悲的亲生父亲。 殿内,一众的宫婢内监尚在,云尚书身上尚穿着官服,负手而立在大殿之中,听着回荡在耳边的那简短二字,云尚书现下,膝盖只硬的很,并不想跪下。 “娘娘可以无视三纲五常人伦亲情,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你的身生父亲,娘娘若今儿来只为了想要羞辱于微臣,那么请恕老夫不奉陪,在此拜过,便告辞!” “那么对于连将军,对于兵权一事,父亲打算作何解释,做何感想,或者,我该把这些只言片语说给皇上听听,好让他去猜一猜,身为一品尚书的云培清,打算将自己的女儿出卖,来换取兵权,想来,皇上应该会很有兴趣来听一听云尚书的解释!” 对于女儿这般漠然的羞辱,云尚书自觉生气的打算负气而出,却不想,身子不过刚刚转向门外,大殿之上的丽妃却已经用着极其云淡风轻的语气,笑着出声。 云尚书的腿再也未曾迈开,只定住了步子,牙关紧咬着转身,怒目圆睁,隐忍着心头全部的怒气,看着自己的长女。 “娘娘意欲何为?”咬着牙,阴冷的声音自云尚书的口中一字一字的蹦出。 “这话该我问云尚书?”轻笑着,丽妃捧着手中茶盏,波澜不惊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云尚书若不嫌麻烦,也可以不告诉本宫,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本宫相信,只要用心的挖下去,总能够挖到线索,可到了那个时候,云尚书现下所面对的却不再是本宫,你只自己想吧!”见自己的父亲瞬间变了脸色,丽妃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说到了点上。 “让她们都退下吧!”云尚书最终妥协,看着满屋子的宫婢太监,长叹道。 丽妃一个眼神扫射而过,大殿之中伺候着的鱼贯而出,空荡荡的正殿之中,只余下了他们父女二人。 第49节 “父亲能够说了吗?”在大殿的门被合上之后,丽妃放下手中的杯盏,看着颓然坐在梨花木圈椅之上,尚在挣扎着的云尚书浅声道。 “有些事情,你并不需要知道这其中的真相,真相有时候对你而言,往往是个伤害。” “那是关于我小妹的一条性命,我要如何去漠视,你把小妹拿来当作你手中的筹码,手中的棋子,你害死了她,害的她在列祖列宗前引火自焚,我总要知道理由,一个你能够让我不去刨根问底,所信服的理由。”面对与父亲的不愿解释,丽妃咬着牙,气愤着与之反驳。 “然后呢?”而云尚书却只有冷冷的三个字。 “然后……然后什么?” “知道了理由,你又能如何?男人家做事,你们女人并不需要懂,你只需要守住自身就好,你并不需要知道为父在做些什么,更不需要去刨根问底,你妹妹的死,是因为她看不透,她眼皮子浅,不知道去珍惜,所以才会失心疯,所以才会死,你是我认为最为理智的孩子,为什么偏要在这样的关头来逼问你的父亲,逼问之后,你觉得自己能够承受多大的答案?” 云尚书端坐在身下的圈椅上,面色淡漠,无喜无悲,只用着异常平静的脸,看着端坐在正殿上方,宝座之上的女儿,反问道。 “五年前,你突然把小妹嫁给晋王,五年后,你又想把小妹当作换取兵权的筹码,晋王,将军,兵权,父亲,你还需要我把话说的明白些吗?还是你不忍心告诉我,早在五年前,我失去孩子被太医诊断再不能生的那一刻,你就已经打算抛弃我,以小妹为代价,另投前程,我在这后宫苦苦挣扎十年,我的父母家人,早已经另有打算,打算另投新君,打算抛弃她的女儿,你认为我能够承受的真相有多少,这么多,够不够?” “呵……”一声长叹,自丽妃的话音落下后,自云尚书的口中轻笑着而出,如释重负。 丽妃的脸上挂下两行清泪,只看着父亲的神色,便已经明白,自己所猜一点都不假,手中抱着的杯盏颓然的落下,打湿了身下裙摆一角,碧色的茶汤沿着裙摆垂垂滴下,像是她现下被割的七零八落的心,不住的抽疼。 “初儿临死之前的最后一句话便是,小心父亲,我竟不知我该如何对你小心,你把你的女儿都当成了什么?云尚书,你已经是贵无可贵的一品尚书,你帮着晋王最后又能够得到什么?这样吃力不讨好,卖掉了女儿的结局,能够带给你什么?最后,还不一样是为人臣子!” “为人臣子便是低人一等,你妹妹从前总在质问我,为什么同为一品尚书,我们总是低人一等,在朝廷上如此,你在后宫如此,甚至在她出嫁时也是如此,既然要矮人一等,我为何还要低人一等,我帮着晋王,从来没想过要为他再俯首称臣,我驳得的是云家的未来,你们的未来!” “你说什么!” 比之适才自己所猜想下的答案,从云尚书口中说出来的,丽妃还要震惊,她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心间似如打鼓,砰砰而出,震惊之下的神情似如菜色,让人久久无法平静。 “你把云氏一族置于何地,同晋王与虎谋皮,你的胜算有多大,若举事,我又站在什么样的位置,看着我的身生父亲,和我的丈夫……” “他不是你的丈夫,他是沈静岚的丈夫,你只是妾,是个玩~物,是个不会生孩子的妾,爬不上位,看不到头的妾!这么多年,你对苏衡心悦诚服,可你的父亲不!随便你往后站在什么样的立场,今儿个,你想要的答案我已经尽数的给了你,若你想看着云氏一族早点灭亡,你尽管与你的丈夫说去!” 丽妃的心现下犹如十二月里寒风拂过的冰面,尖冷到刺心,面前的父亲,何其残忍,把自己比喻成那样不堪的境地,嗤笑声声,泛水的眼眸瞬间落下两行清泪,立在这高高的大殿之上,不知如何自处。 许是遭受的打击太过巨大,心下一阵揪紧的疼痛之后,丽妃的眼前一片模糊,随后趔趄着直接跌倒在地,人事不知…… 外头的大宫女在进来的时候,看到跌倒在地的丽妃,用着最快的速度跑上前,将其扶起,对着门外惊声大叫着“找太医……” 丽妃这一场病来的急促,气急攻心,郁结在心,加上这一段时间的梦魇不眠,身子就像是被整个的掏空了一般,光剩下了一副空架子。 躺在床榻上失去了精致妆容的她现下,脸色苍白无力,像是一个纸片人般,那样脆弱。 “娘娘这是气急攻心,导致痰气上壅才会如此,微臣已经开了药,一会煮浓了给娘娘服下就是。”太医把脉过后,净了手,对着一旁的大宫女嘱咐道。 大宫女恭敬的立在一旁点了头,亲自送了太医出门,恰在此时,苏衡带着李全身后跟着乌压压一群人来到了馆娃宫,大宫女对着他跪地行礼,苏衡只挥了挥手,随后带着步子大步流星的来到了丽妃的床榻边,看着紧闭着双目眉头紧皱的丽妃,对着一旁的大宫女沉声道“怎么回事?” “今儿个云尚书进宫,娘娘为着二小姐的事情与尚书大人争论了几句,气急攻心便晕了过去,太医说娘娘是累极了才会如此,已经开了药,只好好调养着便并无大碍,请皇上放心。”丽妃身边的大宫女只捡了好听的说给苏衡听,话语精简。 “你下去吧。”苏衡看着她不卑不亢的模样,只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后,点了点头,算作默认。 大宫女福身退下后,苏衡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身边的李全,李全默然的躬身退下。 恰在此刻,床榻之上的丽妃自心底之间长舒了一口气,睁眼后看到身边的苏衡,无力的手不住的想要去抓着苏衡,像是一个失去了所有依靠的无助之人,寻到了自己的港湾一般,泪眼婆娑着。 “皇上……” “好好的,怎么还哭了,和尚书大人拌了两句嘴,心气不要那么高,尚书大人毕竟是你的父亲,你妹妹的事情已经过去,别总揪着过往不放,人总要向前看。”低声的呢喃细语似春日里的绵绵细雨滋润着干涸皲裂的土地,让现下的丽妃心上暖暖。 “皇上,你可视我为妻?”丽妃的脑子里腾然的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对自己的比喻,她握着苏衡的手,用着满是殷切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男人。 苏衡有一瞬间的呆滞,看着丽妃“阿妩,皇后是朕的妻子,这一点不能改变,可你和皇后一样是朕的女人,朕的女人,由不得旁人轻贱,由不得自己轻贱,你只记得这一点就好!” “多谢皇上垂爱!”苏衡的话回答的滴水不漏,却也让丽妃原本殷切的神色,变得黯淡,她扯着嘴角,只淡淡的感恩着皇帝。 第一百零七章:赈灾被劫持 五月的梅雨季今年来的额外的早,数日的瓢泼大雨似无止息般的在城中肆虐,豆大的雨珠顺势而下,似雨柱一般漫天挂下,屋檐之下落下的水柱似浑然而成的水晶珠帘般,打在廊下的芭蕉叶之上,沙沙作响,让人觉得闹心。 连下了数日的大雨将满京城浸在雨水之中,整个人呆在屋子里都感觉湿漉漉的像是刚从蒸汽房中出来一样,让人觉得十分难过。 数日的雨一下,连带着京城之中的菜价都上涨了数倍,米粮更是不用说,沈轻舞的店内一向有存储粮食的习惯,加上季北宸的船队带回来的新鲜蔬菜,她的店铺倒未受多大的影响。 城内排涝及时百姓未受到多少波及,可城郊那儿却已经开始遭受暴雨的侵袭,大片的田地已然浸在雨水之中,五月里即将收割的麦子现下浸在雨水之中等着发霉发烂,佃户们的心都在滴血。 清早,屋外淅淅沥沥的声音不断,沈轻舞不用睁眼也知道,外头还在下雨,素歌与素心在听得里头的动静后,将已然熏干的衣衫自取了进来,随后为着沈轻舞穿衣梳洗“这个天,昨儿个又是一场连夜雨,再这么下下去,还不把整个京城给淹了,听说江南那儿已经发起了大水,老天爷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怎么这雨好像停不住一样。” 素心为着沈轻舞挽了发,看着那外头连绵不断的雨,亦是心中发闷,最近浣洗房内堆着的衣衫都是用碳升了火后烘干的,半点没有日头晒干的衣裳在身上来的舒坦,那些个丫鬟们忙的脚不着地,主子们的衣裳还好说,她们这些人的,每每穿在身上的都好像是没干透一样,当真气闷。 “今儿个早上季先生命人送了一小车的新鲜蔬菜来,足够府里用上好多天的,听说季先生手下的马队在远处运了好些粮食蔬菜来供应京中短缺的米粮,防止那些黑心的商贩坐地起价,坑害百姓,听说江南那儿遭了灾,季先生也在那儿开仓放了粮,到底是积善之家,所以才有这样的福报,守下那么多的金银。” 素歌将熬好晾凉的小米粥舀了一碗放在了沈轻舞的面前,与她闲话家常着,对季北宸的行善之举,十分的称赞。 沈轻舞就着新制的咸蛋喝下了一碗的粥后,望着外头的雨幕发着呆,却见漫天朦胧的水柱之下顾靖风撑着一把油纸扇快步的走来,脚下步子急,长衫后头都已经被打湿了一大片,在见到沈轻舞之后,又是一阵的傻笑。 “下那么大的雨,跑那么快做什么,身上都让雨打湿了,着了凉怎么办,呆子。”素歌手快取了干的手巾交给了沈轻舞,沈轻舞踮起脚尖帮着顾靖风擦着身上打湿的地方,嗔怪道。 “古北水情紧急,又有灾民闹事,皇上派了我与宋至,前往古北赈灾,我赶着来见你,就未曾顾及到许多。” 顾靖风一把握住了沈轻舞的手,带着傻笑的将其紧揽入怀,沈轻舞一听完她的话,表情瞬间便凝滞了下来,显得有些失落。 “你愿意同我一起去吗?”在沈轻舞失落的心难以收拾的那一刻,顾靖风只扬起了嘴角,与之说道,随后胸口闷闷的便开始偷笑,显然刚才那样子,是故意在逗她。 “你……”沈轻舞气恼,手不自觉的扬起想在他的身上锤上一记,只是男人力气太大,现下抓着她,只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在她的额前轻啄了一下“知道你舍不得我,在皇上下旨的时候,我便已经向皇上请求带上你一同前往,以慰我多日来的相思之苦,皇上和岳丈都同意了,就看媳妇儿你的意思!” 顾靖风脸上带着笑,止不住嗤嗤的笑着,沈轻舞嘟着嘴,心中虽然有气,可还是开心,至少这一次不用在为他日日在家提心吊胆的,跟着同去,再苦再累她都不怕。 素歌素心帮着沈轻舞整理了几套日常所用的衣衫,又带了些所需的备用药,整理了两三个包袱之后,沈轻舞这才带着她们一同出了门,上了马车。 大队的人马在皇帝下令之后便已经整装出发,顾靖风亲自接了沈轻舞有所延迟,却也在日落之前,追上了他们,路上道路因着连日大雨显得坑洼泥泞,沈轻舞坐在车内随着车身不住晃动,显得有些不适,却只强忍着未曾表达,只紧闭着眼睛靠在素歌的身上,闭目休憩着。 外头的雨尚在不住的下着,直到天黑已然墨黑之时,数百人的队伍这才在驿站门前停下,休整队伍,明日在此出行,彼时,自早起便坐了一整天车的沈轻舞,因为晕眩已然脸色苍白,连带着晚膳都不曾用几口,便已经躺在了床榻上休息,往床上躺着的那一刻,她尚觉得都是天旋地转的。 这是沈轻舞第一次晕车,且还是晕马车…… 顾靖风端了熬好的米粥与小菜亲自端进了房间,看着脸色蜡黄的沈轻舞,止不住的心疼“早知道你会这个样子,我就不该把你带出来,这样的路只怕还要走上三五天,才有平坦的路走,这三五日……” “你能让我陪着你,我便不觉的吃苦,比起守在家里等不到你的音讯,我愿意跟在你的身边,我只是还没习惯而已,等习惯了,也就好了,你别老绷着个苦瓜脸,比起你行军打仗风餐露宿,我现下还有床睡有被子盖,已经是很好的。” 沈轻舞生怕他因为担心自己受不住,再把自己送回去,只出声快速的劝慰着顾靖风,勉强的扯着微笑,让自己看起来状态尚好。 “这些年,我似乎一直都在让你为我担惊害怕,嫁给我这样的男人,你心上所受的苦,一直远比我来的多得多,对不对。” 白马寺内的长明灯,一张一张的平安符,屋内的佛龛,自己在外一日,沈轻舞便为自己祈求一日,睡不安寝食不下咽,顾靖风心疼的以指轻轻的摩挲着沈轻舞现下憔悴的脸蛋,满是自责。 沈轻舞乖觉的从床上坐起,喝下了半碗清粥之后,又乖乖的躺下,劳累了一整天的她,在顾靖风的陪伴之下,没多会便沉沉睡去,素歌与素心看着沈轻舞睡去之后,乖觉的退出了房间,顾靖风和衣躺在了沈轻舞的身旁,两人相拥而眠,便是一夜。 直到清早起来,外头雨声渐止,只是天际尚是乌压压的一片,大队套了马车便着急着赶路,这一次沈轻舞学乖了,早早的问驿站的管事要来了薄荷叶放在袖下,偶尔难过时,闻着清心提神,总算到了下一个驿站时脸色不算苍白,让担心着她一整天的顾靖风脸色和缓了许多。 就这样走走停停了五六日,这才到达了顾靖风所要赈灾的目的地古北,这里的地势本就属于低洼,加上数十日接连不断的暴雨,内涝严重的小镇半数已经淹没在了一片浑沌的洪水之中,百姓们流离失所,大堆手无缚鸡之力难民聚集在县衙门前苦苦哀求,等待着每日两次的施粥放粮。 沈轻舞坐在马车之中,从瘫坐在路旁的难民身边而过,看着饿的手下无力的老弱妇孺,心下一片唏嘘。 “听说前不久这儿还来过一场龙卷风,南兴镇那儿一整个镇上的人都被风卷走了,生死不知,那儿现下就像个废村似得,除了成堆的尸体,在看不到其他,这次大雨,受灾最严重的地方就是这里,光看着就觉得怪渗人的,那孩子都饿的皮包骨了,也不知这古北的地方官都在做什么,那么不上心,还要将军亲自来跑一趟,这样的人就该早早的砍了,以儆效尤。” 童年时,素歌亲自看着家乡大涝老百姓无法生存,最终落到卖儿卖女地步的她,现下尤其的感概,沈轻舞拍着她的手,希望能够安慰她些许,却在同时,晃动着的轿帘外却已有一只瘦骨嶙峋遍布青筋的手从外头伸了进来,满指甲的脏污,就这么使劲的扒着门板,凄声道“小姐心善,赏点吃的吧,我家娃都已经好久没吃伤过一顿饱饭了,再不吃,马上就要饿死了!” 苍老的声音自外头传来时,马车已然停下,顾靖风驾着马从队伍的最前头走向沈轻舞的方向,沈轻舞从惊吓声中回神过来时,掀开了车帘,看到衣衫褴褛枯瘦如柴的的一位老人家手中尚抱着一个未周岁的孩子,嗷嗷待哺的孩子因为饥饿不住的吮吸着自己的手指,模样可怜。 顾靖风给了身边的侍卫一个眼神,侍卫自马上的布袋中取了一袋干净的清水与两个白面馒头递到了老者的手中,老者眼见着那两个馒头眼睛里放出了光,一下子竟然扔掉了自己手中原本抱着的孩子,直接扑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着手中的碎瓦片,抵在了沈轻舞的脖子间,颤抖着声音道“把……把你那袋子里的馒头都给了我,快……快一点……” 地上的孩子尚在撕心裂肺的哭着,可根本没有人来得及去管那可怜的孩子,原本躺倒在路边的一众灾民,在老汉掐住了沈轻舞脖子的瞬间,一下站立在了老汉的身后,与老汉一同要挟着顾靖风把手里所有的粮食交出来…… 第一百零八章:砍了他 “人善被人欺啊,老爷子,你要粮食这么个要法,似乎有些不妥。”瞧着老汉手抖的模样,沈轻舞嗤笑着出声,毫无一丝的畏惧。 顾靖风未着官服,连带着一百亲卫亦然,身后大大小小的箱子,瞧着只像是寻常的富贵人家,又或是商旅,难民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劫持了什么人,只知道这些人一定非常有钱,光看那厚重的箱子便能够知道。 见沈轻舞丝毫不害怕,老汉手里的碎瓷片不禁的又靠近了沈轻舞的脖颈几分,被他刚才扔在地上的孩子已经由着一个妇人抱起,只是孩子被摔得疼,现下只扯着嗓子不住的哭泣着。 “老爷子心挺狠的,自己的孙子都敢这么摔,要吃的也给了你,你这样子一来,是要断了自己的生路啊!”点点细雨打湿了沈轻舞的发髻,沈轻舞冷笑着镇定自若的神色让老汉的手越发的显得十分的不自然,若不是身后尚有一群人为他撑腰,只怕现在他的脚下都已经开始打颤。 “姑娘,你也别怨我,你一看就是不愁吃不愁穿的主儿,你不知道,自洪灾来后,我们每日里就只有两碗熬的和水似得稀粥饱腹,若不是饿的实在没了办法,也不会出此下策,我们是要馒头,可这两个馒头,怎么够这里这么多人分,你见谅,让这些人把身上所有的吃食粮食都给了我们,我们只要一口吃的,别的都不要。”老汉的声音带着一些畏缩,手上的碎瓷片抵着沈轻舞的脖颈,很是无奈的与之说道。 “所以你便因为你的饥饿来对付为你付出了善心的心,来丢弃你怀里的亲孙子,老爷子这话说的道理我不是很懂,恶念在心中已经存了,那便用不着过多的狡辩,今儿个只怕是要对不住老爷子你了!” 沈轻舞窝了一肚子的火,在那一众人都认为她只是个纤弱女流未曾多加在意的那一刻,沈轻舞的手直接掰开了那老爷子抵在她喉间的瓷片,手腕向后顺势一拧,骨头脆生生的折断,身后人在想帮忙时,沈轻舞已经立在了顾靖风的身侧,那些村民皆被长枪短剑的包围控制,这一下,是连那两个馒头都没了。 “顾大人与宋大人是皇上亲派赈灾的钦差大臣,你们这些刁民,不识好人心,连钦差大臣,当朝君主都敢胁迫阻拦,你们是有几条命!”宋至手下的副使对着早已跪在地上哀声求饶着的村民厉声指责着。 顾靖风上下环顾着沈轻舞在看到她安然无恙之后,这才放下心,随后将她身后的王安照顾,自己则走向了那个老汉的身前,紧绷着脸似黑面神一般,气势逼人的望着那现下畏畏缩缩着的老汉与之问道“朝廷在古北遭遇暴雨内涝的第一时间便已经命古北的知县在最快的时间内开仓放粮,赈济灾民,可你刚才说的,你们每天只喝稀粥,是什么情况,朝廷前后三次拨款放粮,你们不该如此!” “那知县梁大人和上头的人勾结,早就把我们百姓的救命粮换成了银子,哪里能够管得到我们的死活,在这样下去,不出三五天我们就该饿死,这儿就成了一个空县,到那时候,那梁大人还会说是因为我们得了瘟疫,才会全县病死,大人,我们真的是被逼无奈,已经有许多人现下堵在那县衙门前,可也死了许多人,那成堆的尸体,都是他下的毒手,他那是官逼民反啊!” 老汉跪在地上眼泪婆娑,沈轻舞站在一众护卫的身后,看着那些跪在地上瘦弱的恨不得快要跌倒在地的老弱妇孺,不禁心惊,难怪皇帝要派顾靖风与宋至来此赈灾,说是赈灾,怕是要揪出这朝廷的蛀虫才是。 顾靖风一个眼神对着身旁的副使示意而下,副使命人便将手上的那些干粮尽数的拿出,尽数的分到了那些灾民的手中,灾民们感恩戴德,对着顾靖风不住的磕头,只是顾靖风的脸色却十分的难看。 直等到了城内的县衙门前,衙役们现下正将整个县衙围的水泄不通,外头正围着一群的灾民,用着满腔怒火,把手里但凡能砸的都砸向了这府门,府门上满是污泥,一片狼藉,天上雨滴溅落,衙役的身上已经湿透,见再到顾靖风带着数百人向着县衙气势十足的走来时,掌管钱粮的管事通判挤过乌压压的人群,向着顾靖风的方向谦卑恭敬着而来。 “你家知县大人就是这样为父母官的,百姓们尚在外头饿着肚子,举事大闹,他人呢,难不成还在屋子里里头睡着大觉不成!还不让他滚出来见我!” 用着救命的银子来算计着坑害百姓的大事,顾靖风脸色不愉,只磨牙嚯嚯阴气森森的看着那通判,墨色的眼眸之中像是能够迸射出羽箭一般,吓得那通判满肚子的搪塞话语皆咽进了肚子。 “大人……大人他被流民所伤,现下,正躺在床榻上起不来身!”通判畏缩着脖子,在那儿看着顾靖风满是怒气的脸,不住的陪着小心。 “流民?哼!”顾靖风望着门口处想要挤开衙役封锁圈的一众灾民,只冷笑着看了眼那通判,嘴角扬起一丝笑容之后,高昂着声音对着那些灾民道“你们现下,便可进这县衙内,不管看到什么,你们只认为自己能够拿的,无论是衣物,还是吃食,还是旁的,都可以带走,现在就进去,本将军今儿个奉旨来赈灾,既是赈灾,首先为人榜样的,就该是我们的县令大人,现下,你们就可以进去,谁敢阻拦,杀无赦!” 手中明晃晃的密令金牌大刺刺的在那通判与一众的衙役跟前晃过之后,顾靖风对着门口的灾民们下令道,那通判在听得顾靖风的一声令下后,张开的嘴,像是吞下一群死苍蝇般那样恶心,而灾民似如得了救赎,在衙役们离开县衙门前的那一刻,毫不顾忌的直接冲进了县衙之中,前府后院,府衙之中围满了人,拿的拿,搬得搬,抢的抢,一夕之间,县衙之中比菜市口还要热闹。 可顾靖风觉得这把火烧的尚嫌不够,手中的一把软剑直接抵在了那通判的脖颈之上,让他交出库房的钥匙,那通判几时见过这样做钦差的大人,这完全不按牌理出牌的样子,让他招架不及,他到现在为止,也就只说了一句话,一把剑就已经搁在了他的项上人头之上,此刻,通判的脸被顾靖风吓得满是菜色,身子在雨幕之中咯咯发抖着。 “大人……这……库房的钥匙,那可是……” “在啰嗦一句,你所有的话都给我下去向阎罗王说去,本将军最不耐烦听这些,一句话,把库房的钥匙给我!” 通判的怀里是有库房的钥匙,可现下,这门不能开,一旦打开,那么不论这剑是不是搁在他的脑袋上,他的命也已经难保,听着顾靖风轻哼着的言语,通判很是艰难的咽下了一口吐沫,只沉默着。 “你的官级不大,骨头倒是挺硬,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向来是皇上的治国之道,现下,百姓有难,你这库房今儿个是开也得开,不开也得开,我若是你,为了保命,现下,我一定早早把这门开了,把所有的事情撇得一干二净而是,这样还能够留下一条狗命,看看明天的太阳!” 在通判内心煎熬的不住挣扎时,身后的宋至算是提点着那通判,轻笑一声,眼神冷漠,话音落,那里头一下子竟然跑出了三个光溜溜的人物,两个身姿风流容貌娇艳的女子以及一位脑满肠肥,面向可憎的男人。 “这可真是巧了,被流民所伤身子不适的梁大人这满身上下竟然瞧不到一点的伤痕,真是奇迹啊,这是内伤吧!” 看着只用双手遮掩着重要之处的古北县令,宋至带着讥讽的笑淡漠的在一旁出声,让那两女一男很是尴尬。 第50节 梁本,梁大人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堂堂一方县令竟然会在府衙之中受人打劫,满身上下连带亵裤都让人抢夺一空,更不用这院子里屋子里的金银玉器之类的物件,灾民恨透了这个县令,有了顾靖风的命令,哪里还管那些东西是否有用,但凡手里能够拿下搬动的,具是卷了就走。 那两个面容姣好的女子亦是没脸,她们皆是梁大人的爱妾,现下身上身无寸缕,由着身后的灾民追赶着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想死的心都有! “梁大人府上挺富裕啊,百姓们喝着像水似得米粥,你这儿倒好,大鱼大肉,高床软枕,暖玉温香,很是自在,你就是这么给皇上当的差事,做的父母官!” 看着百姓们手上抢夺出的吃食,鸡鸭鱼肉应有尽有,有的人手上还有着各种奇珍异宝,珍珠手串,瞬间,顾靖风手下的人,已然拿着大刀将刀刃直接割在了那梁大人的脖子上! 顾靖风狠厉的皱着眉头,抿下的嘴角,藏着愤然于心的怒气,“王安,找人,给我把那库房砸了,然后,把这两个狗官,现下就砍了,五马分尸,好叫这古北城内的百姓们都快活快活,舒舒恶气!” 第一百零九章:火药炸了 一句话,让一旁的百姓不住欢喜叫好,而那一旁,原本还在用着手护着裆的梁本梁大人瞬间跪倒在地,吓得惊慌失措着,拖着赤裸着的膝盖,在地上磨蹭着向着顾靖风的方向而来,膝盖之上的皮已经磨碎蹭裂,却也顾不得分毫,那模样,说不出的可笑与滑稽。 只是身子还未靠近,那梁本大人的脖颈就已经让顾靖风的亲卫以麻绳套住,身子动不得丝毫,而原身跪在顾靖风身旁的通判大人现下,吓得失措到身上的尿失禁一下打湿了裤子,整个人在那儿哆哆嗦嗦的咯咯发抖着。 “大……大人……” “晚了!” 话刚卡着喉咙对着顾靖风殷切的仰起头,可惜,顾靖风却不打算领情,只在他蹦达出两个字后,便被顾靖风简短的打断。 那通判大人只用着惊恐的神色仰视着高头大马之上的男人,随后由着顾靖风身边的亲卫将自己直接拖走,与那梁大人跪在了一处。 “好好的伺候了我们的两位大人,千万别怠慢了!”在二人被拖走的瞬间,宋至噙着一抹冷笑,与底下的人嘱咐道。 沈轻舞坐在马车之中,只看着百姓随着二人的离去追随着一同离去的身影,嘴里尚在欢快的欢呼,只嘴角染了笑,这个在马上意气风发,杀伐决断的男人,这样的一面是自己所不曾见的。 县衙的内一种物品皆备抢夺一空,沈轻舞望着现下狼藉的一片,跟着身前的男人走向库房,比之外头现下的萧索,那库房之中倒是令人大开眼界,成堆的银子,一排一排的并拢在各色的木箱之中,放满了库房,没有粮食谷物,只有银子,像是一座银山一样。 沈轻舞不由的想起那老汉的话,粮食全部变成了银子,全县人的命,全都在这里,都在这成堆的银子上面。 “让百姓们把这些两个人打够了,然后凌迟,五马分尸太便宜她们了!”第一次,宋至看着那些成堆的银子,心上的火烧的那样的浓烈,气急不已的他,对着身边的副使下令道。 “这么多的银子,现下也变不成粮食,这可怎么办!” 现在,百姓们因为狗官被杀又抢了这府内的粮食稍有备用,还能够平缓一些日子,可往后呢,没有粮食,不说百姓,便是连他们都活不下去。 这周边的地方都是灾民,都被洪水浸没的透彻,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沈轻舞看着那成堆的银子,十分的希望,现下能够天将粮食,把这些银子在卷走就成。 “将军,季先生到了!”沈轻舞的脑中正思量着时,却听见王安在顾靖风的身旁轻声说道,话语之中带着欣慰的欢喜。 顾靖风见她适才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只自然的牵过了她的手,为着她将伞举过头顶,附耳低声道“再怎么样,我也舍不得把你给饿着了,这成堆的金银自然有它的去处!” 来时,顾靖风便已经找到了季北宸,希望他的商队能够协助他将粮食运到这古北来,在他们出发的当天,季北宸手下的商队便亲自出发,运了这三百万担的粮食,还有许多的棉被衣物药品,为的是防止洪水退去,大量的尸体无处安放再爆发瘟疫。 这一批货物,是由季北宸亲自运送而来,启用季北宸手中的商队,比之朝廷手下的兵卫要的安全,不说那些将士,一路而来自官道上所走的路程,谁能够知道,这里头哪些是清哪些是浊,忠奸难辨。 “有劳季先生辛苦跑这一趟,我替古北的所有民众多谢你!”顾靖风脚下匆匆,再见到身穿蓑衣满身照旧为雨水打透的季北宸,拱手作揖着。 “姑娘!”沈轻舞正要说话,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抬眼望去,却见季北宸带着的大队人马之后,一辆油毡布包裹着的马车上,翠色青布衣衫简易打扮着的秦涟夜从马车上匆匆走下,来不及打伞,满是欢喜着。 “她那一日追着我的商队,执意要跟来,说什么都不听,脾气执拗的,我怕她出事,只能把她带过来。”季北宸接过了孙巍递来的雨伞,交到了秦涟夜的手中,对着吃惊着的沈轻舞轻声解释道。 秦涟夜是悄悄摸摸的跟在季北宸的车队后,直走到了荒郊野外的,车队的人才发现不对,身后总有辆马车跟着,原还以为是什么宵小,没成想,竟然是秦涟夜,季北宸劝不回去她,也只能派了人照料着,将她带在了路上。 粮食送到后被逐一搬进了库房,库房内的银子又被放在了季北宸的车上,一买一卖,银子换做了百姓救命用的粮食,算是解了眼下的燃眉之急。 “你这算是千里寻夫呢,还是什么?小丫头心够狠得,竟然把你家老主顾的活儿抛诸脑后,你呀,真真是有了美色,什么都抛弃了……”屋内,已然收拾好一切的沈轻舞拉住了秦涟夜的手,伸手直戳着她的脑门,与之调笑道。 “我……姑娘,你别笑话我!”秦涟夜满是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她不是故意的想要死缠烂打,只是那一日正好瞧见季北宸带着大队人马,整装待发,就想跟着他看看,她现下,也是后悔,怕让季北宸误会,自己是那种不要脸的女人。 “行了,我只是跟着你开玩笑的而已,喜欢你就去追就是,谁还没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只是别学了那位二小姐在一条路上走到了黑,最终让人唏嘘便是!”沈轻舞知道她脸皮薄,亦佩服她的勇气,只轻拍着她的手,与之说道。 “我怕自己做的也是无用功,或许季先生只是看在我是南絮楼的人,所以才会对我和颜悦色,谦和有礼,怕我离开了这称号,到时候,与季先生也只是陌路,我都不知道,自己喜欢季先生到底对不对,有时候,我当真羡慕姑娘你,有顾将军这样为你事无巨细一一照料的男人,又有季先生这样的爱慕!”秦涟夜手中拧着自己的一方素帕,搅得差点没把这丝帕给拧坏了,十分的没有底气。 “你的容貌倾城,舞姿又名动京城,你有你骄傲的资本,在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并不需要那样的妄自菲薄,他若对你有好感,你便去争取,他若对你不耐烦,你只放弃,没了这一棵树,外头大好的森林有的是,没道理把自己贬低的一文不值去祈求一份感情,你这样苦恼,有什么意思,对不对!”见秦涟夜满是自卑的模样,沈轻舞只笑着为其斟了一盏茶水,与之笑道。 顾靖风与宋至二人已经带着手上的人开始搭建粥棚,妥善的将灾民安置,有了那梁平位列,古北余下的其他官员不管是否在这件事情上有所参与,现下,也不敢造次,只跟在他们二人后头,一起操持所有事物! 尽心尽力的做好自己手上的工作,每个人是连大气都不敢出,毕竟那两位狗官被剔去的肉骨血肉森森的模样,就在他们的眼前晃荡,瞧着顾靖风与宋至二人那铁血无情的脸,谁都不敢以身试法,毕竟,命只有这一条,没人会闲来无事和自己的生命过不去。 季北宸未曾与车队一同回京,只派了孙巍带着大队的人马押送银子归城,百姓们有了饱饭果腹,又在顾靖风的带领之下,开始挖渠除水,整理家园,一切倒也井然有序,沈轻舞每日里只需要安静的待在这府衙之中,做好菜饭等着顾靖风他们回来就是。 这一天,沈轻舞早早的做好了午膳,等着顾靖风他们回来,可直等到未时三刻,饭菜热了又热也没能把人等回来,没来由的,她心上慌乱的紧。 “素歌,去备了马车,我要出去看看,我觉得不大定神。”守在放置着饭菜的原木桌椅前,沈轻舞心乱如麻,最终解下了腰上尚围着的围裙,对着素歌开口道。 “我和姑娘一起去吧!”沈轻舞才站起了身,一旁坐不下去的秦涟夜亦陪着她一起道。 二人自相视了一眼之后,便脚下匆匆的跑出了这院子,朝着门外套好的马车而去,赶车的小厮在这城中绕了一大圈,也没在几个粥棚那儿见到顾靖风与宋至等人的身影,问了身边的衙役才知道,今儿个顾靖风带着人出了城,打算用火药炸开城郊那儿的山头,来填平被洪水冲塌的道路。 听闻之后,赶车的小厮只养着手中马鞭快速的赶着马车向着城门楼子那儿跑去,车子才不过出了城,沈轻舞却已经看到地面上的血迹,以及路边趴在马背上匆匆赶回的血色衙差。 “停车!”沈轻舞心上发毛,在马车还未停下时,便恨不得从马车上跳下,把素歌急的赶紧拉住了她。 马车停下之后,沈轻舞急匆匆的赶到那头破血流的衙差身前,皱眉道“顾将军现下人在何处,你这是怎么了?” “顾将军与宋将军遭到带人突袭,我们手下的人马死的死伤的伤,我现下是回来找援兵的。”那衙差着急忙慌的未从马上下来,只对着沈轻舞这般说话道。 “轰隆隆……”地动山摇的一阵巨响,似天际之上炸开的一道闷雷一般,沈轻舞望着不远处的湛蓝天际上炸开升起的一朵灰黑色的蘑菇云,心没来由的,像是被撕裂了一般的疼。 “那火药炸了!”而一旁,尚坐在马上的衙差则在看到朵蘑菇云时,惊声说道。 第一百一十章:他还没娶我,他不会死的 被火药炸落的山崖边际,现下扬起的山石灰雾浑浊一片,在场的每一个人身上都像是从土堆之中刚刚被挖出来一样,除了两个眼睛骨碌碌的转着,其它各处具是灰黄色的灰石。 每个人的脸上身上都有挂彩,只是现下,这些人顾不得身上的伤口,只是带着无以言说的表情,看着那沙土飞扬,石块滚动的断崖,神色凝重着。 “顾靖风……顾靖风……”自马车上飞身跳下的沈轻舞眯着眼睛摸索着脚下不明的山路走向了山脚之处,惊声大叫着,像是丢失了象牙塔保护的孩子,眼泪簇簇的往下掉落,急的手足无措。 “顾靖风……”沈轻舞扯着嗓子放声大喊着,声音随着山涧之间不断回响,可这声音却像是石沉大海,得不到回响。 “轻舞……” 听到那一声轻唤,沈轻舞欢喜的回头,看着面前灰头土脸,衣衫被剑锋划破季北宸,沈轻舞的脚下快着步子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季北宸,顾靖风呢,我等了你们许久都不曾回来,那衙役说你们遭遇了袭击,他人呢?” 沈轻舞在季北宸的身后,看到了一众她所熟悉的人,宋至,王安,可这些人中,却没有看到她想要看的,而且他们的神色,个个如丧考妣的,让她的心下发怵,尤其是在见到自己来寻顾靖风时,带着心疼的模样。 沈轻舞现下急的跳脚,她只紧紧的揪着季北宸的衣袖,眼中汪满了泪水,却固执的让自己憋着,不让自己流下。 “他人呢?你告诉我?说啊,说啊……” “郡主,顾将军刚才点燃了火药,和那些偷袭我们的一直分队,被埋在了那些巨石之下,只怕……” “只怕什么?” 宋至拉开了沈轻舞强拉着季北宸的衣袖,用着极度冷静的语气与沈轻舞说道,只是话未说完,沈轻舞便已经冷漠的将其打断。 “我的男人是盖世英雄,他征战沙场十多年,前前后后经历了多少次死亡,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他被炸药炸死了,还是被那些大石头压死了,你们为什么不去把那些石头搬开,我男人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 沈轻舞提着一口气,可眼中的泪却已经不争气的自双颊滚落,丝毫控制不住的模糊了视线,她咬着牙,看着那一群灰头土脸的男人,随后,自己朝着那灰蒙蒙的山石迸裂堆积着的石堆之下快速的跑去。 素手芊芊顾不得许多的将那些碎石一块一块的扳开,原还放晴的了的天,现下又开始下起了雨,暴雨犹如银蛇一般自天际之上咆哮而下,一瞬之间便将地面打湿,站在沈轻舞身后的宋氏季北宸,本还灰扑扑的脸现下被暴雨洗的一片清明,沈轻舞自顾的搬着脚下的大小石块,尖碎的石头尖角划破了她的指尖,手下没多会便已经沁出了血液。 大雨滂沱在天际处肆虐着落下,而边上,被火药震碎的山崖尚在不住的滚落碎石,有几块,甚至就跌落在沈轻舞的身侧,若不是有素心护着,沈轻舞现下早已经受了伤。 “小姐……小姐……你这么挖下去不是办法的,我们找了人来,再挖好不好,这样下去,你的手要断的。” 沈轻舞盲目的伴着脚下的碎石,声声大喊着顾靖风的名字,可除了这隆隆的雨声与山涧之间的回应,根本没有那个人的声音再来回答她的喊叫,她的心下空空,好像是让人挖去了一块一样,让她疼得喘不过气,像是要死了一样。 素心看着已经血肉模糊的手,实在心疼的拉住了她,不让她再继续下去,泪眼娑婆的劝说着。 “他在下面,他在下面等着我去救他,素心,你陪着我一块啊,快一点,我们把他救出来,快……”沈轻舞的神色现下没有了丝毫的焦点,只木然的想要弯下腰去把那些碎裂的石头全部的搬开,眼泪混合着雨水自眼角落下,她挣扎着想要挣脱开素心拉着她的手,不住的摇头道。 “你们为什么不帮我,快点帮我把石头搬开啊,顾靖风在下面呢,你们在干什么,救救他,帮我救救他啊!”回转过身子,沈轻舞着急的看着那些束手呆愣在原地的人,凄厉的喊叫着,那样的无助。 “我带你回去。”彼时,季北宸快步的上前,只将她一把拽进了自己的怀抱,不让她在看那成堆着的山石,想要将她带走。 “季北宸……季北宸……你帮我救救他,我求求你,你帮我救救他……”沈轻舞的脚拖着地,不肯跟季北宸离开,只紧紧的揪着他的衣衫,无比可怜的对着季北宸哀求道。 “轻舞,你冷静一点,那火药是他亲自点的,离得那么近,没救的……”怀里已经哭成泪人一般的女子太过激动,激动到让季北宸不知道该怎么去劝说她,他紧搂着沈轻舞,希望能够让她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却被她一把劲,用力的推开。 “怎么会没救,为什么会没救,他还没娶我,他说了,八月十六那一天会娶我的,他不会死的,我的男人不会死的,你们骗人,你们都在骗我,你们滚,滚……” 在将季北宸一下子推开后沈轻舞身子一个趔趄跌坐在了地上,随着尚要将她拉起的人,厉声嘶吼着。 “他不会离开我的,你们都是骗子,他在下面,他等着我去救他,我是他的妻子,他舍不得离开我的……” 沈轻舞望着比自己高出无数倍的山堆,只摇摇晃晃的想要从地上站起,步履蹒跚着想要再去扒拉着那些山石。 “顾靖风……我……”看不下去的宋至在她将要扑上前的那一刻,在她的后脖子处,一个手刀,凌厉的打下,随后,沈轻舞便跌倒在了宋至的怀中,人事不知。 震耳欲聋的雷声如炮声轰鸣响彻天际,炸开在天际的数道亮光伴随着轰鸣的雷电,将乌压压的天罩的一片光亮,屋檐上挂下的雨水犹如水柱一般啪嗒啪嗒的不住作响,床榻上,沈轻舞的额头沁着一层细密的汗珠,嘴里不住的在碎碎念着,手上是早已包扎好的伤口。 “顾靖风!” 一声凄厉的呐喊迫使着沈轻舞自榻上翻腾坐起,惊声而望,已经回到了自己所住的府衙,一双枕上,还留有着顾靖风的气息。 “轻舞……”陪在一旁拧着手巾的季北宸在看到沈轻舞醒来时,眼里带着欣喜,却也十分的担忧。 “姑娘!节哀顺变……”陪着沈轻舞一路的秦涟夜,抿着唇瓣,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屋内的圆桌上,还放置着沈轻舞为顾靖风所做的饭菜,满满的一桌,沈轻舞对于季北宸与秦涟夜的话,置若罔闻,光着脚下了地,连绣鞋都不曾穿上的她,自顾的坐在了底下的圆椅之上,木然的架起那些早已冷了的菜肴,一口一口的朝着自己的嘴里面送着,嚼着,满嘴的菜吞咽不下…… “呕……呕……”眼泪早已经顺着眼眶木然的落下,打湿了脸颊,她抱着胸口,把嘴里的饭菜尽数的吐下,嘴边泛着苦涩的笑。 “混蛋,我做了这一桌子的菜,你却放我鸽子,你竟然不回来吃,你不回来吃,我就把他们全部都吃下去,等你回来了,我饿你肚子……”擦着嘴角的残渍,沈轻舞长吸了一口气,凄凄然的笑着,自言自语着。 彼时,漫天的雨幕之下,跌坐在屋檐之下的沈轻舞看到了一双早已湿透的马靴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抬眼而望,是穿着蓑衣,脸上还带着伤的的宋至。 宋至的手中托着一个托盘,托盘之中放着的是沈轻舞最不愿看见的东西,一片被焦灼的衣摆,是今早,顾靖风出门时所穿的衣衫之上的,还有一块已经碎的只剩下一个依稀可见仁字的玉佩碎片,这些东西是顾靖风的。 “做什么?找了这些破东西是来打发我的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不会相信他死了的!”沈轻舞咬着唇瓣,用着怒视的眼,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宋至,厉声道。 “我已经带着人在山石之中挖掘,因为爆炸,所有的尸体都不完整,大多都已经被炸成了碎片,有被山石碾压,能够找到的就只有这些!” 宋至对着沈轻舞冷静的诉说着事实,却也让沈轻舞的脸色变得越发的难看,她的眼前像是已经看见了那些血肉模糊的断臂残肢一般,抵不住心下恶心,便倚着门槛,又是一顿挠心刮肺的呕吐。 “我要看到足够的证据,否则我不户相信他死了,哪怕是他的肉,你也给我带回来!”捂着嘴,沈轻舞努力的平复着心上的恶心,对着宋至厉声道。 “你别再执着了,那么多人,那么多双眼睛,亲眼看见的,炸药炸了,石头飞下来,几十号的人全都死了,你现下,让我去哪里找他的肉,找他身上的东西给你,这些,已经是这城里所有的将士,从早到晚挖出来的所有东西,我无能为力!”宋至面对与沈轻舞的固执,只平复着心情,冷静的再一次告诉沈轻舞,顾靖风已经死了! “好啊,你说他死了,那我现在就下去陪他,黄泉路上,我必定不让他孤单!” 第51节 第一百一十一章:你有了孩子 “你若要死,那便去,带着你和顾将军的孩子,现在就去黄泉路上找他,走的快一点,你还来得及,可你却要想好了,在见到顾将军后,你该如何跟他解释,你又该怎么跟你的孩子解释!” 面对于沈轻舞的执拗与气盛宋至知道,自己说再多也拉不回,他的冷静比之常人要高上数倍,在沈轻舞与他对峙着的那一刻,宋至只淡淡的说道。 话音一落,沈轻舞的胸口徒然一震,屏着的一口气自心间怅然而出,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宋至,咬牙问道“骗子,你是骗我的!” “我可以骗你,大夫却不会,你若不相信,只管请了大夫来给你看就是,大夫说了,你怀孕月余,最是需要担心的时候,脉象搏动有力,脉象又显得及时,显然是个男胎,是去是留你自己决定!” 沈轻舞咬着牙,用着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宋至,厉声道,宋至亦是冷漠的看着沈轻舞,把大夫说的原话尽数的告知。 “姑娘,是真的,宋将军在把你带回来之后,就请了大夫,你真的怀孕了!” “小姐,是真的,你的腹中已经有了将军的孩子,你千万不能做了傻事,若真如此,你可让奴婢怎么活!” “轻舞,相信宋大人的话,我们没有在骗你!” 沈轻舞的手随着身旁的人自然而然的摸向了自己的肚子,那里十分的平坦,平坦到她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生命在那其中。 “去找大夫,我要看着大夫亲自给我诊脉!”沈轻舞踉跄着从门槛之上站起,绷着脸的她对着身边的宋至,用着冷静的语气说道。 大夫都是宋至与顾靖风那会从京城带来的,现下就在府上,来的自然也快,沈轻舞屏息凝神,望着大夫放在自己手腕上的指尖,沈轻舞紧绷着一张脸,三个大夫,逐一把脉,给出的答案都是她怀孕了! “等雨停后,我会命人亲自将你送回去,你在京城安心养胎,皇上那儿我已经快马加鞭传了消息回去,你只节哀顺变吧!”宋至在三个大夫异口同声的说完话后,对着沈轻舞叮嘱道,随后离开了屋子。 “你们都走吧,让我静静……”沈轻舞坐定在身后的圈椅之上,漠然望着外头的漫天雨幕怔怔的发着呆,身后的素歌素心原还想劝,话却被沈轻舞堵在了嘴里,最终只能够拖着步子,离开了屋内,阖上了门。 “孩子……你爹似乎永远都不在线上一样,你瞧,他盼了你那么久,现在,自己又躲起来,跟我们玩躲猫猫了……”手抚摸着平坦的小腹,自心底内长叹出一口气后,沈轻舞轻声的出口,哽咽着,满脸泪痕。 “他躲起来了,我们找不到他,该怎么办,他那么喜欢你,那么的盼着你,现在,该怎么办!顾靖风,你可真是个混蛋!” 挂下的泪珠自打湿了手背,沈轻舞无比的委屈,可现在,除了哭,她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环抱着自己的膝盖,她将头埋得在双膝之中,那样无助…… 直到第二日,外头的天放晴之时沈轻舞还这么漠然的坐着,窗户开着一夜,屋内的蜡烛已经燃尽,脸色苍白眼下乌青尽现的沈轻舞,看着天自擦黑而后放晴,月至月中,而后渐落,雨渐渐止息,漆黑的月夜之中,还能够清晰的听到蛙鸣声声,耳边所有的声音,都是那样清晰,她平静的听着各种声音的组合,脑内一片空白,直到素心端了早膳入内,看到木然坐着的她时,才将她又扶到了床榻上,让她搀扶着躺下休息。 “奴婢知道小姐伤心,可现在,您的肚子里还有个小公子,你不能这样毁了自己得身子,若将军泉下有知,便是走了也不会安宁,小姐不顾自己,也要顾着孩子,那孩子,可是将军的遗腹子,唯一的孩子!” “小姐已经没了一个孩子,难道还要再失去一个吗?这个孩子,小姐与将军盼了他多久,您知道的,不为别的,就算是为了将军的心愿,你也要照顾好了孩子!” 面对与沈轻舞心如死灰的状态,素心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素心觉得自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那样的无力,最终也只能够在屋里默默然的为她点上了一株安神香,看着她昏昏沉沉睡去之后,为她盖上了被角,沈轻舞的手里怀抱着尚带着顾靖风一丝气息的枕头,就这么抿着唇瓣,在安息香的作用下,闭上了眼睛,睡梦之中,眼角还浸着眼泪。 “唉……”合上门,素心坐在屋外的廊檐下,发出着一声轻叹。 “小姐怎么样了?”素歌端着大夫开的安胎药,看着坐在廊檐下的素心满是愁容的模样,禁不住的问道。 “我从来没见过小姐这个样子,就是那会第一个孩子去了的时候,她都不曾这样,刚刚我点了安息香,她才睡下,现在眼角都带着泪,若不是她肚子里还有着孩子,只怕她早就跟着去了!” 素心到现在都还记得,当初沈轻舞的孩子没了,她还有力气去恨,去惩罚海棠,可现在,她像个木头人一样,面无表情的,让素心看着害怕,害怕她下一刻就会弃世而去。 “我和你轮流在这儿看着,一定守住了小姐,不让她干傻事,等过了这阵,小姐缓过来就好了,那时候孩子没了那会小姐不也难过了好一阵,后来开了南絮楼,也缓过来了,为了孩子,小姐不至于的,一定不会!” 素歌抱着盘子陪着素心一同坐在了廊檐下,心中亦是十分的担心,随后和素心在一旁建议道“我要不然再去城外看看,宋将军的人还在那儿,将军吉人天相,说不准还有希望,说不准没死呢!” “衣服都炸的成了那样,你还在那儿空做白如梦做什么,不说炸死,就是那么多石头压下来,也早压死了,你以后少在那儿说话,免得惹小姐再伤心,倒不如让她认准了顾将军已经去了,长痛不如短痛,等孩子生下来,小姐有了希望,就好了!” 面对与素歌的满怀希望,素心只冷静的将她的想法扼杀在摇篮之中,素歌只抿了唇,不再说下去,心底里,她也盼望顾靖风会有奇迹,能够在下一刻便站在她们的面前,活生生的安然无恙,自家小姐与顾将军之间绕了多少路,这才磕磕绊绊的再在一起,现下,不说小姐肝肠寸断,就是素心中也觉得难过。 “我们先要振作不悲天悯人的,才能够照顾着小姐,让她振作起来才是!”素心见素歌小脸紧皱着的模样,只揽住了她的肩头让她紧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互相安慰着。 天已经放晴,经过一晚上的雨水洗涤,天格外的湛蓝,像透亮的水晶一般明净光亮,偶尔的几朵白云,随着风轻轻飘过,别样的好看,只是现下,两个丫头都不曾有心情望着这样的景致,只竖起了耳朵,听着屋内的动静。 直到隅中,自睡梦之中睁开双眼的沈轻舞看着透亮的内室,只睁着眼,紧抱着手中的一方软枕,未曾放手,素歌去厨房又令做了一份吃食,熬得极好的小米粥最是养胃,对于一天一夜不曾吃过东西的沈轻舞,这一碗小米粥最是适宜的东西。 “小姐醒了吗?”看着尚坐着的素心,素歌开口问道。 “进去瞧瞧吧,看着时辰只怕是醒了!”现下的沈轻舞,只怕是醒了也未必会来唤她们进屋,素心瞧了瞧日头,二人相视一眼后,便进门入了内,看着躺着的沈轻舞,素心上前扶起了她“小姐喝点粥吧,垫点肚子,你不吃,孩子也饿了!” 未有任何反应的沈轻舞对于素歌端来的粥,置若罔闻,素歌舀了一勺子将其送到她的嘴边后,对着沈轻舞说起了话,在听到孩子两个字后,沈轻舞才张开了嘴,像是个毫无知觉的木偶,不知冷热一般的,只吞咽着素歌喂来的米粥。 强撑着喝下了小半碗后,沈轻舞便再也喝不下,胃里头像是有东西堵住了一般,只推的她将胃里头刚喝下的米粥尽数的吐出,最终,抵不过那种感受的她,连床都来不及下,紧握着素心的手,便呕吐了起来,好不容易喝下去的米汤,尽数的吐出,连带着胃里的黄疸水也吐了出来,直吐得沈轻舞没了力气,瘫倒在素心身上,昏昏沉沉着时,沈轻舞开口道“带我去那城郊,让我再去看一眼!” 虚弱无力的她趴在素心的腿上,深吸了一口气,恳求着素心。 “宋将军带着人在那儿找了一宿,直到现在都未曾回来,小姐,顾将军已经没了,你要振作起来,把孩子养好了,才能慰祭将军在天之灵,让他放心,你现在的身子,根本受不得半点的刺激,您还是死心吧!” 素心知道,沈轻舞的心里还抱着对顾靖风生还的一丝希望,她也希望,可理智告诉素心,只有掐灭了沈轻舞对于顾靖风尚活着的希望,才能够让她不空欢喜的活下去,希望越大到最后失望只会越大,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最终无法收场! “我要怎么死心,素心,他明明昨天早上还跟我说了话,还告诉我,让我等他回来的,可现在,你们说他死了,他死了,我和孩子要怎么办?要怎么办?” 第一百一十二章:我来陪你 “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小公子去的时候,小姐不也挺过来的,小姐,你要振作,为了将军,为了孩子,你都要挺住,你想想夫人,想想太夫人,想想大少爷,皇后娘娘,难不成你要她们也承受失去你的痛苦!” 素心紧抱着沈轻舞,对着她不住的劝说着,只希望燃起她内心之中的斗志,生活下去的意念,可除却滴落在手上的眼泪,沈轻舞只沉默着。 素歌去到厨房为她熬了一晚参汤,喂着她喝下了几口,算作吊气,这人参原本是沈轻舞为顾靖风带在身边的,却没想最后还是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胃里头根本存不下任何的东西,更不用说那些汤药,好在这几口参汤,沈轻舞算是喝下了,也并未作呕,素歌与素心在将她重新安置之后,将屋内打扫的干净,出门时,发现季北宸站在廊屋之下,满是担忧的望着她们二人。 “可好些了?”季北宸轻叹了一声,问出了口,其实自己知道,问了怕也是白问,光看两个把门合上那一刻的愁容,便知道了大概。 素心与素歌各自摇头,只抿着唇“将军的事情对小姐的打击太大,她才还嚷着要去那山崖看看,是我和素歌将她劝下了,滴米未进,奴婢一会便禀了宋将军,趁着天好,先把小姐送回去,回了京城,有老爷夫人在身边劝着,好歹会好一些!” 素心的主意大,又相对冷静,在季北宸问话之后,对着他浅声说道。 “你们也下去歇会吧,我在这儿替你们守着,不然累垮了身子,你们还怎么照顾她。”见两个丫头亦是疲累的模样,季北宸柔和的与之说道。 素歌与素心各自看了一眼之后便对着季北宸躬身行礼,随后退下,各自去忙了自己手上的事。素心去找了宋至,素歌则去厨房看着灶上为沈轻舞炖下的安胎药,季北宸像刚才素心与素歌一样就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双手交握,只盯着这两旁的青松发着呆。 不多时,自己的面前出现了一个白面馒头,刚蒸好的满头尚冒着热气,香气腾腾,倒真是勾的季北宸有些饿了! 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跟在顾靖风与宋至身边在北城为百姓进进出出的忙活着,吃没好吃,睡没好睡,面容憔悴了许多,昨儿个经历了突袭,生死一线,又看着顾靖风炸了那火药,看着沈轻舞崩溃,心下憋闷着的他,也不曾好好吃过一口,这会看着那馒头,竟然觉得十分的美味。 “厨房刚蒸好的,我拿了两个,季先生先吃着垫垫肚子,我在这儿陪着先生一起守着姑娘,只当尽尽心,毕竟先生是个男子,有诸多不便的地方,遇到尴尬的我可以搭把手,姑娘待我这样好,这个时候,是我该回报姑娘的时候。” 简单的杏色棉布长裙穿在秦涟夜的身上丝毫不曾掩饰了她的姿容风采,反而别有一番艳丽,看着她被滚烫的满头烫红的指尖,季北宸快速的将其接过,放进了自己的怀里。 “把手都烫红了,下次找个东西装一下,用不着那么心急,谢谢你。”他很是谦和的对着秦涟夜报以一笑,自袖中取了一小钵的膏药,递到了秦涟夜的手中。“这个药可以纾缓跌打损伤,也可以抹烫伤,青青时常会磕磕绊绊的,我特意找人配的,你擦一擦,免得烫的在起了水泡。” “多谢先生。”秦涟夜微笑着接过,自侧着身打开了药盒,将清凉的膏药抹在了烫红的五指指尖,随后又把药还给了季北宸。 “给你吧,女儿家随身放在身上,总有用得到的时候,我回去,再配就是。”季北宸没收,咬着手中温热的馒头,微笑道。 秦涟夜听后,含笑着收下,二人之间,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秦涟夜不敢正眼去看季北宸,只透过眼角余光,觉得距离自己咫尺之间的男人,气质不凡,温文尔雅,与那些寻常的文人墨客不同,却又不像那些挥金如土的富贾商户,他似一块和田暖玉,只贴身放在心间,便能暖融人心。 “我喜欢先生,先生知道吗?” 沉默被秦涟夜没来由的一句话打破,话音落下时,季北宸的一口馒头直接卡在了喉咙口,不上不下,差点没把他给噎死! 这是他最为窘迫的一次,在一个女人对着自己直言告白的时候,自己被馒头给噎住,好在秦涟夜带着水,这才没让他出丑。 秦涟夜抿着唇带着笑的看着身边的男人,对于自己适才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她自己都觉得诧异“先生是被我吓到了吗?” “我没有恶意的,我只是想跟先生说说而已,顾将军的事情,让我看到了人生无常,有些时候,你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下一刻是否还在这世上,若真是如此,涟夜只是想趁着还能够和先生有相处的机会,来告诉下先生,我对先生有爱慕之心,但我绝对不是死缠烂打的人,若先生对我无意,那我会收住自己的心,不会惹先生厌烦,这一点还请先生放心。” 怕是自己太过直接,而吓坏了身边的季北宸,秦涟夜在他喝水的当口,急的在一旁直摆手,慌乱的模样,着实可爱。 “先生那时候救了我,我觉得先生是个真男人,我是南絮楼的台柱子,每天来楼内为我捧场的男人不在少数,可那个郡主两鞭子抽过来的时候,只有先生为我挡了那鞭子,我与先生萍水相逢,先生都这样帮我,反而那些日日喊着要娶我的人,却不见踪影,我知道,先生有一股侠义心肠,我羡慕先生对姑娘的一片痴心,也期望过先生有朝一日会像喜欢姑娘那样,喜欢上我,不过,那只是我的痴想而已,我只是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还请先生不要笑我!” 一番话语说的一向胆小的秦涟夜脸色张红,只低下头,不敢去看季北宸,季北宸亦是有些不知所措,自在一旁轻咳着,想要化解现下的尴尬。 恰在此时,找完了宋至的素心从月洞门下绕了进来,在见到他们二人后,自福身道“宋将军已经答应,明日便送小姐回京,先生与姑娘可打算回去,若是回去,便同我们一块走吧。” “回吧,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没有丝毫的犹豫,季北宸对着素心回答道,一旁的秦涟夜亦然。 沈轻舞服了大夫开的安神药后,便一直昏昏沉沉的睡着,睡的不算安稳,嘴里不住的在呓语,可这样也总比睁着眼睛不吃不喝的发呆来的强,趁着她睡着的时候,素歌与素心轻着手脚,把来时的东西尽数的收拾好,这里头还包括顾靖风的衣衫,收拾的时候,素歌瞧着,心上难过,却也只敢憋着,不敢在脸上表露出丝毫。 再将所有的一切都整理好之后,二人这才靠在这桌边上就这么囫囵了睡了过去,直等到窗外发亮之时,二人才从睡梦之中醒来,只是醒过来的素心看向身边的床榻,发现床榻早没了人影。 素心吓得一个激灵赶紧追着跑了出去回过神来的素歌亦然,二人满院子里的转了一圈后发现根本看不到沈轻舞的踪影,大叫着不好,素心先去找了宋至,宋至也不过刚刚躺下,在听到沈轻舞失踪后的第一个反应,便是直接牵了马用着最快的速度奔向之前的山崖,手中的扬起的鞭子一次又一次的挥舞在马屁股上,生怕自己晚了一时,沈轻舞再错了主意。 而素歌与素心亦坐在马车上,向着同一地方而去,只催着车夫快一些,一路上素歌的嘴里都在默念着阿弥陀佛! 这一闹,整个府上清早的宁静便被打破,季北宸在听说沈轻舞失踪之后的第一个反应与宋至一样,只是慢了一步,却也后头紧追着。 空山寂寂,冷月如勾,床榻之上的沈轻舞在半夜时分醒来,看着尚在沉睡着的素歌与素心,只像个游魂一般,环抱着自己的手中的那一方软枕,脚下虚浮的朝着府衙门外走去,寒星悬浮于天幕之上,她趁着月色,循着去时的方向,一点一点凭着记忆去寻找顾靖风所在的位置。 只走到天明,城门大开时,她找到了这里,这个山谷,这个山崖,比之那一日的满是飞尘不同,被雨水洗礼过的山崖现下,除了成堆的乱石外,再没了灰尘,山谷中的风凄清幽冷,荒芜人烟杂草众生的地方,被宋至带来的人马踩的泥泞不堪成堆乱石的山谷处,看不到旁的,那里现下,像极了一座坟墓,埋葬了她这辈子最爱的人! 一声鸟唳划破了七情寂寥的山谷,沈轻舞只跌坐在地上,默默的望着那山谷发着呆,穿透衣衫的冷风将现下单薄的她吹的浑身冰冷,可沈轻舞却像是毫无知觉一般,只紧紧的抱着那枕头,沉默不语着。 “顾靖风,你希望我来陪你吗?你期盼了许久的孩子就在我的肚子里,你是不是在地下和曦儿已经相见,你想我带着孩子来见你和曦儿吗?”抚摸着手下平坦的肚子,沈轻舞的嘴角泛起了一丝微笑,轻声的对着手中的软枕呢喃着说道。 第一百一十三章:我嫁他,做他的未亡人 “郡主,你不能这样,若将军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他该多伤心!” 沈轻舞坐在这空旷的山谷之前,面对着天地悠悠,不禁的笑着,笑得那样凄凉,就在她话音落下的当口,灰头土脸的王安出现在他的身侧,他身上衣衫凌乱,手中拄着一根用木棍而制的简易拐杖,十指之间满是被尖利的石子划破的伤口,模样亦是憔悴。 出事的时候他被顾靖风派去给百姓发放米粮,城里在一声爆炸声袭来的时候,只觉得脚下一阵的晃动,自那之后,他才知道他家将军点燃了火药。 他跟着宋至派来的人在这里寻觅了许久,除却那被炸烂的肉块,各种残肢外,一无所获,他甚至都不知道,这里头到底哪些是他家将军,从天黑到天亮,他甚至翻到了山坳的那一头去寻找,也只是一片渺茫。 在嶙峋的山石之上行走,他甚至割伤了腿,最终徒劳而返,却见到了在这儿似入魔似痴傻一般的沈轻舞。 沈轻舞咧着嘴角,笑着的模样,比哭还凄惨,只对着王安道“你家将军最不着调,他伤心,他伤心他怎么就把舍得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不管不顾的,他就是个骗子!一个大骗子!” “你看,他就是在这儿消失不见的,你说,我现在怎么找他,去哪里找他,你说让我别这样,那我应该哪样?我该坐在这儿对酒当歌,还是应该在这儿再寻个郎君亲热?呵……” “或许我就该寻个郎君亲热,说不定你家将军听说自己被带了绿帽子,还能够诈尸或者变成厉鬼回来看看我。”指着那成堆的石块,沈轻舞嗤嗤一笑,自言自语的臆想着,倒当真希望顾靖风现下就能够从那成堆的山石土砾中爬出来,像个盖世英雄一样走来,给自己看到奇迹。 “踢踢踏踏”的马蹄回响之声响彻着整个山谷,宋至策马扬鞭赶着身下的马匹来到这空荡的山崖之前,在见到席地而坐的沈轻舞与一旁的王安之后,总算长舒了一口气。 自马背之上飞身而下,宋至将出门时披在身上御寒的一件斗篷解下,裹在了沈轻舞的身上,斗篷内尚有着一丝暖意,让早已在这山坳之间冻得咯咯发抖着的沈轻舞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作践自己的身子不顾腹中的孩子,郡主似乎任性过了头,若是从前顾将军总把你宠的没边,那这一次,你该为了你腹中的孩子收敛自己的脾气才行!”紧绷着一张脸,宋至的眼眸墨黑,瞧不出丝毫的情绪,在看着沈轻舞把自己弄得这般可怜的模样时,只冰冷着说话道。 第52节 “作践也是作践我自己,轮得到你宋将军来管,有和我耍嘴皮子的功夫,你倒不如把这座山翻过来,把我男人的尸骨找出来,他以一人之力,保了你们这么多人的安全,你现在该在一旁阿弥陀佛的祷告!”趔趄着从地上站起,抚着酸痛的腿只怒视着宋至,厉声的与之反驳着。 “自我穿在这身盔甲的那一刻,我便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全身而退,马革裹尸,碎尸万段的下场我早就准备好了,就算那一天顾将军不点燃那些火药,我也会点,我不需要祷告,更不需要祈祷,郡主用不着用这样仇视的目光看着我,在我看来,顾将军只是做了他该做的事情而已。” 对于沈轻舞现下的愤怒,宋至的态度只能够说是冷静的发乎异常,沈轻舞的满腔怒火在面对于宋至的异常冷静,显得十分的苍白无力。 “郡主请上车吧,一会,我的人便会亲自护送郡主回京,等回京之后,郡主也会得到最好的照顾,希望郡主往后珍重自身,不要再做无谓的傻事,害人害己!”见沈轻舞不曾说话宋至只躬身向她指着那不远处素心与素歌所乘坐的马车对着沈轻舞疏离的说话着。 “那就祝宋将军永远都不会有马革裹尸,碎尸万段的那一天!”素歌与素心自马车之上看到沈轻舞的身影之后,便飞奔而下的朝着沈轻舞而来,素歌的脸上甚至挂满了着急了泪水,沈轻舞自向着宋至福下身段,将身上的斗篷取下,扔在了他的怀中之后,朝着马车的方向走去。 固执而坚强着,挺直的身影带着倔强,带着凄冷,这样的女子是宋至所不曾遇到的! 马车以平缓的速度再一次带着沈轻舞回到了府衙,这一次,府衙外的亲卫将早已经收拾好的物件尽数的搬上了马车,三十个亲卫亲自护送沈轻舞回京,又为沈轻舞配了一名大夫一路相随,防止路上沈轻舞有所不适,大队的人马自古北浩浩荡荡的出发,只是这一次,沈轻舞没了来时的心情,她只木然的抱着手中的软枕,倒在这一方小天地中,无喜无悲。 马车用最慢的速度行驶着,比之来时五六日的脚程,这一次直走了十多日才回到了京城,这十多日,沈轻舞每日只用着清粥果腹,用这那一口参汤吊气,素歌与素心看在眼里,疼在心上,看着日渐消瘦的沈轻舞,都在担心她这样下去,不知道哪一天,是不是就会倒下,现下的她,就像是个行尸走肉,只剩下了一副空架子。 直到马车到朝阳门外的那一刻,素歌掀开车帘看到等候在城门口的沈夫人时,似见到救星一样,满是欢喜道“夫人……” 现下,满京城的人都知道顾将军因公殉职一事,消息传回来的那一天,满城风雨,好似炸开了锅一般,而听闻顾靖风身死一事之时,沈夫人的心上大为震动,在京中的她,亦是唉声叹气的两夜不曾睡好,根本不敢相信,顾靖风当真去了。 马车上,被素歌与素心一左一右搀扶着而下的沈轻舞现下瘦的好似一个纸片人,而怀里,紧拽着不放的,照旧是一方软枕。 “孩子,你这是做什么呀,你是要为娘的操碎了心,为你肝肠寸断吗!啊!”沈夫人摸着沈轻舞现下脸颊凹陷额骨突出的脸,老泪纵横,满是心疼着。 “儿啊,你可不能这样,你看看娘,看看娘。”见沈轻舞眼神呆滞,毫无反应的模样,沈夫人只紧紧的将沈轻舞搂在怀里,泣不成声的想要将沈轻舞唤醒。 “夫人,回府吧,小姐这十多日来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给吃的她就张嘴,不给吃的,她便不说话,就好像失了魂魄似得,你怎么喊怎么叫她都不会理你,都无动于衷,除了她手里的枕头不能动外,其他的,便是雷炸在她耳边,她都没有知觉。”面对于沈轻舞现下对于自己的无动于衷,沈夫人紧皱着眉头,满是心疼的将沈轻舞抱在自己的怀里,素心宽慰着现下愁容满面的沈夫人,与之劝说道。 沈夫人现下的一番激动的情绪已经惹来了一众人的围观,百姓们聚拢在一块看着双目呆滞的沈轻舞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神色里带着说不出的可怜与惋惜。 沈夫人听了素心的话,命令马车赶紧回尚书府,护送了沈轻舞一路的季北宸与秦涟夜则各自回了季府与南絮楼。 府内,小宋氏早早的把香汤膳食干净的衣物准备的妥当,连带着屋子内的被褥都换了新的,洗晒干净,平整的铺的一丝不皱,沈敬轩今日不曾上朝,只等在门外,在见到沈轻舞的马车停下来的那一刻,看着眼角上挂着泪的母亲,与那个犹如纸片人一般的妹妹时,心上泛酸,心中发苦。 顾靖风的死讯传来时,他便知道,自己的妹妹只怕是受不住,又听说她现下有了身子,沈敬轩只怨天可弄人。 “妹妹……”一声轻唤自沈敬轩的口中说出,沈敬轩打横着从沈夫人的怀里接过了轻如羽翼一般的沈轻舞,抱着她脚下匆匆的来到翠薇阁,小宋氏产后的丰腴尚未恢复到从前,尚在翠薇阁中命丫鬟们将灶上烧热的水,放入浴桶之中。 在见到沈敬轩抱着沈轻舞进来时,第一眼那样的惊诧,都不敢相信,怀里那个瘦的皮包骨的人是沈轻舞。 “妹妹!”瞧着沈轻舞现下的模样,她的鼻尖一阵的泛酸,眼里恨不能流出眼泪来,可到底不愿再惹大家伤心,只强忍着。 “我已经派人找到了温大夫,你和母亲帮着小妹沐浴收拾一番,换身干净的衣裳后,我便带了温大夫进来,小妹这样子不行的。”知道小宋氏心下与自己一样泛着酸,沈敬轩只拍了拍小宋氏的手,劝慰着与之说话道。 小宋氏听后点了点头,在沈敬轩出门之后,便与素歌素心和沈夫人一道,帮着沈轻舞褪去了身上的衣衫,只是想去将她怀里抱着的那个已经不算干净的枕头拿走时,却惹来了沈轻舞一阵的反抗。 “不可以!”三个字,是一路到家这么久,沈轻舞嘴里吐出的话。 “少夫人,我来吧。”素心抿了唇,轻声的对着小宋氏说话道,随后用着细软的声音哄了沈轻舞,让她把枕头交给自己,自己会为其妥善保管,这才让沈轻舞听话的松了手。 “儿啊,你可不能够这么吓唬娘亲,娘亲这一辈子就你们这三个孩子,平生最大的愿望也就只是你们能够好好的,平平安安的,你为娘想想,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千万千万的别钻了牛角尖,顾靖风去了,可你还有家人,有孩子,你不能够想不开,你要让自己活下去,努力的活下去才可以!” 舀了一瓢水尽数的倒在沈轻舞的肩头,摸着她现下清瘦的凸出的骨头,沈夫人强忍着眼中的泪水,一字一句的在沈轻舞的耳旁说道“娘知道,这些话,已经有无数的人和你说过,你只怕也听得耳朵起了茧子,可将心比心,你真的希望自己就这么去了,你父亲说,朝中有奸佞之徒作祟,所以顾靖风才会遭遇不测,你还没能够看着那个歹人为靖风赔命,你怎么就能够这样消极,你该振作精神,看着你父亲,你的兄长,你身边的人把害死顾靖风的凶手找出来,为顾靖风一命抵一命,报仇才是!” “皇上已经下了旨,三日后为靖风出殡,你该醒醒了!”沈夫人手中取着纾缓疲累的百花香露为沈轻舞轻捏着肩膀,一句报仇,让沈轻舞耷拉着的眼皮不禁的睁开,添了一丝有力的光彩。 “母亲,三日后,我出嫁虎威将军府,为顾靖风披麻戴孝,做他的未亡人!”沙哑着的嗓音,自久不曾说话的口中吐出,沈轻舞扯着嘴角,无喜无悲道。 第一百一十四章:丧礼上的婚礼 “唉……”一声长叹,出自于沈夫人的口中,面对于女儿的执拗,她不知道如何劝说,现下只能够噤声。 衣衫是新制的,照着沈轻舞从前的尺寸所制,现下穿在她的身上却显得那样空空荡荡,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孩子,小宋氏原想在她的脸颊上抹些脂粉添些气色,可沈轻舞拒绝了。 “温大夫,你给瞧瞧,这孩子现下瘦成这个样子,这肚子里还有个小的,这可怎么得了!”圆木桌椅之上的沈轻舞乖觉的坐着,一只手由着沈夫人拽在手中交给了一旁的温夙,另外一只手中则抱着那软枕不肯放手。 温夙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沈轻舞一眼,连脉像都不愿意看,直接从袖中递了一个瓷瓶放在了这桌上,以眼神示意着身旁的沈夫人,沈夫人不知里头到底是何种药物,原还以为是什么强身健脾的特效药,只欢喜的拿在手中,想要劝着沈轻舞将其喝下。 “鹤顶红,喝下去,早早的和靖风见了面,也全了他们阴阳相隔的痛苦,你看她这幅样子,就是不想好的样子,你们苦心孤诣的把我找来看个要死不活的人,何必,浪费我时间!” 沈夫人差点把那药打开了喂进沈轻舞的嘴里,却听得温夙在一旁凉凉的开了口,吓得手赶紧的缩了回去。 “温大夫,轻舞现下只怕还没能走出来,您给想想办法,可不能这样,你与靖风是好友,你总不能看着他喜爱的女子,就这么无辜的死去,对不对!”可怜天下父母心,沈夫人又把那药盖好了推给了温夙,长吸了一口气叹出着,对着温夙面露尴尬,现下只不好发作。 “她现下自己作死,我如何拦得住,你瞧瞧她那失魂落魄的样子,我就是开尽了天底下最好的药送到她的嘴里,又能够怎么样,你救不回一个想死的人,我在这儿说了这么多,她可有点反应,去,准备个火盆来!” 沈轻舞现下除却保持着适才端坐着的模样,旁的话她始终视若耳闻,温夙撇着嘴,无奈的看着现下的模样,气急的对着身旁的人开口,素歌着急忙慌的到外头去取了一个火盆,随后在火盆放在地下的一瞬间,温夙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抢过了沈轻舞怀里的软枕,随后,扔进了那火盆之中。 枕头贴着那烧的正旺的火炭,在冒出一阵烟雾之后,便燃起艳红色的火苗,不住的燃烧着,舔舐着整个软枕,沈轻舞的手根本来不及去够,已经被小宋氏和沈夫人拦着,直到那一堆火熄灭,那一方软枕变成一堆灰烬,沈轻舞虚软的跌倒在地,像是没了方向的孩子,无助的泣声道“那是他睡过的枕头,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连这个也要给我烧掉,为什么!” “想死就痛快些,正好三天后,你和他的棺椁合葬一起出殡,还赶得及,不想死,就振作起来,养好了身子,养好了孩子,你只自己想!”沈轻舞这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治病就该用猛药。 望着那火盆之中剩下的断片残骸,沈轻舞从地上站起,用尽了力气,一把推开了温夙,泪水早已麻木“你走开!我怎么活是我自己的事情,滚!” “你怎么活是你自己的事,可你肚子里的孩子却不是,他有活下去的权利,我这儿有两瓶药,一个生,一个死,你只自己选,旁的我不多说。”沈轻舞现在的力气,对于现在的温夙而言,根本造不成任何的影响,温夙将手中的药放下之后,便离开了翠薇阁。 离沈轻舞手边最近的药,是温夙适才放下的,代表着生,羊脂白玉的瓷瓶里头,搓成一小丸颗粒大小模样的药丸子就这样安静的躺在那瓷瓶里头,沈轻舞望着那瓷瓶静默不语,沈夫人心下着急,在沈轻舞尚在犹豫的时候,已经取过了那瓷瓶,把里头的药丸倒在了手里“孩子,你好歹可怜可怜为娘的,把它吃下去吧,好不好!” 看着母亲殷切的目光,沈轻舞瘦的青筋暴起的手,不自主的摸向那平坦的小腹,最终捡了沈夫人手上的一粒药,把它囫囵的吞下。 “好,好!”沈夫人欢喜的扬起嘴角,只道自己的女儿有救了,眼里看到了一丝希望。 当枝头的鸟鸣响起的那一刻,屋内的安息香亦燃尽最后一丝烟气,丝丝清冷的气息从打开后的窗户之中吹进了屋子,六月的清晨,窗外松柏树上的枝叶正滴落下昨夜的露珠,一米阳光穿透树荫照耀在树叶之上时,透亮的露水犹如晶莹的水晶珠子一样,显得绿意盎然。 院子里,一切都处于静默之中,天籁清响,沈轻舞极早便已经醒来,自五斗柜中将她托季北宸的天香坊所制的衣衫取了出来,一白一红,两套衣衫就这样放置在屋内的圆桌之上,红的那样耀目,白的那样刺眼。 红色的嫁衣用的是最好的天蚕丝所制,上绣龙凤呈祥和合如意的刺绣图案,花开锦簇,绣工繁复,无比美丽,这样的嫁衣,无论怎么样的新娘子穿在身上都该是最亮眼的那一个。 褪去了身上的衣衫,沈轻舞将那素白的孝衣穿在了最里头,随后在外头裹上了那艳红似火的嫁衣,对镜自梳,盘起了朝云近香髻,有一回,柳嬷嬷无意间为她梳起这个发髻的时候,顾靖风觉得十分的喜欢,今天,自己送他最后一程,便用最美的姿态,来送他吧。 发丝轻绾,在发髻之上以一圈金箔额饰所代替金分心,各色花叶珍珠而穿成的额饰,荡在皙白的额间,莎莎作响,发髻之后的一对珠玉缠金不要,在行走之间,珠玉一步一荡,流苏长坠荡漾,芳华无双。 螺子黛下描出的新月弯眉打亮了沈轻舞现下毫无起色的脸,落梅妆下点点,红唇娇艳欲滴,她以最美的姿态示与众人之前,让人惊艳,除却消瘦,旁的,完美无敌。 “小姐,把这燕窝粥喝了吧!”素歌推开门时,见着坐在镜前的沈轻舞,只泯了唇角,将手中的燕窝粥递上,轻声道。 “花轿已经等在门外,是王管事亲自请的,将军的牌位也在轿中,小姐吃了这燕窝粥垫垫肚子,不然没力气。” 三天的时间,王安将今日所要准备的花轿喜娘找的尽数齐全,只有花轿,没有鼓乐,花轿之中放着的是系了一个花球的牌位,顾靖风的牌位。 沈轻舞吃下了半碗燕窝粥后,接过了素心手中的花球,扬起唇角,踩着脚下的红色地毯,走向了花轿。 “多谢哥哥为我送嫁!”门口,自己的祖母,父亲,母亲,皆用着一种无以言说的神色看着踏上花轿的沈轻舞,沈轻舞却只是对着他们报以一笑,随后跪下深深叩首,对着已然上马的哥哥,咧唇微笑道。 轿帘落下,沈轻舞抱着那一刻冰冷坚硬的神主牌位,将其紧紧的捧在自己的怀里,随着花轿轻轻摇晃,眼泪自眼角滑落下的那一刻,沈轻舞固执的将其擦去,曾经,那个人说要在不久之后要给自己一个婚礼,现在,她抱着这块牌位一起拜堂,誓言,有的时候,其实很可笑! “这哪家的姑娘怎么嫁人这样凄凄凉凉的?” “是沈尚书府家的二小姐,从前的将军夫人,今儿个出嫁,日中的时候就为虎威将军出殡,这是去做活生生的寡妇呢,哪里能够不凄凉!” “这二小姐当真仁义,可见对将军情深似海,只是可怜着二小姐,年纪轻轻的就要受这份罪……” 街道两旁,望着此刻十里红妆送嫁嫁妆的队伍,自大街之上洋洋洒洒而过的那一刻,百姓们自相互的耳语声声着,望着那花轿从眼前经过,不住的为之叹息。 “压轿!”轿子停在虎威将军府门前的那一刻,王安在前头高声喊道,头上不曾盖上盖头的沈轻舞,面色从容的抱着顾靖风的神主牌,在众人的瞩目之下,朝着布满了白色幔布,满是素缟的将军府而去。 今儿个,为顾靖风送葬的人来了许多,大大小小的朝廷命官,家眷命妇皆束手而立于门前院中,现下,噤声的望着裙摆偏飞的沈轻舞,脸上没有喜悦,只紧绷着一张脸。 没有顾靖风的遗体,巨大的金丝楠木棺材之中,放着的是顾靖风身前所穿的衣物,从头到脚,看着倒真像是个人躺在其中一般。 沈轻舞抱着手中的神主牌,绕过顾靖风的衣冠棺椁,在顾父顾母的神主牌位之前跪下,随着王安口中唱喏,行着三拜之礼,在这满是素缟的白色之下,这一身艳红的嫁衣,说不出的耀眼,却也让人的心中止不住的唏嘘。 三拜之礼过后,沈轻舞将外面的嫁衣脱下,里头是素白的丧服,褪去满头珠翠,戴上白色孝布,沈轻舞将手中的神主牌位,再一次的放置在灵案之上,一株清香祭奠,她浅声幽幽道“虽然你未曾兑现你的誓言,可现在,我带着孩子为你送葬,从今以后,我还是你的将军夫人,我带着孩子,为你守着这个家!” 第一百一十五章:出殡 巳时三刻时,君王的轿撵在大队人马前前后后的簇拥之下停在了将军府门前的青石板道上,沈轻舞在素歌素心搀扶下跪地迎接君王的御驾。 帝王身着十二纹冕服立在沈轻舞的身前,亲自将跪在地上的沈轻舞扶起,无声的拍着她的肩膀算作安慰,沈轻舞努着嘴,看着立在帝王身旁的丽妃,轻微的皱眉。 帝王出行,向来都是帝后相伴,今儿个这样的日子,哪里轮得到丽妃在场,沈轻舞努着嘴,淡淡的丝毫没有打算给丽妃任何一点面子,直接道“表兄,我姐姐呢?” “皇后娘娘近日身子不适,又照顾着三个孩子,今儿个特意命本宫代表后宫众妃来吊唁顾将军,将军夫人想来不会见怪才是!”不等苏衡回答,一旁的丽妃已经熟稔的将皇帝的手紧握在自己的手中,满是恩爱的模样,微微一笑,与沈轻舞说道。 “静岚这几日偶感风寒,是朕命她在宫中休息的,别担心。”沈轻舞对于丽妃的回答置若罔闻,只漠然的看着笑靥如花的女人,觉得她的笑,那样的刺眼,苏衡感受到了二人之间气氛的尴尬,随后轻声的说话着,想要把这样的气氛化解,只是身旁的两个女人似乎并不领情,。 “今儿个顾将军出殡,想来将军夫人是不会把这样的事情放在心上的,时辰已到,皇上是特意来送将军最后一程的,夫人也要耽误吗?” “我将军府的家事,丽妃娘娘也要插上一脚,丽妃娘娘今儿个是来送我夫君出殡的,是客不是主,客人就该有客人该有的样子,学着人出来撑场面,也该好好的看着记在心里,否则东施效颦,只会贻笑大方!” 瞧着丽妃气盛的模样,沈轻舞只是不屑,心中只道什么时候轮的她在自己的面前耀武扬威的,沈轻舞只嗤笑着讪讪的开口,反驳着丽妃的话,没有丝毫的好脸色给到她。 丽妃气结,只是碍于现下的场面,最终闭了嘴,忍下了这一口怨气,她今儿个来巴巴的跟着苏衡来,是来看沈轻舞的笑话,来看她可怜兮兮的模样的,却没成想,事与愿违,沈轻舞还是那样的讨厌,那样让人的不得厌烦! “进去吧!”两个女人之间的战火燃烧正旺的那一刻,苏衡拉过了沈轻舞的手,对着她浅声道。 看着被苏衡拉着远去的身影,丽妃站在后头,只恨恨的跳着脚,咬牙切齿着。 帝王亲自在顾靖风的灵前奉上了一株清香,撒上了一杯水酒,送其上路! 选定好的时辰到达那一刻的时候,抬棺的人将手中的隼钉钉入了合上的棺材,沈轻舞抱着顾靖风的灵位走在最前头,脸上的表情木然的空洞着,沈敬轩亲自为顾靖风手持旌旗,跟在沈轻舞的后头,身后自跟着浩浩荡荡的送葬人马,鼓乐唢呐不断,素心素歌将白色的冥币洒向半空,为顾靖风买路,望他能够找到来时的路。 每走这一步,沈轻舞都觉得自己的脚下好似多灌了一层铅一样,挪不动步子,围观的百姓熙熙攘攘的簇拥在道路的两旁,有的甚至跪在了地上,亲自为顾靖风送葬,直走到京郊,还有百姓带了祭菜放在路边,为顾靖风祭奠,留茶,望他一路走好! 沈轻舞哭的累了,哭不动了,眼里的泪水像是已经哭干了一样,只漠然的走在将棺椁掩埋的道路之上,扯着嘴角的她,凄凉的笑着,笑的那样惹人心疼。 虎威大将军顾靖风之墓,汉白玉的墓碑之上,赫然的刻着这几个漆黑的大字,沈轻舞看着这块墓地,看着这周遭的一切,看着抬棺的人将这硕大的棺材缓缓的落入土中,掩埋盖土,一切尘埃落定,往后这世上,在没有顾靖风,有的只是这荒凉之中的一块墓碑,篆刻着他这一辈子的事迹。 沈轻舞站在这肆虐的烈日炎炎之下,望着那汉白玉石的墓碑,不住的发呆着…… 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到的将军府,将军府内又恢复了以往的清寂,寥寥数人将满眼之中的素缟拆下,只余下门口上的奠子白色灯笼与大门匾额之上的一个素白幔布,在微风之下,轻轻晃动摇曳。 “跟哥哥回去吧,这里人手不全,等改日,哥哥把你的陪嫁都送了来,再住在这儿,现在也没人能够空出手来照顾你!”望着满院子忙碌着的下人,沈敬轩拉住了沈轻舞的手,打算将其带回沈府好生照顾。 “哥哥哪里见过刚刚出嫁的姑娘,马上就回娘家的道理,这个将军府,我比你熟,哪怕这里有我曾经不好的记忆,可这里始终是顾靖风的家,这里的每一处都有过他存在的气息,从今以后,我就守在这儿,守着孩子出生,带着孩子长大,哪儿也不去,哥哥放心,我会好好的。” 沈轻舞知道,沈敬轩是在担心自己,推开了他拉住自己的手,沈轻舞扯着嘴角,对着他勉强的笑着说道。 对于沈轻舞的固执,沈敬轩知道自己没有说服她的底气,最终选择尊重她的意见“回去后,我便让柳嬷嬷带着下人们进来,帮你操持家务,你需要什么,只管告诉哥哥,哥哥会为你置办好一切,记得,一定不能够再钻牛角尖,放开了心,你还有孩子,你不是一个人!” “我知道的,哥哥宽心!” 把沈轻舞放在这将军府,沈敬轩到底不放心,还是怕沈轻舞会在这儿睹物思人,伤了自己伤了孩子,再三叮咛嘱咐之后,沈敬轩这才三步一回首的离开了将军府。 沈轻舞带着素心与素歌把整个将军府又转了一遍,王安把这里收拾的很好,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就好像顾靖风还在时一样。 第53节 “累了一天了,夫人用些晚膳,早点歇息吧。”在沈轻舞望着顾靖风的书房怔怔发呆着的时候,王安立在一旁浅声的与之说道,沈轻舞闻言,只点了点头,走向了正院。 清淡的几碟小菜一碗鱼头豆腐汤,看着很是开胃,是王安花了心思让人准备的,他腿上的伤口位于,尚拄着拐杖,沈轻舞坐下后吃下了半碗的鱼汤,小半碗的米饭后,对着王安客气的说道“多谢你,前前后后的为这个将军府张罗。” “夫人说的哪里的话,夫人只管安心的在这儿住着,保重自身便好,将军待属下不薄,手下的人都感念将军恩德,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忘记,夫人亦不会受到任何人一丝一毫的轻幔,我们都会保护着夫人,保护着小主子!” 对于沈轻舞接二连三客气的说着感谢,王安只做不好意思的挠头,随后与之保证着,沈轻舞知道,顾靖风去后,他手中掌握着的十万兵马皆由皇帝派给宋至掌管,而宋至原先掌管着的京畿要务已经落在了他手下的副使身上,现下的这个虎威将军府,名不副实,空有虚名,连带着她这位虎威将军夫人也是如此,比不得从前风光! 人去茶凉,他是怕自己会遭人奚落,所以才会像自己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受到任何的怠慢。 沈轻舞倒是无所谓,看惯了人情冷暖,她知道这个世界的残酷,好在她昌平郡主的身份还在,姐姐只要一日在宫中为后,谁都不敢轻视她到哪儿去! 嘴角扯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沈轻舞在想到自己的姐姐之后,不禁的想起今日丽妃陪伴苏衡前来吊唁的情景,她记得,自己离开前,丽妃还缠绵在病榻日日梦魇,受着皇帝的算计,今儿个竟然春风满面,脸色红润的挤走了沈静岚的位置,把自己现下的恩宠示于人前,显然,这里头发生了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 “王安,你可知道最近后宫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为什么今儿个是云意妩代替了皇后娘娘来为将军吊唁!” 将军府的影卫有男有女,这一点沈轻舞是知道的,这些影卫只归顾靖风一人统领,不受朝廷约束,遍布前朝后宫,现下,顾靖风不在,问王安最是直接不过。 “云氏有孕,现下风头正盛,皇后都要避让其三分,夫人只看今儿个她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模样便知道了!”王安未有保留,对着沈轻舞这般道。 沈轻舞捧着手中的安胎药,不禁的皱眉,不敢置信,云意妩的身子早在五年前的一场小产之中就已经伤透了,前前后后她宠幸不断,始终不曾有孕,到了后头,更是把自己身边的婢女都搬出来承宠过,现在这个时候,怎么还会有孕? “这消息是什么时候传来的?”她有些不信的复问道。 “就在将军和夫人去赈灾后没多久,现下这肚子里头也快有两个月了,那会那云氏日日梦魇,太医们只开了药说是心思郁结总不见好,到了后头,是皇帝亲自请了温大夫来诊脉,温大夫亲自诊的脉,这样的脉象总不会有假,从那以后,喝了温大夫的药,丽妃的身子日渐好转,现下宠冠六宫,皇上的意思,是打算晋封其为贵妃,连带着日子都已经选好,就连云氏一族现下在朝中也是如日中天!” 王安把所有的话尽数的告知了沈轻舞,沈轻舞摩挲着手中碗碟,总觉得这里似乎哪儿不对劲,明明是皇帝害的丽妃梦魇,却又诊出了喜脉,这…… “明儿个,你亲自找了温夙,我姐姐身子不适,我请她入宫,为我姐姐诊脉!”沈轻舞思量许久,思量不出其中的道理,只对着王安嘱咐道! 第一百一十六章:你最好给我安分点 翌日一早,沈轻舞自天刚擦亮的那一会便已经醒来,她现在睡的浅,永远的靠着安息香才能够入睡那一小会,自柜中寻了一身素雅的衣衫换上之后,到底还是在自己的脸上轻施了一层脂粉,让自己看起来气色好些免得让姐姐担心。 她担心宫中的姐姐,心里头有无数的疑问,再收拾好了一切之后,只草草的用了一碗清粥,便让王安吩咐人套了马车,亲自入宫,温夙昨儿半夜就让王安接了来,王安又给沈轻舞添了四个影卫在她的身边,保护她的安全,两男两女,女的方便入宫贴身保护,十分的细致妥帖。 旭日东升,日光尚算柔和,淡雅的透过晃动的车帘,照入马车之中,形成一块光亮的斑影出现在马车内,沈轻舞靠在素歌的肩膀上闭目养神着,直到马车到达宫门外后,沈轻舞自亮出了令牌,连下车都不曾,直接驶向凤仪宫! 马车里沈轻舞向着温夙一而再再而三的确认丽妃的身孕,温夙只三缄其口,不曾回答沈轻舞,若在逼问的狠了,温夙直接反驳,自己不相信他的医术,沈轻舞无话可说,知道他一定被下了封口令,也只能由得他,心中却已经有了答案,云氏府中的这一胎,来的十分的蹊跷。 温夙的态度便已经说明了这一切! 凤仪宫外头现下多添了一倍的兵卫在外把守,看那样子,反而不像是保护,像是监禁,望着外头面容肃穆的兵卫,沈轻舞紧皱着眉头,心里头自在那儿打鼓,早早得了信儿的兰草双手交握着站在宫门外等候着沈轻舞,再见到沈轻舞的马车落定之后,欢喜着迎上前,福身道“二小姐可算来了,娘娘都等你好久了。” 沈轻舞让兰草拉着手迎进了内殿,临走时还是多看了那些禁卫军一眼! “傻丫头!苦了你了!” 沈静岚的气色尚算红润,在见到沈轻舞后,将怀里抱着的孩子交到了乳母嬷嬷的手中,很是自然的牵过了沈轻舞的手,心疼的看着她清瘦的面容,轻声道。 沈轻舞知道姐姐担心自己,自心底的扯着嘴角,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尚算好看一些后,反握住了姐姐的手,轻声道“昨儿个丽妃代替你入将军府吊唁顾靖风,我总觉得这里头不对劲,担心姐姐有事,我便着急的赶来了,若不进来仔细的看看,心中总觉得不安,姐姐没事自然是最好的!” “你呀,你还在担心姐姐有事,我听说你回来时的情景,我还在担心你有事,傻丫头,现如今丽妃在这宫中如日中天,昱儿还小离不开人照顾,她想出风头,我自然成全她,你放心,姐姐没事,和她斗了十多年了,这点道行,姐姐还是有的,姐姐沉得住气!” “那她有孕的事情呢?也是真的?为什么你这宫门口一下添了足足一倍的禁卫军?” 沈静岚的性子,沈轻舞最是清楚,向来报喜不报忧,听她如是说道,沈轻舞只把自己心中的疑问向其问出。 “那些是太后着意添的,自你们走后,云氏一人宠冠六宫,太后看着昱儿太小,怕遭了旁人的算计,所以这宫里添了一倍的禁卫军,若有事,他们第一个护我和孩子们的安全,皇上现下把丽妃如珠如宝的宠着,宠的都快忘了形,对她更是言听计从,太后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至于孩子,说是温夙把的脉,太医的脉案我也让兰草去看过,上头确实写的她有孕,连带着近日开出的药方都是保胎的,是真是假,不得而知。” 对于云氏盛宠不衰沈静岚一向不大在意,因为苏衡心中一向都有个尺度在那里,可这一段时间,她自己都觉得很是奇怪,苏衡最近对云氏的宠爱已经超过了她所认知的程度,像是吃了迷魂药一样,丽妃但凡说一,他便绝对不会说二,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不得不做着退让,避居凤仪宫。 “事出有因,姐姐且先忍耐着,我一定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与三个孩子,王安为我配了两个身手姣好的影卫,我便把她们留给姐姐,必要的时候以防万一那云氏使坏!” 听得沈静岚这般说道的沈轻舞不觉的想起昨日云氏那轻狂嚣张的态度,就知道她现在是底气十足,事情没弄明白前,忍一时之气,总还是好的。 沈静岚听从了沈轻舞的话,点了点头,沈轻舞在凤仪宫待到用完午膳才打道回府,午膳沈静岚制备的极为用心,多用的滋补养身的药膳,想为沈轻舞补一补身子。 “夫人身在热孝还四处的蹦达,倒是不嫌晦气,怎么你永远都不知道收敛自身,永远那么的让人讨厌呢!做了寡妇,还不知道收敛!” 回程,沈轻舞的马车停在了宫外,与素歌素心走在宫中的长街甬道之中,耳边却已经有个放肆且让人讨厌的声音出现。 对面,一身水红色虞美人刺绣镶金丝对襟宫装的丽妃,珠围翠绕,美艳无双。身后的宫人洋洋洒洒的跟了一堆,嘴角带着笑,讽刺且居高临下的看着沈轻舞,用着轻蔑的语气说道。 沈轻舞冷哼着,脚下慢慢走进,在与之接近咫尺的那一刻,沈轻舞扬起手,一个巴掌直接甩在云氏的脸上糊了上去,毫不客气着嗤笑道“对不住了丽妃娘娘,寡妇今日心情欠佳,难为娘娘你,多多多包涵,毕竟刚死了丈夫,听不的人讽刺,这手自己也控制不住!” 一个脆生生的巴掌打的丽妃当即立在原地,脸上的五指印那样清晰,脸火辣辣的刺痛,沈轻舞用了十足的力气,压根没打算与她好看。 “你!死了丈夫还让你这么嚣张,从前你是虎威将军夫人,昌平郡主嚣张猖狂有资本,现在,连你姐姐都要仰人鼻息过活,你哪里来的轻狂的资本,等本宫生下皇儿,你们沈家,就等着倾覆吧,到时候,看你到哪儿在横去!” 摸着被打痛的脸,丽妃咬牙切齿着,厉声的话语从根根利刺直戳着沈轻舞的心。沈轻舞却不以为然,嗤笑着扬声道“你大可以带着这个巴掌印去找你的男人,告诉告诉他,你是怎么形容一个为了他的江山出生入死十多年最终身亡之人的遗孀,看看你这个巴掌到底挨的值不值得!” “是不是有这个资本我不知道,但我倒是觉得你好像是轻狂过了头,这肚子连影儿都还看不见,你就已经说出了皇儿,感情你这是能够任由自己捏圆搓贬的肚子,想是皇子就是皇子,想是公主就是公主不成!可笑!” “你!”面对于沈轻舞对自己现下不屑的态度与略有深意的讽刺,丽妃气结着,昂长着脖子,好似个乌眼鸡一般的模样。 “你什么?娘娘还是息怒,毕竟有孕在身,不该有那么大的火气,还请娘娘莫怪,谁让我这个寡妇,那么令你讨厌呢!娘娘自己好自为之,安分这些,不然,我可没那么多道理和你讲,能用手解决的事情,我沈轻舞,绝不在这儿和你多瞎逼逼一刻,你记好这一点就可以了! 和人讲道理那是道理,和畜生讲道理,她那是疯了!顾靖风无端端受到陌生的袭击,命丧谁的手,不外乎这几个人,晋王,云尚书,或者是尉迟吾,有云尚书在里头,这个女人必然也要算上一份,谁让她姓云,沈轻舞不会放过这几个人,一个都不会! 微眯着的双眼之中带着熊熊怒火的恼恨,沈轻舞紧咬着压根,一步一步将云氏逼到了墙角,云氏心下发慌,毫无任何抵抗,在后背抵住墙角的那一刻,吓得不禁双目紧闭,生怕沈轻舞再送上一拳。 身后的宫人们原想簇拥上来,却被沈轻舞转头的一个凶恶眼神,吓得止住了脚步! “你们的丽妃娘娘有皇上护着,你们这些做奴才的,难不成也有!” 丽妃气的心中怒火腾腾而起,可面对沈轻舞阴鸷到极致的神色,她只能咬着牙,恶狠狠的瞪着她。 “知道丽妃娘娘现下宠爱最甚,我还是那一句话,我姐姐我的外甥要是在这宫里头有一丁点的不适,我会把所有的账都算在你的身上,十倍百倍的奉还,老鼠汤的味道,想来你应该印象深刻才是,往后,你别妄想着和寡妇讲道理!一会,我会把温夙留下,免得自我走过,娘娘你有任何腹部的不适,温夙的医术,你信得过,我也信得过,想来在我回府之后,你应该不会让我听到任何不好的消息才是!” 宫里头的弯弯绕绕,沈轻舞受指教的多了,自然不用旁人提点,略有深意的话语,让闷了一肚子火的云氏,气的丽妃牙根疼! 在她窝着火不知道该如何如何发泄的时候,沈轻舞已经带着素歌与素心离开,原本还站一旁围观着的宫人们尽数上前,丽妃伸手冲着那上前的宫女脸上便是两巴掌“你们都是死人么,看着本宫被欺负,你们都不上前!” 一众宫人面对于丽妃的怒火,现下只能尽数的下跪,求饶着! 望着沈轻舞远去的背影,丽妃气的恨不能把满嘴的银牙咬破了,气的不能自己! 第一百一十七章:中了毒 “贱人!我看你还能蛮横到几时!等到了时候,本宫一定把你扒皮拆骨,让你好看!” 瓷器迸裂的声音自馆娃宫中脆生生的传出,回到宫内的丽妃心下火气难消,在大宫女将沏好的新茶端上来的那一刻,尽数的被她摔碎,滚烫的茶水溅落在大宫女的脚背上,差一点让宫女惊叫出声,可面对丽妃现下的怒气,大宫女亦只能紧抱着手中的托盘,吓得跪在地上。 “娘娘息怒,娘娘现下何必与那将军夫人置气,虎威将军都没了,她就是个寡妇,剩下个空壳子在那儿,她还能够蛮横几时,娘娘现下有了身子,该把自己的身子照顾好了才是,等把皇子生下,往后所有的事情还不都娘娘您说了算,皇上那样的宠娘娘,娘娘不日就要晋封贵妃,等得了贵妃,在把皇后拉下来,还不是意料中事!” 宫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只捡了好听的与云氏说话,希望能够平息了云氏的怒火,最终,在听得云氏长舒了一口气之后,宫女总算才将端着的心松懈了下来。 “把东西整理了出去吧,一会皇上来了,看着不好。”丽妃望着地上碎裂的瓷瓣,心中算是舒坦了些许后,对着身边的人说道。 大宫女得了令,悉心的将地上所有的碎片尽数的捧起后,便转身而下,退出门的那一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像是得了解救一样,如释重负。 退出门的当口,却闻得外头传来通报,说是云尚书求见,大宫女不敢怠慢,将手中的碎瓷片交到了一旁的内监手中,随后提着裙子再一次回到了丽妃的身边,向着丽妃禀告道,丽妃怒了努嘴,深吸了一口气,命人通传了云尚书。 现如今的云尚书云培清意气风发,走到哪儿都是一脸如沐春风的模样,今儿个请旨进宫,亦是送了无数滋补的物品进来,为云氏调养身子。 “老臣参见娘娘,愿娘娘福寿康宁,长乐未央。”跪在地上请着安的云尚书,和颜悦色,堆着笑,与之讨好道。 “云大人前些天刚刚来过,今儿个又来,本宫这库房里的滋补品放不下了,再说,太医已经开了安胎药,若再喝些旁的,没得冲了药性,反而得不偿失!”丽妃到现在都没忘记他的父亲怎么形容她的词眼,对于现下他所表现出的殷勤,她看不上。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求见,她见,看着把自己的女儿形容成玩物的父亲,丽妃的嘴角永远带着一丝轻蔑的笑,冷漠着。 “今儿个,为父不单单只是带了滋补佳品给娘娘,为父还希望能够与娘娘做一笔交易,力保娘娘坐上后位,娘娘的孩子坐稳帝位的交易!”知道丽妃对于自己的不屑,云尚书亦没有过多恼怒,脸上照旧带着那一抹算计的笑,只与丽妃这般道。 看着已经自觉站起的云尚书,丽妃只是扬起了唇瓣,冷漠的笑着“孩子不过两个月大,还在肚子里,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云尚书都已经能够确定他会是皇子,能够坐上皇位,尚书大人未卜先知的本事倒是很好,不过,我的记性也不差,前些时候,我还记得,大人与我说过的一些话,那时候,大人可是打算谋和了晋王来举事,自己做皇帝的,怎么现下,又想通了,我一个不会下蛋的母鸡,怎么能够让尚书大人又一次另眼青睐的!” 丽妃心里头憋着一股恶气,在对着云尚书的当口,直接倾泻而出,五年来被当作傻子一样的凌辱,现下她用话尽数的回馈在自己的父亲身上,这个不配被她叫做父亲的男人。 “是否是皇子这个娘娘用不着担心,就好像娘娘用了苗疆蛊毒,在皇上的身上一样,情蛊这样的东西,娘娘都敢用,只是一个孩子对于我而言,又何其的简单!” “你!” 云尚书对于她现下的愤怒只当是小孩子过家家般的生气一样,未曾放在心上,只一言回复之后,便已经让丽妃的脸瞬间垮了下来,手甚至因为惊惧都已经开始发抖,气结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在看到丽妃那样的神色之后,云尚书很是满意“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娘娘的身边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总会有出纰漏的时候,不过娘娘放心,大家都是自己人,娘娘为皇帝这个人,我们为权,只要娘娘同意,云家会不顾一切的帮助娘娘您和您的孩子登上大宝,凤临天下!” “到那个时候,不管是沈轻舞,还是沈静岚,都只能够配匍匐在娘娘的脚下,仰仗娘娘而活,要她们生便生,要他们死,便死!这样的画面,娘娘只需要在脑子里过一遍,便觉得,十分的有趣吧!你妹妹一辈子不服气沈家的两个女儿,你只当是为她报仇,也该答应!” 丽妃尚处在惊诧之中并未回神,情蛊这样的东西用在皇帝的身上也是她迫不得已而为之,那一日,她问及皇帝,可把自己当成他的妻子,皇帝的回答,让她十分的失望,他有太多太多的女人,这辈子,自己都不可能永远霸占他的心,既然如此,倒不如寻个东西来,他的蛊便是自己亲自种下的,自己为皇帝的宿主,皇帝的心只能够在自己的身上,对自己言听计从。 怀孕的事情是她从不曾想到的,皇帝自从用下情蛊便对自己关怀备至,见她日日梦魇,无法安睡,便找来了温夙为她诊脉,她自己都不敢相信,时隔这么久,太医断定了不能生育的身子,竟然又有了孩子,现下,这个孩子,却也成了堂下之人的目标。 “若是女孩,云尚书想把这个女孩儿至于何地,一把掐死?”拧着眉,丽妃咬唇问着堂下的云尚书道,对于这个男人的心狠,丽妃习以为常。 “毕竟是娘娘的亲生骨肉,知道娘娘舍不得,这一点娘娘只管放心,微臣要的是权,娘娘从前没有孩子,微臣才回去走晋王那条弯路,现下娘娘有了孩子,皇上又让您用蛊毒一手掌控,那微臣何必再去舍近求远,帮旁人做嫁衣,娘娘只需哄了皇上写下退位诏书,扶持娘娘腹中孩子为帝,到时候,娘娘只管与皇上双宿双栖,旁的并不需要来管!” 云尚书知道现下丽妃在担心什么,现下有着孩子的丽妃在他而言便是个金疙瘩,从前皇帝精明他没法下手,现在,丽妃的一个举动,简直如有神助,少跑了这么多弯路的云尚书只管把丽妃一人哄好了,天下便尽收手中,那个晋王,马上便可以一脚踹开,还需要为他效力什么。 与其为一个狼子野心的晋王效力,倒不如直接捧了襁褓之中的稚子上去,到时候做掉了皇帝,挟天子以令诸侯,自己就是实打实的太上皇,简单而快捷,比之扶持了晋王自己在取而代之,容易的许多! “云尚书可当真是个老狐狸,和您比算计,晋王只怕都要自愧不如,他估摸着都没成想到,您已经开始反水,打算窝里斗了吧,您现在是已经在打算着怎么把晋王弄死了吧,呵…… 本宫可真想知道知道,这世上谁人不是你算计的对象!”面对于云尚书现在所表现出的热络与殷勤,丽妃的嘴角始终挂着轻蔑的笑,讽刺着道。 “算计不算计我都是为了云家,只要云家好,旁的又算得了什么。”云尚书听着女儿的讽刺,不置可否。 丽妃轻笑“为了云家,这话云尚书说的可真的高尚,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你自己,为了你膨胀到无以复加的权欲之心!” “那么娘娘的意思,是不打算考虑微臣的建议?”云尚书未曾发怒,只淡淡道。 “我累了,你退下吧!”这件事情,她需要再想一想…… 初夏的六月,荷风送香,阳光普照,一碧如洗的蔚蓝天际上,白云朵朵不时流动,变换姿色,沈轻舞早早的起身在祠堂之中为顾靖风添了一株清香,坐在蒲团上陪着他用完了一份早膳,又自言自语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一会的话,才出了祠堂。 回来的那么多天,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每日里早中晚三餐在祠堂对着顾靖风的牌位用完膳,自己对着自己说会话,随后在这园子里各处转悠一圈,想象着顾靖风在时,该是什么模样。 花园子里的丁香花现下开的正艳,这里头的花还是从前原身刚嫁过来时种下的,成串的珠蕊颜色各异,在六月的时节里散发着扑鼻的幽香,不似牡丹耀眼夺目,到在这满是绿植的映衬下,十分喜人,让人瞧着心旷神怡。 许是景色怡人,沈轻舞不自觉的走近了些许,有些入神的她不曾注意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就摔倒在了地上,在她惊声大叫的那一刻,一双宽厚的大手将其拉住,沈轻舞恍惚的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一个她异常熟悉的怀抱。 “顾靖风……”失神时,沈轻舞欢喜的唤道。 第54节 第一百一十八章:真实的触感 “属下给将军夫人请安,夫人请小心脚下青苔,防止脚滑。” 在沈轻舞出神欢喜的那一刻,抬眼,看到的是个陌生的男子,平凡普通的一张脸,带有习武之人的粗犷,脸上亦有细小的疤痕,沈轻舞的笑容在看到那陌生的脸,听到那陌生的声音之后,收敛了神色,失落的泪水浸满了眼眶,不愿让自己的表情落入陌生人的眼中,她固执的抿了唇。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你是?”面对于眼前之人的陌生,沈轻舞缩回了手,与那人保持着安全的距离,随后疑问道。 “王管事的派了我与另外一位影卫保护的夫人,夫人不曾见过属下,属下吴东。”那人一身墨青色短打劲装,手腕的袖口以布带紧扣,腰间缠着一方软剑,在沈轻舞发出疑问的时候,浅声恭敬的回道。 沈轻舞听后默默的点了点头,不多时,就见那吴东对着沈轻舞抱拳请安,随后恭敬的退下,转身离开的那一刻,沈轻舞望着他有些跛的右腿,怔怔的发呆,声音不一样,模样不一样,可那远去的背影,却那样相像,除了那右腿是个跛的外,待柺着的模样,不怎么相似,怪不得她刚才认错。 “小姐再看什么呢?”在沈轻舞失笑着摇头时,身后端了安胎药来的素心疑惑的与之问道。 沈轻舞指着吴东走过长廊拐角处的身影,轻声道“你看那人,你认识吗?” “认识啊,就是不知道叫什么,是王管事的派在您身边的,您不知道?”素心顺着沈轻舞手指的方向看着那离去的背影,点了点头。 沈轻舞则摇了摇头,她已经许久不曾关心过,自己身边的人都有谁,哪里还会去关心一个影卫,若不是因为那叫吴东的,背影里有几分像是她心中的人,或许她到现在都会知道自己身边还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撇去心头的那阵不适感,沈轻舞喝下了素心端来的汤药后,跟着素心回到了正院,进来孕期中的症状在她的身上渐渐体现,白日里开始嗜睡,恶心,偶尔半夜,睡的正好的时候,还会翻起来对着床边一阵的呕吐,妊娠反应比之有曦儿那会,还要严重。 温夙常住在将军府,也为她看了脉,配了药,只是效果不大,这种反应是人与生俱来的,强压根本压制不住。 倚靠在身后的贵妃榻上,沈轻舞抱着手里的一本佛经看了小半页,眼皮便开始厚重的阖在了一起,屋里的安神香青烟缭绕,袅袅升腾,味道清远流长,不大会,手中的书便已经顺势的跌落在地,却未发出声音,没惊扰了沈轻舞的小憩。 睡的迷迷糊糊的沈轻舞,透过迷蒙着的眼,像是在雾境之中看到了自己想念许久的男人,熟悉的宽厚手掌抚摸着自己的脸颊,让她痛到无以复加的心,有了稍稍的缓和,像是干涸已久的河床,等来了雨季之中河水的浸润。 她挣扎着想要开口,可在这梦中,她张不开嘴,发不出声音,所有的一切都显得那样徒劳无功,她显得那样的无助,最终她选择放弃,看着那人影离去,渐渐消失不见,最终,泪水斑驳。 “顾靖风……” 沈轻舞骤然惊醒,泪水早已经浸湿了眼眶,醒来的那一刻,素心正拉着她的手,看着素心担忧的神色,她知道,自己又做梦了,只是今天的梦,竟然梦的那样真实,好像她的脸颊之上,还带着那熟悉的温度与触感,是她癔症了吗,为什么觉得今儿个顾靖风好像回来过一样。 “夫人又做梦了,我给您煮了些银耳莲子羹,起来喝一些吧,那里头放了些百合,能够清新凝神的。”素心扶起了尚呆滞着的沈轻舞,随后将已经晾凉的银耳莲子羹递到了沈轻舞的面前,劝道。 沈轻舞时常梦魇,对于这些一直此后在她身边的人而言,都已经习以为常,沈轻舞接过了碗碟,正要舀起时,却见窗户外的一抹剪影,映在明明纸之上的那一抹影子,那样的像那个男人,看的沈轻舞心中不禁的酸楚,却为发作。 “谁守在外头呢?”喝了两口银耳汤羹,沈轻舞把碗又递给了素心,开口问道。 “是那个影卫吧,我去瞧瞧。”素心也不知道外头守着的是何人,只说着便将妆奁旁的窗户推了开,却见那人转过身,很是恭敬的对着素歌低头道“姑娘好。”陌生沙哑的嗓音,素心只点了点头,又把那窗户再一次合上。 沈轻舞忆起那人名唤吴东,撇去了脑子里的胡思乱想,沈轻舞理了理身上的衣衫,随后将地上的那本佛经拾起,自己坐在了窗户旁的书案前,执笔将佛经上的经文誊抄在了手下的花笺上,打算到时候烧给顾靖风。 “夫人,王管事的来了,说有事要问夫人。”刚静下心来不过誊抄了三行佛经,素歌已经入了内禀告。 沈轻舞放下了手中的纸笔,唤了王安进来,明儿个是皇帝给丽妃定的晋封大典,按理各府都该进贺,将军服虽是新丧,人可以不到,礼却不行,王安是来问,给宫中进贺所送的物件,礼单已经备好,只等沈轻舞点头就成。 从丽妃一跃成了丽贵妃,一字之差,却是天壤之别,皇帝的后宫虽内宠颇多,可受宠爱的不过那么几个,四妃之位从前只有一个丽妃,丽妃现下升了贵妃又有了皇嗣,又的皇帝宠爱,现下,都可与皇后比肩,人人上赶着在这个时候,去锦上添花,这一次的晋封筵席,没有一个不用心想着如何出挑的。 看着手中一场摞的礼单,沈轻舞的嘴角止不住的扬起,轻笑着“若非必要,我这辈子都不打算和云氏再打交道,这么厚重的礼单,送去给她,我可真觉得吃亏,反正她是不会用我给她送的东西,只把这里头的东西减半,送些寻常物就好,将军府人多尽享少,我一个寡妇和旁人去比什么派头,比了派头还要惹人诟病,好不值得,尤其是我小气,有这么些个好东西,自己不会吃不会用,去放在畜生身上,没意思。” 王安的想法沈轻舞知道,这一大摞子的物件送的不仅仅只是一个丽妃的晋封筵,送的更是将军府的派头,可丽妃那样的人,你就是金山银山的搬了去送她,只怕人家也不稀罕,谁让她们两看相生厌,若现在让丽妃送了东西给自己,只怕她也是这番说法。 王安得了话,自然下去照办,沈轻舞低下头眼角余光撇向窗外时,不禁的把离去的王安又叫了住,随后指着那窗外的人,对着王安问道“那个吴东的腿,是怎么回事,我看他的腿好像有些不方便,若是受了伤,便让他回去休息,重新找了人来代替吧,烈日炎炎的,没得在发了炎症就不好了。” 想起那个一瘸一跛的身影,沈轻舞抿了唇,自心间叹出了一口气,王安的眼神略有深意,自朝着那窗外望了一眼“吴东打小就有些毛病,后来得将军收留,学了一身的武艺,只是这腿是治不好的,胎里带出来的,他的武功极好,这一点夫人不用担心,若夫人觉得他实在不合适,小的现下就去换个人来,在外头守着夫人。” “算了,算了,就让他这么守着吧。”面对王安的话,沈轻舞摆了摆手,不想在劳师动众的,只是心底里还是有一些可惜,可惜了吴东的那一双腿,若他的腿不瘸,或许她都会觉得两个人的背影,就好像是翻版一样。 沈轻舞竟然在那一瞬间有些明白了季北宸在她第一个妻子故去的时候,总找了那些女人身上的影子娶进后院的想法,在看到吴东背影的那一刻,她甚至希望,吴东永远都这么背对着自己,这样,她还能够有感觉,觉得自己的男人还在,还未远去。 会不会她有一日也会疯了魔似得像集邮一样的开始搜寻和顾靖风长得相像的人,然后也塞进后院,旁的不做,整日里的看着那些个人发呆,数着这个人的鼻子像他,那个人的眼睛像他…… 想着想着,沈轻舞不禁的失笑,显得那样苍白…… 王安见沈轻舞又出了神,只看了一旁的素歌与素心一眼之后,便离开了内室。 沈轻舞今儿个一天都显得恹恹的没精神,到了晚上,用过了晚膳的沈轻舞洗漱完后便早早的躺在床榻上睡了,睁着的眼,没看到窗外的那抹剪影,想来是夜里两人换了班。 喝下了安神汤,她沉沉的睡去,睡梦里,沈轻舞又一次的做起了梦,梦境里,顾靖风再一次的坐在自己的床头,以指尖轻抚着自己的脸,那样的轻柔,让她觉得舒心,她的手不觉得伸出去,想揽住那个怀抱,贪恋着那个气息。 伸手的那一瞬间,她竟然摸到了个那个实在的触感,那个触感真实的叫她害怕又欣喜,心怦怦的跳动着,沈轻舞睁开了眼睛…… 第一百一十九章:滚 “吴东,你……” 沈轻舞现下使足了力气抓着的那只手,睁开眼却发现,这手竟然来自于吴东,而那吴东的眼里闪现着一丝诧异,眼里有着一丝慌乱,沈轻舞紧盯着那双眼,在那里头,她看到顾靖风的影子。 顾不得许多,沈轻舞紧握着这双手,至上而下的摸着这触感,感觉实在太过熟悉,最终,为了验证自己的那份感觉,再那人还来不及阻挡的那一刻,沈轻舞直接绕过了他取了素心白日里放在长榻矮几上的针线萝中的剪子,在那人即将要逃离的那一刻,一剪刀,将那裤腿直接给剪了开。 撕拉的声音在这静默着的屋子内响起的那一刻,沈轻舞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那右腿,在看到右腿上尚在结痂的长型伤疤之时,沈轻舞的脸色巨变,立起了身子拿着手中的剪子,咬牙切齿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厉声道“顾靖风,是不是你!” 不是疑问,这是肯定,从早起见到这个吴东的时候起,她就觉得异常,直到这一刻,沈轻舞脑子里豁然开朗了起来,心中怒火翻腾,只咬牙切齿的看着面前的男人,王安说吴东从小就有腿疾,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可现在面前的人,他的腿上有伤,这个男人的脸换了一张,可背影,她怎么会忘。 心里头堵着气,沈轻舞在男人毫不反抗的时候,再一次的抄起剪刀,把他胸前的衣衫剪得七零八落,露出的精壮身子上,遍布着各种伤痕,而这些伤痕,却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沈轻舞看着那些疤痕,恨不得把手里的剪刀一剪刀戳进男人的心口。 一口气堵在心口,气的不住的上下起伏着,眼恶狠狠的看着这个面前的男人,银牙紧咬,青筋暴露“你说话,不说话,我现在就把这剪刀直接戳到我肚子里去,你信不信!你脸呢,你是诈尸还魂了是不是,你不是死了嘛,死了还回来干嘛,混蛋,一次又一次的骗我,很好玩是不是,站在我面前干嘛,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到现在,沈轻舞忽然想通了许多的事情,皇帝的突然变性,丽妃从梦魇到有孕,这个男人的突然死亡,一切的一切,都是个圈,圈成一个局,来困住那些局中人。 “媳妇儿,我错了!”陌生的嗓音带着顾靖风特有的语气,现下,乖觉的对着对面火冒三丈的小女人认错,满是诚意的蹲在了地上,十分无辜可怜的模样,腿上尚有着结痂的部分在他的动作下,结痂有了开裂,瞧着十分可怜,可沈轻舞,不打算搭理他。 扔了手里的这把剪子,只对着他翻了个白眼,不去看他,随后坐在一旁的圆椅之上,为自己倒了一杯清茶来顺顺气,气恼的手,现下握着手中的杯盏都在不住的抖动,气被逼的气急了。 想起自己从古北到京城的那一路,自己哭干了眼泪的日子里,她不想理这个男人,这辈子都不想! “媳妇儿,诈死是我与皇上和宋至想的一个局,为的是引蛇出洞,可石头炸开的那一会,我躲避不及受了伤……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媳妇儿,我认错。”顾靖风现下顶着一张陌生的脸十分可怜的半蹲在地上简单的将过程与沈轻舞解释了一遍。 只是现下,这千言万语的解释也难消小女子心头的一口恶气,在被炸平的山崖下,宋至早就派了人在那里通了一条地道,只是自己点燃火药的那个当口,腿被飞溅的山石咋中,连带着头上也有一块,虽然没死,却也在床上躺了数日才恢复了神志,等他醒过来的时候,才知道沈轻舞被诊出有了身孕。 当下后悔不已,恨不能飞奔了去找沈轻舞,从古北到京城,最终用了吴东的身份陪在沈轻舞身边,他手下确实有个叫吴东的,现下自己的身份已经是个死人,不能够露面。 暴露在沈轻舞面前,让她认出自己,是顾靖风怕沈轻舞在抑郁下去,往后自己突然出现,说不准这个小女人会带着孩子直接浪迹天涯,让自己找都找不到,为了防止这种惨剧的发生,自己还是现在坦白从宽来的好些。 “出去,别让我看见你!”沈轻舞现下心绪难以平复,在看着男人惨兮兮的模样时,只把手里的水杯好不了一的脸尽数的甩了出去,甩在了男人的脸上,顾靖风承受着小女人的怒火,不敢在惹怒了小女人,默默的开了窗,从窗口跳了出去,那娴熟的模样,又是惹来了沈轻舞的一个白眼。 在顾靖风默默的跳到了外头守在窗外,身影再一次倒映在窗口的明纸之上时,沈轻舞高喊了一声,引来了廊屋外间守着夜的素歌,素歌头重脚轻,十分困倦的睁着惺忪望着沈轻舞“夫人,你怎么了?” “收拾东西,我要回沈府,现在!”沈轻舞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做到让自己现下看起来很正常,很平和。 素歌在听到沈轻舞的话音之后,原还困倦着的眼在一瞬间激灵的汪亮“夫人,这大半夜的,怎么回沈府啊,就算要回,也明天回吧,黑灯瞎火的,就是赶车的也看清不清路,您这是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早说了,老爷和夫人那儿只怕也已经睡了,您这会回去,还不把阖家上下都给搅醒了!” 素歌现下处于发懵着的状态,她可以感受到沈轻舞的愤怒,可这大半夜的,也没人能够惹她,哪里来的愤怒,好不容易收回了心神,她对着沈轻舞一通的劝说之后,沈轻舞这才长吸了一口气,咬着牙又转了身。 “那你帮我把衣衫收拾了,明儿一早天一亮,我们就回去。”沈轻舞听了素歌的劝,最终撇了撇嘴,敛下了心中所有的怒火。 素歌伺候着她又睡了下去,临出门时,看了一眼窗户上的剪影,不禁的嘀咕道“夫人,那影卫好像守了一天一夜了,要不然,我给他去送条被褥,让他就地躺躺吧,他腿不好,这么站着,怪可怜的。” “爱站就站着,吃什么饭做什么事,你少插嘴!”沈轻舞望了一眼那讨厌的背影,只对着素歌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随后直接往床里的那一头翻身背对着那身影睡了过去,素歌曾问过许多大夫关于孕妇在孕期该如何照料的法子,那些大夫大多都说,孕妇孕期脾气不定,顺着便好,素歌想的,应该是她家夫人现下,心里不大爽快吧。 努了努嘴,素歌轻叹着一声了一声后,想要离开屋内出去外头守着,可沈轻舞不让,偏让素歌待在这屋内,执拗的脾气,让素歌只能听从的睡在这屋内的长榻上。 屋内的灯尽数的熄灭,连带着从前一直在保留着的那盏油灯也是,沈轻舞气恼的看着帐幔轻轻晃动,最终还是转过了身,堵着气的看着那一抹剪影,伸出两指,对着那剪影使着劲的一顿戳,恨不能手撕了他。 妊娠反应作用下的困倦席卷而来的时候,沈轻舞抵抗不过眼皮的厚重,就这么睡了过去。 夜凉如水,月色照在窗外衣衫碎裂显得格外清凉的男人身上时,十分的滑稽,王安自院外经过的时候,吓傻了眼,随后匆匆的从自己的房内寻了套干净的衣衫来给了顾靖风。 王安事先并不知道顾靖风诈死,是在为顾靖风出殡之后,他看到带着伤回来的顾靖风时,才知道的,安排了顾靖风以易容之术顶了吴东的职,从头到尾沈轻舞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一直没发现,但看今儿个这模样。 “夫人想来是气急了,将军只怕要受些苦。”沈轻舞这暴脾气,点火就着,王安不用想就能够知道,自家将军活生生站在她面前时,会是什么模样,这些衣服被剪烂了还算是轻的…… 顾靖风抿了抿唇,自然明白沈轻舞现下的感受,承受这点怒气,都不算什么,他晓得。 第二日清早,靠着墙守着沈轻舞的顾靖风自睡梦之中匆匆醒来,却听得外头院子里的一声嘈杂,沈轻舞清早起来就让素歌与素心收拾了衣衫,打算打道回府,王安一听吓得赶紧从前院跑了进来,柔声的劝说。 “夫人,这……” “这什么这,给我起开,我回沈府住几日,妨碍不到你们,你别怪我跟你撕破了脸皮,你的骨头自给我绷紧了点,小心,我第一个先找你算了账!” 王安想拦,可这大庭广众,他出师无名,拉拉扯扯的,会落人话柄,虽说将军府中的人都让他清理的干净,可和女主子不清不白的,府里的人,只怕是乱想,故而在沈轻舞磨牙嚯嚯着与他厉声说话的当口,他只闭了嘴,在顾靖风的这件事情上,现下他是帮凶,其罪当诛! 顾靖风看着怒火冲冲的小女人,赶紧的上前,躬身道“夫人,属下护送夫人去尚书府!”现下,他的身份是吴东,这府里,除了王安便只有沈轻舞知道,自然不能够露馅,他恭敬的对着沈轻舞,弯腰着抱拳。 却在此时,沈轻舞的手里直接朝着他面前扔下了一块牌位,顾靖风的牌位,对着他咬牙道“守着你家将军的牌位,给我在将军府,一日三炷香,三顿饭,三遍经书的好好伺候着,别再我眼前晃来晃去!你家将军想来九泉之下,应该会很安息才是!” 第一百二十章:把膝盖跪烂了 听着那“哐当”一声的脆响,惹得顾靖风现下面部僵硬,王安的脸上更是不用说,抿着唇看着那在地上尚在晃动着的牌位,只蹲下身用着最快的速度,将其捡起抱在了怀中,这牌位生生的躺在地上,似乎始终不好。 “王管事说的,你从小受将军恩惠,想来我回娘家后,你应该会把你家将军照顾的极好,从今以后,你就在祠堂内吃住,守着你家将军就是,至于别的,我也并不需要你去做,一个瘸子,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碍眼!” “我身边有的是好手好脚的人伺候,你家将军对你有恩,你只管报你家将军的恩德就是!我这儿用不着你操心!” 沈轻舞咬着牙,拿着难听的话语讥讽着地上的顾靖风,随后理了理身上的衣裙,直接绕过了错愕着的王安,心下怒火翻涌着,匆匆出了将军府。 袖下藏着的手,现今正气恼的在颤抖,她恨不得把顾靖风一手被劈了!而面对着沈轻舞没来由的怒火,素歌与素心现下只能抱着手中的包袱,陪着小心,告诫自己,夫人现在有了身孕,心情不好,不能够惹夫人不快。 毕竟今儿个连王管事的今儿个都被夫人给训了,这孕期中的火气实在太大,实在太吓人! 马车调了个头,没去沈府,沈轻舞怕现下自己这样怒火冲冲的跑到沈府,在让有心人看出端倪,毕竟又是诈死,又是爆炸出殡,诓的她在无所知晓的情况下,演了这要生要死一出戏,再因为她露了马脚,得不偿失! 沈轻舞当真气急了,到了这个当口,自己还要把所有的事情瞒着,气的不行的她,直接让车夫把马车架着去到了南絮楼,想着去南絮楼转转,把心底里的那份怒火好好舒展舒展。 南絮楼现下正是吃早茶的时候,楼内人来人往,生意十分的不错,卫良在柜台那儿正打着算盘珠子,啪嗒啪嗒的算着账,见到门口的沈轻舞时,眼前一亮。 自打沈轻舞从古北回来又出了那样的事情后,她已经许久不出门,不在这里出现了,卫良笑着放下手里的算盘账本,赶紧的迎上前,把空着的二楼雅间给辟了出来,秦涟夜也听说沈轻舞来了,着急的就跑上二楼。 二人端着手立在一旁,看着坐在那儿身形消瘦的沈轻舞,未说话,沈轻舞看着他们两个,不禁的失笑。 “你们都做什么,我又不是来视察工作的,你们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做什么,我是老虎,还能够把你们吃了。” 沈轻舞开着玩笑,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两个人,扯着嘴,开口道“我饿了,能先上点吃的吗?” 她一早上起来就忙着让素心与素歌收拾东西,和顾靖风置气,现下肚子空空,又闻着南絮楼中早点茶汤的香味,不禁的勾起了馋虫,肚子开始咕嘟咕嘟的叫了起来。 秦涟夜听后恍然回神,赶忙小跑着快速的下了楼,让小二去后厨那儿把早点备了端上来,不多会,沈轻舞的面前,便已经堆满了一桌子的早点,灌汤包,大煮干丝,水晶虾饺,红枣发糕……有一样算一样,菜单上的都端了来。 “姑娘怀着孕,一个人吃两个人饱,你多吃些!”秦涟夜陪着笑坐在沈轻舞身旁,对着沈轻舞指着满桌子点心,轻声的关切着,沈轻舞太瘦了,脸颊凹陷的,看着那样淡薄,瞧得人都心疼,好在气色比起从前好了许多,秦涟夜在心中想着。 想起她那几日回来时的模样,她到现在都在为她担心! 第55节 “行了行了,别端着了,我又不是瓷娃娃,一碰就碎,我想在这儿住几日,你把后头的院子收拾出来一间,我靠着你住,你去找人吧!” 回过神来的沈轻舞想的怕是自己前段日子以来的表现把她们吓坏了,故而现在在看到自己时,才会让他们为自己这样胆战心惊,牵肠挂肚的,不过看着他们对自己这般担心,沈轻舞的心下似有一股暖流涌过一样,暖荣着。 沈轻舞只想像他们表示自己真的很好,故而开始挑着面前自己爱吃的早点,沈轻舞吃下了些,随后便在众人的瞩目之下,自觉的穿过了大堂,回到了后头的小院。 “姑娘这是怎么了?”反常的行为惹来秦涟夜的惊叹,不觉得问着一旁的素心。 素心摇了摇头“大夫说孕期中孕妇会多多少少的焦躁,夫人又遇到了那么多事情,估摸着这两天是心情不好吧,我们也不敢做旁的,就顺着她,等过些时候,她心情好了说不定又有了别的想法。” 素心怂着肩膀,自己也不甚清楚沈轻舞这是怎么了,这一段时间她心情一直低落,今儿个早上就开始暴躁,可能只是因为有孕在身吧,素心这样想着,便对着秦涟夜这般回着。 南絮楼后头的小院内现下正是景致怡人的时候,引了活渠水穿插于小院之中的溪流现下,水声谆谆,伶仃作响,院子里的紫薇花开簇簇,绽放正艳,一方小湖之中的莲花也已含苞待放,蜻蜓低飞点在莲叶之上,湖中锦鲤成群,喜人异常。 “夫人,王管事来了!”沈轻舞正望着水里的锦鲤发着呆时,沈轻舞的耳边却已经传来了卫良的声音。 “有什么事情,让他自己做出就成,我今儿个累了,不见。”沈轻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王安后头跟着来的必定有顾靖风,他现下身份尴尬,不跟在王安后面,打着王安的旗号,根本不能够靠近自己,活死人,自己给自己造的孽,奇了,沈轻舞讽刺的轻笑着。 不稀罕见这对主仆,沈轻舞直接开口拒绝,只是这边自己的话音刚落,那头卫良便抿着唇开了口“王管事说,有个叫吴东的侍卫刚才不小心把将军的牌位给砸了,现下,牌位碎成了两半,王管事说,吴东现下来给夫人您,负荆请罪……” 话音越到后头越发的小了起来,卫良仔细的观察着沈轻舞的表情,但凡关于顾靖风的事情,现下他们都带着小心,这牌位这样的事情,沈轻舞又那样的看重,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让她受了刺激。 沈轻舞乍听之下,满脸的诧异,随后努着嘴,咬牙在心中暗暗的私咐着,表情现下十分的难看,卫良轻声的算作试探道“要不然就让王安把那位侍卫带走,自己下次处置吧……” “敢把将军的牌位砸了,让王安直接处死了他就算给将军尽忠了!”沈轻舞冷冷的一声回答,卫良的脸色尴尬,没想到沈轻舞现下气那样大,可想着好歹是一条人命,他可不敢真的这么去回。 沈轻舞望着鲤鱼打挺翻腾而起,最终让卫良却柴房为自己寻块木头来,让王安把人给带进来。 卫良不知其意到底还是转头去办了,不多时,王安弓着身子带着一脸小心,陪着笑的出现在沈轻舞面前,身后跟着的则是抱着已经碎成两截牌位的顾靖风,顾靖风打了着沈轻舞,欲言又止。 “夫人,吴东手重,帮着将军擦拭牌位时,不小心把将军的牌位给弄断了,现下,小的带着他来给夫人请罪!”话一说完,主仆二人很是郑重其事的跪在地上,十分虔诚的模样,顾靖风跪下去时,腿脚不方便,看着十分的吃力。 “是吴东把将军的牌位弄断了,又不是王管事你,王管事又有何罪?”沈轻舞嗤笑一声,望着面前这对演技十足的主仆,感叹他们没能去戏园子里唱出双簧。 恰在此时,卫良正拿了沈轻舞要的一截木头与一柄大刀向着他们的方向走来,沈轻舞嘴角微扬,让卫良把那一截子的木头与斧子大刀一并交给了地上跪着的主仆,随后轻笑一声道“既然吴东你十分感念将军恩德,又深觉对不起将军,那我这儿给你指条明路,跪着你家将军的牌位,把你手里的木头好好的雕刻了,刻上你家将军的名字,把你将军的牌位重新做好了,日后好好供奉,那么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也算你诚心!” “夫人,这个……” 王安一听沈轻舞的话,脸瞬间就垮了下来,指着那粗壮的木头,话音哽在喉咙,不上不下! 沈轻舞不以为然“难道不应该?这个侍卫把我夫君的牌位弄烂了,我没让人把他直接拖出去打烂了他,就算客气的,跪个牌位刻牌位算什么,愿意现在就跪,不愿意,那就马上滚蛋,少在这儿碍我的眼!” 少有的凶恶嗤声与故意的刁难看傻了一众围观着的人,不过却也觉得还算接受,毕竟那是顾靖风的牌位,被弄坏了,沈轻舞怎么能不心急,旁人倒也不敢有异议。 “什么时候刻好,什么时候起来,刻不好,就是把膝盖跪烂了,也别打算再来见我!”懒得再与这主仆二人说下去,沈轻舞只指着那地上碎成两截的牌位,丢下了一记凶恶的眼神,随后转身离去…… 第一百二十一章:深夜访客 园子里的石榴花开在翠绿的枝叶之间,像是火红的铃铛一串一串挂在半开的窗檐之上,红的似火,如华丽的绸缎一般。 不远处,烈日之下一身短打的顾靖风当真跪在那断了的牌位上,神色肃穆的在那儿拿着手中的斧子把那木头劈成方方正正的木板,随后一点一点的在上面用手中的刀,刻着字,一板一眼,烈日炎炎,汗如雨下,卫良怕他被热气打了头,很是好心的为其支了把伞,饶是如此,现下的顾靖风身上也已经湿透,前胸后背的短打衣衫贴在身上,一片汗湿。 沈轻舞坐在窗下,手中捧着一碗刚晾凉的酸梅汤现下喝着,看着不远处那儿的顾靖风,沈轻舞狠着心,手不住的摩挲着手边的碗碟。 “夫人,这外头现下日头正毒,吴侍卫的腿有疾症,这样跪着,怕是受不了吧!” “是呀,小姐,你看他都热成那样了,怪可怜的,要不然就饶了他吧,将军的牌位可以找人在做,别伤了人的性命,这样就不好了。” 素心与素歌立在沈轻舞左右两侧,透过打开的窗户看着外头的“吴东”急的不得了,二人在沈轻舞耳边不住劝说着。 “是他自己来负荆请罪的,又不是我绑着他来的,他犯贱,我有什么法子,不信,你们现在去把他赶走了,人现在肯定不愿意走。”屋里的青花大缸中放着硕大的冰块降着温,沈轻舞抿着唇在听到两个丫头的话后,轻声的嘟囔道。 素心与素歌听到沈轻舞的话音之后,对视一眼之后,便着急忙慌的赶着跑了出去,素歌手里还端着一碗置了冰块的酸梅汤,递到了“吴东”的面前,劝道“夫人发了话了,你可以走了,不用再跪了,这日头太大,再跪着你会中暑的,先把这碗酸梅汤喝了吧,喝下去后,就回去吧,我们向你保证,夫人一定不会再生气,你的诚意,夫人已经看到了。” 素歌手把手里的酸梅汤放到了“吴东”的手中之后,“吴东”捧在手里两大口便把那一大碗的酸梅汤喝了下去,热的确实有些吃不住他现下总算觉得好过了许多,而一旁的素心则眼尖,发现他裤腿那儿竟然印出了一大片的血迹。 素心眉头一皱,轻声的对着“吴东”道“你的腿上是不是有伤,那儿怎么流血了?” 结痂的伤口因为跪在那一方断裂的牌位之上时,伤口撕裂,流出了血液,“吴东”抿了抿嘴,笑道“没事,都是旧伤。” “那你快起来吧,你可以走了,夫人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她只是现下肚子里有了孩子,脾气变得古怪些,你回去后,寻个工匠,为将军在新制一块灵位就好,好好供奉着,夫人的气性很快就没了。” 素心望着地上那一小摊的血迹,知道这个男人只是在敷衍自己,他腿上的伤,只怕还不轻。 “多谢两位姑娘的好意,小的自己的身子,小的自己知道,你们只管在夫人身边放心的伺候就好,我会把将军的牌位刻好,让夫人好好的消消气。” 顾靖风知道,素歌素心是两个好姑娘,感念她们的一番好意,他只诚心的谦和着与她们说话,随后继续的跪在那儿,把手下的木牌开始再一次的雕刻了起来。 看着只着的“吴东”两个丫头面面相觑着,最终长叹了一口气,离开了“吴东”的身边,又回到了房中。 素心与素歌两个人的一举一动沈轻舞躲在窗下都看的一清二楚的,在看到两个丫头悻悻的耷拉着脑袋回来的时候,沈轻舞赶紧的从窗口离开,做出一副事不关己毫不关心的模样,捧着手中的佛经在那儿一目十行的看着。 “怎么?一片好心白费了?”沈轻舞装模作样的放下了手中的经书,扬起唇在那儿笑道。 “也不知道那吴东怎么想的,腿那儿跪得都在流血,喝了碗酸梅汤就又跟得了劲儿一样的,在那儿巴巴的刻,真是个呆子。”素歌嘴快,在沈轻舞的话一出口后,便对着沈轻舞回话道。 沈轻舞这才想起,顾靖风腿上那道似蜈蚣一样长儿斑驳着的新伤,伤口处正结痂着,只怕现在跪着是因为伤口裂开了吧。 “苦肉计!”沈轻舞不住的在嘴里头小声的嘀咕道。 “你们去找了药给他,他爱跪便让他跪着,反正跪死了也没人心疼!”饶是如此,沈轻舞还是对着素歌与素心开了口,负气的的在话音落下之后,直接躺在了身后的绣床上,拿着手中的天蚕丝薄被,直接捂住了脸,不再去想那个用着苦肉计的顾靖风。 现下,沈轻舞的睡意来的极快,不过躺在床上片刻,便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绣床外站着的素歌与素心各自看了一眼,素心还是寻来了伤药,走到外头交给了跪在那儿现下十分认真着的“吴东”。 “夫人让给你的,你说你,你一个大男人和夫人一个女流之辈较什么真,真是……”把止血的伤药放在地上之后,素歌又端了些吃的喝的放在他身边,最后各自看了一眼,便到屋内去伺候沈轻舞去了。 顾靖风看着那地上的伤药,嘴角不自觉的微扬,带了一份窃喜,心中自暗暗的想着,他的小娇妻,还是有自己的,自己这一跪,也算没白跪。 拖着伤痛的脚,顾靖风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撕开了裤腿处的布料,在裂开的结痂上洒上了止血的药粉,随后就这么坐在有些烫人的青石板道上,继续手中的活计。 偶尔渴了饿了便把素歌留下的吃食给灌进了肚子,顶着烈日炎炎,就这么一路坐着,直坐到了日落西山,手上因为不熟练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都不曾把手里的牌位给刻好,好在坐着,伤口倒是已经止了血,日头落下,便也不那么炎热,稍许的夜风夹杂着一丝凉爽,顾靖风越发的认真了起来。 沈轻舞这一觉睡的连带着午膳都没用,睡的香甜安稳,素歌与素心都不忍心把她叫醒,直到日落西山,沈轻舞辗转醒来的那一刻,还以为这是在清晨,日头还未升起,躺在床上回神了好一会,才想起来,现在是什么时候,迷蒙着的状态,让素歌与素心掩着唇,不住的好笑。 “夫人快来用膳吧,您这一觉好睡,肚子想来也已经饿的咕咕直叫了吧。”饭菜卫良早就已经准备妥当,都是沈轻舞素日里爱吃的,又特意给沈轻舞炖了一只山参土鸡汤,光打开盖子闻着那独有的香味,便是让人食指大动。 沈轻舞饥肠辘辘,将素歌端给自己的那一晚鸡汤囫囵的咽下,却在转身将要坐下时,瞥见外头的那一抹身影,嘴里含着的鸡汤,差点没喷出来“他怎么还跪在那儿,不是说伤口在流血吗,真不怕死?” 沈轻舞不曾想顾靖风竟然还在那儿刻着手中的木板,像是跟自己杠上了,不禁才因为一觉好睡补上的来的好心情,被这么一下子,全搅合的没了。 “奴婢把药送过去了,他现在不是跪着的,是坐在那儿,不过也做到现在,一直在刻,瞧着手上被划伤了好几道,想来也吃了不少苦,那人,脾气怪得很,又固执,说什么也不听,就在那儿刻。” 素歌为沈轻舞添了一碗饭后,对着沈轻舞轻声的嘟囔着道,沈轻舞听后只朝着嘴里扒拉饭菜,也没回声,一顿饭吃完后,梳洗更新,换了件宽敞的中衣在身上之后,沈轻舞倒了觉,不觉得困,便靠在贵妃榻上纳凉,手里头捧着一本心经,在那儿看着。 从顾靖风那会出殡之后,沈轻舞的手里便时常拿着佛经,不是抄写,便是拿在手里头看着,静心,不然她都不知道自己每一天应该做些什么,现在,顾靖风又回来了,就在外头,咫尺之隔,沈轻舞的这个习惯,一时改不掉了。 看着经书看了许久,身边守着的素心与素歌两个人都已经困的在那儿打起了瞌睡,沈轻舞不愿意为难了她们,只让她们快去睡去,她们习惯了沈轻舞的生活方式,自然也听话的走向了外头,关了门。 顾靖风还在那儿坐着刻木板,沈轻舞远远的瞧见,他的一条腿在那儿伸的笔直,不知的挪动一下僵硬的腰板,瞧着十分吃力,偶尔的还在那儿驱赶蚊虫,想来绿树环绕,该是围了不少的蚊子,喂饱了不少的肚子才是。 懒懒的举着手中经书又看了片刻后,沈轻舞的困意席卷而来,打算熄了灯自去绣床上歇息,不成想,刚走到油灯那儿时,灯火竟然没来由的晃动了一下,随后一把锋利且带着冰冷的匕首就这么摆在了沈轻舞的脖颈之上。 “姑娘,我无意伤人性命,只是一时落难,还望姑娘不要出声,让我躲避一下就好!”声音虚弱且口音有点重,不像是本地人,沈轻舞还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想来身后的人应该是受了伤,且伤的不轻。 第一百二十二章:冤有头债有主 “英雄,刀剑无眼,我觉得你这样子把刀架在我脖子上似乎也不合适,你放心,我不会叫的,毕竟,我要命,是不是!” 沈轻舞很是识相的举起了手,示意自己这会是个听话的人,那人见沈轻舞并无反抗,到底也是收起了刀子,沈轻舞转过身,果然看见这人身上有许多的血迹。脸颊发白,看着倒像是比自己还要虚弱。 沈轻舞出神的上上下下打量着面前的男人,三十出头的样子,身姿挺拔,面容尚算俊美,只是眉宇之间有着一种异族风情的气质在其中,仔细看还挺好看的,除了现在满脸的凶相,以及满身的血迹有点减分。 面对沈轻舞像狼女一样对自己泛着幽光的检视,男人很是不惯,好像现在自己反而是被劫持的那一个。 “先生贵姓,看样子似乎不是本地人啊?”沈轻舞很是自然的倒了一杯水,给自己压了压惊,半点没有恐慌惊吓的样子,与对面的人攀谈了起来。 “小姑娘好像胆识过人,似乎一点都不害怕的样子,你不怕我杀了你?”面对于沈轻舞现下的熟稔,对过坐着的男人不禁的一笑,未曾回答,反倒问起了沈轻舞。 “你应该也是走投无路了才会我来这儿,想来这一整条街,也只有我这里还亮着灯,才会让你不得不狗急了跳墙,进来了这里,如果不出我的意料,你不是被仇家追杀,就是被官差拘捕,若是被官差拘捕,不多会,这一整条街都会热闹起来,是与不是,一会就能够得到验证!” 沈轻舞丝毫不惧,从容的喝着手中清茶,却见那人的脸色已经开始起了变化,对于沈轻舞现下冷静的反应,男人无法反驳,确如她所言,这整条街是只有沈轻舞这儿亮着灯,这才让他选择来到了这儿。 “今日落难,还请姑娘搭救,往后若有机会,我定当全力报答。”男人沉声,冷静的与沈轻舞抱拳说话“还请姑娘为我寻一些止血的伤药,或者干净的纱布,让我包扎一下。” 沈轻舞瞧着他满是鲜血的模样,只撇了撇嘴,从今儿刚搬到外头的小柜中找了一沓的布料出来,四四方方还有带子捆扎,想来是十分方便的,只是那男人在见到那一沓的布料之后,不禁的变了脸色,轻咳着。 “我一个姑娘家,身边除了这个没有旁的,谁三更半夜的把人吵醒了找伤药,你脑子抽疯了吧,这个也可以给你止血,反应每个女人每个月都要用的,放心,这个是干净的,还没用过,便宜你了!” 见男人满是嫌弃的目光,沈轻舞只丢给了男人一记白眼,没好气道,男人望着那一沓的月经带,脸色煞白,最终,憋着一口气,把怀里剩下的最后一点伤药倒在了自己的伤口之上,随后拿过了那些月经带贴在了伤口上,沈轻舞望着那尚在冒血的伤口,不禁的咧嘴,表示自己看着都觉得疼。 “你是得罪了谁,这么不给你手下留情,真是可怜,啧啧啧……” “姑娘长得花容月貌,只是如果能闭嘴的话,我相信,你应该会更好看一些。” “是嘛?多谢夸奖,我也觉得我长得不错,不过张了嘴不说话,那么长嘴巴干嘛,是不是!” 面对于沈轻舞的呱噪,男人强忍着紧皱眉头,最终忍不住出了声,却没成想,换来了这么一声回答,让男人目瞪口呆于女人的脸皮厚,以及多嘴多舌。 好不容易止了血,外头却已经吵吵闹闹了起来,沈轻舞料想的不错,是追兵到了,看样子,这身边的家伙显然是朝廷要逮捕的人。 “夫人,禁卫军统领布将军说,城里来了个逃犯,正巧逃到我们这一条街上,想要搜查院子各处,夫人您看方便吗?” 外头,卫良已经轻声的抵着门,轻唤道,彼时,沈轻舞才消停的脖子上,那把匕首又一次出现,沈轻舞指了指头顶上的房梁,示意让男人上去,男人也接收了沈轻舞的视线,足尖点地,直接飞身而上,自上而下,憋着一口气,望着去开门的沈轻舞。 “我说不让,难不成布将军还不搜了不成,行了进去吧。”对宋至的人,沈轻舞现下一百个没有好感,她可没忘了宋至和顾靖风一起骗她的这份仇,以及他骂自己时的样子,在开了门口后,冷着一张脸的沈轻舞对着身前,满身戎装的兵卫,淡淡道。 “打扰夫人了,属下也只是奉命行事,毕竟保护京中百姓安危最重要,还请夫人见谅!”听得沈轻舞不阴不阳的一句话,布将军陪着小心,在旁与之说道,话音落下,便已经带着人直接入内搜查。 房中的并无不妥这是自然,就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脑子向上抬头看看,在沈轻舞思量着的时候,她脚下的步子已经开始踱步,向着房门处又后退了两步,扬着眉眼,而房梁之上,缩着的人影却没能把沈轻舞看住,只鼻息凝神着望着在里头搜查的兵差。 “将军,这个……”有个兵卫注意到了桌面上那一沓带血的月经带,随后指给了一旁的布将军看,布将军瞧了一眼,便皱了眉头。 “夫人,您这是?”虎威将军府人怀有遗腹子的事情这京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这屋子里竟然有月经带,且月经带上还存着血,看样子,还是新鲜的。 “做什么,将军还要控制女人来葵水不成,这东西,将军还不认识!”沈轻舞的身子越退越远,只等到了安全的距离之后,对着里头的布将军大声喊道。 布将军顿觉不对,而在此刻,自屋外飞来的一柄飞刀穿过窗户上的明纸,直接射向了房梁之上蹲着的男人,未曾设防的男人被飞来的飞刀戳中了左肩,一时不察,从房梁上滑落,随后,等待着他的是三把长刀。 “尉迟将军,可真是久候了,跑了这么一路,想来也是累了吧,不如去我那儿坐下歇歇,喝喝茶才是!”布将军看着跌倒在地身上尚带着伤的男人,微微一笑,很是客气的说道,眼里却带着讽刺。 “尉迟将军,尉迟吾?”沈轻舞在听到布将军对着那地上的男人说话后,嘴里头不自觉的把那话重复了一遍,随后走上前,咬牙森森道。 “是啊,还要多谢夫人的月经带提醒,不然差点就让他给跑了!”布将军听得沈轻舞的问话后,自点头说道,不过若论功,合该是那一枚飞刀,就是不知,这半夜里头哪里还能够飞来飞刀,不过比起这来历不明的飞刀,现下把尉迟吾抓住了才是最大的功劳一件。 “你这个女人,竟然耍阴的,果然最毒妇人心!”尉迟吾在听到布将军对着沈轻舞说话的那会,虽不明白其中意思,不懂为何一个月经带就出卖了自己,可还是知道,是沈轻舞耍了诡计。 第56节 “是我那又怎么样,我又不是傻子,把自己的命交到一个亡命之徒的手上,事实证明,我的做法一点都没有错,若是我早知道你是尉迟吾,说不准,就在刚才,我已经狠狠的在你身上多捅了两刀,来泄我心头之恨,其实你怪不得别人,怪只怪你是个外来的,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我有了身孕,所以,这个血肯定会出卖了你!” 尉迟吾,海棠的主人,害得自己没了曦儿的罪魁祸首!沈轻舞眼里堆积着的熊熊怒火,现下无以发泄,正好来了个泻火的,在尉迟吾还呆愣的时候,沈轻舞握紧的拳头直接一拳揍在了尉迟吾的肚子上,整整三拳,打的她骨头都在疼! 尉迟吾被布将军手下的人死死的按着,无法反抗,生生受了沈轻舞三拳,都没想到,面前这个柔柔弱弱的女人,竟然手下力气那么足。 “我与你素昧平生,你做什么那么恨我。”尉迟吾觉得,眼前的女人对自己有一股仇恨,那种抹之不去的深仇大恨,腹部火辣辣的疼痛,让他龇牙咧嘴着,想要搞清楚是何原因的他,忍不住的问道。 “我们之间,有不共戴天的杀子之仇!”沈轻舞扬起嘴角,冷冷一笑,冰冷的目光,恨不能幻化成道道冰锥,直接刺死了眼前的男子,让他万箭锥心。 深吸了一口气,她踏进了自己的屋子,从妆奁的小暗格中,取了一个药瓶,随后出来时,直接扣住尉迟吾的脸,掰开了他的嘴,把那一整瓶的药水,尽数的倒进了尉迟吾的嘴里,看着他无可奈何的吞下之后,才把那药瓶给直接丢了。 “知道尉迟将军神勇盖世,英勇无敌,今儿个给尉迟将军尝尝,你们大漠独产的媚药,想来滋味应该不错,若不是我走的急,我还会给将军带点断肠散,把你的肠子毒的全都烂了,才能解我心头之恨才是!” 尉迟吾睁大着眼睛都不敢相信自己刚才被灌下的药,竟然是那种玩意儿,他不知道面前的女人是谁,甚至都不清楚她气从何来,只在听到她的一声杀子之仇之后,在脑子里不断的回忆,原以为,自己喝下的是什么毒药,却没成想…… “你究竟是谁?”这大漠的魅药最是厉害的东西,虽不致命,可服下之后,却必须要有纾解的法子,他现下,浑身已经开始燥热。 “你该多谢海棠,这药,还是她告知与我的,冤有仇债有主,你今日受这点苦,一点都不冤……” 第一百二十三章:造反 “尉迟将军这躲得地方不对,这位是虎威将军的遗孀,合该你尉迟将军栽了!” 沈轻舞从前的事迹传遍了满京城,谁不知道关于顾靖风从前与细作海棠的那一段,布将军对着尚存了理智的尉迟吾笑着开口,只道他今儿个运气是真的不好,竟然惹上了这么一个大祖宗,沈轻舞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连宫里现下如日中天的丽贵妃她都敢得罪,他也算是倒了霉。 尉迟吾现下,满身开始冒汗浑身似有无数个蚂蚁在爬一样,身下之处更是不用说,像是着了火一样的难受,让他的神志开始涣散,迷蒙着的双眼在剩下最后的理智之时,只拼命的让自己记住沈轻舞的这一张脸。 沈轻舞怒目圆睁的看着被欲~火烧的备受煎熬的尉迟吾,满脸具是冷意,冷哼道“布将军该替我好好伺候了尉迟将军才是,日后轻舞必有重谢!” 扒皮拆骨,都不足以沈轻舞来泄心头之恨!尉迟吾这个罪魁祸首! 尉迟吾一个被满世界通缉的丧家之犬,顾靖风从前寻了他许久,都不曾找到,现下,这样满身是血的出现在这里,想来,是因为顾靖风的死,有的人开始窝里反,害得他成了替罪羊,这可真的是一出大戏。 在沈轻舞嘴角噙着笑的那一笑,布将军已经把现下欲火焚身的尉迟吾给绑走了,沈轻舞这药算起来下的正是时候,禁卫军那么多的人,追一个尉迟吾,还需要花费那么多的时间,现下,这药一用,他是连跑得力气都没了。 院子里的嘈杂在一众人相继离开之后归于平静,素歌与素心把屋子内的一切归置好后,伺候了沈轻舞安寝,屋子里的一盏油灯尚在晃动着,沈轻舞躺着睡不着,心绪难以平静的她只低声的叫了一声“顾靖风……”像是知道这个男人就在自己的身边一样。 她话音一落,自房梁之上躲着的顾靖风便已经飞身而下,很是乖巧的回道“媳妇儿,我在这儿呢,别怕,你睡吧,我一直守着你,别担心。” 刚才梁上的那一个飞刀,那布大人不知道是谁射的,沈轻舞却知道,想来早从一开始她房内有人闯入之后,顾靖风便已经察觉,不然也不会那么准的就把飞刀射向房梁,把那尉迟吾给射下来。 “你们的计划算成功了吗?”沈轻舞平心静气的躺着,紧闭着眼,淡淡的问道。 自己的寻死腻活,十万大军的军权更替,云氏肚子里的孩子,这一出出的戏,煞费苦心,引的尉迟吾被伤成这样落荒而逃,那么是不是,一切马上就会结束了。 “马上,马上就会结束了,云培清已经开始跃跃越试了,那老家伙仗着云氏在皇帝的身上下了情蛊以为皇帝已经被云氏一手掌控,现下,他已经打算直接踹开了晋王,想以手中的势力来独揽大权,做到利用云氏的肚子,来完成他挟天子亦令诸侯的春秋大梦。” 顾靖风不知何时已经上床,就这么躺在沈轻舞的身侧,满身的汗酸却没有让沈轻舞有半点的不适,她照旧只闭着眼睛,听着他在自己的耳边细细的说话,十分的安定。 “差一点,我就陪着你死了,你怎么忍心,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我,欺负我和孩子?”沈轻舞满肚子的委屈,转身背对着顾靖风,把自己窝在床角,十分赌气道。 “千言万语难说我的一句对不起,我愿意把膝盖跪烂了来弥补我的歉意,媳妇儿,你别生气了,好不好。”顾靖风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话来告诉沈轻舞一句对不起,手轻轻的搭在了她的肚子上后,轻声的说道。 而沈轻舞沉稳的呼吸声已经传来,困意袭上而来的时候,她已经深深的睡去,十分的安稳,顾靖风为其掖上了被角,挨着她,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直到第二日日头升起的时候,日光轻轻的透过打开的窗户晒在她的脸上时,沈轻舞才从睡梦之中醒来,知道身边的人早已离开,却再没了那时从梦中醒来时,望着周遭空空荡荡的那份空寂与无助。 夏日的清晨,露珠尚在翠绿的叶面上随着阳光的折射闪闪发亮,微风下的松柏轻轻的晃动着枝叶,沈轻舞赤着脚下了床,像个孩子似得,站在窗边舒展着身姿,觉得十分的舒坦。 “夫人,就算现下是六月,你也不能赤着脚,着了凉怎么办?”沈轻舞尚闭着眼,深吸着绿叶的气息,就听得听的里头响动,端着早膳入内的素歌着急忙慌的把沈轻舞的鞋子递了过来,随后不住的像个老妈子一样,嘀咕着。 换了一种心境,像是看什么事情都不一样的一般,沈轻舞抿着唇看着蹲在地上为自己套着鞋子的素歌,满心里开怀的不住笑着,素心端着早膳进来时,看着站在那儿眉眼俱笑的沈轻舞,眼眶里不自觉的沁出了眼泪。 有多久,沈轻舞都不曾这样开怀的大笑了,现下,竟然能够看到这样的笑,真是太不容易了。 “夫人,早膳已经准备好了,你先用着。”放下手中的饭菜,素心拉过了沈轻舞,让她坐下先用膳,恰在此时,外头的“吴东”却已经抱着手里的牌位入了内,且手上看着有好几处被割裂的伤口。 “小的来给夫人请罪,将军的牌位已经刻好,还请夫人消气。”他很是庄重的将手中的牌位递给面前的沈轻舞,瞧得沈轻舞只想给他白眼。 沈轻舞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却听得外头的卫良已经匆匆的跑了进来,惊声道“夫人,晋王爷造反,昨儿个夜里头带人杀进了天牢,救走了尉迟吾,逃出了京城,这京中想来是要大乱了!” “啊?” 沈轻舞手中原还捧着的碗碟一时没抓得稳,有点错愕,造反,竟然来的那么快! “云培清打算反了苏沐,却不想毒杀尉迟吾不成,苏沐怕夜长梦多再遭了云培清的算计,直接闯入天牢把尉迟吾给救了,打算通过尉迟吾手中的兵马以及自己的财力,直接杀回京城,现下,云培清被反将一军,只怕后悔莫及!” 沈轻舞还没反应的过来,这里头到底是什么情况,唱的是哪一出的时候,却听得一旁的顾靖风已经话语森森的开了口,突然换了语气的“吴东”让身旁的另外三个人,不禁抬眼将目光打向了他的身上。 沈轻舞轻皱眉头,厉声道“那么云培清是不是也反了?我姐姐在宫里会不会有危险,要不我现在就进宫去把她们接出来吧,云意妩发起疯来和云意初有的一拼,要是知道你们设计了这么一出戏来骗她,让他们上当,说不准她第一个拿来开刀的就会是我姐姐和她的三个孩子!” 晋王和云培清一起造反,现在云培清因为女儿肚子里的孩子,打算踹了晋王,那么云培清那儿不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云尚书府在晋王带着人出京的那一刻,被他一把火烧了,尚书府中的人伤的伤死的死,昨夜,皇帝已经恢复了神志,把云氏一族控制收押,丽贵妃亦被禁足在馆娃宫,皇后娘娘无事,你并不用担心,沈尚书府也已经由专人保护,放宽心。”知道沈轻舞担心,顾靖风沉稳的出声,抚平他现下焦躁的心,沈轻舞听得顾靖风这般说话后,抿了抿唇。 “那么你呢?”晋王造反联合尉迟吾,那么不管他们是否能够安全的逃离到他们想要发兵的地方,顾靖风都会出发,都会上战场! “所以,你把这牌位刻好了,是想告诉我,你打算马革裹尸,为国尽忠,也省了再一次把你埋葬的麻烦了是不是,顾靖风,你是不是又打算背着我,离我而去啊!”沈轻舞望着顾靖风手里的那块牌位,瞬间明白了为什么这个男人连夜也要跪在那牌位上刻了这新的牌位,来让自己消气。 “顾靖风,你若再敢把我们娘俩儿丢下,我绝对不会再原谅你,你若敢死,我直接改嫁,让你的儿子叫人家爹去,我让你戴绿帽子,你信不信!” 一声顾靖风让在场的另外三人用着吃惊的眼神看着面前这个陌生面容的男人,沈轻舞现下来不及管这么场景的人。 只双手插腰,气结着,一个巴掌狠狠的打在顾靖风的脸上“我从没有限制你为这个国家披荆斩棘,舍生取义,可你不该总用你的方式来瞒着我,一次两次,你现在还要来第三次,上了战场,你就不打算回来了是不是,你不打算回来,也成,现在我就让人拿杯毒酒来,我和你儿子直接到底下,等着你!” “媳妇儿,你别激动,我没有!”面对与沈轻舞现下的反应激烈,顾靖风抿着唇,将她一把揽进了自己的怀中。 “我是会出征,可我这次一定会好好的保护自己,绝不让自己在与你分离,你安心待在将军府,或者沈尚书府,等把晋王和苏沐剿灭,我们一家三口,绝不分开!” 第一百二十四章:三尺白绫 “我都不想再相信你,我觉得你说的话,永远都在骗我,拿我当孩子一样,哄骗,认为我好欺负。” 房内,原本还在吃惊着的三人现下已经离开,一肚子的疑惑止于噤声,屋内就剩下了沈轻舞与顾靖风,沈轻舞耷拉着一张脸,说不出的难看,想要推开顾靖风的身子,奈何男人把她抱得紧,说什么也推不开。 “媳妇儿……”顾靖风十分的无奈,现下的他除了把沈轻舞紧抱在怀中,似乎没有办法能够阻止她离开自己,沈轻舞气的张嘴便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之上,狠了心,顾靖风未动弹! “大骗子,除了会苦肉计,你旁的是什么都不会了,是不是?除了欺负我心软,你还会什么!”用足了力气,沈轻舞自己咬的都觉得牙根疼,到底还是松开了口,气的与之说道。 “我还会爱你!” 泪眼婆娑之下,顾靖风低下头,以吻封住了沈轻舞气恼的话音,炙热的唇迅速覆上那张小嘴,沈轻舞想反抗,可一张嘴,他的舌尖立即放肆的侵入,恣意品尝着,像是在含着一块可口美味的糖果一样,两人的唇舌不停交~缠,她不由自主的回应他的吻,青涩的吮~吸着他,惹的他越发不能心猿意马。 炎炎夏日之中的清晨里,沈轻舞就这么被顾靖风揽在怀中,许久…… “砰!砰!”瓷器脆裂之声自馆娃宫中传来,现下,被禁卫军围的水泄不通的馆娃宫中,丽贵妃云氏满头珠翠尽数散落,发丝凌乱肆意的挂着,身上的金丝鸾纹三尾刺绣浣花锦曳地长裙,褶皱的没了一丝华然的光彩。 昨日,她便是穿着这一身的衣衫接受这宫中上下所有妃嫔的祝贺,登上九重之巅,可不过一宿,她便成了烂泥里的一堆狗屎,从云霄之上重重的跌落,且再无翻身之力,原还在她身畔如痴如醉望着自己的男人,恢复一片清明,随后自己便被禁足在此。 她所深信不疑的男人,竟然绕了那么大一个圈子,给自己挖了那么大一个坑,看着自己往里跳,给足了自己所有的幻想之后,看着那些幻想破灭,当真残忍。 孩子,宠爱,权利,一切都是假的,可什么都可以欺骗,为什么要用孩子来欺骗自己,那是她的梦想,一直以来期待着的梦,却最终都是骗她的! 把手边能够掸落的东西尽数掸落在地,看着满地的碎片,她却觉得不够,自己的心已经被挖了一个巨大洞,岂是这满地狼藉能够比拟的,装着的心的胸腔,像是让人从外头直接敲了一个洞一样,现下,那里空空如也。 半夜前,她身边的所有人都被关押,与她隔离,皇帝更是派了两个手上有功夫的宫女放在了馆娃宫,那两个宫女负责看管她,就像是看管囚犯一样,当真讽刺,她把那个男人当作自己的毕生挚爱,可那个男人当自己是囚犯。 “清平说,你想见朕,现下,朕来了!” 砸累的云氏瘫坐在身后的圈椅上,不做任何声响,心口因为哀伤与愤怒而不住起伏,脑子里重复的放映着关于皇帝对自己这十数年的过往,这十数年,她圣宠不衰,势头比之皇后有过之而不及,可竟然,到头来,一切都是一场空,一直以来,自己始终是被算计的那一个,可怜她却沉浸在这样的算计里,一事不知。 在云氏尚呆愣着的时候,门口,一身玄色深衣的苏衡负手站立在馆娃宫的门前,看着满地狼藉,语气中没有任何的波澜,像是对待一个陌生人那样的平静的开口着。 闻得声音的云氏转过头,连站起来的意愿都不曾有,只冷哼着看着这个自己陪伴了那么久,被自己视作夫君的男人。 “皇上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计的臣妾,是从臣妾踏进你身边的那一刻起,您便已经提防起了臣妾?您算计的那样深,那么当初又为何要纳了我,既纳了我,为什么,要算计我,呵,我可真是傻,傻的以为……” “你不傻,若你真傻,又怎么会想到用苗疆蛊毒来控制朕,想着和你的父亲联合,来谋夺朕的皇位,挖空了心思的算计,比之起来,你哪里像是傻的样子,倒像是聪明的紧,这么多年,你凭着你的聪明,做下的事情不少,朕需要在这儿和你一一举列吗?若你需要,朕可以和你一起说一说,想来,年岁渐长,你估计都忘了那些死在你手上,或是折在你身上的人,到底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了吧!” 云氏嗤嗤的笑着,在一旁挖苦着立在门口,不曾入内的皇帝。苏衡听得她说话后,唇角微扬,无怒无喜,只在她的话语未说完前,直接接了过去,话音落,云氏的脸,已经变成了满脸的菜色。 这个男人,其实一直都知道,可却不说! “皇上现在是打算和臣妾来算总账吗?那么我的父亲呢,昨夜云家的一场大火,他是不是已经被杀死了?皇上早就知道我的父亲在暗地里做了龌龊了的事,可一直秘而不宣,直到晋王与他自相残杀,你的耐性可当真是好,不费一兵一卒,到底是九五之尊,心思可怕到让人不能比拟。” 临到底,想死也希望自己死得明白,云氏的嘴边挂着一抹无所谓的笑,只抬眼看着这个男人,他的眉梢眼角的一眼一笑自己都曾那么熟悉。 “这十多年,我待你父亲不薄,该有的赏赐一样不少,该给的尊荣一下未落下,可他的心却装不下朕这个皇帝,他有私心,想自己称帝,你说你全心全意的待朕,可到最后,你还是选择帮助你的父亲,甚至是给朕用下了蛊毒,你认为朕该如何相信你的一片痴心,你的才痴心就是这样表现的,朕可真是承受不起。” 这些年,云培清私底下结党营私,收受贿赂,手下门生无数,纵容党羽在外作恶,一件一件的苏衡都未与她有过清算,若不是那时,云意初嘴快,说出了关于他与晋王之间的细碎之事,他差一点就让云培清给瞒了过去,造成不可挽回的错误。 原以为云培清是想扶持晋王,没想出,他的胃口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 “你的父亲命大,昨儿个云府被烧,你的父亲是第一个逃出来的,可怜了你的母亲,被火焚烧而死,逃出来的家丁说,你母亲原可以逃过一劫,是你的父亲为了逃命,推了她一把,害的她被扳倒,爬不起来,被梁上的柱子砸下而亡,显然,你的父亲一向自私,包括用你的妹妹,来换取兵权,又或者是他想要的皇位,一直以来你们都不了解他,现下他被收押在地牢,李全已经带了鹤顶红,前去伺候你父亲上路,朕今儿个也是来见你最后一面!” 云培清早就该死,不说造反一事,古北水患,他伙同古北一众官员将百姓的救命粮草换成银子,罔顾那么多性命的那一刻,云培清便已经有了死无葬身之地的理由,那一点鹤顶红,当真是便宜了他! 云氏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故而在皇帝说话的那一刻,她并无多少的惊讶,在她心中,那个叫做父亲的云培清死不足惜,只是可怜了自己的妹妹与母亲…… 眼中的泪水自本以为已经干涸的眼中流出,云氏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面前的男人“那么皇上为我准备了什么,匕首,白绫,还是鹤顶红?” 云氏一族倒了,她在这宫中也没了活下去的必要,想来,也该可以去地下长眠了。 “你自己选,想要什么,我会让人给你准备!”皇帝淡漠的看着她冷静的表情,轻声道。 话音落,云氏的脸上扬起了一抹笑,那一抹轻笑不知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皇帝。 “想要皇上的心,皇上会不会同意,现下,我好想把皇上的心剖开看一看,这里头到底是黑是白,可有那一份的真心是对人的。” 她无惧生死,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反而觉得一切似乎都已经不重要了! 丽妃,丽贵妃一切都是空的…… “伺候丽贵妃上路!”苏衡未曾回答云氏的话,只对着两个宫女淡淡的说道,随后,转身离开了馆娃宫。 在男人转身离开的那一刻,苏衡听到,身后的柱子之上,传来了一声闷雷般的响声,随后听到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他未回头,只抿着唇,一路朝前而去! “丽贵妃娘娘殁了!”太监的唱诺声在阖宫各处久久回荡…… 鲜血四溅,云氏的身子自顶梁柱上缓缓滑落,红色的血液染就着身下的波斯毛毯,一点一点,浸透,似开在黄泉路上的彼岸之花,那样艳红透骨! 云氏一族一夜之间倾覆,眼看他高楼起,眼看他高楼塌,那些从前依附于云培清手下的人,个个自危,都在担心,下一把火便会烧到自己的身上,那不是简单的结党营私,而是造反,抄家灭族流放,一时之间,心虚着的人,个个都在胆颤! 第57节 第一百二十五章:和亲 云氏还是以贵妃之礼下葬,只是葬礼简单,不禁让人唏嘘,云家的一夜之间倾覆给朝堂之上带来极大的震动,而更要紧的是,晋王谋逆,与大漠尉迟吾联手,逃出京城,现下宋志带着人正极力搜捕,若不能赶在他们逃到漠南时,将他们缉拿的话,那么朝廷这一战避无可避。 宋至从未对战过尉迟吾,顾靖风身死,那些心怀鬼胎的人,现下,又在做着另外一番的思量,皇帝对于顾靖风的假死一直在做隐瞒,为的就是揪出余下党徒,那些隐藏极深之人。 宋至在追捕晋王与尉迟吾的一路上,遭遇重重阻拦,显然是有人在背后帮衬着他们,不管那个人是谁,若知道顾靖风未死,那么他还是会藏起来,倒不如,现下吃些亏,求后报! 顾靖风出发的那一日,天空聚集了一阵的乌云,不多会电闪雷鸣便是一阵滂沱大雨,串串珠帘自天上下,豆大的雨点一阵一阵打落在地,捡起水花无数,天空茫茫一片,伴着雷声,像是天上倾倒下而下的银河之水一般。 震耳欲聋的雷声听的人欣赏发颤,连带着院子里的两颗松柏亦在狂风之下不住摇晃,被大雨浇淋的油纸伞下,沈轻舞的衣衫早已经湿透,额前的发丝紧贴在自己的脸颊之上,身旁,顾靖风披着一身蓑衣,二人四目相对紧紧凝视。 “等我回来。”湿润宽厚的手为沈轻舞撇去碎发,轻声说道。 “再敢骗我,我让你家儿子跟隔壁老王姓!”沈轻舞堵着气,嘟着嘴,委屈的说话,眼泪混着雨水,自眼眶之中落下,可她却依旧固执的咬着唇,不想让男人看见自己的伤心。 “我儿子一定姓顾,你只乖乖在家等我就好!”听着自家小娇妻赌气童稚的话,顾靖风只抿着唇,最终在其额间落下一吻,随后飞身上马,双腿夹着马肚,策马扬鞭,飞奔消失在这雨幕之中。 “小姐回去换身衣服吧,别淋了雨再受了凉气,有了身子的人,最经不得一点的,为了小公子好,可一定要听话才是。”看着站在雨幕之中怔怔发呆不曾离开的沈轻舞,素心与素歌只劝着她道。 沈轻舞望着这瓢泼大雨之下再看不到的身影,最终努了努嘴,长叹了一声之后,转身回了院子。 关于顾靖风如何成了吴东的事沈轻舞大致的解释了一遍,现下知道他真实身份的只有那一日的卫良与身边的两个丫头,这次顾靖风带人追堵尉迟吾,用的身份还是吴东,他的虎威将军身份,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够得以大白于天下。 “小姐其实用不着担心,那个尉迟吾和将军斗了这么多年,从来就没见他赢过将军,一直都是将军凯旋,这次将军也一定会没事的。”坐在素心早已准备好的热水之中,沈轻舞褪去了身上湿透的衣衫,耳畔,素歌宽慰着她道。 “若尉迟吾当真那么容易对付,你家将军也不会跟他缠斗了那么久,也不能把他绳之于法,那一天,我就应该直接把他杀了,一刀捅死了他,省的现在夜长梦多的,当真后悔!” 尉迟吾手下的精兵都是生于马背之上的精壮汉子,个个都能以一敌百,所以这些年就算他手中兵马没有顾靖风来的多,可却已经能够与他颤抖多年,且若在大漠开战,大漠地势复杂,身边没有个熟悉地形的,一定吃亏,再和那些存着心思想要害人的余孽一搅和,这一场仗,只会吃力,不会讨好。 沈轻舞光是想着心中便已经百转千肠,根本听不进素心与素歌任何一点的劝说…… 一场暴雨连下了四五日,成宿成宿下个不歇,整个京城成日的被浸在一片水汽之中,便是坐着都觉得好像身上是湿答答的。 直到第六日,大雨骤停,屋檐之下尚“滴答滴答”的挂着水珠在长廊之中,轻声回荡,沈轻舞撑着头坐在窗边,望着那掉落的水珠子拧着眉头,外头天已发亮,数日不见的日头正照耀在天际之上洒落着刺目的光线,照的人心烦。 “皇上召夫人入宫,说有急事商议!”王安从外头踩着还未挥发的水坑渐起许多水柱,匆匆的入门,随后禀告道。 “可有说何事?”皇帝急召让沈轻舞的心不禁的提上了两分,怕是顾景风有事,王安摇头,自己也不明,最近,未曾收到顾靖风所发出的消息,想来该是无碍,皇帝这个时候,突然急召,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 见王安摇头,沈轻舞都来不及换身衣衫,便急匆匆的上了宫内来接人的马车,主仆三人直接朝着皇城而去。 马车一路直接从宫门口便驶向了皇帝所在的太和殿,在见到皇帝的那一刻,沈轻舞未曾下跪,便急声问道“表兄,是不是顾靖风遇到了什么事情?” “你别着急,不是关于靖风的事情,靖风安好,是朕有事情与你说。”苏衡伸手拍在沈轻舞的肩膀,轻声将其安抚。 沈轻舞用着不明的神色,看着面前的苏衡,苏衡却已经把手中的一份折子递了上来,交到了沈轻舞的手中,沈轻舞仔细看了一眼之后,眼神睁大的看着苏衡。 “尉迟吾愿意将他手中的大军归入大周,却要我和亲,做他的夫人,他疯了!”奏折之上,清清楚楚的写着,所有的细节,只要沈轻舞愿意出嫁,那么尉迟吾这辈子都会安心做大周属臣,绝不与晋王狼狈为奸。 一把撕碎了手中的奏折,沈轻舞愤恨的咬牙切齿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连表兄的亲兄弟都会来坑害表兄,更何况是尉迟吾这样的小心,他是在我这儿吃了亏,故意用这份折子来羞辱表兄,找我和亲是假,想报那媚药之仇才是真,狗日的,当初我该直接给他吃断肠散,直接弄死了他才算完!” “尉迟吾与晋王联合了原在边关的中山王意图一起兴兵犯境,且中山王打开城门不仅放走了尉迟吾与晋王,现下,中山联合着大漠那一带都是他们的兵马,宋至手中十万人显得十分示弱,尤其是在顾靖风还未出现在人前的时候,朕希望你能够答应和亲,朕会在送嫁的嫁妆之中放上火药,你只需要在适当的时候,将火药引爆,炸了他们的粮仓即可!” 落井下石之人太多,却没想到都是自己多年厚待下的兄弟,手足情深在皇家这样的地方,根本不适用,顾靖风未掩人耳目,现下走的是崎岖小路,又因为连日暴雨,大雨封山出现泥石流,现下,正被困在山中,而尉迟吾现下却已经准备围城,能发出这样的要求,显然,晋王和胶东王已经被他控制,到了这个当口,苏衡不得不通过沈轻舞打算博上一局。 顾靖风身死的消息传出,宋至接掌兵权,顾家军人心溃散,比之从前的骁勇善战,现在的顾家军犹如一盘散沙,等待着属于他们的主人,来控制大局,苏衡是没了办法! “尉迟吾不是傻子,一定会防备着你,也会防备着我,等我嫁过去,不说在军营中自由行走,便是简单的掀个帘子,都会让人以为我在窥探军情,表兄如何让那些嫁妆中的火药被点燃爆炸,你想的那样周到,似乎有些痴心说梦。” 不是沈轻舞想泼皇帝的凉水,也不是她故意的找茬不想以一人之力保天下安宁,而是在没有完全的对策之下,自己就算是应了尉迟吾那无理的要求,也只是蚍蜉撼树,螳臂挡车而已。 沈轻舞的话让身畔的帝王噤声,国家处于危难,他想来是急昏了头,有些急功近利,沈轻舞努着嘴,亦在一旁沉思许久。 她心底里有个声音在响着,哪怕是为顾靖风拖延到一天的时间,去和亲也未尝不可,皇帝都能够想着要在这件事情上面来算计尉迟吾,尉迟吾就未必不会想着来羞辱皇帝,一旦和亲,双方之间的大战却要休息,这样一来肯定能够为被困山中的顾靖风争取时间,有了时间,便有了打胜仗的把握,沈轻舞想,这件事情也不是不可行! 现下,苏衡处于弱势,朝中小半的人背叛了他,外头边关同父异母的兄弟亦在背叛,顾靖风若不像神灵降世一样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只怕宋至所带的大军,会抵不过尉迟吾手中的人马,在打仗这件事情,顾靖风与尉迟吾,是旗鼓相当的对手。 沉默了许久,沈轻舞的视线紧盯在自雕花窗棂下打入屋内黑曜石地砖之上的斑驳光影时,不禁的思绪一动,随后一本正经道“表兄,用一夜的时间,照着我所画给你的图纸,给我做一样东西,或许,我能够帮你烧了那尉迟吾的粮仓,告诉告诉她,惹上我沈轻舞,当真不是一件好事!” 信心十足的话语出自现下的沈轻舞说出之后,皇帝不明,却也还是听了沈轻舞的话,命内务府把能用的工匠尽数的召唤到太和殿,等着沈轻舞所画的图纸,给尉迟吾来一记重创! 第一百二十六章:交出兵权 沈轻舞即将和亲的消息不胫而走,传遍整个大周,让众多百姓惊诧不已,沈敬轩在听说的当下,便绷着一张脸,想要直闯皇宫,去问一问皇帝,是不是大周没了人,总三番五次的要她两个妹妹受苦。 “哥哥,你冷静一些,是轻舞自己同意和亲的,皇上也已经派下了最好的将士守护在轻舞的身边,轻舞这次去,明为和亲,实则并不是!” “实则是去送死,皇上不知道轻舞肚子里有孩子,那是靖风的遗腹子,他苏衡还是不是一条血性的汉子!” 在宫门口,马上火冒三丈的苏衡被妹妹沈静岚拦下,拖回了自己的凤仪宫,希望他能够冷静下来。 “他若当真有本事,就该自己去找了尉迟吾,御驾亲征征战沙场,而不是要轻舞一个女流之辈出面,去对付尉迟吾,尉迟吾什么样子的人物,他这个皇帝那样的怂,觉得小妹能够对付得了,哼……当初真是错信了他!” 现下沈敬轩心间堵着一口气,只咬牙切齿的诉说着心中的愤怒,而自门口踏入的苏衡却并未在意,哪怕现下沈静岚已经变了脸色,皇帝始终是皇帝,就算带了表亲,沈静岚也怕苏衡心生愤怒,再处置了沈敬轩。 “皇上息怒,哥哥言语无状,只是一时堵了心,还请皇上恕罪!”沈静岚匆匆下跪,对着面前的苏衡浅声开口道,而沈敬轩却表现着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轻舞这次和亲,我希望敬轩哥能够送嫁,你身手好,能够保护轻舞,也能够和靖风搭档,这一次,你们一定可以把尉迟吾的项上人头给朕拿回来!”苏衡扶起了地上跪着的沈静岚,随后与之说道。 一声靖风,让沈静岚与沈敬轩不禁的因为吃惊而睁大了双眼“顾靖风没死?”最先说话的还是沈敬轩。 “没有,他现下在去往前线的路上,具体的情况轻舞会告诉你,因走的山林,又为雨水侵袭被困山中,故而轻舞和亲的事情,他尚不知情,所以朕希望能有你来送嫁,送轻舞去和亲,我已经和轻舞商议好了该如何成事,不论如何,还请敬轩哥不要怨恨于朕,于国于民,朕也很无奈!” 苏衡的话说得很是诚心,沈敬轩最终抿唇,敛下所有话语,听从苏衡的话,回去准备,送沈轻舞和亲。 阳光穿透了薄薄的云层,打在了摇曳着的树叶之上,轻轻摇曳照出光影点点,沈轻舞只简单的一身家常衣衫坐在这所谓的和亲送嫁马车之中,前头哥哥沈敬轩驾着马车亲自送嫁,五千人的送嫁队伍浩浩荡荡自宣和门出发,沈轻舞坐在宽大的马车之中面无表情,而身后十里长街般的嫁妆之中除却火药,便是八面一人高打磨的凹凸极佳的水晶镜。 大队的人马跟着前来送信的使者走走停停,沈轻舞又以诸多的借口在路上拖延时间,走了将军二十日的脚程才到达了中山一代,现下,尉迟吾以中山为城,已宋至所在的大军僵持对垒。 算着时间,现下,顾靖风早该和宋至汇合,过了七月,中山的气候比之京城还要清冷上几分,沈轻舞的肚子已经开始显怀,出发之日单薄的衣衫不足以御寒,外头已经披上了苏绣的斗篷。 “夫人明日就该进中山城了,也该把嫁衣换上了吧!”送信的使臣绕过了沈敬轩直接站在沈轻舞的马车前,轻声唤道,沈轻舞不穿嫁衣便罢了,要紧的是头上还戴着白花,这算哪门子事。 “你将军没诚意娶我,我也没诚意嫁给你将军,穿不穿嫁衣嫁衣又能够如何,轮得到你这狗腿子说话,滚一边去!”沈轻舞没有好耐性,只嗤声与外头的说话,将他草草的打发了。 那人碰了一鼻子灰,又见沈轻舞人多势众,到底还是悻悻的离开,独自一边待着去了。 “夫人,宋至宋将军求见。”在将那讨厌的狗皮膏药打发了之后,外头,王安轻声开口与之说道。 沈轻舞掀开车帘,慢慢走下了马车,看到宋至一身戎装手持腰间长剑向自己走来,身后跟着的是照样穿着戎装,面色肃穆,不大和善的“吴东”。 帐篷尚在搭建,在这空地上,二人对着沈轻舞齐齐抱拳,沈轻舞点了点头,算作示意。 “胡闹!”顾靖风厉声与之说道。 “皇上下旨,我不算胡闹,而且有哥哥送嫁,我身边还有佩荣与青荣,她们两个手脚功夫厉害,必定不会让我受伤,你放心,你的儿子不会跟人姓!”这里三尺之内,不论沈轻舞说什么,都不会有任何人会传出去,这一点沈轻舞极为放心的与满脸怒气的顾靖风开启了玩笑。 “那会,我就应该锁着你,不能让你胡来,你真是要愁死我。”顾靖风着急,气恼的与之说道。 “尉迟吾什么样的人,他故意的要你和亲,哪里是想娶你那么简单,明儿个,我送你入中山城,他敢碰你一下子,我拧断他的脖子!”担心沈轻舞的安危,顾靖风没有说下重话,只与沈轻舞这般说道。 沈轻舞抿了抿唇,未曾反对,这般,在那个狗腿子的注目之下,宋至带着人尽数离开,只留下了“吴东”给沈轻舞当贴身护卫。 一轮红日自山尖之上升起的那一刻,阳光暖暖地铺设而下,送嫁的队伍整装待发,朝着中山城的方向而去。 中山城内数十万的大军现下驻扎城中,城中百姓草木皆兵,具是关紧着家中门户,不敢随意外出。沈敬轩带着五千多人的送嫁队伍进入城中的时候,城中的将士皆用着一种审视的态度看着这五千人。 沈轻舞的马车自大军所驻扎的大营前停下,门口,一身皮制的甲胄制成战袍的尉迟吾等候在旁,难得的面子,沈轻舞换上了一身素服,在军营之中所有人的注目下,走下马车,肚子上更是多加了一层棉絮,显得她的肚子现下恨不得快临盆的模样,尉迟吾在见到沈轻舞的肚子时,只嗤笑了一声,给了沈轻舞一个白眼。 “夫人觉得丢我面子很舒坦?”尉迟吾丝毫的不在意,只在旁淡淡的说道。 “你本来娶得就是个破鞋加拖油瓶,你求娶的时候就知道了,现在来跟我废话这个干嘛,丢脸吗?我不觉得,你要觉得,你再把我送回去也成,你瞧瞧你那些个将士,一个个乌眼鸡似得盯着我,我还不想呆在这儿呢!” 对于尉迟吾的话,沈轻舞只给了他一个讪讪的嗤笑,随后丝毫不输旁人的气势,与之反驳着,故意的挺了挺肚子,生怕人家看不到一样。 尉迟吾咧了咧唇,扬唇点了点头,未曾言语。 “把我的嫁妆放好了,我住的地方在哪儿,我肚子大,站不起,我要休息!”懒得与尉迟吾多费口舌,沈轻舞很是熟稔的向对方开口,那自大的模样,让立在尉迟吾身后的两个亲信,对于沈轻舞越发的不耻,有一个强忍着心中的火气,恨不能去打她。 沈轻舞这边厢也并不示弱,身后的佩荣与青荣早做了势,谁敢上前便掐断了他脖子的模样! 剑拔弩张着的两队人马,倒不是送嫁与接亲,倒像是约好了时间来群殴一样! 沈轻舞猜的没错,在她提到嫁妆的那一刻,尉迟吾果然多心的对着身后的两个亲信多看了一点,两个亲信自收了他的眼神之后,便带着人去到这洋洋洒洒的嫁妆前开始搜查,这位尉迟将军当真是只老狐狸。 可沈轻舞却也不傻,不会笨到在那么明显的地方做手脚,手脚做是做的了,却不是火药,沈轻舞看着那些在衣衫堆中不住翻腾着的手,嘴角不禁的扬起一抹笑意,只等着看好戏上演。 在一众人将整个箱子颠来倒去的翻查发现并无异样之后,这诸多的嫁妆才得以让人带着摆进了库房,而那白面一人高的水晶镜子却在沈轻舞的要求下,一定要摆在自己喜欢的位置,她再三强调,那是她最爱的物件。 尉迟吾看那水晶镜子并无特别,便不甚上心,由着沈轻舞手底下的人自己去放置便罢,看着自己的计划顺利的一步一步完成,沈轻舞止不住的在心底里笑了。 尉迟吾太高估了自己,也太低估了一个女人的能力,以无力的要求把自己弄了来给皇帝难堪,现下,难堪的只怕是要是他自己了! 底下的人带着沈轻舞进了一个牛皮大帐之中,沈轻舞单坐了许久,佩荣与青荣立在一旁保护着沈轻舞,而顾靖风与沈敬轩就守在门口,像是两个黑面神!一副神情紧张的模样,倒是让沈轻舞不禁的咧着嘴笑。 不多会,尉迟吾亲自端了饭菜来到沈轻舞的营帐,还未进门就看到紧绷着一张脸的“吴东”与沈敬轩,不禁的多看了两眼,随后入了内,而沈敬轩与“吴东”便跟在尉迟吾的身后一起入内。 “夫人,你这样子,似乎就没意思了?”尉迟吾望着身后的两个狗皮膏药,以及面前的两个紧绷着一张脸比死了爹娘还难看的佩荣与青荣,只对着沈轻舞这般道。 “挺有意思的呀,你不觉得吗?我嫁过来了,你说只要我和亲,便会同意向大周,俯首称臣,我大哥现下,不就是在等着你,交出兵权,你是打算现在交呢,还是打算等到什么时候?” 沈轻舞扬唇,向着一旁的尉迟吾挑衅着…… 第一百二十七章:我有克夫命 “你这算和亲,嫁给我了?” “难道不算吗,你聘礼都没给,就收了我这么多嫁妆,金银玉器,光外头那些水晶就价值连城,我钱也来了,人也来了,一拖二,你还想怎么着?” 面对沈轻舞堂而皇之的索要兵权,尉迟吾轻笑的在那儿浅声问着沈轻舞,沈轻舞也不示弱,一番话只反驳的尉迟吾说不出话,甘拜下风。 “你挺有趣的,吃饭吧!”尉迟吾勾起唇角,将面前的菜饭推倒沈轻舞跟前,笑道。 “你该不会是因为那一瓶的媚药看上了我,你这人也挺有自虐倾向的,不简单啊!”沈轻舞没用饭菜,挑着眉眼看着一旁的尉迟吾,大刺刺的说着,话音一落,尉迟吾抿着唇,脸色不渝。 对于媚药一事,至今深有阴影,那是他的耻辱,他连回忆都不想回忆自己在天牢之中到底经历了什么! “布将军似乎给你留下了深刻的阴影,不知道他当初是如何伺候你的,真的很有兴趣,要不然你给我说说?”沈轻舞光看他难看的脸色就知道,他的经历应该不算十分优雅,在他变脸的同时,沈轻舞便在一旁咧着唇,饶有兴趣着。 “我想你应该不会希望我把这件事情的经过告诉你,若是告诉了,你的日子只怕会很难过!”尉迟吾轻嗤了一声,眼里已经充满了冷意。 第58节 其实不用烦他说,等自己回去了问一下布将军就会知道,沈轻舞看他当真生气了,没打算抚其逆鳞。 “吃吧,吃饱了我们便洞房,洞房了,我便将兵权,交给我的大舅子!”尉迟吾再一次的将面前的饭菜推至沈轻舞面前,与之说道,沈轻舞瞧着那些饭菜,不禁的扬眉“尉迟将军口味不错,我这样的你也下的去口,是这辈子都赢过顾靖风,临了了,打算睡一下他的老婆孩子过把瘾?” 话语轻蔑,无比挑衅,沈轻舞扯唇,不禁的与之说道,却没惹来尉迟吾多大的反应,而面前伺候着沈轻舞的佩荣与青荣已经做好了准备与架势,必不让尉迟吾轻易的碰了沈轻舞。 “钦天监的人说我命不好,命中带煞,克夫,下一个,说不准就克了你,你还敢来碰我?”未曾用膳,沈轻舞撇着唇在一旁自言自语着。 “这饭今儿个我是不会用的,你能把晋王与中山王一并控制,我可不敢吃你端来的东西,我来呢,不怀好意,你接纳我,打的什么主意你自己心里知道,大家都是互相试探,互相利用,何不少些套路真诚一些,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把晋王与中山王怎么了?” 开诚布公,沈轻舞很是淡若的看着面前一脸像是吃了屎,怎么遇到这种女人的模样看着沈轻舞,最终落败,长叹了一口气,算作妥协。 “诚如你所言,我用了药,控制了晋王与中山王以及他们手中所有的兵马,没有我的药,他们都会死,所以他们不得不替我卖命,听从于我!” “挺不错的,非常时节用非常的办法,你比中山王与晋王聪明的多,想来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呕的在吐血了吧,费尽心机的算计了那么久,到头来竟然为他人做嫁衣,真是可惜了!” 尉迟吾寻了矮凳自坐在上头后,径自的为自己倒了一杯奶茶,喝下后,言简意赅着,沈轻舞也猜到了。 “那么你打算怎么处置我?”把她不远千里的弄来,沈轻舞好奇的问着。 “你男人什么时候来救你,我不就什么时候放你,我这胸口上的伤为谁所伤,我清楚,你清楚,顾靖风没死,这件事情,我知道!” 不曾与沈轻舞废话,尉迟吾顷刻间说话着,从梁上摔下来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顾靖风没死,对战这么多年,他是这世上比之沈轻舞之下而熟悉顾靖风的人,所以,他要用沈轻舞逼出顾靖风。 沈轻舞听的他的话,只眉眼俱笑着,不知道这位尉迟将军在知道顾靖风就在他身后时,应该有什么反应! 时至日中,初秋的日光在现下已经开始发挥它最大的余热,火热的照向大地,沈轻舞嫁妆上盖着的遮阳布已经尽数的扯去,沈轻舞倚在大帐支开的窗户旁,望着现下阳光暖荣风吹脸颊的景象,觉得今儿个这风,当真的好。 气候干燥,有风,事宜放火! 在她的唇瓣带着一抹得意洋洋的笑容之时,就听得不远处,已经开始燃起火星,而带来的侍卫最是眼明手快,举着手中的长枪便把那些燃烧着的衣物尽数的挑着朝着那些抹了清油的大帐顶上而去,在众人还未曾有防备的情况之下,成片的帐顶开始燃烧,末几,火药的串着火花将星星之火烧的越发燎原,空气里弥漫着的刺鼻的气味让无数的兵卫跌倒在地,浑身没了力气,城门外,宋至已经开始攻城! “你这女人,做了什么?”所有的一切来的那样快,让原本还在沈轻舞面前信誓旦旦着的尉迟吾大惊失色。 片刻的功夫,外头已经传来了遍地的哀嚎之声,所有在营地之中的将士溃不成军,连带着他自己现下竟然也开始脚下虚浮。 “大将军应该不知道我们中原有个至理名言叫,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是女子,肚子里又怀着小人,你和我比算计,似乎嫩了些!”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直接割在了尉迟吾的脖颈动脉之上,胳膊了脖颈之上的肉,鲜血慢慢渗出,自脖颈之间滑落,浸湿了衣领。 箱子里自然没有猫腻,那些猫腻都在外头的箱子上外头的箱子上洒满了磷粉,用遮阳布照着,不甚要紧,一旦遮阳布掀开,磷粉自燃烧起来极为的快速,而那些箱子底下铺满了一层的火药,又成了助燃的东西,秋高气爽这一下子,这火能不烧起来才怪。 沈轻舞又让人把那八面磨好了的凸透水晶镜找了看似粮草的地方放,那些人并不知道这个水晶的作用,想来刚才的那阵爆炸声,是因为不巧,这引火点正好引燃在了火药上,想来这运气当真的不错,老天爷都在帮着自己。 那些衣衫上均洒了曼陀罗粉,在滚滚浓烟的燃烧之下,闻着这味道的人,自然脚下虚浮无力,不说带兵打仗,就是站着都嫌的费劲。 这大帐,自从沈轻舞进来的那一刻,就在里头放了曼陀罗花粉等着尉迟吾中招,他太轻敌,轻敌的以为自己稳操胜券,可沈轻舞所给与的进攻太快,一下子,便损了大半留守的兵力。 “大将军小看了女人,高看了自己,却不知道有句话叫巾帼不让须眉,今儿个我给你上一课,顺便抱了我的丧子之仇!” 沈轻舞立在沈敬轩与顾靖风二人之间,深吸着一口气咬牙气氛异常的看着尉迟吾,尉迟吾嗤笑着,并不畏惧死亡。 “我不在乎死,可你们的大军也讨不到任何的便宜,城门口那么多人守城,为了自己的命,他们会奋尽全力的厮杀,你们不会有机会进来,一旦我出了事,这里将会彻底爆炸,我们都会同归于尽,你以为我不会留着后招,你们似乎太高估了自己。” 笃定的语气十分的从容,就这般浅笑着看着沈轻舞,哪怕脚下已经开始虚浮,可气势却丝毫不减,外头已经满是哀嚎,可他却未慌了阵脚,到底是有着多年征战杀伐经验的大将军。 “他们帮你守城是需要解药为了活命,若我把解药配给了他们你觉得他们还会为你卖命吗?将军对于人性的认知似乎存在着太过天真的想法!”沈轻舞一笑,唇瓣微微扬起着。 “至于让你死,我不会,至少也要保证我自己活着,我才能够把你弄死了,等我出了城,我把你给杀了,我也不傻!” 面对于沈轻舞的气定神闲,尉迟吾现下,努力的让自己保持平静,让自己清醒,在沈轻舞说话的当口,他的手已经紧握住了佩荣手中的匕首,锋利的刀刃割进了手掌一半,血自刀剑似水柱一般汩汩流下,闻到血腥味的尉迟吾像是见着肉的狼一样,反手便将佩荣紧扣在自己的怀中,抠住了她脖子的动脉,向后用力一扯,佩荣的脖子应声而断,便没了气息。 在佩荣倒下之后,沈轻舞被沈敬轩紧紧护在身后,而顾靖风已经抽出了腰间的软剑,手腕剑花,一招一式似雷霆闪电一般,朝着尉迟吾的命脉而去。 沈轻舞被沈敬轩交给了青荣,沈敬轩亦拔出了身上的长剑对着尉迟吾而去,他与顾靖风一道一齐对准尉迟吾的方向,招招式式都在取其性命,攻其要害。 顾靖风的剑花挽出的那一刻,尉迟吾便已经认出了他,嘴角扬起笑,冷声道“驰骋沙场的顾靖风顾大将军不仅要诈死,还要靠个小女人来耍阴谋,当真是小瞧你了!” “大漠苍狼尉迟吾,尉迟大将军不也被一个小女人玩弄在鼓掌之间,可见有时候,男人未必要比女人来的聪明!”顾靖风不置可否,从容的回击着。 三人的混战,尉迟吾一直处于下风,在沈敬轩与顾靖风二人将两柄长剑朝着尉迟吾心尖的方向此项而去之时,尉迟吾从容等死的时候,手中的三枚银针在最后的时刻朝着沈轻舞飞去…… 第一百二十八章:壮汉有点帅 银针飞射而来的那一会,青荣飞身而出,为沈轻舞抵挡着,将沈轻舞推开,尚发愣着的沈轻舞被推开的那一瞬间,只想着护着肚子,却不想头正巧磕在了原先尉迟吾所坐的矮凳上,眼前一阵晕眩,沈轻舞便已经晕了过去,人事不知。 而那三枚银针直接戳在了青荣的心尖上,青荣应声倒地,护住牺牲,顾靖风与沈敬轩齐齐发力,双剑刺向尉迟吾的心尖之上后,顾靖风拔出利剑,再不顾尉迟吾到底何时才死,只上前,将沈轻舞抱起,检查着她的伤势。 好在气息还算匀称,这才让顾靖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尉迟吾尚存着一口气被沈敬轩驾着走出了大营,彼时,城门大开,一切已经无法挽回,送嫁的队伍在沈敬轩与顾靖风的带领之下杀出重围,尉迟吾在临死之前,看着自己所追求,所计划的一切,成为硝烟,一败涂地,临死都不曾闭上眼睛。 爆炸声响起,整个中山以及身后连接着的大漠一带随之覆灭,城中的百姓早在城门大开的那一刻,便着急忙慌的朝着门城口举家迁移,开始逃离,沈敬轩与顾靖风在这战火硝烟之中互看一眼之后,只从容的离开了中山城,向自己所处的大营走去! 温夙是出发前的那一个晚上,由沈轻舞吩咐着王安将他驾上的马车,现下,他脸色不悦的坐在矮榻上看着尚在昏迷的沈轻舞,为其检查着伤势,以及腹中孩子的情况,脉象上尚算平和,无甚大碍,头上所磕到的地方,现下有些肿,鼓了个大包,里头瞧着像是出了紫血,估摸着还要消上两日,总的来说,不死人。 温夙在看过之后,就这么好不正经的在一旁对着急的不可开交的顾靖风淡淡道,一不开药,二不扎针,说的就让人这么睡一觉,一觉醒来就无事的态度,让顾靖风一位,温夙这是故意的在针对沈轻舞,急的温夙恨不得在顾靖风的脑门子上扎一针,放放血。 战火硝烟的所有狼藉与颓废在宋至的清扫之下,于第二日便没了多少踪影,晋王与中山王在地牢之中被捕,押解回京,等待皇帝的处置,而在京城,一场大规模的扫除云培清,晋王,中山王余孽的暗杀也在悄然的进行。 天变的如此宁静,硝烟的气息散尽后,余下只有萧瑟的秋风于尽然的层林,一碧如洗的天上,厚重的云朵变化多姿,发黄的秋叶随风旋旋落下,橘色的日光自升于天际之时,温暖的光线透过大开着的窗户打在沈轻舞的脸颊,沈轻舞受到光线的刺激,不禁的皱起了眉。 昏睡了一夜的沈轻舞,在头昏脑胀,剧烈的不适之下皱着眉头醒来,脑壳上的刺痛肿胀感让她的手止不住的想去摸一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却在睁眼的瞬间,发现自己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粗犷面容俊朗,身材挺拔的汉子,照身材比例看,似乎有八块腹肌,就是这衣服不是很好看,像是有点挡住了身材。 对于自己现下的胡思乱想以及满身的不适,她都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那汉子把自己扶了起来,随后很是温柔的说道“你没事吧?” “帅哥?你叫什么名字,你长的还挺帅的,有女朋友吗,你觉得我怎么样?合适不合适?”被美色诱惑着的沈轻舞现下,流着哈喇子的对着面前的顾靖风大献殷勤,却吓坏了一旁的顾靖风,顾靖风以为她发烧了在发癔症,手忙不迭的摸在了她的脑门上,探了探体温,却发现,很正常。 “轻舞,你怎么啦?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我去找温夙,你先躺着!”被沈轻舞这模样吓坏了的顾靖风只在安顿好了沈轻舞后,便忙不迭的朝着外头的营帐而去,而在顾靖风离开之后,床榻上抱着被角的沈轻舞嘴角却泛起了一丝得意狡黠的笑。 “小哥哥,你长得挺帅的,就是脸太白,看着像个小白脸,太瘦弱了,手无缚鸡之力说的就是你这样的,诶,你叫什么名儿啊,家住何方,有女朋友没有,要不要考虑考虑我!”温夙被顾靖风火急火燎的找了来,看到的是一脸花痴样的沈轻舞对着自己品头论足,让他的脸差点没绿了。 “她一醒过来就在那儿不停的说这种胡话,你不是说不需要开药不需要扎针,睡一觉就没事的,现在这个叫没事,你赶紧给瞧瞧啊,我怎么瞧着她像是傻了,是不是脑子给撞坏了?”顾靖风急的在一旁厉声质问着处于一脸菜色,有些发懵着的温夙,指着沈轻舞现在的模样,在那儿直跳脚。 沈轻舞却一脸无语的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自顾的穿上了绣鞋,跑到了桌边,自己倒起了水,喝了起来,全程不再看那两个男人,一脸的嫌弃,那摸样,倒像是她在说面前的人是疯子一样。 “沈轻舞!”温夙对于沈轻舞现在疯样不住的皱眉,又因为被人质疑了他的医术,他气的拉住了沈轻舞的手,开始为其再一次诊脉,检查伤口。 肿起的伤口鼓出的一个大包那儿还未效忠,瞧着里头还有淤血,温夙瞧着现下沈轻舞言语放荡的模样,也只能把症结归咎在这个鼓出的大包之上“或许,她现在疯了,就是因为把脑子撞坏了,说不准等过些时候,这淤血散了,也就好了!” 这话一出,顾靖风直接冲到了好友的面前,将其像拎小鸡似得一把给拎了起来,气结道“你是不是对轻舞有意见,医者父母心,你昨儿个告诉我她肯定没事儿,今儿个你跟我说她傻了,过几天就好了,温夙,你不能这么坑了轻舞!” “诶诶诶……我没有,我真没有……”差点没被顾靖风把领子揪的喘不过气来的温夙急的直摆手,连脸都被憋的通红。 “我真的冤枉,你瞧她,能吃能睡能自己走动,连话都说的挺顺溜,或许只是脑子里有淤血,把哪里阻塞了,你在等等,我给她开学祛瘀消肿的汤药试试,真的,你相信我一回,真的,就一回,好吧!” 就在自己差点被勒死的时候,顾靖风总算放开了自己,温夙再三打了包票的情况之下,顾靖风的脸色才有了缓和。 彼时,那儿原本还坐着的沈轻舞突然“哇……”一声的大喊了出声,眼泪也瞬间汪汪的落了下来,而自外头刚得了消息进来的沈敬轩在听得那一声大哭声之后,三步并作两步的朝里冲着,喘着粗气站在自家妹妹的跟前,急声道。 “怎么了?小妹,你怎么啦,你快看看哥哥,哥哥在这儿呢?” “我怎么了,为什么我有这么大的小肚子,你是谁呀,我是谁呀,这,这……”沈轻舞摸着自己凸出的小腹急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豆大的眼珠子就这么直直的往下挂着,看的沈敬轩心疼的用着能喷火的眼神望着一旁的温夙。 温夙十分的无辜,一下无端端的承受了来自于两个人的怒火侵袭,表示很受伤。 “轻舞,我是哥哥,你大哥,他是你丈夫,顾靖风,你怀孕了,有孩子了,三个多月了,所以才会有肚子,你别害怕,别担心,你只是摔了一跤,所以忘记了一些事情,我们都不是坏人,我们会陪在你的身边保护你,别担心!” 沈敬轩耐着性子对着尚在可怜兮兮不住哭泣着的沈轻舞柔声的说话道,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只简单的说了一遍,沈轻舞瞧着面前的沈敬轩,只重重的点了点头,像极了一个乖巧的孩子。 见她好不容易把情绪控制了下来后,沈敬轩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而一旁的温夙却在这个时候,已经取了自己的银针,打算帮着沈轻舞把鼓起的包中,那流着的淤血给放出来,看着那一指长,发着寒的银针,沈轻舞心下胆怵。 “你做什么,你要干什么,你别过来啊,你走开!”沈轻舞望着渐渐向自己靠近的温夙,伸手本能的阻挡抵抗着。 “夫人,你别害怕,一点都不疼,把血放出来,你睡一觉,就好了,真的,来,过来!”温夙望着沈轻舞一脸戒备的模样,只在脸上对着和善的笑,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狰狞时,与之轻柔的说道。 奈何自己话音刚落,沈轻舞就已经顾不得许多的一个飞踢,就把温夙手里的银针给踢翻了,这一下可把一旁的顾靖风给吓坏了。 “别激动,轻舞,你别激动,这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不能有这么大的动作,没了孩子事小,伤了身子是真,你乖乖的,让温夙扎一下,一下就好。”这么大的一个动作,看的顾靖风心惊胆战的。 “当我傻子呢,我头上这么大一个包,你们说扎就扎,我又不是西瓜,不会疼,你们走开,在不走开,我把你们的弟弟给踢了,你们信不信!” 一声弟弟,把在场的三个男人搅得脸上瞬间无比的尴尬,而温夙面对于沈轻舞现下的模样,只道自己还真没见过,撞了下脑子,把自己撞疯了的人,值得好好研究,不过在研究沈轻舞前,这身边的两大守护神,还是要先搞定,现在他们已经在用吃人的眼神看着自己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帮你回忆下 “顾靖风,你真是我男人,那我为什么会忘了你,为什么我对你一点印象都没有,我怎么觉得你像是个人贩子呢?” 马车里,沈轻舞靠在身后特意垫了的软枕上吃着手中刚摘的新橘,满嘴汁水,酸甜可口的,十分满足,只歪着头问着一旁的顾靖风,样子散漫,十分大无畏的与面前黑着脸的顾靖风轻声道。 过了总爱孕吐的时候,现在的沈轻舞胃口极好,嗜酸如命,时值深秋,正是橘子成熟的时节,沿路顾靖风就在果园有橘子树的人家为她才买了许多的橘子,旁人就她吃那么多的量,恨不能酸倒了牙,可她却不觉得。 自中山一路拔营回京,沈轻舞头上的包已经消肿,里头的淤血也已经散尽,可她却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除却认不得人和事,其余的都好,这一下,温夙成了沈敬轩与顾靖风日日怒视的对象,搅得温夙很是头痛。 面对着沈轻舞现下的问话,顾靖风只撇了撇嘴,轻柔的俯身,将她嘴角挂着的一丝橘子肉轻柔的擦去,两人之间只用着咫尺的距离轻声道“或许你不记得我了,但我只要记得你,不把你的容颜忘记就好。” 俊朗的容颜就在自己的面前,长而卷翘的睫毛扑闪扑闪着,让沈轻舞一下就腾红了脸,嘴里最后包进去的一块橘子再被她不自主的咬破时,橘子的汁水就这么一不小心,喷在了顾靖风的脸上。 美好的气氛,瞬间变得尴尬,沈轻舞因为这突然的一幕,更是一下呛得不住咳嗽起来,想笑笑不了,整个脸呛得在那儿通红,又难忍。 “媳妇儿,昨儿个温夙与我说了一种治疗你的办法,我刚才看着你含羞带怯的模样,想着她的办法或许会有用,要不,你与我试一试,如何?”在沈轻舞好不容易指了呛咳之后,却让身后的男人给一把腾空抱起,直接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随后整个人被紧锢在一起后,沈轻舞不自禁的把身子往后仰着,狐疑道“你……你想做什么?” “想帮你回忆回忆,我们一起做过的最美好的事!”在沈轻舞觉得自己是一块待宰的肥肉,即将入口的时候,男人的唇,在落下轻柔的话音之后,覆盖在了她的唇瓣之上。 男人的舌尖轻轻的浅尝着自己口中带着橘子酸甜味道的气息,沈轻舞吓得睁大了眼睛,只怔怔的望着就在自己面前的这张脸,忘却怎么呼吸。而顾靖风的唇,却已经从她的唇瓣之上转移,轻轻落下,咬住了她小巧的耳坠,他在她耳际轻声问道“媳妇儿,你总不记得闭眼,快吸气,想憋死自己吗!” “唔……”话音落,在沈轻舞吐气的当口,吻再一次的覆盖耳上,骨节分明的指尖已经轻柔的抚上了了她的脸颊,温柔又带着小心翼翼。 沈轻舞的气息开始紊乱,双颊酡红像极了现下因为日落而染透了天边的彩霞,口中,带着橘子味道的气息酸甜的让他迷醉,沈轻舞瞬间忘记了挣扎,相拥着的二人现下说不出的契合,沈轻舞害怕极了自己会跌倒,又怕肚子里的小东西受到伤害,手只紧紧的怀住了顾靖风的脖颈,水样的眼眸之中泛着尽数柔情的涟漪。 而沈轻舞紧紧依偎着的顾靖风现下,本还深沉的黑眸,现下越发深邃,眼中压抑着的是熊熊怒火,而沈轻舞所坐的位置下,那里已经燃起了男人的熊风,十分高耸! 沈轻舞窘迫的想要离开,可顾靖风却不愿意放人,只将她贴的自己越发的紧,因为有孕而再次发育的凶脯现下紧贴在男人宽厚的身子上,说不出的撩人,顾靖风似占有领地一般的在她身上留下爱的印记,生下的反应越发严重,导致沈轻舞害怕他会在下一刻,直接办了她! “你……你……刻制点,我毕竟是个孕妇,你……”舌头似被猫咬了似得,沈轻舞急的恨不得跳下去,可力气敌不过男人的她现下,除了努力的想要保持一份安全的距离外,别无任何方式。 顾靖风在见到沈轻舞现下,手足无措又沾染了情玉的脸颊之时,不禁的扬起一抹戏谑的笑,随后似故意豆弄一般的,咬住了她粉嘟嘟的唇瓣,沙哑道“媳妇儿,你有没有记起一些,关于我们从前的美好记忆,这里,你该印象深刻才是,我是你的夫君啊……” 吻再一次的落下,比之之前的浅尝,现在的吻越发的浓烈与肆意,那双宽厚的手更是已经大胆的开始隔着衣服模上了她的饱满之处,肆意的模样轻佻的像极了一个登徒浪子,沈轻舞急的眼泪恨不得都在眼眶里打转,这个男人发起狼性来,简直控制不住。 妊娠带有的泯感加上禁~欲多时的身子,沈轻舞由着顾靖风的手,恨不得化成了一滩水,绵软的身子已经瘫倒在了他的怀中,做不得任何的反抗,嫣洪的脸透着一层水光,让人忍不住的想去采撷。 “媳妇,你想起来了吗?”顾靖风的嘴角噙着笑,带着十分的意味瞧着现下,满脸娇红,柔若无骨,媚态尽显的沈轻舞,轻声道。 见呆愣着的沈轻舞不回答,顾靖风的嘴角在一起扬起,不禁道“看样子还没有,那夫君在给你加深下印象……” 说罢,沈轻舞身上的衣襟已经被解开,直接滑落与生下,希白的肌肤露在清冷的气息之中,显得有些寒凉,满身打起了战栗的沈轻舞只无辜的看着顾靖风,而他却已经将手直接贴在了她越发长大的兔子上,像是在膜拜着圣物一般的,小心翼翼。 第59节 “唔……”沈轻舞着急,不敢出声,便在此时,孩子竟然在她的肚子里莫名的踢了一下,让她吓得赶紧推拒着顾靖风“等……等等……孩子,孩子在动,不行……” 粗砺的手现下,并不安分的在她身上游走,顾靖风故意的无视着沈轻舞的话,只笑着道“别担心,我们从前试过,我会很小心,一定不会伤着你,伤着孩子!” 说罢,沈轻舞已经感觉,自己已经身无一物,而顾靖风却已经不知道何时,已经褪去了自己的衣衫,她想离开顾靖风的大腿,可身子却已经让他一下禁锢,一下之间,二人的身体就这样亲密的结合,女上男下的姿势,让她现下真实的感受着那一股滚烫与炙热,一股战栗如电般传遍全身每一根神经。 “媳妇儿,怎么样,有没有想起来了,我要动了!”像是戏谑,像是故意,顾靖风的一只手拖着沈轻舞的小~腹,而身体却已经开始运动,一上一下有规律的运动,让浅尝滋味的顾靖风不知餍足,另一手已经攫住了她的棉软,唇自锁骨处一点点落下,沾下烙印! 现下,因为他们的运动,这宽大的马车在不算平坦的小路上摇晃的十分打眼,引来身后保护的兵卫一阵的注目,明眼人只瞧着便知道这里头发生了什么,而车帘外,赶车的王安现下,镇定自若,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无视了所有投来的注视目光。 里头的人打得火~热,沈轻舞紧张的攀附在顾靖风的手上,随着他所给予的浪潮,一阵一阵,让她无法自拔。 当巨浪的潮水来临之时,沈轻舞伏在顾靖风的肩头,瘫软的不再动弹时,将她紧紧拥在怀中的顾靖风轻咬着她的耳朵,轻声道“媳妇儿,现在,你该全部都记起来了吧!” 戏谑的模样,让沈轻舞知道,这个男人在耍她,从调~戏她的那一刻起,这个男人在耍她!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快速的离开男人身上的那一刻,沈轻舞堵着气,恶狠狠的看着这个臭男人,咬牙着,一副不服气的模样! “媳妇儿,你好了?”顾靖风却有意的在那儿挑眉,巧笑着。 这么多天,温夙开的药用下去沈轻舞不见好,脉象所有一切正常,温夙一下便有了个想法,认为沈轻舞是在故意装失忆,起先,顾靖风与沈敬轩不相信,昨儿个,临出发前,顾靖风拿了药交给沈轻舞的时候,却发现,沈轻舞竟然背着他偷偷把药扔了,这才引起了他的怀疑,才有这马车上的那一幕。 沈轻舞故意装失忆,是因为什么,顾靖风知道,当初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欺瞒她,只怕是为了这个,所以在知道她是故意的装失忆之后,顾靖风未曾生气,只用了这个方式逗弄着她。 “媳妇儿,为了惩罚我,也不至于想出假失忆的事情来吓唬我,现在,气消了吗?”顾靖风面对与沈轻舞现下,嘟着嘴,气呼呼的模样之时,只抿着唇,在一旁,装作十分可怜的样子,与之说道。 “你出去,现在立刻马上!臭男人,敢耍我,你出去,赶紧滚!”莫名的让人吃干抹净的沈轻舞现下,只快速的将身上的衣服穿上,随后,用足了力气,把身前死皮赖脸的男人赶出去。 顾靖风本不想的,可抵不过女人的欺凌,在沈轻舞的一脚之下,他被踹出了出门,在身上一件衣服都没有的情况之下,光着屁股,被踢到了马车底下…… 第一百三十章:说你喜欢她,要娶她 “夫人,将军来接回府!” “不回去,让他滚!” 九月,霜寒露冷,黄叶凝露成霜,沈轻舞的肚子已经圆润的明显,挺起的小腹坐在打开着的窗下,看着外头人来人往,沈轻舞嘟着嘴忿忿的对着来人赌气道。 回来十多日了,除了回尚书府像父母亲以及祖母请安外,沈轻舞就住在南絮楼,哪儿也不去,顾靖风每天三次的上门来请,沈轻舞就是不理睬,她到现在都记着,自己到底是怎么被顾靖风这死家伙欺负的当众出丑的。 “夫人还记仇呢,那天将军都光着屁股……” “闭嘴!” 眼见着沈轻舞气结着的模样,王安自在一旁嘟着嘴嘀咕道,却在话音落下之后,让沈轻舞一个横眼,便扫射了过去,吓得王安赶紧的闭了嘴,噤了声,不再言语,只恭敬的立在一旁,心里头在不住的腹诽着。 顾靖风那一天可是一丝不挂的落到马车底下,在三军将士面前,光着屁股的,这事情可是在底下现在还传着,比起来谁更丢人,真的不言而喻,王安到现在都没忘记,他家将军跌在马车底下,全军将士都什么眼神! 在二人不住僵持着时,清雅的茶香沁人心脾,在沈轻舞尚拧着眉头,狠狠瞪着一旁的王安时,矮几之上,一双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已然出现在沈轻舞的面前,新沏的茶水汤色碧绿,上头漂浮着两朵在水中缓缓绽放的杭白菊,饱满丰盈,清香四溢。 “孕妇总大动肝火,对腹中胎儿不好,喝两口菊花茶降降火,菊花清心明目,我问过大夫,偶尔喝一回,无妨,这水用的是枣花树上的秋露,又加了些蜜糖,最是养人,喝了败败火,这暴脾气,你别把孩子生下来,孩子就会喷火,当真吓人!” 玩笑的话自一旁与沈轻舞一同对坐着的季北宸口中说出,从早上陪着季念青来找秦涟夜学琴的他,在这儿与沈轻舞干坐了许久,就见她只垂着脑袋,看着楼下人来人往,也不见说话。 沈轻舞抿了一口茶水,发现入口甘甜,芳香四溢,当下心情就好了大半,随后再一次的瞪了王安一眼,王安委屈,只能悻悻然的退下去找自家将军诉苦去。 “要我说,顾将军还是在你装疯扮傻了大半个月后才发现的不对劲,足以说明,他那时候是真着急,人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你也该为他想想才是,再怎么样,你这气也出了,人也丢了,难不成,你还想在这南絮楼把孩子生完了再回去不成,小丫头现在脾气是越来越大了,说到底,还是让人惯的!” 季北宸一身月白色苏绣草花纹对襟锦衣,内敛的气质,温润的模样,缓缓的旋转着手中杯盏,在一旁轻泯着杯中茶水,笑着与沈轻舞分析利弊,与之说道,那一副知心大哥的模样,瞧得沈轻舞一脸的错愕,她可没忘了,从前面前的这位仁兄和顾靖风斗得脸红脖子粗,一副不相上下的模样。 “哟,什么时候,你倒是成了旁观者了,到底是有新人的人,当真无情!”沈轻舞一副好事婆的模样,脸上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十分好奇的凑上前,看着对面雅阁开着的窗户下,低眉顺眼的手把手教导着认真学习着的季念青,八卦的笑着。 “怎么着,看上我家秦姑娘了,小伙子行啊,眼光不错,慧眼识人,值得表扬,怎么样,想怎么娶我家秦姑娘,怎么就突然转了性儿想开了,背着我暗渡陈仓,你丫欺负人!” 见着季北宸燕窝流转的模样,沈轻舞的嘴角不住的咧着笑,与之说道,却不想他的一番好奇之心,只换来了季北宸的两个白眼。 “八字还没一撇,你少乱说!”鉴于沈轻舞极为好事,季北宸只冷声的严令禁止她八卦。 “八字还没一撇?你在逗我呢,你俩的那一撇都快撇的像拐子了,你现在跟我说这个,啧啧,果然是有了新人忘旧人,好伤心,诶……” “你呀,怎么就跟个泼猴一样!”看沈轻舞一脸夸张的抱紧自己,季北宸失笑,无奈的摇了摇头“好在我迷途知返,要不然把你娶回家,准会把我的青青带坏了,不上算!” 话音刚落,季北宸的额头就迎来了一记爆栗“你少来了,想让我在我家秦姑娘面前给你说点好话,你呢就最好乖乖的巴结巴结我,不然,我就一直在秦姑娘面前说你坏话,让你只能干看着,吃不着!” “得得得,姑奶奶,算我怕了你!” 沈轻舞一副势大的模样惹来季北宸一阵的轻笑,不住的摆手败下阵来,只觉得沈轻舞就是个活宝,可沈轻舞却不打算饶他,在他举手求饶的当口,沈轻舞双手反绑于胸前,很是正经的开口问道“你老实交代,什么时候看上我家秦姑娘的!” “大概是在那次,你要出嫁和亲的时候,她说她愿意代你和亲的时候吧!”这下,季北宸也换了神色,十分正经的开口抿着唇,回忆起了那一日的场景。 那时候刚得到沈轻舞要和亲消息的季北宸匆匆赶到南絮楼,却看见南絮楼内,秦涟夜一下就跪在了沈轻舞的面前,说自己愿意代替沈轻舞和亲。 那一日,日光正暖,橘色的光线打在她胜雪的肌肤之上,将她的脸越发照的明艳,让人移不开眼,季北宸在那一瞬间被震撼,那一日她当着自己的面大胆表白时的场景再一次在自己的脑中浮现,心,一瞬间被其占的有些莫名。 他不得不说,秦涟夜当真是个好姑娘,长相出挑,聪明内敛,且不攀龙附凤,永远那样本分的守着自己的一份纯真,对于自己的父亲更是十分的孝顺,这样的好姑娘,哪里去找。 沈轻舞心里填满了顾靖风,在沈轻舞为顾靖风披着嫁衣在其出殡的那一日捧着顾靖风的牌位嫁入将军府的时候,对沈轻舞,季北宸便已经收回了心思,沈轻舞的爱是对顾靖风,心里眼里都是顾靖风,他从来都是个旁观者,自然便好好的再做一个清清静静的旁观者,不打扰,不计较! 季念青说想学古琴,季北宸便拉着她来找了秦涟夜,秦涟夜教的十分耐心,季念青对她也十分喜欢,这般一来二去,他觉得,秦涟夜,当真好! “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我家秦姑娘可是很多人抢得,你呀,可要赶紧的将她的放心俘获才是,不然让人抢走了,可有你哭的时候!” 沈轻舞嘴角扬起一抹欢畅的笑意,在一旁故意的逗趣着季北宸“你可真是够阴险的,用青青来搭桥,有这么多弯弯曲曲的迂回,你倒不如直接跑到她面前,对她说一声我娶你还来的快些,大男人做事,扭扭捏捏的干什么,没魄力,太没魄力!” “还不是因为当初我不走眼看上了你,搅得人尽皆知,这下秦姑娘以为我心里一直有你,才让我不敢明说,说了,怕她误会我是因为得不到你,才来找的她,你当我不想直截了当的娶了她,到底还是当初看走了眼,看上你这个绊脚石,挡了我幸福的路!” 季北宸亦是不甘示弱,在沈轻舞的话音落下之后,十分有力的回击着,却惹来沈轻舞一顿暴击“你就算有了新人,你也不能打击了我啊,好歹怎么着也做了你几个月的梦中情人,你也太不讲道义了,你要再敢贬低我,你信不信,我现在就给你嚷嚷出去!” “你嚷嚷什么?” “嚷嚷你季北宸喜欢秦涟夜,想要娶她为妻啊!” 在季北宸挨了沈轻舞的打一顿暴揍之后,季北宸低声的开口,不曾想,沈轻舞就已经张着嘴,在整个南絮楼内已经高声喊叫了起来,这一下子,整个南絮楼的人的都听到了沈轻舞的话,更不用说是就坐在对面大开着窗户的秦涟夜。 整个南絮楼因为沈轻舞的一句话而沸腾了起来,就像是炸开了锅一样,底下的人在那儿拍着手叫着好,还有人在下面大喊道“秦姑娘,快嫁了季先生吧!” 热闹的就像是到了菜市口,对面的秦涟夜急的,忙不迭的把窗户给关了上,脸烧的就像是一块烙铁似得。 “秦姑姑,我爹爹他喜欢你,他想娶你,你愿意给我做娘亲吗?”秦涟夜的窗户这才关上,身旁的小家伙却已经扬起童稚的脸,一下开了口,十分憧憬的说道。 秦涟夜才缓过的一口气,一下子,又提了起来,望着小姑娘一本正经的脸,现下也只能强打着神色,笑着道“青青,你还小,还不懂什么叫喜欢,大人之间的喜欢和孩子不一样,不是过家家,今儿个和你玩儿,明儿个和她玩儿,以后,等你长大了就能够明白了!” “可是……”听得秦涟夜如是说,一旁的季念青已经皱起了小小的眉头,低眉敛声着,只是话音才出了口,却已经被秦涟夜给制止。 沉默声中,门外却已经响起了一道让秦涟夜心绪不宁的声音“秦姑娘,刚才将军夫人说的话都是真的,并不是开玩笑,秦姑娘请开开门,容我把将军夫人未说完的话说完,可好?” 第一百三十一章:卸甲归田 点着白檀香幽幽清雅的室内,气味芳香,雅致怡人,门外,季北宸的话语让现下的秦涟夜羞得满脸透红,似在荷塘之中刚刚成熟的一朵水上雾莲,那样迷人。 手抵着门,秦涟夜的心砰砰的在一旁直跳着,脸上腾烧的像似一朵火烧云一样。 “爹爹,亲姑姑脸红了,不好意思了!”在她慌乱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那一刻,季念青却已经踮着脚站在屋子里头对着外头的季北宸大叫道“爹爹,我觉得亲姑姑是愿意给我做娘亲的!” 这一下子,秦涟夜的脸越发的红了,而站在外头的季北宸嘴角却已经笑的咧开了花,沈轻舞瞧着季北宸一脸心花怒放的模样,不禁的捅了他的腰,勾起嘴角笑道“傻子,赶紧的破门而入,直接扑上去,这样就能够抱得美人归啦!” “是吗?” “那当然啦!” 在她的声音落下之后,沈轻舞的身后响起一个疑问的声音,未曾细听,她忙不迭的点头,就在点头得瑟的当口,她的身子就已经让人一下腾空抱起。 “诶……诶……”急得那儿正准备大叫出声之时,自己已经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媳妇儿,你说的,这样是不是算抱得美人归了!”戏谑的声音像是故意一样的,在一旁与沈轻舞说话着,随后在众人面前,顾靖风在沈轻舞的额头落下一吻,底下围观着的众人又是一阵哄闹。 沈轻舞都没来得及看季北宸到底怎么了秦涟夜时,她就已经被顾靖风给这么抱走了! 王安驾着马车很是自在自如,而坐在马车内的沈轻舞则瞪着面前的顾靖风,想把他踹下去。 “媳妇儿,今儿个我穿了衣服的,你要是踹,也没关系。”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沈轻舞肚子里才有了点小九九,顾靖风就在那儿已经开了口“不过,在那儿之前,还请夫人你能够跟为夫的进宫,给点面子,今儿个换上设宴,赐镇国大将军封号,赏一品诰命夫人,这个时候,我希望能够和你一起,别再气我了!” 沈轻舞被顾靖风就这样紧紧的搂在怀中,他的下颚轻轻的抵在自己的肩膀之上,气息萦绕在自己的身旁,宽厚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肚子,那样亲昵“轻舞,我想着在今儿个皇上恩赐镇国将军一职时,请求皇上恩准我辞官归隐,山涧边的屋子王安已经打理好,我们去那儿,每天看着日出日落,等待孩子出生,看着孩子长大,从今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就这么简简单单平平安安的生活,可好?” “镇国将军,这样高的官职,是表兄对你的信任,手下的三军将士,你当真不管啦,那些一个个可都是与你出生入死的兄弟,你陪着我,真的甘心?” 听得顾靖风如是说,沈轻舞的一双素手覆盖在顾靖风的手上,身后紧紧的靠在身后的顾靖风身上,轻叹一声着问道,两个人守在一起过自己的小日子,是很简单,可顾靖风的身后不只是有一个简单的官职,他的身后有许多的兄弟,那些兄弟跟着他多年,若他走,那么那些个人做何感想! “功高盖主,于我于我手下的三军将士没有好处,兵是皇帝的兵,在君王面前,只有子民,没有兄弟,现在,连大漠的尉迟都已经死了,我是时候该把兵权交出来,免得被有心人作祟,伤了该有的情分。” 顾靖风分得清轻重,在沈轻舞说话之间的同时,便已经轻声的为其解释起心中的顾虑,顾靖风所说的,沈轻舞懂得,帝王将相,该有那一份的底线在那儿,留下一份清明,这才能够做到进退有度,顾靖风为皇帝征战沙场多年,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尤其是在这一次击杀尉迟吾的事情上,算是彻底的为皇帝解除了后患,让他能够高枕无忧,镇国大将军已经是贵无可贵的地位,武官不同于文官,文官执笔磨墨,谈的是笔上天下,武官手握兵权,一旦有了歹心,那就是国家倾覆,历来便有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这一句话,现在,顾靖风急流勇退,或许是对的!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回来给我照顾娃娃,我也养得起你,你放心,以后我养你就是!”看得出顾靖风眼里的落寞,沈轻舞只抿着唇,在一旁拍着胸脯的对着男人保证道。 “傻样!”顾靖风笑着捏着她的鼻子,无尽的宠溺! 一场宫宴在太和殿内所办,在那之前,皇帝亲赴校场,犒赏三军,出征将士皆赏赐三倍俸银,凡有品级将士有功者皆官升一品,无品级将士但凡立下大功者升陪戎副尉,良田十亩,黄金百两,一下间,三军无不叩谢皇恩浩荡。 而在这太和殿内现下所坐着的是这次出战的宋至,沈敬轩,顾靖风,以及朝廷三品以上的文官,这其中自然有自己的父亲在那,而今儿个更要紧的是,连素日不常露面的太后姨母竟然也出现在这筵席之上,倒是难见。 大殿之上的皇帝今日一身十二章纹玄色绣日月星辰云龙纹的冕服让其看起来无比肃穆与庄严,十二旒天子之冕前的珠玉脆脆作响,看那摸样,瞧着并不像是只封赏此次有功将士,亦或者寻常设宴那样简单。 沈轻舞瞧着这架势似乎有些不同寻常,不自禁的拉了拉顾靖风的衣襟“这么大的阵仗,你不是说只是寻常的筵席,这算怎么回事?” 她是被顾靖风给抱出南絮楼的,身上的衣衫说不上寒酸,却也十分简单,苏绣杏色云雁纹兰花刺绣交领苏绣的齐胸襦裙遮住了隆起的肚子,外罩一件杏红色草花纹的对襟褙子用来挡寒,可比起现下一众人所穿的衣衫,似乎显得有些随意。 沈静岚在兰草的搀扶下走出的时候,身上所穿的亦是正红色蜀绣缂丝凤穿牡丹云纹对襟宫装,发上的金丝八宝攒红宝石十二翅飞凤步摇泛着莹润的光线,熠熠生辉。 沈静岚自来后,向着这殿中环望了一圈,在见到沈轻舞后,朝着其轻轻的挥了挥手,沈轻舞默默的走上前,却见沈静岚已经把自己拉着向着里头的内殿而去。 “姐姐,今儿个是怎么了?”沈轻舞一肚子的疑问,在走向内殿之后,轻声问着沈静岚,兰草自将早已准备好的一身正红色花开富贵的蜀绣对襟镶金丝宫装,将长发绾成灵蛇髻后,簪了一对累金丝孔雀衔珠镶琉璃缠枝步摇,一下子,让沈轻舞越发不明了“不是说是简单的封赏筵席,搞的这么隆重,倒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刚才瞧着连带着太后姨母亦是一身赤褐色蝙蝠纹福寿双全蜀绣深衣,瞧着并不简单。 “陈国太后携女眷回大周省亲,午后抵达,消息是今儿早上才传回来的,所以没来得及通知你,好在姐姐这儿有衣衫给你准备。”沈静岚为沈轻舞描着额间双眉,轻声与之开口,回答着沈轻舞的问题。 “陈国太后,不就是皇上的亲姑姑,她午后到达今儿才传回来的消息,她想做什么?有好好的太后不做,从陈国千里迢迢的跑来干嘛,脑子坏了吗?这是明显的先斩后奏啊!” 沈轻舞对于这位陈国太后认识不多,只知道从前的皇帝有过一段荒唐事,差点没把自己的皇位给腾出来,当时还是现在皇帝的亲姑姑亲自为了先帝和亲陈国这才换回了一方安宁,据说这位陈国太后铁血手腕,又是十分攻于心计的人物,到了陈国后,把从前的陈国国君迷得五迷三道,又迅速的怀孕挤掉了从前皇帝身边皇后的位置,带着自己的儿子一路稳定太后,到现在,陈国的许多事情还要经过她的同意,是位狠辣的角色。 不过具体的,还是那些当事人知道,毕竟这种的后宫秘辛,光听传闻并不可信。 “陈国太后说是桂香省亲,想念故土,可这都嫁出去几十年了,什么时候不思念故土,便是在这个时候,这个借口,说出来,你说谁能够相信!” 帮着沈轻舞换好了衣衫添置完妆容之后,沈静岚轻声的在旁与沈轻舞似闲话家常般开口。 “那是做什么?” “并不清楚,她回来的消息一直都是保密着的,大队的人马只化作商旅一路到京,早起的时候听说了消息的皇上一下就把父亲召唤入宫,在书房商议了许久,原本是要打算找顾将军的,可听说顾将军去了你那儿,皇上就未曾找他,我听皇上和父亲的话,好像还是关于大漠的事情。” 第60节 “大漠?”沈轻舞听着姐姐与自己解释,在听到大漠二字之后,不自觉的扬声,越发的不懂。 “不错,皇上私底下查到,从前一直支持尉迟吾攻打大周的力量中,有一方来自于陈国,现下,大漠被灭,只怕有些人开始蠢蠢欲动,唇亡齿寒,陈国与大漠相邻不远,现下大漠收归大周,那么若这一方势力当真跟陈国有关,你觉得,皇上会放过了陈国,只怕那位陈国太后就是为了这桩事情而来……” 第一百三十二章:陈国太后 “姐姐,那是不是顾靖风又要去打仗?能不能缓一缓,先等我把孩子生了,我这孩子怀到现在,折腾到现在,他都打了多少次仗了,我的心都快被累惨了!” 沈轻舞只听姐姐的语气便知道那陈国太后来者不善,摊着手的她,止不住的一声长叹,心下感伤,刚刚马车里顾靖风还在和自己提归隐一事,现在就又冒出来个陈国太后,想要全身而退的这条命,当真艰难! 重新梳洗打扮好的沈轻舞再一次跟着姐姐沈静岚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时候,透过人群,沈轻舞看到了顾靖风脸上的阴郁,显然,也是知道了这位陈国太后一事,当真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 时值日中,日光正暖,太监唱诺的声音在外头响起的那一刻,沈轻舞带着好奇,伸长了脖子向着外头的大理石甬道上探去,只见,逆光之中一身暗红色凤凰于飞蜀绣缂丝长裙的女子带着那浑然而成的王者之气向着着大殿昂首挺胸的走来,哪怕岁月更替,面容不再年轻,可留在身上的那种底蕴,就像是陈年美酒一样,只会越发醇味! 浑身上下所持有的贵胄之气,让沈轻舞瞧着都不禁的仰视,在陈国一手遮天的女人,就该是这个模样,刀刻斧削般修整的长眉似利剑般凌烈,一双伶俐清明的眼,美丽的容颜尚存着特有的风韵,超然的气度,强大的气场,让人惊叹。 “皇姑姑舟车劳顿,早该告诉我们您要回来才是。”苏衡不曾行礼,脸上带着一抹无害的笑容,只对着立在台阶之下的陈国太后笑着用家礼唤了一声皇姑姑,算是先礼后兵。 陈国太后在听得那一声皇姑姑后,嘴角扬起了一抹柔和的笑,眼里却照旧冰凉道“浩浩荡荡的带着人回来,反而没了好好看看故土的意思,近乡情怯,却不想,我已经离开了这里将近三十年,当真是岁月催人老,我走的时候,你不过尚在襁褓,现下,已经把你父亲留下的江山打理的这样好,到底是我们苏家的血脉!” 客套的话说的是一套又一套,成全了面子又给了里子,皇家之中有时候连父子之间都会心生嫌隙,各自猜疑,这两位血缘之上十分亲昵的亲姑侄,在现实之中却并非如此,他们之间的熟悉感都没有各自家中庭院内一个洒扫的丫头来的相熟,可还要在人前上演着一副仁孝仁善的戏码,当真有意思。 沈轻舞躲在人后,看着这对亲姑侄你来我往的生硬语气,只觉得说话有时候当真是门艺术,尤其是一个国家与另一个国家之间的代表这样说话,就好像有着无形的刀锋,一招一式,各自对峙,十分稀奇。 “皇姑姑在陈国的事迹亦是为人称颂,朕一直有所耳闻,对姑姑也是十分的敬仰,这些年若无皇姑姑一手操持,咱们大周与陈国之间,也不会那样和睦友好,皇姑姑想要归乡省亲,只早早的传了消息来,侄儿定当让人亲自来接,何苦了皇姑姑这样舟车劳顿了如此之久,风餐露宿,当真是侄儿不孝!” 尚在襁褓之中就已经出嫁的姑姑,三十多年未曾见过面的姑侄,现下立在人前,诉话衷肠,沈轻舞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谁比谁演技更好的戏码,感叹着当皇帝的不易。 一番话音终了,这位陈国太后便被苏衡邀请进入了太和殿,太后端坐于殿中,脸上面无表情,适才众人都立在太和殿前迎接陈国太后,太后连起身都不曾,比之陈国,大周现下的国力,是让太后有这个资格坐在这儿,等着陈国太后前来参见的。 “现下,该唤雨兮姐姐为一声皇嫂了,多年不见,皇嫂熬出了头,有了这么好的一个儿子,现下颐养天年,当真可喜可贺!”在见到大殿之上端坐着的太后之后,底下的陈国太后不禁的嘴角扬起一笑,满是感概的轻声说道,眼里头却浮现了一抹讽刺。话中意味深长。 “几十年风风雨雨都过来了,说来,还是要感谢当初的兰陵你,若没有你的付出,何来我今日的幸福,先帝从前还为你和亲陈国一直耿耿于怀,现在看来,看着你问鼎太后之位,先帝在九泉之下,应该也会十分瞑目,毕竟兰陵你那样如鱼得水,到底是有心做一件事,不论是在陈国,还是在大周,都一样的。” 年龄相当的两位太后,只对视了一眼,便能看出二人之间火花迸溅,硝烟味弥漫在整个大殿之中,在二人说完话的当口,这殿内一片死寂。 显然,二人之间新仇旧怨,哪怕相隔了几十年,也未曾消散,夹枪带棒,语带双关的对峙,谁都不曾有半点的相让! 殿内一阵尴尬,而陈国太后在太后的话音落下之后,只扬唇,在一旁扬唇浅笑着,似乎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苏衡邀请了陈国太后上座,太后至始至终都不曾有过好脸色,保持着面上的冷漠,直到筵席结束都不曾对陈国太后展露笑颜,午宴过后太后推说身子不适便未曾留下与众人一起去畅音阁听戏。 沈静岚身为皇后有这一众人需要应酬,自然无暇分身,于是沈轻舞便陪着太后一道回宫休息,本来她便对听戏没有兴趣,倒不如躲懒寻个舒坦的地方坐坐,休息休息,松松筋骨。 一路上她挺着大肚扶着自己的姨母就这么走着,太后沉默着,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之中,沈轻舞只陪着,直到到了太后的寿康宫后,便听得太后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像是憋了许久一样。 “轻舞丫头,你从前不是最爱呱噪的,怎么今儿个看着你好像心事比哀家还重!” 太后身边的嬷嬷自沏了两盏新茶递到了二人手中,在矮几的香炉中点燃了一缕檀香。太后自泯了一口茶叶后,才放下了手中的杯盏,慵懒的靠在身后的贵妃榻上。 自有宫女上前为她轻捶着双腿,沈轻舞见她双目微闭,只嘟着嘴,轻叹道“不瞒姨母,原本今儿个,顾靖风是想向表兄辞官的,我们在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置办了一处房产,我打算去那儿生孩子,好好过小日子了,可这陈国太后一来,我便知道想要归隐的心,只怕是没希望了,尤其是听姐姐说了一些关于大漠与陈国太后的事情后,我便越发觉得渺茫,姨母,你说我生个孩子怎么就这么难,我男人为什么总要去打仗!” 沈轻舞捧着杯盏,直言不讳的对着自己的姨母说了心里想说的所有话,太后听得沈轻舞这般俏皮的言语,不禁的展颜一笑,在她的鼻尖轻点着道“你呀,当真是让我们都给宠坏了,还像个孩子,只是你有一句话倒是说到点上了,这位陈国太后确实来者不善,至于会不会打仗,那就要看她到底是何来意,手里到底握着什么牌,见招拆招,想来,在你生产前,这桩事情,只怕是不得太平,当年,你姨母你的表兄,可是差一点就死在了她的手里。” 随之这一声轻叹,沈轻舞第一次听太后说起她当年入宫的事情,从前只听人说,姨母自入宫后,便是宠冠六宫的角色,从来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样子的事情。 那时候的太后初初选秀便以从五品小仪的身份随侍君王之侧,那一年太后明眸皓齿,千娇百媚,一连七夜的侍寝引来六宫侧目,为当时的王皇后所忌惮,不久之后,太后有孕,已经年过四十的天子大喜,一下便将还是嫔妃的从四品婉仪的太后晋封为昭仪,只待她生下孩子再做封赏册封为妃。 那时候的太后在宫中可谓圣宠不倦,皇帝的宠爱日盛,尤其太医院还传出话音,说腹中此胎定然为男胎后,生有长子并且已经长成的皇后对于这位初初茅庐的新秀心下越发不喜,打下了除之而后快的念头。 那时候的王皇后与天子乃少年夫妻,早已经年过四十,容颜衰败,得见君颜的日子屈指可数,面对来势汹汹的太后,以及皇帝对她的宠爱,她的日子越发的难捱,就在这个时候,皇帝的亲妹妹,兰陵公主看出了自家皇嫂的心思,兰陵公主是天子最小的妹妹,也是现在的陈国太后,那时待字闺中的她,从不见有出嫁的意向,每每有人求亲,也总为她所拒。 太后有孕五月,天有异象,出现火星合月,兰陵向皇后进言在这天象之上做文章,由钦天监出口,告诉那时候的皇帝,太后腹中所怀的乃是凶胎,请皇帝下旨赐药,打掉孩子才最为宜! “兰陵公主为什么要帮从前的王皇后害您,您是皇帝妃嫔,她是皇帝亲妹,进水不犯河水的事情,她掺乎在这其中是为了什么,她能得到什么好处?”听到此,沈轻舞不禁打断了太后的话,好奇的问道。 兰陵公主已经是贵无可贵的身份,帮着皇后坑害妃嫔,残害子嗣,那肯定是她有所求,才会如此,不然为何要这样! “那是因为我当初看上了一位宫中侍卫,朝廷的儿郎千千万万,我一个金枝玉叶却看上了一个微末的侍卫,我的皇兄必然不会同意我嫁给他,所以,我和当时的王皇后达成了一个协议,我帮她除掉你的姨母,她用娘家的势力扶持那位侍卫上位,游说我皇兄,帮我嫁给那个侍卫!” 第一百三十三章:密诏 “就因为你的爱情,却要牺牲一条尚在腹中的人命,您老人家的三观十分正,口味忒特别,我佩服!” 寿康宫内,独自前来的陈国太后不容任何人通报只扬着唇立在内室之中,将沈轻舞所产生的疑问尽数告知,沈轻舞在听闻之后,不禁的扬起脸,对着这位太后嗤嗤一笑,讽刺着说道。 那陈国太后却也不怒,嘴角扯了扯,看着面前的沈轻舞,粲然一笑,只是这笑,泛冷。 “可到最后,还是我输了,我痛失所爱,为国和亲,而你的姨母一举得男,登顶后位,现下,你的姨母是贵无可贵的太后,享受荣华,我背井离乡,一人独熬,说到底,你的姨母比我幸福!” 在听得面前的这位太后像是十分的遗憾的语气之时,沈轻舞挑眉一笑,淡淡道“人在做天在看,这算不算报应!” 听得沈轻舞所言,陈国太后不曾说话,内室之中一阵静默,年过花甲的二人回忆着从前的过往,陈国太后便是在这座皇宫之中,机关算尽最终失去了自己所想所求,带着终生的遗憾,离开了故土,前往陈国。 “你的太祖父听闻你的姨母与她腹中的孩子有难,在皇帝刚刚下令关押你姨母的时候便买通了宫中的太监,故意在钦安殿放了一把火,又买通太监给皇上用了些迷香,让皇帝产生了幻觉,认为自己见到了先祖,那一碗堕胎药最终没能送到你姨母的手中,那个说天象有异的钦天监司正被皇帝下令处以绞刑,你姨母腹中的孩子已福星降世之名得以存活,你姨母在还未生子之时,就晋封了妃位,一年之内,从小仪到妃,可以想见皇帝对你姨母的宠爱何其炽烈,而王皇后却被皇帝禁足,用的是协理后宫不利的名义,我与王皇后所协议的事情打了水漂,且我有了小辫子抓在了王皇后的手中,往后不得不在听命于她,为她出谋划策。” 陈太后率先打破了现下的沉默,只寻了个位置自然的落座后开了口,沈轻舞听着自己的太祖父的光荣事迹,太佩服他的机智,那一下救得可是两条人命,还有沈家百年的威望。 在那之后,王皇后越发忌惮已经成为荣妃的太后,皇帝对她寡情她不在乎,可皇帝连带着对她生出的皇子也开始冷落,这一下,让王皇后越发觉得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反复思量,王皇后便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打算让自己的儿子将他父亲的位置取代,这样,便可以高枕无忧! 有了这个想法的王皇后便找来了兰陵公主商议,命其为自己出谋划策,兰陵公主毕竟是皇帝的亲妹妹,她到底不忍心残杀自己的亲哥哥,可王皇后却用了兰陵公主的爱郎来胁迫她,逼她就范,更用事成之后将那位侍卫扶持上位将公主赐婚一事来威逼利诱兰陵公主上钩,如此一来,兰陵公主一下便动了心。 不多时,兰陵公主便从扬州找来了一对可人的女子交给老嬷嬷善加调教,将她们调教成了一对让男人我见犹怜,流连忘返,欲罢不能的女子,随后送给了当时的皇帝。 太后有孕无法侍寝,这宫里的女子大多陈善乏味,当这两个女子以俏生生的姿态出现在皇帝面前的时候,当时的皇帝一下便被燃起了少年儿郎的那股冲劲与火头,年过四十而不惑,在这两个少女身上,皇帝找到了青春的感觉。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皇帝自宠幸了那两个女子之后,便开始了穷奢极侈,荒淫无度的逍遥生活,把所有的国家大义,家国大事尽数的抛诸脑后,在那之后,兰陵公主又为其寻觅了五六个这样身怀绝技的女子,送到了龙榻之上,为了应付这些女子,皇帝甚至开始用虎狼之药,身子一日一日的被掏空,无论谁劝都不管用。 而沉溺于温柔乡的皇帝不知道的是,王皇后已经与自己的母家开始打算将皇帝拉下马,让嫡子取而代之,且得了消息的邻国亦是虎视眈眈,准备在大周内忧之时,再来一个外患。 得悉了王皇后阴谋的沈老大人在这时请求陈国帮助,沈老大人与陈国国君私交甚好,堵上了一家性命的请求,让陈国国君答应了沈老大人的请求,而即将临盆的太后更是挺着九个月的大肚跪在皇帝寝宫之前,请皇帝收心,救黎明百姓于水火之中。 那一日,太后倒在血泊之中,因为难产大出血差一点便一尸两命,也就是在那一天,开始吐血的皇帝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荒唐,恍然大悟。 彼时,王皇后联合身后的母家发动兵变,邻国国主亦在此刻乘虚而入,就差一点,这大周的江山将要易主之时,沈老大人带着援兵赶到,在战火硝烟之中,太后产下当今天子苏衡,王皇后带着自己的儿子自刎于凤仪宫前,王氏一族夷族,兰陵公主怕这把火终有一天会烧到自己的身上,为求自保,聪明的选择了和亲这条路,远嫁陈国,成为陈王的宠妃直至皇后到太后。 沈轻舞的眼前好似闪现这过往的一幕一幕,匆匆往事,就在这片刻之间尽数说完,在那之后,翻然悔悟的皇帝开始励精图治勤政爱民,那几个少女被凌迟处死,而被掏空了底子的皇帝在经过数月的调养之后精气神再难与从前比拟,自那之后便断了生育。 沈家因为救驾有功护国有利被皇帝褒奖,沈老太爷更是被赐封为一等公的爵位,而在王皇后去后,生育皇子有利于社稷的太后被册封为皇后,苏衡更直接赐封为太子,由皇帝带在身边亲自教养。 “那么你的那位心上人呢,为了你的心上人,你不惜推翻一个国家想要和他相守,为什么到了最后,却勾引了陈国国君,走上了和亲之路,来苟且偷生?”沈轻舞在这个故事尾声渐止的那一刻,抬眼看了那个尚在镇定自若着喝茶的陈国太后,出声道。 一个打算动摇国本的公主,却能够轻易的和亲出嫁,且在嫁人后将那个国君看的死死的,一跃为后,手段和本事是一回事,只怕早在大周之时,两人便已经看对了眼,或者说,是这位兰陵公主勾住了陈国国君。 那么爱的一个人,到最后为了生,却抛弃了所谓的爱,这冠冕堂皇的,让人觉得可笑! “他死了!”长长的一声叹息,百转千肠,说不出的可怜。 “大军攻城的那一日,他为了保护他所忠诚的皇帝,死在敌军的长枪之下,整个人被长枪扎穿,扎成了一个马蜂窝,就这么死了!” 谁能够想到她绕了一大圈,最后却因为自己的一个因,而让那个自己深爱的男人承受了这样的一个果,他为国家而死,而自己则成了这个国家的罪人,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自己成了害死那个男人的罪魁祸首,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 “就好像是你说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陈国太后十分坦然的对着沈轻舞说话,陈年往事到底还是带起了她眼底里的一抹哀愁,只是这样的哀求也不过一闪而过,转瞬即逝的,时隔久远的事情,于现下比起来,那些东西只能算是鸡肋而已。 “那么现下,你回来又为了什么?是又看上了什么,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在陈国太后到来后,一直躺在贵妃榻上不动声色闭目养神着的太后幽幽的开了口,语气之中只是一片冰冷。 “雨兮姐姐当真无情,你对我的防备心太重,难道我就不能只是简单的回来看看故土吗?”听得太后这一声,一旁的陈国太后勾起一抹淡笑扬在唇瓣,似绽放极妍的罂粟,花开带毒。 太后听得她说话,照旧只是淡淡的回道“人的欲望膨胀之心只会越来越大,欲壑难填,你告诉我你只是简单的回来省亲,你信,还是我信,大家都不是傻子,你要觉得你自己只是回来看看故土,那你便看看,不需要在和哀家和皇帝说些旁的,今儿的事便到此为止,故土你也看了,故人你也忆了,往后,你想住到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回,我们不管你,但若聊了旁的事情,我们可是一概不管,一概不理的。” 对于陈国太后嬉笑之间的推诿之词,太后冷着一张脸,丝毫不给好颜色的轻嗤着,果不其然,在太后的话音落下之后,陈国太后的脸色果然不大好看起来,嘴角僵硬隐隐有些抽搐,显然心里头憋着一股怒气,面对着油盐不进的太后,陈国太后竟然觉得自己好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一样的无力,敛声吸气,陈国太后暗自银牙紧咬,最终脸上堆满了笑。 “事情是有两桩,第一桩自然是为了两国友好,这一次我带了几个陈国的姑娘来缔结姻亲,至于第二个,那便是我这手上有一份先帝写给我夫君的密诏,当初,我夫君千里迢迢远赴大周保先帝江山,先帝在密诏上提到,愿意让出大周的三座城池来永结大周与陈国之间的兄弟之邦,现下,我是来请你们兑现承诺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我要整个大漠 “三座城池?老人家的胃口挺大的,三十年过去了,想起了这茬,你夫君在世的时候,你干嘛去了?感情您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失忆了?” 那陈国太后的话音落下之后,沈轻舞便嗤声讽刺着她道,三十多年之前的密诏,且还是密诏,哪有人白给三座城池不要在那儿空等了三十年才来说话的,这可真是拿人当傻子来愚弄! “您老人家都半个身子躺进棺材里的人了,还在那儿做什么妖,有那个功夫还不如多让人找点人参鹿茸的吃吃,延年益寿,还有心思变着法儿的去掠夺旁人的土地,您老人家要那么地干什么,您有多少能耐去守着?” 沈太后至始至终不曾开口,倒是沈轻舞接二连三的与之反驳着,陈国太后只是扯着嘴角淡淡一笑“你的脾气性格很向那时候的我,像是个被宠坏的孩子,不过我却没有你这样的好运气,可以嫁给自己所想嫁的人,想来,你可当真令人羡慕,若那时候我能像你一样,是不是现在,一切都不会不同!” 像是感概,陈国太后看着沈轻舞未置可否的扬眉,而沈轻舞在她话音落下之后,十分客气的回敬着她,亦是打了她的脸。 “只能说心善的人,命比较好,像我姨母,像我姐姐,太后娘娘您,还是应该多多向善,少作恶才是,免得,多做多错,到最后,连个善始善终都没有!” 打着归宁省亲思乡情怯的名号说着一纸空白,两嘴一张就想要三座城池,老人家倒像是得了老年痴呆,妄想症犯了! “小丫头片子嘴皮子倒是挺利索,嘴上还是留点口德的好,免得伤了阴鸷,对你腹中的孩子不利!”听得沈轻舞这样一番的挖苦,忍够了的陈国太后只一个横眼扫视而过,咬牙道。 “做人是得留一线,可也要看看是给谁留,留给了知恩图报懂得感恩的人,往后你会得到你所想不到的福报,若是给那些心底阴暗连带着手足都能够嗜杀的人,那么往后只会换来孽缘,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句话,太后娘娘您应该深有体会!” “你……” 沈轻舞一番唇枪舌剑对准着现下的陈国太后,饶是枪林弹雨之中摸爬滚打走来的陈国太后在面对沈轻舞这一下一下连消带打夹枪带棒的挖苦讽刺之后,也承受不住的扬声,想上前给了沈轻舞一巴掌。 自幼让人捧在手心一路奉承着成长从未看过任何人脸色,一向骄傲自负的陈国太后,现下竟然要受一个小辈的侮辱,简直夸天下之大谈! 瞧着沈轻舞挺着大肚的模样,陈国太后硬生生的咽下了心底里的满腔怒火,只勾起唇角,脸含微笑却不怀好意的看着她道“知道你怀了身孕,这次来,特意带了两位陈国的姑娘来给伺候你家将军,两个姑娘都是位列九卿的世家女子,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想来你家将军应该会很喜欢才是!” 沈轻舞一听,毫不在乎的扬起眉眼对其一笑,随后在那位陈国太后的诧异声中,用着一种好奇的语调与之说道。 “是吗?这些世家女子是不是比由专人调教过的扬州瘦马还要厉害,是不是又是经过太后娘娘您的调教,想来太后娘娘当真是深谙此道,三十年前如是,三十年后还是! 太后娘娘好歹也换换招数,这些女孩子是不是把春~宫图,男人的口~活之类的尽数学了个遍,要不然我把我府上所有的家丁拉出来让她们溜一溜,反正是被训练过的,除了没被破~身,旁的什么没做过,您说是不是!要是觉得家丁不过瘾,我们家马房里正巧还有几只刚刚发情还未配种的马儿,那两位美人要是不介意,也可以试试,毕竟马比起人来……” “太后懂得!” 没羞没躁的一番言语讽刺刻意的诋毁暗指惹得陈国太后现下脸色涨红成了一片猪肝色,这样如市井泼皮无赖一样的沈轻舞是这位屹立宫中从未跌倒过的陈国太后认知之中所从没见过的。 她气结,胸口因为现下的一份气恼,不住的上下起伏着,染着艳红蔻丹的手,气不过的直指着面前的沈轻舞,厉声呵斥道“你……身为一国郡主,大将军夫人,你竟然口出秽言,这样下贱……” 沈轻舞却满不在乎,不紧不慢的在旁回嘴“要下贱也没你下贱,身为一国太后,不尊重自身,安守本分,跑到我大周来指手划脚,挑拨离间,舔着脸的还要拿三十年前的事情说事儿,你说你是不是拿我们都当没脑子的人在耍,不是每个人都看中女色,你就是把那些个女的一个个的剥光了扔到我男人面前,把自己摸得汩汩冒水,我男人都未必能够稀罕看上一眼,毕竟我男人喜欢我这款,和你的那些下等货没得比!” 第61节 沈轻舞的言语越发无状,陈国太后已经为着沈轻舞没脸没皮的话,窘得面色一阵尴尬,手直指着沈轻舞,许久不曾说的出话来,而沈轻舞则自丢了她两个白眼,一脸好笑的看着她,彼时,贵妃榻上的沈太后现下已经笑开了花,从没想到这位自矜自骄的天家之女,竟然也会有辩驳不过人的时候。 “你……你……” “我手上有密诏,有先帝的亲笔手书,这一点你们总不能抵赖!” 陈国太后气的一阵手抖,最终将怀中的一封陈年的信笺扔到了沈轻舞的脸上,满脸的得意,咬牙道。 “从前我并不知晓有着一纸诏书所在,也从未听先帝提过,是日前太监们打扫先帝遗物的时候,不小心发现,且是在十分隐秘的地方,所以我才不远千里的赶来,希望你们兑现诺言!” 沈轻舞望着这手中信笺,光看尘封确实是年代久远的物件,纸张完好,连带着玉玺的印子也是大周天子之印。 沈轻舞把这一封信件递给了已经从贵妃榻上坐起身的沈太后,沈太后扫视了一眼那信笺之上的笔迹,心间一凉,而后心开始不自主的慌乱跳动着,指尖轻颤打开了那信笺,上头白纸黑字确实写下了关于馈赠三座城池一事,沈太后的脸色有些不自然。 那一厢,眼见着自己占了在上风的陈国太后,一下便洋洋得意了起来,眉眼俱笑,心情畅快道“先帝的笔迹,旁人不认得,皇嫂却一定认得,毕竟同床共枕这么多年,这点记性还是有的,现下,白纸黑字在此,你们再如何抵赖,也怕是不能了!” 眼瞧着那陈国太后的尾巴恨不得能够翘到天上去时,沈轻舞见不得她那一副轻狂的模样,在旁冷哼着“所以说,太后娘娘您才显得不仁不义,不论这一纸密诏是真是假,先说你夫君吧,你夫君到死都没能把这密诏一事告诉你,你不觉得羞愧,夫妻之间竟然藏了这样的秘密藏了到死后那么久才知道,而你呢,你夫君到底都不曾想要旁人的东西半分,可你却在看到这个密诏之后,就匆匆赶来,说明你贪得无厌,非常可耻,那样小人!” “小人也好,可耻也好,我手里头有证据,容不得你们抵赖,小丫头你嘴巴再利索,利索不过你姨母手里的证据,且你们不用想着或者认为把这个物证毁了你们就能够赖账,这份密诏,我前前后后给许多人看过,不止我陈国,与之相邻的加个诸国都知道这密诏的事情,所以,毁了也没用,毁了,只会让他们认为你们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对于沈轻舞言语之中的挖苦,陈国太后显然不在乎,她气定神闲的坐在一旁喝着杯中清茶,看着面前的沈太后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的模样,心底里闪过一丝极大的快慰。 “贼喊捉贼,陈太后这本事具佳,你是昔年大周的公主,姨母手中这样的纸张信笺你只带在身边随随便便放个三十五十载的找人刻了玉玺,描摹先帝爷的字就能够完成,着急忙慌在说着所谓找到密诏之后,便要诸多邻国之人来看你手里的密诏,便是要给人一种先入为主的感觉,你是要世人认定,你的密诏是真的,你肖想我们大周的领土是有理有据的,你为大周造成多大的伤害,现在却想在看着大周日渐繁荣之时,来分一杯羹,就好像是个偷油的老鼠,最后只落得个人人喊打的下场!” 笔迹这种东西,只需要对着人的字长年累月的练,三十年的时间,难不成还练不好这书信上的几个字,而那些个印章,有钱能使鬼推磨,什么样的章刻不出来,这密诏要是真的,沈轻舞都能够吹牛说自己是如来佛转世。 面对于沈轻舞所说出的质疑声,沈太后的脸色渐渐变得和缓,将手中的密诏复又折叠放好之后,沈太后将密诏交给了身旁的沈轻舞,望着面前的陈国太后,洋洋得意的模样,沈太后扯着嘴角,冷声开口。 “你想要什么,打开天窗说亮话,一次性的说完吧!” “我想要整个大漠归陈国所有!” 第一百三十五章:洗洗睡吧 “太后娘娘想来是中午喝了酒,现下酒气上了头,一下子没缓和的过来,在这儿说胡话呢吧!” 整个大漠,大漠的每一方土地都是大周的将士花了几年的功夫流血流汗费尽了心力打回来的,这其中还包括自己失去的那一个孩子,现下,这女人狮子大开口,张嘴便要大漠,沈轻舞忍不住的丢给一旁的陈国太后两个白眼。 “三座城池换一个大漠,比起来,你们不吃亏!”陈国太后对于沈轻舞现下只做不见,染着蔻丹的指尖挑着手中一方素帕,轻掩鼻尖,嘴角勾勒出一丝淡笑。只看着对面的沈太后,轻声一笑道。 沈太后不语,只看向沈轻舞,沈轻舞知道自己的姨母现下懒得搭理这位异想天开痴人说梦的陈国太后,只浅声着“送给你我们就已经吃亏了,为了搞定尉迟吾,这些年大周花了多少人力物力,你嘴巴一张就把这些年大周千千万万将士的努力给要过去,你不是在做梦,太后娘娘倒不如早点洗洗睡吧,梦里头,说不定你还是这世界的王,切!” “小丫头片子,这是陈国与大周的事情,尚轮不到你一个外戚家的外嫁女来啰嗦!” 陈国太后对于沈轻舞这样犹如泼妇行径的女子当真无法招架,每每自己好好的一句话,总能够让那丫头轻而易举的挡回来,气恼的陈国太后厉声轻嗤着一旁的沈轻舞,算是彻底的撕破了脸皮。 “那您老人家也不过是个外嫁女,您在这儿啰嗦什么,陈国难不成没人了,要你一个老太婆来说这种事情,你们的皇帝是死的,还是说,这些年你们的皇帝根本做不了主,您老人家一直都是太上皇,牝鸡司晨呢在!嗤!”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沈轻舞一向泼皮无赖惯了,对于现下的陈国太后而言,这样的沈轻舞当真极为难缠,果不其然,沈轻舞这边话音一落,那边陈太后的脸色便变了,横眉瞪眼,恨不得扬手就朝着沈轻舞的脸上一巴掌。 “找了皇姑姑一圈,还以为皇姑姑去了哪里,原来是自己到母后这儿来与母后说话来了,外头正开了戏,等着皇姑姑前去一观呢!” 寿康宫寝殿的内室之中气氛陷入僵局之时,自外头走进来的苏衡脸上带着犹如三月春风拂面一般的微笑,朗声开口道,算是打破了现下的僵局。 早在陈国太后借口离席的时候,他就已经跟着陈国太后一同到了寿康宫,听了这么久的壁角,对于陈国太后所说的密诏想要大漠一事,他自然是反对的,但现下,不能明着直接拒绝,打起了太极的他,只扫了身边的李全一眼,李全得了令,便嬉笑着上前,请走了这位陈国太后,而临走时,陈国太后将那封密诏取走自放在身边妥善的放好着,而一旁的苏衡只做不见! “老妖妇!”待其走远后,沈轻舞对着那背影,嗤声道。 沈太后抿唇,在沈轻舞的额头上轻点着“你呀,嘴上也没个把门的,她这人心思一样恶毒,什么阴毒的坏招儿都能够给你使出来,下次没我们在你身边,你遇着她,只避开了就是,别同她一般见识,尤其你这肚子里还有孩子,懂吗?” “轻舞知道,就是见不得她那副轻狂的样子,若不是当年她用和亲的名义救了自己的一条狗命,谁知道她现在又会是什么样子,姨母,那密诏当真是先帝爷的字迹?”沈轻舞知道姨母心疼她,现下,听得姨母这般说后,忙不迭的点头,心思,还放在那一封密诏上。 “不管是不是先帝爷的笔迹,这封密诏只能认定是假的,咬死了不能认!”沈轻舞的话音一落,太后的脸上便像是打上了一层寒霜一样,眼神凌烈,眼中似结满了冰凌一般。 这个密诏自然打死都不能承认的,只是这位陈国太后显然有备而来,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现下是私底下的找了太后,给他们一个警醒,之后,怕是会将这密诏公诸于世,若当真公诸于世,怕是不好过!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能够先找了哀家,说明,她自己也没有这个底气,不过是来探探我们的口风,想着下一步到底该怎么走才最保险,既然如此,那便用不着怕她,她自个儿的心都是虚透的!” 沈轻舞心中所想,太后自然也知道,可到了现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再作打算! 顾靖风尚留在宫中与皇帝商议要事,那陈国太后留在宫中,由姐姐沈静岚亲自陪着,沈轻舞便跟着母亲一同回了将军府,只是才到将军府的大门前,却瞧见,门口竟然停了一辆鸳鸯莲瓣纹刻花鸟兽紫檀木的七香车,瞧着这架势,不像是等闲人家的马车,沈轻舞掀帘而望时,却见七香车上,两个娉婷袅娜的女子从车内款款而下。 “两位姑娘是陈国太后送来给你们赏玩的礼物,你们自去安排下就是!”立在门口的忠叔瞧着这车上下来的姑娘,自是一阵的不明,而那一旁,送两位姑娘下来的嬷嬷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对着门口的忠叔开始了一顿的指使。 “忠叔,找了人,把这所谓的礼物给我打出去!” 在忠叔尚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王安已经把马车驾到了将军府的大门前,车上的沈轻舞气势十足的掀帘而下,厉声开口道,用着居高临下的女王之态,让那两个瞧着柔柔弱弱的女子,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可怜一样。 王安小心的扶着这位祖宗,生怕她脚下步子快再扳着脚,却见沈轻舞这边刚落下话音,那边那位嬷嬷就已经轻笑着出声,显然知道这位将军夫人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将军夫人火气好大,双身子的人,又不能伺候自己的男人,还不能让男人自己有个选择,当真悍妒!” “这位嬷嬷怎么知道我不能伺候自己的男人,你是在我家房门外偷听过,还是在我家房门外偷看过,夫妻间闺房之中的事情,难不成还要跟你一个半死的老婆子来啰嗦,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旁人身边的一只哈巴狗,也敢在我的面前放肆,可笑!” 老嬷嬷的话音一落,沈轻舞便是十分不给脸面的与之反驳着,迅速的打着她的脸,老嬷嬷的脸为着沈轻舞的话一下变得发白难看,而将军府的门前已经围拢了一群看热的好事者,一众的百姓围着那两位姑娘指指点点尤其是那个老嬷嬷。 “上赶着给人送姑娘,真不要脸,这是把自己当老~鸨子呢,听听那话,我都替她臊得慌!” “就是,咱们将军与将军夫人那样恩爱,哪里容得下旁人插足,为老不尊,好不知羞。” “是呀是呀,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做什么不好,偏上门舔着脸的要做个什么不明不白的礼物,还没听说过送礼送两个丫头的,这腌臜的心思,拿人当傻子糊弄呢,啧啧啧!” 这一下间,将军府的门前,这些个围拢着的人你一言我一语都不用沈轻舞组织的围攻着前来送人的嬷嬷与两个丫头。 两个丫头脸皮嫩,哪里经过这样的羞辱,当下脸便红透了,像是能滴血,而那位老嬷嬷却淡定自若的很,像是早料到会如此一般,在一众人的指指点点之下,只把那两个姑娘就这么扔在了将军府的门前,自己上了七香车就这样扬长而去。 两个姑娘面面相觑,一下子没了主意,当下便跪在了沈轻舞的面前“请将军夫人收留,我们是太后赐下的人,我们自己本身也是身不由己,还请将军夫人可怜!” 跪着的二人十分的诚恳,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瞧着心生爱怜。 “养虎为患,我又不是傻子,你们爱跪便跪,反正这将军府里是容不下你们的,我沈轻舞的眼里揉不下任何一点沙子,你们受人控制,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我没这个好心来帮着你们,你们好自为之!” 挺着大肚,沈轻舞看着跪在秋风之中衣衫单薄,半露酥~胸的一对佳人,唇角微扬,勾勒出冷冷的笑意,用尽了心思来勾引自己的男人,她又不是傻了,做那农夫与蛇的故事。 若她是个男人,或许现下,她会被这两个女人我见犹怜,清丽可人的模样给勾了去,偏她不,尤其这两个女人是陈国太后送来的,显然那是故意的想给自己难堪,打算骑在自己头上拉屎的模样。 门口的人渐渐散去,两个姑娘就这么挺直着背脊跪在这将军府的门外,一副沈轻舞若不收留,她们便跪到死的地步,沈轻舞饶是好心,给了她们二人一人一个软垫,又让柳嬷嬷给他们寻件斗篷来穿着。 “到了秋日里,这样衣衫单薄的,没的得了风寒,我家将军想来还要过上一些时候才能够回得来,你们现下只保着暖安心的跪着,等我家将军回来了,你们若是觉得能够把衣服撕了,玉体横陈在将军面前,能够让将军看上你们的话,那你们在把这斗篷摘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死了 两名女子说什么都没能够想到这位将军夫人这样荤素不忌,泼辣到直接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放在了嘴上,这一下子反倒让她们无法招架,没了应对的招式。 到底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那两位姑娘相顾一眼之后,只恭顺的跪在了那软垫上,直至日落,两个人跪得已经是腿下虚浮,膝盖处肿痛不已,好在这膝盖骨底下还有个软垫子垫着,要不然这么跪下去,只怕这膝盖准废了不可。 这些个姑娘可都是从小娇生惯养似温室里的花朵一样长大的,哪里经过这样的磕磕绊绊,这样一个午后直跪了两个时辰,又是风吹日晒的,直到日落西山,也不见进了将军府的沈轻舞有一点软和的迹象,空荡荡的大门口,就两个守门的门卫站在那儿,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看着她们,一度的在那儿直摇头,以至于现下,她们的脸色越发的难看,心已经低落至谷底,只盼着顾靖风早早回来,能把她们救出苦海。 可直到亥时,外头已经一片漆黑,街道上再没了任何一点人影,将军府的门前都上灯之时,顾靖风也不曾回府,裹紧了身上那一件挡风斗篷的两个姑娘,现下脸色蜡白,身子不住的打颤,膝盖骨已然是钻心的疼痛,随时随地就好像会倒下一下,虚弱无力的二人只相互依偎着,借助对方的力气,不让自己倒下去。 点了灯照的透亮的屋内,沈轻舞独坐在屋内用着灶上送来的晚膳,前头王安快着步子进来,浅声道“夫人,那两个丫头脾气倔的很,现下还跪着,摇摇欲坠的,怕是快倒了,到底是陈国太后送来的,要不就让她们进来吧,免得在出了事情,就不好说了。” 沈轻舞喝着碗内的人参鸡汤,嘴角抿着自淡淡道“晕了正好找了人抬了给她们送回驿站去,将军府不收这号人就是,就是把那膝盖骨跪烂了,也没用!一旦把这两个丫头弄进府内,往后还指不定会发生多少事情,让这将军府不太平,现下,不能够心软。” 只怕这陈国太后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希望将军府不太平! 正说着话时,门房那儿守门的护卫便疾步匆匆的跑了进来“夫人,那两位姑娘晕过去了,现下,可如何是好!” “让人套了马车,把她们送到驿站去,要是她们不收,你们自己回来,把马车留给她们就是!”沈轻舞听后,只敛了敛眉眼,对着护卫吩咐道。 饶是如此,那护卫还是多看了王安一眼,王安挥了挥手,自让他下去照着沈轻舞的话做,护卫听到后,便跟着下去准备去了。 至始至终,跪了三四个时辰的两个丫头连顾靖风的人影都不曾看到,就这么在晕倒后又被送回了驿站。 如沈轻舞所言,将军府的马车刚到驿站,那些人便做不见的模样,是没打算收了这两个丫头,护卫听从沈轻舞的吩咐,将马车直接留在了驿站,自己驾着马儿又回了将军府,之后便是相安无事的一夜,而顾靖风却一夜未归,显然是让皇帝留下,商议那密诏一事! 直到第二日天明,将军府的门前就这么一下闹开了,昨夜送到驿站外的马车又重新被送了回来了,只是这马车里,活生生送回驿站的两名女子现下却已经没了气息,陈国使臣亲自驾着马车来到将军府门外,要将军府给她们一个交代! “镇国大将军欺人太甚,我陈国好好送来的两个姑娘,你们不加以善待,就这么一个晚上就把人给活活折磨致死,丢到了驿站门口,当真认为是当我们陈国好欺负吗?” 陈国的使臣现下手上恨不得能够拿个响锣来敲打,将这一整条街甚至是一整个京城的人都召集了来,好好看看现下的这个场景。 两个少女衣衫褴褛,脸色发青就这样死不瞑目的躺在马车之中,满身皆是伤痕,双膝之上的痕迹尤其严重,光天化日,那陈国时辰就这样大刺刺的暴露着两个少女的尸体在众人面前,明显是故意而为之。 得了消息的沈轻舞横眉冷目,一双泛水的眼眸现下却是一片冰冷,原本还在床榻之上安眠的她被素心唤醒,听说了事情的前后因果后,她让素心为她换上了一套利落的衣衫,袖下收紧后,直接命人取了马鞭便疾步匆匆的朝着将军府的大门外走去,快走着的步子,可是吓坏了跟在后头的柳嬷嬷,生怕再有了任何的闪失。 手中长鞭用着十分的力气自空气之中呼啸着划过,随后朝着那还在不住呱噪叫嚷着的陈国使臣脸上划过。 “撕拉”一声,那时辰的脸上便已经出现了两道鞭痕,左右两边,十分的匀称! “大清早便在大将军府的门前口出秽言,什么脏水都敢往将军府的门上泼,你的项上人头看样子挺结实,浑身的筋骨应该也很紧绷,本夫人今儿个就为你松动松动,看你以后还敢信口雌黄的在大将军府门前,胡言乱语!” “自己的人死了,自己不好好看护,便说是大将军府的人做的,那现下我在这门口杀了人,送到你们下榻的驿站,又或者直接送到陈国,是不是我也可以说是你们杀了人,脑子这东西,不说要你们全有,可好歹你们也给我带着,再怎么说也是个一国使臣,端的这一副脑满肠肥的模样,满肚子的草包,你是在痴傻给谁看!” 那使臣为着沈轻舞这突如其来的两鞭子吓得一下子噤了声,忙不迭的捂住了脸,可这鞭子抽的他脸上火辣辣的疼,连带着眼泪也控制不住的落了下来,满脸的血腥,瞧着十分可怜! 沈轻舞不等那使臣有所反应,冲着那使臣便是一顿的怒喝,吓得那人不禁的缩了缩脖子,那气势汹汹的模样,与她手中握着的一条马鞭,让那使臣一下哑口无言。 底下一众围观着的百姓顿时起哄,像是在嘲笑的驱赶着那陈国使臣,让他瞬间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了,刚才不是在我这将军府的面前挺能言善道的,怎么一下子,哑巴了,说话呀,啊,不是说我这将军府杀了人,证据呢,杀人的凶器呢,案犯呢,人证物证什么都没有,你就敢在我这将军府的面前猖狂,乱扣屎盆子,你是把我这镇国大将军府当成什么地方了,你当你自家的后院呢,想撒尿就撒尿,想拉屎就拉屎,半点家教都没有,还一国的使臣,比起你来,我家后院养的一只狗都比你来的懂事!” 沈轻舞朝着那使臣步步紧逼,一步一步将他逼至雕花马车的车壁之上,一下子,那使臣的身子就这么贴在了身后的那两名少女尚露着的腿上,使臣惊得寒毛直竖,浑身起了一阵的鸡皮疙瘩,差一点,腿下一软,便跌坐在了地上! “无胆匪类,就这么一个两个死人就把你吓成这个样子,有本事,你把你刚才的那点气势拿出来我瞧瞧,果真是做贼心虚。” 沈轻舞瞧着那使臣胆小怕事的样子,自轻蔑的丢给他一个白眼,讽刺道,而那使臣现下,脸上带着伤,满脸的脸,面对沈轻舞的步步紧逼,是半分的招式都拿不出来了。 “将军夫人莫要欺人太甚,我们陈国好好送来两位步军统领家的小姐,那是正经人家的好姑娘,她们的父亲在陈国也是位列九卿的人物,人死的不明不白,现下,我们是来讨个公道的。” 在那使臣一阵语塞的当口,陈国所跟随而来的一众卫兵之中,一道冷静清冽的声音就这样出现,沈轻舞抬眼望去,一身戎装做将士打扮的男子,脸虽被头上头盔遮去半边,可气势照旧不减,字字珠玑争对的是大将军府,瞧着倒是比那窝囊废一样的使臣有魄力。 沈轻舞深吸一口长气,踩着正步一点一点上前,故意的挺着自己现下将将五月的肚子,往他手握着的刀柄上凑,那卫兵不知沈轻舞何故,向后慢慢的退步着,小心翼翼应对着沈轻舞,生怕沈轻舞出什么幺蛾子,毕竟,沈轻舞声名在外,难缠是她身上贴上的最要紧的标签。 就在沈轻舞靠向他刀柄的那一刻,沈轻舞故意的往后一仰倒在了身后的柳嬷嬷以及护着她的素歌与素心身上,三人跌坐一团,瞧着像是让人推了一把一样,沈轻舞手快,把袖子里藏着的四五颗搓了血的蜡丸就这么捏碎在了裙身上,随后大喊大叫道“不得了了,杀人啦,我的肚子好痛,救命啊,孩子,他故意撞我肚子,杀我孩子……” 这一声一喊,将军府的门前便算是彻底的闹开了,尤其,那卫兵的脸上一阵泛白,沈轻舞这一出戏来的太快,他明明看到沈轻舞是故意跌下的,身后有那么多人垫着,根本不会受什么伤,现下,那裙上竟然还流了血,明显是有意而为之! “你耍诈!”那卫兵气急了,在那儿伸手直指道。 沈轻舞嗤笑,勾起嘴角,由着柳嬷嬷与素心将自己扶起,轻笑的蔑视道“本夫人只不过是在像众人解释一下,这两位女子到底是因为什么,又转到了我这将军府的门口,原因这位小哥刚才自己也说了,是耍诈!” “是你们耍诈,陈国耍诈!” 第62节 第一百三十七章:刺杀陈国国君 “将军夫人果然巧舌如簧,能言善辩,没生成男人当真可惜了你的机深智远。”那兵卫在看到沈轻舞并无大碍之后长舒了一口气,随后与之说道。 “这世上多少女人都能够让身为男人的你们为了她们的一颦一笑而日思夜想,可见就算我身为女人,机智也并不输给你们这些男人,想起来该羞愧的是你们,我该骄傲与自豪,多谢你的夸奖,你这意思也是变相的在告诉我这两个女人确实是你们故意的诈我大将军府!” 沈轻舞闻得那人所言之后镇定自若的笑着,与之反呛的话音让那人不禁的皱了皱眉头,差一点,就又让沈轻舞带进了这沟里,心中只道这女人当真泼辣,且巧舌如簧,一个不查,或许就落入了沈轻舞下的套。 “昨儿个有人看见这两位姑娘自嬷嬷送来后一直跪在将军府门口,直到夜深人静才又让人送了回来,回来的时候便已经没了气息,满身是伤,将军夫人说我们耍诈,证据呢?” 那兵卫只抱拳厉声回复,而沈轻舞却也不打算相让,直接反驳着。“那你说我们杀人,你们的证据呢?” “这满堂的人皆是证据,这里人来人往的人中,肯定有人看到这两个姑娘被罚跪,将军夫人如何辩驳。” “看到她们跪是真,可看到她们死,你可别乱下套!再者说了,你可少胡说,她们两个人从来就不曾在我这儿罚跪过,是你们的人不要她们了,她们自己跪的让我收留她们,我好心好意还给她们送了两个垫子,在她们昏迷后送她们回去,鬼知道她们后面到底经历了什么,死了又与我大将军府何干,你一个小小的兵卫,敢在大将军府前大放厥词,信不信我撅了你的嘴巴!” “再者说了,你说了,这两个姑娘一直在我大将军府门前跪着,来往的路人是人证,不也恰好证明了,我将军府根本不可能做杀了这两个姑娘的事情,说不准还是你们自己的人监守自盗,看那两个姑娘清秀,做下了猪狗不如的事情,再赖在我们头上,我敢用我腹中孩子的性命起誓,这两个丫头的死和我府里的任何一个人没关系,你呢,你敢吗?” 沈轻舞双手叉腰,群战舌儒,这一刻,沈轻舞伸手指天诅咒,那气势凌人,超然的模样让一众人为之惊叹,而底下的百姓纷纷开口道“我们相信将军夫人,将军夫人是一定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甚至有的愤恨的老百姓直接把手中能拿到的东西,朝着陈国的使者以及一众的兵卫身上砸去,场面一下子便失去了控制! 百姓们手中丢下的东西纷纷扬扬,尽数的砸在了陈国使臣以及一众兵卫的身上,让他们变得狼狈不堪。 “强龙不压地头蛇,到底也是在旁人的地盘上,你们还是收敛些的好,若你们识趣,就把这两个姑娘赶紧的拉回去,好好的找个地儿自己处理了,若是不识趣,只管把这两个姑娘拉到太和殿去,我们去堂上辩说一番,瞧瞧到底这理字站哪边,看看你们私底下到底做了什么污秽脏乱的事情,这个洞一旦捅破,那可就当真很难再弥补了,要不要,全在你们,我明人不做暗事,半点不亏心,反正是不怕的!” 沈轻舞拍着胸脯挺直着背脊对着面前的一群人厉声说道,那气势一下便让那些人变得胆怯,最终,那辆马车带着那两个少女的尸体就这么悻悻的转身离去,沈轻舞望着那些人远去的身影之后,总算长舒了一口气,扔掉了手中的长鞭,累的恨不得瘫在地上! “没用的东西,一个小丫头片子你们都弄不过,白死了两个丫头,还惹了一肚子晦气,养你们有何用!” 杯盏碎裂的声音自驿站之中的屋内传来,面前的绵羊毛地毯上,跪着一众前来谢罪的人,这其中包括刚才在将军府外叫嚣着的那位陈国使臣以及与沈轻舞几番辩驳的那位侍卫。 陈国太后现下端坐在身后的紫檀木圈椅上,将手中本举着的杯盏一下子砸向了那跪着的畏畏缩缩的陈国使臣脸上,怒不可遏着。 杯盏自使臣的额头上应声落地随后变成了数瓣碎裂的瓷片,陈国太后咬着牙看着那使臣的窝囊样,让人把他带出去后,挥退了一众人。 “哀家费尽了心思用了这样迂回的套路欲让将军府乱作一团,就凭着沈轻舞那丫头的三言两语,就把他们给打发了回来,白费了我的一番心思,打乱了我全部的计划,这些人,哀家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他们!” 素手紧握成拳,现下的陈国太后面貌狰狞,样子可怖,额头上因为怒火亦是泛起了青筋。 那两个丫头是在沈轻舞着人送回来之后,陈国太后自己命人将她们打死的,她打从一开始就知道,凭沈轻舞那股子泼辣的厉害劲儿,那两个丫头想要进门根本不容易,哪怕身怀十八般技艺,那也是针对男人的,对于女人,尤其是沈轻舞这样的,根本无效。 既然变成了没用的人,那么留着还有什么可惜,说的好听给了身份是九卿家的女儿,其实也只是她让人从路上寻来的孤女,从小加以调教罢了,这些女人个个堪比扬州瘦马,比之那些被调~教过的女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哪怕是定力稍稍差些的人沾上,都不会有机会再从她的肚皮上下来。 这就是这些年她在陈国一手遮天,屹立不倒的重要根基,那些大臣的府上,或多或少都会有她所布下的人马,在床第之间风流婉转,枕边风只消轻轻一吹,那些男人便忘了东南西北,当真好控制的很。 原想着用那两个丫头的人命给沈轻舞难堪,让将军府大乱,可那两个东西竟然这样不堪一击,两鞭子一抽就让沈轻舞给吓得畏畏缩缩的退了回来,现下,还要受这份子窝囊气! “不争气的东西,连这么个泼辣货都收拾不了,上前一把把她肚子里的货给踢下来不就完了,没用!”恨恨的一记,手掌打在了圈椅的扶手之上,掌心现下火辣辣的疼。 “太后这话也是赌气了,到底大庭广众的,哪里能够直接踢了那女人的肚子,说起来,那女人当真泼辣,且三番四次的坏太后好事,太后若想让将军府大乱,当真还需要从她那肚子下手!” 密诏一事传出前,必须要让将军府大乱,陈国太后深知顾靖风手中所掌握的人马对大周的皇帝有多重要,想要大周乱,必要让顾靖风的后宅先乱了,让其无暇顾及,才能够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她有骄傲的资本,自己的身份那样贵无可贵,当然蛮横,想个法子把这芒草粉放进那小贱人的饭菜里,哀家就不信,弄不死她,就算弄不死她,也要把她肚子里那个小的给弄下来,然后按照计划把密诏的事情放出风去,一定让苏衡答应下让出大漠,若不然,迟早有一天,苏衡会让顾靖风的大军,踏破陈国,陈国就会和大漠一样,成了苏衡手里的另一方土地!” 陈国太后将手中的瓷瓶放到了一旁的嬷嬷手中,嬷嬷望着那满瓶的芒草,嘴角上扬,颔首微笑,自将那芒草给收好后,退出了屋内。 芒草有剧毒,少量食用会出现头晕恶心的症状,一旦用的多了,死相就是心悸而死,芒草的香味奇特,就是添加在各种香料中也难让人发现,这一下,这位将军夫人只怕是有得瞧了! 日落的晚霞烧红了天,没了刺眼耀目的光芒,现下,气息清冷,尚带着一分冷冽,沈轻舞撑着头坐在窗前百无聊赖的看着那落日渐渐消失在自己的眼前,不多时,外头王安快步的回来,身后跟着的是在宫里随着皇帝前前后后进出了一天一夜的顾靖风。 “再不回来,我可就要跑了。”沈轻舞脸上带笑,看着满脸倦容的顾靖风,调皮着。 顾靖风习惯的将手伸向了她的肚子,轻轻的在上面揉了揉,淡笑道“带着我儿子,你还能跑去哪里,傻样!” “能跑的地方自然多,累不累,要不让王安备了水泡下澡,休息一下吧。”沈轻舞低头看着靠在自己肚子上听着腹中孩子响动的顾靖风,指尖在他的头发上轻轻的抚过,听着他的一声叹息,知道这一天一夜,他只怕是累惨了! “那陈国太后来找你麻烦了?” “让我打发了,你别担心。” 环抱着沈轻舞的腰,顾靖风紧贴在沈轻舞的身上,轻声且带着不忍的与之问道,沈轻舞点了点头,无谓道。 就在她的话音落下之后,顾靖风却略有深意的开了口,说出了一番让沈轻舞有些摸不清状况的话。 “今夜,你突然见红,胎儿差点胎死腹中,从明儿个开始,轻舞,你的身子便开始不适,需要适时调养,我在这家中陪你,直至你平安生子,我都不在参与朝中大事!” “为什么?”沈轻舞扬声,睁大了眼,带着不明。 “我带着你离开大周,前往陈国,我要去刺杀陈国国君!”耳边,顾靖风附耳,淡淡道。 第一百三十八章:刺杀 “与其把你留在这儿受那陈国太后的暗算,倒不如你同我一起出发陈国,这样我也能够放心。” 敌人在明我在暗,尤其陈国太后又是那样阴毒的人,与其与她斗智斗勇,倒不如急流勇退,早早的躲了她,还安全着些。 跟着顾靖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她自然是愿意的,可自己现在的这个肚子,一路上根本走不快,这样下去,想要刺杀陈国国君,只怕并不容易,沈轻舞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有些犹豫道。 “我如今大腹便便,出门不便,你若带着我,会不会阻碍了你的计划,妨碍了你!” 顾靖风一笑“昨儿个后半夜便有人已经出发,我们慢慢腾腾的去,想来到时候鱼儿已经上钩,你放心,你从来不是我的累赘,甚至都是我的福星,有你在,有孩子在,我心里有底,没了你们在身边,我一心二用,总没有底气。” 一天一夜的时间,足够皇帝准备好一切,这些年为着陈国太后专权,底下人已经开始怨声载道,尤其皇帝不作为,让一众的大臣私下里开始寻找新的皇位继承人。 而苏衡手下的人更是查到另外一个陈国皇帝的怪癖,便是爱掳已婚的良家妇女供其玩乐,这算是个朝廷秘辛,从前陈国总有传闻说京城中一直有个采花贼,总爱奸淫貌美少妇,有的人家被侮辱了好面子便瞒着并不报官,有的则是气不过,在家中妻子自尽之后便向官府申报,请求官府捉拿犯人,可这么些年,这就像是个无头悬案一样,受害的人照旧受害,可案犯说什么就是抓不到一直逍遥法外,如今城中但凡娶了貌美女子的人家,都三申五令的不让家中妻子出门,若出门,也必然要把全身都罩了住,以防出意外。 苏衡的探子话中的意思便是这只怕是皇帝的胡闹而造就的,朝廷里的人哪里敢真抓了皇帝,就这么日复一日的拖延着,皇帝越是这样胡闹,越是渐失民心,太后专权,皇帝无为,现下,这位太后还欲壑难填的想要通过一份真假难辨的密诏来要吞下大漠,痴心妄想的程度可见一斑。 “陈国太后就那么一个独子,现下皇帝身边的儿子年幼,底下的几个藩王又因为太后专权早就心生不满,一旦皇帝身故,陈国一定乱了套,到那个时候,没了儿子的太后,内忧外患,只怕是无暇顾及那一封所谓的密诏了!” 困极了的沈轻舞躺在顾靖风的怀中,头枕在了他的大腿上,双目微闭的听着他与自己讲诉关于这一天一夜,他和皇帝商议之后的对策,不禁失笑,这便是所谓的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物极必反,只怕这位聪明一世的陈国太后会到最后因为自己一时的贪心,而后悔的恨不得咬舌自尽才是。 恶人自有恶人磨,老话说的可当真一点都不假,她与苏衡的骨子里流淌着皇室的血液,比算计,现下,她只怕是要输了! 沈轻舞的脸上带着深深的笑意,在困倦袭来之时就这么安心的沉沉睡去,彼时,将军府内则是灯火通明,来来往往人声嘈杂的一夜让府内的人不曾好眠,当夜,太医院的太医尽数的出动,满京城传出消息说将军夫人见红差一点便小产,顾将军于第二日满眼血丝疲惫不堪的上朝与皇上商议在家陪伴妻子,直至夫人生产,皇帝再三挽留,顾将军去意已决,无奈下,皇帝只能同意顾将军的要求。 而在皇帝同意了顾靖风的要求之后,有两拨人在那个深夜出发,一波前往山间旁的小屋,佯装顾靖风与沈轻舞安胎休养,一波则是真正的二人悄悄出城,前往陈国。 秋风过后,落叶纷纷,落满了山间小路的厚重树叶,当马车碾压其上之时,发出脆脆声响,风吹而过,树上未落的树叶沙沙作响,清冷的空气,满树金黄的叶片,独有的景色,说不出的怡人。 这次出门,沈轻舞身边的素心与素歌,顾靖风身边的王安都留在了山涧旁的屋子里,掩人耳目,现下,夫妻二人扮做普通的商户行走着,两个人一辆马车,身后的跟着几个侍从,两个丫头则是顾靖风在影卫之中特意为沈轻舞挑选的,身手矫健,三五个人进不了身。 沈轻舞一路虽顾靖风走来,看看风景,走走停停,倒觉得不像是去刺杀陈国国君,倒像是出来游玩赏心的,现下,肚子大了一圈,人也圆润了许多,气色红润,说不出的耐看。 已近深秋,现下除了午后日头尚带着点暖意的味道,早起夜间外头都必须再一层衣衫来抵挡寒意。 顾靖风搂着沈轻舞坐在车中闭目养神之时,外头的骑着马的护卫却勒住了手中的缰绳,夹紧了马肚上前,轻声道“将军,城里的鱼饵已经放好,未曾露出任何马脚。” “皇上那儿可有消息?”顾靖风照旧微闭着眼,眉眼未抬的开了口。 “陈国太后派了人日日在山涧旁观察,直到昨日才把人撤走,想来是相信了将军与夫人一直在山涧旁的院子内,现下,已经放心。”闻的顾靖风问话的影卫淡淡道。 顾靖风听后点了点头,沈轻舞则照旧在他怀中不住笑着,马失前蹄,这位陈国太后这次只怕是要沾湿了脚,让自己的亲侄子给好好的绊上一跤了…… “那个陈国国君若是不上钩,那该怎么办?”坐在马车之中行走了一路,沈轻舞还是把自己心中担忧的话说了出来。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未必你心理面想的事情,那么就容易实现,说是说那个国君荒淫好色,爱淫人妻女,可事实若不是,难不成还要跑到皇宫里去杀了那个国君不成。 “别怕,总会有法子的。”知道沈轻舞担心与顾虑,顾靖风搂着她的肩膀,在她的额间落下一吻,自安慰着她。 刺杀陈国国君是将这局翻面的唯一途径,不论他们所计划的事情是否成功,杀他,势在必行,哪怕潜入皇宫,也在所不惜,只是这一点,顾靖风不敢直接告诉了沈轻舞,就怕告诉了沈轻舞,惹得她无端端的担忧,只是顾靖风不说,沈轻舞自己心中也是知道,两个人心照不宣而已。 直到原野之上落叶飘零,丛林之中繁花落尽,苍松翠柏的枝叶之上染上一层白霜之时,沈轻舞与顾靖风的车马抵达陈国都城,七个月身孕的沈轻舞走走停停这一路,恨不得把骨头都走的散了架。 顾靖风早在这里租下了一所三进一出的小院,沈轻舞从院子的门前下来时,里头已经收拾的干净整洁,想的周到的顾靖风更是连接生婆和奶娘都已经备的齐全。 沈轻舞不禁的失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打算在这儿落地生根了呢!” “这不是随时做好准备等我的胖儿子出生吗,温夙说,以防万一,万一要是他想早点出来,我也好有个准备!”顾靖风听得沈轻舞如是说着,只裂开了嘴,不住的笑着。 这三进的小院收拾的十分利落,正房现下沈轻舞与顾靖风住着,余下的人,只挑了喜欢的屋子住下便是,来到陈国之后,顾靖风开始变得忙碌,沈轻舞不便去打扰,只乖乖的待着。 消息一波接着一波的传入耳中,从来时就不断,陈国太后在确定了顾靖风放下手中兵权安心陪自己待产之后,将手中的密诏公诸于世,更将与她狼狈为奸的几个小国一并拉拢了,要求苏衡把大漠让出,信守诺言。 而苏衡却一口咬定,那密诏是假的,是陈国太后虚造,双方僵持之下,一切进入了白热化,陈国太后态度不善,两国之间,都在蠢蠢欲动。 消息一条一条的从自己的耳边掠过,沈轻舞只听着,她心中知道,陈国若当真敢开战,一早就动了手,是因为不敢,又或者说是在等待着什么,所以到现下,也不见有所动静罢了! “将军,那陈国国君果然是个好色的,咱们布下的人出现在街市上不久之后,底下帮他搜罗人物的眼线,就把这事情告诉了陈国国君,他在城中有几处宅子,专门用来做这些腌臜的事情,现下已经蠢蠢欲动,就想着把那女人给掳了去。” 沈轻舞端着灶上刚做好的饭菜浅步走向书房的时候,就听得里头的影卫对着顾靖风这般禀告道。 沈轻舞知道,顾靖风派下了几处的人在这城中,街边卖菜,城中开铺,个个容貌秀丽,顾盼风姿,独有韵味,皆是那位皇帝喜爱的那种模样,听影卫说,那皇帝看中了街市上卖菜的一位女子,现下,派了人日日的在那儿盯着,寻着合适的机会下手,顾靖风便等着他下手,寻了机会,取了他的项上人头,只等着陈国大乱! “这几日你们辛苦彻夜不离的盯着,寻了机会便下手,若是他不动,在等两日,想办法,杀进宫去,皇上那边等不了了!”彼时,顾靖风敛声皱眉,锐利的眼似带着利剑一般,冷声道。 第一百三十九章:早产 窗外的雨滴声声让一切都显得这样的静谧,头昏脑涨着醒来的沈轻舞现下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没有力气,思绪回转之间,只记起,顾靖风带着人出去之时,她闻到一股甜腻的香味,察觉不对之时,便道为时已晚…… 现下,一觉醒来,眼前一片漆黑,除却屋外正在沙沙作响着的冬雨声声外,屋内听不到半点声音,浑身冰冷,沈轻舞深吸一口长气让自己平复着心情之后,双手下意识的摸上了自己的肚子,好在肚子还在,长舒了一口气,就着这眼前漆黑,沈轻舞用着仅有的亮光,打亮四周。 屋子里寒凉彻骨,沈轻舞几乎是被冻醒的,绑了她的人显然胆子极大,连绳索都不曾用,显然是打定了主意,只道她跑不了,寒风敲打着窗棂现下拍的簌簌作响,沈轻舞紧咬着下唇,让自己保持清醒,手自身上的暗袋之中摸着,发现身上的东西那绑了自己的人竟然不曾摸去,当真谢天谢地! 来时,便知道自己有朝一日可能会落入险地,沈轻舞做了万全的准备,满身上下的衣衫遍布了机关,藏了许多的东西,抬着无力的手,沈轻舞将那丸药末悄悄服下之后,总算清醒了不少,人也不再那样眩晕,沈轻舞仔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孩子还在肚子里有回应,这才放下了心。 恰在此时,耳尖的沈轻舞已经听到了一声“吱呀”的响动,显然是外头有人把门打开了,沈轻舞努力的平复着气息,紧闭上了双眼,等待着来人…… 屋内,一盏烛火将屋子照的昏黄发亮,自外头的进来的人,身高七尺,不说貌似潘安,却也是,身躯凛凛,相貌堂堂的人物,只是一双狭长的眉眼之中端的是一副猥琐之相。 “小美人只怕早就醒了吧,醒了就不要假装了,我可不希望自己对着个木板一样的人物,那样就不新鲜了!”男人放下手中灯火摇曳着的蜡烛,习惯的将其放在了床榻边的矮几之上,脸上露出了一抹狞笑,寡廉鲜耻的模样,让人瞧着恶心。 沈轻舞听了那人的话语之后,自睁开了眼,一副无畏无惧的看着面前的男人,面无表情,倒是那男人在见到沈轻舞睁开后毫无畏惧的模样后,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欢喜,就觉得她十分的稀罕。 “小娘子到底胆大,我就爱好这一口,啃不动的骨头,最香!那些个美貌的少妇我玩的多了,可像你这一个身怀六甲依然貌美如花的女人,可当真少见,打从你们进城的时候我就盯上你了,这么多天,可算有了得手的机会,你说你那死鬼丈夫,天天的都在想什么,放着你这么个如花美眷不好好疼爱,还见天的往外跑,独守空房想来是寂寞极了吧,别怕,好哥哥我一会就来让你快活!” 淫邪的话语,说不出的难听,沈轻舞自听着他话中之音心中却已经分明,显然,她点儿背的遇到了传说中的人物,这个让顾靖风寻了许久机会,都找不到人的陈国国君给看上了,听着意思似乎这位陈国国君还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只道他们还是个正经的商人,以为自己身怀六甲夜夜独守空闺呢,这样算起来来,可真不知道是算幸,还是不幸。 “小娘子不用怕,我从不伤人性命,你只把我伺候的舒坦了,回头我有的是金银玉器的赏给你,你只要保证乖乖的,我一定不伤着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见沈轻舞不说话,那陈国国君的脸上越发笑的灿烂,像是吃准了沈轻舞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一般,说罢,便打算上前。 “这样冷的天,屋里连个碳盆都没有,你就是这样怜香惜玉的?”在陈国国君将要欺身上前的那一刻,沈轻舞只紧紧的盯着咬牙盯着他,随后心思一转,巧笑嫣然着,忙不迭的开口道。 第63节 对着沈轻舞说了好半天的话,也不见沈轻舞开口的陈国国君听得她开口之后,不禁眯起了眼睛,满是笑意道“小娘子有吩咐,我这儿自然照版就是,来人,搬两个碳盆上来!” 殷勤的话音刚落,外头的大门再一次的打开,两个燃烧正旺的碳盆当下就给放进了屋内,不多会,这屋内清冷的气息便被烘烤的温暖起来。 “不知道小娘子还有什么吩咐,你一并说了,省的我这儿在浪费了时间!”见沈轻舞已然蹙着眉头,陈国国君继续开口道,像是说中了沈轻舞的心思一样,沈轻舞嘴角一勾,粲然一笑,越发让那陈国国君失了魂。 “你把我绑了来,是寻我做那颠鸾倒凤一事,我身怀六甲,又让人喂了迷药,现下手脚乏力,我是知道自己逃不了的,横竖不过也就那一件事情,我不是那些黄花闺女,自然懂得,与其在那儿咋咋呼呼的吃力了自己,倒不如躺着好好享受,可好歹也给打一桶温热的水来,洗一洗,我这满身上下灰扑扑的,你看着不难受,我自己也难受!” 屋外的冬雨夹杂着凌烈的寒风一阵一阵的打在窗棂之上,沈轻舞美眸流转忍住自己心底里所有的恶心,煞有意味的对着那陈国国君千娇百媚着。 显然,那陈国国君很是受用,仗着自己外头人多,丝毫不惧沈轻舞会逃了的事情,没多会,屋子里便又放上了一桶温热的水,现下,该有的一下子都有了,沈轻舞望着面前男人气定神闲的模样,心中不禁想起他的母亲,母子两人别的倒是什么不像,可这自大的脾性,倒是一模一样! “不知道大官人姓甚名谁,到底也是一夜夫妻,总不能名字都不能知晓,我手没力气,官人不来扶我一把?”沈轻舞现下,美眸轻扬,唇瓣勾勒出完美的弧度,对着那人轻声笑颜,与之说道,媚眼如丝,让那陈国皇帝不禁看的有些痴傻。 他自有这癖好起,遇过的女人无数,无外乎那几种,要么拼死抵抗,事情还没办成直接人便死了的,要么便是百般抵抗硬着头皮做完的,像沈轻舞这样不娇柔做作的,可当真少见,没有淫妇的那种俗不可耐之态,举手投足之间俱是万千风情,那挺着的肚子,也不曾让其逊色三分,一下子,心被撩拨的越发难耐。 沈轻舞的话音一落,他便着急不可待的快步上前,手伸出的那一刻,不曾想到的是,服过药后的沈轻舞在用着要火盆,要浴桶的时间里,神志已经恢复清明,连带着力气也已然恢复,在陈国国君欢喜的伸手上前时,沈轻舞一个借力,便将他拉向了身后的床铺,随后袖中藏有的一枚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进了他的气门,一下子,那陈国国君便没了高声大喊的声音,沈轻舞手下不曾松劲,用劲了满身的力气将那陈国国君的双手被掰断,恨恨的一脚踢在了那人的裤裆处,那国君现下脸色煞白,额头之上因为满身的巨痛而冷汗直冒,想要挣扎的身子现下,连带着双腿都让沈轻舞给折断了!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当真对不住,今儿个你不仅仅只是啃了一块硬骨头,你是啃了一块铁的!”望着现下,缩在床上除却抽气之声外再发不出任何声响陈国国君,沈轻舞银牙紧咬,阴冷森森的与之说道,一番动作,让她自己现下挺着的小腹亦突然不适了起来,腹内一抽一抽的隐隐作痛让她觉得有些不妙,可现下,也只能强忍着,先把床上的人给处理了。 眼中冷意森森,沈轻舞在那陈国国君不住的摇头之下,只让自己镇定了心神,咬着牙的瞬间,便将发上的长簪扎进了那人的动脉内,随后快速的拔出,温热的鲜血瞬间迸发,那陈国国君倒在床上不住的挣扎着,不大会,便没了动静…… 而在外头的守着的人丝毫不曾发现这屋内人的不对劲,一番拳打脚踢只以为是这里有的夫人又在闹腾,而偶尔传出的浓重呼吸声,只让人朝着那方面去想,根本不曾想到,今儿个,沈轻舞会断送了他们帝王的一条性命! 守着的二人在听到屋内没了多少动静之后,各自坏笑的相互看了一眼之后,自识趣的躲到了一边的廊屋下,沈轻舞悄悄的开了一扇窗户,透过窗缝,只看到屋外没人,忍着腹中不适,她小心的将屋子里能够点燃的所有东西都放在了一起,随后将碳盆推翻,眼看着引燃物一点一点被火苗吞噬,随后顺着床沿烧起,直至这屋内各处尽数烧着之时,她捂着自己的口鼻,静心等待着。 小腹的不适越发的难忍,沈轻舞知道自己的孩子只怕是因为刚才自己过于厉害的动作,一下动了胎气,现下,怕是要生了,可这个时候,再痛,也只能熬着。 浓烟滚滚呛得她眼冒金星,满目皆是呛出的眼泪,屋外的寒风将火势吹的不住蔓延,不大会,成片的屋子一并的烧了起来,熊熊烈火,烧透了半边的天际,而外边嘈杂的声音却已经出现。 早有人顾不得熊熊烈火立马冲进了屋内,沈轻舞眼明手快,抠住了那人的脖子,将他用劲全身的力气勒死之后,扯了那人的外衣就这么给自己胡乱的穿上,满身焦黑,发丝凌乱,又是在这样一个情况下,现下谁都辨认不出她究竟是谁。 人声鼎沸,外头乱作一团,沈轻舞趁着众人救火救人的那一瞬间,用着最快的步子,抢了一人的铜锣,在那儿一边敲打着,一边大喊着,往大门口跑去,样子像是在喊着救人,其实是在救着她自己,看着那越来越近的大门,直到跑出去的那一刻,她不禁欢喜的笑了! 冬雨拂面,冷风漫舞,凄风冷雨吹袭之下的沈轻舞双腿已经一片濡湿,浑身上下满是狼狈,身子不住颤抖着,不知是因为腹部的疼痛,还是因为寒冷,羊水已经破了,可她跑出了那个大门,却摸不清楚方向,拖着脚下沉重的步子,只向着有灯影晃动的地方而去。 她脚下的步子不敢停,生怕那宅子里头的人回过神来,再派人出来找到了自己,一旦被人追上,那么刚才她所做的一切都白费,气喘嘻嘻之间,体力不济的她,眼前一黑,一下子,便失去了最后的知觉与力气倒在了这泥泞的泥地之中…… 第一百四十章:刚刚开始 “将军,陈国国主被刺身亡,我们上下寻了夫人,都不曾寻到,那个别院突发大火,现下夫人,生死不知!” 淅淅沥沥的雨下的不曾停歇,顾靖风立在雨中现下衣衫浸透整个人显得有些死气沉沉,紧抿着的唇瓣,眉头紧皱的听着影卫来报之后,脸色越发的难看。 谁都不曾想到,蹲点了许久的那些人那位陈国国君竟然没看上,看上的居然是沈轻舞,连半点风声他们都不曾察觉得到,顾靖风匆匆回来之时看着倒在地上被迷晕过去的两个丫头之后,瞬间慌了手脚。 东山边的别院燃起熊熊烈火的那一刻,他的心像是被人瞬间掏走了一样,连呼吸都像是痛的“夫人一定不会有任何的事情,想办法,再去找,不管用什么法子,就算是把整个陈国翻过来,也一定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那里漫天的火光已经扑灭,该找的尸体也已经找到,在那位该死的陈国国君的尸体被人找到的那一刻,陈国国君暴毙的消息便已经传了出去,上至九卿朝臣,下至各地藩王,驻守京畿的王爷,宫中上下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手脚快的,早已经联合了人守住了京中各大城门的要塞许出不许进,防止那些个不该进入的人,凭白毁了了自己一朝登天的好梦,陈国国君一死,顾靖风的任务便已经完成,陈国内乱乱成如何,他自不再管,他现下,只想着尽快把沈轻舞找出来! “将军,皇上那儿还在等着您回去,您在这城中也不能久待,一旦露出马脚,会惹来不少的事端,夫人吉人自有天相,我们会想法子把夫人找出来,当务之急是您现下必须要出城,您听我们的劝,若找不到夫人,我们一定提头来见!” 现下,顾靖风身上所系的并非只是沈轻舞一人之安,他身后还有天子,天子的身后还有大周子民,若一旦让人察觉出陈国国君的死与大周牵扯上关系,那么所有的一切就都白费。 “我等现下就与将军签下生死状,夫人生我等生,夫人死我等死,请将军为大周子民,为皇上考虑!” 一众影卫跪齐齐跪在顾靖风身前,顾靖风负手而立紧皱眉头,却久久不曾吐口,他不能扔下自己的妻子,哪怕是负了皇帝,负了这千千万万的子民,沈轻舞现下有危险,她等着自己去救她。 “你们自回去,我会留在此寻找夫人的下……”顾靖风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影卫开口,只是那一个落字不曾出口,身后便有人一个重击,直接将顾靖风打晕,顾靖风不查,一下便昏了过去! “将军,对不住,回头我们再向您谢罪!”在顾靖风晕过去后,他被快速的塞上了一辆马车,对其下手的影卫紧绷着一张脸,漠然道,随后,命人用最快的速度,带着顾靖风出城。 清冷森森的雨夜,在另一处地方,现下,灯火通明着,灶台上的厨娘不住的往着火炉内不停加着柴火,寒冬腊月的天,厨娘的额头上尽数汗珠,饶是如此,外头的人还嫌慢。 “快……快……再快一点……那儿早上就要生了!”早有青衣袄裙着身的大丫鬟在厨房的一角内不住的叫唤着,那厨娘手上动作加快,一盆一盆的热水便从灶上不住的穿过长廊水榭,向着一处透亮的院子里送去。 屋内碳盆烧的正好,犹如暖春,只是滚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一盆一盆清水换进来,一盆一盆的血水端出去,让然看着无比揪心。 “夫人,你清醒着些,你这孩子就快出来了,只差一点,你可不能再昏过去了!”屋内亮如白昼,产婆的手上现下带血,只急声高喊的对着床榻之上浑身湿透满身狼狈的沈轻舞叫嚷着。 沈轻舞的眼前模糊一片,重重叠叠在一起的人影不住的在自己的眼前晃着,耳边不住叫嚷着的嘈杂声,腹中牵扯着全身像是要把自己撕裂的疼痛,交织在一起,她整个人处于迷糊的状态,根本分不清自己现下到底是在哪里,自己是死是活。 “啊……”撕心裂肺的疼袭上全身的那一刻,她使劲全身的力气忍不住的大叫出声,脑子里空无一物的她,除了大声的喊叫,再寻不出别的方式来发泄自己身上的痛。 而在那一声高喊之后,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在婴儿啼哭声响起的那一刻,连绵的雨渐渐开始停止,凌烈的寒风慢慢止息,而沈轻舞承受不住满身的疲累昏昏沉沉的便晕了过去…… “爷,生了,是个男胎,产婆说未足月,瞧着个头小,还是需要精心护理才是。”一层薄雾渐渐在这所院子里归拢着,缭绕着的雾气像是一缕薄纱,朦胧之间,偏有意境。 一身劲装的黑衣侍从双手抱拳,在暗夜里对着不远处落座于一旁圈椅之中的男人恭敬回禀道。 男子一身月白色长锦衣,素手坐于床前,额前散下一缕碎发,随着夹窗而过的冷风,微微拂动,他仪态端庄,眸如星辰,周身气质超然,像是画中走出的偏偏儿郎,风流倜傥,在听得黑衣侍从的禀告后,手执玉杯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之后,眼尚望着那儿青烟徐徐的不远处,嘴角勾笑。 “可查出这位夫人是何来历,那位的死,那里的火是否与她有关?”清冽的音调,徐徐而出,除了前半句,后半句倒不像是疑问,而是笃定。 “查过,这位夫人想来来京中不久,前不久,在京中偏僻的地方置了一处宅子,小小的三进院子,有一些仆人,丈夫像是在这里做些生意,经常的外出,这位夫人倒是深居简出,从不露面,不知什么时候就让那位给盯上了,今儿个怕是动了手,可惜折在了这位夫人的手里。” 侍从躬身回禀,把寻到的消息尽数的告知,随后嘴角带笑的与自己的主子一并看向火已然熄灭的地儿。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咱们的这位皇帝,死的不冤!”又是一杯纯酿饮入腹中之后,月白色锦衣长袍的男子现下欢颜一笑,那模样,越发撩人。 “说起来,这位夫人当真运气好,若再晚一些,没能遇到爷,只怕是就要落了个一尸两命的下场,那位主儿这些年造下的孽还不够多的,现下连双身子的人都不放过,死了,也是活该,自找的!爷请放心,属下已经把所有的事情布置妥当,问鼎皇位的,只能够是爷一人!”短打劲装的侍从双手抱拳单膝跪地,只沉声对着端坐窗前的男人恭敬着着说道。 翟羿,前陈国国主在娶陈国太后之前的最后一个儿子,与现今刚刚死去的陈国国主差了仅仅两岁不到,他为兄,死去的陈国国主为弟。 翟羿是人人口中的风流潇洒王爷,风流却不下流,爱好诗词歌赋,爱好游山玩水,更爱好美人,是个闲散王爷,常驻京中,长着一张人畜无害,比女人还要耐看的脸,有着八面玲珑的手腕,颇得陈国太后的喜欢,比之那些被外放的王爷,他的命可谓是最好的。 “早在知道他有那种癖好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早晚有一天会死在女人的裤裆里,这些年,他做下的孽,欠下的债还算少,却没想到,这样的时机竟然这么好,咱们的太后肖想着旁人的国土去了大周,宫里的那些个合起来还没那位年过半百的太后一根手指头来的厉害,可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底下才智难抒的大臣们早就对太后牝鸡司晨的做法大为的不满,若立幼主,陈国自然还是掌握在太后的手里,他们怎么肯!” 翟羿扬唇,浅浅一笑,十分胸有成竹的握着手中杯盏敛声静气着,他能等,收敛着心思,游走在朝臣皇帝太后之间的他,平心静气的等了这么久,自然不会再去在乎那一刻。 “放心,这些年爷在朝中结交下的大臣已经答应了,他们都会为爷马首是瞻,拥立爷坐上帝位,那妖妇现下在大周回不来,根本来不及主持大局,我们有的时间铲除异己,把前头的那些阻挡着的障碍一一清楚,从今以后,换陈国一片清明的天!” 陈国太后把持朝政,专权跋扈,陈国国主,荒淫无道,毫无作为,这些年陈国看着国富明强,其实骨子里早就是虚透的,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只不过是一直在等着那一个时机爆发而已。 沈轻舞便是那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现下,皇帝身死,太后远在他国,诸王远在封地,无法赶回,皇子年幼无法主持丧仪,陈国朝中与翟羿交好的大臣纷纷请愿,请翟羿出面现下为先皇主持丧仪,用的是摄政王的身份,从闲散王爷到摄政王,这一名号不言而喻,京中的人都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长着一颗颗九曲玲珑心的人,只道这陈国的风向是要变了…… “好戏才刚刚开始!”翟羿饮尽杯中美酒,浅笑着…… 第一百四十一章:媳妇儿,我来接你回家 清早,薄薄的雾气游荡穿梭于院内的松柏苍翠之间之时,不多时,几只云雀立在枝头喳喳作响,像在迎接着初升的红日一般。 渐渐的雾气散去,打着一层白霜的枝头渐渐滴下水珠,外头的丫鬟踩着清浅的步子小心的入内,将屋内的窗户打开着透气。丝丝清冷的气息,渐渐灌入屋内,与碳盆之中染就的火焰相融。 “还没醒吗?”在外头收拾好屋内的一切,为床榻上的沈轻舞梳洗完毕后,自外头端了一盏汤药进来的嬷嬷轻声对着那丫头道。 “适才摸着,身上的烧倒是退了,可人没见醒,可真是凶险,生完孩子就晕了过去,发了三天三夜的高烧,整个人都烧的迷糊了,孩子呢,孩子还好吗?”丫头摇着头,上前接过了嬷嬷手中的汤药,小心的晾凉后,朝着沈轻舞的床榻边走去,扶起了她,靠在了自己的身上,慢慢的喂着药。 “爷命了管家找了两个乳娘,现下孩子吃的可好了,虽说瘦小了些,可模样十分讨人欢喜,也不知道这位夫人到底经历了什么,这冬雨绵绵的,倒在那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要不是恰巧遇上了爷,指不定就带着孩子去阎王殿前报到去了,真是可怜。” 嬷嬷帮着丫头一并扶着沈轻舞,苦涩的药进入口中,一点一点唤醒了沈轻舞的味蕾与知觉,再一次躺在床榻之上丫鬟准备离开的时候,沈轻舞抬手,费力的揪住了那丫鬟的衣袖,只是连日的发烧烧坏了嗓子,现下,发不出声音。 丫鬟的衣袖感觉被人紧紧揪住的那一刻,不禁转身,看着从床榻上睁开了眼的沈轻舞后,扬唇一笑“夫人醒啦!” 沈轻舞默默的点了点头,手不自主的朝着自己的腹部摸去,想是看穿了沈轻舞的心思,那丫头微微一笑“夫人不用担心,孩子在乳母那儿好好的睡着,是个小少爷,奴婢这会就为您把孩子抱过来。”说着便往外走,而沈轻舞的嗓子出不了声,这会亦只能用着口型说着感谢。 孩子抱来的时候,正巧醒着,小小的嘴里咿咿呀呀的自己与自己说着话,小手儿在襁褓之中不住的鼓捣着,模样喜人。 沈轻舞看着躺在枕边的这个小小人儿,喜极而泣,眼泪绷不住的一下流了下来啊,看着现下皙白粉嫩的孩子,沈轻舞忍不住的在他身上亲了好几下。 曦儿那时小小的双眼未睁开之时的样子尽数的浮现在她的脑海之中,现下,沈轻舞只紧搂着怀中的孩子,哭的那样脆弱,那样让人伤心,而一旁的嬷嬷与小丫头这会已经有些慌了手脚,竟不知要如何劝慰她才好。 “夫人,生儿育女是天大的喜事,你刚刚退了热,可不能再哭,现下是在月子里,哭伤了眼睛便不好了。”老嬷嬷让沈轻舞哭的有些心焦,忙不迭的递了帕子给沈轻舞去让她把自己的眼泪擦一擦,有些心疼着。 老嬷嬷好说歹说的一顿劝,好不容易沈轻舞收住了眼泪,孩子也在沈轻舞的泪眼婆娑之中沉沉的睡去,丫头唤了乳母来把孩子抱走下次照顾,沈轻舞自知自己现下自顾不暇,便也未曾反对,只是用着眼神不住的对着嬷嬷与丫头说着感谢。 “夫人别担心,这里很安全,我们都不是坏人,孩子我们一定帮你照顾好,你若是不放心,我一会让乳母把孩子的小床搬到这儿,一刻不离你的身边,我是个母亲,知道初为人母的喜悦,我了解。”想是知道沈轻舞所想,现下,在沈轻舞不能开口说话的时候,那嬷嬷对着沈轻舞道。 沈轻舞点了点头,虽不知道这里到底究竟是什么地方,可看这里的陈设与家仆的说话态度,便也知道,定然也是钟鸣鼎食之家,自己那一夜生死一线,能够花了这么大的本钱把自己救回来,又请的起乳娘的人家,要害自己,也轮不到现在。 见她已经醒来,丫头又下去为沈轻舞从灶上端了些清粥小菜让她吃着垫垫肚子,沈轻舞不忍拂了她的心意,自喝下了半碗,体力当真不知,不大会躺下后便有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在这屋子里躺了将军五天的时间,沈轻舞总算恢复了气力,已经能够下地走路,嗓子也渐渐好转,可以说话,彼时,咱们的这位小公子现下已经养的胖了一小圈,肉嘟嘟的小脸十分的喜人。 有了力气的沈轻舞亲自带着孩子睡,每一天都是如此,乳母们歇息在外间,到了夜里头,沈轻舞会亲自哺乳孩子,看着怀中的小娃娃,她总能够想起曦儿,只是顾靖风现下不在身边,孩子还未曾取名。 在这儿待了这么久,沈轻舞从没见过这里的主人,也与外界失去了联系,那个陈国国君那一天已经死了,想来外头应该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而顾靖风也该发现自己不见了,不知道,他现在又在什么地方,外头也不知道如何。 “嬷嬷,劳烦你,能不能差人去雨花胡同那儿,门口有家梧桐树的人家去帮我报个信儿,告诉他们我在这儿,让他们来接我回去。”思量再三,这一天,沈轻舞对着掌家的嬷嬷开了口。 总在这儿待着也不是法子,沈轻舞不知这户人家到底是什么身份,可心底里总想着这人家的地位应该不低,她若一直留在这儿,难免人家回来后,不向自己刨根问底,惹出不必要的怀疑。 “劳烦嬷嬷们照顾了许久,请嬷嬷派了人去,等我夫君来接了我回去,我会备了礼,好好的答谢恩人才是。”离开顾靖风越久,越没有消息,沈轻舞心里面越发没底,等身上有了力气的这几日,她时刻想着的,便是离开此地。 “夫人莫急,夫人只管把详细的地址告诉了我,我派了人去请就是,这里山高路远,地处偏僻,是远离京郊的地方,来往一次不便,现下外头又下了雪,只等到雪停了,山路好走些,我在让人去就是。” 那嬷嬷听得沈轻舞这般开口后,很是和颜悦色的开口,嬉笑着说道,沈轻舞现下在月子里,见不得风,故而连门都不曾出过,根本不知道这里到底是是个什么地方,现下听得那老嬷嬷说话之后,不禁皱眉。 远在山里的宅子,怪不得,自己那天夜里连个像样的人家都看不到,也当真是自己命大,要不然,就那样的天气,倒在那地方,自己定然带着孩子早早的就死了。 到夜,存了心思的沈轻舞不能入眠,枕边的孩子已经睡的香甜,外头,淡淡的月光,静静的倾泄着照亮大地,片片雪花旋转着自天上落下,奔向大地的怀抱,在月色的映照之下,外头已经是一片银光。 沈轻舞轻声的下了床,为着孩子小心的掖上了被角,随后推开了窗户的一角,瞧着外头风吹簌簌,雪珠子自打开的窗户吹到了脸上,她不禁的长叹了一声,眉头越发紧皱了起来。 这样恶劣的天气,这一夜的雪落下,大雪封山,要送信出去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这样清冷的夜色,越发的让沈轻舞心中感觉焦躁难安。 “媳妇儿!”沈轻舞心里头正焦急的犹如热过之上的蚂蚁时,耳边却像是幻听一般的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那声音让她出现在她耳畔的时候,她整个人为之一振,眼泪忍不住的便落了下来,再要找时,自己已经落入了那个熟悉的怀抱之中,那熟悉的气息,刺人的胡须扎在自己脖颈的时候,声音再一次出现“媳妇儿,我可算找着你了,我好想你。” 宽厚有力的手臂现下紧紧的将沈轻舞拥在怀中,懊悔道“媳妇儿……” “傻子,你怎么才找来,你再晚些时候,说不准你的儿子都能够喊你爹了!”沈轻舞又气又急,听着顾靖风在自己的耳边轻声言语,忍不住的掐了他的手臂一把,随后转身,就着月色却见,月光之下的他,脸色显得十分的疲惫,整个人像是累的脱了力一样。 “你这是怎么了?”沈轻舞不禁疑问的问道。 “没事,找你找的急,几宿不曾合眼而已。”顾靖风不愿让沈轻舞担心,不曾把自己被影卫打晕的差点送回京城,自己半路行来又偷偷遣回的事情告诉沈轻舞。 从回到陈国都城的那一刻,他便赶到这东山的院子,沿着那烧毁的屋子一路的寻找,却没找到任何的踪迹,而在那之后,他把这城中王公世家所有的私宅一家一家找过,才在这山腰处的屋子内,找到了沈轻舞,这里是原先瑞王翟羿私宅,不过现下,该称翟羿为陈国国主了! 顾靖风来不及多看儿子一眼,只小心意义的将他抱起,随后拉住沈轻舞的手,柔声道“我带着你和儿子离开这儿!” 沈轻舞不曾细问,现下安定的笑着点头,自穿戴好了衣衫,一家三口,准备就此离去。 “好歹我也花费了极大的心力救下了顾将军的家眷,顾将军再怎么样,也要说声谢谢才是,夜里私闯民宅便算了,这漏液带着妻儿离开,着实有些不像样子吧!” 第64节 第一百四十二章:流氓 循声望去,沈轻舞看到径自推门而入如画中仙人自带清风一般走来的男人,只道这男人当真生的太美,犹如天边的皎皎月色,让人移不开眼,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看的有些痴,收不住眼。 “半夜叨扰是顾某的不对,只是顾某寻妻已久,心下确实十分着急才会如此,还请陈国国主见谅,今日带妻回去之后,便会送上厚礼,答谢国主救命之恩!” 国主! 原还痴迷于男色之中的沈轻舞在听到那一声国主之后,赫然回神,惊得差点没把自己的下巴给收住,止不住的咽了口口水,来强装镇定。 这一脚的泥巴踩的可真是不深不浅,前一脚,沈轻舞刚弄死了一个旧的陈国国主,后一脚自己就这么撞在了这新的陈国国主瓮中,就凭自己出事的地点,再联想一下,只怕这位国主早就知道自己是幕后黑手,这么养着自己,是等着顾靖风来搭救自己,瓮中捉鳖呢! 警惕心渐然而起的那一刻,她躲在了顾靖风的身后,像是警觉到危险的刺猬一般,竖起了满背的毛刺,怒视着眼前的一众人。 “夫人不必担心,我并无恶意,只是有几句话要和你家将军说而已。” 翟羿在看到沈轻舞犹如炸毛的公鸡一样的模样时,不禁好笑,他花了几日的时间弄清了沈轻舞的真实身份,又一直命人再等顾靖风的到来,今日听说沈轻舞想要回去,故而晚上把事情处理完后便趁着夜色匆匆而来,却不想正好遇到了这位梁上君子。 沈轻舞的事迹,让翟羿听后不禁失笑,也感概于他的这位皇弟死在这位女中豪杰的手上,可当真的不冤枉! 顾靖风将手中的孩子又小心的放回了他所睡的小床之上,随后拉着沈轻舞一同坐下,而翟羿也命跟随的人等候在外头,屋内一片安静,只听得见北风卷着雪花,吹打窗棂之声。 翟羿亲自沏了一盏大红袍放在了顾靖风的面前,给沈轻舞的则是一杯洛神花茶,倒让沈轻舞不禁好笑,也觉得这位新任陈国国主当真心思细腻。 “这杯茶,就当是我敬夫人的,感谢夫人出手为民除害,也感谢夫人给了我一个十分恰当的机会,让我坐上了现在的这个位置,你们放心,我不会和你们追究先帝的死因,因为,我想杀他已经很久了!” “噗!” 沈轻舞原还在十分安静的喝着杯中的茶水,却没想到在听到这一番清新脱俗与自己心中所思所想完全不一样的言论之后,一口就把自己口中的茶水吐了出来,呛得在那儿直咳嗽。 这位新国君可真是按套路出牌的主,真不愧是一般的人物!沈轻舞这般在心中想道。 “那么国主你留下顾某与妻儿现下是为了什么,凭你手中的势力与铁血的手腕,陈国在短短七日之间,便已经收入你的囊中,你且已经登基为帝,现下,臣民信服,百官俯首,事事如意,想来应该也没事可愁!” 顾靖风帮着沈轻舞捋顺了气息,嘴里说着话,手上动作却未停下,而那边厢,翟羿也勾起唇邪魅的一笑,像是一只狡黠的狐狸,滴溜溜的转着自己的眼乌子,心中不住的打着算盘,动着心思。 “皇帝死了,皇位坐上了,可底下还有些蠢蠢欲动的宵小在等待着他们主子的归来,我现下有一对焦头烂额的事情,来不及去收拾他们,所以想请顾将军帮个忙,在这一段时间,带着兵帮着我演这么一出戏!” “什么戏?” “包围陈国,企图攻打陈国!” “那么,我有什么好处?” “好处就是,我帮你养着媳妇儿儿子,等我手中的事情处理完了,将你的媳妇儿儿子,完璧归还,从今以后,大周陈国结盟,约定互不侵扰,若大周往后有难,我陈国一定倾尽人力物力来帮助大周度过难关,就好像是我父辈时,我父亲与沈老太爷交好那样,决不食言!” 翟羿勾着唇瓣,用着清冽的语气与顾靖风打起了商量,随后从袖中取出一纸契约书,放在桌上,很是诚恳道“口说无凭,立字为证,这是我最好的诚意!” 顾靖风没看那纸契约书,沈轻舞好奇,快快的接过展开看了一眼,上头倒是真的写了缔结兄弟之盟,且大周为兄,陈国为弟,万事,皆以大周利益为先,显然,这位陈国国主的脑子要比远在大周的那位太后可好使的多。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陈国太后虽然远在大周,现下又有苏衡看着,可难保不会有有心人想尽办法的再把她弄回来,她在陈国的势力尚未根除,弄回来,是一番麻烦,故而,翟羿一直在等着顾靖风来找沈轻舞,与他许下这番商量! “顾夫人的身子现下根本就是虚透的,又是在月子里,根本经不起长途的舟车劳顿,不说是大人,就是这尚不足月的孩子,也经不起连路的来回奔波,外头天寒地冻,你为人夫为人父,显然也不会希望自己的妻儿受这份苦,我这儿应有尽有,只需要两个月,待到春暖花开,将军只管来接妻儿,我翟羿敢用断子绝孙来诅咒自己,若不照顾好你的妻儿,往后不得善终!” 知道顾靖风尚在犹豫,翟羿再一次给足了诚意的与顾靖风开口着,寻找外援是最好的办法,想要让那些在朝中蠢蠢欲动着,想用先帝留下的小皇嗣东山再起的人死心,围城应该是把那些人吓破了胆子的唯一方式,毕竟,顾靖风手下的铁骑,连大漠的尉迟吾都给搅了,那些个只会口诛笔伐的迂腐老臣,最怕的就是一个死字! “顾靖风,不如你便答应他吧,反正我和孩子在这儿吃好喝好的,半点也没受委屈,现下外头天寒地冻的,我和孩子也确实受不起这份罪,倒不如留在这儿安安生生的,等两个月,开了春,天气暖和了,你便来接我!” 反正也不吃亏,好歹自己捡了一条命,这位国君对自己也算上待,不过简简单单年的帮着他围个城,能换来至少这一辈皇帝不死之前两国的和气,是划算的。 沈轻舞在心底里快速的算了一笔账,随后亲口劝说了顾靖风,顾靖风望了一眼唇色苍白,满脸毫无血气的沈轻舞,又看着小床之中,睡的香甜的儿子,在翟羿伸出一只手表示同盟的那一刻,最终同意了。 “多谢夫人体谅,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在此打扰了!”得了准信的陈国国主很是识相的离开,整个屋内,只留下了顾靖风与沈轻舞二人。 顾靖风拉着沈轻舞坐在自己的怀中,将其紧紧的抱住着,头抵在她的肩膀上,卸下了满身的紧张与疲累,沈轻舞亦靠在他的身上,满足的从心底里轻叹着一口气。 “我都好几天没洗澡了,你有没有闻到我身上的汗臭味,不过你也别嫌弃,那嬷嬷说,我一个月都不能洗澡,等能洗澡的时候,我身上估计能搓下来一把泥丸子。” 逗趣的玩笑话,让头抵着沈轻舞肩膀的顾靖风不禁失笑,不住道“傻样!你就是从坭坑里滚一圈,身上满是泥巴,我也要你。” “你是不是吓坏了,我瞧着你眼里头全是血丝,这胡子也是好久没剃过的吧,我让丫头打些水来,帮你梳洗一下,你好好的睡一觉,搂着我,搂着儿子,好不好!” 沈轻舞看得出他心里眼里的担忧,只靠在身上,眼里头不禁的湿了眼眶,那种惊慌失措的感受,她曾经活生生的经历过,所以她能够体会! 不等沈轻舞开口,外头的丫鬟已经带着人提来了热水,送来了干净的衣衫,显然是翟羿吩咐好的,在把一切放置妥当之后,丫鬟带着人又合上门出去等候着,沈轻舞亲自帮着顾靖风褪下了衣衫,这才发现,他的手腕上,有两道清晰的磨痕,结痂的手腕可以看出,那时候的血肉模糊。 “这怎么回事,手怎么了?”沈轻舞皱眉,着急的扬声道。 顾靖风掩了她的唇,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事“别担心,再把孩子吓着。” “好端端的,怎么会把手磨成这样,谁绑了你,你是不是又遇到了什么危险,你赶紧告诉我,可不许瞒我!”沈轻舞着急,哪里管得了旁的,喋喋不休的追问着一旁的顾靖风。 顾靖风抿了抿唇瓣,将自己被影卫打晕后,又半路逃出来的事情告诉了沈轻舞,这其中受了些曲折,自己的手脚被捆绑着安置在马车中,手上的伤就是那时候磨断了绳索时弄伤的,不过他皮糙肉厚,这点小伤当真不算什么。 “你是傻子吗,回去不就回去,把自己搞成这样做什么,我总会有法子联系上在城中的影卫,他们既然跟你打了包票,你和他们犟什么,瞧瞧把自己搞的,再说了,要是表兄知道你为了一己之私不听命令,回去,还不知道要怎么罚你!” 沈轻舞听得顾靖风的话语之后,只一拳头打在了顾靖风的心口,忍不住的流下了眼泪,心疼着。 “大周没了我,还有别人可以守卫国土,可你只有我我也只有你,我们是夫妻,你怀着孩子,若在你生死未卜,孤单无助的时候,我为了家国大义弃你于不顾,那我顾靖风怎么在叫你媳妇儿,我差一点错过了你,再不知悔改,老天爷也会劈了我,正好皇上要是生气,革了我,我就可以在家帮你带着孩子,往后你养我!” 吻去沈轻舞自眼中流下的点点泪珠,顾靖风抱着沈轻舞,自轻柔的在她耳边,声声道。 “谁要养你,不要脸!”沈轻舞听着他顽皮的话,自抬眼打横着,对其道。 “我媳妇儿聪明能干,蕙质兰心,我媳妇儿养我,往后我只负责家中奶娃,媳妇儿负责挣钱养家,媳妇儿最好!”正经不过三句话的顾大将军现下又一次耍起了无赖,紧紧的搂着怀中的沈轻舞,再起耳边轻声着。 “奶娃?你哪里来的奶?”沈轻舞忍着笑,上上下下环顾了这个厚实的身板,似铜皮铁骨一样的,肩膀开始抖动了起来。 “我没有,媳妇儿,你好象有,我刚才搂着,还发现,似乎不小,我娃娃的口粮带来的不少,什么时候,我让我娃娃匀我一些,媳妇儿你说好不好!” 紧贴着沈轻舞的顾靖风又一次的逗趣着怀里的小娇妻,果不其然,一番油腔滑嘴之后,小娇妻的脸上,染上了一层粉色的娇羞,随后自伸手,一拳打在了他的胸口,气结道 “流氓!” 第一百四十三章:教教你规矩 顾靖风连续奔波了数日,总算享受了一夜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滋味,直至天亮醒来,瞧着沈轻舞带着孩子睡的安稳,忍不住俯下身,在她们二人的脸上,各自印下了一吻,这才穿戴好衣衫,套上了一件防风的斗篷,离开了处于半山腰中的宅子,朝着漫天雪色茫茫的天地之间而去。 直到日上三竿,沈轻舞才从睡梦之中醒来,身边的位置已空,可心下却十分的安定,看着孩子尚在睡,她亲吻着孩子粉嫩的脸颊,心情大好着。 梳洗完毕,用过了早膳,乳母已经进来为醒来的孩子打了热水,为他梳洗着换下已经湿透的尿戒子。 屋门打开的时候,沈轻舞正巧看到那位新任的陈国国君从自己的门前的经过,身旁有人为他撑着伞,挡着飘零而下的片片雪花。 “夫人早,顾将军已经启程离开了?”翟羿一身简单的锦缎长袍,外罩一件灰鼠皮的大氅用来御风挡寒,在看到刚巧开了门,视线打过来时的沈轻舞时,微微一笑,很是客气的说话道。 沈轻舞不禁的抬头看了看屋内的滴漏,又看了看天,脸上的神色有些怪异,这位新上任的国君可当真与那些旁人不一样,这会都日上三竿了,她竟然与自己来了一句早,再早马上都要用午膳了,身为一国之君,竟然一点都不忙碌的模样,果真清新脱俗。 “应该是走了吧!”人家客客气气的问了话,沈轻舞只咧着嘴,笑着回了一句,那一句应该亦是让翟羿小小的皱了下眉,沈轻舞算作答疑解问,微笑道“他走的时候,我还在睡觉!” 随后,那位陈国国主哦了一声,笑道“顾将军真早!”话音一落,惹来沈轻舞心底里的一个白眼。 这位陈国国君的思维方式当真不是常人能有的! 雪花像是春日柳树上吹落的柳絮,飘飘悠悠坠入人间,凛冽的寒风卷席着,将这漫天葱绿的深山装点成一片白色,一连数日的大雪,现下这山中越发的银白,放眼望去,这里就像是一个粉妆玉砌的冰雪之城,四处都是茫茫的白色。 外头大雪已停,少见的红日也已经挂在了天边,院子里,家丁们趁着大好的天气正将过道两旁,廊屋之下的积雪清扫干净,外头寒风未歇,北风卷着尚未消融的雪珠子吹袭在人的身上,留下一片清寒。 屋檐上现下挂着无数条尖锐的冰凌,家丁们手中拿着一杆长竹正将屋檐上的冰凌一截子一截子的敲下,防止日头升起冰雪消融,落下的冰凌在伤着人。 沈轻舞已经出了月,现下,身上紧裹着一件白狐皮的斗篷站在这廊下,看着院内风景,算作怡情。 这一个月,顾靖风偶尔有飞鸽传书而来,向自己报告平安,在翠竹于秀嬷嬷的口中也知道,顾靖风带着手下十万人马当真把大陈围的水泄不通,一副作势要攻城的模样,而在大周,陈国太后被禁足在驿站,动弹不得,驿站内的人许进不许出,现下,陈国太后就像是只被关了禁闭,折断了翅膀的云雀,再不能出门飞翔,当真可怜。 沈轻舞都能够想象,那个被关在驿站中,做着困兽之斗的女人,想来每日里应该气结着不知道要摔碎了多少碗碟才是! 多行不义必自毙,真是自找的!沈轻舞在心里头嘀咕着,若不是她人心不足蛇吞象,现下,她还是至高无上的太后,翟羿就算要举事,只怕还要在谋划着等上两三年,等待最好的时机,人还真的不能作,一作,说不准就作死了! “夫人,厨房里炖好了山参鸡汤,我刚凉好了,您进去喝一碗,这外头虽说雪停了,可这化雪的天比落雪的天还要来的冷,千万别再冻着了。”秀嬷嬷手中捧着一盏南瓜形的紫铜小手炉放进了沈轻舞的怀里,微微含笑着与之说道。 沈轻舞接过手后,跟着一道入内,只是步子才跨着朝里走,外头就听到一阵嘈杂叫嚷着的声音,沈轻舞与秀嬷嬷都端着好奇,不禁转过身朝着垂花门那儿望去,却见,满天血色之中,迎面而来两个桃红柳绿的女子,一大一小相携着走入。 在看到秀嬷嬷手里搀扶着的沈轻舞后,那身着桃红色短袄,下罩天水碧月华裙的女子当下就指着沈轻舞,厉声道“我就知道,羿哥哥一定在这儿私藏了个女人,要不然,这大雪封山的天,好端端的一夜不归,往这私宅里跑,潜邸宅子里日日的跟流水似得往这儿送东西,哼,小妖精,长得一副半老徐娘的样子,还在这儿勾搭男人,不要脸!” “棠儿,事情还未搞清楚,你不要着急着开口,万一是个误会,到时候只会非常的尴尬,走吧,我们回去吧!”那边桃红色衣衫的女子才开口语气不善的把话说完,后头跟着的女子,忙不迭的拦了,轻声的扯着那桃红色衣衫女子的袖子,劝道。 入眼,看着秀嬷嬷身边的沈轻舞,不禁的上下多看了几次,面前的沈轻舞,并不似自家妹妹口中说的那样不堪,白狐斗篷下的沈轻舞,多了一丝丰腴,可顾盼之姿不减,是个实打实的美人,且有着他们这种闺阁待嫁女身上没有的风韵。 这些天,翟羿潜邸中的管事总往这山上的私宅中送许多生鲜蔬菜,吃食,衣衫,她们打听了之后,棠儿觉得不对劲,便吵着闹着非要来看看,现下,当真看到这私宅中的女子之后,公孙锦桦现下,有些觉得难忍,斗篷内的手不停地搅着帕子,一口气窝在心口,是认定了沈轻舞是翟羿藏在这里的外室。 “锦桦姐姐,你怕什么,对付这种不要脸皮的女人,就该好好的给她点颜色看看,本身就是羿哥哥的不是,你马上就要入宫为后了,他还在外头找女人,且就藏在这私宅里,你若不把她解决了,往后不就是你的难堪!”公孙棠儿气势不小,丝毫不惧,拉着身后的公孙锦桦不住的往里走着。 公孙棠儿,公孙锦桦,是陈国公孙家的两位嫡出小姐,据说公孙锦桦与和现下刚刚称帝的翟羿从小定有亲事,是实打实的后位人选。 “两位公孙小姐怎么摸到这里来了?”秀嬷嬷略略的福了福身,对着气势汹汹冲进来的公孙棠儿与公孙锦桦只面色淡淡,不卑不亢着。 “这里是皇上的私宅,无事不可乱闯,二位小姐趁着天色还早还是早早的回去吧,别没得找了不该找的事情,惹得人心上不快才是,知分寸懂进退,想来公孙锦桦小姐是明白这处世之道的。” 沈轻舞这一道听到多少难听的话,知道这两个女子显示是争对自己而来的,听着好像还是往后的正主娘娘,只是这又是小妖精,要是有半老徐娘的骂,再看秀嬷嬷对于他们的态度,显然,这所谓的正主娘娘,只怕瞧着也有些危险才是。 不作死就不会死,果然是至理名言! 沈轻舞心思明了的干笑着,而屋里头,孩子的哭叫声却已经响了起来,秀嬷嬷对着沈轻舞换了一种神色,和颜悦色着“怕是孩子饿了,进去瞧一瞧吧,这里的事情,夫人用不着操心,老奴会处理好的。” 沈轻舞本就不想徒惹是非,在听到秀嬷嬷这番话音之后,微微颔首,忍下了那一时之气,准备离开,去照看孩子。 而在听到孩子哭声的那一刻,原本被秀嬷嬷话音一怔之后,不曾在有所动作的公孙姐妹这一下,双双变了脸色。尤其是那公孙棠儿,一瞬间便扯着自己姐姐的手,厉声道“他们现下连孩子都有了,姐姐,你要再不拿出些正宫娘娘的款儿,马上连这后位都不是你的了,我现在就帮着你把那贱女人给弄死了,不知廉耻!” 说罢,那公孙棠儿便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想去揪了沈轻舞来,就地正法,只是想法还能实现,身子已经让秀嬷嬷给拦住了。 “老奴最后再说一次,请两位姑娘收敛自身,没的折腾了自己,得不偿失。” 只是话音刚落,就让那怒不可遏的公孙棠儿给推到了一边,若不是沈轻舞扶着,说不准秀嬷嬷就已经跌倒在地。 而那公孙棠儿像是还挺得意的模样,直指着沈轻舞怀里的秀嬷嬷厉声怒骂道“没眼力的老奴才,你也不瞧瞧你面前站着的究竟是谁,未来的皇后娘娘你也敢拦,当真混账!” 秀嬷嬷是翟羿身边打小跟着的乳母嬷嬷,在众人跟前那都是正经的半个主子,现下,由着这么一个黄毛丫头给欺辱了,只忍着气,咬着牙,脸色越发冷了三分,而身后跟着的公孙锦桦,在看到秀嬷嬷变了的脸色后,忙的拉住了再要放肆的妹妹,劝着“棠儿,别闹了,我们回去!” “未来?呵……”沈轻舞听得那公孙棠儿叫嚣的声音之后,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今天不知明天事,都说是未来了,谁能够知道这位分到底在哪儿,拿着鸡毛当令箭,这就是所谓正宫娘娘的气派,那么这位正宫娘娘可搞清楚了这事情的前因后果,就打人骂狗的,自己不出面,躲在亲妹妹后头装好人,人也骂了,手也动了,现在得了便宜还卖乖,当人是傻子呢!” “所谓母仪天下,包容万千,可不是一味的躲在人后装宽容,装大度,真当别人看不出来呢,也就只有你这人头猪脑的傻妹妹帮着你做冤大头!” 语带双关的指桑骂槐让本还拉着公孙棠儿的公孙锦桦彻底的变了脸色,而被骂了的公孙棠儿现下就受不住,恨不能上前撕烂了沈轻舞的这张嘴,公孙锦桦在沈轻舞的一番长枪短炮结束之后,仔细的上下打量着她,用着别样的眼神。 心中只道,这个女子和自己想象的并不一样,那周身所散发的摄人气势,冷眸之中的冰冷魄人之色,内敛的心思,锋利如刀的话锋,让公孙锦桦不禁的变了脸色。 第65节 “皇后这身份,也要看看到底谁配得上,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够坐在那儿等着万人敬仰,尤其,还是个没脑子的!”沈轻舞伸手指了指脑子,轻蔑着“以形补形,多吃些猪脑,补补,说不定对你们有用!” “猖狂下作的小贱人,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公孙姐妹被沈轻舞的一番话语羞辱的体无完肤,公孙棠儿气的伸手上前,便要动了沈轻舞,却不想,沈轻舞顺势直接扣住了公孙棠儿的胳膊,随后一个借力,公孙棠儿就被沈轻舞给甩了出去,整个人跌在了地上,痛的在那儿嗷嗷直叫,再也站不起来。 看着自家妹妹现下的模样,公孙锦桦有些站不住脚,而沈轻舞却只是轻轻松松的在那儿掸了掸手,无谓道。 “尊老爱幼这种事情,你都没学会,半老徐娘今儿个就教教你规矩!” 第一百四十四章:婚约解除 “回去吧,别没得在这儿找晦气,出来混好歹也带个会手脚功夫的,就你这样的软脚虾,还不够我一只手来拧你的,呵……” 看着面前的公孙姐妹,沈轻舞只默默然的在那儿摇了摇头,很是坦诚的对着两个柔弱的小姑娘说道“论泼妇,你们泼不过我去,倒不如安安分分的把这事情就这么揭过,我这儿只当你们没来过,你们的也安分点儿,该在家装贤良的,就这么装着,没得撕破了脸,谁都不好看!” “贱女人,你不要脸……”沈轻舞客客气气的在那儿说着话,却不想,吃了亏的公孙棠儿却不愿意放手,由着自家姐姐扶起身后,咬着牙,再一次怒骂道。 沈轻舞抿了抿唇,心中只道,自己或许永远和名字里带棠的命中相克! 而公孙锦桦已经发觉沈轻舞似乎和她想象之中的有所不同,那种从容不迫的态度,让公孙锦桦心下不安,刚才自己的妹妹又动了秀嬷嬷,现下,公孙锦桦心中没有底气,只恨自己的妹妹太过冲动,如今,这面儿上便抹不开,想在讨好些什么,可碍于面子,实在也做不出。 “棠儿,别再说了,我们回去吧。”拉住了公孙棠儿的手,公孙锦桦止带着她想要离去,可自幼娇生惯养让人捧在手心惯了的公孙棠儿现下哪里肯,满身的疼痛,只让她恨不得手撕了沈轻舞。 “吵吵嚷嚷的,早让你们不要扰了夫人休息,你们就是这样当差事的!” 在公孙棠儿上不愿意离开的当口,外头踩着脚下积雪,快步而来的翟羿人未到声先制的与守门的侍卫厉声着。 这一道不算陌生的声音,听得公孙锦桦心下一震,翟羿竟然来的那样快!她心下一叹,眼神不自主的落在了廊下,不远处的沈轻舞身上,这个女人,到底什么来历,竟然让翟羿这样在意。 翟羿生性风流,这一点与他从小就有婚约的公孙锦桦心知肚明,这些年,她一直在等着翟羿开口来娶自己,可等了又等,现在她都已经二十了,与她一样年龄的女子都已经是几个孩子的母亲,偏她尚且待字闺中,这几年,她总能够看到父亲看着自己时,脸上那一抹说不清道不尽的神色。。 翟羿从闲散王爷到一朝称帝,她心中无疑是欢喜的,自己与他从小就有婚约,白纸黑字的摆在那儿,翟羿就是想赖,也赖不掉,明媒正娶,自己一定会是他的正妻,他的妻子,这陈国的后,这样的事情,有多少女人是求都求不来的,可到现在,翟羿还是像从前样,爱搭不理的对着自己,干晾着自己,让京城之中多少世家女子不停的看着自己的笑话。 陈国现下内忧外患,翟羿却在这私宅藏了个女人,还是个有孩子的女人,他不来与自己提亲,不来商量婚事可以,可这个女人,却让公孙锦桦觉得十分的有危机感! “两位公孙姑娘闲着无事可做,可以在家自己找了事情,没的跑到朕这庄子上来耀武扬威的,是想要做什么,还有你们这些窝囊废,连两个女人都拦不住,朕要你们有何用,回去自领了板子,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给我直接提头来见!” 翟羿正眼都不曾瞧那公孙锦桦一眼,自顾的去扶了一旁的秀嬷嬷,随后,带着秀嬷嬷朝着屋内而去,彼时,翠竹已经出来,搀住了沈轻舞,而被干晾着的公孙锦桦现下,脸上像是无形的让人狠狠的打了两个巴掌一样,让她着实的难堪。 “皇上……”忍不住,她到底还是开口,喊出了声。 “来前,朕已经让礼部给公孙府上送去了解婚书,这些年,你父亲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与朕解除朕与你的婚约,想给你另攀高枝,现下,婚约解除了,你父亲他应该如愿了,回去告诉你父亲,用不着谢恩了,朕体谅他一片苦心,只让他好好的为你寻门好亲事就成!” 在公孙锦桦的一声皇上叫出声后,搀扶着秀嬷嬷的翟羿停住了步子,随后转身,脸上淡漠着与含羞带怯着显得有些窘迫的公孙锦桦开口说道。 在说到那一句解除婚约之后,公孙锦桦像是晴天霹雳被当众劈中一样,只瞪大了眼珠子,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而与之模样无几的是她身边的亲妹妹公孙棠儿。 “这不可能,皇上与我的婚约自打小就有的,我父亲不可能背信弃义的要悔婚,皇上,你一定是弄错了,我一直在等着皇上来娶我,从没有过另攀高枝的二心,皇上不要受了那些小人的挑唆!” 现下,慌了阵脚的公孙锦桦对着冷着脸的翟羿连连摆手,丝毫不敢相信,自己做了这么久的美梦竟然无端端的破灭,却等来的,却只是男人转身而去的背影,以及这宅子里的护卫,将她们生硬请出去的声音。 这些年,她明明一直在等着翟羿来迎娶自己,怎么他会说,自己的父亲一直在想着法子退亲,这不会的! 公孙家乃陈国百年世家,世袭罔替一等侯爷爵位,是这陈国数一数二的显赫人家,从前,公孙侯爷看不上身为闲散王爷的翟羿,一直痴心妄想着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宫去承宠,故而早在翟羿成年之后,他便三番五次的找到翟羿希望由他开口退亲,保公孙家颜面,各自欢颜,往后大家面上都有光。 当时的翟羿手无权势,与公孙侯府而言,翟羿这位王爷算是高攀,可翟羿却从不开口说退亲一事,一直虚晃着年龄,在外游戏人间,让公孙侯爷很是尴尬,女儿年龄上涨,早就错过了入宫的最好年纪,哪怕样子貌美,也再不能够为公孙家挣来前程,却没想,天大的好事就这么落了下来,翟羿竟然有朝一日坐上了帝位,公孙侯爷喜不自胜,想着从前翟羿说什么也不肯退亲,只道翟羿对自己的女儿一定十分上心,故而信心满满。 却不想,就在他以为自家的女儿定然是皇后之时,翟羿就这么给了他一个致命一击,报复心当真不是一般的重。 沈轻舞回到屋内听着翠竹与自己大致把这事情的大概说了一通之后,脑子里都已经能够看到那位费尽心机的公孙侯爷在看到翟羿送去的退婚书后,那副恨不得吐血的表情,对于这位新任陈国国主,沈轻舞不得不说,这位国主可真是干的漂亮! 她沈轻舞甘拜下风!这种促狭心思,现在得了圣旨还不得不谢恩,把女儿熬得成了老姑娘的公孙侯爷,现下,指不定在那儿气的干呕血呢,心思可真恶毒,不过这种恶毒,沈轻舞佩服。 “实在不好意思,让两个无谓的人扰了夫人的清静,以后不会了,还请夫人放心。”沈轻舞正喝着杯中清茶嘴角带笑的时候,外头的翟羿轻声的敲门入内,很是抱歉的与沈轻舞开口道。 沈轻舞无所谓的怂着肩膀,表示无妨对无谓的人,去生无谓的气,不值得。 “还要多谢夫人出手给秀嬷嬷解了气!”随后,在沈轻舞的淡笑之下,随着沈轻舞继续道。 沈轻舞觉得这位陈国国君当真挺有意思的,乐呵呵道“好说,再怎么样秀嬷嬷也照顾了我许久,这一下子算不得什么!” “夫人当真有趣,早就听说夫人是女中豪杰,和那些个大家深闺之中的女人们都不一样,今日可算是开了眼,当真与众不同!”翟羿觉得沈轻舞十分有趣,随后继续道。 沈轻舞抿唇“我又不比别人多长两只眼睛,多长一个嘴巴,能有什么不同,人家看得起说我特立独行,若是人家看不起,我就是个妖怪,与众不同这四个字,有的时候真的是因人而异的,我还觉得陈国国君你与众不同呢,听翠竹说了关于这公孙锦桦的来历,您这皇位刚坐稳没多久,就敢动了这京城第一世家,您这不也算是剑走偏锋!” 翟羿不置可否,只勾唇着,好看的一张脸因为他现下的一颦一笑显得十分生动,这样的美男子,当真是妖孽,怪道那公孙姑娘对他那样痴恋,坦白说,就沈轻舞都觉得,他太好看了!沈轻舞到现在都记得,那公孙姑娘在听到自己的皇后梦破碎后,恨不能一脸呕死的表情。 “好不容易做了个皇帝,还不能够随心所欲按自己的想法办事,那我去做这个皇帝干什么,那老家伙我早就想收拾了他了,拜高踩低的,那是他自己坐下的孽,可怪不得我!” 狡黠的话,让沈轻舞看着他现下的模样,像及了一只阴险的狐狸,这位朋友,能不招惹还是不要招惹,他太阴险,秉承这种睚眦必报的心,让人被他阴了,还要感恩戴得的,这种人,可真是不一样的生物。 沈轻舞在心中正打着商量与惊醒告诉自己远离这位陈国国主的当下,外头的护卫已经弓着身子快步的入内,随后在翟羿的耳边轻声说话着,声音不高,沈轻舞正好听得清楚,说是那位公孙锦桦回去后上吊自尽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造反吧 “那她死了吗?”在沈轻舞的诧异声中,翟羿在那儿气定神闲的自顾倒了杯水,喝着道。 “没死,让府里的人发现,又救回来了!”立在一旁的侍从听后忙的出声回话,随后,就听得翟羿在那儿满不在乎的与那侍从开口。 “哦,没死算什么事儿,死了才算大事,无妨无妨,这种小女儿过家家一样的把戏,也用得着你这么着急的来找我,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娘儿们!” “到底是公孙家的,您没得和那些人在置了气,再惹得满城风雨,没必要,要收拾,留着慢慢的收拾就好,现在把脸皮尽数的撕破了,不值得,皇上,还是去看一看吧。”那侍从立在一旁煞有介事的与翟羿这般说着话。 而沈轻舞在一旁听着不做评价自顾喝茶,就这么闲闲的听着,侍从在一旁说的烦了,翟羿最终还是带着人离开,说是前去安抚一下公孙家,沈轻舞觉得,他估摸着是去看下热闹去了,事情是他这个做皇帝的惹出来的,现在自己再去安抚,听着让人有些打脸。 这一下子人都走光了,宅子里又清静了下来,沈轻舞自陪着她家的宝贝儿子就好,自然也不比去瞎凑那一份的热闹,在等上一个月,她就可以带着儿子回去,外头的那些个事情,当真与她关系不大。 陈国的朝廷尤其以几大百年的世家一直妄自尊大,翟羿上位之后,打压的就是这些一直在朝中目中无人的世家贵胄,打压他们,将手中多年才智难疏的人才提拔上位,还朝廷一片清明,朝中新贵渐渐代替了那些所谓的百年世家。 这些所谓的天之贵胄之中,多数的还是从前陈国太后的羽翼,他们想着法子的想从大周把陈国太后弄回来为他们主持公道,可顾靖风死死的围了城,这些个庸懦的草包现下怕死的只敢躲在自己的府邸之中,做着缩头的乌龟。 一个小丫头死不死的与他何干,反正就公孙家这种丫头的货色,当真轮不到来做他的皇后! 马车徐徐晃荡着走在积雪身后的山路之上,坐在车内的翟羿拢了拢身上外罩着的镶兔毛领的宝蓝色苏绣斗篷,嘴角只勾起一抹冷冷的笑意,与外头那天寒地冻的天,尤其的相衬。 天色渐暗,夜凉如水,清冷的月光洒在斑驳的树影上,冷风带着未见消融的雪珠打在身上的斗篷,吹的斗篷簌簌作响,夜已深,可公孙府的大门前,却仍旧透亮一片,翟羿自马车之上走下后,门口的小厮在见到来人时,不禁的喜不自胜朝着里头忙的通报。 公孙侯爷在听到圣驾亲临的当口,忙的快步而行前来迎驾,而翟羿的脸上只是一片淡漠,连门口都不曾踏入的朝着那上前迎接的公孙侯爷便是一张冷脸。 “听说公孙小姐回府后上吊自尽了?”立在府门大开的门栏之前,翟羿淡漠着一张脸冷冷的开了口。 “小女那是许嫁过皇上的人,为表忠贞,就算皇上写下了退婚书,她也表示此生非君不嫁,故而,上吊自尽,好在家中仆人发现的早,皇上,小女为皇上用情至深,还请皇上收回成命,留小女一条性命,不要叫老臣白发人送了黑发人!” 公孙侯爷为人事故精明,自然知道,这个点儿匆匆赶来的皇帝是为了什么,白日里,他收到那一纸圣旨时,他的肚子里确实憋了一肚子的火,可说到底,也是他从前的不是,忍下那份憋在心里头的火,再女儿回来之后,对着自己发问的当口,他亲自给了女儿三尺白绫,要的就是把事情闹大,他就不信,公孙一族百年威望,皇帝会弃之不顾。 在公孙侯爷看来,翟羿太目中无人,提拔新贵,把他们这些百年世家不放在眼中,认为他们好欺,自己的皇位尚岌岌可危,公孙侯爷像是故意在与翟羿较量一样,互不相让。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怎么能够收回,但看着公孙小姐对朕这般痴情,又这样坚贞不二不打算再嫁旁人,倒不如就让她为先皇去守皇陵,先皇在世时对公孙小姐十分夸耀,也有这个心思想将他纳入后宫,现下若是知道公孙小姐能够愿意为自己守灵,显然会很高兴的,这样也免了公孙侯爷的丧女之痛,白发人送黑发人之苦,真是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明日,朕会再发一道旨意,赐公孙小姐郡主之名,隔日送往皇陵,公孙侯爷只好好的为爱女准备了就是,天色已晚,公孙侯爷就不用相送了,年纪怪大的,别在抹黑的,碰了磕着的,朕就告辞了!” 公孙侯爷的话音刚落,身子尚低着弯着腰的那一刻,翟羿的话便已经吐出了口,在说出守皇陵的话语时,公孙侯爷差一点没惊得闪着了腰,痰气上壅,只睁着眼不敢相信的看着面前含笑着的翟羿,一口气堵在胸口。 “公孙侯爷好好保重自身,没了大女儿,这后头还有个小女儿,想开些,识时务者为俊杰,您懂得!”不等公孙侯爷开口说话,翟羿身边的侍从已经拍着公孙侯爷的肩膀,让他住了嘴。 翟羿今儿个来是故意来羞辱公孙侯爷的,在公孙侯爷气的吹胡子瞪眼睛的当口,翟羿已经呵呵一笑,随后登上马车扬长而去…… 而在他离去的当口,公孙侯爷的身后则传来了一道凄厉的惊呼之声,听闻翟羿亲临的公孙锦桦原满是欢喜的跑到这大门口,想来迎一迎翟羿,想向他倾诉衷肠,可听到的,却是那一番让她心如死灰的话,去皇陵,为先帝守孝,她公孙锦桦是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公孙锦桦的面前似乎出现了那一群世家女子的冷笑声,讥讽的面容,不堪的指指点点,再也受不住的,光是那一幕,就让她心底里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随后倚着门跌倒在地,像是被抽去力气的木偶娃娃,瘫坐着。 明明说好了,她会是翟羿的妻子的,就算他不做皇帝,自己也会是翟羿的妻子,为什么现在,一切都变卦了,她等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会是一场空! “作孽,作孽,这都是你做下的孽,女儿本来是皇后的命,偏让你一个人给糟践了,就因为你的唯利是图,现下好好的一段姻缘就让你给糟蹋了……” 闻的女儿吐血的公孙夫人疾步的赶来,在听得女儿身边人的话音之后,对着公孙侯爷一顿的指责与怒骂,气的不能自己。 女儿嫁不出去就算了,偏要让她做什么自尽让皇帝回心转意,那皇帝明显的就是冲着他们家来的,是故意的,人人都看的清楚,偏自家老爷看不清楚,现下,落得去皇陵为先帝守陵,这算个什么,她好好的一个女儿凭什么为了一个死了的人,没名没分的守,如花的年纪,去那种荒芜人烟的地方。 公孙府内上下现在可谓乱作一团,公孙锦桦心有不甘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听着母亲耳边的指责,嘴里尚腥甜一片。 “行了吧,现在说这些都有什么用。事儿已经出了无法挽回了,倒不如想想其他的法子,没了锦桦,咱们还有棠儿,总还有机会的,一定还有机会的。”面对于自家夫人的指责,公孙侯爷只咬着牙认下了这次血的教训,一口窝囊气,现下只能干咽下去。 而公孙夫人自然听出了丈夫的话外之音,可这一次,她说什么都不会同意在让自己的棠儿再去惹了翟羿的逆鳞,翟羿看上去温良无害,可骨子里,却实实在在的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血的教训活生生的摆在自己的面前,可公孙侯爷还不死心。 “棠儿不成,锦桦已经让你折腾的要去皇陵守灵,你现下竟然还想把主意打到棠儿身上,下一次,再去给谁守,说来说去,是咱们自己从前看不上人家,现下,这是自找的,再把棠儿丢出去,让人糟践,这不可能!” 公孙夫人当机立断的回绝着,却惹来公孙侯爷的一翻白眼“妇人之见,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做主,管好你府中的中馈,打理好府上的事情,便是你该尽的指责,其他的,轮不到你来指使,一个两个的,把女儿教成什么样,连个男人都拴不住,要不是她们去翟羿的私宅胡闹,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大姑娘家,还没成亲就跟个泼妇似得,换了你你肯要,就怪你,教导不善,都是你给惯出来的!” “父亲,我们反吧!”当公孙侯爷夫妇正互相指责着的时候,口中腥甜,呛满了嗓子不曾开口说话的公孙锦桦倚着门,勾起唇,淡淡的开了口,随后,门前一片静默。 公孙侯爷的脸色为着女儿的一句话大变着“你说什么?” “乱世造英雄,翟羿现下与您撕破了脸皮,您以后就是送上十个棠儿也不过是给他拿去愚弄,他能够做皇帝,为什么咱们不能,您从前是陈国太后的人,咱们手里养着的护卫少说也有一万多人,再联合着其他世家,咱们反了翟羿,让他看看,目中无人的代价!” 第一百四十六章:人不做偏做鬼 “阿锦,这种事情是要杀头的!” 最先开口的不是公孙侯爷,而是公孙夫人,在听得女儿这般开口之后,她只用着惊恐的眼,死死的瞪着自己的女儿,心中胆怯着,她第一次这样审视着自己女儿,从没发现,自己一向柔弱的女儿竟然有这样的心思,与让她胆怵的一面。 而公孙锦桦却无所畏惧道“他的皇位也是来的名不正言不顺,他不被杀头,为什么我们会。 袖下的素手紧握成拳,肌肤隐隐可见强忍着的怒火,公孙锦桦咬牙道“先帝尚有幼子,怎么轮也轮不到他来做皇位,父亲只需要以清君侧之名,扶持先帝幼子上位,等来日将远在大周的太后接回,一切又都会恢复原样。 就算不接回太后,父亲也可以以帝师的身份帮助新帝处理朝政,到那个时候,他翟羿不说是个闲散王爷,就是一届庶人都轮不到他来做,扶持新贵打压老臣,我们的遭遇便是最好的证明,父亲只需要晓以利害,那些朝中的显赫世家一定会帮着父亲的。 翟羿既然这样目中无人,拿着我们当猴耍,那我们为什么还要摇尾乞怜的等待着他的回心转意,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我就不信,凭着公孙府手中所有的,会挣不出一番天地来,本就是乱世,谁比谁尊贵!” 满腔怒火之下的话语慷概激昂让一旁的公孙侯爷不禁心思一动,心中自在商量,公孙侯府的夜注定难眠…… “皇上,属下已经派了人将顾夫人以及秀嬷嬷他们转移到另外一个庄子上去,这次是秘密安置的,一路上并没有任何人知晓,那院子里,一如从前,又派了几个人易容成顾夫人与秀嬷嬷等人的模样,在那里活动,保证顾夫人与孩子的安全。” 风吹着面前书案之上的烛火隐隐跳动,堆积着成沓奏折的书案之前,翟羿埋首于奏折之中用心批阅奏折,身边的护卫来报后,他抬首,点了点头。 “皇上既然担心公孙家会去私宅打扰秀嬷嬷与顾夫人母子,那么刚才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折辱公孙府,一定要与他们计较什么?” 身后的护卫亲自端上了一盏太监沏好的浓茶,放在翟羿的面前,让其喝下提神,翟羿一笑,对着那护卫反问道“你觉得公孙锦桦是个怎样的女子?” “姿容出色,温文尔雅,秀外慧中,是个盛名在外的大家闺秀!”那护卫思考了片刻,便给了翟羿这样一个答案。 在听得护卫的话音之后,翟羿嘴角微扬,摇了摇头“那仅仅只是她一张好皮囊之下的假象,我所认识的公孙锦桦却并非如此,她心思玲珑,极善伪装,懂得用自己纤弱的外表来达到一副楚楚可怜,让人心疼的假象,可骨子里这个女人遵循的却是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原则,得不到就要毁掉,这个女人,比公孙家的任何一个人都要狠。” 第66节 这些年公孙锦桦一直用着伪善的外表欺骗世人,翟羿可是亲眼见过她狠绝的一面,那一年,公孙锦桦小小年纪,便将伺候自己的一个丫头直接踢进了身后的冰冷湖水之中,就因为那丫头磕破了她一块心爱的玉佩,就这么一命呜呼,而公孙锦桦却不慌不忙的在丫头死后,泪眼婆娑,十分无助可怜的告诉家中人,那丫头是自己不甚滑入水中,且在那儿哭的凄凄哀哀,让人根本都不会怀疑到她这么一个小小年纪的丫头身上。 逼迫公孙锦桦,逼得公孙家就范,联合几大世家一起造反,这样他才有机会一起铲除了这些眼中钉肉中刺,一个一个的,省得他麻烦! “等着吧,咱们这位公孙小姐,是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的,好戏,才刚刚开始!”翟羿将那已经晾凉的浓茶一饮而尽,只懒懒一笑着,嘴角勾起的那一抹冷笑,让人瞧着不寒而栗。 翌日 赐封公孙侯府嫡长女公孙锦桦为淑华郡主的圣旨在日中之时送达公孙侯府,选定三日后,淑华郡主亲赴皇陵,为先皇守陵。 一道圣旨引来一片哗然,这其中最为惊讶的自然便是这京城之中的几大世家,自顾靖风在边境处布上十万兵力起,他们便在等待,想要看着皇帝如何处置,好再次站队,选择是效忠皇帝,还是伺机将陈国太后接回。 现下,对付公孙侯府这一道又一道的圣旨显然是故意的给他们这些世家难堪,皇上在试探,试探他们的底线。 “父亲,你难道真的要女儿去给那个死了的无用皇帝守陵吗?女儿这次一旦前去,那往后,翟羿便会变本加厉的在你的头上付诸他的报复,你就这样甘心忍气吞声!”公孙锦桦看着公孙侯爷手中所死死紧握着的那份圣旨,咬着牙,目光如炬着。 翟羿当真做的如此狠决,不给自己留下一丝退步的田地,既然如此,那么也就怪不得她狠心。 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他偏闯! “父亲,你当真甘愿为这样的人俯首称臣,这道圣旨便是最好的证明,此时不反,等他坐稳了皇位,那就没机会了!” 公孙锦桦沉住气,森森的目光冷如蛇蝎着看着那道圣旨,再一次动摇着自己已然开始犹豫的父亲。 “翟羿能够坐上皇位,说明他手中的势力并非我们想象中的那样简单,这些年,他暗地里拉拢人心,现下,朝中大半朝臣都是他手中的人,京城内外的禁卫也是,想要反他,并不容易,你看着他好像那皇位并未坐稳,可实则,他已经是块难咬的骨头!” “可难咬并不代表不能咬,那些朝臣多半都是他刚刚提携上来的,手里头的实权尚未真正掌握,那些被他剔除的老臣自然心怀怨恨,既然心怀怨恨就一定能够加以利用,许以利益,加以诱惑,他们就会成为对付翟羿最好的武器。 咱们不能强攻,可还是能够智取,这皇宫上下千千百百的人,总有那么些个人为钱,为名,为各种理由而活,人心他永远无法控制,那么咱们就可以从这点下手,冬夜里,皇上为国为民劳心劳力,总有个不查,风寒咳嗽的时候,一场小病,送了性命的,多的是……” 公孙侯爷深吸一口气随后长叹而出着对着自己的女儿开口说道,公孙锦桦扬唇,一副胸有成足的模样,对着自己的父亲为之一笑,她知道,自己的父亲动摇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戛然而止,公孙侯爷看着面前的女儿,只用着再三审视的眼,心中可惜,这样的女儿却只是一个女儿身,若是身为男儿,那么他们公孙侯府,一定不止现在这般光景。 是夜,摇曳的烛火映照着埋首于书案前的翟羿,身后,人影已然而至,翟羿未曾抬首,淡漠着开口,声音之中带着笃定“说说吧。” 身后的人未曾惊讶,只恭敬道“不出皇上所料,公孙家的大小姐果然游说了公孙侯爷以清君侧的明义扶持先王的幼子登基,公孙侯爷入夜后,便趁着夜色,亲自出门前往这京中几大家族的府上,显然是有了主意。” “那么这位对我爱慕至深的公孙小姐是打算怎么对付我的?”意料之中,算不上吃惊,手中的笔未曾停下,翟羿只对着身后的人继续道。 “这个,属下不曾查到,倒是这位公孙小姐既然如此狠毒,皇上怕是不得不防,若不然……”身后之人闻言,只敛声,摇头着,话音被翟羿所打断。 翟羿轻笑出声,毫不在意着“朕都知道她要做什么,这一切都在朕的掌握之中,我防,还防她什么,不过一个无知的黄毛丫头,比之那位尚在大周被大周皇帝关押着而无法动弹的女人,那个黄毛丫头,算得了什么,不过是她自己高看了自己而已,公孙侯爷拿她当宝,在我眼中她连颗野草都算不上,无知村妇。” 夜里,翟羿对着身后的护卫只笑着,等待着那一场幼稚的大戏何时而至。 而那十数过后,宫里便传出了消息,新皇夜里受凉邪风入体高烧不退,整个人浑浑噩噩气息奄奄,怕是不好,太医说,可能是天花。 而在消息传出的当刻,京中人人自危,像是炸开了锅的当口,以公孙侯爷为首的京中几大世家,纷纷带着府中所养的兵士直接杀入宫内,以清君侧之名,逼迫新晃将手中皇位交出,禅位于先帝幼子。 当京中数万的兵卫如若无人之境般闯入皇帝的紫宸宫内时,原该只剩下一口气的翟羿现下却面色红润的端坐在身后的髹金漆云龙纹宝座上,笑意淳淳的看着底下一众的王公贵族,在那儿很是欢喜自豪的轻拍着手,一场大戏,有他亲手所导,现下,由他亲手谢幕。 “公孙侯爷到底威望不减,不过短短十数日,就能够让你集结了这京中这般多的人,来抢夺朕坐下的这张椅子,看样子,你对这张椅子很是感兴趣,现下,朕腾出来,让你坐一坐,就当是在你死前,给你完成最后一个心愿,等到了阎王殿前,死也死的甘愿,心满意足!” 翟羿微眯着狭长的桃花眼,笑的粲然的对着已然被擒的公孙侯爷说道,随后,便从那髹金漆云龙纹宝座上站起了身,让了位。 “你……你没有……”公孙侯爷的舌头有些打结,在身子被翟羿暗藏在大殿之中的禁卫擒住的当口,他只伸手,不敢相信的出声,身子因为惊惧,现下不住的打颤。 话音未说完,翟羿的嘴角已经上扬,随后浅笑着,帮着他把话说了下去“没有,没有种了你们在朕的衣衫上所下的天花,没能够死,你是不是觉得有些可惜,啧啧啧,当真是对不住了,好歹也是历经三朝的人物了,临了了竟然还在那儿听起一个黄毛丫头的话,我可当真不知是要为你感到欣慰,还是要为你感到可惜!” “不过你也怪不得你的女儿,毕竟,是你自己心思不定,才会想要动摇国之根本! 知道我翟羿为何能够这样快的坐稳这皇位?那是因为朕是民心所向,所以,活该你们今儿个栽了,先帝已死,连带着他的皇后,小皇子的生母,都愿意将小皇子原该获得的皇位答应交到我的手中,说到底,是她们也受够了那个妖妇的只手遮天,你们啊……好好的人不做,偏要做鬼,那么朕今儿个就成全了你们!” 第一百四十七章:赏我一口粮 公孙侯府一夜之间被夷为平地,府中上下几百号人下狱流放斩首,堂堂百年世家,一瞬之间在陈国京中销声匿迹在无人问津,不止一个公孙侯府,没了的还有这京中诸多久负盛名的世家。 陈国经此一役,朝堂之中一片清明,而在边境,屯兵十万的顾靖风在陈国这桩事情解决之后,也将兵马撤回,这京中的百姓们现下才知道,新君的不简单,可怜了那些个犯上作乱的人,一个一个似瓮中之鳖等着让皇帝给抓了小辫子,倒了台,得不偿失。 瑞雪兆丰年,晶莹剔透的雪断断续续的下了小半月,时间一晃便已经到了年下,陈国覆盖在一片皑皑白雪之下,恍若一座美丽的冰雪之城。 现下,朝中清明一片,沈轻舞也已经从原本藏着的深山老林里头搬进了原先顾靖风在陈国京中所买下的那一所三进的院子。 顾靖风收兵后,手中的将士皆都交给了手下的副将来打点,柳嬷嬷,素歌与素心以及顾靖风早就准备好的奶娘全都从大周赶到了陈国,如今天气较冷,顾靖风的意思是等到开了春,天地暖和了再走,反正现下诸事安稳,也没什么大事,倒不如在陈国直接过完了年,再回大周,免得路上大雪封路,来回的奔波,大人孩子都不安稳。 沈轻舞无所谓,反正这儿好吃好喝有人免费的供应,在哪儿过年都是过年,被翟羿用人参鹿茸这些上好的滋补品养的白白胖胖精气神十足的沈轻舞,现下抱着怀中的一小筐福橘满脸堆笑的坐在院子里,看着素歌与素心踢着毽子。 屋子里头,孩子尚在酣睡着,顾靖风则被翟羿请去了皇宫商议事情,沈轻舞十分悠闲地吃着橘子,心情大好。 小半筐的橘子下了肚,沈轻舞再要去拿时,橘子便被柳嬷嬷一把给抽走了“小祖宗,这天寒地冻的,冰冰冻的东西吃下去,就不怕在闹了肚子,当真做了娘也不让人省心,再说了,你这才刚出月子多久,身子还没养好,这么寒凉的东西,那是要伤根本的,你这伤了身,往后要要不要孩子了!” 沈轻舞刚嘟起嘴来想要大叫的时候,身后的柳嬷嬷便已经冷着脸,对着她不住的数落着,数落完了沈轻舞,又在那儿叉着腰对着踢着毽子的素歌与素心厉声着。 “还有你们两个,不好好的在这儿看着夫人,就顾着玩儿,小心我撕烂你们的皮!” 素歌与素心听得那一声喉,吓得忙的收了那毽子吐着舌头乖觉的跑到沈轻舞的身边,沈轻舞脸上照旧带着那顽皮的笑,随后厚着脸直接揪住了嬷嬷的衣衫,在那儿撒着娇道“知道嬷嬷舍不得,这马上都过节了,您就别老绷着一张脸了,你瞧瞧,给她们吓得,我知道错了,嬷嬷,您消消气,我再不吃了,好不好。” 说罢,手便不老实的去抓柳嬷嬷,想让她笑上一笑,柳嬷嬷自唬着沈轻舞一眼后,嘟嘴无耐着“都是夫人你给惯的,你看看她们这两个两个皮厚的,都快赶上那城墙了,你这手都跟这外头的冰霜一样的冷,也不知道回屋暖和暖和,等一会小公子醒了,你再拿了这冷手去摸他,我可不准。” 沈轻舞知道柳嬷嬷一向面冷心热,对着素歌素心虽然嘴上严厉,可真正也不会做什么,是最好哄的人,这不,在她怀里那么轻轻的蹭了一番,柳嬷嬷原本还绷着的脸一下子就松了下来,只长舒了一口气,拉着沈轻舞的手就进了门,沈轻舞自朝着身后的素歌与素心眨巴了眼睛,像个偷吃了糖果的孩子。 就算现下身在陈国,可身边有孩子有熟悉的人,对沈轻舞而言,在哪儿都一样,都有家的感觉。 拉着沈轻舞在烧的正旺的炭炉旁坐下后,柳嬷嬷递了一盏清茶放在了沈轻舞的手里让她暖暖手,在外头待了许久,突然这么一进来,让火一烤,沈轻舞不禁的浑身一个激灵,让柳嬷嬷看了再一次瞪了一眼。 “这都到年下了,你再在外头受了寒,等开了春要回去的时候,在耽搁了时辰,看你怎么办,你可别忘了,今年可是将军的三十岁整生,这一次可不像上次,若是二十二之前赶不回去,那可是要闹笑话的。” 柳嬷嬷帮着沈轻舞将斗篷上沾着的雪珠子掸落干净后,对着沈轻舞轻声耳语的嘱咐,随后又道“再者说了,小公子自出生后,洗三,满月都没办酒,回去后,赶着将军的好时辰,也一定是要大办一场的,过不久,宫里的小皇子又到了整岁抓周,咱们府上的小少爷也没几天又是整生,这前前后后可都是事儿,夫人以后可别再贪玩儿了,再掉了链子,没得补救,到时候,你再想喊嬷嬷帮你,嬷嬷也帮不着你,你呀,到时候就哭去吧。” 柳嬷嬷絮絮叨叨的在一旁说这话,经由柳嬷嬷这么一说,沈轻舞这下子才醒过了神,时间一晃,竟然又是一年,顾靖风都到了而立之年,去年生辰的事情尚且历历在目,不知不觉,一年又这么过去了,今年这三十岁整生,沈轻舞不住的自己的脑子里嘀咕着,好歹也三十岁了,再怎么样,也要给他一个惊喜吧! 只是这惊喜要给才好! 正陷入自己的沉思之中不可自拔之时,外头的门帘就这么让人给掀了开,沈轻舞打眼而去,是顾靖风回来了,冻得鼻头通红的顾靖风就这么站在门口,抖落着身上的积雪,柳嬷嬷最是迅速的上前将顾靖风手里捧着的炭炉取下,帮着他解下了挡寒的斗篷,素歌端了新茶,前前后后一窝蜂的人,跟着伺候着。 顾靖风自进来后,便满脸带笑,看着坐在那儿未动,与自己一样抱着杯盏,脸现下被热气蒸的红彤彤,像极了一只熟透的苹果,就等着你上前咬一口的沈轻舞,干笑道。 “又贪玩了吧,也该有个人好好的管管你,免得你像个混世魔王似得,成天的乱来。”瞧着沈轻舞现下的模样,就知道她定然又去院子里瞎玩儿让柳嬷嬷给训了,自从出了月子,照着从前秀嬷嬷的说法就是沈轻舞变着法儿的想要出去玩儿,大冷的天,哪怕站在廊下看看雪也是好的。 从前秀嬷嬷管不住她,也没法子,现下柳嬷嬷来了,沈轻舞有了能管得住的,还好些。 沈轻舞看着顾靖风眼里满满的戏谑,自唬了他一眼,不打算搭理他,从来了陈国,他就成天的神龙见首不见尾,说是来陪老婆孩子,可沈轻舞看着他老婆孩子大抵是在那皇宫里头,这儿估摸着就是个客栈。 “媳妇儿,好好的,怎么还把嘴巴撅的那么老高,要我亲你你就直说,没事儿,老夫老妻的用不着害羞,大家都是熟人!” “你给我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没的教坏我屋里的人,不要脸。” 沈轻舞原本还在那儿干吃飞醋,满肚子的委屈,让这么个不带正经属性的人这么一说,彻底翻了脸,手里的杯盏直接朝着在那儿还坏笑着的顾靖风脸上砸去,只是杯盏未曾落地,就这么稳稳的落在了顾靖风的手里。 “媳妇儿,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要动手动脚,咱们有的是时间,等天黑了,熄了灯,咱们慢慢来……” 屋内原本还伺候着的众人在顾靖风回来之后便识趣的尽数退出了门,顾靖风将手中举着的杯盏稳妥的放下之后,冲着那儿正气的双颊鼓鼓着的小气包十分不正经,没腔调的开口道。 “来你个大头鬼,成天的两个鬼影子都看不到,谁知道你去哪儿和谁动手动脚去了,去,一边儿待着反省去,再敢招惹我,我把你丢到院子外头堆雪人,你信不信。” 沈轻舞微眯着眼,咬着牙,磨牙嚯嚯着,干吃飞醋的模样可是乐坏了一旁的顾靖风,顾靖风厚着脸皮快步上前,抓起沈轻舞的手,就贴在了自己的脸上,无赖道“有血有肉,你摸摸,可舒服了,再不行,你亲亲也成,我不介意。” “啪!”说话间,顾靖风的嘴便等着凑上前,想要一亲芳泽,可惜,沈轻舞反应快,像打苍蝇似得,两手一下扣住了顾靖风的脸,闪躲道“流氓,你走远一点。” “媳妇儿,你见过谁耍流氓还走远了耍的,要耍不就贴身的耍,你刚才还怪见不到人影呢,现在人影就在你跟前,你又让我走远点,当真口是心非。” 沈轻舞的力气哪里敌得过顾靖风,手下刚刚过了三招,沈轻舞整个人就已经被顾靖风紧紧的圈住,动弹不得。 “媳妇儿,我饿了,你赏口饭吃吃吧!”戏谑的话自沈轻舞的脖颈之间传来,温热的气息吹拂在沈轻舞的耳边,让她浑身打了个颤怵。 “你松开,饿了自己找嬷嬷要吃的去,我这儿赤手空拳的,去哪儿给你变。”沈轻舞不自在的想要挣脱顾靖风的怀抱,奈何自己实在敌不过男人的力气,只能低着头,想要抵抗着。 坏心眼的某人故意的抬头挺胸,在她呼之欲出的柔软上磨蹭着,用着满是暧昧的语气道“媳妇儿,反正儿子还没醒,要不然,你赏我一口口粮呗……” 第一百四十八章:生个小棉袄 “媳妇儿,我们再生个小棉袄好不好……” 温柔的话语轻吟出声的那一刻,吻已经覆盖在沈轻舞扬起的俏丽容颜之上,甜美柔,软的唇,由着现下深情款款着的顾靖风,一点一点的品尝着,双手捧着沈轻舞的脸,顾靖风像是在捧着一方珍贵的珠宝,那样的小心翼翼,生怕自己有丁点的粗鲁,将其伤害。 “唔……” “媳妇儿,我饿了……” 只片刻,沈轻舞的手便已经失去了力气,只依偎在顾靖风的怀中,踮起脚尖,相互回应着。唇舌交缠,顾靖风轻声呢喃着,气息扑鼻,沈轻舞的脸颊,已经酡红着像是晕染了一层酒气的碧宮仙子,那样令人瑶池心醉。 做为一向被牵制着走,被压的沈轻舞,今儿个,看着顾靖风眼中所沉淀着的一层涟漪之时,忍不住的唇角一勾,眼里闪过一丝促狭。 在顾靖风打横着将自己抱起的瞬间,沈轻舞的手直接勾住了顾靖风的脖颈,很是娇柔,当后背感受到身,下的软塌之时,沈轻舞的双,腿直接勾住了顾靖风的腰,汪水的眼现下滴溜溜的转着,像是一只狡猾的狐狸。 男人感叹于沈轻舞的主动,不禁的坏笑着,欢喜道“媳妇儿,你这样动手动脚的,我很是喜欢!”欺身而下,一吻落在沈轻舞的脖颈,印出一道红色印记,似开放的赤红色月季,那样娇媚动人。 沈轻舞挺起身姿勾住了顾靖风的脖颈,吻已然惹火的印上,吞吐着彼时之间的气息,这样的娇柔,便是一方钢铁也能化成无尽缠绵的绕指柔。 化被动为主动的沈轻舞现下,伸手自他宽厚的胸口一阵的模着,指尖轻轻撩过,唇角上扬勾起,透着一丝邪气,让人看着越发心中难耐。 “相公,今儿个,我和你玩个不一样的。”美眸轻勾,手拂过顾靖风胸前半敞开着的肌肉,与那两枚红,豆之上,笑的大胆而暧,昧。 禁欲许久的顾靖风早已蓄势待发,却又不想打扰了沈轻舞现下的好兴致,带着期待,却见沈轻舞已然站立在地面,随后将顾靖风反之推倒在床,柔软的手自衣衫下摆慢慢滑入,直至将其身上的衣衫挑尽脱落,露出厚实精壮的胸膛。 手里似变戏法似得寻了一条赤红色的披帛,沈轻舞笑着,媚眼如丝着一点一点将他的手慢慢捆绑,直至捆紧,随后,唇自上而下啃咬着他,当顾靖风的嘴里发出一声难耐的轻,吟时,沈轻舞的动作戛然而止…… 随后,在顾靖风的诧异之中,将自己的衣衫再一次的穿好,随后对着半躺在软塌上的顾靖风很是愉快的挥了挥手“将军大人一个人在这儿好好的待着吧,我就不奉陪啦,想来这个经历您一定会毕生难忘,长长记性,下次别再战场上,再让人这么绑了!” 沈轻舞俏皮促狭的笑着,随后套上了斗篷快速的离开了屋子,一下之间,屋子里就留下了顾靖风半裸着身子被紧紧捆绑着丢在这软塌上,可怜他的亲弟弟这下还在叫嚣着,而楠木垂花柱式拔步床上,自己的儿子此刻睡的正香,他堂堂一国将军,就这么让自己的媳妇儿给耍了…… 这么绑着,唇角勾起,带起了一丝坏笑…… 热气腾腾的灶台上现下正做着午膳要用的菜肴,高高叠起的蒸笼之中,一条鲜活的鲈鱼正放置其中,鲜香四溢的蒸五鲜,白萝卜、黑木耳、火腿肉、猪蹄、鲍鱼整整齐齐的码放在碗内,取其原味,喝其汤汁,最是鲜美,下奶也是最好的,沈轻舞夜里头亲自带着孩子睡,故而现下不曾断奶,乳母们喝的下奶汤,她也一样的再喝,巧的是厨子新制的酒酿今儿又正好开坛,灶上现下满是酒香,四溢芬芳。 沈轻舞心情大好,想着屋子里被戏弄的顾靖风,忍不住的嘴角上扬着,在那儿偷笑。 柳嬷嬷才来了这灶上没多久,就见沈轻舞扬着眉掩口匿笑的就知道一定有古怪,怕是咱们的这位将军大人又吃了亏才是,心里头了然的柳嬷嬷也不点破,就这么抿着唇,略有深意的看着。 蜜里调油的小两口比之从前更加的鲜活,小打小闹的,十分的有着寻常夫妻家过日子的气息,让人瞧着就不住的欢喜。 时至日中,沈轻舞嘴馋,在厨子将新炒的原汁白菜端上来时,直接上了手去抓时,柳嬷嬷伸着筷子,便在沈轻舞的手上轻轻的敲了一记“仔细烫着手,一会把我让素心与素歌把菜端到房里去再吃,别猴急的,做娘亲的人,要端庄,不然往后怎么教导孩子。” 沈轻舞悻悻的把手收回,却想到顾靖风现下让自己这么绑在床上,若素心与素歌这么进去,只怕…… 第67节 “用不着,我们先吃着,顾靖风他睡了,只怕还要一会,给他留点饭菜,一会我自己端进去就是。” 未免尴尬,沈轻舞这般对着柳嬷嬷道,柳嬷嬷未戳破了沈轻舞的小心思,只点了点头,随后在厨子把所有的饭菜制备齐全之后,一众人就这么去到前厅用了一顿午膳。 沈轻舞这一顿午膳用的心情格外的好,满脸喜色,瞧的素心与素歌两个人在桌肚底下不住的踢着腿,互相交流着,要不是因为柳嬷嬷的一个横眼,两个人还不定要怎么样。 直到未时,沈轻舞吃的肚胀饱圆的端着嬷嬷为顾靖风留下的饭菜去到了自己的屋内,一众心知肚明的人早早的就退至一旁,不再参与,小院的大门也关了,闭门谢客,毕竟正主这一个下午,只怕,难出来了…… 沈轻舞端着饭菜兴冲冲的推开了自己屋内的门,可才一推开,她就觉得不对劲,屋子里透露着古怪。 放下手中的饭菜沈轻舞满肚子狐疑的朝着那矮榻那儿望去,却见,矮榻上早没了男人的踪影,连那一根披帛都不见了,正要寻找之人,房梁上看着沈轻舞进来的顾靖风迅速的飞身而下,手中握着的披帛瞬间便将沈轻舞给捆紧了,沈轻舞不查,再要反抗整个人已经被扔在了床上,而床榻上本该睡着的小家伙,早在顾靖风挣脱了着披帛的时候,便唤了乳母来,将其抱到了一旁的厢房内。 这小院的底下埋了地龙,炭火一直不曾停过,屋内又放了碳盆,最是烧的温暖适宜,顾靖风由不得沈轻舞反抗,三下五除二的便将沈轻舞给剥了个精,光,手绑着她让她不得动弹时,身子已然欺压而上,只是这眼里带着戏谑的味道。 像是在赏玩着一件珍贵的古玩宝物一样,顾靖风的手轻轻的掠过沈轻舞现下皙白的肌肤,似有若无,手中更是不知何时多了一片羽毛,就这么轻轻的在她身上最是禁不住的地方,瘙起了痒,沈轻舞为着他的动作现下满身颤怵,眼中水意朦胧,满脸的羞红,想要遮掩的双,腿,却由着顾靖风欺入的腿,大刺刺的分开着。 那一片轻羽自上而下,轻轻的划过那空谷幽兰之处,望着上头水亮晶晶的画面,顾靖风眼中的火,烧的越发的炽烈。 “媳妇儿,你还是比较喜欢我这样的动手动脚吧,瞧,这是最好的证明!”俯身而下,顾靖风精壮的身子紧贴着沈轻舞赤,裸着的丰腴诱,人的身子,轻声的咬着她的耳朵,调笑道。 沈轻舞现下,羞得恨不得掐出血来,可双手被锢,这身子又反抗不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她,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顾靖风,你放开我,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戏弄你了。”囔着鼻子,沈轻舞泪眼婆娑,满是委屈的看着面前的顾靖风,可她越是这幅模样,却让顾靖风越是欲罢不能。 “媳妇儿,一次还一次,大家公平起见,这次改你还给我的。” 温暖粗砾的手心不曾因为沈轻舞的话而停下,手来会缓慢的动作着,力道恰到好处的逗。弄着那一处泛着让人犯罪之境的幽蓝之处,不住的摩挲着…… “啊……”一声尖叫,沈轻舞的满身像是被电击了一般,颤怵着登顶最快乐之境,而在沈轻舞的身子拱起的那一刻,顾靖风却也没敢闲着,直接捞起了床榻上膝软无力着的沈轻舞,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身上,二人紧密着不可分。 “唔……”沈轻舞没了力气,手被反绑着无法动弹,现下只能够后仰着,任由着男人欺负着自己,刚刚经历过欢愉的身子,现下,为着顾靖风的动作,身子紧紧的搅着他,让顾靖风犹如置身极乐之巅。 唇舌交缠,沈轻舞再没了反抗的意念,现下除了跟随,脑子里只剩下了一片空白,身。下狼藉一片,却是顾靖风最爱的,那是她也想念自己的最好证明,偏这女人永远口是心非! “媳妇儿,我觉得,我们以后应该多多的探讨新姿势,促进你越发爱我的合谐……”低声呢喃着的话,带着粗粗厚重的气息,在沈轻舞的耳边响起,沈轻舞现下,满脑子充血,根本听不进,除了满身的羞红! 冬日的午后,冰雪尚未消融,而这三进小院的院子里,一切正打得火。热…… 也是在这冬日的午后,兴奋了不过许久的顾大将军,在自家夫人清醒有了力气之后,再一次的光着屁股,给踢出了门,站在冰山雪地里,罚站,堆雪人…… 第一百四十九章:怪病 “啊啾……” “啊啾……” 寒冬腊月的天气里,烘的如同暖春一般的屋内,坐在围炉旁擤着鼻涕的男人现下鼻头通红,眼泪水汪在眼睛之中,说不出的可怜,大老爷们儿的气概在一场伤寒面前,被欺压的荡然无存。 外头的大雪已然停止,院子里的苍松翠柏上堆满了积雪,压弯着枝头,橘红色的日头渐渐升起,自窗户外照射着,柳嬷嬷端来了一碗治疗伤寒的赤褐色汤药,就这么熬得浓浓的放在了顾靖风的手里。 “将军,良药苦口,赶紧吃了,吃完了发了汗就好了。”将药放下之后,柳嬷嬷一番语重心长的对着顾靖风说道,说完,眼唬了一旁尚含着笑,在那儿不住得意着故意讥讽着顾靖风的沈轻舞。 “啊啾……”手中的汤药尚未喝完,顾净风在那儿又一个响亮的喷嚏打了出来,看的坐在长榻上的沈轻舞不住的掩着帕子偷笑,笑的恨不得眼泪都沁了出来。 “胡闹,瞧瞧这重伤寒弄得,我瞧着,这每个三五天的,只怕是不得好了,夫人,你快把脸上的笑收收。”柳嬷嬷皱着眉头走向沈轻舞的身边,随后小声着对着沈轻舞道。 看着一旁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顾靖风,沈轻舞在那儿笑弯了腰,哪里肯有半点的收敛“是他自己身子虚,难不成还怪我!” “这大男人,站在冰天雪地里的外头吹一下午的风,你就是换个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主儿也冻得够呛,更何况是个没穿衣服的,下次可不能这样子任性了,你瞧把人给折腾的,你倒是一点都不心疼,换了旁人那可是犯了七出的,让老爷夫人知道了,指不定怎么教训夫人你呢。” 瞧着沈轻舞现下没心没肺的模样,柳嬷嬷抿着唇,无耐的与沈轻舞说道,沈轻舞却死不悔改,只记得那天那顾靖风是怎么欺负她来的,嘟嘴囔囔道。 “他活该,谁让他先欺负我的。”想起那个画面,沈轻舞现下都面红耳赤的。 柳嬷嬷不以为然,继续道“你不招惹了他,我就不信他能来招惹你。” “哼,反正我不管,他就是活该!” 喷嚏声在屋内不住的响起着,沈轻舞咧着唇不住的笑着,说什么都不肯收敛。 “就夫人这性子,也就好在将军能够宠着你,换了旁人,哪有你这么好的日子过!” “将军,陈国国主来了。” 沈轻舞那儿正笑的合不拢嘴,嬷嬷长吸了一口气,声声叮咛着的时候,外头王安入内已然禀告着,身后跟着的是一齐进来的陈国国主翟羿,玄色的锦衣华服气势十足,信步入内,周身通天的华贵之气,让人耀目的移不开眼,尤其这张好看的脸,真的是怎么看都好看,确实有九五之尊的帝王之势。 沈轻舞一向没规没矩惯了,见了这位陈国国君只微微的点了点头,算作打了招呼,翟羿也不大在意,向她回了一笑就朝着顾靖风身边走去。 “听说将军染了风寒,特意让人从库房里取了人参来,留着给将军补身子,寒冬腊月的天,将军还是注意些,前往大周的日子不知道将军可定下了,若是定下了,我也好着人下去准备。” 翟羿身后的侍从在他的话音落下之后,便奉上了两支锦盒,锦盒内是两支看着年份不浅的上好人参,说起来,这位陈国国主是真大方。 长得比女人还美,出手又这样阔绰,真是少有的男人,怪不得游戏人间却没有那么差的风评,估计脸好看,也是有很大的作用的,毕竟看脸,自古有之,谁会拒美色于千里之外。 “定了日子,打算年初二启程回大周,便是慢慢的走,想来二十那一天也该到大周了,不知国主打算何时出发?” 两个男人在屋内谈着事情,沈轻舞坐在角落的一处自己玩着自己手中的东西,耳朵里飘进二人说着的话,顾靖风鼻子囔囔的话音亦传进了她的耳中。 “将军带着夫人一路自走的慢些,我与怀远隔五日再启程,想来倒是也能够赶上将军的脚程,把咱们的太后娘娘放在大周许久,让大周天子照顾了这样久,也是时候将她接回来才是,不能总叨扰了大周天子!” 沈轻舞光听这位陈国国君的话就为着远在大周的陈国太后捏了一把冷汗,或许咱们的这位陈国太后现在会觉得身在大周被困在驿站应该是好的,要不然,等回到了这里,面对她的,可不就在是冷冰冰的四堵墙。 这些年她在大周欠下了不少孽障,回到了这里,只怕往后多的是寝食难安的日子,一念天堂一念地狱,这位太后当真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得不偿失! 两个男人在一旁又商议了一会路上所走的行程,翟羿这才带着他的侍从离开了这院子,沈轻舞在他离开口,满肚子的疑问,好奇心驱使着她走到顾靖风身边,手捅着顾靖风的腰,开口道“顾靖风,为什么,满后宫的妃嫔,连带着那位从前陈国国君的皇后都会同意他来继承皇位,就算不想再受陈国太后的控制,可也没必要,把皇位直接给了他来坐,这里头是有什么秘辛吗?” 听说那尚且年幼的先帝幼子现下就住在那紫宸宫,由翟羿亲自教养,这种事情沈轻舞还是第一次听说,当真由不得她不八卦,实在是太好奇了! 只是她的问话却没有得到解答,在她很是自然的捅着顾靖风后腰的当口,顾靖风的脸上像是被冰封沉冻了一般的冷漠的看着沈轻舞,沈轻舞嘟着嘴,忿忿道“不说就不说嘛,你这什么表情,小气。” “我在这儿打了一个上午的喷嚏,鼻子都快擦烂了没见你来心疼我,稀罕我,倒是挺关心闲人的闲事,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当真促狭。” 顾靖风冷着一张脸,自是脸臭臭的看着面前的小女人,冷哼着大吃起了干醋,恰在此时,素心从外头掀帘而入,手里头正端着是沈轻舞让素心帮自己去熬得川贝母冰糖水梨汤,沈轻舞上前,从素心手里接过之后,递到了顾靖风的手里,汤还是热的“趁热喝了,瞧着你嗓子现下也难受的很,早早的我就让素心帮你去熬了这个,谁没良心了,你欺负我的时候,你有良心。” 沈轻舞一脸的委屈,把那盏汤放下后,便气鼓鼓的打算会自己的角落里继续剥橘子吃,才站起来的身子就让顾靖风被拽了住,随后一个巧劲儿,自己就已经坐进了顾靖风的怀里,屋子里的人识趣,早早的就离开了,炭火烧的滚滚,沈轻舞被顾靖风这么抱在怀里,脸上一下酡红了一片。 “媳妇儿,别生气,我错啦。”堵着的鼻子让顾靖风现下的口音极重,紧抱着沈轻舞在怀中的顷刻,顾靖风便囔着鼻子在那儿装乖卖巧着“下次再不敢了,媳妇儿,真的,我发誓。” “你发下的誓都够你天打雷劈被劈成人干的了,少来了,刚才不还信誓旦旦的说我没良心,没良心你现在搂着我做什么,我现在就把这盏汤端出去倒了。”沈轻舞嘟着嘴,嘟嘴气恼着,说着作势便要把那盏汤给拿出去,顾靖风手快,将那一盏汤好赖不问的直接一股脑灌到了肚子里。 “喝完了,喝完了,谢谢媳妇儿一番心意,看,一点儿都没剩下。”说完,还把碗倒扣着让沈轻舞瞧,沈轻舞看着他那副无赖的样子,止不住的丢了一个白眼给他。 “你傻呀,好在我让素心把这梨子给碾成了泥来炖的,要不碾成泥,你是不是还准备把自己噎死,笨蛋。”哭笑不得看着顾靖风,沈轻舞当真是败给了他。 沈轻舞摊开了手,表示自己认输,从顾靖风的身上下来后,又为他将一旁小火炉上烧的滚开的热水倒了一杯给他。 “川贝母苦,虽然放了冰糖,可味道一定不好,你喝点水压一压,离初二也没几天了,等上了路长途奔波的,再不好,可就完了,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都怪你!” “无妨,我身子骨好着呢,没几天就好了,出发前,我一定让自己健健康康的。”顾靖风知道沈轻舞在担心自己的身子,遂笑道。 “你刚才不是问,为什么这满后宫的妃嫔都宁愿把那皇位交给了翟羿也不愿意交给陈国太后吗,这里头当真有个秘辛,只是这秘辛陈国的百姓却不知道。” “是什么?” 想是为了转移沈轻舞的注意力,顾靖风拉着沈轻舞的手,浅声着与之道,沈轻舞耐不住自己八卦的性子,一下来了精神,小脸飞扬着。 “翟羿他并不喜欢女子,不能说不喜欢,是身子碰不得女人,一碰满身会长疹子,当初他请过温夙来为自己诊治,温夙也没法子,只说这是一种怪病,起源于什么,寻不到原因,这就是为什么前皇后与几位后妃愿意把皇位交到他手上的原因,也是为什么,他虽爱游戏人间,却风评极好的原因,翟羿将先皇遗子带在自己身边亲自教导,前皇后那样信任,是前皇后知道,翟羿有这么个怪病,往后翟羿还会把皇位交到先皇遗子的手中,先皇后太太平平享受无人压迫的日子,岂不是很上算!” 沈轻舞听着顾靖风的话,不禁的瞪大了眼珠,在那儿合不拢嘴,这世上竟然还有这种的怪病,想着不禁可惜的摇了摇头,为之惋惜着“这老天爷真是太不公平了,给了翟羿这么美的一张脸,这么精明的一个脑子,连身材都挺不错,却竟然让他得了这么一种怪病,暴遣天物,这底下那么多爱他的女人,就这么辜负了自己的相思一片,太可惜了!不过,那他有需求的时候怎么办,啧啧啧,好可怜,还要自己lu自己……” 在沈轻舞为着翟羿那个怪病十分惋惜自言自语的时候,身后的顾靖风已经满脸的黑线,连带着头上也已经隐隐的暴起了青筋,而沈轻舞却丝毫没发觉有什么不对,手捏着下巴,不住的在一旁坏笑的继续道“倒也不需要,反正陈国男风也极为昌盛,女人不能碰,可以碰男人啊,我看他身边跟进跟出的那个护卫也不错,长得也合眼,诶诶诶,你说,他们会不会是一对,啊……” “嘎嘣”的一记脆响,沈轻舞的头上被赏下了一记爆栗,沈轻舞泪眼婆娑的看着顾靖风,委屈道“你干嘛呀!” “沈轻舞,你这脑子里成天的都在想些什么不干不净的!”顾靖风却已经嚷着出了声! 第一百五十章:打道回府 草草的过完一个新年,年初二的清早,小院内的一众人便收拾好行囊,坐在马车中由着一众的护卫前前后后簇拥保护着,浩浩荡荡的驶出陈国都城,前往大周。 路上,薄薄的积雪随着升起的红日渐渐消融,虽然寒冷,马车里的脚踏下已然拢了数只烧的正旺的铜炉,现下倒还算能忍,马车外头裹了一层防风防寒的牛皮布,车里温暖如春,除了略小些,活动周转不开,旁的都无甚所谓。 顾光晔小朋友在过完这个年后,虚岁也是两岁的孩子,虽然抱在手里连白日都还未到,前些日子,顾靖风为他取下了这个名字,晔通光明灿烂,取字“根之茂者其实遂,膏之沃者其光晔”之中的意思。 顾靖风希望顾光晔小朋友做一个光明向上的人,而这个晔又与他无缘见面的哥哥名字上有着相近的意思,算是一种挪爱,当初曦儿生下便没了气息,一直都是他们无法挥之的痛。 孩子在乳母的照料下极为乖巧,一路上不哭不闹,行走了大半日,马车出了城,宽敞平坦的道路渐渐被泥泞湿滑的小路所代替,遮天蔽日的林间小道恍惚看去像是看不到尽头一般,成群的生长茂密,树势苍劲,积压在枝头的积雪给了这些树木别样的生机。 马车在此处行走的极慢,化冻的地面显然格外泥泞,烂泥卡住了行走的车轮,到了上坡处,还需要一众人推着才能前行,直到走出这片密林,外头已经是月明星稀,众人的脸上也满是疲色。 寻了个宽敞的地方,顾靖风命手下人就地安营扎寨,升起数堆篝火,饶是一路坐在马车之中,沈轻舞也有些吃不住的腰酸背痛,更不用说抱了孩子一路的两个乳母嬷嬷。 草草的用罢晚膳,囫囵的一夜天亮之后,马车再一次上路,就这般走走停停之间,大队的人马总算赶在了二十那一日与等候在城门外的陈国国主汇合,一同入京。 沈轻舞仿佛经历了九死一生像是再一次的转世做人一样,掀帘望着这京中道路的每一寸,心中感慨万千,像是远走他乡的游子,总算回到故里,有一种落叶归根的感受。 顾靖风与翟羿二人径自前往皇宫拜见苏衡,沈轻舞则由柳嬷嬷素歌素心陪着回沈尚书府,马车还未到尚书府的门前,沈轻舞就已经看到等候在门外垫脚不住遥望着的沈夫人。 来不及等马车停下,沈轻舞着急的自车上跳下后,就奔进了母亲的怀抱,眼泪忍不住唰唰的流下。 “母亲,我好想你……”像是个孩子般,沈轻舞的头埋在自己母亲的怀抱中,轻声道。 “傻孩子,回来就好,哭什么,孩子呢,快把孩子抱来我瞧瞧,老夫人早起知道你们今儿要回来,想了一早上,本是要与我一同来这儿等你的,可念着她年纪大了,我没让。” 让沈轻舞这么一哭,沈夫人自己的眼泪也没能绷得住就这么齐刷刷的一并留了下来,陪在一旁的小宋氏也忍不住的酸了鼻子,好半响,沈夫人才收了眼泪,取了帕子帮着沈轻舞把眼中的泪水擦干,随后欢喜着说道。 身后的乳母将包的严严实实的孩子交到了沈夫人的怀中,沈夫人满是爱怜的掀开了襁褓的一角,孩子尚在酣睡,可看着这肉嘟嘟粉嫩嫩的模样,沈夫人说不出的欢喜“孩子的皮肤白像你,嘴嘟嘟的,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你小时候也是这个样子,那么小那么一点点,真是个可人疼的孩子,在你娘肚子的时候就受了这么多苦,可算是平安回来了,外祖母这悬着的一颗心,也算是可以放下了。” 沈轻舞这一胎从有孕到产子一路走来来的十分的不易,吃的这么苦,受的这么罪,是寻常人的十数倍都不止,寻常妇人腹中有了孩子,那一个个的恨不能当转世观音似得供奉着,生怕磕着碰着,可沈轻舞却总在鬼门关前进进出出,一想到沈轻舞被那死了的陈国国主掳走,差点受辱,又因为早产差一点点没了性命,沈夫人的眼泪忍不住又落了下来。 好在小宋氏聪慧,拉着沈夫人的手便打着圆场道“太夫人还在绛雪斋等着小妹和孩子呢,这儿风大,别在冻着了孩子,屋子里头暖和怡人,母亲可别再酸了鼻头,没得让太夫人瞧着伤心。” 小宋氏也心疼沈轻舞这一段日子以来所受的苦,自拉过了沈轻舞二人一道扶着沈夫人进了门,绕过水榭楼阁,朝着老太太的绛雪斋而去。 沈轻舞的脚还未踏进绛雪斋的大门,祖母的声音便已经传了出来“是不是轻舞丫头回来了……” “祖母!”沈轻舞听得那声如洪钟一般的声音,三步并作的两步的跑进了院子,一把跪在地上,对着老太太便磕了头,眼泪抑制不住的湿透的眼眶。 “臭丫头,一走就是小半年,你呀……”老太太心里眼里满满的舍不得,将沈轻舞紧紧的拥进怀里之后,叹息着,亦是一阵的酸楚“把我老太太给急的,天天的给你求神祷告,你们兄妹三个,就你最不让人省心。” “祖母……”沈轻舞一阵撒娇,正说着话时,沈夫人怀里的孩子轻吟了一声,老太太打着期盼的将视线转在了孩子的身上,沈夫人忙不迭的将那孩子交到了老太太的手里。 “好啊,好,盼来盼去,可算把你这小祖宗给盼来了,不枉你母亲为你受了这么多的罪,吃了这么多的苦!”看着孩子胖乎乎肉嘟嘟的模样,老太太心里一阵的欣慰,嘴角上扬着,心里眼里满满的说不出欢喜。 一个两个都有了指望,都有了依靠,她往后,就是走,也走的瞑目了!老太太心中虽是这样想着,可到底没说出来,免得煞了风景。 第68节 “孩子叫什么?可想好了名字?”小宋氏瞧着老太太怀里的孩子亦是欢喜,忍不住开口问道。 “顾光晔”沈轻舞闻言,对着小宋氏说道,又把这名字的意思略略的说了一遍,在场的人,皆点了点头。 说说闹闹了许久,到了该用膳的时辰,小宋氏让灶上的人把准备好的午膳端到了老太太这儿,又让人把两个孩子一并接了来,在老太太屋里用了午膳,父亲与哥哥在朝中有事并不曾回府,余下的女眷就这么热热闹闹带着孩子,承欢在老太太膝下,用了这一顿午膳。 晔儿尚小,乳母给他喂完奶后,便又是一阵囫囵的睡,老太太怕孩子总睡在乳母的怀里,再把孩子养娇了,便让小宋氏带着乳母把孩子抱到翠薇阁去,翠薇阁早在沈轻舞要回来时便打点的妥妥帖帖,小宋氏听了老太太的话,自点了头,就带着乳母去了翠薇阁,沈轻舞则陪着老太太坐着说着话。 “你这丫头,怀着身孕这千里万里的跑,现下好在是个好的,若不然,一旦孩子有了事,你可怎么得了!”老太太到底还是不放心,握着沈轻舞的手,在那儿后怕着。 沈轻舞这一路遭遇的事情老太太在后来也是听说了的,现下看着人平安无事的炸在自己面前,她还是怕。 “祖母,我以后再也不乱跑了,我天天在家陪着你,还是家里好。”沈轻舞将头枕在了自家祖母的膝盖上,舒心的说道,老太太的手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发丝,勾着唇角莞尔一笑“成天的就知道拿话来哄我这个老太太,等事到临头,你就又会把我这个老太太给忘了,扔下我就走了,你呀,就是个小没良心的。” 说话着老太太的手便直指着沈轻舞的太阳穴,在那儿故意的笑道,绛雪斋内现下沉浸在一片欢声笑语之中,直到申时左右,沈轻舞才回到了翠薇阁,打算沐浴更衣换身衣服再去陪伴自己的祖母。 恰巧,刚刚换完衣服后,顾靖风从朝中正巧回来,再见到沈轻舞后,亦是满脸的笑意。 “我去给祖母请安,母亲说晚上还在祖母那儿用膳,你把身上的衣衫换了,清洗一下,我和你一同去吧。” 数日的劳累奔波,沈轻舞知道,顾靖风比自己还累,帮着他换下了身上的衣衫,又命人打开了热水,沈轻舞帮着坐在浴盆之中的顾靖风揉着肩膀,此刻,他肩膀之上的肉已经结实的她都按不动。 “明日皇上会在公众设宴,宴请陈国新任国君与陈国太后,我们都要去,带着孩子,你小心些,跟在母亲与皇后身边。”顾靖风拉过了沈轻舞的手,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心之中,轻声说道。 沈轻舞点了点头,就算陈国太后在这儿被有意的禁足,可在人前,她还是陈国太后,亲子虽亡,太后的封号还在,既是宴请陈国国君,陈国太后自然会出席。 狗急了跳墙的陈国太后,不知道在明日见到翟羿之后,又会是怎么样的情形,光是翟羿一下灭了陈国诸多百年世家的这一桩事,也够陈国太后呕血许久才是,光是想想那画面,就很期待,尤其咱们的这位陈国新君,还是这样睚眦必报的人物! 第一百五十一章:自食恶果 次日一早,灿烂的阳光穿透着门前的参松翠柏,自密密的松针缝隙之下折射着道道光柱,尚未消融的雪水在阳光的照耀下,自屋檐瓦角垂垂滴落,天气晴朗,天空一碧如洗,光是瞧着这蔚蓝的天,心情便觉得十分舒畅。 沈轻舞早早的起身穿衣梳洗,昨夜舒舒服服的在床上睡了一个整觉,现下整个人舒坦了好些。 顾靖风在黎明天未大亮的时候进了宫,沈轻舞听到身边悉悉索索的声音,不过太困倦,也未曾睁眼,只依稀记得,顾靖风在自己的额头落下了轻轻的一吻,让人安心。 柳嬷嬷端来了灶上备好多时的早膳,杏仁露,灌汤包,红枣发糕,黑米糕,一应都是沈轻舞爱吃的,沈轻舞心下欢喜喝了一整碗的小米粥又吃了两个灌汤包之后,这才抱着孩子,前去了老太太的绛雪轩请安。 为着今日要进宫,柳嬷嬷特意为沈轻舞选了一身说水红色苏绣落梅水波云镶兔毛领的对襟长裙,外罩一件天水碧的蜀绣花开富贵的斗篷,长发挽成的飞仙髻上,两支银镀金点翠穿珠寿字纹流苏在发间虽着动作清脆摇摆,泠泠作响。 额间的梅花妆染得正艳,没了昨日的倦色,生完孩子后所添的风韵,让今日的沈轻舞越发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再给太夫人以及父亲母亲一道请安之后,沈轻舞便随着太夫人与母亲小宋氏一道入宫赴宴。 今日的筵席是皇帝给陈国新君所摆下的,明日是二十二,大将军府上也会有一场筵席,庆贺顾靖风三十整生,早在他们未回来前,皇帝便已经命礼部亲自操持,一年一次的生辰,皇帝都会操心,这样的殊荣,在大周所能够获得的并无几人。 在旁人看来,顾靖风隆恩浩荡,可在沈轻舞看来,这样的隆恩有的时候也是一道无形的枷锁,捆得你寸步难行,身不由己。 凤仪宫前,早早就带着兰草与木香等候着家中众人进宫的沈静岚在看到沈轻舞的身影之后,端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等不及的提裙,匆匆上前,把沈轻舞的手给拉了住,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确定了她毫发无损时,才直叹了一口气。 “没事就好,这小半年,我虽不在你身边,可总跟着你提心吊胆的,现在,可算是好了。” 面对着自家姐姐与昨日自己的母亲一样的架势时,沈轻舞忍不住勾着唇笑着“到底还是姐姐疼我,姐姐,我也好想你。” 沈静岚的伸着食指在沈轻舞的额头上亲点着“你呀,差点没把我们吓得去了半条命,挺着肚子的往外跑,我们的心一直为你悬着,现在回来了,就在我们面前装乖卖巧,做了娘的人,倒没了做娘的正行,还像个孩子似得。” 听得姐姐的话音,沈轻舞微微一笑一众人就前后簇拥着入了凤仪宫。 “姐姐的脸色不大好,最近很忙吗?”沈轻舞紧挨着沈静岚坐下后,对着沈静岚轻声道。 “本来这宫里一到时令节气里就是最忙的,刚过了年,之后又是上元,一个接着一个的节日,自然不用说,我这儿还有三个孩子要照料,所以看着气色不是很好,别担心,等过了这阵,闲下来,就好了。” 算起来,今年比之过往的那些年日子已经算好的,从前有云氏在,她不禁要操持这些宫中诸事,还要和云氏一起计较着过日子,现在这宫里已经是这几年中最太平的日子,偶尔忙碌算不得什么,至少日子过的舒心,没了成天的阴谋算计。 她自己心中有着那份分寸,知道身为中宫,不能要求皇帝肃清六宫与他一人白头偕老,现在这样,没了云氏在自己的眼前刺挠,宫里的其他人也十分的安分,日子已经算是平安顺遂的。 “那驿站的那位还好吗,没有给姐姐惹事吧?”沈轻舞喝着茶,听着她说着最近的事,只轻声的问道。 沈静岚摇了摇头“那位现下输了里子面子,被皇上用一句偶感风寒一直拘在驿站中,除了砸锅摔碗旁的也不会,她反正也砸不到我头上,我只让人小心的照顾好了她。不让她死在大周的驿站就成,其他的我也不需要与她多去顾忌,她那亲儿子还没死的时候,她倒总是进宫我们还需要与她打打照面,现下,她就剩下个空架子,也没了什么要见面的由头。” “多行不义必自毙,怪不得人!”沈轻舞听得姐姐说后心中了然的说道,再与姐姐请安过后,沈轻舞又带着孩子去到寿康宫给太后请安,太后见沈轻舞安然无恙的回来后,打心眼里欢喜着,又给孩子赏下了许多的东西。 时至日中,太和殿内的筵席已然置办齐全,李全亲自前来寿康宫请了太后以及余下的一众人前往太和殿赴宴。 她们去得较晚些,到那儿的时候,里头位置上所坐着的人已然坐满,而最打眼的,自然要数上首所坐的新任陈国国君翟羿以及名义上还算是陈国太后的女人。 陈国太后的气色实打实的不算好,比之来时的神采飞扬,现下的她速速的衰老了不止十岁,瞧着像是让人吸干了精气的老妪,亲儿惨死,白发人送了黑发人,皇位易主,皇权更替,种种打击来的太快,让她招架不得,现下的她坐在翟羿的身旁,速手紧握,用着仇视的眼,望着这满堂害了她,害了她儿子的凶手与帮凶。 只怪她太蠢,让那些人钻了空子,才造成了现下的这个局面! 沈轻舞对视上她眼神的当口,能够清晰的看到她眼中那种吃人的神色,像是恨不得手撕了她一样的神色,沈轻舞只默默的多瞧了她一眼,眼里波澜不惊。 反正看又看不死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至于上前当真来手撕了自己,就算她想动手,只怕也不容易,想起那一日,她初初踏进太和殿时的情景,沈轻舞不禁为她唏嘘。 寻了自己的位置款款坐下后,沈轻舞老老实实的端坐着,看着眼前的歌舞,上首而坐的陈国太后现下满脸阴鸷,这是她从儿子的死讯传回来后,第一次,走出了驿站,所有的一切,皆因为她儿子的死毁于一旦。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参与其中,可她却连报仇的能力都已经失去,还要虚与委蛇,强颜欢笑的陪着众人推杯换盏。素手紧握着的杯盏,因为愤恨,现下青筋暴露。 “我劝你收敛些火气,都装了这么多年了,再怎么样,也要装到底,到底是陈国太后,若在大周,成了一个疯妇,失了陈国颜面,那多丢人。” 戏谑嘲讽的声音自陈国太后的耳边传来,那声音在陈国太后听来尤其的刺耳,她未曾回头,只咬着牙,当作未曾听见。 “谁能想到你竟然是这样一个狼子野心的人,当真小看了你,长着一张伪善的脸,若是知道你是这样一个人,当初……” “当初,当初你就该把朕和朕的母妃一起杀了,免得留了朕这个余孽来为祸人间是不是,太后娘娘,你还记得我的母妃是怎么死的吗,你是不是认为这个世界上再不会有人知道,当初你是如何逼死了我的亲娘,在奇华殿,你亲手掐死了我娘,我就躲在佛龛下面,亲耳听着你和我母妃说话,亲耳听着你如何掐死了她,这个仇,我等了这么久,可一直在等着和你清算!” 陈国太后尚用着一副大义凌然的模样厉声对着翟羿诘问声声之时,翟羿却只将杯中一盏美酒饮下腹中之中,冷漠着一张脸,淡淡的回道。 “你……” 陈国太后不敢相信的睁大了眼,看着翟羿,翟羿却面无表情,像是有心的帮着陈国太后在回忆着。 “当年,我母亲就这样活生生的死在我面前,我不过八岁,可我却知道,自己只能忍着,努力的忍着,才能够活下去,才能够在自己足够强大的时候,为母亲报仇,我故意把自己泡在水里,让自己发热,告诉所有人,自己忘记了所有的事情,苟延残喘着在你手底下生活至今,与你做出一副母慈子孝的模样,等的就是今日,太后娘娘,你用不着担心,我一定会向你,好好报答你对我的养育之恩,对我母亲的无上恩德!” 在陈国太后尚发怔着,心砰砰砰不住跳动着,惊慌失措的当口,翟羿却已经勾起了唇角,扬起了一抹冷笑,眼神怔怔,像是地狱阎罗一般的望着面前的太后。 一瞬之间,陈国太后手中的杯盏应声落地,惊叫出声的她丝毫顾不得任何形象与场合,只连连后退着,想要离开翟羿的身边,放佛,下一刻她就会连人带骨的直接生吞了自己。 “你……”惊惧的手颤抖着直指着翟羿,打颤的舌,现下说不出任何的话,身子不住的向后退着的陈国太后却忘了,自己的身后是数丈的高台。 脚下一个踩空,她就这么仰天,腾空的向后跌倒而下,随后顺着台阶滚落…… 第一百五十二章:永生难忘 滴漏声声着的内室出奇的静,静的只听得见气息的呼吸声,外面日头还未落山,夕阳的余晖掩映在西边的天际,湛蓝的天浮动着大朵的云彩,变化多端。 打开着的窗户吹进阵阵寒意,屋内的炭火已然熄灭只剩下盆中,那一点点灰黑的碳末,床榻上盖着双层褥子的陈国太后现下双目紧闭,睡的极不安稳,眉头紧蹙偶尔最终不断的呓语着,像是在做着噩梦,额头上尚包着一层白色纱布,伤口处的血隐隐的浸透了数层白纱,现下泛着一层血腥的粉色。 屋内的人尽数的被请出,只余下翟羿一人坐在这身后的紫檀木圈椅上,手持着杯盏看着现下床榻之上躺着的老妇,脑子里是的一幕一幕,皆是那时,他母亲身死之时的惨状,那颓然倒下,死不瞑目的眼,就这么朝着自己躲着的方向,不甘的看着。 这二十多年来的每一个昼夜,那双眼一直陪伴在他的睡梦之中,无时无刻的不在提醒自己,让自己为她报仇。 他是当年的陈国国主迎娶兰陵公主前的最后一个皇子,母亲所受的宠爱自然不言而喻,自从陈国国主取了这位大周的兰陵公主后,后宫的风向开始起了变化,陈国国主对这位兰陵公主可谓专宠,而这一宠便是几年,兰陵公主从昭仪升至四妃,最终问鼎皇贵妃,腹中怀有皇嗣。 陈国国君的原配开始为之忌惮,自己的母亲是原皇后的娘家表亲,一向与原皇后所站在同一阵营,母亲开始处处盯着兰陵公主到底还是让她发现了兰陵公主圣宠不衰的关键。 她用了药,男女欢爱使之欢情的药,一旦这药用上,男人便再难离开自己,且食髓知味,只会越陷越深,当发现这个秘密之后,母亲的命便也到了尽头。 当时怀着身孕的兰陵公主用计说自己被巫蛊,而主使的人是原皇后,帮凶便是自己的母亲,对于兰陵公主已经到了言听计从之下的陈国国君就这么对着那些所谓的证据,草率的颁下了一道旨意,处死了皇后,赐死了自己的母亲。 那一天,他就躲在那佛龛之下,母亲说,她在与自己玩躲猫猫,一定要听话,不能够出声,看到什么都不能够出声,就这样,母亲让兰陵公主掐死了,怀着身孕的兰陵公主亲手掐死了她的母亲,那一天,兰陵公主手上所染的蔻丹那样鲜红,像极了她母亲的嘴角流出的血,母亲死不瞑目。 打算斩草除根的兰陵公主用了最快的速度以以下犯上对主不敬的理由流放了皇后的嫡子,当时照顾自己的乳母嬷嬷生怕兰陵公主在对自己不利,左思右想之下,还是自己直接跳入了御花园的坤和湖中保下了自己的一命。 从那以后,他失去了记忆,陈国国君感念幼子无辜,特封了自己瑞王一位,算作补偿,兰陵公主生下皇子后,被立为皇后,名分已定,也是在那时,他染上了怪病,身边近身伺候的人,不能够有女人,一旦触动女子,他的身上就会起疹子,多少年来,他看过无数的大夫,都没有药来医治。 从那时候起,翟羿便告诉自己,一定要忍,忍到自己有了复仇之力,才可以一举将那些曾经欺辱过自己,伤害自己,伤害母亲的人,一个最好的报复,就好像现在,自己只需要用那么简单的几句话,就能够把那床榻上曾经不可一世,将整个陈国拢在手中的女子,吓得惊魂失措的从高台上滚下一样。 原来,她也有怕的时候,她也有惜命的时候,可真是好笑! 在翟羿勾着唇带着冷笑,墨黑的眼似苍鹰捕捉猎物一般犀利的瞧着床榻上的陈国太后时,因为外头冷风吹入的寒冷,床榻上的陈国太后也已经从浑浑噩噩的睡梦之中醒来,这一觉她的好沉重,重到让她以为自己已经去到了阎罗殿。 天已经变得暗沉,屋内未曾点上烛火,抚着额头伤痛之处的陈国太后在睁开眼之后,看到这是熟悉的帐幔之时,惯性的在那儿叫着自己贴身宫人的名字,却在得不到任何人回应的时候发现,这屋子里的气氛不对劲。 皱着眉头,强撑着身子坐起的当口,她眼前徒然一惊,看到了坐在圈椅之上的翟羿,而在翟羿面前的小桌上,放置着的托盘里头,是最最常见的三样物件,白绫,毒药,匕首。 “醒了,就自己给自己选一个,安安心心的上路吧,想来,你的儿子应该很惦念你才是,先皇那样宠爱你,你虚活了这么久,早该下去陪伴先皇才是,免得地宫之中先皇孤单,你放心,你死后,我还是会给你皇太后之尊,在先皇的地宫之中,置上一副棺材,让你躺在里头,好好的陪伴先皇,让你们双宿双栖。” 陈国太后尚未站稳的身子,由着翟羿的一番话,以及那小桌之上的几样物件吓得惊慌知错,脚下虚浮着,差一点没再一次跌下去。 “据闻身为大周嫡公主的兰陵公主胆识过人,都敢嗜杀亲兄来为自己追爱,怎么到了这个当口,你的腿却在打颤了,你的丈夫死了,你的儿子死了,现在,你不是应该下去陪伴他们吗,一家三口和乐融融,黄泉路上有个伴儿,多美的事,是不是。” 看着现下的陈国太后,那一副胆小怯弱的模样,翟羿只勾着唇,不屑的笑着,眼里头尽是讽刺,这个女人,当真这样惜命,也那样怕死,原来她也有弱点,真是有趣的很。 “翟羿,你不要逼人太甚,就算我亲子已死,可我是从始至终都是陈国的太后,在名分上,我还是你的母亲,这个理我一直占着,你把这三样东西放在我面前,又能够怎么样,你用什么样的名目来杀我,杀完了我,你的名声有能够好听的到那里去。莫要太过分了!” 诚如翟羿心中所言的那般,陈国太后确实怕死,可在这个当口,她不能让自己在翟羿面前矮了气势,这个男人,撺夺皇位,杀了自己的亲儿,自己还没能报仇,一切,不能这么简单的算了。 跟在陈国太后身边,耳濡目染她铁血手段多年的翟羿已经成了陈国太后肚子里的一条蛔虫,她现在脑子滴溜溜的在转着,想着什么,翟羿只消看上一眼,便清楚的知道,她想要做什么。 “太后,嗤……” 在陈国太后的话音落之后,翟羿嗤嗤一笑,丢给她一个讥讽的眼神道“你觉得自己现下的这个太后,名正言顺吗,儿子没了,朝中那些支持着你的那些世家已经被我全部拔除了,一个空壳子的太后,还剩下什么? 说到底,你现在的光景和人家那些守了寡的孤老太太,有什么分别,识相的,就在这些东西里头挑上一些,不识相的,我有的是法子弄死了你,就好像,你当初弄死我母妃时那样,不过,我不会让你那么畅快的死,我一定会慢慢的折磨着你,看着你因为整日的梦魇,整日的提心吊胆,最终耗尽自己的寿命!” 站起身的翟羿脚下步子一点点逼近,朝着只穿着一身中衣,耐不住现下的寒冷,在原地不住瑟瑟发抖着,已然唇色发白着的陈国太后而去。 现下的他,满身所带着地狱阎罗前来索命的架势,让退无可退的陈国太后,一下便跌坐在了身后的床榻上,没了起身的力气。 “我……我还有孙子,翟羿你别忘了,你身上的怪病,你碰不得女人,这辈子,你都不可能再有自己的儿子,孙子是我亲生的,他往后还会是陈国的王,只要他在,你就不能够杀了我,我不仅仅会是陈国的太后,我还会是太皇太后!” 当陈国太后气结着不知该如何回答翟羿的话语之时,脑中精光一闪,想起了那个年幼的孩子,陈国太后了解翟羿就好比翟羿了解自己一样,瞬间,底气十足的她,昂长了脖颈,对着翟羿开口道,话语之中气势十足。 “是嘛?”翟羿闻言,反之一笑,不住道。 “孙子是你亲生的,还是他娘亲生的,在亲还能够亲的过自己的母亲去,呵,痴人说梦,你这垂死挣扎也没必要这般自取其辱,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当初如何对待的皇后,对待小皇子生母,后宫前朝你一人独大,身为太后,执掌六宫,把中宫欺压的死死的,给她难堪,让她的日子难过,兰陵公主,我现在觉得,不杀了你,反而是一种好事,等把你带回了陈国,应该会有很多人与我一样,打算着,如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是!” “你!”哑口无言的陈国太后恨恨的咬着牙,看着面前得意着的翟羿,他断了自己所有的路,让自己就这么被他连消带打,无法还手,他要的就是现在这样的一个局面,这个男人,太狠。 风自窗口不住的吹入,寒冷彻骨,陈国太后的淡薄的身子在现下,越发颤抖的厉害,不仅仅是因为冷,更是因为惊惧,惊惧着未来的路,翟羿不会让自己死的,就像是猫捉老鼠一般,他把自己当成了猎物,还没玩弄够,轻易不会让自己就这么死去。 “冷吗,我的母后?”在陈国太后尚出神的当口,翟羿敛起剑眉,轻轻道。 “好好享受吧,这不过才刚刚开始,毕竟,你还没能在冰冷刺骨的湖水之中待过,找天,我会让你好好体验一把,一定让你永生难忘……” 第69节 第一百五十三章:寿宴 昨日的午宴为着陈国太后一事草草结束,陈国太后在众人的惊诧声中一下晕过去后,众人便打道回府。 正月二十二是顾靖风的三十岁整生,府里上下虽说一切安置妥当,可沈轻舞身为女主人到底还是要仔细的打点一下这其中的事情。 在午宴结束之后,沈轻舞便与顾靖风一起回了镇国将军府,府内早就张灯结彩,烫金的寿字贴满了各处的大门影壁,府内的人个个脸上都是一片喜气之色。 翌日 天未大亮,沈轻舞就已经在柳嬷嬷的催促下早早的起身,穿衣梳洗,换上了一身正红色寿字纹花开并蒂苏绣对襟的拖地长裙,长发挽成了灵蛇髻,发髻正中,以简单的红宝石孔雀嵌珠点翠步摇相衬,端的一副庄严大气,华美异常。 今日的顾靖风亦是一身墨红色蜀绣锦衣长袍,玉带束腰,簪起的发髻上用了一直白玉发簪别再正中,少了往日里的粗犷随性,多了一分谦谦君子的儒雅之色。 在见到沈轻舞的那一刻,顾靖风的手向她伸出,两人并肩而立站在将军服的门前,接受着众人的祝贺,努力的做到宾客尽欢,将近日中,帝后亲临,镇国将军府满堂荣耀。 一场宴席,菜肴是由皇帝派了御膳房的厨子亲自烹饪,连带着宴席结束后的歌舞曲目亦然,大多的用不着沈轻舞操心,自己只需要保持着微笑,款待宾客便好,今儿个除却是顾靖风的寿宴,亦是顾光晔的百日的日子,从出生到现在,洗三礼满月宴都不曾赶得上,今儿个顾光晔是小朋友族谱入名的日子。 众人备下的礼都是备的两份,顾靖风三十岁整生一份,预计顾光晔百日礼一份,将军府内的库房现下,已经堆满了无数的礼品。 一整日的热热闹闹直到月上高悬之后才慢慢止息,众人相携着各自回府,大将军府内现下,亦是满处的杂乱,苏衡为顾靖风的寿辰放下了九百九十九发的礼花,寓意长长久久,这天大的面子,让朝中重臣乃至京中百姓无不眼热。 而刚刚继位的陈国国君翟羿送上的是一块将近一人高的珊瑚,由四个壮汉直接抬进了将军府的大门,珊瑚本就难得,更遑论这样贵重的,当真是大手笔,今儿个陈国太后不曾前来,据说是伤口起了炎症,现下正在驿站中休养。 沈轻舞听着这啼笑皆非的理由,把笑隐藏在了肚子里,勾着唇暗自思量着,虽说这天现下是开了春,可这外头现下还算数九寒天,这个时候,伤口还能发炎,当真是微妙,这位不可一世的陈国太后,现下,就已经开始享受起了翟羿身为皇帝后所该享受的待遇,真不知活着,算是喜,还算是忧! 累了一天,沈轻舞令府中上上下下的人早早的歇息了去,院子里留下的活计,等到了明儿个再去收拾,众人听着都应声而下,早早的回到了廊屋内各自休息。 顾靖风送完了最后一波的宾客回来时,却见沈轻舞半倚着门框瞧着自己不住的笑着。 “傻样儿,好端端的怎么还笑成这个模样,捡钱了不成!”瞧着沈轻舞痴痴傻笑的模样,顾靖风伸手轻点在她的鼻尖,含笑道。 沈轻舞点了点头,不置可否的俏皮着“是捡钱了啊,你瞧瞧,这一场不花钱的宴席,满库房的寿礼塞都塞不下,往后要是多有些这样的买卖可就好了,我都可以靠着这些发家致富了。” 夫妻俩难得这样空闲的正经说几句话,都是累了一天,顾靖风也有些难以招架,迎来送往的,比行军打仗都要累上许多,看着沈轻舞满脸的疲色,笑着道“贫嘴,累了一天了,早早的让素心素歌伺候了你休息吧,瞧瞧,眼睛下面乌青都快泛出来了。” 沈轻舞脚下的步子不曾移动,只媚眼含春,语笑嫣然道“顾大将军今儿个整生,你道不问问我给你送什么生辰礼物,到底也是而立之年,好像不甚上心似得。” 现下的沈轻舞像是一只勾人的妖精,倚着门框故意的用着指尖轻滑的模样,让顾靖风唇角上扬,为之一笑“你不就是我最好的礼物,一会,把你打包了,往床上一扔,我这辈子足矣!” “啐,没个正经的,人家好生和你说话的,你这满脑子合该全部装着小黄书呢,是不是!”那不正经的模样,惹得沈轻舞对他轻啐了一口,翻起了白眼。 “夫人国色天香,正经的时候我就无法招架,更何况你现在这样倚着门这样不正经的时候!”顾靖风煞是欢快的调戏起了身边的沈轻舞,不正经的模样,让沈轻舞不住的皱眉,这就是人人口中杀伐决断冷面冷心的镇国大将军,反差太大,让他无法招架。 “媳妇儿,说了这么久,你也没告诉我你想要送了什么给我!”见沈轻舞受不住一下红了脸的模样,顾靖风自不在逗她,笑着与之说道。 沈轻舞拉住了他的手,带着他走向门外,两人上了早已安排好的马车,顾靖风闭了嘴没在说话,由着沈轻舞带着他去到南絮楼。 南絮楼今日闭门谢客一天,楼内是沈轻舞早已经为顾靖风打点备至好的一番光景,莲花模样的高台之上,现下,水晶池中一方清水,波动涟漪,泛着柔情。 一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是沈轻舞为着顾靖风现下的,泛着丝丝热气,熬到纯白的大骨浓汤烫上两颗青菜,窝了一颗煎鸡蛋在上头,纯白的汤汁,软糯的面条,简简单单,顾靖风却吃的十分满足,一口吃完后,又夹了一筷子,喂了沈轻舞,看着她吃下一半后,这才狼吞虎咽的,那碗里剩下的面条吃的干净,一滴汤都。 “媳妇儿,跑这么远的路,你就让我在这儿吃一顿面?”解决了饥肠辘辘的肚子,顾靖风撑着头,在那儿看着自己的娇妻,调笑道。 “这一顿面还不够塞你的嘴,不知足!”沈轻舞似葱白的指尖轻点着顾靖风的额间,随后轻哼着。 沈轻舞的手尚未收回,便落入了顾靖风带着粗砾厚实的手掌之中,顾靖风的指尖在她的掌心打着圈儿,戏谑的笑道“去年的今日,我的寿辰虽被搅得干净,可我得到了一个不一样的礼物,今年,有没有!” 暧昧的语气,让人深思的话语,不禁的让沈轻舞皱起没眉,回想着去年今日的事,不禁想起去年他二十九的生辰,自己被海棠下了药,差一点让人糟蹋,最后被顾靖风吃干抹净的画面,不由得,脸微微一落。 “啪”的一下,另一只手直接打在了顾靖风的脑门上“你这人整天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就不能想点好的。” “我想着生孩子呢,又不是跟旁人,和自己媳妇儿想点生孩子的事情,难不成也不可以。”顾靖风皮厚着,就这么贴在了沈轻舞的身上。 沈轻舞气结,随后推开了身边的顾靖风,立起身轻拍了手,在掌声响起的那一瞬间,堂内的灯尽数熄灭,高台之上只留下了数盏夜明珠尚在发着亮光,沈轻舞拽起了高台之上的一根红色绸布,动作简洁迅速,在飞身而起之时,身姿顺势如人鱼般一跃跳进了水波凌凌着的水晶池内。 歌声在沈轻舞入水的那一刹那,自堂中悠扬的传来,沈轻舞似一条人鱼般自在的在水中畅游着,歌声空灵,舞姿动人,手中的一方红色轻纱随着她的动作,轻盈舞动着。 墨色的发丝在水中随着她的动作,摇曳轻摆,犹如水湄一般,望之心醉,顾靖风不禁的记起那时,沈轻舞第一次在这池中舞动时的情景,自己躲在二楼的雅阁之中,百转千肠的看着自己日思夜想的女人,现下,她就在自己的身边,为着自己,翩翩起舞。 唇角微扬,勾勒出一抹暖荣人心的笑意,顾靖风的手抓住了适才沈轻舞紧握着的那根红筹,随后,一个飞身,整个人与之一道,浸在了这水晶池中。 突然而来的冲击让沈轻舞为之一振,差点没呛了水,顾靖风最是手快,一把揽住了沈轻舞的纤腰,将其紧搂在怀中,两人就这么浸在水下,顾靖风的吻在沈轻舞还未反应时,便已经印了上去。 “唔……” 吻,由浅至深,从浅啄到深吻,一点一点,让人无法招架,沈轻舞的眼瞪得极大,就在她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时,顾靖风这才抱着她脱离了水中,彼时,她的双手紧紧的攀附在顾靖风的肩膀之上,大口的喘着粗气,脸颊憋得通红。 “这么玩儿,会死人的。”差点没虚脱的沈轻舞好不容易喘过起来后,对着顾靖风虚弱的开口道。 “可是……会印象深刻……”顾靖风的嘴角斜扬,促狭的笑着在她的耳边说道“媳妇儿,改明儿个,我们在自己的屋子里绣个二人深的池子,以后在自己家里头玩儿,我觉得,这个应该很有趣!” 食髓知味的他尚觉得不够,在咬完耳朵之后,在一起的把沈轻舞抱着沉下了水,吻覆盖着,越发旖旎…… “这个礼物我很喜欢!”在沈轻舞的理智尚未失去之前,一道戏谑之声,自自己的耳边响起! 第一百五十四章:娶媳妇儿 晨曦,红日伴着朝霞冉冉升起,轻薄的晨雾伴随徐徐升起的阳光渐渐消散,外头的苍松翠柏上,尚能听到鸟儿鸣叫之声,仿佛初春已至一般。 沈轻舞满身酸痛的从睡梦之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素歌素心已经从将军府赶到了南絮楼,沈轻舞起来的那会,整个人恹恹的,像是被马车把身子碾压过一般。 秦涟夜端着灶上留着的早膳进来的时候,看着她脖颈之间的红色印记,脸上忍不住的一片潮红,比沈轻舞瞧着还要娇羞上三分。 沈轻舞瞧着她含羞带怯的模样,忍不住生出了故意的逗弄她的心,对她开起了玩笑“我听说我不在的时候,季北宸天天变着法儿的来献殷勤,这后院里头库房内的物件都快摆不下了,你这丫头打算什么时候允了她,嫁给他给青青做娘亲。” 本还在臊得慌的秦涟夜因为沈轻舞的一句话,现下,越发羞怯了起来。“夫人你说什么呀,没有的事。” “还打算瞒我呢,这满屋子的人都是我的眼线,你们在我不在的日子里都做了些什么我还能不知道,季北宸说起来也老大不小的了,郎有情妾有意的不如选个好日子早早的把事情定下来才好,免得他一天三次的,跑得殷勤的累得慌,现在这满京城的人哪个不知道季北宸中意你,你要嫁给他也是早晚的事,早嫁早抱孩子呀。” 沈轻舞有意的想要促成好事,现下,只管往好了说,说的秦涟夜现下,脸越发的红起来,面红耳赤的,恨不得能滴血。 “夫人,你在这么说我,我可当真恼了。”耐不过沈轻舞的胡搅蛮缠,秦涟夜现下只臊得慌的想要往外跑,沈轻舞再不敢逗他,忙不迭的拉住了她的手,轻声安抚道“好了好了,我不惹你了,只是我的话说的却也不偏颇,既然是觉得相互都合适的人,那就早早的在一起,虚晃了年纪,挣扎在让人觉得俗套的门第礼教上,岂不可惜了,日子是活给自己看的,又不是活给人家看的,自己舒心最重要,你管人家的眼光,人家的言论做什么。” 沈轻舞大概知道秦涟夜一直犹豫着的事情究竟是什么,果然,沈轻舞的话音落下后,秦涟夜的神色便显得有些黯然。 “季先生的家世在这京城之中是首屈一指的人家,生意场上这么多的往来,我是一个卖艺的,怎么配的上他,若他当真娶了我,往后一定会让人戳着脊梁骨的在后头骂,骂她娶了个在青楼曾经挂过牌的女子,我会给他的脸上抹黑,我当真不敢就这么嫁给了他,总觉得,我配不起他。” 季北宸自那一日在南絮楼当着众人的面向自己表露心意之后,但凡有所空闲时,都会来南絮楼,找自己说说话,带着吃食,可以说十分的用心,可自己…… 没有良好的家世,甚至连住都是住在沈轻舞的南絮楼里,好听的,她容貌无双,舞技超群,卓尔不凡,不好听的,自己只是个卖艺的,寄人篱下,怎么配给季北宸做妻,哪怕是个继室,她也觉得配不上。 “那你就为了那些所谓的闲言碎语,以及你自己生出的臆想,便打算放弃了这段大好的姻缘,妄自菲薄,可不是我所认识的秦涟夜,当初,你连晋王那样的人物都敢直言得罪,怎么到了现在,追求自己幸福的时候,反而变得扭扭捏捏起来。” 沈轻舞拉住了秦涟夜的手,试图通过自己来解开秦涟夜现在的困惑,只耐心着与之说道。 “当初,顾靖风只是个小小的陪戎副尉,没了双亲,可他也敢娶了我,我也敢嫁了他,可见身份之说,并不如你想象中的那样重要,只要季北辰不在意,你管别的人做什么。” “可是……” “傻瓜,你若觉得自己的身份配不上季北宸,明儿个我便回府,找了我父亲,认了你为义女,这样子,看谁还敢小瞧了你,等你出嫁时,我把我名下一个三进的院子拨给了你,留着给你做嫁妆,秦老爹若是愿意,还可以住在这儿,若是不愿意,便去那院子里住着,这儿永远都是你的娘家,你的身份比谁都不差。” 沈轻舞的劝说,让秦涟夜忍不住的有些犹豫,沈轻舞宽慰着她的心,在说到认其为义女的那一刻,秦涟夜的眼泪已然充满了眼眶,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沈轻舞。 “夫人……”眼中盈盈泛着泪,哽咽着说不出话。 “傻姑娘,等以后你就会知道,拥有一个强大的内心,比那些所谓的身份要来的真实的多,你最好的身份,就是季北宸想要给你的季夫人的位置,其他的一切都是空的,唯有爱你的男人,对你真切的那颗心才是真的,懂不懂!” 看着面前泪如雨下,不住点头着的秦涟夜,沈轻舞只忍不住的伸手,摸着她的头,两个人就这般对视的笑着。 “素歌!” 在秦涟夜止了哭声之后,沈轻舞冲着外头扬声唤道,听得沈轻舞说话后,素歌快步的跑了进来。 “你同柳嬷嬷还有卫叔现下就去了季府,问问他想不想娶媳妇儿了,若是想娶媳妇儿,就在晌午前,带了媒婆聘礼,赶紧的来我这南絮楼下定,若不然,过了这村可就没了这店,逾时不候!” 在秦涟夜没拦得住沈轻舞的当口,沈轻舞已经嬉笑着朝着外头的进来的素歌说话道,素歌闻言,只忙不迭的喊了一声诶,随后欢快的笑着跑出了屋,脸上满是笑意,秦涟夜现下羞得像是树上一只熟透的苹果。 “快去,换一身鲜亮一些的衣裳,等着季北宸上门提亲,我可要好好的宰他一笔,给你要一份让这京城之中人人侧目的聘礼,绝不让人轻易小瞧你去。” 沈轻舞在将手里的早膳用完之后,只推着秦涟夜出门,让素心亲自去给她挑选衣衫,并让素心知会了秦老爹一声。 就这么,一众人各自忙碌着,在沈轻舞刚刚换好衣衫的当口,就听见外头,一阵嘈杂嬉闹的声音穿过了大堂,朝着这里头的小院内而来。 换了一身浅橘色苏绣广袖交领长裙正端坐着喝着杯中茶水的沈轻舞,望着走在媒婆身后意气风发信步而来的季北宸,沈轻舞狡黠的眼现下像极了一直狐狸,藏在袖下的一个弹弓,就这么把手里的一个小珠子,朝着季北宸的胸口给弹了出去,瞄准的正正好,正中胸口。 季北宸吃痛,一脸的莫名其妙“要娶媳妇儿的时候倒是来的快快的,昨儿个将军府办宴席,你倒不见来,信不信,我把秦姑娘扣了,让你打一辈子光棍。” “你可真是太不够意思了!” 沈轻舞嘟囔着,朝着一脸莫名的季北宸开口道,季北宸满脸的无辜“这昨儿个,镇国将军府上满堂宾客,为着帝后亲临,那个个可都要带着请柬才能够入内城,我只是一界商贩,在那些人的眼中,只是贩夫走卒一类的人物,哪里能够轻易进得了大将军府,所以我也只找到了王管事的,劳烦他带了礼物,是你自己贵人多忘事,不曾看过礼单,可真赖不得我。” 柳青色锦衣长袍的季北宸爱听得沈轻舞的话语之后,忙不迭的躬身作揖朝着沈轻舞赔起了不是道,沈轻舞长舒了一口气,这才努了努嘴,放过了他。 秦涟夜那傻丫头还在看重着家世门第,孰不知,在那些所谓的高尚人眼中,连富可敌国的季北宸,也之时他们眼中的一个卖货郎而已。 心中轻笑着,撇除了那些念头后,沈轻舞掸了掸手,朝着季北宸与那媒婆说道“长话短说,想要媳妇儿,就要拿出诚意,你且与我说说,你打算用什么来迎娶了我家秦姑娘,我已经决定让我母亲认了她做义女,有沈尚书府这样的靠山做她的娘家,你可别打算欺负了她去。” “我知道她是个好姑娘,也知道她心中一直存在的顾虑,所以这么久,我对她表露了那份意思后,也不敢强求了她,只望她自己打开了心结,现下,你说让沈家认了她做义女,那是对我再好不过的一个帮助,我哪里敢欺负了她去。” 秦涟夜的心思,沈轻舞知道,季北宸也知道,所以这段日子,他虽殷勤,却不急切,只道一切可以慢慢来,等着秦涟夜自己想通的那一日。 “我愿用手中一半的家财做聘金,求取秦姑娘!” 在沈轻舞尚用着郑重其事的模样,端看着季北宸的时候,季北宸已经用着极为笃定的语气,告诉着沈轻舞心中的心意,一句话,差点惊得那前来商谈亲事的媒婆下巴颏都恨不得掉在地上。 季北宸手里的家财,根本数之不尽,水陆运输,手中的码头,手下的田地,商铺,遍布各地的商号,富可敌国的万贯家财,便那么轻易的许诺,一半归了这位尚未入门的秦姑娘,这秦姑娘何德何能! 媒婆现下没了半点的用武之地,原本媒婆的作用可是来调节这聘礼聘金一事,这现下…… “真男人,大气!”沈轻舞咧唇,对着季北宸的气度,拍手道。 “季先生,用不着这么多,那些钱都是你自己的,你自己留着就是,我想嫁给你,不是为了你的钱财,我想通了,我愿意嫁给你。” 而在门外,换了一身樱桃红苏绣草花纹对襟夹袄配以宝蓝色云纹刺绣马面裙的秦涟夜,在与媒婆一样的惊诧声中,听到季北宸为自己许下的话语后,满是感动开口,泪流满面的开了口。 季北宸心中欢喜,只上前,当着众人的面,将秦涟夜揽进了自己的怀中。 “你是个好姑娘,我知道,钱财本就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算不得什么,我相信的,是你的真心,我知道,那才是千金难换的宝贝!” “你不用对我这样好,你的心意我都懂得,我知道,我才发现,我自己从前钻着这所谓的牛角尖是有多傻,若不是将军夫人,我现在还在自己与自己叫着劲,那我或许会有一天就这么生生的错过了你,我愿意嫁给你,一分的聘礼我都不要,我只要你,想做你的夫人,季夫人!” 秦涟夜心下欢喜,顾不得许多的直接冲进了季北宸的怀中,童稚的像个得了糖果,无比欢喜的孩子,而季北宸在听得她的话音后,宠溺的笑着,将其紧紧的抱住后,笑道。 “好,我的季夫人!” 第70节 午后的橘色光线之下,沈轻舞坐于堂中,看着一对璧人相拥,唇角扬起,为之欢喜的笑着。 第一百五十五章:安分点 第二天一早,沈轻舞便带着秦涟夜早早的回到了沈府,找了自己的母亲与她说了认亲一事。 沈夫人对于秦涟夜本就十分的欢喜,一听说是为了结亲而要认亲,双喜临门的事情,自然十分的欢喜的便应承下了这事。 只是这认亲也不是寻常就这么说说而已,沈夫人瞧了日子,打算在二十八那一日,在沈府之中摆上宴席,宣告众人,自己认了秦涟夜这个义女,算是正式的认亲。 秦涟夜听得沈夫人的话语之后,感激的跪下了身子,脆脆的唤了一声“干娘”,惹得沈夫人爱怜的褪下了手上带了许久的一只翠玉镯子,套在了秦涟夜的手上。 母女三人又去到了老太太的绛雪轩,给老太太请了安,一见秦涟夜长得那样可人,老太太亦是欢喜的寻了一块经年的和田暖玉送给了秦涟夜做见面礼。 一家人和乐融融的,直到用完了午膳,沈轻舞才带着秦涟夜一并回了南絮楼,只是这马车在路上走的正稳时,却突然因为冲着的一个人影,差点没惊了马,伤了马车里坐着的沈轻舞与秦涟夜。 装着肩膀后背的沈轻舞吃痛的揉着伤痛处,眼泪因为疼痛,本能的沁出眼眶,唰唰落下。 “做什么呢,赶个马车都不会好好赶了吗?”素心掀开车帘,冲着赶车的马夫厉声道,怒火冲天。 “是那位夫人突然冲到了路中间来,小的为了闪她,才差点惊了马,小的错了。”马夫指着那路中间直接敞开了双臂拦着马车的人,无辜的向着素心道歉着。 “她找死往路中间马车跟前撞,你怜悯她干什么,扯了缰绳只撞过去就是,没眼力见的东西,夫人的肩膀都磕红了,看你回去,怎么和将军交代!” 素心气结,站在车夫所坐的案板上,厉声朝着那车夫劈头盖脸的骂,随后又朝着那位阻挡了她们去路,面容瞧着苍老的夫人,厉声道“这么宽的道儿,您上哪儿不好走,偏要走到我们的马车前,想讹人,你也把自己的演技修炼的好一些,不痛不痒的,这算个什么!你也不看看,这马车里坐着的什么人,想讹人,上别处讹去,不然,我现下就叫了人,拧了你去送官法办,你信不信!” 素歌一通的怒火朝着那立在他们的马车前,眼直勾勾盯着马车车帘晃动的老妇人骂道,可那妇人竟像是听不见一般,只漠然的照旧立着。 瞧着外头气氛不对劲,沈轻舞皱着眉头,掀开帘子,转而望去,发现,那头站着的人有些眼熟,而那人对于从车厢中出来的沈轻舞照旧视若无睹,直到,秦涟夜站出身的那一刻,那老妇人像是吃了疯药一样,快步的上前,便想把秦涟夜从马车上扯下来,撕拉着秦涟夜的裙子,嘴里头还不住的在絮絮叨叨着。 “你这个千人骑万人压不要脸的小妖精,长着一张狐媚的脸,到处的勾引男人,那么多的男人你不挑,竟然敢挑我女儿的丈夫,看我今儿个不把你这张皮给撕烂了,看你以后还怎么去勾引旁人的男人,那是我女儿的丈夫,哪里轮得到你来嫁过去,贱人!” 青天白日里,就在这大街的正中,那疯了一样的女人,对着马车上的秦涟夜拉拉扯扯着,话语不堪,秦涟夜抵不过她蛮横的力气,差点没让她给拉下马车,好在沈轻舞眼明手快,抢过了车夫手中的马鞭,一个轻旋,鞭子不偏不倚的便打在了那老妇的手上,一道血痕快速的印在了那老妇的手上,疼的她不住的嘶哑咧嘴,连带着扯着秦涟夜衣裙的动作也缩回。 沈轻舞收回了鞭子,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了那对面的妇人,随后自脑中轻轻过了一遍后,才想起来,这个人到底是谁。 季北宸前两任妻子的母亲,从前的丈母娘,阮夫人,是阮若欢,阮若素的母亲,季念青的外祖母。 想来,是听到了季北宸要娶亲一事之后,心上不得过,特意的来给秦涟夜难堪来的,不然也不会寻了这么一个人多热闹的时候,站在这儿找人的晦气,光听着她话语之中的难听词汇,便知道,这个老女人是个刁蛮难缠的角色。 阮若欢自尽而死的那一天,她是用着什么曲解的歪理来逼得季北宸就范,沈轻舞至今历历在目。 在阮夫人将手藏于袖下再要上前的那一刻,沈轻舞毫不客气的一鞭子打在地上,猎猎作响着的声音听得马儿嘶叫着一声,亦是让刚刚见教过沈轻舞一鞭子的阮夫人有些悻悻的后退了几步,忍着气,看着沈轻舞。 “把你那只会满嘴喷粪的嘴放的干净些,沈尚书府家的三小姐,由不得你这闲人来放肆,再敢多说一句难听的话,我今儿个就用着手上的马鞭,抽烂了你的嘴,好让你这臭不要脸的,往后都说不出话来!” 沈轻舞举着手中马鞭,立于马车之上,用着高高在上睥睨众生之姿将秦涟夜护在身后,咬着牙对着那尚不服气的阮夫人,厉声道,气势汹汹的模样,只让阮夫人长吸了一口气。 “老刁妇,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儿个到这儿来,把我们的马车拦了是做什么,不错,季北宸是要娶亲了,娶的是我们沈家刚认了亲的三小姐,怎么的,你再把你刚才冲着我家畜生说的话,再说一遍,毕竟畜生听得懂的话,我们人听不懂!” 含沙射影的一番话,听得一旁早已围拢而来瞧着这一幕好戏的人,放声大笑着,让原还底气十足的阮夫人现下气恼不已,忍不住的伸长了脖子,不服气道。 “你……仗势欺人,算什么本事!” “哟!瞧您这话说的,您连镇国将军府家的马车都敢拦了,你还怕什么仗势欺人,今儿个我沈轻舞就为了我的妹子,欺你这老太婆一回怎么滴,你刚才那话怎么骂来的,千人骑万人压,下作的小妖精,还要撕烂我妹子这张脸,你这妖妇够狠毒的,今儿个人多,咱们就来评评理,让大家伙看看,到底是谁欺负了谁。” 沈轻舞一听,不禁挑眉,双手腕于胸前,做足了一副泼妇骂街的模样,对着那阮夫人毫不客气的回嘴道,把那阮夫人说的,连半点话都插不上,原本秦涟夜想拦,可到底让身后的素歌与素心给制止了。 这还没成亲,这老婆子就敢这么光天化日的闹,若是成了亲,往后还不定怎么样了,也就该让沈轻舞好好的帮着她松松筋骨,不然她都猖狂的要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就这样的货色,秦涟夜这般的好性,往后她若来闹,还不是由着她拿捏,活该她欺软怕硬,今儿个就该让她瞧瞧,自己是来错地儿了! “你们阮家死了两个女儿是很可怜,可季北宸却也没亏待了你们,别以为我们都不知道,把我们当瞎子,早在我妹子决定要嫁给季北宸的那一刻起,我就找人查过,你一共就生了这么两个女儿,手上没有儿子,阮家没有后,所以,在你大女儿死后,你就拼了命的塞了你的小女儿在季北宸的身边,以照着季念青的名义,在那儿吃喝拉撒的,恨不得就把小女儿塞到季北宸的床上去让她陪吃陪睡,你要脸,把自己女儿的名声置之度外,你是个好母亲!” “后头,连你的小女儿都死了,季北宸怕你们没了依靠,不仅把这京中两家银号过到了你们的名下,而后京郊最好的五百亩地,直接送给了你们,又是买宅子,又是送银票,逢年过年,人参鹿茸没少往你们宅子里送,你们手里头的银子就是让你们见天的挥霍,两辈子也挥霍不完,这些年你们吃着季北宸的,喝着季北宸的,临了了,又见不得他好,连成个亲,你都要上门来诸多干扰,季北宸合着在你们眼里就是个冤大头是不是,你说你这半截身子骨都要进棺材的人,身后连个儿子都没有,你还肖想着季北宸手中的家财干什么,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要脸不要脸!” 紧握着手中的马鞭,沈轻舞冲着那由着自己怒骂的发白了脸,像是被咬了舌头一般的阮夫人,指责着,而在她的话音落下后,身后亦有无数人一并开了口,在那儿齐声的指指点点道。 “就是,要脸不要脸!” “啧啧啧,这老太婆,心也太黑了,当真恶毒!” “做人要适可而止,也要知恩图报,今儿个我把话直接挑明了告诉你,我妹子是一定会嫁给季北宸的,且我一定会让季北宸用着八抬大轿风风光光的接了她过门,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反正与我们无关,我们也不在乎,给你的脸的,往后逢年过年,你家该有的节礼不断,不给你脸的,从今以后,你休想再从季北宸身上得到一丝一毫,我告诉你,季北宸的银子本就是他辛辛苦苦挣来的,和你的女儿没有半点的关系,你女儿死了,本该属于你女儿的,你自己找阎王爷清算,敢惹了我妹子半点的不快活,小心,我踏平了你阮家,让你阮家在京城没有半点立足之地,民不与官斗,你给我记着这一点!” 第一百五十六章:这天底下没我不敢的 一轮旭日高挂天际,割脸的寒风现下吹的衣袍猎猎作响,围观的百姓越发的多了起来,把这一圈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的水泄不通,众人伸长了脖子垫起了脚尖望着现下比戏台子上的折子戏还要好看的一幕。 阮夫人为着沈轻舞的一番话语,从原本的先发制人到现今的骑虎难下,显得格外的尴尬,手上的鞭伤尚火辣辣的疼着,她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吞下了这满腔的怒火,准备知难而退。 为季北宸前去南絮楼说亲的媒婆把季北宸要送一半家财为聘礼给他新娶的小娇妻的事情渲染的沸沸扬扬,已经到了满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得地步。 阮夫人从听到那话的时候起,便已经坐不住,心中气结,这小妖精还没进门,先骗去了季北宸一半的家财,那一半的家财是多少钱,她连想都不敢想,那些本该都是她女儿的,越是这样想,她越是气不过。 自从小女儿阮若欢去后,对于季北宸的事,她便一直上着心,从季北宸在南絮楼对着这丫头上心剖白的那一刻,她便早早的在暗地里将那丫头的身世来历查得一清二楚,今儿个来,也是为了触这丫头霉头,想借机会当着大庭广众的面,羞辱她一番,好让她知道什么叫知难而退。 没成想这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就算了,自己反而成了那个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的人,眼瞧着围拢着的人对着自己指指点点点点的叱责之声,阮夫人搅着袖下的帕子,气的牙根痒痒的就这么扭头就走,众人对着她离去的身影便又是一顿的哄闹,在她离开后,这才草草的散去。 “去,跟着那个老泼妇,瞧瞧她上哪儿去了。”沈轻舞冷着脸望着阮夫人离去的身影,总不放心,只对着身后跟着的护卫开口道。 “姐姐!”秦涟夜有些担心,拉住了沈轻舞的手,满脸的不知所措。 好不容易解开的心结到了现下,由着阮夫人突然的半路杀出,心中又多了一分阴影与哀愁,长叹着,这位阮夫人来势汹汹,这往后嫁给了季北宸她若天天来闹,那可如何是好,没了面子伤了里子,怎么还会有所谓的太平日子,她是季念青的外祖母,这份关系总割舍不断的。 “怕什么,恶人自有恶人磨,我在这儿呢,她若不出来躲在暗处,倒还是个难对付的,可现在,你瞧瞧她,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而已,三两下的吓唬一下,能厉害的到哪儿去,不过是眼热季北宸要送你半数家财,心里头不太平了而已,这种人最是欺软怕硬的货色,吃足了苦头了,她也就知道了。” 沈轻舞拉起了秦涟夜的手,轻声对着她安抚着说道,秦涟夜点了点头,不大会,马车还未回到南絮楼的时候,护卫便已经匆匆的回来,对着沈轻舞禀告道“那阮家的老太太又去季府门前闹上了,到了那里头抢了孩子想要抱走,现下,正在季府门前哭闹不休呢!” 秦涟夜听后,当下便从马车里恨不得立起身,沈轻舞扣住了她的手,让她不要惊慌,随后令车夫用最快的速度现下就赶去季府。 那阮夫人在沈轻舞这儿没讨到好,吃了个硬钉子心里头浑身不自在后,便直接去到了季府门前,冲进了里头抢了季念青就打算走,季念青吓得哭闹不休,里头的护卫又是一阵的阻拦,现下,季府门前说不出的闹腾。 阮夫人现下紧紧的紧锢着怀里的季念青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浑然就是个泼妇托生一样,吵闹不停“你个杀千刀的玩意儿,这般的没良心,我的两个女儿都死在你手里,现在,你要娶小的了,就不顾我们两个老的,也不顾你的女儿了,半数的家财说给就给,这往后那小的,再生个儿子,这整个季府那都是那贱女人的了,你当我不知道呢,那贱丫头在青楼待过,学的一准的床上功夫,到时候把你骗的死去活来的,这往后,哪里还有我们青青的活路,我不管,今儿个我就是要把青青带走,我要自己养着青青,你季北宸的家财之中,必须有一半分出来,给青青,要不然,我老婆子今日就是磕死在这儿,也跟你没完!” 季北宸原还在府中准备着不日迎娶秦涟夜的事情,不曾想竟然会遭到这样突然而至的一幕,听着阮夫人口中的污言秽语,季北宸的额间青筋隐隐可见,心中强忍着怒气,眉眼之间已然尽是冷意。 “阮夫人,你先起来吧,有什么话,好好的进屋说,别在这闹得这样难堪,谁的脸上都不光彩。”孙巍眼见着这整条长街的人都恨不得围拢了来,瞧热闹时,他疾步上前,想拉起地上坐着的阮夫人,好言相劝道。 奈何阮夫人今日是做定了这泼皮的模样,咬着牙恨恨的瞧着前来伸手想将自己扶起的孙巍,嗤笑道“阮夫人?孙管事现下当真是看人下菜碟,从前,你可都唤我亲家夫人的,现下,是你家主子又认了个新的亲家,你就翻脸不认人了,我要说的话,刚才都说过了,这季府里头,马上就会有新主子了,你少在这儿跟我打哈哈,我不稀罕,我要我孙女,更要为我外孙女讨了她该有家财,免得她往后小小年纪的,受人欺负!” “是替你外孙女讨家财,还是替你自己讨家财,话倒是说的响亮,可这事情做的却不漂亮,你若真希望你的外孙女在季府好好的过日子,你就不会有了今日这样的举动,丢人现眼,拿了这半数的家财你能够活多久,你又打算把这半数的家财拿了什么,要了钱你有命守吗,老泼妇。” 在阮夫人毫不给孙巍脸面在那儿与之气结的故意撒泼之时,沈轻舞的马车已然退开了人群,如神祇降临一般,就这样出现在了阮夫人的面前,阮夫人眉头紧蹙的当口,沈轻舞手中的一鞭子没有一丝偏离的就抽在了她的身畔,青石板砖铺就的里面瞬间扬起一层灰沙,那阮夫人害怕,吓得松开了禁锢着季念青的手,随后孙巍见机,将她抱离了阮夫人的怀抱。 “老刁妇,还挺难缠,屁股一转竟然到这儿来来,拿着自己亲外孙女来要挟她亲爹,这样龌龊的事情你都做的出来,真是为你的女儿不值得,也庆幸你这老泼妇没生的出儿子,要不然,你的两个女儿不论嫁了多有钱的人家,那夫家的东西,会让你像吸血鬼一样的吸过来,尽数的到你手中,你说说你,你做这样的事情,你女儿在地下死得瞑目吗,你个只会往钱眼里钻的泼妇,想来刚才那一鞭子没抽的醒你,我跟你说的话,你是浑然忘了是不是!” 秦涟夜担心季念青怕她受伤,在孙巍抱住了季念青的当下,便将她接过了手,季念青只把连紧紧的埋在秦涟夜的怀中,轻轻的抽泣着,季北宸只听了沈轻舞的话,便知道,阮夫人适才只怕已经给了委屈让秦涟夜难堪。 “你没事吧。”将秦涟夜与季念青一起揽进怀中,季北宸轻声问道。 秦涟夜摇了摇头,开口道“有姐姐护着我,我没事,一会给青青找个大夫,我瞧着她吓得不轻。”小小的孩子,被自己的亲外祖母勒在怀中威胁,秦涟夜止不住的心疼着她,季北宸点了点头。 而另一边,眼瞧着沈轻舞又来搅局的阮夫人心有不甘着“我找我女婿说话,你又来插什么嘴,你是大将军富人,又是郡主,你不就是仗着自己的身份就会仗势欺人,别的你还会什么!” “女婿,笑话,你的两个女儿都死了,都去阎王爷那儿报到去了,现在这里哪里还有你的女婿,你的脸也用不着这么厚! 就算是女婿,你见过那个做丈母娘的,掐着自己亲外孙女的脖子在那儿跟女婿要他的半数家财,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这张难看的老脸,你真不臊得慌!” 沈轻舞轻笑着,手中的鞭子在腾空挥舞的,让阮夫人心生忌惮,脸上难看。 望着那尚不住旋转着的鞭子,阮夫人心有余悸,生怕她把鞭子在抽在自己的身上,惊惧道“你想做什么?”阮夫人用着警惕的眼,直勾勾的望着面前的沈轻舞,惊声道。 沈轻舞巧笑着扬眉,把玩着指上新染的蔻丹,勾唇笑道“想着你们阮家可怜,接连死了两个女儿,阮老爷子半百的年纪还无后,不如我从南府为阮老爷子挑几个好的丫头去伺候着,南府的丫头个个的水灵标志,年轻好生养,又身怀绝技,进了她们的温柔乡,保管阮老爷子重振雄风,老当益壮,说不准到了明年,你们阮家就有了儿子来送终,也算是给你阮夫人找些事情做,省的你见天的闲得慌,专找我妹子的晦气!” 听着沈轻舞的那意有所指的话,阮夫人现下青筋暴露像是一只好斗的乌眼鸡,恨不能生吞了现下,站在季府门前,作威作福着的沈轻舞,双手叉腰,昂长着脖子,她厉声怒视道“你……你敢!” “敢?”沈轻舞轻蔑一笑,重复着话音,丢去一个白眼,随后一步步的上前朝着她步步紧逼着,迫于沈轻舞现下的气势,阮夫人的身子不住的向后倒退,恨不得被逼到了墙角根“这满京城还真没我沈轻舞不敢做的事情,我连人都杀过,你现下来问我敢不敢,老妖妇,季北宸容你,是因为他看在你曾经是他的岳母,你又死了两个孩子的份上,可怜你,同情你,一直纵容了你,让你越发没脸没皮。 可我沈轻舞却不是个由着你拿捏的货色,你去满京城的人去打听打听,凡是和我做对的人,可有什么好下场,我刚才就告诉你了,让你给我安分点,现在,一转角,你就到这儿来,拿捏孩子,要挟季北宸,还想要季家一半的财产,你的脸呢,你算个什么东西,来要季家的财产,明儿个,南府最水灵的歌姬舞姬就会送到你阮府的府上,我会进宫,求太后亲自下懿旨,赐给你们,这可是无上光荣,敢抗旨,那可是要杀头的,敢对那两个姑娘不敬,你可小心有了这万贯家财,无福享用!” “你!”气结着的阮夫人手直指着沈轻舞,手不停的发颤手抖着,想说的话说不出,憋了一口气就这么上不来,直直的晕倒在了季府门前…… 第一百五十七章:最后通牒 刚刚抬回阮府眼睛还没睁开,一口气还没能够缓过来的阮夫人,在昏睡之中,沈轻舞就这么当真给她送去了两个女子,玉貌花容,绰约多姿的女子,说不出的动人,眼含春水,一颦一笑都那样撩人,且打的是皇太后的名号,让阮老爷子根本无法拒绝,只能就这么接纳了这两个姑娘。 只是这两个可不是简单的南府丫头,是季北宸从歌舞坊中找来的姑娘,显然,季北宸也不是个包子,他乐的出手给那位阮夫人难堪,沈轻舞当然是支持的,这样她还放心些。 阮老爷子今儿一天在家都显得有些莫名,先是自家夫人晕倒被季家人这么冷着脸的抬了回来,就是因为疑惑,想多问上那么一句两句,根本就没见过回应,再是沈轻舞打着太后的旨意给自己送了这两个万千风情的姑娘,皇太后,他家一届平民,哪里受过这样的恩惠,一时之间,束手无策的阮老爷子,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差了人去几番打听之下才知道,是自己的这个夫人又在外头惹事心扉,搅了这一众人的心间不快,这两番闹剧现下在京中传的沸沸扬扬,整个阮府在京中众人的嘴里都成了厚颜无耻专看人钱财的下流之辈,阮老爷子在听到那些传言之后,只恨恨的看了一眼床榻上这个不争气的妻子,长叹了一声,直接摔门而去。 而季北宸张罗着送去的两个姑娘则在这时,像是一泉甘露般适时出现,滋润了阮老爷子现下枯竭的心,他的两个女儿都没了,这段时间自己也一直在张罗着寻个身家清白的姑娘给自己留个后,算是半推半就,当夜,阮老爷子便和那两位姑娘促成了好事,一夜新郎,无比快活。 好不容易缓过了一口气大天亮醒来后的阮夫人在听得阮老爷子幸了两个姑娘的事情后,气不打一处来,火急火燎的带着人直接冲进了阮老爷子的房间,毫不客气的直接踹门而入,把床榻上正是一番云雨着的三人就这么直接打破,随后顾不得任何脸面的朝着那两个丫头抄起寻了来的扫帚便是一番的抽打,两个丫头也不是个善茬,光着身子衣裳都来不及穿的揪住了阮夫人便是一番的打,到底是年过半百的人,气焰再嚣张,也嚣张不过两个丫头去,这一下,屋子里算是彻底的闹开了! “你个没良心的,我躺在床上半死不活,你竟然在这屋子里这样快活,你倒是不怕死在这两个骚丫头的身上,你要脸不要脸,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和这两个年纪轻轻的嫩丫头厮混,她们的年纪,都够做你的女儿了,你这个样子,让两个女儿在九泉之下,如何安息!” 阮夫人现下彻底的疯了,被两个光溜溜的丫头揪在手里打,身边跟了半辈子的男人竟然都不帮着自己,让她在那儿厉声诘问着。 “要脸,你还来跟我说要脸,你出去拦人马车在大街上胡闹你要脸,在季府门前你要脸,你做的事情桩桩件件哪里是要脸的样子,她们年轻是不假,可正因为年轻,她们就能够生孩子,这半辈子,我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府里头连个侍妾通房都没有,我没儿子,我也没多少怨言,可现在,两个女儿都没了,你也不能生了,你还不能让我自己给自己留个后,不留后,我这万贯家财给谁去,难不成你还想等我死后,找个小男人再改嫁不成!” 面对地上犹如疯妇一样的妻子,阮老爷子只撇了撇嘴,对其很是不耐烦的开口,一夜春风,他是久旱逢甘霖,享受了这许久未曾体会的春宵一刻值千金,现下,面对年华逝去的妻子,越发觉得她不作为。 “呵……老不死的,我现在就撕了你,你若能生儿子,早三十年前我嫁给你的时候就生了,是你自己命中无子,怪得了谁,你个没良心的,女儿在地下都会来找你,看不起你……” “行了,你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你若安安分分的,阮夫人的位置你且坐着,你若不安分,往后,多的是人来坐这个位置,矫情!” 男人的脸变起来有时候当真是比翻书还要来得快,在阮夫人坐在地上失声痛哭,声嘶力竭的对着阮老爷子大吼大叫的时候,阮老爷子却已经不耐烦的下起了最后通牒,阮夫人坐在地上望着那扬长而去的男人,止不住放声大哭…… 沈轻舞坐在南絮楼中,为着秦涟夜挑选着明日认亲所要用到的衣衫首饰,听着探子来报说着现下阮府之中的情况,不住嗤嗤的笑着,心里头无比的欢畅。 恶有恶报,想来现下忙着和那两个丫头斗智斗勇的阮夫人,这一段时间可是有的忙了,季北宸到底没让她失望,要不然,过不了这茬,她还要为这个婚事考虑一下。 “你男人当真是个腹黑的,这么不显山不露水的,早早的找了两个丫头搅了阮府的一池春水,往后有他护着你,你的日子肯定滋滋润润的,我可真的就放心了。” 沈轻舞瞧着季北宸让珍宝阁天香坊送来的衣衫首饰,不是刺目的华丽张扬,简简单单的大方款式,让人瞧着十分舒心,抿着口中清茶,沈轻舞对着面前的秦涟夜这般开口着说道,而秦涟夜亦是一阵的脸红,心中却是暖意融融。 她真没有打算肖想了季北宸手中的银子,她会对季念青视如己出,这些她不曾说出口,可季北宸相信了她,虽说对阮夫人的做法有些偏激,可阮夫人的性子,她现下生不出那所谓的怜悯,跟着沈轻舞久了,沈轻舞敢爱敢恨的性子将她也传染,现下,她只是眼含春水的低着头,自己暗暗欢喜着。 “却不知道我上辈子是修了多大的福气才能够让我认识了姐姐你,若不是因为遇见了你,现下,我或许已经被逼成了一个娼妓,在那窑子里受人磋磨,或许等不到现在,我就已经死了,哪里还会有像现在这样,像个待字闺中的女子一样,爹爹身子康健,还有义父义母有姐姐你为我做了靠山,马上,还有个如意郎君,你就好像是我的福星,从遇见了你,我的运气便一直那样的好,好的让我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生怕有朝一日梦醒了,自己什么都没了。” 第71节 秦涟夜的脸上现下带着无数的欢喜与感恩,对着沈轻舞眼含泪水的说着,沈轻舞瞧着她那发傻的样子,只伸手作势掐了掐她的脸,微微一笑“上辈子你修了多大的福气我不知道,这辈子,得亏你生了这张好看的脸,我记得那会我在马车上下来,看到你这么标志的一个美人时,我都惊呆了,以为自己看到了九天仙女,你美的我都想睡了你,又有一颗善良的心,善良的人怎么能够得不到幸福呢,所以啊,长得美你说说有多重要!” “贫嘴,三句话就没了正经,讨厌。”听着沈轻舞如痞子一样话语,让秦涟夜忍不住的嗤笑了一声,随后嘟着嘴忍笑着。 “秦姑娘别理我家夫人,她现在已经让将军宠的快没了形,对谁都没个正经。”见秦涟夜害臊,一旁的素心止不住的帮腔着,打趣起了沈轻舞道。 “你个小丫头,现在都来编排我了,你胆子也是大的没边了,等改天,你惹我生气,信不信,我随便给你找个人家嫁了,怕不怕。”沈轻舞一听,忙不迭的转了个身,伸手就挠起了身边素心的痒痒,与之笑闹着,素心最是怕痒,沈轻舞这一挠上来,吓得赶紧躲都不行。 偏嘴上还不求饶,在那儿直嚷着“才不信,我也不嫁人,我就待在夫人身边,哪儿都不去。” “待在我身边做什么,待在我身边做老姑娘,我还要养你一辈子呢,我可不耽误了你们,算起来,你们这个年纪也是到了说亲的年纪,等回去后,我找你们将军去,问问他可有什么合适的好儿郎,给你们保媒去,一定给你们找个出息上进的,往后也让他们混个将军的位置出来,让你们做了将军夫人才是。” 沈轻舞不理会她,在那儿再不追着她满屋子的跑,只坐下来喝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喉,笑着道。 这一说话,却让素心与素歌心里头说不出的感动,这京中便是跟着皇后娘娘入宫的兰草与木香也从没想过有过配婚的时候,便是像她们这些在主子面前的脸的大府丫头,说是配婚,配的也都是府里的管事与小厮,最的脸的也只是个管事,往后还是在这府中生活,她们是奴籍,什么时候还能够配婚到外头,嫁个将军手下的人,沈轻舞的话说出口,便是早就为她们想好了出路,哪怕是她们不嫁,现在,亦是感激的。 见两个丫头不再说话,沈轻舞忍不住伸手一人在她们的脑门上弹了一下,与之笑道“做什么,怎么好端端的被定住了,话不说,人不动的,变成木头人了。” 沈轻舞不懂这两个丫头在想什么,秦涟夜却是知道的,只怕素心与素歌现在只和自己一样,心里眼里具是满满的感激,她伸手在沈轻舞的手上轻轻的打了一下,笑道“说你聪明,有时候笨的就像是个榆木脑蛋,说你笨,可你有时候总比谁都聪慧,你呀!” “我又怎么了!”沈轻舞摊手,对于秦涟夜的话很是莫名。 “没什么,没什么,反正你也不会懂。”秦涟夜很是无耐,最终扔给了沈轻舞云里雾里一句话,看着素心与素歌,三人了然于心的这般笑着。 第一百五十八章:劫持 晨光熹微,似轻纱缭绕一般的薄雾环顾于整个清幽的小院之中,沈轻舞早早的起身换上了寻常的便服便去到秦涟夜所住的小院,等着秦涟夜与秦老爹一同前往。 秦涟夜今儿亦是早早的起了,换上了一身蜜合色折枝花卉苏绣风毛领对襟长裙,梳起的双刀髻上,额前簪着一排羊脂珠玉的小簪,两鬓之间一对烧蓝手中掐丝镶红玛瑙垂珠步摇,更是成了耀目的点睛之笔. 妆容精致的她现下越发美艳的不可方物,便是沈轻舞站在她的身旁都自惭形秽,比起今日装扮素雅的沈轻舞,秦涟夜当真眉目如画,貌美如花。 秦老爹前些日子不慎感染了风寒,今儿个又咳嗽了起来,沈轻舞听后便让秦老爹留下休息,好好养着身子,认亲礼只是走个过场,要紧的还是成亲那一天,秦老爹对着沈轻舞一事千恩万谢,搞的沈轻舞越发的不好意思。 坐在紫檀木雕刻花开富贵喜鹊报喜的马车上,沈轻舞与秦涟夜二人便从南絮楼出发,朝着沈尚书府而去,马车一路平稳的走在青石板道所铺就的长街之上,马蹄声“跺跺”作响,外头的小贩一路的叫卖声格外的响亮。 马车一路而来本平安无事,却在进内城之时,被突然而至的一辆马车迎面撞来,给直接逼到了墙角根,好在这清早路上尚未有多少人,车夫的反应亦是迅速,除了沈轻舞与秦涟夜受了些冲撞外,其他倒没什么。 素心正要冲出去骂人的当口,外头的帘子直接让人给掀了开,不待素心说话,她就已经让那人给劈晕了过去,而坐在马车里头的沈轻舞与秦涟夜直接让两个大汗给生拉硬拽着出来,捆了绳子上了马车,沈轻舞连反抗都来不及。 后头的护卫让人用最快的速度砍杀,街道两边原还在叫卖着的小贩在看到现在的光景之后,吓得撒腿便跑,本还安宁的道路现下慌乱成一团。 嘴里捆了棉布条,手上捆紧了沈轻舞望着现下惊恐万状的秦涟夜只用着眼神示意她不要慌乱,这一切来的太快,显然是有备而来,光看坐在这宽敞马车与这里头守着他们的两个壮汉,她便知道,那人只怕来头不小,将军府里的护卫,伸手一向矫健,三五个人根本进不了身。 可两个大块头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身手,竟然轻而易举的就把人给弄死了,现下,沈轻舞不敢妄动,只悄悄的动着手,把藏在袖下的一片刀片给小心翼翼的拽了出来,这种救命的东西,她现在但凡出门便总带着,满身上下能藏小巧东西的地方个个都藏了,有的时候,还真不好说,就好像现在。 沈轻舞挪了挪身子,一下紧挨着秦涟夜,被绑在身后的手开始小心翼翼的用着手中的刀片开始割那三只粗的麻绳,秦涟夜面对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现下,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大个子,主子只让你绑了将军夫人,你这绑两个人,怎么算?”沈轻舞手下动作未曾停下的当口,外头驾着马车的车夫已经开始说话道。 这车上一共三个人,两个壮汉外头一个车夫,车夫瞧着块头亦是非常的魁梧,这三个人,沈轻舞知道自己是打不过的。 “我又没见过将军夫人,主子给的画像上头这两个女的都长得挺像,反正是将军府的马车,就两个直接劫了就是,主子说了,要把那将军夫人送到暗门里头去,送一个是送,送两个也是送,怕什么,不管她们中间哪个是真正的将军夫人,反正我们不亏。” “也是!” 外头驾车的壮汉与里头的两个人不住的说着话,沈轻舞光听着就觉得没好事儿,竟不知自己到底得罪了哪路英雄,这青天白日的这么冒出来,果真是流年不利。 手上动作不停,沈轻舞的紧握着刀片不停的划着那捆着自己的麻绳,总算在马车飞快的速度出了城门的当口,将捆着自己的绳子解开…… “发信号,让人给我把城门都关了,半只苍蝇都不能够放出去,找不到夫人,我唯你们是问。”彼时,内城外所突发的一场血案快速的传入顾靖风的耳中,在闻得沈轻舞与秦涟夜遭绑后,刚刚下了朝的顾靖风便拧着眉冷厉的对着身畔的王安开口道,王安闻声而下,顾靖风亦是脚下不停的前去寻找宋至,请求他的帮助。 王安说,来人手上动作极快,六名护卫被一刀割喉,手起刀落没有半点的挣扎,内城城门那儿一片血腥,这让顾靖风现下的情绪非常的不好。 来人是谁,要做什么,根本不知道! “混账,青天白日里,两个大活人让人就这么劫了,找,关了城门现下的就去找,挨家挨户,不准错了一丝的地方。”消息传入苏衡耳中的时候,苏衡一只手忿忿的拍在桌面上,厉声道。 围着突然而至的一场血案与劫持,今日的京城一片人心惶惶,出了宫门的顾靖风恨不能脚下生风,身上长了翅膀飞上天去找沈轻舞的踪迹。 而宫门外,得了信儿的季北宸已经负手而立等候了顾靖风许久,当她听得秦涟夜与沈轻舞一同遭绑架的当口,季北宸亦是脑中瞬间的一片空白,沈轻舞身上好歹还带着功夫,可秦涟夜,就是个娇柔的小女子,在见到顾靖风的当口,便忙不迭的上前,急声道。 “可有她们的消息了?” “城门已经大关,可按照过路人的说法说一辆马车跑得极快,只怕是已经出了顺贞门,现下,满城禁卫尽数出动,也不知何时才能够找到他们。” 顾靖风知道他现下与自己一样十分着急,面对着他的问话,顾靖风只摇了摇头,回答着,听着顾靖风的话,季北宸的脸不免又染成了一层失落与担忧。 “满城禁卫军出动,就怕他们会躲在什么地方,我们十分难找,要紧的是他们会不会杀人灭口?” “灭口只怕不会,若真的要杀了她们,根本用不着劫持了她们,至少现在她们还是安全的。”对于季北宸的想法,尚保持着一份冷静的顾靖风一口否定了。 “我已经让手底下的人出去一同寻找,他们都是平民,比起禁卫军没那样打眼,水路陆路都比较熟悉,防止那些人被逼急了,会走旁的路,那些歹人的心思,谁都不能够知道,现在只盼着她们两个能够安然无恙。” 季北宸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叹出着,说不出的着急,顾靖风听了他的话后,只抿着唇点了点头,彼时,驾马快速赶来的影卫冲至顾靖风面前时跳下马儿,对着顾靖风躬身抱拳道“将军,在城外西郊的树林里发现一辆被丢弃的马车,马车与路人描述抓走夫人的马车一样,属下检查了里头十分干净,并无血迹,夫人现下应该无碍,我们已经派人在山中寻找夫人的踪迹。” “城外西郊?”影卫的话音刚落,季北宸不住皱眉道。 而顾靖风却已最快的速度否决“他们的速度没那么快,只怕是早就放下的迷魂阵,留一部人去找,剩下的继续去别处,一丁一点的蛛丝马迹都不能够放过。” “是。”影卫听后,只再一次上了马,扬尘而去。 而在京郊外的一处人迹罕至的临湖密林之中,沈轻舞与秦涟夜已经由着两个壮汉拉下马车,随后塞进了密林深处的长湖水畔的一艘船上,不大的船,她们两个弱女子加前后两个划桨的壮汉,余下一名则看着他们。 不多会,这艘小船便已经行至到了湖中心,岸边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远,沈轻舞与秦涟夜手上捆着的绳索已经尽数的磨断,只需要轻轻一挣,就可以行动自动,沈轻舞的一个念头逐渐涌上心头,她一个眼神看向一旁的秦涟夜,秦涟夜回神过来,只看见那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水,二人默不作声的用着眼神交流着的当口。 沈轻舞却已经故意的向一旁一仰,故作呕吐着“呕……”随着她巨大的动作,船身开始不住的摇晃,差点让那撑着浆的两个壮汉没立得住身子。 “做什么,臭娘们,少耍花样。”见沈轻舞忽然而来的动作,那壮汉大骂道,恨不得把手里的船桨打在沈轻舞的身上,而秦涟夜见机,亦是用足了力气一把扑向了沈轻舞的身上,她们两个小女子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弄翻了船身,可那两个壮汉却怕两人耍花样逃脱,瞬间扑拢过去想要抓住了沈轻舞与秦涟夜,一下子,小船上所有人的着力点全都偏向了一边,沈轻舞与秦涟夜早做好了准备就这么“噗通”一声的落入了水中,平静的湖面,水下确是暗潮涌动,秦涟夜与沈轻舞在落入水中的那一刻便朝着最深之处划去。 她们二人的水性本就是极好的,现下在水中犹如两条自由的人鱼一样,而要命的却是那几个壮汉,三个人中有两个根本不会水,还不容易扒住了那翻倒的船没让自己就这么死了,余下的另一个人再要去寻沈轻舞与秦涟夜的身影时,发现再看不到踪迹,现下,悔之晚矣…… 第一百五十九章:付出代价 “咳咳……咳咳……” 偌大的湖面之上现下浮着两个狼狈的身影,随着水流而不住晃动,两个互相攀附着对方,给与对方力量,现下因为湖水的刺骨,已然没了多少的力气。 秦涟夜现下,不住的咳嗽着,闷在水下许久,浑浑噩噩的寻不到出路,她第一次这样直面死亡,当真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整个湖面水雾茫茫,根本瞧不见两岸,两个人已经不知道游了多久,游了多远,只凭着本能的不住滑动着手臂,努力的求生,怕有追兵,怕再被抓回船上,她们一时一刻都不敢松懈。 直到没了力气,浮出水面,现下,望着这茫茫一片看不到尽头的水面,秦涟夜的心彻底慌的没了底“这里到底是哪儿啊,姐姐,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冻得泛白的唇角发白的沈轻舞现下与秦涟夜的心是一样的,亦是一片的茫然,放眼望去除了水,看不到别的其他,江河湖泊本就相连,沈轻舞怕的是,她们早就已经出了湖,入了江,别说是后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追来的追兵,就是现下,再继续泡在这水里,她们只怕也会命不久矣。 摸不清方向的沈轻舞只在水下拉住了秦涟夜的手“最坏的下场也就是沉到这底下喂鱼,别怕,已经这样了,心不能在着急,一旦急了,事情只会往越来越差的方向发展。” 既来之则安之,沈轻舞宽慰着身边的秦涟夜,秦涟夜抓着沈轻舞的手,只默默的点了点头“若真不幸喂了鱼,我与姐姐一同去,来世我和姐姐做一对真的亲姐妹”。 “傻丫头。”沈轻舞听她这般说,只咧唇笑着。 找不到任何有浮力东西的两人,就这么这般在湖面上漂浮了多久,直到天色擦黑,浑身失去了力气就快要沉下去的当口,沈轻舞的眼前像是出现了一阵光亮,一艘商船就这么出现在她们的面前,上头像是跳下了两个人,朝着她们的方向一并游了来,随后沈轻舞的手与秦涟夜分离,两个人陷入了一片黑暗…… 季北宸将手里所有的船只尽数开出了港,大大小小,在这京中内河,但凡能够寻找的地方开始一一搜寻,心中一直期盼着天降奇迹,所幸,老天爷还是眷顾他们的,茫茫江面,在看到那两具漂浮着的身影,似水中浮萍的那一刻,顾靖风与季北宸简直不敢相信。 来不及多想,二人跳下水中,将两个即将沉入水中的沈轻舞与秦涟夜接入了各自的怀中,长舒了一口气。 “在水中浸的时间太长,人脱了力,寒气侵体,现下都在发热,我会开两副药,一会让医女帮着她们拔个火罐驱寒,只怕要有几日的折腾,到底是弱女子,旁的倒是不怕,怕就怕烧了肺,往后不能够好好照顾,那就是痨症,所以这段时间,一定要好好照顾了她们。” 烧着碳火的屋内温暖如春,宫内最好的太医医女现下齐聚在镇国将军府的正院之中,太医为沈轻舞与秦涟夜把完脉后,对着顾靖风躬身开口,轻声嘱咐道。 顾靖风听后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可袖下的双拳却因为愤怒不自主的握紧,望着床榻上现下烧的浑身滚烫着的沈轻舞,恨不得现在就撕了那个凶手。 为着方便两个人一起医治,正院的厢房内直接放置了两张床,左右两边各一张,现下,另外一边,秦涟夜的脸上亦是烧的绯红发烫,比之沈轻舞好不到哪儿去,丫鬟们手中温热的帕子一直在帮着沈轻舞与秦涟夜擦拭着滚烫的身子用以降温,早上已经烧好了热水,现在正在煮药汤,等药汤晾凉后,太医嘱咐了将她们泡在那药汤之中发汗,除去身上的凉气。 两个人在依旧寒风刺骨的天气里泡在水中这样久,整个人捞上来的时候,像是快死了一般的模样,若是再去的晚一些,就差那么一点,人就掉进水里去了,只怕在找到,那就是两具浮尸了,至今,顾靖风都不敢去想,若再晚一点,一切会发展成什么样。 思量之下的顾靖风,脸色越发的难看,恰在此刻王安从外头绕了回来,在他的耳边轻言了几句,顾靖风的眉头便已紧皱,怒气凝结于脸,一口银牙紧咬着,额头青筋暴露,跟着王安一并退出屋子,一旁的季北宸亦是沉默着跟着二人一同去到了外头。 “属下在一众的礼单中查到,南陲确实有命人送来许多庆贺将军生辰的礼品,为着南陲国主未到,东西还未归拢完整,所以也不曾放在心上,若估计的不错,应该是洛漓郡主的人,不然这京中谁都没这个胆子来动将军夫人。” “找,不惜一切代价把那几个人找出来,从府上再送上一份差不多的礼去到南陲国主身边,命人给洛漓郡主亲自送上一壶南海珍珠,在那珍珠外头给我抹上麻风病人脸上脓汁,算作回敬!” 顾靖风的愤怒已经到了临界点,沈轻舞有计划的被绑架时,顾靖风便命王安寻找所有可疑的人物,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在驿站之中休养的陈国太后,只是陈国太后现下生活在翟羿的淫威之下,自身难保,至今额头上的伤口都不曾收口结痂,显然没那个心情来给沈轻舞难堪。 转念之后,顾靖风便想起驿站中还有前来祝贺他生辰的别国特使,一番思量下,想起了那位南陲国的洛漓郡主。 “记住了,一定要把一壶的珍珠串成手串或珠链,亲自送到那洛漓郡主的手中,里里外外的盒子上也做好了文章,让洛漓郡主好好的尝试一回,自作自受的恶果。”在顾靖风的话音落下后,尚在沉思抿唇的时候,立在顾靖风身后的季北宸对着王安补充道,脸上的表情和顾靖风大致无二,王安听后,便躬身而下,自准备去了。 “对不住,让秦姑娘遭受了无妄之灾。”在王安离去之后,顾靖风抿着唇对着身旁的季北宸这般道。 “这是人祸,防不胜防,要道歉的也不是你,该道歉该付出代价的是那些始作俑者!”季北宸摇了摇头,与顾靖风回话道。 “放心,我不会让那人快活多久的,敢这样伤了我爱的人,她会付出应有的代价,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她醒悟的,这次,我会让她付出血的代价,长不住记性,那就直接去雁往那儿好好学了规矩,在转世为人!” 黑沉沉的夜,似浓墨铺就于宣纸之上晕染而出的天际一般,两个男人负手而立,在月下起誓,誓言不放过那个伤害了沈轻舞与秦涟夜的洛漓郡主。 而在城郊,一所隐蔽的农家小院之中,失败而归的三位壮汉现下正颤抖着身子跪在洛漓郡主的面前俯首认错,而坐在上首圈椅之中的洛漓郡主没了少女该有的烂漫表情,只阴鸷的像是索命阎罗,让跪着的三个大汉现下连大气都不敢出。 “你们都是吃屎的,都这样了还能让人给跑了,我在那花船上等了一整天,回头你们就这样告诉我,人跑了,跑了,都出了湖到了江里,你们也能够让人跑啦,饭桶,养你们有什么用,现在人都跑了,你们还跪在我面前干什么,怎么不自己找个地方死了算了,瞧着让人碍眼。” 顾靖风生辰,等了许久机会想要逃离南陲的洛漓总算找到了机会,瞒过了一众人,洛漓混在前来送礼的使节一路跟到了南陲,随后打算绑了沈轻舞卖到南洋去,让她终生为妓,让顾靖风这辈子都找不到她。 只要一想起当初自己脸上的那个伤痛,以及现下这脸上尚存着不曾消散的抓痕,洛漓对沈轻舞的恨,便无以复加,想弄死她的心,一日比之一日的膨胀到恨不得爆炸。 这个女人竟然还生下了顾靖风的孩子,她想嫁给顾靖风不能如愿,可这个女人,却一直都那么轻而易举的获得着顾靖风的心,她不甘心。 “主子,那婆娘那么奸诈,我们不会水才会让她逃脱的,请主子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命拽在洛漓手中的三个汉子,现下跪着身子半是愤恨,半是哀求的认错着。 “失败了一次,往后你们就是想再见到沈轻舞都不容易,如今她生死未卜,将军府锢的跟个铜墙铁壁一样,你们再好的身手到了那里也只能被钉成筛子,再给你们一次机会,给你们什么,一次直接去死的机会吗?”听得那三个汉子的话,洛漓只翻着白眼,轻蔑的嗤笑着看着这底下的三人,冷哼着,那样的冷哼,让三个大汉的心上为之一振,他们可没忘了,这位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哄着他们吃下噬心丸时的主子到底是个表情。 “请主子饶我们一命!”三人齐声磕头着。 “哼!抓不到女的,那就给我抓男的,这一次再失手,你们就真的可以不用活着了……”在底下的三人鼻息凝神,不敢喘大气的时候,指尖恨不得掐碎了手中柄把的洛漓只阴气森森的开口道。 第一百六十章:生米煮成熟饭 浑浑噩噩的三天,沈轻舞与秦涟夜一直在高热之中煎熬着,太医灌下的药,总不见疗效,就在太医也快要急的束手无策的当口,沈轻舞在第四日的清早,天刚破晓时,睁开了眼,只是烧坏了嗓子,现下说不出话。 第72节 在看到趴在床边紧握着自己双手的顾靖风,沈轻舞心下一阵安定,她本以为自己就要死在那一片望不到边的江水里,好在,自己还活着。 手轻轻的从顾靖风的手掌内抽出,沈轻舞现下,只想好好的摸一摸自己的男人,只是顾靖风的睡眠太浅,沈轻舞轻轻一动,他便醒了,这三日,他告了假,未曾上朝,一直在沈轻舞的床边陪伴着她。 侍奉汤药,擦身换衣,从不假手于任何一个人,在睁开眼的那一刻,看到深情凝望着自己的沈轻舞,顾靖风只俯身,将泪流满面的沈轻舞紧紧的抱在自己的怀中,亲吻着她的眉角。 “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儿呢。”轻轻的拍着沈轻舞的后背,顾靖风柔声的安抚着她道,许是声音惊动了一旁的季北宸,在季北宸睁眼的当口,却看到,秦涟夜亦从昏睡之中醒来,当下,算不得大的厢房内,两对璧人紧紧相拥,感受着死里逃生从阎王爷手中抢过命的幸福。 暖阳照射的初春里,寒风丝丝清冷,而将军府内的厢房中,现下却似三月里的桃花开遍了房中一般,处处透着粉红。 “媳妇儿,苹果我给你削好了,你看,按照你的要求切的,一小块,入嘴刚刚好,不膈嘴,来来来,张嘴。” “媳妇儿,药晾凉了,温温的,一点都不烫,你快点喝了吧,我给你把蜜饯冰糖都准备好了,你打算先吃哪个?” “媳妇儿,燕窝粥熬好了,我给你端来了,你快吃点,吃完还有呢,我让灶上熬了一大锅,管够!” 一整个厢房,光是这一句媳妇儿,一天都能在众人的耳边出现十八遍,柔腻腻的,带着小心,那样殷勤,让人听了直起鸡皮疙瘩,这满院子伺候的人谁会想到在外杀伐决断,金戈铁马,雷厉风行的镇国大将军。 而一同而住的秦涟夜从最初的不适应,用着惊讶到恨不得吞下鸡蛋的表情看着像是怪物一样的顾靖风,到现在已经能够处之坦然的喝着鸡汤,也算是质的飞跃。 在这十多天的精心照顾,顾靖风已经从一个拿着刀把苹果削下一半皮和肉的糙汉子,进化成了削皮不带断的绝顶高手,当真是难得。 休养的差不多的秦涟夜也由着季北宸亲自接出了将军府,现下,秦涟夜已经不住在南絮楼,而是住在季北宸为她置办下的一座三进小院中,里头挑去伺候的人都是季北宸亲自选得,连带着护院家丁都是,成亲的日子定在了五月初二,那时候天正好不冷不热,又是个黄道吉日,余下的日子,便让秦涟夜与秦老爹留着准备出嫁要置办的事宜。 屋子里没了秦涟夜与自己谈天说地,沈轻舞一下自便觉得冷清了不少,她的身子好了,连带着苏衡都来催促顾靖风去上朝,出个门都要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跟着的沈轻舞百无聊赖,干脆成天的逗着自己的儿子玩儿,奈何小家伙现在还在补眠期,每天醒着的时辰只有那么一点点,沈轻舞无聊的恨不得发慌,头上都快长草了。 “唉……”这一天,沈轻舞再一次叹气而出的时候,沈轻舞的手无聊的扯着盆栽上的叶子,在那儿直叹气“顾靖风怎么还不回来呀!” “夫人也真是,将军在的时候吧,你嫌人家烦,将军不在家的时候吧,你又嫌太清静,这会才辰时呢,只怕今日不到隅中是不会回来了,瞧着点儿,小少爷想是快醒了,要不然,去找小少爷陪着他玩一会儿。” 听得沈轻舞在那儿直叫唤,素心带着好笑的不住说道,昨儿个将军一回来在沈轻舞的身边转悠,他就在那儿说人吵,真是对欢喜冤家。 “不成,这日子无聊的,我得给我儿子以后找点什么玩具做了玩玩,要不,做个摇铃吧,再不然做个滑滑梯也成,给我儿子规划一下,在这府里头找个好地儿,搭个游泳池,等天热了,马上还能带我儿子游泳。” 沈轻舞现下当真闷得发慌突然灵光一闪之间,自言自语的觉得自己找到事儿做,当即找了忠叔,对他说了自己的想法,这个想法,在忠叔乍听到的那一刻,当即给否决了。 “夫人,这大将军府那都是有归置的,什么地方该建什么,都轻易调换不得,一旦调换,那都是要坏了风水的,您可不能乱来,哪里还能寻个空地挖个池子游水呢,不能够,不能够。”忠叔一把年纪的人,被沈轻舞这天马行空的想法吓得差点没把心跳出来。 这小祖宗好歹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可现在,反而像是越长越缩回去了,这胡闹劲儿比她小时候那会还要折腾上好几分,瞧着沈轻舞说风就是雨的模样,恨不得现下就找人来挖了池子,把整个将军府拆重建,忠叔急的恨不得跳脚。 这一下,被扼杀在摇篮之中的想法没了的沈轻舞,无比沮丧的只能够自己去找了儿子玩儿,快四个月的顾光晔小朋友现下笑的最是开怀的时候,你若与他说话,他有时还会咿咿呀呀的与你回应,沈轻舞坐在院子内的空地之中,将顾光晔小朋友抱在自己的手上,晒着太阳与他逗着趣儿,小家伙被沈轻舞逗得咯咯的直笑,咧开的嘴笑的毫无形象的直流口水,软乎乎的小身子,白白胖胖,说不出的喜人。 玩闹的没过多会,顾光晔小朋友便困意来袭,朦朦胧胧的打起了瞌睡,没多会就在沈轻舞的怀中沉沉的睡去,那样子,说不出的可爱,怕过堂风吹着了孩子,沈轻舞把孩子交到了乳母的手中,自让乳母将他抱下去睡觉。 她亦是有些困倦,就这么让素心找了件灰鼠皮的苏绣斗篷,披在身上,裹着坐在摇椅中脚下蹬着,没多会自己也睡了过去。 直到日中,灶上的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端上来时,却不见顾靖风回来,一觉睡醒的沈轻舞只唤了素心让她去前头门房上差人问问,顾靖风今儿是怎么了,只是素心的腿还没能跨出去半步,就见外头王安浑身是伤的就这么跑了进来,沈轻舞在看到他衣摆上满身的鲜血时,心不住的下沉着,手中原本还握着的杯盏彻底碎裂在自己的脚下。 “王安,你……”心中虽有了不好的想法,可沈轻舞到底没敢说出口。 “将军在回来的路上遭人劫持,宋将军已经带着禁卫军全城戒严搜捕,夫人别担心,我身上的血是那其中两个匪人的,将军中了那人的迷药,想来不是要命的。” 望着王安满身的鲜血,沈轻舞轻皱着眉头,总算在王安的解释下,稍稍宽慰了些,可人被绑走了,她还是无法定心。 “是什么人做的?”沈轻舞问着身旁的王安,不住道。 “看来路,倒像是和劫持夫人的人一起的,就是不知道,这次他们又为何要劫持将军!”王安据实已告,心中亦是打着思量,这洛漓郡主上次劫持了沈轻舞想是要将沈轻舞发卖去脏地方,季北宸的人后来打听到,那天,江面上停着一艘南洋来的花船,收的皆是那些被拐子拐卖亦或者是被家人卖了的女子。 没能够卖了沈轻舞,现下,总不会劫持了顾靖风,想将顾靖风卖了?王安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沈轻舞亦是,这事情透着蹊跷,这段时间,为确保自己的安全,顾靖风三申五令不让自己出门,就是出门,也一定要前前后后的人簇拥着,保护着才行,现下,这位已经可以用阴毒的洛漓郡主,也不知道绑了顾靖风去打算做什么。 这边,等着宋至将人找回来的沈轻舞坐卧不安,而那边,被迷晕了扛在麻袋中的顾靖风却早已经清醒了过来,早早的划破了麻袋的口子留下了线索等着宋至找来,那迷药的成分有些重,他现下还有些头重脚轻。 从南陲传回的消息说洛漓郡主私自离开了行宫,顾靖风便知道,只怕这位郡主大人已经在这京中待了许久,伺机而动,等待着时机,再做下旁的什么事。 难得她今日这样主动出击,顾靖风自然愿意乐的奉陪,看看她到底耍的什么花样! “靖风哥哥……”在顾靖风身上的麻袋被解开,身子被放置在床榻上后,一道俏丽的声音自沈轻舞的耳边出现,语气娇柔,带着一丝妩媚。 而在顾靖风尚用着冷漠的眼紧盯着一旁衣衫半解,半露酥胸,媚眼含春着的洛漓时,却见她已经将一瓶带着幽微香气的药,强硬着塞进了他的嘴中,强迫着他将其咽下。 “靖风哥哥,当初你就是吃了这个药才会和海棠有了孩子,现下,我如法炮制一回,等我的身子被你占了,咱们生米煮成了熟饭,你就不得不娶了我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救命之恩 小院的屋内,香气氤氲,暗香浮动,撩动人心,洛漓现下十分大胆的直接跨坐在了顾靖风的身上,在顾靖风的耳边媚眼如丝着吐气如兰着。 顾靖风万万没料到洛漓已经疯狂到了这一步,一时的不查,现下熊熊烈火无尽的开始折磨着她,没有得到满足失落感在身体之中开始啃噬他的身体,让她不自在的咬着牙,忍着身~下的yu望,汗水,浸湿了他的背,一口银牙紧咬,恨不得咬碎了,抵抗着体~内的药效。 “靖风哥哥,很难受吧,我来帮你吧。”大胆的洛漓褪尽衣衫,一方雪白的柔~软开始不住的磨蹭着男人宽厚的胸~膛,洛漓的手像是一条游走的小蛇一样,吐着火红的性子,在等待着猎物将其一口吞入腹中。 看着顾靖风额头上落下的滚滚汗珠以及涨红了的脸,洛漓知道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胆子放大的洛漓干脆直接解开了顾靖风手上的绳子,解下了他身上的衣衫,直到将其剥得一丝不挂,当剥下顾靖风身上最后一块遮羞布的当口,洛漓的脸上到底浮现了一丝女儿家的害羞。 早在决定绑了顾靖风想要与他欢好促成好事的那一刻,洛漓便让人收集了许多男女欢好的书,不仅如此,她甚至自己去到青~楼躲在房中偷看过人人家到底是如何做的,打定了主意要用自己的身体,解放了顾靖风,她要为顾靖风生孩子。 忍着心中的娇羞与悸动,洛漓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与顾靖风就这样赤身紧贴着,放下了簪于发顶的长发,及腰的长发现下落在顾靖风赤~裸的胸膛之上,微微轻刺着她的肌肤,让他越发的难耐。 却也在洛漓放下长发手中握着一支长簪的瞬间,顾靖风已然被放开的手一把紧握~住了洛漓的手腕,随后便听到一声“嘎嘣”的脆响以及洛漓的惨叫声。 “顾靖风,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跑不掉的!”洛漓没料想到顾靖风的定力竟然这样的好,不仅仅是那药,这屋里她也点了令人欢情的东西,魅药加迷~药,她料定了顾靖风跑不了。 手被顾靖风折断的瞬间,洛漓便恨得在那儿厉声怒喝道,顾不得手上的疼痛,她快步的上前制止着顾靖风的离开,却也看到顾靖风因受了这些香料的苦脚下发软神志不清的当口,他手中握着的那支金簪便已经狠狠的扎进了自己的大腿,他竟然用疼痛来让自己清醒。 “你……”洛漓不敢相信,咬着牙的忍着手上撕~裂的疼痛感,看着面前这个自残的男人。 却在惊诧的瞬间,外头便已经传来厮杀的惨叫声,大门自外被人破坏性的推开,随后在一众人齐齐闯入屋内的时刻,洛漓吓得惊声尖叫,随后赤~裸着身子躲向了里头的屏风处,可这现下一丝不挂的风光,却也已经让进来的一众男人大饱眼福。 大门被踹开里头的香腻之气冲门而出的时刻,这些久经于世的男人都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送镇国将军府回府交给将军夫人。”宋至将散落于床~前的衣衫披盖在了顾靖风的身上,看着他腿上流下的几缕鲜血,只撕了一条衣带将那一处鲜血直冒的地方裹紧,随后将他交到了身后的两个禁卫手中,扶着他上了马车。 “好好伺候了洛漓郡主,她心火旺,用不着穿衣,敢乱动,就让兄弟们给她败败火!”在离开这屋子的瞬间,顾靖风的脸冷的犹如地狱阎罗一般,只对着一旁的宋至这般嘱咐道。 话音不大,可这满屋子的禁卫现下听得清楚,就连洛漓亦是,又气又恼的洛漓现下~身无寸缕的躲在那半透的屏风后头,身子若隐若现,早就勾的几个禁卫军心火直冒,手被拧断的她现下不仅要忍着疼,更要紧的是,从大开的门裹进的冷风吹的她簌簌发抖。 “顾靖风,你不能够这么对我!”洛漓气结,看着对身旁人下命令的顾靖风厉声道。 “去打两桶水来,照着洛漓郡主的身好好的浇上一浇,干透了就给我接着泼,让郡主好好清醒清醒,等上四五个时辰,脑子清醒了也就好了,再不会说胡话了!” 她若不说话,顾靖风只打算让她受这一番简单的屈辱便也罢了,可她越开口,顾靖风心里头的那股邪火越发不得消散。 沈轻舞与秦涟夜泡在水中差点一命呜呼的仇,自己被这样羞辱的仇,让他不得不好好的回敬一下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郡主。 两名禁卫对着宋至投去了别样的眼神,宋至努了努嘴向着外头示意道“没听见将军的吩咐,还不快去照办!” 话音落,带着看戏心态的两个禁卫忙不迭的娶了水桶,一人打了两桶水回来,就这么从屏风的外头对着那里头就这么浇了下去,洛漓赤摞着身子无数躲闪只能任由着那冰凉刺骨的河水就这般浇在自己的身上,整个人在寒风之下越发冻得浑身发抖,只蹲下~身紧抱着自己的身子,手臂的疼痛,身子的寒冷,让她瞬间脸色发白,狼狈不堪。 “不到晚,郡主的身上不准干,洛漓郡主年纪小不懂事,今儿个,就好好的教教她规矩!” 里头没了声音,顾靖风的一张冷脸却不曾有所缓和,扫过那屏风一眼之后,顾靖风对着人这般嘱咐着,最后离开了这个隐藏在山林里的小院。 马车已最快的速度行走在山林间的小道,顾靖风身上的衣衫零零散散的披挂在身上,大约半个时辰左右,两名禁卫军将他从车上扶下,而等候在门外的王安赶紧唤了人抬着神志已然涣散的顾靖风回到了正院,当坐立难安的沈轻舞看到像个软脚虾一样被抬回来的顾靖风时,差点没吓得跌坐在地上。 “夫人先给将军准备上一桶热水洗洗身,别的倒是没什么,只是这将军被下了药,只怕不是很好。”好心的一位禁卫军恭敬的对着有些呆愣的沈轻舞轻声的嘱咐道。 沈轻舞眨着无辜的眼,看着那禁卫,那禁卫年纪尚轻,说起话来还有些不好意思“那郡主下了不好的药,要去心火,夫人好生照顾着将军,我们就先退下了!” 这一下,再傻的人也明白过来了,沈轻舞看着由王安扶着上了床,额头上沁满了一层汗珠,浑身因为忍耐现下肌肉紧绷着的顾靖风,当真不知该生气还是该偷笑。 敢情·人家绑了他那是打算辣手摧草的,这辈子,他们俩和这魅药当真有缘,这一次又一次的。 素心听了那禁卫的话,早早的就让灶上赶紧端来了一同热水,眼尖的素歌看到顾靖风的腿上有血迹,又从柜中取了伤药,王安扶着顾靖风坐在了浴桶之中,明事理的三人只相顾一眼后,便默默的退出了屋内,沈轻舞看着现下一丝不挂坐在水中的顾靖风,一脑门子的黑线。 浸泡在热水之中的顾靖风现下恢复了一瞬间的清明,在看到面前的沈轻舞后,咧嘴笑道“媳妇儿,我保住了自己的清白,我干干净净的。” 话说完,又换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在那儿直对着沈轻舞眨眼“媳妇儿,我难过,像是在被火烧,你救救我。” 无赖的模样,半真半假,若不是那将他送回来的禁卫一再的表示他被人下了药,沈轻舞会觉得,这个男人又在甩她。 抿着唇沈轻舞从地下准备的凉水桶中舀了一票的凉水和了热水温和后浇在他厚实的肩膀上,手不过刚刚伸到顾靖风身边的那一刻,沈轻舞就已经被顾靖风一把拽过随后闪身跌进了这半人深的浴桶之中。 “顾靖风,你干嘛?”惊魂未定的沈轻舞吓得拂了满脸的水,皱眉道。 “救火。”顾靖风的手现下不偏不倚的放在了沈轻舞的柔,软之上,衣衫湿透的身子紧贴在身,越发将玲珑丰腴的身躯勾的人心驰神往。 “媳妇儿,我疼!”将沈轻舞湿漉漉的身子紧锢在怀中,顾靖风贴近着沈轻舞的耳畔,吹着气,手上不动却不停,不消片刻,沈轻舞便已经被他脱得衣衫尽褪,不等沈轻舞说话,顾靖风的唇便已经欺压而上,迅速覆上那张小嘴。 “唔……”沈轻舞尚来不及反抗,整个人便已经被他束缚得无法动弹,他的火来的猛烈,周身恨不得被尽数焚烧,一碰到她的唇,顾靖风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媳妇儿……”顾靖风低喃着低喃着,轻唤着沈轻舞,吻自唇瓣下移,渐渐落在她的皙白的凶前,种下红痕点点,似落梅,花开一片。 在沈轻舞已经迷失在这欢愉的汪洋之中上下沉落之时,顾靖风一把托起了沈轻舞,出于本能,她的双褪紧扣住了他健硕的腰,却也方便了男人的出入,当他与自己紧密相连的那一刻,沈轻舞强忍着不让自己惊叫出声。 顾靖风总算得到了疏解,动作不停的当口,他轻咬着沈轻舞的耳朵,喃喃道“多谢媳妇儿救命之恩……” 第一百六十二章:踏平南陲 “宋将军,还泼吗,再泼下去,人快不行了。” 月朗星稀,几个大男人光这么站在门口都已经冷的有些束手束脚,更不用说满身湿透现下赤裸着身子蜷曲在屏风之后已经被冻得奄奄一息的洛漓,到了夜里,冷风来袭,山里头越发的冷,两个打水的禁卫现下放下了手中的水桶,对着坐在灯下,冷漠着一张脸的宋至开口问道。 “去找个婆娘来,给她把衣服穿上送去驿站,别让她死了。”宋至的眼中看不出任何神色,波澜不惊着,闻言,禁卫抱手离开,不大会便寻了一位农妇来,农妇手快,只用着最快的速度三两下之间帮着浑身湿漉漉的洛漓穿上了衣衫,禁卫就用了被子将其一裹把洛漓送上了马车,送回了驿站。 驿站尚未到,陪着一同前往的农妇便发现,洛漓开始惊惧抽搐,整个人不停的说起了胡话,手一摸额头,整个人浑身滚烫,发起了烧来,沿路经过医馆后,禁卫们只帮着她寻了一个大夫,看了方,开了药,宋至的要求只是不让她死了,旁的没多大的要求,他们只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便好。 在这冷风吹袭的初春夜里,自幼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洛漓郡主现下像是一块破棉絮一样,让人厌恶的随意丢弃着…… 氤氲的暖阳自天际轻柔的袅袅升起,蒙蒙的一层轻雾暖阳的照射下,渐渐飘散,沈轻舞被脸上星星点点的亲吻唤醒,睡眼惺忪的看着身畔赤裸着精壮身子的男人,没有力气的转头又睡了过去,面对不停的骚扰,止不住的轻吟一声。 地下一片狼藉,衣衫水渍满屋都是,只看着这屋里暧昧的模样,便知道,昨夜到底是何战况。 “媳妇儿,起来救火了……”浑身舒畅的顾靖风自满足的睡梦中醒来,坐起身子,看着身畔熟睡的女子,心下悸动,不禁的俯下身,对着沈轻舞的耳畔轻声的咬着耳朵道。 “别闹,我要睡觉。”沈轻舞不耐烦的伸手推开了顾靖风的脸,将头直接埋进了绵软的天蚕丝被褥中,在那儿低声呢喃着。 可男人玩心,在沈轻舞将身子埋进被中的当下,自己亦是整个人干脆钻进了被子,从那一双长而笔直的腿向上,一点点的轻啄着,直至幽兰溪谷之间,做着神圣的膜拜与洗礼,这一下沈轻舞算是彻底的醒了,身体的本能让她现下颤栗连连,不住的的想要闪躲,却抵抗不及。 “顾靖风,你别闹,天都亮了,求你了!”沈轻舞的话音之中带着哭腔,只不住的与之求饶道,她昨夜被折腾的太惨,现下,当真没有力气。 那一声娇柔的求饶,却像是无形的邀欢,让顾靖风心驰缭绕,在开口说话的当口,顾靖风已经从被下钻出,在她的唇瓣轻啄着“媳妇儿,你帮我揉揉,我帮你揉揉,好不好……” 说着,身子便要欺身耳上,在即将相亲的那一刻,外头却已经传来了不适宜的拍门声“将军,洛漓郡主高热不止,浑身抽搐不停,怕是快不行了!” 王安拍着门,声音之中显得有些急促,顾靖风被这一声叫唤,惹得直皱眉,而沈轻舞在听得那声音后,赶紧推开了顾靖风的身子,让他把衣衫穿上,顾靖风本不肯的,可看着小女人的脸色,也只得听话的穿上了衣衫。 片刻之后,顾靖风衣着整洁的前去开了门,只是神色不善,凶恶的恨不得吃人,毕竟欲求不满“怎么回事?”顾靖风拧眉,出声着。 第73节 “昨儿个夜里突发高热,没人在意,一下惊厥了过去,现下出气多进气少,怕是不好,泼了大半夜的凉水,估计是身子弱没受得住,肺里头又呛了脏水,这一来一去之间,便耽误了!”王安入门后,对着顾靖风浅声的据实已告,知道自己只怕是打扰了将军的好事,他亦是揣着小心,陪着笑脸,一旁的沈轻舞在其进门与顾靖风说话之后,把他俩的话音听得一字未落,尽数入耳。 “好端端的,泼她水做什么?”在王安的话音落下后,沈轻舞微皱着眉头,开口向着顾靖风问道。 “你和秦姑娘泡在江水里头差点没死了,我只是略施小惩,给了她一点警告,没把她直接扔到将里面去,算是客气的!”顾靖风不做隐瞒,负气的开口,恨恨着。 “辣手摧花,现下可好了,警告的没了分寸惹出了祸,别再把人弄死了,马上南陲国主跟你急,他老来得女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你还是快去看看去,有没有法子补救,请了表兄把太医派出来,半死不活也比死了强!” 听着男人像是三岁小儿一样负气的话,沈轻舞知道顾靖风是为了给她解气,可堂堂一个他国郡主死在大周,那也算是一件大事,若让有心人利用,又是一场无端端的纷争,毕竟两个人这太平日子还没过多久。 “最坏也就是带兵出征踏平了南陲,最后也不过是把南陲的国主换成一个封疆的大周官吏而已,能有多难!”知道沈轻舞心下的担忧,顾靖风很是霸气的与她开口笃定道,话音落,却惹来沈轻舞的一阵白眼。 “我看你是打仗打上了瘾,过不得太平日子才是,瞧你那轻狂自大的口气,给你装对翅膀你就飞上了天,你能,你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在听得小女人的话音之后,顾靖风只努了努嘴,拿着身子轻蹭着沈轻舞道“我能不能,你最清楚,是不是!” 那暧昧的语气与刚才尚未完成的事情让沈轻舞的脸上不禁一阵的潮红,随后伸手在他的胸口娇嗔的锤了一下,啐道“去,赶紧把那位洛漓郡主的事情处理完了,少在我跟前瞎晃荡,流氓!” 沈轻舞只差没说,在这么腻味下去,王安快跳脚了,一旁的王安脸色都快涨成了酱紫色,一脸的尴尬。 顾靖风为着她娇羞的动作一时心猿意马心思流荡散乱的只恨不得抱住了沈轻舞扔到床上去,把刚才未做完的事情,继续做完。 “你等我回来!”顾靖风低下头,对着沈轻舞的耳边,轻咬道。总算在沈轻舞脸红耳赤的娇羞之下,三步一回首的离开了将军府,策马扬尘着朝着驿站而去…… 而在驿站之中的厢房内,现下烧着红彤彤的炭火,把屋内烧的滚暖的如同春日午后一样暖人,屋子里站了三四位从宫里派出的太医,两位太医为已经烧的没了知觉只差那一口气的洛漓施了针,硬是灌下了一碗参汤下肚为她吊着气,努力的想着法子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 顾靖风到时,两位太医已经在屋内施展了浑身解数,后背已然湿透,要命的不是旁的,是这位洛漓郡主在发热的时候会惊厥,整个人在那儿抽的那样吓人,胃里头有点什么都尽数的吐出来让人防不胜防。 “弄个桶像当初你们给将军夫人降温时那样把她泡在水里头降温不成吗?”顾靖风不曾进去,在听完太医的话音之后,只抿着唇淡淡的说道,眉头紧皱着。 “已经准备了,不过洛漓郡主的症状只怕要比夫人那会要来的严重,我听着她已经开始咳嗽,显然肺里头已经呛了水,便是这条命救回来治好了,只怕也会留下些遗憾!”太医听得顾靖风的话后,恭敬的与之回答着。 顾靖风默默的点了点头“你只管治,尽你最大的全力,不论好坏,绝不与你有任何的干系。”太医这样一句话做底,算是放下了心,忙的点了头,回到了屋内。 从驿站离开后,顾靖风策马扬鞭着又往宫内跑了一趟,苏衡早在宫中等着他,不等他向自己请安,苏衡便已经拉住了顾靖风,直截了当的开口。 “若洛漓身死,南陲国主起了反心,打算与大周做对,该当如何?” “踏平南陲!”四个字,简单利落,苏衡听后脸上毫无波动,似乎并无任何异议! “是他自己教女不善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了自己的女儿一次又一次的伤害轻舞,差点伤了轻舞的性命,现下,这是报应,若是老天要收了洛漓去,那也是她自找的。 他若想反叛,那叛就是,叛了正好给了皇上你一个机会,把南陲这一块交通要塞真真正正的收入自己的囊中,归自己所用,这是一件一举两得的好事,何乐而不为!” 顾靖风板正着神色与面前的帝王一起分析利弊,南陲只是一方边境小国,论国力根本不足以与大周抗衡,若南陲国主想反,大周有的是正大光明的理由将其控制在自己的手上,往后南陲便只是大周的领土,在南陲只有大周的官员,再无国主! “你的想法与朕的想法不谋而合,朕会让人多加注意南陲国主的动向,若他胆敢有二心,那么,诛!” 顾靖风的话说进了皇帝的心坎之中,二人四目相对之时,一切便已经定下! 第一百六十三章:又有了 三月,正是春暖花开桃红柳绿的时节,寒冬的余温尚未尽数的褪去,早起之时,瑟瑟寒风尚吹的人不住的拢了拢身上的单衣。 在南陲国主得知洛漓郡主的病情以及她所做出的一番荒唐事后,便带着人快马加鞭,马不停蹄的来到大周,先是赔了一番不是之后的南陲国主才来到驿站,看着床榻上形同枯槁的女儿,心痛万分。 洛漓郡主虽从鬼门关前揪回了一条命,可因为肺中呛水,现下落下了病根,得了咳疾之症,往难听了说,那就是痨症。 这样的症状并不能根治,只能用药一直这么吃着,好的活个一二十年,不好的,没几年便会咳血而死,只看得病的人是否有着富贵命,熬着拖着,由人精心照顾,只是这话太医不曾对南陲国主说。 太医的话对着南陲国主回的很是委婉,可听着洛漓不住的咳嗽声,南陲国主也知道,自己的女儿只怕是难好了。 心中虽是气恼女儿的不争气,可南陲国主到底还是把顾靖风与大周的皇帝一并的怨恨上了,在三月初三,小皇子苏昱周岁的宴席上,他所送的贺礼之中,多了一壶南海珍珠,那珍珠便是不日前,顾靖风特意命人加了料送去的那一壶! 皇帝早有了吩咐,往后但凡是南陲上贡的物件都必须请太医好生看过,太医只看了那盒子一眼便发现了不对。唤了顾靖风来后,君臣二人只各自一笑,未再做任何旁的话语,只是这心里已经做起了另外的盘算。 南陲国主在小皇子周岁生辰的当口,送上这么一壶物件,那是在故意的挑衅,亦或者是报复,心思可见一斑! 既然如此,君臣之间便心照不宣着决定,南陲直接更名成大周地界便可,国主,郡主都可以不存在! 而时间一晃,苏昱小皇子已经是个不需要乳娘搀扶走路走的稳稳当当的小哥哥了,尤其是看到沈轻舞进宫时,抱着顾光晔,嘴里面总用着软糯糯的小奶音在那儿挥舞着小手不住的喊弟弟,那模样说不出的可人,每次都能让沈轻舞丢了自己的儿子,把苏昱这小糯米团子赶紧的抱在怀里亲上那么一通。 而沈静岚则是空不出手的赶紧把顾光晔小朋友给抱紧了,逗弄着已然四个多月的小胖墩,亦是欢喜的撒不开手,姐妹二人逗趣的模样,把一屋子恨不得笑弯了腰。 等嫂嫂小宋氏再带着自己的小侄子进宫后,这一整个凤仪宫倒像是成了一个孩子聚会的大乐园,欢欢喜喜的好不热闹。 尤其是小侄子沈若光又与苏昱差了几天,两个孩子在一起可算是热闹的很,比吃手,比在地上爬,一边在地上爬着一边就已经尿了裤子,湿漉漉的一块,说不出的让人苦笑不得又忍俊不禁。 “这对难兄难弟往后在一起,好就是一并的好,坏那也就是狼狈为奸的坏,可不得了,简直就是两个混世魔王。”沈轻舞手里头抱着自己的小糯米团子,在那儿笑着直摇头看着地下两个在黑曜石地砖上不住打转着的两兄弟。 沈静岚听后含笑道“你倒以为你家这个又是个好的,你看他那滴溜溜转着的小眼珠子,只跟着两个哥哥走,若是现下能走也一定跟在他们后头调皮捣蛋,往后不也是个混世魔王,我今儿个这话可摆在这儿了,等到了明年你且瞧着吧,他若不是个小魔王,我陪你一张五千两的银票,怎么样。” “赌就赌,我就不信,我这一整年还赢不回一张五千两的银票!” 沈静岚吃着茶,在那儿含笑着听着沈轻舞开口,随后煞有介事的在一旁与沈轻舞打起了赌,沈轻舞不服气,在那儿放起了豪言壮语,随后抱着自家的儿子,在那儿嘟嘟囔囔的对着顾光晔开口道“儿子,你可得要帮着你娘争气,把这五千两银子给我从你姨母手中拿回来。” 那模样,可是笑坏了一旁的小宋氏,小宋氏忙不迭凑了一份子,加大了赌注,这一下子,整个凤仪宫都闹开了,孩子们玩着孩子们的,大人们说着大人的,无比的热闹! “昱儿生辰,你这个做小姨的,难不成还打算送银子来?”笑声渐止,沈静岚泯了一口清茶后,与沈轻舞开口说道。 “送银子最实际,你那小库房里千年的人参,东海的珍珠,哪样没有,可那些都是登记造册的,不能乱用乱花,倒不如这银子来的体己,你说是不是。”沈静岚的话音刚落,沈轻舞这儿就从素心的手里接过了那一匣子的银票,送到了姐姐点儿手中,光瞧着,便是沉甸甸的模样。 随后另外一匣子便是放到了嫂子小宋氏的手里,在那儿拍着手道“一人一份,最是实际,这份留着我小外甥娶媳妇儿,这份留着我小侄子娶媳妇儿,往后每一年一匣子,多好!” “臭丫头!”沈静岚看着沈轻舞那调皮的模样,在那儿不住的与她唬声着,沈轻舞则在听得自家姐姐的话音之后,咧着唇不住的笑着。 “你就不能花些心思想些别的来,让你小外甥笑侄子一下就难忘的,你呀,懒散。”沈静岚将那银票交给了身后的木香。 恰在此,兰草自外头进来时,端来了一份东阿阿胶,沈轻舞光闻着那味儿就觉得够了,赶紧的躲开了。 “好端端的,喝这个做什么呀!”一脸嫌弃的沈轻舞在那儿堵着鼻子开口道。 “你呀,做娘亲的人,难不成这东西都还不懂,你这往后要还打算再给顾将军生一个,若打算,那这个就要喝起来了!”‘闻得沈轻舞话音的沈静岚再将这一碗汤药喝下一半后,浅声的对着沈轻舞道。 “这个东西最是调理气血的好东西,一会回去,我让兰草给你带上两盒,补好了身子,等到了年底,说不准就又有了!” “别别别,光着味道我就觉得够了,姐姐你喜欢,还是你自己喝吧,反正我有了这么一个就可以的了,我还是不生了!” 沈轻舞听着沈静岚的话后,忙不迭的在那儿摆手,而一旁坐着本还好好的小宋氏却是受不住的在那儿变了脸色,到了后头,干脆直接跑到了净房,开始一顿的呕吐,这一下可把沈轻舞与沈静岚给吓坏了。 倒是沈静岚身边伺候的兰草眼毒,在小宋氏捂着嘴向里头跑的当下,便说道“少夫人,怕不是又有了吧!” 一句话,让原还担忧着的两个一下眼睛蹭亮了起来,沈静岚一个动作,兰草忙不迭的便让人去唤了太医,随后沈静岚手里的那份阿胶也已经让人端了下去,怕味道在冲着小宋氏,兰草有取了香炉来在殿内散了散了。 “嫂嫂可是有了?”沈静岚柔声的开口,牵过了小宋氏的手,轻声的问道,眉角为着现下开怀的笑容,微扬着。 小宋氏现下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也说不上来“我自己当真也说不出来,从生完光儿后,我的小日子便来的没有正常过,时来时不来的,我也一直在调理着,这两个月身上是不曾来,可也没往这上面想,这突然的,不知道是有了,还是胃里头不舒服。” 小宋氏对于刚才突然而至的事件亦是一顿的惊讶,生光儿时遭遇难产九死一生,自那以后,她的小日子就没见好好过,吃了药也一直都是这么断断续续的,有了光儿,她也没了再要孩子的念头,若真是有了,她当真是十分欢喜的,只是也不敢随意的吐口,在没得一顿空欢喜。 太医不消多会便背着医药匣子来到了凤仪宫,一番诊脉后,太医满是喜色的说道“沈少夫人这是又有了,将将两月余,只是这身子有些虚,往后需要好生的静养才是!” 这一番话,可是把沈轻舞与沈静岚欢喜的不得了,沈静岚命人赶紧将消息传出去,告诉了沈敬轩与自己的母亲,而在凤仪宫中伺候的,亦是得了一月的赏银,众人满是喜色的叩谢了沈静岚又感谢了小宋氏。 直到日中,处理完所有事宜的男人们跟在天子的身后,一并来到了凤仪宫,得了喜讯的沈敬轩现下笑的灿然的像个孩子,在见到小宋氏后,自然而然的伸手,将其拥入自己的怀中。 顾靖风亦是跟着苏衡一并进来的,在看到沈轻舞的肚子时,有些失落“媳妇儿,一定是我不够努力,不过你别着急,等回去后,我好好耕耘,一定做到三年抱俩!” 轻声的言语在沈轻舞的耳边出现,面对着男人不顾场合的各种话音调戏,沈轻舞将手肘在无人注意的时候,狠狠的戳在了他的胸口,痛的她在那儿不住的轻咳着,很是尴尬。 “打情骂俏,打情骂俏!”在众人将目光投射向顾靖风身上后,顾靖风只在那儿摆着手,嬉皮笑脸着,让沈轻舞忍不住又剜了他一眼,一众人在那儿朗声的笑了起来。 时逢小皇子周岁生辰小宋氏又有了身孕,双喜临门的喜事,当众人脸上都带着笑,唯有顾靖风与苏衡这对君臣,尚在盘旋着另外一件事。 第一百六十四章:特别的生日宴 三日后,便是沈家最金贵的小金孙沈若光的周岁宴,沈敬轩不曾大办,只请了两家的亲眷,简单的热闹一下。 不过为着今日帝后亲自莅临,朝中大臣们的礼物亦是一众哗哗的往沈府之中送,放眼整个京城,现如今只两家人家最贵重,一个自然是镇国将军府,另一个便是沈尚书府。 一门之中,光是两个女儿便是可圈可点的人物,一国之后,振国将军夫人,每一个说出来,都为人侧目,更不用说还有一位能文能武的光禄寺少卿沈敬轩,年纪轻轻已经位列三品,往后前途更加不可限量。 一大清早,小宋氏一是早早的起来,跟着沈夫人身后一通的忙碌着,沈夫人念及她又怀了身孕本想让她回屋休息,可小宋氏不骄矜,只说无妨,沈夫人便也只让她注意着若是累了,便赶紧回去。 现下的小宋氏越发有了当家主母的气势,里里外外一把手,为人处事越发老练,让沈夫人放心,小宋氏亦是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现下,公婆疼爱,夫君又是一心一意的对着自己,腹中又有了孩子,这样的日子,哪里去寻。 三月春暖,桃红柳绿,春色满园,簇簇开在枝头的浅粉色桃花迎风飞舞,说不出的喜人,沈轻舞今儿个起了个大早,早早的带上了一身的行头便去回了沈尚书府,为着前几日自家姐姐说自己准备的贺礼没心意,今儿个她可是准备了个十分有心意的贺寿礼,保证让人眼前一亮。 便是跟在沈轻舞身边看惯了她天马行空之色见识惯了的素歌与素心,在见到那些毛茸茸的衣衫之后,亦是觉得新奇的合不拢嘴,少女心就这么砰砰的跳跃着。 今儿个尚书府中请了戏班,娱乐众人,顾靖风早早的上了朝,等下朝后会随着苏衡与沈静岚一同回府为沈若光贺寿。 “我的小姑奶奶,你这又是要唱哪一出呀!”站在门口迎着沈轻舞的小宋氏在看到她身后跟着的小车厢的物件后,笑的不住的开口说道。 “给我小侄子贺寿呀,一会啊,保证让你们大开眼界。”沈轻舞现下只像是个五六岁的顽童,在那儿扬眉着,卖着关子。 这一下子,小宋氏的好奇心可让沈轻舞给尽数的勾了起来,沈轻舞卖起了关子就是不说,只搀扶着她进了院子“哎呦,我的好嫂子,你呀,还是赶紧的到屋子里坐坐吧,现下又是双身子的人了,还有两个小的再等着你照顾,就这片刻的时间,一会不就知道啦!”小宋氏无耐,只笑着跟着沈轻舞就这么进了屋子。 简单的三桌宴席都是家中至亲之人,一众人用完午膳后,水榭之处便开起了铜锣阵阵的声响,彼时,沈轻舞已经消失在了一众人中,连顾靖风都找不到她在何处。 不多时,高台之上的铜锣之时已然换成了轻快的曲乐,快节奏的曲乐让人听着心中一喜之时,铺就着红色地毯之上的高台已经出现了一群穿着毛绒玩具衣衫的人物,白色的兔子,灰色的熊,让人瞧着十分的新奇,一下子,所有的目光都关注在了那写毛绒人偶之上,十几人前后两排的排开着,新奇换了乐曲自高台之上唱出,很是欢快,让人眼前一亮。 “太阳对我眨眼睛,鸟儿唱歌给我听,我是一个努力干活儿,还不粘人的小妖精,别问我从哪里来,也别问我到哪里去,我要摘下最美的花儿,献给我的小公举,大王叫我来巡山,我把人间转一转,打起我的鼓,敲起我的锣,生活充满节奏感,大王叫我来巡山,抓个和尚做晚餐,山涧的水,无比的甜,不羡鸳鸯不羡仙……” 这又是唱又是跳的一支曲子不仅仅乐坏了底下几个小的,更是把老太太逗乐的在那儿开怀的笑着,等到一首歌唱完跳完之后,沈轻舞已经在里头捂得满头大汗的,而底下的沈萌舒沈若光安康与兴阳一众的哄闹着上了台,直接扑进了人偶娃娃的怀里,欢喜的尖叫着,想要这一人高的人偶娃娃。 沈轻舞脱下了头上厚重的兔子娃娃头,蹦蹦跳跳着朝着老太太怀里笑道“老祖宗,你看,今儿个这出戏唱的值不值,您怎么着也得给点赏钱吧!” “你个小促狭鬼,也就只有你能想得出来这些,快些个去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赏,我呀好好的赏!”老太太让沈轻舞这么一闹腾,脸上荡漾着无比愉悦的笑,在那儿不住的点着沈轻舞的额头开怀着。 沈轻舞忙的“诶”了一声,便下去赶紧的换衣裳,素歌与素歌则是把沈轻舞命人连夜赶制的一群的动物毛绒娃娃搬了上来,留给孩子们分着玩儿,这一下子,这水榭里头,可算是闹开了。 “轻舞这丫头,我怎么觉得她越活越回去了,你任重道远,任重道远啊……”苏衡亦是在沈轻舞这一支听着新奇的曲乐以及现下的一阵玩闹之后,苏衡拍了拍顾靖风的肩膀,逗趣儿的在一旁不禁着。 “这丫头现下越发疯的没边的,你在这么宠下去,估摸着以后说不准还打算造了梯子上天呢。”沈静岚亦是在一旁不住的笑着,附和着苏衡道。 看着孩子们手里头的毛绒玩具,沈静岚亦是觉得新奇,总觉得这丫头似乎总能够想到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让人总是这样欢喜不已。 沈轻舞揪着身上这一套厚实的毛绒衣衫好容易回到了水榭后头的厢房,柳嬷嬷早早的准备好了干净的衣衫,略略的简单梳洗一番后,这才换上了一身正常的桃红色苏绣长裙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而顾靖风已经自然而然的将其拉入了自己的怀中,在一旁咬着她的耳朵,亲昵道。 “不粘人的小妖精,大王晚上把你吃了可好……” 声音只有那样丁点,却听得沈轻舞的脸瞬间酡红了一片,可到底是大庭广众,沈轻舞只狞笑着扬起眉,在悄无人烟处,在顾靖风的屁股上狠狠的掐了一把,在他即将大叫的那一刻,沈轻舞的一只手又捂住了他的嘴,免得他再引来了一番关注。 “媳妇儿,你要调戏我留着回家关起门来调戏,在这儿掐我屁股,影响不好。”捂在顾靖风嘴上的手由着他紧握在手中,抽都抽不出,随后便是一番油腔滑调的调戏,让沈轻舞满头的黑线。 第74节 有了沈轻舞这让人看着无比欢乐的开场一舞,这余下的曲目倒让人瞧着并不打心中来,孩子们自拿着手中的玩具由乳母嬷嬷们领着自去了别处玩儿,台上的戏尚在唱着,底下的人则已经各自的三三两两围着说话。 沈轻舞累及了干脆躲了懒去到了花园子里,现下花开正好的树林深处最是清新怡人的地方,那儿有一块干净的一人高的雨花石,沈轻舞让柳嬷嬷带了一快干净的方布,就这么铺在了地上,坐着晒起了太阳。 满园里姹紫嫣红,远远望去,像是天上落下的片片朝霞,花香四溢,沁人心脾,沈轻舞悠闲自在的长伸了一个懒腰后靠在身后的雨花石上,在那儿微眯着眼,沐浴着怡人的阳光。 “媳妇儿,这光天化日你就这么睡着,也不怕遭了采花贼!”刚刚躺着不过片刻,沈轻舞的耳边便传来了戏谑的声音,光听着声音,她便知道是谁,懒得睁眼的沈轻舞干脆转过了身,不打算搭理了身后的人。 “最大的采花贼都在身边了,我还怕什么呀!”懒懒的,沈轻舞嘟囔道。 奈何身后的狗皮膏药不是轻而易举能够甩掉的那种,在沈轻舞转身过去的当口,沈轻舞便发现一双手已经直接搂过了自己的杨柳细腰,随后将其自己带劲了他的怀中,欺压在她的身上,且还是恶人先告状,用着十分无赖的语气说道“媳妇儿,你好着急呀,看见为夫这样美貌,你也用不着这么见色起意,别担心,我整个人那都是你的!” “流氓!”沈轻舞伸手狠狠的在她的胸口打了一下,发现就好像是打在棉花上似得,无耐只能换成用掐的。 “媳妇儿,要不,你换个位置掐一下,怎么样!”奈何这男人的皮肉太紧,当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拧得动的,在沈轻舞气恼着打算放弃想要从顾靖风身上起来的时候,腰身却被顾靖风紧紧的扣着,现下这模样这动作无比的暧昧,让沈轻舞恼的在那儿直皱眉,又不能动,越是动现下越是尴尬。 这里虽然一向不多有人来,可今儿个这府里头到底还有三桌人呢,要是在这个时候出丑,那她就真的不需要以后再带着脸出门了! “顾靖风,你别闹,再让人看见!”听着男人调戏的话,沈轻舞急的在那儿直瞪眼,恰巧桃园外头正好经过了两个侍奉的丫头,沈轻舞吓得赶紧地下了身子,免得在引来了不必要的注目。 “人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今儿个我可算是体验了这一把窃玉偷香的滋味,是不是,小妖精……” 对于这样的投怀送抱,惹来顾靖风的一阵欢喜,顾靖风一个翻身,直接将沈轻舞压在了身下,在沈轻舞推拒的当口,他的唇已然覆下“媳妇儿,你最好别出声,不然真的把人引来了,咱们不好说话……” “唔……”沈轻舞睁大着眼睛,就这么任由着男人欺负着自己,却不知道,在桃园的外头,王安与柳嬷嬷素心素歌一道,正守着门,脸上一脸的正色,写着闲人勿进! 第一百六十五章:花嫁风波 雨过天晴,润红的骄阳高挂天际,这一段日子,沈轻舞无比的清闲,除了在家逗弄孩子外,便是为秦涟夜张罗着出嫁一事。 季北宸在张罗婚礼这桩事情上,其实并没有过多的让秦涟夜操心,大到家居布置小到衣衫首饰都不曾让秦涟夜劳一点的心力,样样都是备置齐全后交给了秦涟夜亲自过目挑选便可,只是动动手指,当真清闲的很。 女人总有一个新娘梦,沈轻舞自打来了这儿以后,先是带着球直接上车,第一次成亲她没赶得上,第二次,自己是抱着牌位穿着嫁衣与孝服入的门,现下看着秦涟夜这桌上的一套花嫁衣衫与那凤冠首饰,沈轻舞露出了羡慕的眼神。 “这个嫁衣太美了,难怪人人都说,女人一生最美的时刻便是她穿着嫁衣的时候,我连想都能够想到,当成亲那一天,季北宸掀开了你的盖头,看到像天仙下凡一样的你,然后他就泛着狼一样墨绿的眼光,把你扑倒吃干抹净!” 沈轻舞瞧着最后定下这的这一套花开并蒂和合如意的大红色嫁衣,在那儿欢喜的对着秦涟夜坏笑着,秦涟夜一听,脸皮薄的瞬间便红到了耳朵根,柳嬷嬷在一旁手不住的轻拍了沈轻舞一下,对其啐道“夫人说话现下越来越没边了,什么话都浑说,让人听去了可怎么是好。” 只是自己这边厢的话音才落下,柳嬷嬷却又偷偷的从一旁的柜子里取了一个小匣子放到了秦涟夜的手边“夫人正好说起了,那老奴就把老夫人交代的事情与秦小姐说一声,到底是秦夫人早逝,有些事情做父亲的未必好说,虽说季先生是过来人,懂得疼人,可这些个小姐自己也要看看,到底是新婚,没得自己受了苦。” 这一番话说下来,不用解释,也知道那匣子里装着的到底是什么,这一下子沈轻舞笑的越发乐呵起来了,而秦涟夜的脸红的恨不得寻个地方钻进去,可到底还是将那匣子收下放好了。 “你只记住,忍一忍也就过去了。”柳嬷嬷好心的对着秦涟夜说着,而秦涟夜在一旁忙不住的点了点头。 五月初二,黄道大吉,宜开市,嫁娶 石榴花盛开的五月,娇艳似火,晴朗的天气里,天湛蓝清澄,阳光明媚,带着一缕浅夏芬芳的夏风吹过枝头,拂过脸颊,盎然着一片生机。 今日,秦涟夜出嫁,沈轻舞起了个大早便到了她现下所住的宅子为其忙活张罗,一身藕荷色苏绣木兰对襟长裙,配以简单的同心髻,发髻之上簪几朵和田暖玉所制的茉莉小簪,端庄雅致,清丽可人,也不抢了新娘的风头,十分的妥帖。 今日的秦涟夜换上了那一身花开并蒂和合如意的大红色嫁衣,剪裁得体绣工精湛的嫁衣,将其衬得越发美艳动人,梳起的花髻上,正红色玫瑰绢花小簪一字簪于发髻之间,凤冠霞帔,华美异常,现下的她,美眸皓齿,美艳不可方物,让人移不开眼。 秦涟夜自昨夜起便不曾好睡,翻来覆去的一夜,朦朦胧胧闭上了眼不大会天就亮了,直到醒来当嫁衣穿在身上,喜帕即将盖上之时,望着镜中这个明艳动人的自己时,她都不敢相信自己当真要成亲了。 “傻丫头,你这是让自己美的说不出话来了?”沈轻舞头靠在她的肩膀之上,不禁扬眉,笑道。 秦涟夜的手尚有些不自主的颤抖,紧握着沈轻舞的手后,像是找到了一丝丝的知觉“姐姐,我当真要成亲了吗?” 沈轻舞勾唇用力的点着头像是在肯定着秦涟夜,不住道“是,你是要成亲了,嫁给季北宸,就在今天。” 在沈轻舞的话音落下后,秦涟夜的鼻尖不禁的有些酸楚,而外头的花轿就这么伴着礼乐声声来到了小院门外,今儿个,沈夫人与沈敬轩一同来给秦涟夜送嫁,沈敬轩更是以兄长的身份,背着秦涟夜上了花轿,亲自送她前往季府。 秦涟夜的眼里带着无尽的感激,透过喜帕之下的空隙,看着面前身穿玄色衣衫往后将与自己白头偕老的男人,唇角微扬,含羞带怯着。 十里红妆,锣鼓喧天,一路过往,无不让京中人侧目,无不羡艳,季北宸是这京中多少女子挤破了头都想嫁给的人物,不仅仅是他多金,且还年轻,虽是丧妻,可内府之中干净,这样千里挑一都挑不到的好人家,让那些前来观礼的闺阁小姐们,恨得牙根痒痒,多少个人暗中的诅咒着,希望这事儿成不了。 就好像当初,季北宸也是这样,吹吹打打的自阮家接过了阮若欢一样,最终,阮若欢不就是死在季北宸的怀里。 许是几个黑心的丫头诅咒成效,在花轿稳稳当当的走在一路塞着玫瑰花瓣的路面之上时,一个突然冲至马前的身影,将花轿强迫着逼停,喜乐声亦是在此刻戛然而止。 “季北宸,你这个杀千刀没良心的孬货,你由着旁的人来这样欺负你的丈母娘,让她活的生不如死,自己竟然在这儿吹吹打打的娶新娘,做新郎,你怎么对得起我死去的两个女儿,我的若欢与若素都不会瞑目的,她们不会让你快活的,午夜梦回,她们两个就站在你们的床前,看着你们这对奸夫淫妇做那见不得人的苟且之事,你们一定会断子绝孙的,一定会!” 青石板道的正中间,一身耀眼的赤金色长裙,气势十足的阮夫人现下直指着高头大马之上,本满脸喜色的季北宸,不顾人前的厉声怒骂着。 季北宸的脸色瞬间变成了一片冰寒,抿着唇,未出声,只漠然的看着犹如疯妇一样的阮夫人,而花轿之中的秦涟夜,亦是在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之后,心不自主的揪紧,连带着手中本握着的那枚象征着平安如意的果子,差点都掉在了地上。 本因着这突然而至的怒骂声而变得安静的人群,现下开始不住的窃窃私语,交头接耳着对着那现下,对峙着的季北宸与阮夫人议论纷纷着。 “这位阮夫人也太不识趣了,这大喜的日子里,哪里还有这样拦了花轿触人霉头的,这误了吉时,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就是,一看就是那泼妇样,听说前些个时候还眼馋人家的财产,抓了自己的亲外孙女做要挟,真是不要脸!” “诶,死了两个女儿赔进去了两条命,换不回这一辈子的依靠,她当然着急啦,听说,这阮老爷子现下又得了两个新嫩的丫头宠着,这其中一个据说都已经查出有身孕了,昨儿个我还瞧见,那同善堂的大夫给开了好几份的安胎药送过去呢,当真是老当益壮!” “怪不得她要做这种事情呢,女儿女儿没了,男人男人不是自己的了,现下那阮府马上就成了别人的天下,她一个年老色衰的老妪,除了来触触这前女婿的霉头,她还能干嘛!” “啧啧啧,真是个可怜的……” “她呀这叫丑人做作怪,那人家美娇娘娶着,等到了年底,说不准这肚子里儿子都有了,她来这儿闹上这么一闹,能干嘛,还不是惹人嫌,这往后,更加没人搭理她了,就跟个疯婆子似得,把这里子面子都败光了!” “说的也是,那季先生说起来对他们不薄,现下,她是把这所有的情分都断了!” 人群之中,现下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的无不热闹,而立在马前的阮夫人现下气势十足着,昂长着脖子双手叉腰,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样,季北宸冷漠着一张脸,最终只是牵扯着手中的缰绳,一记马鞭响亮的抽在了地面之上,扬起微尘无数,就这么漠然的继续向前走着,像是没看见面前的阮夫人一样。 喜乐声再一次响起,而阮夫人只瞪大着眼睛用着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看着那已经走出自己许多路的高头大马。 “季北宸!”阮夫人咬牙,高声大喊着,可喜乐声太大,根本没人理会她,气急败坏的她带着熊熊的怒火反过头来直接想去扯了那花轿中的秦涟夜出来,好给自己好好的出出气。 自从沈轻舞给那臭男人送来了两个妖里妖气的女人后,这整个府里的一切便乱了套,这两个女人整天的把那臭男人困在床榻之上便算了,竟然连府里的中馈都交到了她们的手中,自己竟然成一个需要看那两个贱女人脸色吃饭的正室夫人。 不仅如此,那里头竟然还有个女人怀了身孕,这一下,可把那老头子高兴坏了,老头子老来得子有了后,那两个女人越发像是上了天,漠视自己的存在,成天的欺凌剥削着她,把她这位正室夫人,欺凌的那样难看,连府里下人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这花轿之中的秦涟夜所赐,她今天就撕烂了那臭婊!子的脸,看她还怎么嫁给季北宸。 那是属于她女儿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属于她女儿的,没有人能够抢去,没有一个人! 在她的手刚刚伸向花轿帘子的那一刻,季北宸手中的长鞭已如一条吐性的长舌一般,一下便摄住了她的手腕,随后季北宸扬着手中长鞭,直接将阮夫人甩到了一旁空地之上,阮夫人跌坐在,听到尾椎骨“嘎嘣”的一个脆响,想来是骨头断了。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别逼我,让你真成了这大街上无家可归的疯老婆子!” 第一百六十六章:花烛 “好!” 在阮夫人跌坐在地上再难爬起的当口,一众围观的人不知是谁带头高喊了一声,随后人群开始了此起彼伏的附和之声,掌声如雷鸣般不曾间断。 而现下,面对着季北宸的冷厉像是寒冬腊月一般的模样,阮夫人势弱,到底还是拧紧了拳头,就这么瘫坐在地上,像是被人遗弃的一只恶犬般,遭人鄙夷,受人冷眼。 在这一方闹剧之后,花轿继续前行,婚礼照常进行,整个季府大开三十多桌,府中无比的热闹,直到夜深人静,人才逐渐散去,而季北宸已然被灌得脚下有些虚浮,走路都有些打颤。 孙巍与连翘一左一右的搀扶着季北宸来到了正院,如今,龙凤喜烛摇曳的烛火下,新嫁娘藏下袖下的手,不自觉的交握着,显得有些局促不安,而被灌下了一碗醒酒汤的季北宸亦恢复了一丝清明。 “请新娘拿起秤杆挑起喜帕,从此称心如意!”喜娘将一杆喜秤端着放置在季北宸的面前,含笑着说起了吉祥话。 季北从托盘之上拿起了秤杆微低着头将那一方喜帕自秦涟夜的头上挑起,盖头随之落下的那一刻,橘红色的明亮光线下,女子螓首蛾眉绰约多姿,眉目含情下的一颦一笑让人望之心醉。 “夫君……”在季北宸将自己的喜帕挑下之后许久不见动静的秦涟夜,轻抿着唇瓣,柔声的抬头,对着季北宸轻唤道。 有些神游天外的季北宸这才拉回了神色扬起了唇瓣,为之一笑着“把这个合卺酒喝了吧。” “嗯。”秦涟夜点了点头,与他交杯着,喝下了这一盏合卺酒,呛辣的酒自喉间滑入腹中,让秦涟夜有些受不住的轻声咳嗽着,季北宸则自然而然的帮着她顺着气,小心的拍着背,一切显得那样顺其自然,好像他已经为秦涟夜早做过无数回一样。 喜娘在旁说了几声吉祥话后便带着人含笑的一并撤出了门外,现下,这屋里就剩下了自己与季北宸,这让她显得有些不适。 “今儿个只怕是累坏了,我把灯熄灭后,便早早的睡了吧。”虽说有精致的妆容遮盖,季北宸还是心细的发现秦涟夜眼下的一片乌青,想来是这段日子都不曾好睡的缘故。 秦涟夜带着羞涩,却还是出于妻子的本能站起了身,想着帮季北宸把身上的衣衫解了,只是她不曾帮过男子解过衣衫,摸不清到底该当如何,一下间,显得又羞又窘的。 “你坐着吧,这种事情,我自己做就好。”见她急的小脸通红,额间更是沁出了一层薄汗,季北宸抿唇一笑,带着她坐在了铺满了寓意着早生贵子的黄花梨木六柱式架子床上,自己则亲自解下了身上的喜袍,将其挂在了一旁的架子之上。 “我以后会做好的。”秦涟夜搓着手,在旁低声抿唇道。 季北宸先是一愣,后头才明白了过来,朗声一笑“我知道,以后有的是机会,勤加练习。” 这一下,越发的让秦涟夜羞红了脸,季北宸贴心的将屋内点燃着的数盏烛火尽数的吹熄,只留下了两支大红的龙凤喜烛尚在不住的摇曳着,泛着动人之姿。 而在他转过身的那一刻,却见,红烛摇曳的映照之下,秦涟夜已然褪去了身上的大红喜帕,艳红色的鸳鸯戏水的肚兜围住了她胸前的那一点春意,让本就喝了酒显得有些燥热的季北宸,现下瑶池神往。 “夫君……我……”虽说是看了那些书的,可秦涟夜到底还是害羞的,现下,当自己半裸着酥胸这般在男人炽热目光的注视下站立之时,她还是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本就水漾的般的眸子为着现下的踌躇,显得越发的晶莹诱人,在她抬眼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望着季北宸的当下,本就心猿意马的季北宸俯下身,一方薄唇就这么覆盖在了她娇艳欲滴的唇瓣之上,一点一点轻吻着她,直至她唇瓣微启之时,加深着这缠绵的深吻。 由深至浅由浅至深的缠绵之吻,让秦涟夜只攀附着季北宸的肩膀,感受着他的悸动与气息,与他一起沉沦在那欲海之中。 许久后,当秦涟夜以为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时,季北宸只意犹未尽的放开了她,彼时,那身上最后遮这抹唇色的布料也已经离开了秦涟夜的身体,现下的她犹如出生的婴儿,一丝不挂的坦诚在男人的面前。 面对着秦涟夜羞怯的目光,望着那一汪泛水的眼眸,以及那微肿的唇瓣,季北宸的眼神火辣,最终一个打横的抱起,将床榻之上的杂物尽数的拂去,就这般小心翼翼的将其放下,像是自己最珍贵的珍宝一样。 唇再一次覆盖在了她的小嘴之上,舌尖探入着,品尝着她口中的那一抹淡淡酒香,手似抚摸着一架琴弦琴般,不曾停下,带着火,一路撩起一片涟漪。 “夫君……”秦涟夜受不住,带着难耐与不安的语气,轻声唤道。 “别怕,一下便好了。”当季北宸箭在弦上的当下,他轻柔的吻着秦涟夜的眉角,小心翼翼的哄着她道,而秦涟夜却也被周身所燃起的悸动,折磨的不住扭动着,这让季北宸十分的欢喜。 “啊……”当两具火热的身子亲密结合的当下,秦涟夜受不住,因为疼痛,紧咬着牙关,到底还是叫出了声,泪本能的自眼眶之中流下。 心疼她的初次,季北宸强忍着心下的难耐,只不敢有任何的动作,而身下一双水眸泛着无尽羞怯的秦涟夜,却只用着迷蒙无助的眼望着季北宸,让季北宸当下,越发难以控制。 抬起身子,季北宸在受不住的开始了动作,当下,四散着玫瑰花汁子香气的屋内,情深缱绻,曲艺正浓…… “夫人,成了……” 当正院之中的一对爱侣尚干柴烈火的当口,在大将军府内尚未睡去的的沈轻舞则听到了柳嬷嬷在自己耳边的一句话,当即笑出了声。 “你们还当真去听了壁角!” 听得柳嬷嬷那简单的几个话音,纵是一向皮厚的沈轻舞当下亦是老脸一红,有些羞怯着,不禁的,又突然想起是不是原身与顾靖风成亲那会,她们也这样听了壁角! “夫人可别这么看着我,这是规矩,当初,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这算什么规矩,人家新婚的夜,你们找了人在外头听壁角就算了,还要告诉了娘家人,羞不羞!” “那怎么办,那人家成亲都是送了通房丫头去试婚的,只有试好了,才把新嫁娘嫁过去,若是试了觉得不好,那是可以退亲的,小姐您当初不说是通房丫头了,但凡是个母的,你都不让人靠近了大将军,夫人怕您受委屈,自然是要派人听上一听的!” 光看沈轻舞那打量着自己的狐疑神色,柳嬷嬷便嘟着嘴的在那儿很是一身正气的与之说道。 沈轻舞听后只觉得满头黑线,浑身直起鸡皮疙瘩“那当初你们听了顾靖风的壁角就算了,毕竟他是初婚,大家都没经验,可这季北宸孩子都那么大了,你们这还听什么呀!” 第75节 “所以说夫人你还有很多事情是要学的,这听自然听得不止是那一件事情,那有的人看着仪表堂堂,可关起门来,本性露出来了,谁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性儿,当初,那姜大人家的长女,嫁给钦天监使司为妻的时候,就是因为受了虐待,后来不是生生和离后才救下了一条命,所以,夫人别看我们好像做了促狭的事情,其实,才不是你想的那样污秽,那都是正经的事儿!” 面对于沈轻舞的不耻下问,柳嬷嬷只立在一旁为其解答着,沈轻舞这一下子下巴颏都恨不得掉在地上,最终嘟了嘟嘴。 而外头,转进了屋内身上带着一丝酒气的顾靖风手中正捧着托盘来到沈轻舞的面前,少有的月白色浮光锦长袍将他衬得像是月宫中走出的清冷仙人。 “这大半夜的,你这捧得是个什么?”沈轻舞好奇,不禁开口问道。 顾靖风未曾说话,只将手中的托盘放到了沈轻舞的手中,而柳嬷嬷也是十分好眼力的直接退出了屋子,为着沈轻舞关上了门。 看着面前,迈着关子的顾靖风,沈轻舞再讲照着锦缎的托盘放在身后的檀木圆桌之上后,将那一层锦缎掀开,发现里头静静的躺着一件龙凤呈祥石榴花开的正红色蜀绣嫁衣,那上头金丝绣成的每一笔,都让人瞧着心醉。 “好端端的捧这一身嫁衣来干什么!”沈轻舞心上欢喜,可嘴里头却还是在那儿不住的嘟囔道。 “来和你洞房花烛!”顾靖风自沈轻舞的身后将其紧紧的圈入自己的怀中,闻着她发间的馨香,顾靖风无赖道。 “好好说话,要不然今儿晚上你在外头廊下给我守夜去!”沈轻舞伸手在那圈着自己的手上轻拧了一记,嘟嘴道。 “看你瞧着人家穿嫁衣瞧得眼儿直冒绿光,我便找了人按着你的身材尺寸为你量身定制的,以后,你每天都穿给我看,你夜夜都是我的新娘,我夜夜都是你的新郎……” 当顾靖风毫不正经的在一旁咬着沈轻舞耳朵的那一刻,手亦是不老实的解开了沈轻舞衣裳的系带…… 第一百六十七章:无妄之灾 连日的蒙蒙细雨,丝丝缕缕缠绵不断,似雾一般,像是挂在这天地之间的一方幕布,屋棱瓦角之上堆积落下的雨水一点一点,打在窗外的芭蕉叶上,脆脆作响,窗前现下所挂着的一个一方风铃,随风,叮叮当当的敲打着悦耳的歌曲。 “连下了四五天的雨好久晒不着太阳总觉得身上湿湿嗒嗒的,像是能拧出水来。”沈轻舞抱着孩子,与他玩闹着手中的兔子娃娃,边玩儿边说着,望着外头那漫天的细雨,不住的嫌弃着。 “五月里本就是梅雨季,现下这雨还算是好的,等在过些时候,暴雨雷雨的下,那才真是伤透了脑筋,好在京城里头工部的人不敢有所懈怠,四处的地下水渠都疏通的紧,若是换了旁的山高皇帝远的地方,还不定怎么着呢。” “倒也不会,有了去年将军在古北的事做茧子,今年工部的人对排涝一事十分的上心,我倒是听说皇上有意把大爷调到工作任尚书一职,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往后光沈府之中便有两位一品尚书了,就是走出去都觉得脸上有光。” 素心将用来吸收潮气的炭包放置在隐蔽的角落各处,听着沈轻舞的话后,在那儿与之回道,素歌现下则坐着为顾光晔小朋友在缝制着新做的星星的布偶,在旁眼冒金光的无比崇拜着,倒像是她自己得了这一品尚书的殊荣一样,无比雀跃。 主人家风风光光的,就是她们走在大街上去买个胭脂水粉的,也会让人上待上几分,走出去就是比别家的有面儿。 “你们一个个的,出去都给我把尾巴夹紧了些,可别翘上了天,沈家与将军府现下是圣宠优渥,可正因为这圣眷正浓,就会有很多有心人盯着,可如果底下的人不仔细着,传了什么风言风语的话到了皇帝的耳朵里,小事也会变成大事,懂不懂。” 沈轻舞好心,在听得素心与素歌的话语后,开口提醒了他们,就算那天子是自己的亲表兄,可他先是一国的天子,连顾靖风都要注意着一句功高盖主,更何况是她们,她们自然不能脱了顾靖风的后腿。 “奴婢们知道,绝对不会给将军府丢脸,亦或者让人寻到不必要的把柄,奴婢们一定收敛自身,也让底下的人警醒着。”素心与素歌听后,齐声着说道。 到了午后,这雨忽然的越发下的大起来,满天的乌云黑沉沉压下,树上的叶子乱哄哄的摇摆,不大会,天边似被利剑划破一般,道道闪电伴着轰鸣的雷声在天际不住敲打。 豆大的雨珠不住的随着雷声一并落下,哗哗作响,似筛豆子一般的地上渐起无数水花,屋檐之上片刻便落下了一道道的水柱,摇篮之中的顾光晔亦被那雷声吵醒,在那儿惊声哭闹着,乳母赶紧将她抱起,在自己的怀中不住的哄着,哄了好一阵子,这才把小主子给哄住了,这下乳母不敢再将他放入摇篮,只抱在了手里小心的照顾着。 天边道道金光一闪而过,狂风大作,暴雨如注,而在这淅淅莎莎的暴雨声中,伴随而来的是屋顶上传来的“乒铃乓啷”的声响,像是玻璃珠子打在屋檐上的声音,沈轻舞听着声音不对,忙推开门的一角,便看到外头本还开着的石榴花树现下被落下的冰雹现下砸的七零八落,大风卷着树叶,吹的呼呼作响,外头空地上的花盆现下已经磕破碎裂,当真一片狼藉。 而在头顶上,沈轻舞清晰的听到已经有许多的瓦片的碎裂在了头顶,有的甚至直接从屋顶滑落,掉落在地上,狂风卷着冰雹像是要把整个屋顶吹翻了一样,让屋内的人吓得不禁有些心中打颤。 “夫人,这是什么怪天气,怎么还下起了雹子,这么打下去,这房顶会不会受不住。”素心亦显得些慌乱,在那儿轻声与之说道,极小声的,不敢让旁人听见。 “别怕,应该不会有多久的,找点干净的衣衫出来,给晔儿把雨先挡了,要是真有事,冲出去的时候也好来得及。” 沈轻舞自己也是心中没底,安抚着身旁的素心与素歌打算好了最坏的事情,这种恶劣的天,她自己都不曾遇到过,心里亦是慌得厉害,心中只祈祷着,这工部修建的屋顶一定要十分的结实,不然真把房顶打穿了,那可当真有的瞧了。 像沈轻舞心中的祈愿有了效果,在不大会后,这大风大雨的总算是停了下来,天亦是放了晴,尚带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珠子,比之之前的大风大雨,算是十分好的。 在风雨渐停之后,沈轻舞推开门所看到的,是满地尚未消融的冰珠子,大的都有鸡蛋那样大小,而屋顶瓦楞已经被砸的狼藉一片,地上,满地的落叶残枝,差一点院外的那一棵苍松被卷着连根拔起,沈轻舞拍着胸口,总觉得心有余悸。 而在那冰雹停下之后,顾靖风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将军府,在看到妻儿安然无恙后,长舒了一口气。 “这一场冰雹,又是一场无妄之灾,你回来时,城外还好吗?”今日他与宋至一同前往军营巡防,沈轻舞只看着自己家中这般情形,就能够想象外头又会是怎样的一副光景。 果然,顾靖风不禁的长叹了一口气,自城外京郊一路回来,路上的寻常百姓之家,房屋破损已经算是好的,有的人家甚至连半边的墙壁都被吹倒,有的人家更是连屋子都被吹没了,更不用说冰雹落下砸中的那些庄稼地。 地里头的麦子到了成熟的时候,有的甚至已经割了刚刚种下了新的秧苗,这一下子,全砸没了。 “又是不太平的一年!”极端的天气毁的不仅仅只是房屋农舍,毁的有时候是一整个家,一整个国。顾靖风长叹着说着这一句话后,沈轻舞亦跟着一同沉默。 像是印证着顾靖风的话语一样,此后的几天,缠绵不断的雨再不似以往那般淅淅沥沥,一阵一阵的暴雨,下的河水都在此刻暴涨了许多。 被冰雹砸烂的屋舍尚不来及修缮,暴雨便下,不说城外,便是城中多有许多户百姓都要暂避到寺庙善堂这样的地方,躲避老天的无情。 沈轻舞早早的命人将南絮楼里里外外所清空,让出了地方做善堂,赠医施药,开设粥棚,但凡力所能及能做的,都做了。 嫂嫂小宋氏亦是命人在京郊设下了粥棚,有了她们两位做列,京中大小官员的内眷自然不敢有任何的懈怠,一切倒也井然有序,京中内外并无大乱。 皇帝命户部拨出一笔银两用于赈灾,更派宋氏与哥哥沈敬轩带着医药粮草亲赴最为严重的灾区,防止有人假公济私,利用国难发财,皇帝更是给与了最高的特权,一旦发现有人有这种歹心,直接,格杀勿论! 可以想见,皇帝对于这次的赈灾有多重视! 两年之中,每到这种季节总有这样的一次天灾,让京城之中出现了一些流言蜚语,谣言传的最难听的便数说是天要亡大周这一句。 这样无端端凭空出现的谣言,像是挂起的一阵大风,在百姓之中瞬间吹起一样,引得人心惶惶,谣言始于人心,受制于有心人的鼓动,这样的流言蜚语强制制止不得,放任不管亦是不行,最终,皇帝决定前往天坛祭祀,为百姓祈福! 沈轻舞初初听闻那消息的当口,就觉得眼皮子直跳“这天坛一行,皇上是打算用自己做饵,放长线钓大鱼吧!”在顾靖风上朝回府之后,沈轻舞轻叹着一声为其端上了灶上所备着的早膳,笃定的与之说道。 “你又知道了!”顾靖风不否认也不承认,就这么看着自己面前的饿小娇妻,略有深意的答道。 “这种鼓动人心的流言,显然是争对皇帝有备而来,刚刚受了灾,便有这种话传出,显然是有心人有意而为之,皇帝前去天坛,就是想看一看,到底是谁在背后做了这小人的事情,又或者是说,你们其实从一开始就是始作俑者,放任了这流言将沾染的满城风雨,等到了适时该收网的时候,把那些人一网打尽!” 沈轻舞胸有成足的与身旁的男人说话着,在她的认知之中,这样的言论足矣用无数人的鲜血来制止,可皇帝非但没有制止,反而放任了这种流言的扩散,那么他们就是故意的。 “媳妇儿,你当真越来越聪明了,到底是我媳妇儿。”顾靖风将一碗红豆粥三下五除二的灌进了肚子,随后一把将沈轻舞揽进了自己的怀中,头靠在沈轻舞的怀中,舒心的紧闭着眼,不住的拍着马屁。 沈轻舞伸手直点着顾靖风的头,气恼道“你们这一个两个的臭男人,整天的聚在一起没好事,就是不知道这次倒霉的又是哪个傻蛋,简直蠢到可以的,打算利用天灾来搅动人心。” “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恭候多时 五月二十八 苏衡带着底下一众文武百官亲自前往天坛祭祀,静鞭抽打着脚下平整的青石板道,簌簌作响,让人敬畏,围观于两旁被禁军所围拢下的百姓齐齐下跪,三呼万岁,众人都争相着想要看到那明黄色坐轿之中的真龙天子到底是何模样。 天公作美,今日皇帝出行天坛为民祈福,一路艳阳,放晴的天十分的给天子面子,也像是在打那些乱传谣言之人的脸一样,啪啪作响。 皇帝的御驾走在最前,一众的文武百官跟在后头列队行进,连半点清嗓子的声音都不敢发出。 迎神、奠玉帛、进组、初献、亚献、终献、撤撰、送神、望瘗,光是请神与送神皇帝便要下跪七十多次,叩头两百多下,来来去去总要将近一两个时辰,对皇帝而言,祭天十分的耗费体力,而对大臣来说,更是如此,挺直着身姿,一动不动,像是一个木雕一般,连大气都不能喘。 而顾靖风此刻面色冷肃,严正以待着立在皇帝的身畔,伶俐的眼如同猎鹰,扫视着底下每一处地方,不放过任何的细枝末节。 整个祭祀天坛里三层外三层被围的跟个铁桶一样,皇帝亲自前往天坛祭祀,将自己做饵,想要引出那些背后的歹人,可这一路至今都安静的让人难以想象,有让人觉得心中不定。 彼时,镇国将军府内,沈轻舞正抱着孩子在难得的艳阳之下,看着府内请来的泥瓦匠修缮屋舍,总算得了个好天气,沈轻舞笑着在院内逗弄着孩子,一众人则跟在后头陪着,很是热闹。 将军府内女眷众多,前来修缮屋顶的工匠会由府中护院将其隔开,防的是出现不必要的事端,忠叔将灶上烧好晾凉的水送到工匠们的手中时,那些人才将水喝下,也不知是谁,突然的摧碎了那手中的一只碗,本手中拿着泥刀的泥瓦匠们竟然直接就动了手,手下动作迅速的将身边的几个护卫直接割了脖子,场面一下失去了控制,吓得原还在院子里的几个丫头惊叫出声。 突发的状况让府上别处的一种护卫尽数的持枪带棒的来到正院,将沈轻舞与顾光晔护在身后,那些人敢化装成泥瓦匠的样子混进大将军府,显然是有备而来,他们步步紧逼沈轻舞们亦是步步后退,直到到了花园角落的空地之中时,沈轻舞与一众护卫不在有任何的动作,只定定的站着。 在那些刺客以为她们被逼到了死角再不能动弹的时刻,沈轻舞唇角微勾,伸手指天而望时,上头一张漫天一般的大网就这么直接罩了下来,将那一群的刺客直接罩在了里头,且这网用的是最牢靠的密布织就的,将那些人罩住的瞬间,护卫们便取来了一捆手腕粗壮的麻绳,将那些人像是捆螃蟹似得直接捆扎在了一起,且捆得十分的紧,沈轻舞都能够看到,坐在后头的人已经喘不过气的模样。 “几位师傅辛苦啦,当真是对不住你们,要你们受这一番苦楚,不过也用不着多久,你们只好好坐下歇一歇,等一会我家将军回来了,再好好的伺候你们!” 沈轻舞冷哼一声,看着被捆的七七八八跌坐在地上动弹不得的一众此刻,在那儿冷声道“你们也太看得起我沈轻舞了,竟然动用了这么多人,难为皇帝为了配合你们还亲自前往天坛祭祀,感情你们这是把矛头都冲着我来了,绑人家小,威胁我家将军就范,你们南陲国主就是这么做一国之主的,也是让人嗤笑!” 沈轻舞云命人搬来了一张椅子,云淡风轻的在那儿说着话,当南陲国主这四个字出口之后,那一众的刺客,现下瞬间变了脸色。 “难道不是吗?”沈轻舞自然也瞧出来了,勾唇冷笑道,只做思量。 “你们的国主当真爱女心切,自己女儿做错了事,还打算来找我的麻烦,我也不是傻子,由得你们这样欺负,反正你们任务失败,回不回去往后也只是个死人,我真为你们感到可惜,竟然跟了这么一个是非不分的人,白白搭了自己的一条性命,当真可怜!” 看着那些人的神色变得不在自然,沈轻舞只做惋惜的摇头着“年纪轻轻应该都是拖家带口,上有老下有小的,却要为了一个不明智,不辨是非的国主白白丢了命,趁着大周遭了天灾在京中乱放谣言,蛊惑人心,可你们却忘了一点,今儿个所有京城上下的老百姓都哄到城门楼子那儿去看皇帝去了,怎么偏就你们这些不在意,还勤勤恳恳的做活,从能够把你们寻回来的时候起,我就存了提防的心,皇帝的天坛围的个水泄不通,进去你们就会被钉成筛子,所以今儿个你们到我这儿碰运气来了,想把我掳走了,好威胁了顾靖风,你们主上想想还真是没脑子,所以才带着你们这些人一起没脑子,可怜!”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用不着在这儿假慈悲,大家各为其主,今儿个是我们栽了,关我们主上何事,你用不着在这儿用任何的激将法来刺激我们。”在沈轻舞嗤再三的挑拨之下,那便被捆在一起的一位刺客开了口,硬气的与沈轻舞对峙着。 沈轻舞听闻后,不曾说话,就这么带着人坐在了廊下,等候着顾靖风的归来,在将人抓住后的当下,忠叔就已经派了人前去禀告顾靖风,想来最多半个时辰也就该到家了。 “要杀要剐反正也不是我说了算,你们只管等着就是,就是你们今儿个选了个日子不是很好,这天实在太热,只怕你们是要在这儿晒上一会了,费尽心思的耍了这么多花招,现下天晴了,谣言不攻自破,你们也真是可怜,好为你们不值得!” 沈轻舞在那儿对着那尚气焰嚣张着的刺客摇了摇头,今儿个这天,当真十分的给皇帝面子,晴朗的天,日光正好,火辣辣的日头把连日来的地底湿气恨不能尽数的晒干一样,光是这样坐着,都觉得额头一直在沁着汗珠,更不用说是在类日炎炎下这样被捆在一块的一众人。 沈轻舞算的不错,果然不到一个时辰,外头就已经听到了一阵一阵急促赶来的马蹄声,顾靖风冷着一张脸,一副吃人模样的赶回到大将军府时,里头已经让忠叔带着人清理的干净,只看到花园子里坐着的这二三十人。 “胡闹!”顾靖风来不及去管那儿捆着的刺客,只上上下下的检查了沈轻舞,在确定她不曾受到任何伤害之后,对着她皱眉着。 “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事先我与我商量一下,若是出了事情,那可是人命关天的事,你和晔儿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 顾靖风自天坛之上下来的当刻,王安便急匆匆的在自己耳边禀告起了家中所发出的事端,他听后,差点没直接撕了那来禀告的人,这样大的事情,他们这些人竟然由得沈轻舞自己解决,早从一开始,沈轻舞计划着要把人一网打尽的时候,就该来告诉自己才是。 “我若是事先告诉了你,你自己留在家里,他们怎么还敢来,这院子里都是你手下最得力的人,他们我都信不过,那我还能够信谁,现在人都抓起来了,你只把他们带走了和皇帝好好商议去吧,要训我,回来再训,我错了,好不好!” 沈轻舞知道男人的生气出于何方,只揪着他的衣袖不住的旁柔声的开口是说话,撒娇着,顾靖风只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随后看向了一旁的王安,王安心领神会,不大会外头的禁卫军便已经尽数的入内,将那些人一个捆着一个的直接给绑走了! “你去好好审审他们,我呢亲自做好了晚膳等你回来陪着我们娘俩儿一块吃,算是我跟你赔不是,下次,我一定不敢再自作主张。”沈轻舞揪着顾靖风的衣袖,在一旁装乖卖巧的说完了话,踮起脚尖不顾人前直接在顾靖风的嘴上那么啾啾的两下,让顾靖风这才咧了咧嘴,长叹了一声,十分无耐的说道。 “你呀,永远都是这个样子,看我一会回来怎么收拾你!”顾靖风伸手在沈轻舞的额头上轻轻戳了一下,像是在叱责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看沈轻舞可怜兮兮的嘟着嘴,最终没在忍心,带着那些上了囚车直接用着黑布找起来的囚笼,朝着大理寺而去。 而累了许久的沈轻舞显得有些困倦,只吩咐了灶上把晚上要备的菜备好,等她起来后,亲自做了晚膳等将军回府,在吩咐好了所有的事情后,这才沾着枕头囫囵的睡去。 等她一觉醒来,天都已经变得乌黑,无里头素心都已经掌了灯,而顾靖风就这么和衣睡在自己的身旁,睡的亦是十分的香甜,显然也是累及了! 沈轻舞蹑手蹑脚的起身想要出去让素歌打些热水来,只是刚刚才爬起来的身子,就让男人给拽了又躺在了他的怀里“皇上命我踏平南陲,今夜出发……” 耳边,简单的一句话,让沈轻舞听着那样刺挠! 第一百六十九章:一起去 “你说你要和我一起去?” 黑沉沉的夜,如浓墨铺就于纸上的一笔,看不到半点的星光,就连疲倦的月亦是隐在了层层云雾之中,只余下昏黄的一片,朦朦胧胧,无边静谧。 夜来闷热,屋内已经置上了冰,沈轻舞紧拉着顾靖风的衣袖,对着他说着自己的想法,奈何男人有些惊讶,嗓门也变得大了起来。 “晔儿还小,晔儿呢,他要怎么办,行军打仗不是平常玩乐,且这一次,南陲国主该是有备而战,若你们跟着冒然前去,我怕他们会对你不利!” “把晔儿留在母亲的身边,拖她帮忙照顾一段时间,再不然,我带在身边,你不放心我们,我还不放心你,倒不如你把我带着,我会保护好自己,一定不给你添任何的麻烦。” 第76节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他担心自己会受伤害,自己也是,且这一次,那位南陲国主显然会有所准备,她更加的会担心,若战争无法避免,那么她想要跟着顾靖风,陪在他身边,这样她心中至少是安定的。 “你现在不把我带走,等你出了门,我自己跟在你后头去就是,腿长在我身上,我总有法子跟着你的,与其在家成日的为你提心吊胆,担心受怕,你不如让我跟着你,随你一同出征,我自己也好定心。”沈轻舞的意志坚定,仰着头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一般,不住的注视着顾靖风,最终,败下阵来的顾靖风,轻吻着沈轻舞的一缕秀发,不忍让她失望的点了点头。 在顾靖风应声下来之后,夫妻二人还是决定把孩子送到沈夫人处先去照顾一些时日,路途遥远,又是去打仗,谁都说不清,带个孩子终归不方便。 沈夫人看着漏液赶来将孩子送到自己手中的女儿女婿,听闻二人要一同上战场,心中有些不忍,太平的日子刚刚过了这么几天,这又要出去…… 到底是即将要出征的,沈夫人只把那些不悦耳的话放进了肚子里,只说了些好话,随后带着孩子进了屋,沈轻舞把将军府中的一向照顾着晔儿的乳母妈子都一并留在了沈府,可心底里到底还是舍不得孩子,临走时,眼泪就这么滚在眼眶之中,说不出的难受。 沈夫人自然也看出了女儿的心思,瞧见她这般的恋恋不舍,沈夫人的鼻头亦是不禁的酸楚,亦有些委屈,总觉得当初,任由着女儿嫁给了一个常年在外出征的军人,当真那样不妥。 一顾三回首的,沈轻舞咬着牙放开了孩子的肉嘟嘟的小手,狠着心努力的克制着眼中的泪水,离开了沈府的大门,坐上了门外早已准备好的马车,这次,她连素心与素歌都不曾带走,她们不会拳脚,到了那儿,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沈轻舞不能带着她们去冒险,且有她们陪着孩子,她还略放心些,毕竟府里头,嫂嫂尚且怀着身孕,光儿也还是个需要人时常照顾的孩子。 母亲一人操持着府中大小事务,又要照顾着小宋氏府中的胎儿与祖母,再添上自己的孩子,身边多一个人帮着她照看自己的孩子,也多解决了沈轻舞不忍的一点担忧。 直至天明,顾靖风带着的数万将士从安定门发出,一路不曾耽搁的快步行进着,马车外的阳光透过掀动的车帘洒进来时,车内已然镀上了一层金光。 今儿个的天,比之昨日里还要暖和,不大会,那一轮红日照耀在头顶之上时,马车里的沈轻舞便已经被蒸的满头大汗,她不能要求太多,只能直接掀起了车帘,贪那一丝丝的凉爽,比起她这个坐在马车之中的人物,外头的将士更是不用说,直到日中,一众人在路上就地寻了一处有溪水的地方,顾靖风下令就地休息。 早有火头军开始准备制作午膳,一众人捡柴枝的,打水的,没有丝毫的错乱,将士们就是坐下找了阴凉之地稍事休息,顾靖风自马上而下,亲自扶着沈轻舞下了马车,递过了水袋与她,沈轻舞大口的喝下了好些,这才感觉喉咙里舒服了好些,热气扑了头的她现下整个脸都是红彤彤的,让人瞧着心疼。 “非要跟来受这样的苦,遭这样的罪,一路的跟着我风餐露宿的,心里头还要放心不下晔儿,你呀,有的时候,倔强的,我都不知道要拿你怎么办才好!” 取了现有的干粮,顾靖风亲自掰开后递给了沈轻舞,抿着唇,满是心疼的与之说道,沈轻舞闻言,只嘟着嘴,袖子里未曾放拢的一件小肚兜让她露了破绽,这是孩子贴身穿着的,上头,还有着孩子特有的的奶香味。 “孩子待在沈府,有乳母嬷嬷素心素歌还有母亲照应着,我并不担心,我知道她们一定会把孩子照顾的很好,可你身处的坏境却让我十分的不放心,南陲纵然只是一方小小的弹丸之地,可他屹立在大周与越国之间多年不倒,显然也是因为他不仅仅只是一个交通的要道,更是一个分界线。 谁动了南陲,那便是动了想要侵略的性子,一旦南陲寻求了越国的帮助,一切又会是另外一个说法,我瞧着表兄这些年总在盘算着想要扩大版图,恨不得一统天下,把这所有的国家尽数吞入囊中,她的野心太大,就怕今日收复了南陲,明日就到了越国,越国收入了,那便是旁的其他国家,欲壑难填,你还能够帮着他打几年仗,一旦大周失利,往后大周就会成为众矢之的,若南陲寻求越国的帮助呢?这是一场硬仗,你却至当我那样好骗。” 沈轻舞咽下那恨不得拔在喉咙口让人不上不下的干粮,将自己肚子里的话尽数的与身旁的顾靖风说着,顾靖风一阵的沉默,最终只是把手伸出,将她挂在脸上汗湿的发丝给拨下,扯了扯嘴唇。 “我心中有数,就算皇上想要收复所有的国家,可也要财力国力跟得上才可以,这种事情短时间内他做不到,也不会打破了这一平衡,你且放心着,南陲是不会寻到越国的帮助,早在许久前,皇上动了心思想要踏平南越的时候,便已经修书越国国君,越国不需要派出一兵一卒,只要静观其变,等南陲到手,大周越国一人一半,分封管辖,共筑和平!” 身为帝王,只怕谁的心中都有这样一个野心,苏衡踏平南陲是为了他的帝王梦,而自己是因为沈轻舞所受的苦,这口气,他一定要帮沈轻舞讨回来。 “日头毒的很,我让他们把马车停到阴凉的树下,你躺在马车里哪怕睡一会,等饭菜好了,我端来给你吃,歇息一会,等这日头下去了,就又要赶路,这一路上小路颠簸的,又是一番折腾,真的担心你受不住。” 顾靖风见她吞咽的十分困难,也知道她吃不下这种干粮,只对着沈轻舞怜惜着说道,沈轻舞点了点头“要不,你也躺一会去吧,你一路走来,只怕也累坏了!” “媳妇儿,我可不能去,一去了,我们两个都躺在马车里,有前车之鉴,人家会瞎想的。”沈轻舞原是好心,却不想,身边的男人把头朝着自己的耳朵靠近着,很是暧昧的与自己开了口,耳边吹着的气,让她腾的一下,脸不禁的红了起来。 脑子里想起的是他前往大漠打仗,自己哄骗他失忆却又被他吃干抹净了,自己生气把他从马车上踢下的情景,尤其是现下,有几个好事的,已经把眼神投射了过来,眼里头带着一种无以言说,暧昧不明的之色,让沈轻舞伸手直接掐了顾靖风一记。 可顾靖风现下,身上穿着盔甲,无数下手的她,只得在顾靖风的手背打了一下“都怪你,弄得现在我颜面无存的,大热的天,里三层外三层的穿着,一定要捂一身痱子出来,霉雨刚过便入了三伏,走到南陲,只怕已经是最热的时候,选这么个天打仗,也是闹心。” 话语里满是心疼的,让顾靖风一阵好笑“这打仗难不成还要选个不冷不热的日子,这还不是说打起来就打起来的,谁能知道,我与南陲国主有朝一日也会反目成仇,从前我很钦佩他的胆识与气度,与他是挚友,无话不谈,现今,竟然成了这样一个对立面,当真世事难料!” “若早知道,有朝一日自己会出兵去讨伐于他,那时候我就不该一片善心的救了洛漓,害的你无故为我受了这么多凭白的苦,真该让她被毒蛇这么直接咬死了,也免得她长到现在成就了这样一番蛇蝎心肠!” 顾靖风把沈轻舞的手包进了自己的手掌,长叹一声,像在诉说着自己的无耐与惋惜,沈轻舞不着调的立起身,直接扯住了顾靖风的脸皮,斜睨着他道“说到底,还不是你这张皮囊长得太好,等以后,我在你的这张脸上划上这么两道银子,让你变成了丑八怪,那也就没人再来肖想你了,哼!” “媳妇儿说的是,媳妇儿说的是!”原有的一丝惆怅,现在被沈轻舞的这一番动作打的全都没了的顾靖风在一旁不住的点头应声着,随后背着人,快速的在沈轻舞的脸上啄了这么一口! 第一百七十章:你就是我的福星 一吻轻轻落下的当口,身后便已经传来了一阵的哄闹之声,让沈轻舞吓得赶紧推开了他,可后头的哄闹声不止,让沈轻舞窘得赶紧躲上了马车里头,顾靖风在那儿厉声的一声咳嗽之后,这才把众人的嬉闹之声渐渐的逼得停了下来。 这顿伙食倒是还不错,众人就地取材,找了路边能吃的野菜,又在小溪之中摸了许多的鱼虾,运气好的那一位在这山林间竟然还猎了一只袍子,倒是让众人就着大吃了一顿,没有精致的美味,却也别有风味。 顾靖风端着饭菜与沈轻舞坐在一起囫囵的吞咽着,没多会便吃完了,想来赶了这一夜的路,当真困倦极了,就这么睡在赶车人所坐的地儿,就这么躺下不过片刻就沉沉的说去,沈轻舞不忍心,自取了一把蒲扇帮着他扇着风,力所能及的为他纳着凉,做一些自己所能做到的琐碎之事。 将士们也是各自寻着地儿坐着,就这么东倒西歪的躺着,睡了将近一个时辰,日头不再那样打头之后,一众人再一次上路,直到了夜,再寻了空地搭了简易的棚子就这么凑合着睡上那么一宿,来来去去将近走了二十多日,这日头一天比一天的毒,白日里一旦太阳出来了,那根本走不起来,只得到了夜间多行写路,可夜里头又是黑漆漆的山路,于常年行军打仗的一众兵卫这算是家常便饭,而对于沈轻舞而言,却当真是吃足了苦头。 总算在六月底,大军到达了南陲边境,开始安宁扎寨,修身养息,准备日后的大战! 南陲地处盆地,四面环山,当沈轻舞看到这里的地势之时,才清楚的知道为什么它只是一方小国,却能够屹立与此地不倒,这里易守难攻,那一座座的大山就像是天然的屏障,根本用不着有多少人加以看守,想要拿下这里,不是一般的困难. 守着这一方三寸之地,南陲国主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分,谁都不会与之为敌,偏偏,他动了心思,不仅仅动了自己,更想动大周的太子和天子,也怪不得苏衡容不下他。 一旦他有了这个心思,难免就会和相邻的越国有所联系,与其等他羽翼渐丰,倒不如苏衡先发制人。 “你打算什么时候带兵去会会那南陲国主?”安稳下来后的沈轻舞亲自在支起的灶上抄了两三道小菜亲自端到了顾靖风的帐中,陪着他难得不用风餐露宿的安安静静吃上这一口饭菜。 “前去打探的人回来说,南陲国主早派兵里里外外的裹了三层,把整个南陲围的像个铁桶一样,且城中囤积了许多的粮草,就是围上他一年半载他都饿不死自己,不能智取,只能强攻,可若强攻,只能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很不上算!” 顾靖风忙着给沈轻舞添着碗中的小菜,嘴上话语不停,轻声着与之说道,话音落,不禁的让沈轻舞咬起了筷子。 南陲所处的地势太过于有利他们只守不攻,四面环山,一道一道的天然屏障,对于顾靖风而言,确实是个麻烦。 见沈轻舞紧蹙着眉头,顾靖风只柔声的安抚着她道“别在担心了,打仗的事情,有你男人在这儿,你只管在这儿把自己照顾好了就成,我一定速战速决,用最快的速度把这场仗打完,然后就带着你回去,把孩子接回来,我带你出去游山玩水!” 沈轻舞努了努嘴,不再说话,只把碗里的米饭扒拉的干净,住在这大帐之中,对于沈轻舞而言好比已经住在了豪宅之中,顾靖风怕她烦闷,命人寻了许多的话本子来给她打发时间,自己则去了前头的军帐之中与几位将军先锋一起商量这次攻城一事。 顾靖风到底不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大帐之中,临出来时还是从影卫中挑了两个身手极好的丫头在她身边贴身伺候。 现下,沈轻舞只半躺在矮榻之上看着手中的各色话本子,打发着时间,只是心里头存着心思,总是看不下去几行字,就有些心烦意乱的,只长叹了一口气在那儿将一本一本的书尽数的摊开了,在那儿挑拣着自己觉得名字尚且不错的。 手指着书页一本一本的划过时,一本地域志的杂记引起了沈轻舞的注意,沈轻舞粗略的打开翻了翻,里头讲述的是沈轻舞脚下现处的大同,从最初的形成,到现在所经历过的大小事,以及人文风情,里头记录之中的一些话,引起了沈轻舞的注意。 她们现在所身处的大同,在一百五十多年之前曾经经历过一次火山的爆发,书上所写的是当时因为地壳的震动,引起地表岩石的坍塌,原本绿树成荫的地表突然出现了红色的岩浆,将整个大地变成火红色的一片,这样的震动持续了将近了一天一夜,整个大同被覆灭,只剩下了少数的一些百姓避过了这次灾祸, 这一桩事情让沈轻舞看的不禁眼前一亮,徒然来了精神一般“青莲,你去找将军身边的晋中的人,告诉他想办法取了这百年多来这里的县志来送来我这儿,先别打扰了将军。” 沈轻舞的话说完,名唤青莲的丫头便应声着点头,忙不迭的便跑了出去,去寻了现下在顾靖风身边打点事宜的晋中,小半晌的时候晋中便已经搬来了一摞的县志放在了沈轻舞的面前。 青莲与青萍都是识过字的,沈轻舞望着手中那些灰扑扑尘封的年代久远将近百年的县志,只让她们在其中寻找关于火山爆发的记录,一整个下午,三个人便蹲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之中,不住的翻着手中的县志,寻找着其中有关于火山的记录。 在沈轻舞翻得眼前都快要一片花白的时刻,沈轻舞总算在一本已经有些残破的页面上看到了关于火山的记录,县志远比那本杂记一样的地域志记载的来的清楚。 上头清清楚楚的写着,关于那一阵火山爆发的经过,不仅仅是现在的大同,火山爆发的那一刻,连带着现在的南陲以及临近的越国都受到了不小的冲击,算是一场史无前列的大灾难。 沈轻舞望着手中的县志,不自主的陷入了沉思,手摩挲着纸张的边缘,在那儿直拧着眉头,青莲与青萍在看到沈轻舞整整发呆的模样,只浅声的唤道“夫人,可是想到了什么事情?” 沈轻舞现下摇了摇头,抿着唇,未曾开口,脑子里却闪过了一个念头,依稀的记得,火山的种类一共有三种,死火山,活火山,以及休眠火山。 活火山是指尚在活动喷发处于旺盛时期的火山,死火山,是指史前曾发生过喷发,但有史以来一直未活动过的火山,此类火山已丧失了活动能力,休眠火山,则是指史前曾发生过喷发,但长期相对于静止状态的火山,有的火山仍保持着完整的火山形态,有的则已遭受风化侵蚀,只剩下残缺不全的火山遗迹。 这三种类型的火山之间没有严格的界限,休眠火山可以复苏,死火山也可以“复活”相互间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就好像现在,在这不远的火山脚下,人们建筑起许多的城镇,百姓们在此安居乐业一般,可早在一百五十无多年,这里突然火山爆发,高温的火山喷发物袭占了所有的城镇吞噬了无辜的百姓,给毫无防备的百姓们带来了灭顶之灾! 如果县志上所记载的一百五十年前的火山爆发真真正正的存在,那么围绕着大同与南陲甚至是越国的这几座大山之中,肯定有存在着的休眠火山。 火山的爆发与地震息息相关,现在的这个时刻,想要让老天爷说地震便地震,自然是做不到的,可若自己制造一场地震,似乎也可行,真正的火山爆发,所到之处是遍地哀鸿,人为的制造,小范围的受伤,在岩浆迸裂的那一刻,南陲必乱,只要百姓揭竿而起,这场仗,大周甚至不必浪费一兵一卒,就可以大获全胜。 若沈轻舞的想法在实际之中可以存在,当务之急就是找出那座休眠火山的存在,然后用火药,炸开山口,人为的促使它再一次迸发! 沈轻舞的思绪尚神游开外着时,带着满身疲倦回帐的顾靖风看到堆得满地都是灰扑扑书籍,眉头微皱着。 “晋中说你要了大同百来年所有的县志,是在找什么吗?”顾靖风略略的在那些摊开的书上翻了翻,对着沈轻舞浅声的开口。 “嗯,你瞧瞧这一段!”沈轻舞点了头,直接拉过了顾靖风随后将手中的地域志杂记与那本县志自己所圈注的那一段指给了顾靖风看,顾靖风粗粗看了一眼之后,一下表情便和沈轻舞一般,凝重之中却又带着一点兴奋。 徒然的,顾靖风一把抱起了沈轻舞就这么原地旋转着,兴奋道“媳妇儿,我觉得,你就是我的福星,天大的福星!”说完,便捧着沈轻舞的头,在她的嘴上用力的啄着,掩饰不住的高兴! 第一百七十一章:老天会还我们公道 顾靖风甚至顾不得用上一顿晚膳,便将沈轻舞所指给他查看的那一本县志带着赶紧去到前头的大帐,又让晋中有最快的速度将刚刚散去的几位将军再一次召集,他有事吩咐。 沈轻舞心中憋闷着的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只让青莲备了饭菜端到前头的大帐之中,没得几个人在忙的连晚膳都不用了,而自己则在用完了晚膳之后,早早的躺在了长榻上一夜安眠,睡的十分的香甜。 顾靖风一夜未归,青莲说大将军的帐中灯火一夜未灭,显然一众人都随着他一夜未眠,沈轻舞醒来后,草草的梳洗完后,便亲自端了清粥小菜去往大营之中,为其送饭,力所能及的做着自己能做的事。 帐外站着的晋中亦是熬得眼圈通红,在看到沈轻舞后,强打着精神拉开帘子,却见顾靖风在沙盘之上尚与其他几位将军在演练着布兵之法,浑然忘我的,根本没注意到沈轻舞进来的身影。 沈轻舞无意打断他的事情,只将手中的早膳放下之后,浅着脚步又出了去,还是晋中多了一句嘴,捅了捅身旁的顾靖风,这才让顾靖风回了神,满室的米面馒头香气,让众人的肠胃在紧张的压力之下,恢复了知觉。 几个人毫不客气的便自己动了手,沈轻舞则端了一碗,亲自捧给了顾靖风,又给他在白面馒头里加了些咸菜才放到了他的手上,细心备至的模样,让身旁的顾靖风唇角微勾,只亲自舀了一勺清粥,吹凉后亲自喂了沈轻舞,看着她喝下才算完,那深情款款的模样,让大帐中的几位先锋将军在那儿不住的捅着胳膊,在一旁偷笑着。 “这大清早,真是不用吃,就看着你们一对璧人,如胶似漆的模样,我这儿就饱了。”左将军现下手端着粥碗,咬了一口面白馒头的那儿不住笑着,言语那样的暧昧,让一旁的人亦是咧开了嘴。 “就是,将军好歹也给我们这些单身汉留条活路,瞧得我们一个两个羡慕的恨不得赶紧找个媳妇儿,夫人,您有好介绍不成,一定要像你这样贤惠的,知冷热晓得疼人的,好看不好看没关系,我们不挑。” “是是是,泼辣点没关系,咱们行军打仗的汉子不怕泼辣的姑娘,像夫人这样的最好,我们可羡慕着呢!” “是是是,夫人赶紧给我们张罗张罗,别让我们这些单着的心里头看的直痒痒,是不是!” 左将军一开口,底下的一众人纷纷附和着,一下子热闹的说起话来便有些没轻没重的,顾靖风知道了这些人的脾气,只狠狠的唬了他们一眼“吃饭都堵不住你们的嘴,要是闲的没事,一会就去外头给我操练去,再不行,也不用休息了,带着人,去给我把那山里头的那座火山给找出来,找不到就不准回来吃饭!” 顾靖风这口一开,一下子所有的哄闹声就消停了下来,一众人只安安静静的吃起了饭,时不时的拿着眼睛在那儿只瞅着沈轻舞与顾靖风,不住的在那儿抿着唇的坏笑。 一顿饭毕,沈轻舞赶紧的端了空碗空盘子出了门去,而顾靖风则带着人亲自去到那几座大山里头,去寻找关于从前火山喷发的痕迹,早点找到了,早点就能把这仗打完,他们也好回去老婆孩子热炕头不是。 只是毕竟已经过了一百五十多年,从前生生经历过这场大灾难的人早就不存在,连火山都修衍生息,土地树木亦重新成长,要在那些连绵着的山体之中寻找爆炸点,也是一番大工程,还不能带着太多人,让人起了疑心,早做了防备,这番说来,当真并不是说找就能够轻轻松松找到的。 六月的天,孩子的脸,前头尚骄阳似火,暑气打头,后头便已经是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着暴雨如注,沈轻舞坐在帐中翻着手中的画本,却听得一阵一阵淅淅莎莎的声音,雨便已经打在了大帐之上,被烈日靠的炙热的大地又为这一场突然而至的雨,浇的淋漓,雨水伴着一阵阵热浪扑面而来。沈轻舞放下了手中的本子,只将那支开的窗户赶紧的合上系好,免得再把帐子里头再打湿了。 刚刚将帐子旁的窗户带子系好,外头的门帘便已经让人打开,回来的是被已经淋得浑身湿透的顾靖风,现下帽檐上一直的在滴着水,整个人这般湿淋淋的立在大杖之中,瞧着竟有些狼狈。 这半个月,大周屯兵不动,南陲亦是只守不攻,双方好像只是互不搭界的各守着自己脚下的那一亩三分地一般,而顾靖风却在这半个月内,带着人在那几座大山里头早出晚归,一直在寻找着关于县志上所记载的那个火山的位置。 沈轻舞见他浑身湿透,赶紧的去到匣子里寻了干净的衣衫出来,又将烧着的热水兑好了,帮着他把满身湿漉漉的军袍脱下,看着他脖颈上又添的两处红痕,只默默的取了膏药来。 这深山老林里头,漫山遍野的没有一条好路,这段日子,跟着顾靖风一同出去的人,没有哪个身上不是带着伤回来的,脸上身上的小伤可以说是家常便饭,有好几个,甚至还被毒蛇咬伤过,沈轻舞每天看着他们出去,心里头总带着担心。 “今儿个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顾靖风草草的用温水擦拭了下身子,随后套上了干净的中衣,长舒了一口气的坐在了一旁的圈椅上,像是好不容易舒缓了一口气息的样子,沈轻舞将中午留着的膳食端上了来,对着他轻声的开口问道,在他紧绷着的脖颈之间帮她轻轻揉着。 “雨下的太大,山里路不好走,怕出现滑坡,就早早的就回来了,等天晴了,路好走些,再去。”顾靖风大口的吃着沈轻舞所准备的饭菜,随后对着沈轻舞回答着。 “这都找了半个月了,也找不到这所谓的火山,也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沈轻舞挑着原钵中的膏药,涂抹着顾靖风脖颈上的两道红痕,有些泄气着。 “既然县志之中有所记载,那么就说明一定会有这火山的存在,死马当作活马医,我们只要去找,就一定能够找到,半个月都找了,总要把这几座山翻上一翻,才愿意死心,不然也对不起我这浪费的半个月。” 顾靖风拉住了沈轻舞的手,自然而然的将其揽入自己的怀中,将她的手揽着轻轻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与其浅声道。 沈轻舞轻轻的靠在他厚实的肩膀上,说不出的安定,可心底里还是忍不住的在那儿长叹了一声。 一吻轻轻的落在沈轻舞现下嘟起的唇瓣之上,顾靖风柔声的慢慢道“媳妇儿,辛苦你了!” “跟在你身边,我就不觉得辛苦!”沈轻舞依偎着身后的男人,言语之中尽数满足。 是夜,幕布一般的天际之中乌压压黑沉沉的一片,看不到一丝光亮,空气之中尽是闷热的湿气,越发压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你说你们这帮人,这都半个月了,竟然连个人影子都看不到,更不用说让你们把人绑了,废物,养着你们不是成天的来和我禀告说,属下无能……咳咳……咳咳……” 第77节 静谧的室内,一身绛紫色轻纱长裙的洛漓凶神恶煞着一张脸,恨恨的咬着牙,在那儿厉声的拍着手下的椅柄,冲着底下跪着的人怒骂着,咬着牙,因为说话声音太大,一下惹来嗓门一阵的发痒,在那儿不住的咳嗽道。 在她咳嗽的当口,早有身旁碧色衣衫,已轻纱拂面的女子端来了温热正好的蜜茶,放到了她的手中,用着极为清冽的语气开了口“郡主莫气,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总要在等等,一定会找到时机的。” “都是他们这些人没用,要是有用,早早的把人绑了,我们用得着被困在这里动弹不得,顾靖风他好狠,竟然当真为了一个沈轻舞,打算来踏平我们南陲,贱人!” 捧着那盏蜜茶的手现下因为心中的怒火,从而导致手紧紧的握着杯边,手上青筋暴起着,像是在告知着底下众人,她现下到底是有多愤怒! “贱人,她毁了我一辈子的幸福,毁了我的人生,现在竟然还要来毁我的家园,我一定不会让她好过的。”狠狠的将手中的杯盏直接砸在了最靠近的人身上,蜜茶湿淋淋的泼在了那人的脸上,那人却是一点声音都不敢有,只把头埋的越发的低了。 “会的,老天爷一定会给郡主讨回这个公道,会还我们所有人一个公道,谁都跑不了,该受到报应的,早晚会受到报应。” 听着洛漓的话,一旁碧色衣衫的女子像是受到了一样共鸣一般,墨黑的淹没之中泛起了一丝冰寒,语气森森的附和着身旁的洛漓,手亦不自觉的摸上了现下,已轻纱覆面的脸颊,轻纱之下,唇角微勾,一口银牙,在话音落下之后,只紧咬着…… 第一百七十二章:留得青山在 五日后 乌云笼罩着天空,外头乌压压的一片昏暗,阵阵的狂风一扫往日的沉闷,带来些许的清凉,闪电过后,雷声打头,随后便是重重的一记炸在头顶,哗哗的雨声自天而下,狂风卷着雨丝像无数条鞭子,狠命的抽打在头顶之上的帐顶,不消多会,水坑之中便已经积满了许多的雨水。 顾靖风匆匆从外头赶回,在掀开帐门的那一刻,一把抱住了才要迎上来的沈轻舞,抱着她直原地的打转“媳妇儿,找着了,找着了……”说完,又在她的唇上狠狠的亲上了一番,无比欢喜着。 沈轻舞这儿一听,手中原还拿着的干净手巾一下便落到了地上,脸上亦是泛起了不住的欣喜,瞪大了眼珠,扬声着“当真?真的找到了吗?” “是,找到了,真的找到了!”顾靖风在看到沈轻舞一副不敢相信的当下,自在那儿不住的点头着,随后抱着沈轻舞在她的脸上便是不住的亲。 “讨厌,你当你在啃肉骨头呢,亲够了没啊!”外头的雨未停,可沈轻舞的心情便是十分的好,手挠着顾靖风让他赶紧停下后,自在那儿俏生生的说着话。 男人听完话后,瞬间扯起了唇角,开始了一阵的坏笑“等空下来,我一定把你啃个够!”轻咬着沈轻舞的耳朵,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之时,让沈轻舞伸手,再一次的打在顾靖风的肩头,顾靖风只抱着她的手,轻轻的落下一吻。 这是从京城到大同的这大半月,沈轻舞听到的最好的一个消息,今儿个母亲亦从家中寄来了家书,满满的三张纸上写的都是关于晔儿的饮食起居,身体状况,沈轻舞甚至都能够在字里行间之中,看到孩子小小的面容,肉嘟嘟的小手在那儿挥舞的模样。 只要炸了火山,马上就可以回去了!沈轻舞当真从心底之中高兴,不做父母时,并不知道,当自己的孩子与自己分离时,最苦最伤心的,是父母,多少个夜里头,沈轻舞都要抱着自己怀里的那一小方孩子的肚兜入眠,她当真太想孩子,那上头原本的奶香气现下已经没了,沈轻舞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把孩子再抱在怀里,以后再不跟他分开。 难得的一夜,顾靖风搂着沈轻舞睡的香甜,直到天明他才小心翼翼的起身,放开了怀中尚在沉睡着的沈轻舞,沈轻舞的手里握着的是那一方已经有点微微皱褶的小肚兜,顾靖风看过后,只在她的唇上轻轻落下一吻,随后换上了衣衫,嘱咐着青莲与青萍不要把她吵醒了,让她好好睡着。 直到日上三竿,沈轻舞才从睡梦之中惺忪着醒来,睁开眼,闻着桌上饭菜的香甜,不自觉的扬眉勾笑着。 “将军不让吵醒了夫人,我们伺候夫人梳洗,用些早膳,将军带着人与左将军一块去到山里头了,只怕又是要到晚才能回来。”见沈轻舞醒来,青莲笑着上前,帮着仍旧困意朦胧着的沈轻舞换上了一身藕荷色的齐胸襦裙,梳了寻常的同心髻后哦,将温热着的小米粥舀了一碗,放到了沈轻舞的手中,浅笑着。 沈轻舞喝下了小半碗后,点了点头,早上迷迷糊糊之间,沈轻舞依稀记得顾靖风在自己的唇上吻了那么一下,想起那感觉时,沈轻舞止不住的扬唇一笑。 到夜,顾靖风带着人满身疲倦的回到了营帐之中,下的命令便是漏液撤离,用最快的速度,搬到三十里外的堡镇之上,不止是大军,连大同城中的所有百姓,亦是举家搬迁,在今夜,用最快的速度搬离,下的是死命令,但凡有举家不搬者,后果自负。 闪烁着点点星空的夜却丝毫没有片刻的宁静,整个大同陷入一阵嘈杂之中,军中下了令,所有的百姓只把自己最重要最名贵的事物带在身边,跟着士兵离开便可,至于所造成的损失,往后朝廷会照价赔偿。 这样的条件对于寻常百姓而言,无甚所谓,而对于那些镇上的商贾大家,却是成了一道十分为难的难题。 城中的铺子,铺中的物品,那都是顶重要的东西,家中的租屋宅院,古玩器皿,那都是一个个附庸风雅的人最为重要的命根子,那哪里是一夜能够搬得干净的,就算不带走往后能照价赔偿,那也是寻不出第二件的宝贝。 有些富商之家开始打起了心思,不打算就这么简单的离开,当顾靖风手下的兵卫亲自去请时,他们守着那满家的财富说什么都不肯离去,顾靖风亦未曾理,话已经带到,到时候再后悔,反正关不着他什么事,是他们自己先要钱不要命的。 直到天明,大同差不多便成了一座空城,城中余下的人不多,只是一些冥顽不灵的死守派,而在这一夜,顾靖风已经带着人,将手中所能够摆放的火药,尽数的放置在了那火山的半山腰以及山顶,虽不知道一旦点燃了炸药是否能够引起那火山的爆发,可将那山头之上炸下许多飞石是一定无可避免的。 沈轻舞亦是在那一夜跟随着所有的兵卫坐在马车,转移到了现下所处的堡镇上,这里除却能够看到那已经成了朦朦胧胧景致下的群山外,再看到不其他大同的其他分毫,怀揣着现下惴惴不安的心,沈轻舞等着远处,将要出现的蘑菇云,以及可能出现的火山爆发。 “你说,顾靖风的大军在昨夜里一夜之间撤退了三十里,连带着大同镇上也成了一座空城!” 南陲宫中,擦到透亮的黑曜石所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炉鼎之中的沉水香在殿内拢了一层袅袅的雾气,清白的雾气缭绕,像是飞檐展翅的蝴蝶,浅浅拂动着。 大殿之中的紫檀木八宝纹六瓣莲花纹样的宝座之中,洛漓在听得来人回报之后,止不住的将声音扬起后,厉声道“除了这些,你们还查到了什么?” “按照国主的吩咐,我们从地道出去后,便只看到大同好似一座空城一样,城中的老百姓全都没了,就剩下那么一家两家尚在,而顾靖风的大军更是没了影儿,城中的百姓包括那些军队全都去到了堡镇,真不知这顾靖风的骨子里又在卖的什么药!” 跪在地上的人诚惶诚恐的向着上首的洛漓禀告着,现下的洛漓郡主脾气越发的不好,手中的那一根长鞭像是淬了毒的毒蛇,一旦打在谁的身上,那就是要扒一层皮的痛,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查不到你们还不赶紧的再去找,跪在我前头干什么,绣花吗,饭桶!”在那人还在神游开外着的当下,洛漓手中的长鞭却已经不客气的狠狠抽在了那人的身上,瞬间火辣辣了的疼痛感蔓延全身,让他疼得额头直冒冷汗,整张脸像是死人一样的发白。 捂着疼到撕心裂肺的伤口,那人刚想着要站起来往外跑的当下,“砰……”的一声爆炸声就这样腾然的想起,随后接二连三的让人恨不得炸到耳聋的爆炸声再一次的响起,瞬间,众人只感觉脚下的地都在不住的晃动。 洛漓心中一紧,用着最快的速度冲向了外头,可爆炸声未歇下,现下,直接打开门的洛漓只感觉一阵狂风呼啸着,带着飞沙走石,就这么扑面打在了身上,灼人的气浪之中带着硝烟的味道,让人根本招架不及。 她闭着眼本能的用手去抵挡外头这灰蒙蒙的一片,而耳朵里传来的则是无数的尖叫声生,那一刹那,只感觉,天昏地暗,好似山崩地裂一般。 自来后沉寂了将近一个月的顾靖风果然行动了,第一炮竟然是炸山,这让洛漓觉得匪夷所思! 飞少走时之间,洛漓还没能够回神,就已经听到外头的惨叫声越发阿德响亮起来,而稍稍回复了些清明的洛漓在这漫天昏暗之下,竟然看到,适才发生爆炸的那里,如今浓烟滚滚,暗红色的岩浆现在带着滚滚的浓烟在被炸开的洞口喷发而出,发出着令人难以忍受的刺鼻气味。 自山顶山腰划破的岩浆像是长大一双贼大的眼睛一样,无情的摧毁了脚下所能够踏及的桥梁,道路,让所有人成了无家可归的人,除却那灰黑色刺鼻的气味外,所能够感受到的便是众人的惊叫声。 “他们竟然炸开了火山,顾靖风竟然这么狠,竟然要我们直接吞灭!” 看着犹如洪水一般肆虐着奔涌而来的岩浆,洛漓的心上亦是发着颤,打着鼓的,咬着牙,在那儿恶狠狠的开口道。 整个南陲现下处于一众封闭的状态,除却他们所知道的那些密道外,南陲的子民谁都不能够出城半步。 “郡主,快离开这里,若再晚了,让那岩浆泼到身上,我们会连骨头都不剩下!”在洛漓尚气恼着立在原地,整个身子僵持着的那一刻,身后一直陪在她身旁的碧衣女子拉住了她的手,让其收回了自己的神色。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赶紧先走,总有机会的,一定会有点的!”碧色纱裙的女子现下,紧拽着洛漓的手,直嚷着! 第一百七十三章:国破 城中的百姓现下已经炸开了锅,连带着那些守城的将士亦是逃离四散,寻找着求生之路,眼中所见尽是一片废墟,断壁残垣,无比凄惨,耳中所闻尽是哀嚎,呼天抢地的哭声。 六月底,国破! 洛漓站在殿外的汉白玉石台阶之上,看着宫人们抱着手中的细软四处逃散,慌乱的像是一团散沙,现下的她们都是一切平等的众生,都是需要逃命的一个人,原来国破竟然这样惨烈,满目硝烟,顾靖风不费一兵一卒,就把他们击的溃不成军,一子错,满盘皆输,他们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输了! “咳咳……咳咳……”呛人的灰黑色烟雾让洛漓现下忍不住的咳嗽着,手捂着鼻子,就这般任由着身旁的碧色衣衫的女子拉扯着逃向那隐蔽的密道,苟且偷生。 “漓儿……”密道中,脸颊之上被流石所伤的南陲国主在看到走下密道的洛漓后,禁不住的扬声着,欢喜道。 “父亲!”洛漓止了现下的咳嗽,一把扑进了南陲国主的怀抱,二人在一众死士的保护下,穿过这尚在不住落下沙尘的密道,远离这即将成为废墟的南陲故土。 而在城中的百姓已经纷纷朝着那紧闭着的城门而去,蜂拥而出的逃着命,寻求着一刻的出路,南陲以乱,根本不用顾靖风动用一兵一卒,便已经倾覆。 “看样子是成了!”站在堡城之中最高的楼阁之上,沈轻舞望着三十里开外处浓烟滚滚的模样,未曾说话,而身后的青莲则显得有些欢喜,在那儿扬声着。 “嗯!”沈轻舞默默点头,表示同意,现下,堡城之中挤满了疏散而来的大同前来避灾的民众,如今乌压压的一群人,现下,皆是望着那冒着黑烟的山头在那儿不住的拍着自己的心口,直嚷着自己好在跑得快,要不然像那些死守着家财的榆木脑袋,指不定现在就已经死了呢。 “这火只怕烧上许久,这一阵子,想来是有的忙了。”岩浆造成的大火并非那样容易扑灭,就算只是人为的爆破,毁灭性亦是可以想见的,沈轻舞望着那滚滚黑烟之处轻声着于身畔的青莲说着话,心里头则在担心,不知顾靖风现下,如何。 那一场大火烧了将近三天三夜都不曾止息,直到三日后的清晨,那一场泼天而下的大雨,才彻底的将岩火浇熄,一切才再一次的安静了下来。瓢泼的大雨哗哗而下,伴随着电闪雷鸣,让人震耳欲聋,豆大的雨珠形成了漫天的珠帘,浇打在尚存着火星点点的焦黑色岩浆之上,沙沙作响,一场雨从清晨下到傍晚,大雨不歇,直至雨幕蒙蒙之中,一切复又平静之后,才刷刷的停下。 南陲成了一座死城,空寂的让人瞧着发慌,城中的百姓被岩浆烧的烧,逃的逃,一路四散,挣扎着求生,顾靖风骑在身下的汗血宝马之上,望着眼前荒芜的一切,脚下泥泞,踩烂的泥路溅起了无数的泥点子。 “将军,除却我们堵着的那两处出路,这里头里里外外的搜遍了,并没有发现南陲国主以及皇室之中的任何人的身影,里里外外的搜查之后,在里头发现了几条密道,显然是早有准备的逃了。” 前头,早有将士抱拳,对着顾靖风躬身回禀着,在这场所谓的天灾中,南陲剩下的数万将士不战而降,可这些人中,顾靖风却没有找到这位十分自大的南陲国主,在听到将士的回报后,顾靖风冷冷的皱着眉“可去里头查看过,那几条密道通往何方。” “查过,密道走到一半便被人为的毁坏,现下,找不到出路究竟在哪里,我们已经在想办法把密道打开,找到出路,无比揪出南陲国主。” 将士回答着顾靖风的话,显得面有些许的难色,而顾靖风在听闻之后,只冷冰冰的望着这坐坐群山,冷声道“命人搜山,城里城外都有我们的人把守着,他们无路可逃,不想被抓,除了躲到这大山里头,旁的没有法子。” “一个个的都是金贵的命出身,没吃过多大的苦,山里头再不济,也是有吃有喝,又好寻到出路,最是实际不过的。”顾靖风的话音刚落,身旁的左将军亦是开口附和着。 得了令的将士一个手势,便带着一队的人用着最快的速度前往那一众的群山之中,搜捕着关于南陲国主的踪迹,就在大队的人马离开后不久,身后泥泞的道路上传来了一阵的马蹄声,顾靖风调转着马匹一阵不明之时,听到的则是让他十分位置震怒的一句话。 “将军,夫人昨夜让人绑走了,留下的书信只让将军你一人独自前往贞松崖,南陲国主说要好好的拜会将军与夫人!” 瞬间,顾靖风的神色聚变,对着那人便是一番的厉声斥责“混账!你们是怎么保护夫人的,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昨夜让人绑走的,你们到了今儿个才来禀告,怎么回事!” “属下无能!”前来禀告的那人只双手抱拳着,在马上向着顾靖风请罪道。 昨夜,大雨滂沱,沈轻舞原在堡城的驿站之中休息,原本安静的夜却出现了暴动,起因是堡城之中的三处地方让人安放了火药,火药被集中安放在了现下大同城百姓所住的几个丁点,一下,炸伤的无辜百姓无数,沈轻舞亦在这爆炸声后醒来。 那些南陲国主手中的死士就是趁着这个当口的混乱,打伤了青莲与青萍,连沈轻舞亦是受了伤被绑走的,整个驿站中的守卫,可谓死伤惨重,亡命之徒手法残忍,当真不能看。 “嘴皮上动动的话谁不能说,光说无能就有用的话,早干嘛去了,夫人会被抓走了吗,当务之急,是先把夫人救出来!走,现在就带着人,去贞松崖救夫人!”听着影卫将昨夜所发生事尽数的禀告,顾靖风只觉得一股怒火在胸膛之中不尽的翻滚着,像是形成了一股巨大的火球一般,本只紧绷着的脸,现下变得扭曲,随时随地的像是会暴怒的一只雄狮一般。, 将身旁的人一阵怒骂之后,顾靖风挥舞着手中的长鞭,鞭打着身下的马儿,一路飞奔着朝着贞松崖而去,心中总是惴惴不安着…… “啪啪……”两记脆脆的巴掌声在这空寂的屋内响彻着,现下,失血过多的沈轻舞整个人显得无尽的狼狈,手臂上的伤已经在自己收口之中有让人无情的割开,耳边被巴掌声打的一阵的嗡鸣作响,眼前模糊成一片。 “贱人,你胆子倒是挺大,还敢跟着顾靖风到南陲来,正好,省得我去找你那么麻烦,今儿个,我就活剐了你。” 现下的洛漓稍显着狼狈,可气势却丝毫不减,漫天的怒火之下,手上的力气更是用下去十分,看着如破衣败絮一般反绑着跌坐在地的沈轻舞,洛漓昂着高傲的下巴,只觉得还不够。 “毁了我的幸福,毁了我的人生,毁了我的家园,我所有所受的灾难,所受的痛苦,都来自于你的加注,沈轻舞,你不是很得意,你不是很厉害,你现在得意一个我看看,给我看看啊!” 脚下用力,洛漓狠狠的踢着沈轻舞,忿忿道,沈轻舞现下,眼前模糊的一片花白,而在听到洛漓那叱责声声的指控之后,只扬唇,不屑着“我毁了你,从一开始,毁了你的,不是你自己吗?就好像现在,一切都是你作的,你能怪得了谁!好好的日子你自己不过,偏不做人要做鬼,顾靖风不会放过你们的,若是从前,他或许会念在过往,留你们一条性命,苟延残喘,可到了现在,你们只会死无全尸……” “死到临头还那样嘴硬,你可当真是不撞南墙心不死!”望着地上蜷缩着的沈轻舞,现下尚傲骨森森的模样,洛漓不服气的冷笑着“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死无全尸或者是让我们苟延残喘的活着,对我们来说,有什么差别,一切都没了差别,沈轻舞,今儿个,你死定了!” “洛漓,不得胡闹,我们还要拿沈轻舞的命,来换回自己的安全!”在洛漓取出袖中藏着的一把匕首之时,身旁的南陲国主厉声凶恶的喝止住了她,李生与之道。 “父亲!”洛漓咬牙,跺着脚道。 “你任性的够久了,就因为你的任性,整个南陲付之一炬,到了这个时候,你必须听我的!” 南陲国主一个横眼看向了一旁的洛漓,强迫着她将手中的匕首放下之时,地上的沈轻舞却已经冷哼着笑起“识时务者为俊杰,可惜,你们觉悟的太晚,南陲国主,是不是!” 在沈轻舞的话音落下之后,南陲国主的脸色徒然大变,而沈轻舞的嘴里却被快速的塞入了一粒药丸,洛漓命人拧住了她的下颚,迫使着她不得不吞下了那一粒药! “你少得意,没了你,我照样能够换回我与父亲的安全,霓裳,把你的脸好好的露给我们的镇国将军夫人看看,沈轻舞,这份大礼,我想送你很久了,今儿个,你便生受了吧,你刚刚吞下的药,可是我花了千金之数为你买来的,听说你很会凫水,你的命比谁都硬,那么,你若不死,我相信,你会很喜欢你未来所遭遇的事情,我可是很期待呢……” 朦朦胧胧之间,沈轻舞看到,一直立在洛漓身畔的碧色女子就这样在自己的面前蹲下了身自,随后摘下了脸上的面纱,那张脸,连带着藏匿在眉角之中的一粒小痣都和自己如出一辙,像是双生! 而当她被洛漓的手下拖着带走的那一刻,沈轻舞的耳中隐隐的出现了那一句话“从今日起,我与你,也该各归各位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欠我一份公道 “轰隆!” 当顾靖风策马扬鞭用着最快的速度赶到贞松崖的那一刻,自头顶之上的山崖传来了一声震天动地,响彻天际的巨响,半空之中红彤彤的一片之后,便是在头顶之上席卷出一颗巨大的蘑菇云,强劲的气流震得崖山的松木不住晃动,而马上的顾靖风彻底没了主意。 手紧握着的缰绳现下尚在不住的颤抖着,自马上跳下,顾靖风趔趄的向着那崖上的路,脚下发抖着不住的往上冲着,直冲到山顶,看着眼前的一片血迹,山坡上的树木被气浪震断,成片成片的树叶变成了焦黑之色,簇簇的火尚在不住的烧着。 “轻舞……”顾靖风的脚下发软,差一点跌倒在地,看着焦黑的石块上那些东倒西歪着的尸体,顾靖风已经站不直,只高声的大喊着,希望能够听到那一声回应。 第78节 “轻舞……”顾靖风在东倒西歪着的人群之中,寻找着那抹自己想要看到的身影,可那长喊着的两声,却没能得到回应。 “相公……” 直到,顾靖风快要奔溃的那一刻,在那已经烧的一团焦黑的残枝败叶之中,一道虚弱的声音,让顾靖风已然婆娑无力的泪眼,闪现了一丝欣喜的精光,顾靖风差一点跌倒在地的冲到山坡之下的那堆草丛之中,将里头被气流震开,现下满身鲜血破衣烂衫说不出狼狈的沈轻舞给拉了出来。 沈轻舞气息奄奄,在看到顾靖风那失而复得的欢喜颜色后,不自觉的咧唇笑了,用着虚脱无力的声音,伸出手满是深情无语凝噎着抚向顾靖风的那张脸“我炸死了他们……” 嘞开唇瓣笑出声的那一刻,她气息喘喘着在说完那一句话后,便眼前一昏,直接倒在了顾靖风的怀中,彻底的昏了过去…… 黑暗无边无际,像是一个恶魔的手掌将她一直覆盖着掌控着,让她无法动弹,浮浮沉沉的黑暗混沌之中,一切的一切,似幕布之上的皮影戏一样,腾然的上演着。 贞松崖的草屋之中,霓裳那一张与沈轻舞完美好丝毫不差的点不禁震惊着眼前一片模糊的沈轻舞,更震惊着一旁的南陲国主,让他惊讶的说不出话,眼里更是散发着一种璀璨的精光,像是亡命天涯的囚徒看到了一丝生的希望一样。 奄奄一息的沈轻舞就这么让人给拖走了,屋内只留下了洛漓郡主,南陲国主,以及现下嫣然巧笑着的霓裳。 南陲国主有些语塞着“洛漓,这是怎么回事!” “比起沈轻舞的不乖觉,父亲觉得,这个“沈轻舞”不是要比那位来的管用,她满身上下,都是我最满意的作品,用她来和顾靖风谈条件,我们一定不会输,我们会要回我们原该有的一切,毕竟,沈轻舞那是顾靖风的一切,拽着这么一个软肋,往后,我们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是让顾靖风趴在地下学狗叫,他也不得不肯!” 就算洛漓再怎么不承认,她也知道,沈轻舞是顾靖风的一切,顾靖风为她做下了多少离经叛道的事,天底下,只有抓住了沈轻舞,那么顾靖风就是已经被牢牢抓住的那一位! 就沈轻舞那吃软不吃硬的顽固性子,真抓了她在自己手中用来威胁顾靖风,那位只会自己先劝服了顾靖风把他们来个一网打尽,有那磨人的功夫,倒不如身边的霓裳来的强,霓裳,可是她花了无数的代价,才换来了这今日的容颜的! “霓裳拜见国主……” 在洛漓神采飞扬着与自己的父亲自信满满的说着话时,站在一旁的霓裳已经盈盈福身,对着南陲国主浅声说话着,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连带着说话之间的神采,都毫无任何的破绽! “只要霓裳接近了顾靖风,只需要片刻,就是杀了他也是手到擒来的事,她站在你面前,站的这么近,你可能够看得出什么破绽,若你都看不出,那么离得远的顾靖风又如何能看出,沈轻舞死了,霓裳就是真正的沈轻舞,她就是……唔……” 在见到父亲这般吃惊的神色与模样之后,洛漓越发的欢喜,在旁眉飞色舞的与自己的父亲计划着之后的事情之时,却突然觉得喉咙一阵腥甜,一股鲜血就这么喷涌而出,随后身子跌倒在了地上。 而原还望着霓裳的脸怔怔发呆着的南陲国主看到女儿突然的吐血之后,吓得快步的冲上前时,查看是何状况的当下,一把匕首却已经自他的腰际直接刺入了他的身体…… 身子一个趔趄,南陲国主跌倒在地,而霓裳却没了刚才的和善容颜,像是发了狠一样的直接拔出了南陲国主身体之中的那把匕首,随后再一次的将匕首刺入了南陲国主的身子,又拔出,一次又一次,脸上已经被喷涌而出的鲜血打湿,鼻尖满是腥甜的血腥之气,最终,那个措手不及连呼救都来不及喊出声的南陲国主就这么死在了她的匕首之下,那是霓裳第一次杀人,可却像十分熟悉一样,那样的熟练。 好像她做过无数次一样,丝毫不惧! 而一旁,眼瞧着自己的父亲没了气息的洛漓现下跌倒在地,伸手匍匐着向前,想要去拽住自己的父亲,她的腹中一阵一阵的绞痛着,喉咙里卡着鲜血,那种挠心烧肺的疼痛感,让她喊不出声音,除了,泪眼婆娑,用着满是不明的神色,看着霓裳,用着口形,不住的开口,一遍一遍的无声的问着“为什么?” “我这张脸,经过了多少次钻心刺骨的削骨去肉才有了现在的这个模样,我经历了从炼狱之中无助绝望,好不容易从无边的黑暗之中爬出着无人救赎的深渊,才有了能够站在人前的光明,大势已去,南陲回不来了,你们看不透,是因为你们被猪油堵了心! 可我为什么要陪着你们这帮半只脚已经进了棺材的人一起去死,我是顾靖风的妻子,一直都是,从来都是,现在,我总算可以正大光明的与他并肩而立,我可以活在光明,我要送他的第一份礼物,便是你们的命,所以早在许久之前,你所闻的熏香之中,我便下了药……” “一切只是回归了原点而已,我是她的妻,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是沈轻舞,脸,身体,灵魂都是……” “贱……人……” 霓裳摸着自己现下的这副皮囊,唇瓣微勾着,看着趴在地上,气息奄奄的洛漓,双唇一开一闭着,十分艰难的吐出那两个字。 “我不贱,我只是向老天爷讨回我所失去的一切而已,那一切本就该是我的!”手握着那把沾染的匕首,霓裳摇了摇头,嘴角绽放的笑,显得有些凄凉与心酸,她对只对洛漓摇了摇头。 “马上,痛苦就会结束的,别担心,只需要一会会,比起硬生生的削骨剃肉,死,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痛苦,真的,相信我……” 现下,霓裳的一双素手摸着洛漓现下倒在地上的身子,轻轻的拍着,像是母亲在安抚着自己孩子,哄其入睡时的模样,就那样轻轻的轻轻的。 在洛漓不再动弹的时候,她立起身,将那把匕首藏在了自己的袖中,点燃了屋内她早已安放好的火药,随后在外头守着的一众死士的惊诧神色之中,满身带血的离开了屋子…… 在她离开的瞬间,屋内发生了爆炸,一众死士尚未反应,便被爆炸时所产生的气流炸伤,而霓裳亦然,就这么滚进了那草丛之中,整个人的耳中一片嗡鸣…… 黑夜终会过去,白日终会到来,记忆像是一股一股的潮水渐渐的涌上心头,而她现下就像是漂浮在大海之上,寻不到出路奋力挣扎求生的旅人,想要上岸,想要生存,想要活在阳光之下! “郡主若想要嫁给顾将军,奴有一个办法,只要郡主同意,奴一定帮郡主实现!” 一年前,洛漓郡主随着南陲国主来到大周京城却被迫返回南陲的路上,霓裳拦下了飞驰在官道之上的马车,对其下跪,叩首开口。 “什么办法?”那时,满脸胀痛红肿的洛漓郡主对顾靖风不死心,对沈轻舞恨之入骨,在看到满身狼狈,显得那样破落的霓裳后,不知为什么,鬼使神差一般的就开了口。 “只要郡主找到能够为人削骨剃肉,改头换面的世外高人,奴愿为郡主赴汤蹈火,成为一个替身,随后,恭迎郡主入大将军府,为郡主李代桃僵做那将军府上的傀儡夫人,也可报了郡主的一箭之仇!” “我与沈轻舞有仇,心中自然存了非杀她不可的念头,可我与你非亲非故,你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改头换面,李代桃僵,让洛漓心动,望着头深埋在地的女子,洛漓十分不明的向其问道。 “因为,老天爷,欠我一个公道!”清冽而坚定的声音响起,霓裳不畏所惧,抬起头,这般定定的凝视着前方居高临下审视着自己的洛漓,脆脆着声响道。 第一百七十五章:过往云烟 “轻舞……轻舞……” 噩梦总有一天会过去,当醒来以后,一切就会变好,当耳边传来那一阵一阵低沉熟悉的轻唤时,霓裳从床榻之上睁开了眼,看着嘴角带笑满是柔情的望着自己的男人,总算长舒了一口气。 醒了,这一场噩梦总算是醒了,她从霓裳再一次的成为了沈轻舞,这世上,往后只有她是沈轻舞,她可以正大光明的站在顾靖风的身旁,不用在活在惊惧与痛苦之中,看着那个不知从哪儿来的女人,霸占了自己的身子,抢了自己的男人,家人,爱人,一朝之间,全部错位,她成了一个陌生人,现在,一切都已经换回来了。 旧年,怀了身孕的自己面对这陌生而来的妊娠反应,无法招架,身旁没有自己的夫婿,形单影只,就这么相信了一个巫女的话,用了一方巫术,希望能把一心扑在打仗之上的男人收心,回到自己的身边,陪着自己十月生产,不再让自己看上去那样可怜。 五年的时间,他们之间待在一起的日子屈指可数,她都不相信,自己的男人是否当真的心中有着自己,哪怕腹中有了孩子,她心中亦是没底。 男人常年在外,自己性子要强,有任何的委屈心酸,都一直都强忍着憋在心中,刚巧那会,又受了云意初的一番冷嘲热讽,刺激自己就算有了身孕,也没人心疼,一时昏了头,就走了偏路。 用下那方巫术之后,没能等来所谓的一心一意,竟然自己不在是自己,原本的沈轻舞成了一个自幼失孤的霓裳,整日只在街边卖唱乞讨度日,当一觉醒来,看着衣衫褴褛,相貌平凡的自己,当听到自己的丈夫从边关过来带回新欢,引来府中妻子大为震怒,怒烧正院的消息之后,她知道,自己为自己闯下了弥天大祸,且无法补救。 顶着这一张陌生的脸,她有家不能归,有亲不能认,看着将军府的马车,尚书府的马车,甚至是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自己日日期盼归来的丈夫,都不能喊一声的时候,那种无助与痛苦的折磨,让她像是陷入了人间地狱一般的难受…… 她不再是那个整天吃穿不愁让人捧在手中的昌平郡主,将军夫人,现在的她,只是一个沿街卖唱的乞儿,除却每日里所要解决的温饱,还要担心那些地痞无赖的骚扰,天堂到地狱,只在一念之间,老天爷好像给她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一天一天,每时每刻,对于自己,都像是一个巨大的煎熬,热锅烹油,她在其中死命的挣扎,多少次,她想拦下了沈轻舞的马车,想把她从马车揪出来,劈头盖脸的问她一顿,霸占着自己的身体,抢夺了自己所有的爱,做一个冒充者,你可开心,你可幸福,你所有的开心,所有的幸福,本来都是我的,我才是沈轻舞,你是个冒牌货! 可这样怪力乱神的话,谁会信,就算是信了,她乱用巫术,造成了现下无可挽回的局面,自己会给沈府,会给将军府,带来灭顶之灾…… 她忍着,一日一日的强忍着,忍到自己以为自己都快要忍不下,恨不得就这么直接去死的那一刻,洛漓的出现,让她看到的转机。 拦下洛漓的车,她用李代桃僵这一出戏码,让她请来最好的名医为自己改头换面,生生受了那钻心刺骨的疼痛,让自己的脸恢复到了与沈轻舞一模一样的时候,连带眉梢的那一粒小痣都不曾有丁点的错失。 她是沈轻舞,真真正正的沈轻舞,不是霓裳,有了这张脸,她才可以站在光明之处,回到顾靖风的身边,就好像现在,她回来了,躺在了顾靖风的臂弯之中一样,就好像宿命轮回一般,她披荆斩棘,回到了他的身边…… 看着对着不住发愣的小女子,顾靖风一阵发笑,只柔声道“起来把药喝了,喝完了药再睡。” “谢谢夫君!”霓裳点头,只将那一碗药喝尽之后,如同从前一般,那样熟稔的吐口着,却不想,自己的话音一落,顾靖风便皱起了眉头,用着一种疏离的眼神望着自己,眼中没了那一份柔情,十分的冷漠着。 霓裳的心中一惊,徒然的有些心虚,就好像是个做错了事被发现的孩子一样,就这么低下了头,抿着唇瓣,显得有些慌乱,手更是做起了一向爱做的拨手指的动作。 “睡吧,军医在药中放了安神的药材,我在这儿陪着你。”顾靖风抿着唇只将霓裳扶着小心的躺下,随后轻手轻脚的为她掖好了被角,自己则坐在了一旁的杌子上,捡了一旁的杂记就这么低头翻动着。 而在这有序的书页翻动的莎莎作响声下,药性的作用让本就耳边嗡嗡作响,脑子沉重的霓裳再一次的睡去,昏昏沉沉。 在霓裳睡熟的当下,顾靖风的手已经将手中的杂记合上,随后剑眉星目只冷冷的盯着那一双沉睡中的容颜发着呆,随后起身离开了大帐,外头星光璀璨,可顾靖风的身影,却在这月色之下,显的有些落寞! “夫人被绑走时,身上可有伤?”打开着的大帐窗户透过星夜里头的丝丝凉风,顾靖风坐在自己的大帐之中,修长的指尖在杯沿之上摩挲的当下,只冷着一张脸,轻声的询问着立在身前的青莲与青萍。 青莲与青萍的身上现下都带着伤,两个人在面对顾靖风的询问时,心上虽然疑惑,却也是齐声的开口“有,夫人的手臂之上受了伤,让人拿剑割伤后带走的!” “你们下去吧,今儿我问的话,你们谁都不准提起,这事儿就这么烂在肚子里,回去好好养着,夫人身边暂时不需要你们在伺候。”顾靖风在听到青萍与青莲的话音落下之后,只冷漠的对着她们二人开口,青莲青萍听后,只道“是。”随后便离开了大帐。 “晋中!” 外头铁盆之中的木材尚霹雳着声响,顾靖风的手紧握着杯沿,瞬间,杯盏应声碎裂的当口,顾靖风对着门外守着的晋中唤道。 “是,将军有何吩咐!”门外守着夜的晋中在听到顾靖风的叫唤后,忙不迭的入内,对着顾靖风开口道。 “在贞松崖上带回来的尸体中可曾否让让人检查过,是否找到女人的尸体,除却南陲国主,这里头是否有除却洛漓郡主外的人?”这句话,顾靖风问的小心,而让一旁的晋中却皱了眉头。 老实说,这贞松崖上带回来的那些尸体,除却炸的还算完整的,其他的根本不能看,都是烂肉残肢,在那里头,怎么去找男人女人。 这般一想,晋中很是恶心的摇了摇头,却没想到,进来惹来了顾靖风的一阵怒喝“摇头,你摇头算个什么意思,你们现在就是这么对待自己手头上的事儿的,那些带回来的尸体,一个一个你们都确认了是谁,南陲国主,洛漓郡主,最最重要的人你们确定他们死了嘛!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在那儿摇头,就算是给了我交代了,差事办得是越来越好了,是不是身上痒,觉得军棍没吃够,啊!” 这凭空而来的一番怒火,让晋中一下懵了圈,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就这么定定的看着面前怒火冲天的顾靖风,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只是这表情才刚刚表现在自己的脸上当下,顾靖风的脸越发冷了下去“还傻站着干嘛,等着我亲自去查验那些尸体是不是,越活越回去了,瞧把你轻松的!” 这一下,晋中赶紧的弓着身子出了大帐,带着人请了军医赶紧的到那儿存放着尸体残肢的桐布小帐,心里头亦是委屈得紧,望着那被炸的焦黑的数具尸体以及残肢,只让底下的人赶紧着点儿,将军在那儿正等着呢。 晋中是将军身边的左膀右臂,他的话,那些人自然不敢怠慢,一众人在那儿泛着酸臭腐味的桐布小帐内就这么翻着一具一具的尸体,找着所能找的线索,把一切记录再案,直至天明,熬红了一双眼的晋中总算把那些尸体的大致体征总结好后,交给了顾靖风。 彼时,顾靖风正陪着醒来后的“沈轻舞”在用膳,大帐内,晋中递过了手中的一沓厚厚的纸张交到了顾靖风的手中,躬身禀告道“属下已经将山崖上带回来的尸体全部检查过,二十一具完整地尸体全是男人,看骨骼体魄以及不曾烧烂的衣饰,应该都是护卫或者是死士,而那些带回来的残肢断臂中,没有找到有女人的痕迹,要么是洛漓郡主未死,要么便是被炸的,半点痕迹都找不到,将军,是否还要派人去找!” 顾靖风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就这么当着“沈轻舞”的面在那儿翻阅着晋中递来的一沓纸张,手上动作不停的当口,眼角余光却始终未曾离开一旁的“沈轻舞”,却见她的手有着明显的小动作,尤其是在听到洛漓郡主这四个字后,身子有些僵持,顾靖风把这些小动作尽收眼底。 “嗯,派了人把那山上山下,周围的所有一切都搜索过去,哪怕是一点儿衣裳碎片都不能给我放过了!”在晋中的话音落下后,顾靖风只点头道,特意的一番叮嘱,让晋中在旁应声着。 第一百七十六章:两件中衣 “夫君,那一日,我亲自点燃了他们放在小屋内想要炸死你的火药,想来,那位洛漓郡主,应该已经死了,你让晋中这山上山下的找,只怕也是徒劳无功,何必在折腾他们。”用着早膳的“沈轻舞”手不自主的碰紧着手中的碗边,含笑着看着面前的顾靖风,声音显得那样细小。 现下的她,竟然有一种感觉,觉得自己是一个真正的冒牌货,在接受着顾靖风的检视,在让大家都认为自己是从前的那个沈轻舞,好像,霓裳这个名字,与自己已经分不开一样。 “小心谨慎为上的好些,就算是做无用功,也比往后留下一个两个的余孽,在把你绑走的强,不说为了皇上,就是为了你,我也要仔细了些。” 顾靖风的表情未曾有任何的变化,只是对着面前的“沈轻舞”微微一笑,很是柔声细语的说道,说完,接过了她手中已然空了的碗,又为其舀了小半碗小米粥放在她的手中“多吃些,好的快些,等身子养好了,我把手中的事物全都处理完,我们便一起回去。” “沈轻舞”只点了点头,脸上含着笑,心中却是长叹了一声,自己像是久活在阴暗之中的一个影子,这样所谓的拨乱反正,看起来,竟让她觉得如此的心虚…… 而面前,用着晦暗不明的神色凝望着现下低头不语着的“沈轻舞”,顾靖风亦是抿着唇,面容显得十分的紧绷,眼,像是利鹰,就这么直勾勾的望着。 各怀心思的两个人在晋中离开之后,变得异常的沉默与尴尬…… 艳阳似火的七月,营地之中来来回回的将士身上充斥的是一股汗酸的味道,空地高台之上,属于大周的战旗在此屹立,在空中不住飞扬。 一匹匹的战马自军营之中“跺跺”着马蹄声快步的进进出出着,无比忙碌,而大帐之中,坐在窗前的霓裳,现下额头之上沁着一层的薄汗,透过打进窗户的光线,将手上所缝制的衣衫最后一根线头给咬下,很是欢喜与满足。 “夫人的手艺真好,等下将军回来看到了,一定会很高兴。”伺候在一旁的小丫头名唤胭脂,是顾靖风为她新找来的丫头,前头两个伺候的,说是受了伤至今未曾痊愈,霓裳也未在意。 闲来无事的日子里,便让胭脂找晋中要了许多布料,按照着记忆里的尺寸,量体裁衣,帮着顾靖风缝好了一件中衣与两双罗袜,中衣与袜子用的都是吸汗贴身的棉布,一针一线如同从前那样不敢有一定的偏差,连线头都嵌的看不到一点儿,当把手里的针线放下,看着自己的成果时,霓裳不禁的笑了。 “臭丫头嘴巴最利索,让你备下的午膳可做好了,一会将军回来要吃的。”现下的她对于失而复得的一切,越发的小心翼翼对待,最怕的便是一觉醒来,一切就变了摸样。 “备下了,早就备下了,夫人叮嘱的事情,胭脂一向不敢躲懒的,算算时辰,将军也该回来了,将军与夫人当真恩爱,每日里事务再忙,将军也要来陪伴夫人用膳,雷打不动,当真羡慕死人了。” 听得“夫人”如是说话,一旁的胭脂顽皮着笑道,讨好的话音却让霓裳现下咧开了唇,满是幸福的笑着,而胭脂则已经退出了大帐,朝着外头的走去,打算把备好的饭菜端上。 胭脂走后不久,前头顶着烈日满头大汗的顾靖风便已经快着步子入了帐,霓裳见他回来,脸上止不住的欢喜,早早的迎上前,将备好的汗巾浸在兑好的温水中,递给了顾靖风,手亦是极为熟稔的帮着他解下了身上的盔甲,为他换下了已经汗湿的衣衫。 “我自己来吧,没得再把你弄得满头大汗的,这个天,中了暑气不好。”当霓裳想要帮着顾靖风擦拭身子的当下,一双素手却被顾靖风握住制止,霓裳的脸腾然的酡红着,望着他现下精壮的身子,只羞怯的点了点头,随后将长榻上的那一件素白的中衣取了过来,亲自为他穿在了身上。 在为顾靖风将衣裳之上的系带尽数的系好之后,霓裳照着从前的模样,掰着手一寸一寸的比划着,很是自然的说道“衣裳好像还小了半寸,夫君的手臂那儿还要再放宽些,许就不做,手都生疏了,下一件做的会好些。”说完,亦是飞扬着一笑,自言自语的模样,让顾靖风就这么突然的为之一怔。 第79节 “哎呀,这中衣的身量好像裁剪的又短了些,肩膀那儿放的也不够宽,夫君,这件你凑合着穿,好在只是中衣,穿在里头的,下一件,我会做的更好些。” “夫君持枪拿剑,袖口那儿还需要再放宽上一寸,这样挥舞起来,放不会妨碍了动作。” “夫君,夫君,这件衣服穿在身上如何,你再试试这件如何……” “夫君,这是我为你求得平安符,这个是我亲自绣下的香囊,虽说只是镇守边关,可有它陪着你,我心中总放心些。” 脑海之中的记忆随着面前女子现下小女儿般娇嗔的动作瞬间奔涌而来,顾靖风的手鬼使神差一般的握住了霓裳,随后掰正了她的身子,用着一种不敢置信,却又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就这么紧紧的看着她。 “媳……媳妇儿……”顾靖风像是带着疑问,这般唤道,眼里头像是再一次得到了最珍爱的宝物一样,热切的模样,让他怀中的霓裳显得有些不适宜。 霓裳抿着唇,在那儿轻声的唤道“夫……夫君……”那一声夫君,惊醒了有些失态的顾靖风,顾靖风恢复了如常的神色,只尴尬的轻声咳嗽了一番,而外头,胭脂已经把午膳端了进来。 简简单单的三菜一汤,都是顾靖风爱吃的菜,在军中,这已经算是顶好的菜色了,霓裳自为着顾靖风盛了一碗汤放在一处凉着,而顾靖风立在她身后。现下,手不住的摩挲着衣衫的边襟,在那儿仔细的摸着针脚,最终沉默着。 一顿午膳用完,顾靖风换上常服去到了前头的大帐,霓裳留在自己的帐中,比划着刚才的尺寸,在那新的缎子上又一次的扯起了布料,开始做那新的衣衫,临去前,顾靖风转头,望着埋首于小几之上的女子,神色不自主的暗上了两分。 “让人带着人在那儿贞松崖上查了许久,你可给我查出点什么东西来没有?”回到大帐之后的顾靖风将自己身上的中衣脱下,命晋中寻了旧时的衣裳出来后,光裸着上身的顾靖风就这么望着面前这一新一旧的衣衫,在那儿仔细的查看着衣衫之上每一次的针脚,连带着藏匿在衣衫里头的死结,都是打的一模一样。 人能作假,可这事物却不能,为什么……这…… 摩挲着这两件一模一样的衣裳,顾靖风的脑子里有一瞬间像是被堵住了一团乱麻一样,心口尽然觉得有些呼不出气。 “属下带着人上上下下的找过,能找回来的线索屈指可数,真没找到南陲国主与洛漓郡主,夫人不是也说,火药离得他们很近,一定是被炸死了。” 晋王现下越发的不懂自己眼前的这位将军,每一天神神叨叨的,就好像现在,对着两间衣服都能够发呆的那样久。 这段时间,他带着将士们在那几座山里头,里里外外的找遍了,确实一无所获,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将军连夫人的话都不相信,总想在那儿去找到了些什么,连带着后潭的水里头都没有放过。多少兄弟在里头去找过,连将军自己都潜下去过,可也查无所获。 “炸死了,那炸飞的肉呢?离得近的那些守在门口的护卫都还有胳膊,有耳朵,怎么他们两个,竟然连肉沫子你都找不到,要么死了,要么没死,死了你给我证明,没死,你就一定要给我把他们找出来,少在我这儿打哈哈,皇上传来御旨,让我十日后班师回朝,在这十日之内,你若找不到关于我想要的蛛丝马迹,那么你就一直待在这儿不用回去了!” 顾靖风咬着牙,横眉冷眼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装着可怜的晋中,一句话,让晋中彻底慌了,他家中尚有老母,怎么能一直待在这儿不回去了。 “将军,属下一定努力的去找,就是翻遍了整个山头,把一切都翻转过来,也一定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哪怕是肉渣子,属下也给将军带回来!” 晋中拍着胸脯的在那儿用力的噗噗作响着,随后着急着就想往外走,赶紧的去把那肉渣子给找出来,好了了将军的一桩心病,也让自己好跟着大队回去。 “回来!”见他着急忙慌的要走,顾靖风又厉声的叫住了他。 “将军?”晋中不明,只看着面前的顾靖风道。 “罢了罢了,你书信一封,让王安快马加鞭的给我赶到这儿来!”最终,想要吐口的话没说的出来,只长叹着。 “诶!”晋中摸了摸脑袋,最终退了出去,而顾靖风照旧光裸着身子,望着那桌上的那件衣衫,发着呆。 第一百七十七章:要脸还是要孩子 水,无边无际的蜂拥而上,像是一张挣脱不开的织网,将你紧紧捆绑,手脚无法动弹,越是挣扎,可只会让自己越发深陷,想要浮出水面,张开嘴呼吸,成了一种奢望,痛自身体之中不断蔓延,不只是无法呼吸的痛,更有那种水中的压力,那种像是要把心脏以及所有的一切积压的疼痛感,让沈轻舞现下,连张嘴呼救都不能。 张嘴是死,不张嘴亦是死,眼前是水雾茫茫的一片,沈轻舞感觉身体像是被利剑钻透了一样的疼,不知瞪了多久,沈轻舞的手脚总算在水中解脱了那绑着自己的束缚,当头从水面昂出的那一刻,她感觉到了生的希望,可却也累的有些没了力气,四肢盲目的晃动着,跟着水流的湍急,像是一块浮萍随波逐流,最终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当再有意识的那一刻,沈轻舞睁开眼看到是刺目的世界,周遭都是白花花的一片,让沈轻舞差一点以为自己死了“就我这样的竟然没下地狱,老天爷真是给面子。” 沈轻舞在心底里自嘲的时候,在她的头顶上方,出现了一张稚嫩俊俏的脸,小伙子的脸长得十分的好看,就是现在的表情,有些带着嫌弃,就这么定定的看着沈轻舞“你总算醒了,再不醒,我就要把你这个丑八怪给扔出去了!” 少年郎赌气了嘟起嘴,眼里满是嫌弃,让沈轻舞一下回转了神色“我没死啊……”沙哑的嗓音像是一个破锣,一开口,少年郎的神色越发嫌弃的低咒了两声。 “你要是想死麻烦你现在就把自己闷在被子里不要呼吸,一炷香都不要你就死透了,丑八怪!” 沈轻舞看着面对自己这样不友好的少年郎,心里头直翻着白眼,她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一回,醒来竟然被一个这么翩翩少年连骂了两句丑八怪,且还对自己这样不耐烦,她做错了什么! “小公子,这里是哪儿啊,是你救了我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沈轻舞心里满打满算的不甘愿,到了现在,也只能陪着笑脸的在那儿装乖卖巧的讨好着。 奈何自己的话音一落,听到又是一个嫌弃的声音“你还是别说话了,那破锣一样的嗓子,越说话,越难听!” 这一下,沈轻舞坐不住了,不对,躺不住了,挣扎着就要跳起来,想把眼前这个小矮子拎起来好好的比划比划,到底她怎么丑了,怎么就那么惹人嫌弃。 正挣扎着想从床榻上爬起来的当下,自门口传来的一道清风沁人般的声音,让她的怒火得以暂时的平息“姑娘别和天定计较,他小孩子心性,有什么说什么,若是醒了,我便给姑娘把把脉。” 入眼,一身素白棉袍着身的男人就这么浅笑着在沈轻舞的跟前坐下,沈轻舞细细打量着眼前的男人,男人的气质仙风道骨,超凡脱俗,白皙的脸光洁无瑕,英挺的鼻梁,刀刻斧削一般的脸庞,说不出的让人觉得移不开眼,唇红齿白,没有让人觉得女气,那一身的白,让人觉他十分的气宇轩昂,像是一个从画中走出的仙人。 “丑八怪,你看够了没有,色眯眯的,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在沈轻舞对着男色发呆着如痴如醉的当下,身旁的少年郎天定便再一次煞风景的开了口。 “朋友,我有名字,我的名字叫沈轻舞,不叫丑八怪,人的脸长着就是给人看的,不给人看,长脸干什么,不看脸,难不成看屁股,再有,我自己长什么样自己难道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丑八怪了,你一句一句的叫,你倒不觉得自己很打脸,我的模样,比起你这种干瘪瘪的小萝卜头,好看多了!” 沈轻舞嘴皮子不错过的在那儿直对着天定翻起了白眼,而一旁的白衣仙人在沈轻舞尚洋洋得意的时候,淡淡的开了口,且递给了沈轻舞一枚菱花小镜“你中了毒,现在的样子,是有些丑,小孩子不说假话,沈姑娘还是不要和小孩子多计较了。” 沈轻舞顺手接过了男人手中的菱花镜,就在她对着镜中仔细的发愣的当下,她看见,那里头,自己的左脸上竟然有一块乌青色的斑影,且像是胎记一样的附着在自己的脸上,大约一片树叶一样的大小。 手吓得想要去触摸那一块斑点的时候,才抬起来,左手那儿牵扯出来的疼痛感便让她有一次无力的垂下。 “你的左肩受了伤,身上大大小小被碎石撞击的淤青无数,还是不要动弹了,免得牵扯了伤口,天定会不耐烦帮你换药的。” 在沈轻舞望着镜中自己现下的模样尚在震惊着的时候,男子再一次开口,冷情的模样,让沈轻舞总算明白了,他说小孩子不说谎话是什么意思,这一大一小两个男人,都在嫌弃自己是丑。 沈轻舞这才想起,自己在被人丢入那一方潭水之中时,那洛漓似乎在她的嘴里塞了什么东西,强迫她吞下,原来是为了让自己毁容。 “不知先生叫什么?”收回了心思,沈轻舞放下了手上的铜镜,又交还给了那位男子,十分客气谦卑的说话着,镇定自若的模样,让那男人亦是有些微微诧异。 “无名”男人勾唇,淡淡着。 “无名?”沈轻舞皱眉,重复道。 “天生天养,自然无名!”面对与沈轻舞话音之中的疑问,男子犹如山泉水谆谆清冽的嗓音自开口着。 沈轻舞嘟了嘟嘴,只做随意“天生天养便唤无名,那我往后就唤先生你为无名先生?” “随意!”无名就这般对于沈轻舞说道。 “先生,这里是哪里,离堡城有多远,若我想回堡城,需要怎么走?”先生的医术了得,既然知道我中了毒,那么请问先生,我身上的毒,可有法子可解,若能解,还请先生搭救!沈轻舞倒也不客气,在无名的话音落下之后,便开始了她的话痨之路,那沙哑的公鸭嗓这么高声的扯着,当真像个破锣,那样难听。 “这里离堡城很远,以你现在的体力,你想走回去差不多走到死也就到了,你身上的毒是能解,可你有身孕了,解毒的药草里有一位伤胎的东西,你现在醒了,那我就问问你,你是想解毒,还是要生孩子,如果一直不解毒,你脸上的黑斑会越来越大,直到覆盖整张脸,嗯,就这样!” 沈轻舞呱噪的声音刚刚停下,身前的无名便十分利索的开口,就着她所问下的问题,这般细细道来,直到最后一句话。 “身孕?你说我有身孕了?”沈轻舞瞬间的尖叫着,对望着身前的无名,眼里无比欢喜,瞬间忘了这恼人的黑斑,眼里闪亮亮的发出着精光。 “丑八怪,我哥哥问你话呢,问你到底要孩子要脸,你是不是脑子也傻了!”在沈轻舞无比雀跃着的当下,一旁的天定就这么再一次冷漠的出声,打断了沈轻舞现下的欢喜,一盆冷水直接泼了上来。 “现在药性尚轻不曾损伤到肌理,用药下去,退起来容易,可时间一旦变长,我所能够做的,就未必有效,你的整张脸,就当真不能再看了,你自己选吧!”在沈轻舞心绪尚未平复的当下,无名再一次的泼下另一盆的冷水,让沈轻舞有种从自天堂落入地狱般的感受。 “你是说,如果我想在生完孩子之后在用药,那么我的脸就会没救,这个斑,或者是更大的斑,就会把我的脸覆盖,我就真的会成为一个丑八怪!”沈轻舞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用着期盼的眼,看着立在眼前的一大一小,纠结着,亦希望从他们的嘴里听到一个不字。 “是,十月怀胎,直至生产,你脸上的斑会扩散,若现在解毒,最多一个月,脸上的东西会褪的干净,若不然……谁都说不准!”无名点头,没有给沈轻舞一点点所谓的希望,很是理智的把最坏的事这样告诉了她。 沈轻舞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摸了摸肚子,随后斩钉截铁的对着面前的无名说道“我选孩子!” “你想清楚了,你要是选了孩子,那……” “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我的孩子,不会嫌弃我丑的,只要留着一口气,我总还算是活着,丑或漂亮,又能怎么样,我的孩子,那是一条命,我要孩子,不要脸!” 在无名的劝说的话音尚未落下后,沈轻舞便已经出声打断,最终无名不曾不再说话,点了点头,而一旁的天定,在看向沈轻舞时,脸上闪现了一丝莫名,刚才的那分戾气被一众无以言说的表情所替代,临走时,竟然还帮着他掖了掖被角。 “孩子,你可要好好的……”沈轻舞拍着自己现下尚平坦的肚子,对于醒来后所受到的震撼之事尚不能平静的当下,只轻叹道。 在瞬间的平静之下后,沈轻舞脑子里的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涌上心头,那句话,亦不住的在心间回荡着“各归各位,各归各位……”沈轻舞不住的喃喃着,预感十分的不好! 第一百七十八章:一起上路吧 盛夏的七月,澄蓝的天,挂着一抹如火球般炙热的日,焦灼着现下滚烫的大地。 沈轻舞用手枕着头,靠在这翠竹所制的窗檐之上,望着外头的一大颗石榴树,七月里,石榴花已经结成了一个一个的橙青色果子,躺在黄绿色的树叶之上,像是一个个的璀璨的人参娃娃一样,甚是喜人。 这里就像是个世外桃源,坐落于群山绿水之间的院子,每日里小河流淌,晚风送香,守着日出日落,听着泉水叮咚,整个人活在这里,竟真的有一种归隐于世的感受,沈轻舞觉得无名好像很神秘,却又说不出来的那种感觉。 醒来后的沈轻舞恢复的极快,现下除了手尚且不曾好外,旁的,她与正常人无异,能跑能跳,胃口也极好,丝毫没有一点所谓的妊娠反应,若不是无名说她有了身孕,或许她都不认为自己又成了一名孕妇,偶尔摸着腹中的孩子,沈轻舞尚在那儿不住的自言自语着,与孩子说着话。 “喏,吃药了!” 天定照旧一身白衣棉质长袍,不染一丝尘土的端着药丸递到了尚在发呆着的沈轻舞面前,从最初的一句丑八怪,发展成现下的一句喏,算是给足了面子,沈轻舞爽快的接过了天定的药,一口气喝的干净后,对着天定说了一句谢谢。 天定唤无名为哥哥,一大一小的两个人身上永远都是不换的白色棉质长袍,永远的道士头,粗看看,当真会以为这两个人是个隐士高人的道士,可道士不吃肉,这两位仁兄每日里都吃的挺欢,天定成天的上山下河,野味算是吃了个遍,昨儿个,天定还抓了两只沈轻舞说不上来的野鸟,帮着自己炖了一锅汤,确实鲜美。 天定接过了沈轻舞递来的空药碗,随后将盒子里的一记膏药在灯火上烘暖烘化后,贴在了沈轻舞的脸上,也不知无名用的什么膏药,沈轻舞脸上的黑斑竟然没有扩散,就是这膏药必须贴满一整天,比起顶着那块黑斑,这膏药贴在脸上当真也没好看到哪儿去,还显得有点像是个泼皮无赖。 对于这位隐世高人无名先生,沈轻舞当真佩服,总觉得他是个有故事的人,不过自己寄人篱下,还要靠着他来帮自己医治身体,沈轻舞还是觉得少点好奇心要来的好些。 “诶,你为什么不在乎自己的样子,要去管一个还没成形的孩子,他们外头的人不是常说,孩子以后还会有,既然孩子一直都会有,为什么,你不在乎自己的样子,你明明很好看。” 难得的,天定帮着沈轻舞贴完膏药之后并不曾离开,他就这么定定的坐在沈轻舞身旁,歪着脑袋,褪去了故作老成的脸,满是疑问与好奇的看着沈轻舞,现在的模样,倒是十足的像个孩子。 “生下的孩子再多,可始终不是这一个,那些人说孩子还会再有,那是被逼到了绝路,又或者说,只是安慰自己的一个借口,我有过两个孩子,这个孩子是第三个,我的第一个死在我自己的肚子里,我都不知道,当生下他后,我很自责,很难过,所以,我告诉自己,只要是我的孩子,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不惜一切代价的保护,这只是一张脸,这里,只是一块斑点,比起一条命,孰轻孰重,我分的清楚,不说是脸,就是一命换一命我也换,根本不会犹豫。” 沈轻舞指着自己脸上贴着膏药的地方,回答着天定道,孩子在自己的腹中从形成的那一天起,那便是自己的一条命,与自己紧紧联系,再好的如花容颜总有凋谢的一天,谁都对抗不住时间的流逝,可孩子是生命的开始与延续,那空有的皮囊,最后躺到棺材里头后,最后,还不都是一具白骨,一胚黄土。 忽然见,沈轻舞有点想念顾光晔小朋友了,也不知道现在的他长成什么样了,快七个月的他,应该已经会坐了吧…… 瞬间的,沈轻舞的眉眼之间有些黯淡了起来,而一旁的天定只抿着唇,轻轻的拍了拍沈轻舞“你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孩子叫光晔,希望他永远的活在阳光之下,做个聪明灿烂的孩子的意思,他从前有个哥哥,名叫曦儿,是初升的阳光,可惜他没能看到他的哥哥,不过,他马上就是个哥哥了,等我养好了身子回去找他,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天定开口问了话,沈轻舞连声回答道,眼角眉梢又有了笑意“你要离开这里吗?这里不好吗?你可以把你的孩子接过来和我们一块住的!”天定听后,眉眼之中越发的落寞起来,话语里显得有些急躁。 沈轻舞点了点头,第一次亲昵的摸了摸天定头上的这颗丸子发啾,笑道“傻样!” 天定亦发觉自己的失态,现下,只嘟着嘴,弱弱着道“好吧,你的孩子真幸福!” 面对于现下天定的失落,沈轻舞只碰了碰他的肩膀,浅声道“你有你的无名哥哥,你不也是幸福的。” 天定不再说话,只哦了那么一声,就悻悻的走了,沈轻舞未放在心上,在屋里寻了一本自己还能看得懂的书,就这么略略的翻着,打发着时光。 可直到未时过后,天定小少年也不曾回来给自己送饭,饿的咕咕直叫的沈轻舞只能自己去到灶台上找些吃的,垫垫肚子,恰巧,看见一向难得路面的无名先生正立在桌前与一份白面斗智斗勇着,比之第一日所见到的清风朗逸所不同,今儿个的这位先生身上满身面粉,连带着鼻头眉眼都是,这让沈轻舞见到了他沾得人间烟火的一面。 “先生在做什么呢?”沈轻舞好奇,凑上前。 无名尚对着那一份干湿不均的面粉有些为难的当下,乍听沈轻舞的话后,抬头,冲着她淡淡道“今儿个是天定的寿辰,我本想给天定做一份寿面,可手艺不佳,连个面都和不成,想来是做不了了。” “对了,你看见天定了吗,他去给你送完药后就不见了,也不知道去了哪儿。”其实,无名也是为着肚子饿,才回醒了神,想起今儿个是什么日子,可跑到灶台一看,发现收拾的好好的灶间内,除了生的米面瓜果,旁的没有下咽的东西,一直都是天定照顾自己的饮食起居,难得有这份心的无名想今儿个帮着天定做一顿午膳,想来今日,天定的心情应该很不好才是。 “他和我说了一会话,后来好像有些不高兴的就走了,我肚子饿的没办法了,就出来找吃的。” 沈轻舞把自己与天定所说的话,大致的与无名说完了一遍,无名听后,了然于心般的点了点头“这个孩子,还是没能忘了自己的亲爹亲娘,慧极必伤,唉……” 在听完沈轻舞的话后,无名只自言自语的在一旁说了这样一番话,沈轻舞听后,只莫名的看着无名,虽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却也知道,只怕今儿个的日子,对于天定而言,不是个开心的日子。 第80节 “八年前,我捡了因为蝗灾被父母卖到城中做小倌的天定,天定因为想要逃跑,那会让人打的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就差那一口气,自那以后,今日就成了天定重活一世的日子,天定自己定了这天做自己的生辰,就连名字也是他自己要改的,天定,很有意思的名字,他说是老天爷定下了他,要让父母把他卖了,好养活余下的兄弟姐妹,这个孩子太过早慧,唉……” 像是解答沈轻舞心中的疑惑,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沈轻舞知道,原来天定与无名先生并非亲生兄弟,那只是无名先生捡回来的孩子,就好像自己,也是他捡回来的一样,别人喜欢捡小猫小狗,而无名先生则喜欢捡人,大人小孩的往家里头捡,也是一种特殊的癖好。 “天定很喜欢你,我平常不爱说话,他也没个玩伴,你若不介意,就在这儿多住上一段日子,以你现在的这个情况,也跑不了多远,你就和天定好好相处吧。”嘴里头说着话,无名的手下不停,总算在不断的加水加面调和之下,一块面饼总算是揉出来了。 而沈轻舞听得他的话后,在那儿着急的只摆手“虽然我很喜欢天定,可我还有很要紧的事情做,正巧今儿个我遇到你,我想问问你,你能不能把我送出这个山谷,我要回大周去,我要去找我的丈夫,我的丈夫,我的孩子,现在都在大周,你看行吗?” “不行!” 正好今儿个无名先生出关碰着了人,沈轻舞便把自己想要出谷的想法一并的告知了他,随后眼含期待的看着这位先生,可惜,话音刚落,后头就已经传来了,另外一个坚决反对的声音! “你的身子还没好,根本不适合上路,你脸上贴的药,需要哥哥每天给你配,没了那药,你的脸就会变得越来越黑,你的身子太差,你离开这里,没到大周,你就一尸两命了!” 身后,黑着一张脸回来的天定冷声的帮着无名拒绝了沈轻舞的要求,随后自己净手之后,接过了无名手中的面团,很是熟稔的开始摔打揉搓,不大会,擀面棍下,一张硕大的面皮子就这么出现。 “那就……一起上路吧……”在天定黑着一张脸的当下,立在一旁的无名,摸着天定的头,扬声道! 第一百七十九章:两个夫人 “你说真的?” “当真?” 在无名的话音落下的瞬间,两道声音刹时的出现,言语里头带着期待与惊喜,天定甚至连手中的面条都不再管,就这么直接仰头,望着身边的无名,眼神里说不出的欢喜与雀跃,十足的小孩子心性。 “你这小子,既然想去,那就陪着一起出去玩玩就好,知道你不放心,真是个傻子!”无名的手上尚存着面粉,就这么直接摸了摸天定的头,一下子,天定的发上全是一片白色,无名却只傻兮兮的这么笑着,让沈轻舞觉得,他竟然还有点人味了。 “我才没有不放心!”天定撅着嘴倔强的没好气着,小大人故作老城的模样又一次的表现在了脸上,像是觉得底气不足,又挺直着胸膛道“我……我是怕她死了,千辛万苦救活的,死了多不值得,白浪费我采的那么多草药,白瞎了我照顾她那么久而已!” 可这话一出口,不说是沈轻舞,连带着无名都已经笑了,沈轻舞怒了努嘴,笑着道“固执的孩子!” 这一日的午后,在热气腾腾的一碗寿面之中,难得的,三个人都这般的开怀的笑着,沈轻舞心情大好,连面吃着都觉得格外的香甜! 而远在京城的王安在收到顾靖风的飞鸽传书之后,当下便日夜兼程用了七日的时间赶到了堡城与顾靖风的大军会和,之后连顾靖风的面都不曾见到的他,便被顾靖风直接派去了霓裳的大帐之中,伺候霓裳去了。 王安心中虽是不解,却也不敢有所怠慢,正好手里有着沈夫人捎来的书信,便兴冲冲的去到了大帐之中,给“夫人”请安,并且将书信呈到了霓裳的手中“夫人,这个是沈夫人让属下捎来的,小少爷最近很好,能吃能睡,家中一切平安,沈夫人说,请夫人不必担忧与挂念。” 大帐中,王安将手中的书信上呈着,向其禀告着关于家中的情况,与其柔和,原以为,霓裳会速速的拆开了手中的信笺,可她却只是不急不缓的“嗯”了一声,就这么随意的把信笺摆在了手边的小几上,继续着手上的活计,帮着将军缝制着手上的衣衫。 王安尚且弓着身子,瞧着那桌上的信笺,现下一阵的皱眉,刚想开口,却见一直埋头不曾说话的霓裳已经抬起了头,对着王安道“这儿用不着你伺候,你先出去吧,书信我一会会看的,你自去照顾将军就好!” 那一句话,冷漠而疏离,王安只诶了一声,便退出了屋子,临走时,还是忍不住的多望了一眼坐在那儿笔挺着身姿的“夫人”,满肚子的不住在打鼓着,心中有许多的好奇,可也无处诉说。 就这么,王安在军中伺候签前前后后的照顾了“夫人”三天,说是照顾,也只是端茶递水,守在帐外等候差遣而已,这三天,王安在有机会时,就会打量着这位和往常像是变了性儿的夫人,十分的不明。 直到大军即将班师回朝的前一日,王安被叫到了顾靖风的帐中,现下,顾靖风正坐在那儿饶有闲情的烹着茶,四溢的茶香萦绕在这在这小小的四方桌面之间,顾靖风让王安坐下喝口茶,待往下刚坐下捧着那碗茶水后,刚刚吞了一口之后,顾靖风便直言不讳的开始问起了对面而坐的王安。 “你觉得,现在的夫人和从从前比,有什么不同,又或者……” “将军想说,现在的夫人是假的吗?” 顾靖风的话刚起了头,还不曾说完,那边厢王安便已经就着他的话音,直接把自己心里头想得后半句说了出来,这一下,顾靖风的脸色瞬间的变了。 “连你也这么觉得?”顾靖风接声道。 晋中青莲她们跟在沈轻舞的身边不长,从而并不能够发现,现下这个“沈轻舞”与从前有什么不对之处,可他不一样,这两年,他和沈轻舞一直在一起,已经让自己对于沈轻舞所有的一切,都成了一种习惯,当那个“沈轻舞”睁开眼开口的刹那,他就发觉了不对劲。 未免打草惊蛇,所以顾靖风才会修书让王安快马加鞭的赶来,不过三天,王安也发现了“沈轻舞”的不对劲儿。 在顾靖风尚拧着眉头的那一刻,王安自揪着下巴,在那儿又一次开口道“可我瞧着……夫人并不像是假的!”一句话,让顾靖风的眉头越发皱的深了起来。 “细细思量起来,自将军带着海棠回来后,夫人像是变了性,性子要强,十分泼辣与倔强,可内心善良,非常护短,尤其是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特别多,人也变得格外的外向,与我们这些下人,更是没大没小,没有主仆之分,与那时候嫁到府中的夫人十分的不同,只是之后,发生的事情太多,谁都不曾去分辨过,夫人那会是怎么了,又或者说,在经历过那些大大小小的事件之后,所有人都没有去在意,夫人为什么变了性儿! 而现在的这个夫人,就好像一直在将军未带回海棠前的夫人一样,娇气,端庄,却对主仆之分泾渭分明,与我们也冷淡的很,有着端正的夫人态度,会不会,这世界上有两个夫人,又或者说,夫人的身体里,住着两个人?” 从前顾靖风常年驻守边关,回来的日子屈指可数,只有这两年,顾靖风才一直在京,对于从前的那位夫人,王安了解或者说熟悉的要比顾靖风来的全面,所以对于那里坐着尚在缝衣的沈轻舞,王安亦不觉得陌生活着突兀…… 王安是顾靖风身边最得力的,说出的话与顾靖风这段日子里琢磨着的事儿虽不是一模一样,却也不出一二,从前,他认为那里的“沈轻舞”或许只是洛漓又或者是南陲派来放在自己的身边的细作。 因为沈轻舞从来不唤自己夫君,一向顾靖风顾靖风的叫惯了,又或者说是从一段时间之后,顾靖风便再也没听到过沈轻舞唤自己夫君,那五年,好比王安所言,她一直是唤的…… 在她睁眼之后的第一声夫君后,顾靖风一度怀疑,大帐之中的人,是细作,是易容成沈轻舞的模样来哄骗自己的,可那一针一线所缝制的衣衫罗袜,却否定了他的想法,这样细腻的阵脚,自己穿了五年,他不会认不出! 到底,是怎么了,这里头错了哪里…… 顾靖风一直在问,也一直在寻找着答案! 主仆二人就这么对坐着,王安捧着杯盏,亦在不住的思量,忽的想起了一些自己所听到的奇闻异事“从前在老家时,属下曾听过村里一个女子,生有两副心肠,白日里谦卑恭顺,可到了晚上,甚至能够举刀砍人,受不得刺激,一旦受了刺激,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老人家说,那是一种病,你看,会不会是夫人,受了刺激,得了病,就好像那个女人一样! 那会,将军带着海棠回来时,夫人受了刺激,转了性,这次爆炸,身处险地,夫人又一次受了刺激,又把性子转了回来,若不然,总不能说,这世界上会真的有两个夫人,若真有,那岂不是天方夜谭!” 似乎只有这样的解释,才能够说得通,为什么一模一样的人,一夜之间脾气变得不同,一切都似乎变得大相径庭一样,就好像自己拿来了家中书信,换做从前的沈轻舞,会赶忙的拆开了,而现在的沈轻舞,却会把手边的事情做完,才打开看一下,且像是在看与自己无关紧要的东西一下。 “不,青莲说,夫人被劫走时,胳膊让人割伤,而这位夫人回来时,除了身上爆炸的伤口,胳膊十分完整,所以她是另外一个人。” “另外一个人!” 在王安试图解释这令他都不敢相信的状况时,顾靖风便一口的否决了王安所用的例子,若真是一人两面,那么回来的沈轻舞就会胳膊上有伤,而她没有,显然,两个沈轻舞,是两个人! 想要解开谜题,只有把另外一个沈轻舞找到,当面对质,才是最好的法子! 王安这一路赶来,受的惊吓太多,这种前所未见的事,竟然他能够经历,当真离奇! “明日大军班师回朝,我不能在此多留,我会留下左将军手下的人,供你差遣,我希望你能够留在这儿,一路寻找,除却寻找关于失踪的洛漓郡主以及南陲国主外,我更希望你能找到夫人,不论是死是活,就算是一块衣裳片儿,也要找出来,晋中不懂,这段时间带着人胡乱的找,我无法明说,这件事情,也只有交给你来做,我才放心!” 皇帝下令班师回朝,他若故意借口拖延,那便是叛乱,就算皇帝不疑心,可满朝文武,口诛笔伐,里头难免会有个多事的,徒惹事端,除却把王安留在这儿,自己别无他法,或许现下,也只有王安能够懂自己。 “是,属下一定竭尽全力的把夫人找出来!”王安听后,一脸正色的对着顾靖风说话道。 第一百八十章:想起来了吗 沈轻舞一直待在这山谷之间,本以为自己仍旧在大周的地界,却不知道自己早已经被湍急的水流冲到了越国境内,在坐上无名所雇佣的马车,看到与大周完全不同的民风街道时,沈轻舞才知道,天定的话真的一点都不假,就自己这样的,真的不用走到大周,没走多久,她真的就死了。 坐在马车里,无名一向就是打坐,闭目,从不多说一句话,走的都是大路,天黑必然会寻了地方住客栈,再不济,那也是花大把的钱住民宅,从不风餐露宿,可以说,这是沈轻舞出门在外走的最舒坦的一次,沈轻舞好几次觉得,这位无名先生当真是个款儿爷。 就这样走走停停了将近一个多月,到了中秋的那一日,他们三人的马车,可算停在了顺贞门外,沈轻舞望着街道两旁人来人往的小贩商铺,竟然有了一种乡音无改鬓毛催的感觉,故人归来! “可算是回来了……” 沈轻舞站在马车之上,望着那朱漆的城门,无限感叹着,若不是天定拦着自己,沈轻舞恨不得跳下车去抱着城门亲一下。 “诶,别光顾着傻笑啊,现在怎么走,我不认识!”天定拉着沈轻舞的衣角,一脸嫌弃却又茫然的对着沈轻舞仰头。 “直走,一直往前,没多会就到了。”沈轻舞闻的天定的话语之中,当下在那儿挥舞着欢喜的叫嚷着,这一嗓子,整条街上来来往往着的百姓全都回转了头在那儿冲着这辆马车上的少年以及带着稚帽的女子打量着。 “你闭嘴,不想从马车上掉下去,就给我滚进去坐好。”天定被沈轻舞搅得烦了,一嗓子直接嚷着喉叫道,十足的气势让躲在稚帽里的沈轻舞畏畏缩缩着乖觉的坐进了马车之中,总算耳根子清静的天定扬起手中的缰绳抽打着马儿的背部,朝着沈轻舞所指的方向准备驶去。 “驾………驾……” 天定的马车平稳的行走在这宽敞的青石板道上时,自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之声“跺跺”的马蹄声自后传来,沈轻舞好奇,不禁的从马车内探出头,转过了身子去看看是个什么情况,却见,逆光之中,高头大马之上,那个让他熟悉到骨子里的男人此刻,正身着一身宝蓝色劲装的他挥舞着手中的马鞭,向自己的方向坐在马上奔走着。 “顾靖风……顾靖风……”沈轻舞欢喜的自马车上站起,却不想太急,一下撞在了马车顶上,疼的眼冒金心的她,却来不及去管自己的头,干脆在那儿直挥舞着手臂,可她的声音却盖不住那飞驰的马蹄声以及周遭的嘈杂,顾靖风就这样与自己擦身而过。 “天定,快,追上前面的马,我男人在那儿呢!”眼瞧着那一抹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身影,沈轻舞赶紧的蹲下坐好,让天定去追前头的顾靖风,而天定却只丢给她一个白眼“他的是汗血宝马,我这是马车,怎么追!” 话音刚刚落下,沈轻舞尚有些失落的当下,马车外,她的耳中便已经听到了让她更加震惊的几句话。 “今日是八月节,大将军是回去陪着将军夫人过节的吧,听说前些日子大将军一直在外,瞧这风尘仆仆的。” “那是自然的,将军与将军夫人伉俪情深,将军夫人又是菩萨心肠,今儿个还在白马寺派发福袋,为将军府祈福呢,我和我老头子一起去领了一个,每个福袋里头可都装了一锭银子,当真是好人。” “是呀,是呀,我也去了,将军夫人不仅漂亮,还端庄大方,真是郎才女貌!” 一瞬间,沈轻舞的心竟凉了半截,那张一模一样的脸,那句“各归各位”的话,让沈轻舞有些失神,心砰砰的在胸膛之中跳动的当下,沈轻舞干脆掀开了车帘,向着车外尚在一阵耳语的几人问道“你们刚才说,将军夫人,你们都见过夫人吗?” “见过啊,当然见过,今儿个早上我才见过!”沈轻舞的话音一落,那儿便有人答了腔,随后,沈轻舞有些像是被人抽干了力气一样的,坐在了马车里,十分的安静。 “怎么了?”一直沉默闭目着的无名在当下,睁开了眼睛,望着有些失神的沈轻舞,开口问道。 “我男人好像被人抢了,而且他不知道自己被抢了!”沈轻舞在这发怔的时间内,忽然的明白了,洛漓塞给自己那颗药,那个叫霓裳的女子,那张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以及那句她所说下的期待自己以后的遭遇,原来贯穿起来,就是这样。 找个一模一样的人做将军夫人,把自己的容貌毁了,从今以后,自己就成了一个丑八怪,莫须有的人物,这位洛漓郡主真狠! “所以呢?”在沈轻舞这一番的解释后,无名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就这么定定的看着沈轻舞,简约的三个字,就这么问道。 “废话,当然是去把那个假货给撕了啊,什么叫所以呢,我就算变成一个猪头,那也是我男人。他睡也只能睡我,凭什么让一个假货来睡,天定,赶紧的,给我把马车横到将军府的门外去,我就不信了,那只猪竟然认不出来,敢认不出来谁到底是他媳妇儿,我把他眼睛戳瞎了!” 在无名很是平静的话语之下,沈轻舞却已经受不了的在那儿直接捋起了袖子,准备干仗了,那气势十足的模样,让一旁的无名嘴角只是淡淡的挂着笑。 “母夜叉!”而在马车外,驾着车的天定只撇了撇嘴,吐着三个字道,话音落下,便撩起了手中的长鞭,挥舞着赶着马儿朝着内城而去。 沈轻舞现下气的火冒三丈,恨不能脚上长个风火轮直接飞刀将军府的门前,一鞭子把顾靖风的眼给抽瞎了,好好的让他看看,竟然连媳妇儿都能够认错。 “站住!”马车刚刚停在内城门口时,门外早有禁卫军将他们的车子拦下“今日八月节,若无腰牌,内城之中,百姓一律禁止通行,等八月节过,在走吧。” 禁卫军手中的的两柄长枪直接挡住了沈轻舞的去路,让她飞奔着想要驶向将军府的愿望落空,沈轻舞自马车之中探出头,原想与那禁卫军较量一番的话却让马车里揪着她衣衫的无名给拦下。 “民不与官斗,你现在身份尴尬,说不定早有人等着你送上门,弄死了你,先找个地方住下,总会有机会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沈轻舞深吸了一口气,一下便坐了下来,只是手指却狠狠的扣着手下的马车板子,吧嗒吧嗒的作响着。 “天定,出城,去寻个客栈!”沈轻舞咬着牙不曾说话,稚帽下的面色铁青,马车内的无名,云淡风轻的与之开口道。 天定未发一言,只调转了马车,离开了城门,沈轻舞现下心里头委屈气氛瞬间在心中交杂着,百转千肠。 “天定,你从这儿出了城门向左拐,然后直走,走到顶头,看到有两家十分繁华的食肆,去那儿名叫南絮楼的地方,去那儿,我要找人。”虽说心里头满是酸楚与不甘,鼻头也十分的酸涩,沈轻舞还是强忍着眼泪,在那儿缩了缩鼻子的与天定道。 天定只哦了一声,随后照着沈轻舞的路线,很快便来到了南絮楼,沈轻舞原是想去寻了忠叔的,可才掀开了车帘,却见到,那里竟然贴了一张告示,上头写了,旺铺售卖四个大字,刹那之间,沈轻舞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只用着最快的速度从马车上飞奔而下,随后直接把那贴着的告示给撕了,撕得粉碎。 “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呢,好端端的怎么能够在人家的店铺门前放肆。”在沈轻舞彻底没控制住情绪的当下,身后,一道清远的声音让沈轻舞已经焦躁到彻底不安的心,像是找到了一丝丝的安定。 透过稚帽的轻纱,季北宸一如以往的模样,更添了三分成熟的带着孙巍立在自己的跟前,瞬间,沈轻舞只觉得自己像是见到了亲人一般的欢喜。 “原以为姑娘是来看店铺的,姑娘下次还是不要这样冲动的好,不知姑娘可否有兴趣买下这店铺,我的一位挚友不知怎么的不想开了,姑娘若有兴趣,可以与我商谈,挚友已经将这店铺的事情交给了我来打理!” “卖卖卖,卖她个大头鬼,我废了多少心力开的店铺,凭什么她一个冒牌货来说卖,看我不手撕了她!” 在季北宸立在沈轻舞的面前很是谦和的落下话音的当下,沈轻舞已经直接将自己的稚帽摘下,嘴中骂骂咧咧的同时,面前的季北宸却像是大吃了一惊的模样,在那儿惊声道“轻……轻舞……你……你怎么在这儿……” “你的脸……不对啊,明明今儿早上,我才见过你,你是?” 沈轻舞的脸上现下还贴着膏药,这一丝的瑕疵,让季北宸的眼中闪现了疑惑,就在他疑惑着的当下,沈轻舞直接拽住了季北宸的胳膊,一个推搡之后的过肩摔,把季北宸直接撂倒在地上,摔得他吃痛的同时,耳畔却已经传来了这样一个声响。 “我是谁,怎么样,季先生,想起来了吗!” 第81节 第一百八十一章:对峙一下 “好歹你当初眼瞎了还看上我那么久,现在,你连真假货你都辨别不出来了,我脸上贴个膏药,你就认为我是假的了,你们一个两个的臭男人,我真恨不得劈死了你们,真是火大!” 在莫名的让沈轻舞一个过肩摔摔在地上之后,由着孙巍从地上扶起的季北宸现下定定的看着面前的沈轻舞,这下大着胆子的开口道“轻舞,真的是你,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在这儿,你在这儿,那将军府的那个是谁?” “废话,当然是假的,我如假包换的,要是你觉得认识不深,我再把你另外一只手拽了摔一下,可好!”在季北宸还在发呆发愣的当下,沈轻舞看着他的脸,只白了一眼道,没好气着,心里憋了一肚子的火,一肚子的委屈,沈轻舞的鼻头忍不住的泛着酸。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找了地方有什么话再好好的叙旧,不然说不准你就害死了她!”在沈轻舞的话音刚刚落下的当口,马车里,无名已经冷声的开口着。 季北宸听到之后,率先反应过来,赶紧的帮着沈轻舞又把稚帽带在了头上,随后扶着她坐上了马车,自己则与孙巍一并骑着马走在了马车的前头,不大会的功夫,季北宸便已经带着人回到了季府之中。 “夫君,你不是说要晚一些才会回来,怎么才出门不久,就回来了。”听得门房来报,屋内款款走出的秦涟夜,一身樱桃红万寿云纹织锦的对襟短袄,下罩随风摇曳着湛蓝色捻金丝银线的草花纹马面裙,盘起的同心髻将她一张美艳无双的脸,衬得越发玲珑动人,有了妇人特有的韵味,就这么牵着季念青,笑着与季北宸说道。 季北宸扶下了自车上而下的沈轻舞,后头跟着的是早已经换下了一身素白衣衫,改穿藕荷色长袍的无名与天定,秦涟夜看到三个人的当下,脸上有些疑惑,最终也只笑了笑“是有客人啊,那我先进去让人泡茶。”说着便走在前头入了内。 而顽皮娇俏的青青则拉着季北宸的手,腻在他的身旁跟着他一同入内,许是见着沈轻舞的稚帽好玩,季念青干脆直接的钻了沈轻舞的稚帽中,仰头之时,看见了沈轻舞的样子,在那儿扬眉的笑着“干娘,你怎么在这儿呀,你的脸上贴着膏药做什么。” 这一声干娘叫的沈轻舞的心都要酥化了,沈轻舞抱着怀里的季念青,不住的亲着她的脸将她紧紧的搂在了自己的怀里蹭着“到底是我家青青,我没白疼了你,干娘想死你了。” 紧紧抱着青青的那一刻,沈轻舞又想起了自己的晔儿,那个女人连她的南絮楼都敢转手卖了,也不知道晔儿,现在怎么样了,真的是,让人着急! “几位坐,这是雨前龙井,也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口味,你们先说着话,我把饭菜准备一下,想来,马上也该用膳了。”秦涟夜端看着天定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便知道他们也该是远道而来,在他们一并立在正院的堂屋之中后,秦涟夜客气的说道。 “娘亲,记得做一道糖醋排骨,干娘爱吃!”在秦涟夜刚准备下去的当下,青青扬声对着秦涟夜道,秦涟夜失笑,正要开口说,你干娘不在时,一直带着稚帽的沈轻舞,将自己的帽子取了下来,就这么泪眼婆娑的看着一旁的秦涟夜。 秦涟夜瞬间愣在了那儿,眼直勾勾的看着沈轻舞“姐姐……”随后扬声道。 “你,你的脸怎么了,你怎么会在这儿啊?”秦涟夜快着步子的上前,一把拉住了沈轻舞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像是要把她看透了一样,可又觉得哪儿透着不对。 刚要开口的当下,沈轻舞便已经出声说了话! “说来话长!”沈轻舞这下没能忍住眼泪,在秦涟夜的一句姐姐喊出口后,泪珠就这么直接从眼眶之中滚落。 “姐姐别哭,有什么话慢慢的说。”秦涟夜亦是有些慌,取了袖中的帕子,赶紧的帮着沈轻舞擦着眼泪。 就这般坐下后,沈轻舞把来龙去脉的事情这般粗粗的讲了一遍,在将一切说完之后,秦涟夜瞬间,吓傻了! “这怎么会!” 听完沈轻舞说完来龙去脉之后,秦涟夜睁大着的眼睛久久凝视着面前的沈轻舞,不敢相信着了,可是又回想着自从那位跟着顾靖风一同班师回朝后,自己与她打过的两次照面,明明自己那样热情,可她却显得有些隔阂,每一次,都只是点头对着自己一笑,不像现在面前的沈轻舞,会亲昵的挽着自己的手,会在见到自己后,忍不住的流泪,那种熟悉的感觉,替代不了! 只是连自己这样的都察觉到了不对劲,为什么沈府之中与沈轻舞最亲密的人会察觉不到。 在秦涟夜蹙眉的当下,沈轻舞不觉问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有哪儿不对劲吗?” 这个念头,打从与顾靖风擦肩而过,听到那些路人的话后,便一直萦绕在沈轻舞的心头, “干娘在将军回来之后,邀请我去过两次府里,每一日那位夫人都只是与我简单的打了个照面,可我却看到她十分的溺在干娘的怀里,连太夫人那儿也是,那种亲昵,却是假装不来的,若按照姐姐的说法,她是假的,那么府里的人总会看得出来,可这一个月多,她来来往往沈府这么久,又进宫了许多次,为什么,谁都不曾发现!” 若说是假的,那么这种与亲人见面的场合,不应该是最怕穿帮的时候吧,可看着她与沈夫人,与太夫人,甚至连小宋氏,都能够侃侃而谈,样子热络,丝毫不惧的模样,这越发让秦涟夜觉得奇怪。 最要紧的还是在对待顾光晔的问题上,他们出征时,顾光晔一直养在沈府,到了后来,却一直不曾接回去,沈夫人提了两次,可每次都是让顾靖风给挡回去的,说是“轻舞身子未愈,还需岳母大人亲自照料孩子一段日子,等身子好全了,再把孩子接回去才好!” 秦涟夜把自己心中的不明之处尽数的告知着沈轻舞,与沈轻舞这般开口说着,沈轻舞听完,亦有些发怔,心中不断的在琢磨着秦涟夜所说的话,亦在想,顾靖风这死鬼,是不是已经发觉了不对劲。 “凭空的猜测帮助不了你们什么,倒不如,找机会,把人寻了出来,当面对质就好,身正不怕影子斜是不是!” 堂内的几人现下俱是一脸愁容的模样,倒是一旁端坐着的无名一句话,让众人的眉头得以舒展。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她能够哄骗了所有人,你若不能够拨乱反正,那也只能说,你这辈子,时运不济!”在沈轻舞觉得大有道理的时候,无名再一次的补刀成功,一刀子直接扎在了沈轻舞的心窝。 “家人认不出你,连你男人也认不出你,你真惨,不过你没地方去,我和天定收留你,你别担心,总有地儿去就是。” “多谢你收留,要是真的不幸被你说中,我先把那男人阉了,我在跟着你躲到深山老林去,临走时,我在把我的晔儿带走了才行!”沈轻舞努了努嘴,习惯了被奚落的她只对着无名呵呵一笑着。 倒是到了这一刻,一旁坐着的季北宸这才开怀的笑道“现下,我敢确定你是真的轻舞了,也就只有你,才能说出阉了顾靖风的话。” “哼,亏的我看到的你的时候还以为看到了亲人,你可倒好,还把我当成骗子,我这口气还没消呢。”在季北宸嘴角挂着笑的当下,沈轻舞只一声冷哼,嘟着嘴的说话道。 而一旁的秦涟夜则是帮着自己的丈夫打起了马虎眼“姐姐别气,夫君他知道错了,一会我亲自去灶上做上几道姐姐爱吃的菜,算是替夫君给姐姐赔不是。” “啧啧啧啧,瞧瞧你们,算了,我还是不看了,再看我都觉得自己要化了,青青,你带着干娘去你的房间休息下。” 夫妻两这一副你侬我侬的模样,看的沈轻舞刺眼睛,赶紧的让青青带着自己去她房中歇会,自有管事的带着无名与天定去到了侧院安置。 沈轻舞在离开之后,脸上原本的笑意,尽数的散去,现下,一片的落寞,只轻叹着…… 到现在为止,沈轻舞对于霓裳的来头,都存着那一丝的疑惑,她的脑子里在秦涟夜说完她的话音之后,有了一种不敢有的猜想,沈轻舞在想,自己这个冒牌货,是不是遇上了正主! 亲人之间的亲昵,那是学不来,演不出的,再好再好的演技,你都无法把这种情感表达,或许,也就只有这种解释,才能够把一切的一切说通,若真的是如此,那么现下,她又算是个什么,凭白的来这里两年,自己最后,成了什么? 沈轻舞不敢想下去,只等着哪天,与那位霓裳亲口对峙一番,哪怕她是正主,她也要清清楚楚的知道个明白! 第一百八十二章:人月两团圆 中秋月圆,秋叶凝红,丹桂飘香,清风徐徐里,沈轻舞坐在院内的躺椅上,抬头望月,显得有些意兴阑珊,心里亦是有些酸楚,脚蹬着躺椅,椅子在庭院前的空地之上摇摇晃晃着,吱吱作响,也不知摇了许久,困意袭来时,沈轻舞便这么朦朦胧胧的睡了过去。 “媳妇儿……媳妇儿……”睡意袭来头重脚轻的当下,沈轻舞的耳边好像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脑子里回转过神的当下,嘴便让人这么覆盖着,那抹熟悉到骨子里,深刻到每一寸皮囊的气息,让沈轻舞瞬间醒转了过来,泪溢满眼眶。 “啪!”一个巴掌无比响亮的打在了臭男人的脸上“臭流氓,逮着谁,你就乱亲,乱认媳妇儿,媳妇儿,谁是你媳妇儿,脸蛋漂亮的那个才是,我不是,流氓,滚开!” 看着眼前扯着一张脸皮笑的无比欢喜的男人,沈轻舞无比的委屈,这么长时间以来,憋在心里的委屈酸楚与气闷瞬间爆发而出,扬声怒喝的当下,手握成拳,更是不住的在那儿用力的捶打着男人宽厚的胸膛,发泄着,亦难过着。 泪眼娑婆的模样无比的可怜,顾靖风由着她打完后,将她一把揽进了自己的怀中,笑的越发的灿烂,那一种失而复得的心,让他像是一个孩子一般,无比的雀跃着,只紧紧的搂着怀里的沈轻舞“你就是我媳妇儿,是不是我媳妇儿,我亲一下就知道!” “呸!臭流氓!”沈轻舞沉溺在这个怀抱之中,像是找到了自己的避风港一下,现下,听着男人厚颜无耻的话,只嘟着嘴,轻嗤着。 “臭流氓那也是你喜欢的,媳妇儿,看见你没事真好,我好想你,天天夜夜的都在想你。”听着那一声一声的臭流氓,顾靖风当下无比的欢喜,只紧紧的怀抱着沈轻舞,异常的满足。 “你什么时候知道回来的?夜黑风高的,专做梁上君子,你知道不知道,今天白天,就在路上我和你擦肩而过,我在马车里那么大声的喊你,你都没听到。”沈轻舞坐在顾靖风的大腿之上,头枕在他的肩膀之上,平复了心绪的她,就这么紧紧的靠着他,听着他胸腔间的心跳声,浅声的说道,言语里带着失落。 “王安一直在堡城寻找着你的下落,至今都不曾回来,季北宸这儿,南絮楼,沈府,但凡你回来后会出现的地方都有我的影卫,在你出现在南絮楼外,跟着季北宸回府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回来了,今日宫中夜宴,我只能等到现在才脱开了身来找你,我就知道,我的媳妇儿那样聪慧,是一定不会有事的,媳妇儿,我又害你受苦了!” 从将王安留在堡城的那一天起,顾靖风便日日的都在等着好消息的传回,所有沈轻舞回来所能到的地方,都布满了自己的眼线,为的就是防止在她回到京城之后出意外。 今儿中秋,刚刚带着霓裳入了宫的他,就听到影卫来报,说季府来了一位头上戴着稚帽女子,好不容易捱到了晚宴结束,他将府上的霓裳安置好后,便悄摸的来到了季府,打算查看下季府来的到底是谁。 直到在这小院中看到闭目安睡着的沈轻舞时,他才咧开了嘴,笑的无比的欢喜,哪怕沈轻舞的脸上现下贴着膏药,他也能够认出来,那是自己的媳妇儿。 “晔儿呢,晔儿还好吗,我好想他。”沈轻舞靠在顾靖风的怀中,听着他说着话,无比可怜的着急问着,眼里泛着泪光,想念极了自己的孩子。 “晔儿很好,现在整天的在地上爬,满地的打滚,照顾她的乳母都很用心,前些日子乳母说,晔儿已经会喊娘了,现在一直养在岳母身边,你别担心。”顾靖风知道沈轻舞想念孩子,在她的话音落下之后,忙的出声安慰着她道。 自回来后,沈夫人一直嚷着让他们将晔儿领回家养去,可自己一直借口霓裳身子不适,便一直这么拖着,为了不让霓裳心生不满,亦或者看出破绽,自己更是请温夙开了让人身子乏力的药,悄无声息的下在霓裳一向食用的茶饭之中,时不时的让她看起来恹恹的,沈夫人看在眼里,便也不再说了,便自己带着晔儿,帮着女儿操劳些。 沈轻舞听后点了点头却还是忍不住的想孩子,顾靖风在她的额头亲亲的落下一吻“告诉我,那天你被绑走后都发生了些什么?” “那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你身边的沈轻舞是假的,明明她跟我长得一模一样,我见过她,连带着眉角的那颗痣,都一模一样,没有丝毫的偏差,这样一张脸,你怎么就没能认出来!” 沈轻舞张了嘴,不自主的将心中的疑问抛向了身旁的顾靖风,那位霓裳,连沈夫人,沈老夫人,都辨别不出真假,可顾靖风却能,且一直在防备着她,怕她会做出什么来伤害自己,这个男人…… “一句臭流氓,什么都能听出来了,我自己的媳妇儿,我自己还能够认错不成!”顾靖风面对沈轻舞的疑问,反而变得不着调起来,手环住了沈轻舞的腰,顾靖风没着没调的那儿调笑着,不大会便道“媳妇儿,你好像变胖了,怎么连腰都没了。” 话音一落,沈轻舞便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随后拉过了他的手,一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微微隆起的小腹让顾靖风的脸一下僵在了脸上,随后咧嘴,不敢相信的看着沈轻舞“媳妇儿,你又有了!” “快四个月了,朋友,胖胖胖,你这只猪才胖!”沈轻舞咧了咧嘴,随后两只手狠狠的在他的脸上捏了一下,没好气着。 在沈轻舞捏着顾靖风脸颊的同时,顾靖风却已经抱住了沈轻舞的脸,狠狠的在她的脸上啄了一下。“媳妇儿,你真是太能干了!”无比喜悦着。 “顾靖风,我觉得,我有必要讲个故事给你听听,虽然说这个故事听起来可能有点匪夷所思,但你一定要相信他是真实存在的,在回来后,我听了涟夜所说的关于府上的那位夫人的情况,我想我该跟你坦白一下!” 而在顾靖风无比欢喜着的当下,沈轻舞抿着唇,满脸正色的望着顾靖风,开口与之说道,话从两年前七月时,她一觉醒来后说到现在,把自己如何成为沈轻舞,如何按照她已经有的人生轨迹活着,说到至今,一点一点,一滴一滴,不曾有任何的遗漏,眼里更是带着一些不敢笃定,生怕顾靖风现下把自己当成了怪物。 “一夜醒来的我成了你的夫人,有了孩子,身体是沈轻舞的,灵魂却不是,而照着涟夜的说法,我想的是,或许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已经回来,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从今以后,我与她各归各位,她已经回到了你的身边,是不是就是已经各归各位,可她做回了沈轻舞,那我呢,我却回不到属于自己的世界,现在,却不知成了谁!” 原身已经归位,那么自己呢,顶着这一张黑斑的脸,还叫着沈轻舞的名,若告诉沈夫人,太夫人所有认识自己的人,那一切,谁还会接受自己,不敢想象,到了那一天,沈夫人会不会指着自己的鼻子怒骂,自己像个小偷一样,抢了她女儿的一切。 “你是你,你是我的媳妇儿,我孩子的母亲,我的媳妇儿最坚强果敢,从来不是那种自怨自艾的人,有我在你身边,我就是你的依靠与港湾,你用不着在乎旁的什么,不论府中的人是谁,茫茫人海,我只认你,你是我的媳妇儿!” 在沈轻舞一声轻叹的当下,顾靖风将其紧搂在怀中,亲吻着她的额头,浅声的安抚着。 这样的话,那样窝心,像是一股暖流,涌进了沈轻舞的心田“若府里的霓裳,当真是原来的沈轻舞,那我算不算第三者,我抢了她原本所有的一切,她的身体,她的身份,她的男人,可……” “可她现在已经取回来了,她的脸,她的身份,现在的她在将军府中,所有人的喊着她将军夫人并没有任何一个人对她有任何的轻慢,沈夫人,太夫人,皇后娘娘,她的亲人全都在她身边,她回到了她本有的位置,从今往后她还是昌平郡主,还是沈轻舞,不是很好!” 沈轻舞的话尚未说完,顾靖风便已经出声将她余下的话制止在口中,顾靖风浅声着安抚着沈轻舞,可沈轻舞依旧显得那样底气不足,两个灵魂,一具身体,两段宿命,谁是谁的归宿,像是一团乱麻一样,让人搅动不宁! “那么你呢,晔儿呢!” “我是你的男人,晔儿是你的孩子,有些事情能够各归各位,感情却不能,媳妇儿,我要的不是沈轻舞,我要的是我爱的女人,哪怕脸一模一样,可我还是能够认出,谁才是我的媳妇儿!” 第一百八十三章:一根发丝 一场秋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打在屋内的窗户纸上,沙沙作响,高挂于天际之上的明月被厚厚的云层覆盖,清冷的秋风卷着丝丝绵绵的细雨,自打开着的窗户之上洋洋洒洒着打湿着坐在窗前,顾影自怜着的霓裳身上。 不知让风吹了多久,霓裳的的身子已经吹到冰冷,手脚立在窗前已经变得麻木,雨渐渐的停了,连带着厚厚的云层亦已经散去,清冷的雨滴自一片一片的落叶之上尚在滴落着,紫檀木桌上亮着的烛火被一阵冷风吹过之后熄灭,撑着头打着盹儿的胭脂亦从蒙蒙的困倦之中醒来。 在看到窗口还站着的霓裳之时,一个激灵的赶紧从里头的架子上取了一件苏绣的团花斗篷披在了霓裳的身上,随后将大开着的窗户紧闭上之后,对着霓裳道“夫人怎么不去睡会,都已经这样晚了,只怕将军回来也会去书房的,早些安置了吧,夫人的身子虚,用了药刚刚好些,若在有个头疼脑热的,将军又该怪我们照顾不周,由着夫人胡闹了。” “胭脂,你说,是不是有些事,过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霓裳未曾理会胭脂的话,冻凉的手脚与身子在窗子闭上之后,显得有些瑟瑟发抖,若有所思的,就这么对着胭脂问道。 胭脂听着霓裳说的话,词不达意的,让她满脸的不明与懵懂,不曾接话的她,只倒了一杯温水放在了霓裳的手中“胭脂,你觉得,将军对我好吗?”温暖的水自吼间滚落入腹,霓裳长叹一声之后,有些无助的再一次发问道。 胭脂听后,扬眉一笑“好啊,当然好了,夫人与将军之间关系和睦融洽,将军也非常关心夫人的饮食起居,而且将军府里一个通房丫头都没有,而且夫人与将军神仙眷侣的美名在京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将军对夫人好不好,那还用问吗!” 胭脂说着的时候,神采飞扬,眼里亦是带着羡煞旁人的模样,让霓裳看后,心中再一次染起了酸涩,顾靖风对自己好吗,为什么人人都觉得很好,可她却不觉得。 霓裳清楚的看到自己与顾靖风之间所存在的那条鸿沟,像是无形的一堵墙,外人看着他对自己十分关怀无微不至,可自己却知道,他的眼里看不到那种情深意切,唯一的一次,还是那时候,他喊着自己叫媳妇儿的那一次,媳妇儿,五年内,他从不曾听到的词汇,做了他五年的妻子,最多听到的便是轻舞,那时候他们相敬如宾,恩爱却算不上如胶似漆,可现在,他们之间,没有夫妻之间的恩爱,只有客气,那种一团和气的气氛,压抑的她恨不得发疯,那一天的一声媳妇儿后,她再也没有从顾靖风的眼里,看到那丝热切。 就好像他从来不在自己的房中留宿一样,回来那么久,永远的在军中整顿军务,忙的好像一个陀螺一样,不可开交,每日里只回来用那么一顿的午膳或晚膳,便在看不到人。 一切像是回到了起点,可一切却又再回不到从前!一子错,满盘皆输,似乎就是这个道理,看着像是各归各位,可行走的轨迹已经错了,还能够回到起点,圆满的走至终点吗,她关掉了那个女人开起的南絮楼,连带着那个叫做晔儿的孩子她都不愿意去多看一眼,只自欺欺人的想要抹去关于那个女人所存在过的所有痕迹,可自欺欺人,欺的只是自己。 “或许,我真的是自作孽,不可活!”一声长叹之后,霓裳像是自嘲,嘴角挂着凄冷的笑,就这般的说道,而一旁的胭脂,只抱着手,不曾多言。 “奴婢帮着夫人把身上的衣衫换下来吧,都打湿了,万一再着了凉就不好了,现下已经入秋,夫人身子弱最受不得这些,在入了寒气,咳嗽起来,可就越发的不好了。” 胭脂听着霓裳的话,心中有些不明,却未曾细想,自去到了里头的五斗柜中为她取了一套湘妃色翟凌云花纹长锦衣换在了身上,亦把长发松散,披散与身后,刚刚把衣服换上身时,却听得门外一声轻唤。 第82节 “夫人,将军回来了,刚才已经回了书房去歇息了。”门房那儿传来的话,外头伺候着的粗使丫头自禀告后,霓裳一阵的欢喜。 “去把早上温着的燕窝粥拿了来,我亲自给将军送去,今儿个晚宴,将军都不曾吃多少东西,这个点儿,想来也该饿了,快些去吧,免得一会去晚了,将军在睡下了。” “是!” 顾不上许多,霓裳只将发髻草草的绾在脑后,随后对着身旁的胭脂嘱咐着,胭脂见她脸上挂着笑,忙不迭的应声着,步子便已经快速的跨了出去。 顾靖风和颜悦色的回到了府中,脸上心上都挂着喜悦的笑意,正打算入睡安寝的当下,门外便已经传来了轻叩声“夫君,你可安置了,我让人做了燕窝粥,夫人若是未曾安置,不妨吃一些吧。” 素手轻叩着书房外的门板,发出“哆哆”的声响,霓裳很是柔声的开口说道,话语里带着讨好与小心。 “吱呀”一声,套了外衣自床榻上下来的顾靖风打开了门,外头的霓裳在见到顾靖风之后,笑的灿然,像是见到了心中的神祇一般,那样欢喜着。 接过了胭脂手中的托盘后,她熟稔的将一碗燕窝粥盛出放在了顾靖风的面前“快喝吧,喝完了,早些安置,明儿个还要上朝呢。” “你怎么还不睡,身子不是刚好,夜来风凉,跑来跑去,再感染了风寒。”顾靖风没能想到,霓裳至今还未曾睡下,见她熬得眼圈通红,眼下一片乌青的模样,不禁问道。 “夫君在晚宴结束之后走的急,担心夫君有事,便不曾入睡,又见你整个宴席上都有些心不在焉的,连菜都不曾吃上几口,只喝了两杯水酒,所以便一直让灶上帮夫君温着燕窝粥,等着你回来,给你送来。” 自回来后,难得的与顾靖风有这样对坐说话的机会,霓裳浅笑声声着,与之说话着,顾靖风端着碗碟的手,不曾动,最后还是自己轻声催促之后,才见他把手中的燕窝粥舀起来喝了两口。 “快吃吧,一会凉了,伤胃!” 顾靖风看着她情深意切深情款款的模样,自心底里轻叹一声之后,对其道“多谢!” 听的那一声多谢,霓裳有些失神,亦有些悲凉,可还是强打着笑意,故作轻松的出声着“你我夫妻,怎么用得到那一个谢字,夫妻之间做的这些,还不都是应该的吗!” 她的话音一落,身旁一直伺候在侧的胭脂嘟着嘴,囔囔着与顾靖风打起了小报告“夫人一直自将军离宫之后,一直未睡,就这么等着将军回来,奴婢怎么劝夫人都是不听,将军还是与夫人好好说一说,到底还是身子骨重要,夫人就是太爱将军了。” 这边厢刚开了口说完话,那边霓裳便已经一个厉声嚷了过去,唬的胭脂不得不闭了嘴“胭脂,不要在将军面前胡乱瞎沁,没得一会我撕烂你的嘴。” 顾靖风抿了抿唇瓣,自浅声道“以后,不要总这么等我,三军之中事务繁忙,我一向进出时间不定,你身子弱熬不住,就早点睡。” “我知道的,你别担心。”霓裳听后,扬起嘴角微微一笑,对于他所说的话,无比的满足,撑着头看着顾靖风用着燕窝粥的当下,却见他身上的衣衫微皱,想来应该在外头淋了雨,湿了衣衫。 她起身帮着顾靖风走到里头寻了干净的衣衫来,正巧顾靖风放下了手中的碗碟“夫君身上的衣衫湿了,我帮着你把衣衫换下,明儿个拿去洗了,一会儿,让晋中打些热水来泡泡脚,泡泡脚睡着舒服些。” 说着话的当下,霓裳便自然而然的帮着顾靖风将外头的宝蓝色锦衣褪下,手在上头掸了掸,却不巧,素白的指尖在衣衫之上勾勒牵扯到了一缕发丝,细长的发搅在她的小指尖上,让她原本酝在脸颊之上的笑瞬间凝结。 将那一丝细发扣在了自己的手中之后,霓裳扯着微微发僵的嘴角,对着顾靖风一笑之后,退出了门,在出门之后的瞬间,笑意落下,显得有些发冷,那样难看! “找人去查一查,今夜将军在宫宴离席之后,去了何处,见过谁……”细长的发丝现下就像是一把利刃直接割在了霓裳的心头,在摸着那根发丝的当下,她的心开始无止尽的刺痛着。 衣裳是新制的,今儿个为着中秋晚宴又是第一次穿,这发丝落在胸口的位置,暧昧的只粗粗从脑子里过一过,便知道,这是怎么落下的,自己不曾与顾靖风有过这样的清热,只能说明,有一个女子在他回来前与他如此亲昵过,这个人,会不会,就是那个女人…… 若是,她是不是已经回来与自己抢顾靖风来了! 霓裳的手紧紧的抱着手中那一件尚潮湿着的衣衫,水样般的眼眸变得阴寒冰冷,让人看着不寒而栗…… 第一百八十四章:我不欠你的 秋雨霏霏,飘飘洒洒,点点如丝,那样缠绵且诗情画意的随着秋风吹散降落于人间各处,诗情画意的景色原该瞧着十分美好,可惜让屋内瘫软着在那儿一副大字型模样的人,给扰的景致全无。 沈轻舞无聊的屋内抖着腿玩儿,不住的哀嚎着,青青上了女学,天定与无名出去溜达去了,季北宸事儿像只陀螺一样骨碌碌的不停转着,秦涟夜则在家盘算着月例银子,整个府上就她一人最得空,也最无趣。 “涟夜,我们也出去玩儿吧,好没劲儿啊,要不我扮成你的侍女,你去沈府吧,我想看看晔儿,我好想他呀,好不好!”无聊的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沈轻舞现下拉住了一旁埋首于案前的秦涟夜,在那儿不住的软磨硬泡着。 秦涟夜定力极佳,饶是沈轻舞多么的痴缠,她都不曾有半分的动摇,眼只是定定的这么手中的账本田租,头也未抬的这般淡淡的与沈轻舞说话着,用足了耐心“将军说了,外头不安全,而且姐姐你还怀着身孕,不能出去瞎跑,现下还在下着雨,你呀就老老实实的待着,等有机会了,让将军带着晔儿来看你就是,晔儿听话的很,你这好不容易三灾四难过关斩将的回来了,可别再生出什么事端来,好好的,好吗?” 沈轻舞嘟着嘴,浑身上下的不舒坦“都没人陪我,连我家小青青都去上女学了,我是个被抛弃的孩子,那么可爱却还没人要!” “你呀,真是那你没办法!”见沈轻舞这般无赖的模样,秦涟夜止不住的发笑着,显得有些难以招架“怪道这世上也只有将军能受得住你,要不然换了谁,谁都吃不消。” “那照你的意思,就是你只要吃得消季北宸就够了,是不是!” “姐姐,你真是……在乱说话,我可当真不理你了!”秦涟夜本是无意的一说像是在逗弄着秦涟夜一般,奈何,自己这边话刚亦吐了口,后头沈轻舞就不怀好意的接了嘴,这一下,秦涟夜的脸瞬间泛的通红,只唬了一眼沈轻舞,嘟唇娇嗔道,作势要生气的模样。 沈轻舞赶紧的举手投降,连声笑着“好了好了,我错了我错了!” 姐妹二人正亲昵的打闹着的当下,外头却又管事的已经急色匆匆,连伞都不曾打的入了门,急色道“夫人,镇国将军府夫人前来拜访,马车已经停在外头了。” 瞬间,秦涟夜变了脸色,皱眉道“什么?” “镇国将军夫人在门外,说是来拜访夫人的。” 管事的以为秦涟夜不曾听得清,又重复了一遍,而秦涟夜的脸,变得有些难看,再看沈轻舞时,沈轻舞却只勾唇,坦坦荡荡的笑着“消息可真够快的,还知道找上门来,果真不是个善茬。” “姐姐要不然就躲一躲吧,没得和她打了照面,出了不该出的事端。”秦涟夜担心,想拉着沈轻舞的手让她去到里面躲一会时,沈轻舞却已经制止了她,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夺得了一时却躲不了一世,倒不如直言面对,还来的底气足些,本来,做错事的又不是她,她亦有许多的话要问这位原身。 也不知这位名唤霓裳的原身,现下到底是个模样,沈轻舞心底里亦是有些好奇,在神思游走的那一刻,门外,撑着油纸扇向内走来的已经到了自己的眼前,她是一人独自前来的,显然,比起心虚,她是虚透了! 烟罗紫云霏妆花缎织的海棠锦衣每一寸都贴合这个女人的身材,绵绵细雨里款款而来,无比娇柔,可惜,这辈子她最讨厌的就该是海棠这个花色了,难怪,顾靖风当初一眼就能够把自己与她区分的那样清楚。 而迎着秋雨与一丝清冷走来的霓裳在看到屋内,坦坦荡荡站在堂中的女人时,只觉得一怔,本以为,还要与秦涟夜纠缠上一会才会见到本尊,却不想,竟然那么快,就见面了。 蜜合色团花祥云纹古香缎对襟长裙的女人,脸上贴着一块占据了小半边脸颊的膏药,无损美貌,看着倒是俏皮,她就这般坦坦荡荡的看着自己,自己却做出那种气势,大无畏的看着她,好像,关系错位,自己才该是躲起来的那一个。 “霓裳小姐,幸会!”沈轻舞微微含笑,勾唇,看着面前与自己如出一辙只差一张膏药的女人,勾唇道。 话音落,那边厢,本还面无表情端着一副大家闺秀盛气凌人模样的霓裳瞬间变了脸色,冷着一张脸,磨牙霍霍着“错了,你该唤我大将军夫人,又或者昌平郡主沈轻舞!我近日来,就是告诫你,请你离开我的生活,我的家人,爱人,离我的生活远一些,你不再是沈轻舞,我才是!” 一句下马威,说的很是气势十足,十分动听,可沈轻舞一向吃软不吃硬惯了,眼瞧着对面女人一副轻狂的模样,当下便来了气,只冷哼笑着。 “哦,是嘛,把一个无名之辈折腾成你现在这个模样,想来花了不少时间,吃了不少苦头吧,可你竟然能够想到改头换面,把自己换回来,早两年前的时候你干什么去了,你有这个本事勾搭着洛漓那个小丫头帮你换脸,你无数次的看着将军府的马车来来去去,你为什么不把马车拦下,旁人不相信你,我信,现在,你说叫我离开,我就离开,你把我当什么,你的一条哈巴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我告诉你,你少做梦,论起来,你现在才算是个冒充者,你说,若我现在顶着这张脸,闹到城门口去,到底是你赢,还是我赢,你连个贴身丫鬟都不敢带在身边的见我,说明你心虚,你虚透了,这两年,所有的事情都变了,众人身边的沈轻舞变了,这两年我所经历的记忆你没有,一旦说穿,要死也是先死你,你跟我在这儿硬气什么,我不欠你的,少拿你的那副装腔作势来吓人!” 堵着一口气的沈轻舞毫不客气的指着霓裳的鼻子破口大骂,没有任何留情,当下,霓裳便扯直了脖子,与之叫嚣着“你……你无耻,你抢了我的一切,享受着本该属于我的一切东西,现在,你还厚颜无耻的与我说我是冒充者,你要脸不要脸!” 呵,闻言,一个冷哼,沈轻舞斜睨着看着霓裳,相差无几的两个人,现在,对立,对峙,势如破竹“脸,什么东西,我沈轻舞一向厚颜无耻惯了,这东西从来没有,不信你去打听打听就知道,这两年我有多泼辣! 还有,请你在用词一事上,好好的矫正一下,那个时候,我醒来以后就已经成了沈轻舞,根本没人给我考虑的机会,我便要应对顾靖风带着海棠回来的事情,你一夜梦醒,成了一个陌生人,你也害怕,你也无助吧,所有的事情排山倒海的袭来,那个时候你死哪儿去了,你说我偷了你的一切,可你知不知道,我一夜之间醒来,失去了家人朋友,来到这陌生的事情,重新开始,等待我的第一天,便是丈夫的背离,女人的叫嚣,我又何其无辜。 我也有父母家人,我也有朋友,在我的世界,我有我的梦想,我的憧憬与向往,可现在我什么都没了,我用两年的时间,活成了你,现在,你说你回来了,让我滚远点,这笔帐,我和谁去算,你说你要将一切回归原位,那好,你把我送回去,你怎么把我弄过来的,现在,就怎么把我送走,你的身份,你的男人,你的一切一切,都给你,都还给你,可以吗!” 沈轻舞的歇斯底里是霓裳不曾想到的,在她厉声的一顿吼完之后,霓裳竟然发现自己有些手抖,气势没了来时的那样恢宏,甚至没有底气,把她送回去,再用一次那个巫术,可第一次就已经出了错,若在出错呢,她没把握,亦不敢,现在这样的局面,已经是她千辛万苦赢回来的最好的局面,她赌不起。 见霓裳犹豫与两难的模样,沈轻舞呵呵一笑,知道,一切的始作俑者,该是出自这位女人的手笔,正打算好好问一问她的同时,霓裳已经跪在了她的面前,凄凄哀哀着“我求求你,我好不容易从地狱爬回人家,这张脸,受过的苦,你根本无法想像,那些都是我的家人,我请你放过我,离开吧,我给你磕头!” 说完,便一下又一下的向着沈轻舞使劲的磕头着,模样,说不出的可怜,沈轻舞见后,勾唇,冷然的笑着“收起你那伪善的面容吧,你这样的苦肉计,对我无效!” 在霓裳不住的磕着头,把皙白的额头磕的一阵通红的同时,沈轻舞已经长吸了一口气,淡漠的出声,让霓裳瞬间收了动作,只定定的望着沈轻舞,而沈轻舞只异常冷静的看着她,开口道“你说我自私,难道你不自私,你锥心刺骨让人剔骨削肉,从地狱爬回人间,可这一切是我带给你的吗,这一切,难道不是你自己自找的,现在,你好了,脸回来了,身份也要回来,一切都朝着你如意的事情发展了,那么我呢,我是被无辜牵扯进来的,你想把我一脚踢开,可以,那麻烦你把我送到我的父母朋友身边去,只要你能把我送回去,我一切不和你计较,我滚的远远的,不再碍你眼,请问你能吗? 若是不能,你就别在我面前装着一副受害人的模样,我从来没有抢了你的什么,始作俑者也不是我,我只是循规蹈矩的活着,就好像你,在成为霓裳之后,你也只敢按部就班的活着一样,少在这儿给我装无辜,我不欠你的! 你说我有错,我错在哪儿,我错在无端端被你的一个私心拉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为你承受你犯下的错误,无端端的烂脸,无端端的成为一个影子,我难道欠你的,该你的,我上辈子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才会遇上你这么个三观不正脑子不灵光的人,你那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在我这儿没有用!” 一番话,噎的霓裳瞬间没了话音,袖下的指尖已经狠狠的嵌进了肉中,钻心的疼,那种束手无策的无力感,让她现下,急的像是心间让人啃噬的那样疼痛却无力一样。 疼得,她想起了那一根细发,一个念头自脑中一闪而过,随即道“我有身孕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要我给你伺候月子吗 “又不是我的,关我什么事。” 在霓裳吐口的瞬间,沈轻舞便白了一眼的与之嗤笑道。 霓裳皱眉,气结着,没曾想面前的女人竟然毫不在乎,袖下的手越发死死的紧握,恨不能上前一把掐死了这个女人,可现在,她不能,咬着牙,她深吸了一口气正色道“是顾靖风的!” 沈轻舞乍然一听,挑眉呵呵一笑“那你找顾靖风生孩子去呀,跟我说了有什么用,你难道还指望着我来给你伺候月子不成!” “你……”昂长着脖子,霓裳满口的银牙恨不得咬碎了“我说我怀了顾靖风的孩子,你听没听到,听清楚的没了,顾靖风是我的丈夫,不是你的,我们现在连孩子都有了,你可以滚了!” 不服气的霓裳恶狠狠的看着面前的沈轻舞,扬高的声音像是在宣布着自己领土权一样,那幼稚的模样,看的沈轻舞只想发笑。 “生了孩子,男人就是你的,这是我有生之年听过的最清新脱俗的笑话,脑子这东西你好歹也带在身上,再怎么说,你可也是诓了洛漓策划了如此迂回曲折的移花接木这一局的人物,这个年代里,男人三妻四妾,后府里头多少如花美眷,来一个人说我有了孩子,请你滚蛋,那天底下,多少女人都要接二连三的滚蛋,照你这么说,当初海棠跟着顾靖风回来的时候,我是不是也早就该卷着包袱,赶紧的滚了,你说你是不是傻,脑子里面装的不是脑浆,你装的是屎吧!” 当着霓裳的面,沈轻舞轻嗤着,只凉凉的丢下一记白眼,坐在了一旁的杌子上,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就这么喝了下去,润着嗓子,讲真,吵架也是个力气活,尤其她还是个孕妇,体力真的有点跟不上。 “你……粗鲁……”听得沈轻舞话语之中的污秽,霓裳现下,恨恨的开口道。 闻言,沈轻舞一笑“我粗鲁,你阴毒,我们两个谁都不比谁高尚,少在我这儿装清高! “那个洛漓,那么一根筋的人,哪里会想到把我的样子毁了,来成全你这么迂回的招数,说到底,还不是你谋划的,你也挺狠心的,好歹这具皮囊你在里头也装了二十多年,毁起来,你倒一点都不心疼!我也是佩服你!” “我只是拿回我自己的东西,你这个外人,算个什么,话我已经放在这儿,不管你听或不听,若你再敢背地里与我夫君有所勾搭,小心我翻脸不认人,你可别忘了,你还有个孩子在沈府里头待着,不想让他有任何的闪失,你最好给我乖乖听话,做个永远只能活在黑暗之中的影子,要不然,小心你的孩子,我恨透你存在时,所留下的全部痕迹,包括那个孩子!” 招架不及的霓裳现下,灵光一现,想起了沈府之中的顾光晔,那个已经开始会叫娘的粉嫩孩子。 在她吐口的一瞬之间,沈轻舞手中本举着的那个杯盏准确无误的落在了霓裳的脚下,迸溅碎裂,一双明眸瞬间变得凝黑冰冷,脸亦是黑上了半分。 “你敢!,你若敢对我儿子动一下手指头,老娘把你浑身上下的骨头都拆烂了,把你的脸皮都撕破,我看你再怎么装回去,你信不信,就是拼着和你一起鱼死网破的代价,我也不会放过你,你这个女人,现在真是糟烂透了,哪里还有从前的半分样子,你还配叫沈轻舞吗,你现在已经活成了霓裳,活成了一个畏畏缩缩,怕旁人抢你幸福的替代者,我告诉你,你最好给我乖觉一些,敢动我身边的人一下,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悔不当初的代价!” 满腔怒火充斥于心中之时,沈轻舞深吸了一口气,这句身体里,从前二十多年的记忆,都不曾有过关于原身任何恶劣糟烂的事迹,可现在,这个女人,竟然已经开始用到自己的孩子来要挟! 凡事都是有底线的,触及孩子,沈轻舞不会忍! 当杯盏碎裂的声响响彻于脚畔的那一刻,霓裳咬牙,怒火亦是被逼到了零界点上,深吸一口气,她咬牙笑道“好,咱们等着瞧!” 说完,便转身出了门外,连带着雨伞都未曾举在手中,就着这漫天秋雨,消失在季府之中。 “姐姐……她会不会做出伤害晔儿的事情?” 自霓裳入内与沈轻舞对峙着之后一直不曾开口说话的秦涟夜,在霓裳愤然离去之后,不禁的揪住了沈轻舞的衣衫,蹙眉开口道,话语之中满是担忧。 “让人备车,我们现在就赶去沈府,这个女人疯了,现在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沈轻舞一口郁气憋在胸口,心不住的上上下下扑腾的让她十分的不安,在秦涟夜的话音落下之后,只拉着秦涟夜的手,与之开口道,许是刚才情绪太过激动,沈轻舞现下只觉得自己的肚子有些胀痛的厉害。 眉头紧蹙之间,沈轻舞的手已经紧紧的握住了秦涟夜的手腕,秦涟夜亦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忙的扶住了她,惊声道“姐姐,你没事吧!” “先别管我,扶了我上马车,一定要赶在那个女人之前,到沈府,快!”沈轻舞摇着头,脸色有些煞白,只对着秦涟夜急声着,秦涟夜怕她有事,又怕晔儿出事,两难之下,只得扶着沈轻舞直接淋着雨出了门,上了门口备至好的马车,亦嘱咐了府内的管事,赶紧的带着人,去把季北宸找回来,再去通知了顾靖风,让他们一并的都到沈府去。 车夫手中的马鞭在沈轻舞的要求下抽的极快,前头的那辆镶刻着和田青玉白瓜果玉蝉的紫檀木七香车亦是走的十分的快速,两辆马车相差无几的并排行驶着,两个车夫亦在主子的催促之下,各自叫着劲,在京中宽敞的青石板道之上,互不相让。 须臾,两辆马车一并稳稳的停在了沈尚书府的大门之前,霓裳的车靠近台阶,她恨不得飞身跳下马车,沈轻舞的马车紧跟其后,在看到霓裳快步的跳下马车之时,沈轻舞一把夺过了车夫手中的马鞭,顾不得腹中的不适,一个巧劲之下,一鞭子狠狠的抽在了霓裳的脚踝之下,霓裳闪躲不得,脚下一个趔趄,瞬间身子向前扑腾着一个落空,整个人便跌倒在了地上,下巴更是割在了台阶之上,鲜血直流。 “我不会让你有伤害我孩子半分的机会,你曾经也有过有孩子的经历,也品尝过身为人母喜悦,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你懂不懂!” 秦涟夜吓得差点尖叫出声,而霓裳现下,则捂着自己鲜血淋淋的下巴,就这么跌坐在沈府大门的台阶之前,冷冷笑着。 “我是有过孩子,我辛苦怀那孩子六月,可最后你成了那个孩子的现成母亲,而且你还没有能力保护好了他,他已经死了,你现在来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霓裳不屑,妊娠六月,那个孩子实实在在的在她的感知之中存在过,可最后,孩子成了白马寺中的一方排位,那个她真真切切感受过的孩子都没了,还谈什么,有什么好谈。 门房处守门的两个护卫原在看到将军府的七香车后,正准备搬着矮凳前来迎接二小姐,可当一个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位二小姐相继出现,且打得不可开交之时,守门的护卫只长吸了一口气,吞咽着一口口水,像是在看灵异的事情一样。 而府中,早已经前去禀告说是二小姐来了的小厮,现下亦是跟在小宋氏的身后,朝着外头走来,人未到声先至的她声音郎朗着“母亲今儿个早上还在说起小妹,没曾想,小妹竟然早早的来了,当真是心有灵……” 第83节 那一个犀字,在看到门口一个举着长鞭满身戾气,一个跌坐在地满身鲜血的两个沈轻舞后,吓得噎住了声,就这么失声的变了脸色。 “小……小妹……你……你们……”小宋氏举着帕子,端望着现下可以说是有些血腥的场面,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嫂嫂,先迎了我们进去,有什么话到了里面再说,这儿说话不方便。”在小宋氏惊诧着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当下,沈轻舞率先开了口。 “嫂嫂,扶着两位姐姐先进去,这里人多眼杂,总是不好,进去后,我们再向你解释一切!”沈轻舞话音落下,扶着沈轻舞的秦涟夜亦一起出声。 小宋氏这才回过了神,对着身旁的两个丫头施以眼色,两个丫头最是知趣的赶紧扶了地上现下满是鲜血的霓裳一并入了内,沈轻舞手里头还拽着马鞭,小腹的刺痛敢越发的强烈,让她深觉不对,她感觉到,自己的亵裤开始潮湿,自身体之中,那股温热的血液慢慢浸透着衣裙。 “涟夜,快,快去找大夫!”当一滴一滴的鲜红血液自腿间滴落在地的当下,沈轻舞连跨过门坎的力气都失去,直接倒在了秦涟夜的身上,最后一句话,便是去找大夫,随后,便失去了知觉,倒了下去。 “姐姐,姐姐……”秦涟夜吓得不知所措,在那儿惊声大叫着“嫂嫂,姐姐有了身孕,快去把大夫找来,姐姐不能有事!” 第一百八十六章:这要怎么认 一句话,不仅仅惊呆了门口尚且不曾定下心神的小宋氏,更是把原本由着两个丫头搀扶着入内的霓裳给吓得变了脸色。 那鲜红的血液一滴一滴的印在这脚下的青石板道上之间,像是开在地上殷红的点点落梅,那样的渗人。 “轻舞……” 在霓裳抿着唇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当下,自门口那亮褐色的高头大马之上冲下的人影,直接打横的抱住了已然倒下的沈轻舞的身体,惊声大喊的话语之中,带着一丝害怕与颤抖,像是失去了自己所钟爱的一切一样,那一声声的轻舞,听得霓裳脚下打颤…… 她是轻舞,那自己又是谁,在顾靖风抱着沈轻舞直接无视着自己从自己面前穿越而过之后,嫂嫂小宋氏看着她的脸色,徒然的变了,像是在看着一个怪物一样。 “扶着姑娘去到花厅之中休息,一会给姑娘叫个大夫过来,好生的把姑娘伺候好了,不准有任何的怠慢与闪失,不然威你们是问。”小宋氏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那两个丫头开口嘱咐着,那疏离的语气,瞬间便把自己隔开,一下子,她成了外人,而抱进去的那个,则成了她的小妹。 “嫂嫂,我是沈轻舞,我是真的,你相信我,相信我!”霓裳拉住了即将离开的小宋氏,声音之中带着焦急,眼泪亦溢出了眼眶,可怜的与之说着。 “姑娘莫慌,好好在这儿坐着,孰真孰假,自有分说。”小宋氏只扯着唇瓣对其微微一笑,随后冷漠的将自己的手抽离,让外头的人好好的看住了霓裳,随后转身离开了花厅,朝着里头的翠薇阁而去。 片刻之间真假沈轻舞的事情已经在整个沈府之中闹开,好在有小宋氏的压制,这才没能闹到外头去,而闻讯赶来的太夫人与沈夫人现下,脸上带着异常的惊奇,府中的人已经传了话去将尚在朝中的沈尚书以及沈敬轩喊了回来。 现下,婆媳三人等候在翠薇阁外,看着丫鬟们端着热水进进出出着,一盘一盘鲜红的污血又一次的浸染了沈夫人的眼眸,她想起那时,沈轻舞失去第一个孩子时的场景,当她赶到的那一刻,亦是这样,一盆一盆的鲜红血污,从自己的眼前端过,这…… 饶是再坚强的母亲,现下她也受不住的泪流满面“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两个轻舞,为什么轻舞怀了身孕回来,那那个花厅里头坐着的,又到底是谁,你告诉我啊,这无端端的灾祸,怎么来的!” 下人来报,两个二小姐在府外大打出手,一个磕破了下巴,另一个则是有了身孕下身出血,沈夫人原还在太夫人的房中带着顾光晔与太夫人说着话,正说到沈轻舞,乍听门房来报的当下,吓得手上一抖,差点没把孩子抱着跌在地上。 花厅被拘着的那个她不曾去瞧上一眼,沈夫人便搀扶着太夫人疾步着赶到了翠微阁,现下,深吸一口气,只厉声责问着门口的束手而立,脸上满是愧疚的顾靖风。 而太夫人亦是泪眼婆娑老泪纵横“先头,我瞧着轻舞丫头完好无损的回来,我打心眼里头的高兴,可也一直在纳闷,为什么你们不把孩子接回去,明明那丫头最舍不得晔儿,现下,我算是知道了,感情那花厅里坐着的那个是个冒牌货,所以你才百般推三阻四的不让晔儿回去,可就算是如此,你也早早的跟我们说了,我们也好有个准备,现下,你瞧瞧,这闹得,这算个什么,曦儿的事情你这混小子是忘了不成,若这个孩子有事,你会后悔一辈子……” 太夫人心疼无比的在这儿拿着手中的鸩杖不住的捶着地“咚咚咚”的应天响着,恨不得一杖狠狠的敲打在顾靖风的身上,顾靖风的脸色灰白的难看,眉头紧蹙着,在太夫人的话音落下之后,一下跪在了太夫人的面前。 “老祖宗,我们错了,是非曲直待轻舞脱离险境之后我会向老祖宗一一道来,千错万错都是我顾靖风一个人的错,是我无能,不能好好的保护了沈轻舞。”在这大理石地砖之上跪下的顾靖风对着太夫人连磕着三个响头,言辞恳切着。 太夫人一声轻叹,最终摇了摇头“你们……糊涂……” 正说着话的当下,大门已经吱呀一声着打开,充斥着满屋之中的艾草味道在打开门的瞬间,与里头的血液相冲着一并卷出了房门。 “大夫,我女儿现下如何?”沈夫人比之顾靖风越发担忧,一手握住了大夫的手,在那儿急声开口着。 “夫人的身子太虚,又中了毒,怀有身孕本就吃力,加上情绪太过波动,才会一下子动了胎气,见了红,好在我已经为她扎针平息了杂乱波动的脉息,又熏了艾止了血,一会喝下安胎药,好好的卧床休息一段时间,大抵也是无碍,好在孩子已经四个月,要不然,可真是悬,往后切不可再有任何情绪之上的波动,若不然,再出了事,可当真来不及。” 大夫在听得沈夫人急切的话语之后,如实的向其禀告着,沈夫人听后连连点头,随后命身边的嬷嬷赶紧的送了大夫出去,又让人给沈轻舞把药煎好了用最快的速度送来。 混合着艾草气味的血腥之气尚未散去,素歌与素心端来了放着玫瑰花汁子的香炉放在屋内,试图将那血腥之气冲谈。 “孩子,我可怜的孩子,你真是受苦了。”瞧着床榻之上双目紧闭,脸色惨白,脸颊上还贴着一块膏药占据了小半边脸,无比憔悴着的沈轻舞,沈夫人的现下红了眼眶,泪眼婆娑着,无比的心疼。 “岳母大人,太夫人,有件事情,我想与你们说一下,或者说,应该让花厅之中的那位轻舞与你们说,才更加合适,今日发生了什么,轻舞缘何会如此,所有的因缘际会,全在她的身上,这个故事可能匪夷所思,但……你们总是要听的!” 在确定了沈轻舞的身子无碍之后,顾靖风对着现下,无比伤感着的沈夫人抱拳,躬身着开口,泠泠的话语,让沈夫人与太夫人连带着小宋氏都不住面面相觑着,沈夫人举着手中的帕子拭去着眼角的泪水,轻摇着唇瓣,眉头微蹙。 “去吧,我们一起去……”太夫人亦然,可到底还是比沈夫人淡定了许多,一声长叹之后,她微微颔首,算作同意。 洋洋洒洒的秋日雨幕之中,秦涟夜留在翠微阁照顾着尚在昏迷的沈轻舞,余下的一众人则去到了前头的花厅之中,来到霓裳的面前,想要听一听霓裳所说的,关于顾靖风的那个故事,那个连顾靖风尚且都不曾听说过的故事! 瑟瑟秋风伴着秋雨吹拂在这偌大的花厅之中,像是被抽去了浑身力气的霓裳无力的瘫坐在这黄花梨木的圈椅之上,下巴上的伤,脚踝之上的鞭痕已经有人帮她处理的干净,只是身上沾染着血污的衣衫未换,凌乱的发,腥红的衣衫,让她显得十分的狼狈。 “孩子,靖风说,你有个故事要讲给我们听,现在我们都在这儿,你能否说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故事。”沈夫人搀扶着手持鸩杖的太夫人迎着雨,打湿着衣衫的来到花厅之中,看着这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容,以及这满身的血液的霓裳,长叹了一口气。 太夫人到底不忍心说下狠话,现下,只皱着眉,浅声着开口,向着眼泪盈盈着的霓裳问道,话语之中没有丝毫的叱责,软软的语调,让坐在那儿手脚发颤的霓裳现下,找回了一点方向,顾不得脚上的伤痛她一把的扑上前,跌倒在地,无比凄凉的喊道“祖母,我是轻舞啊,我当真是轻舞,祖母,你相信我。” 梨花带雨,无比凄凉的模样,让太夫人蹲下身,扶起了跌倒在地的霓裳,与之道“孩子,有什么话,擦干了眼泪好好的说,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听话,先起来。” 这个孩子陪在自己身边这两个月,太夫人能够感受到这个孩子的孝心,那种亲昵好比亲孙女无疑,虽说今儿的事情接踵而来,可现下,她还是愿意听一听这孩子,到底想说些什么。 太夫人帮着霓裳撩开了散落的发丝,拿着手中的绢帕帮着她擦干着眼泪,而霓裳现下,却是千言万语,竟不知该如何开口,如鲠在喉着“祖母,我……我……” “不用怕,好孩子,有什么便说什么,想说什么便是什么,我们都在这儿听着,没人会怪罪了你,也没人会迁怒了你,你只说就是。”在霓裳欲言又止的当下,太夫人握着她的手,轻轻的拍着。 霓裳低下了头,舔着已然干涸唇瓣,抬头望着眼前的一众人,低下头,最终低声着,将自己如何听信了巫女的话,使用了巫术,却把自己与变成霓裳与沈轻舞互换的事情说了出来,又把自己如何说服了洛漓,自己如何削肉去骨改头换面的事情道出,一字一句一点不落,却听得这满屋之中的人,深吸了一口气长气,满脸的不敢置信! “你……”沈夫人有千言万语,现下,全部梗在喉咙间,竟不知道到底该说些什么,这戏文话本子里头都不曾见过的事情,现在竟然发生在了自己的身旁,且是在自己的女儿身上! 两个女儿,这……要怎么认! 第一百八十七章:感情回不去了 “祖母,我才是真的沈轻舞,那个屋里头躺着的是个冒牌货,你们赶紧把她赶走了啊,我是您的孙女,如假包换的,她是假的,她是假的!” 霓裳的一双素手紧紧的揪着太夫人的手臂,现下在那儿惊声叫嚷着,情绪十分的激动,太夫人亦是第一次听到这匪夷所思的事情,虽说带着满满的不敢相信,可现下,看着顾靖风又看着这满堂的人,只怕也不得不信。 而一旁的霓裳已经狠狠的揪住了太夫人的衣袖,声嘶力竭,歇斯底里的哭泣起来,叫嚷着太夫人,让她把沈轻舞送走,尖锐刻薄的模样,只让一旁的顾靖风皱了眉头。 “在你要把轻舞送走前,你且告诉我,轻舞为什么要伤你,她为什么会动了胎气,你对她做了什么?” 那一鞭子沈轻舞不会无缘无故的抽在了霓裳的身上,这其中一定是有缘由的,顾靖风蹙眉,冷冷淡淡的问着,而霓裳听着那冷冷的语调,一副与自己故意隔开,像是在审问犯人一样的语气,让她的一口语气在心中堆结,不忿道。 “轻舞,轻舞,顾靖风,我才是沈轻舞,躺在那儿的是个冒牌货,从前事情没说开,你这样叫着倒还好,现在事情都说开了,你还叫,我才是你的妻子,我不许你以后这么叫她,她是个假的,假的!”下巴磕破的伤口在现下因为激烈的话语动作牵扯着,无比的疼痛着,可饶是如此,现在的她却顾不得疼,只厉声着捍卫着自己的主动权,像是要证明着什么。 “那么你就告诉告诉我,为什么,你们在见面后,会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你受了伤,轻舞差一点连孩子都没了,我不是要指责你什么,我只是要你说一句真话。”对于霓裳现下的愤怒,顾靖风只用着平静的语气对待着,深吸了一口气,他淡漠的望着面前的霓裳,就这么静静等待着。 屋内滴漏声声,安静的连根针儿落在地上只怕都能够清晰的听见,顾靖风等待着霓裳吐口,而握着霓裳双手的太夫人现下,亦轻轻的拍着霓裳的手,用着眼神示意着她,让她说话。 这话,原是比刚才的那些还要难以说出口,霓裳抬头,环望着这屋内的众人,抿着唇瓣,不知,到底该如何诉说“我……” “好孩子,说吧,祖母知道你吃了许多许多的苦,受了很多很多的难,说吧,靖风他不对生气的,磕磕绊绊的说嘴,靖风还是能够理解的。” “我……我用晔儿作为要挟,希望她离开顾靖风,我跟她大吵了一架,我就让车夫架了马车来这里,然后……”霓裳的话未曾说到底,就这么半句话的说出了声后,身边的人都变了脸色,连带着手紧握着她的太夫人,都有些变得僵持,适才的话,倒是一个巴掌直接打在了她的脸上一样,让她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只是想吓唬吓唬她的,我只是气不过,她抢走了我的一切,现在我已经回来了,她还和靖风黏在一起,中秋那天晚上,他们厮混了一整晚,我只是想警告她,她是个抢走了我一切的坏女人!” “她没有,她什么都没有抢你的,她无端端的卷进了这个陌生的世界,只是用你沈轻舞的名字,沈轻舞的身体而已,可这一切却也怪不得她的头上,始作俑者也是你自己一时鬼迷了心窍,可你现在竟然利用无辜的孩子,你的内心什么时候变得那样黑暗了。” 顾靖风在霓裳盛怒之下的话语中,气结的与之开口说话着,他便知道,这一鞭子一定是有缘故的,可他声音一落,霓裳便已经恨恨的咬牙。 “你现在喜欢那个女人,自然什么都帮着她说话,我黑暗,我怎么黑暗了,是,我是不该鬼迷心窍,用了那种东西,铸成这样的大错,可错已经铸成,我已经在弥补了,现在,弥补回来了,我已经回来了,我回来了,那她就该滚了,她为什么要像个冤鬼缠身一样的缠着你不放,这里,这里站着的所有的人,都是我的亲人,这沈府是我的家,祖母是我的,母亲是我的,你是我的,连她现在身下睡的床都是我的,最该滚的,本来就是她!” 霓裳不服气,在那儿声嘶力竭的指天怒骂着,失控的模样,像是一个疯妇,顾靖风皱眉着,摇了摇头“是,这儿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可感情不是,我想你该好好的冷静一下,你待在这里很好,有你的家人照顾你,那么你便好好的待在这儿吧。” “顾靖风,你想做什么?” 在顾靖风落下话音准备退出花厅的当下,霓裳上前一把揪住了顾靖风的衣袖,整个身子跌倒在地,嘶声竭力道“你站住,我不许你走,我不许你去找那个女人,我才是你的妻子,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女人,你不可以抛弃我,不可以。” 溢满眼眶的泪现下如断线的珍珠颗颗下坠,秋日的凉风细雨里,霓裳不住的摇着头,抱着顾靖风的腿根,无助的哀求着“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我已经受到了该有的惩罚,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顾靖风。” “霓裳,我已经再也无法再唤你一声轻舞了,对不起,你既然回来了,有了父母兄长,有了家人疼爱,那么轻舞,便不会再来和你争夺这一切,你既然什么都有了,那么就对我放手吧,重新去寻找你所爱的,所爱你的,在你回来后,轻舞她什么都没了,往后,她便只剩下了我,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还给你,感情却不行,对不起!” 紧紧抱着自己腿脚的霓裳蜷缩着,用力的像是汪洋之中漂浮着寻不到出路的一个漂浮者,现下死死的扒住了顾靖风这一块浮木,寻找着生的希望一样。苦苦哀求着。 当顾靖风的话音落下之后,泪流满面的她不住的摇头,眼眸之中泛着近乎绝望的哀怨“不……不……不……我不跟她争家人,我不跟她争这所有的一切,我只要你,你别离开我好不好,我只要你,顾靖风,我爱你,我爱你,我求求你,求求你,别离开我,不要,不要……” “我会被那个巫女的传言冲昏了头,是因为我爱你,我只希望与你长相厮守,白头到老,我不要沈轻舞的名字了,不要了,我求求你,夫君,我求求你……”她慌乱的在那儿摇着头,除了哀求,甚至说不出旁的任何一句话“我受尽千辛万苦的回来,就是为你和你相约白头的,我不要离开你,你不要抛弃我……” “霓裳,这辈子,算我顾靖风对不住你,你恨我也好,怨我也好,这辈子我已经辜负了你,放手吧……” “我不……我不放……” “丫头,丫头啊,你听祖母的话,快起来吧,错已经铸成了,你既然回来了,就好好的呆在祖母与你母亲的身边,听话,靖风与……与轻舞现下……唉……”沈老太夫人再也看不下去,将手边的鸩杖交给了一旁的丫鬟,自己则蹲下了身子轻叹着掰开了霓裳的手,不住的劝说着,沈夫人在太夫人蹲下身后,亦跟着她一道,两个人合力着,把已经哭到恨不得背过气去的霓裳从地上扶起。 顾靖风抱歉,对着沈夫人亦太夫人恭恭敬敬的鞠下一躬之后,转身将要离开。 “顾靖风,今日你若赶走,我便一把撞死在了这屋子里,我会诅咒你和那个女人,你们一辈子都会得不到幸福,只要你敢踏出去,我就死在你的面前!” 抽抽喋喋的话,自立在一旁的霓裳口中说出,无比的僵硬,在看着顾靖风将要离去的背影时,她竟然不知道该要怎么做,才能够去阻止。 顾靖风的步子停在了原地,转过身,只略略的望了一眼前方咬着牙,横眉冷目着的霓裳,随后对着身旁将要与她一同离开的秦涟夜说道“先去把马车备上。”浅浅的一声嘱咐,让秦涟夜忙的点了点头。 顾靖风转身,对着霓裳报以一拳,深深鞠躬,随后踏着着绵绵秋雨,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身后,霓裳咬着牙,怒不可遏着“顾靖风,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说罢,在众人还不曾能够拦阻的情况下,整个人愤然的朝着一旁的柱子上,便撞了过去…… 一众人吓得赶紧的要去阻拦之时,却听得“砰”的一声,霓裳的整个身子已经狠狠的撞倒在了身前的柱子上,赤红色的顶梁柱上,一块鲜红的血迹,开在其间,那样灿然,而霓裳的整个身子便颓然的慢慢落下,像是被一个没有生机的布偶娃娃…… 老太君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一口气提不上来,瞬间便昏了过去,这一下子间,整个花厅闹成了一团,丫鬟家丁们一涌而至,将地上已经倒下的两个人赶紧的送到最近的屋内,府内的坐堂大夫都被请了过来,看顾着一老一小。 沈夫人现下心乱如麻,竟然不知到底该如何是好,这一出一出的,让她如所示从! “这到底,这到底是怎么了啊……”无疑凝噎着,沈夫人郁郁无泪的在那儿跺脚长叹道! 第一百八十八章:坦白一切 沈尚书府乱成一锅粥的当下,顾靖风已经抱着尚在昏睡之中的沈轻舞坐上了秦涟夜安排好的马车,外头细雨霏霏,顾靖风只取了毯子小心的将沈轻舞裹在怀中,不敢让她有丝毫的闪失。 马车一路缓缓而行,只敢在寻着平坦的路,连一点低洼的地方都未曾赶走,走至半路的当下,紧靠在顾靖风怀中的沈轻舞迷迷糊糊的醒来,在有意识的那一刻,手一下抚上了自己的肚子“媳妇儿,别怕,孩子好好的,晔儿我也已经带了出来,跟着乳母嬷嬷,一会我带着你们先安置在季北宸的府上,等把事情了了,往后,我们一家四口,再住在一块,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 在沈轻舞摸着肚子的当下,自头顶上方传来的浑厚声响,让她无比的安定,她勾着唇角,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困意袭来之后,再一次的闭上眼睛睡了过去,有顾靖风的怀抱,她睡的无比的安心。 目前,让沈轻舞住在季北宸的府上,是最好的选择,顾靖风对着一旁用着心疼的眼神看着沈轻舞的秦涟夜报以一笑“往后轻舞,还需要麻烦你一阵。” “将军说的什么话,当初若是没有姐姐,哪里有我今日,不说是照顾姐姐一阵子,就是照顾姐姐一辈子,涟夜也是甘愿的。” 在这场绵绵秋雨的清寒之中,马车之中的顾靖风与秦涟夜相视一笑,眼神落在了依旧闭目着的沈轻舞身上,秦涟夜的眼神之中充满着心疼与怜惜…… 这种天方夜谭的奇妙之事,换做谁来听,都会觉得无稽,可这事就发生在眼前,自己的身边,若现下,顾靖风不再守着沈轻舞,那么她当真会变成一个孤苦无依的人,好在,顾靖风还是守着她的,可秦涟夜却也为那个在沈尚书府中,哭到歇斯底里的霓裳觉得可惜…… 第84节 若没有当初的一念之差,现在……或许也就没了这番诸多之事…… 一场秋雨一场寒,雨渐渐止息的当下,暗沉的夜,像是一张巨大的织网,罩住了这阴沉的天,厚厚的云层,盖在那一轮半月之上,看不到一丝明亮。像是人的心,变得异常的压抑。 灯火通明的夜,屋内的嘈杂渐止,四方之地中,沈尚书,沈夫人,沈敬轩以及小宋氏四人,现在坐在这白日里发生着闹剧的花厅之中,面面相觑着,无尽的沉默。 霓裳尚在昏迷,老夫人亦躺在床榻之上昏睡,尚书府内所有人的脸上都染着一层青灰之色,绷着的一张脸,谁都不敢有任何笑颜闪现在自己的脸上,怕触了霉头。 “逆子,当真是逆子,搞出这么大个事情,若是让有心人拿来加以颜色,到处宣扬,我们整个尚书府,都要跟着她一起倾覆,连带着宫里的静岚都会被她连累,受到牵连,历来巫蛊之术,无辜惨死了多少人,她……她竟然还敢把这种事情直接揽在身上,现下,揪出这么一桩弥天大祸,怎么弥补,我怎么去跟人说,我们这尚书里头出了两个沈轻舞!” 沉默了许久的花厅之中,现下,沈夫人的眼眶红肿难看,煞白的脸色,说不出的难看,最终,一记巴掌狠狠的打在了手下的梨花木圈椅之上,沈尚书现下勃然大怒的厉声怒喝着。 为着沈家势大,他与沈敬轩在朝中从来都是规行矩步,不敢有任何的行差踏错,生怕让人抓了不该有的把柄,累及满门,可这种前所未见的巫术,交换灵魂的事情,就这么发生在了他的府上,一旦传出去…… “公公请放心,这件事情,除却府上的下人们,旁的谁都不曾知道,儿媳也已经严令,若这事情传出去一星半点的风声,他们一定会以命相抵。”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在小宋氏发现这桩事情一旦传来便是泼天灾祸的当下,她便已经明令这府中众人绝不能说出去一个字,当家主母的威严,在这件事情上,做的尤其的妥善。 小宋氏挺着着斗大的腹部,在话音落下的当下,沈尚书的脸色稍稍和缓了些,可一想起自己的老母,自己的女儿还躺在那儿,这外头顾靖风还接走了一个,沈尚书心里头堵着的那口气,至今未曾通畅。 “现下,你们说可如何是好,瞒得住一时,瞒不住一世,顾靖风的意思,是决定和霓裳断绝了所有的往来,往后只认他带走的轻舞,那么霓裳怎么办?” 两个轻舞,一个持有身体,一个持有灵魂,两个都是他的女儿,可却又都不全是,顾靖风要沈轻舞,并不打算认霓裳,才是最关键的所在,若顾靖风认了霓裳,一切都好说,狠一狠心,来个手起刀落,一切不等人传出去,便已经翻了篇,反正是个无父无母不明来历的丫头,只需要狠下心长就是。 “我不许你生了那龌龊的心思,轻舞那丫头这两年年,为着沈家,护着沈家做了多少的事情,若没轻舞,静岚早就死在了云氏的手里头,她虽只是有了女儿的身子,可她一直都是我的女儿,你敢生那恶毒的心,我跟你没完,官场之中的歪门邪道,你若敢用在女儿的身上,那么这辈子,我们之间夫妻之情,也算是到了头了,你就直接一封休书给了我,让我早早的走了便算完!” 几十年的夫妻,沈尚书的眼乌子只消一转,沈夫人便知道他心里头在盘算着什么,在沈尚书独坐一旁,指尖轻轻摩挲掐算着的当下,沈夫人便已经知道,这个男人在打什么主意,在他尚未开口的当下,沈夫人便厉声戳穿了他。 “妇人之仁!”沈夫人的话像是一记耳光直接打在了沈尚书的脸上,沈尚书恶狠狠的盯着沈夫人瞧了一眼,咬牙切齿着。 “妇人之仁又如何,孩子不是你十月怀胎生的,你当然不晓得,他们三个哪一个不是我肚子里掉下来的一块肉,连指甲盖少了我都心疼,两个孩子,都是我的女儿,少了一个都不可以,我今儿个丑话放在这前头,你若敢动她们两个中的任何一个,我就直接吊死在这屋子里,和我女儿做伴去!” 沈夫人咬着唇瓣,固执倔强的抹着眼泪,鼻尖酸楚的与之呛声着,一番话,说的沈尚书当下的脸色越发的灰青。 “死死死,除了会说个死,你还会说个什么,现在这世上就是不能存在两个沈轻舞,才最闹心,你懂不懂,若能共存,我不希望他们两个都活着,我能忍心伤害了他们两个,可事情一旦戳穿,一切闹大的时候,就是皇上想要保全了整个沈家,可外头那些等着看沈家没落的小人,都不会放弃,一口一个唾沫星子都能够把我们淹死,哪里还轮得到你来上吊,到时候,不说等你上吊,我自己就先吊死在了你的前头,以慰祖宗仙灵,行了吧!” 沈尚书现下被沈夫人气的一脑门子的汗,在沈夫人一次两次以死相逼的当下,沈尚书再也没了任何的自持,只爆发着心中的怒火,冲着沈夫人便是破口大骂,毫不客气,震耳欲聋的声音,吓得沈夫人收住了眼泪,只怔怔的看着沈尚书,嚎啕大哭。 “一哭二闹三上吊,一个个的都不会学着点儿好,就会这些个让人心烦的招数,平常那么多主意,到了关键的时候,没一个能够帮得上忙的!”让沈夫人搅得心烦的沈尚书现下,深吸着一口气,探手无耐着。 “父亲,实在不行,便早早的入了宫向皇上坦白吧,去寻求一下皇上的帮助,就当是把这疑难杂症,踢给了皇上,希望皇上亲自来处理吧,反正已经是个无解的题,与其任由着旁人窥探了这个秘密,让人风言风语的传出去,传的绘声绘色,倒不如,我们自己去说,有静岚陪着,皇上应该不会重罚了我们的。” 沉默良久的沈敬轩现下开口,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想的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法子,想来,除了这个法子,也再难寻出其他的来。 说实话,他对于这种天方夜谭之事也觉得匪夷所思,可事情已经发生,现下只能解决,父亲脑子里思量的那个法子他不赞同,诚如母亲所言,两个都是妹子,这里头伤害了任何一个,他都不忍心,都舍不得,尤其从前,轻舞对他们一直都是全心全意的付出,事到临头,他不会想用放弃一个保全一个的代价,来成全了沈府的安慰,就算沈府得以保全,他也会觉得这事情很龌龊,他这一辈子良心都会遭到谴责,都会在夜夜不安中度过。 “媳妇儿赞成夫君的说法,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直接告诉了皇上,生也好,死也罢,我们都一起受着,霓裳所做下的错事,最终受害的也只是她们两个无辜的人,并未给其他人造成遭难,皇上若要怪罪,也不乖怪罪了尚书府才是,皇上英明神武,断不会做那昏聩杀伐一事。” 在沈敬轩的建议说完之后,第一个站出来的,是沈敬轩身旁的小宋氏,二者选其一,这样太残忍,尤其是现在,在顾靖风至若瑰宝的是轻舞,而非霓裳,敢动轻舞,便是跟顾靖风过不去,一旦出错,那可比告知了皇帝实情,最坏的下场应该还要来的可怖一下…… 第一百八十九章:打包送走 “老爷,我也同意敬轩的话,现下,你便与敬轩一同进宫吧,早早的告诉了皇上,早早的了结了这一桩的心愿,免得夜不能寐,再让有心人钻了空子,做了再也弥补不了的错事,那可就真的完了!” 沈夫人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也算是最坏的办法,在沈尚书还在紧皱着眉头,暗自思量的当下,沈夫人亦出声附和,用着恳切的目光,紧紧的盯着沈尚书,最终,沈尚书咬着牙,同意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之下,沈家父子漏液进宫,消失在这深寂的夜色之中,而沈家婆媳,现下端坐于堂中,惴惴不安的对望着,小宋氏吃力的挺着斗大的肚子,满是急色的等待着,听着那屋内的滴漏声声,没一下,都像是无尽的一种煎熬,让她犹如热过之上的蚂蚁,想生,却存不到出路,只能这么着急忙慌的不住转悠着,直到死,也一直在原地那样的打转。 “你怀着孩子,本不该让你这样为着家中之事操劳,奈何你小妹……唉……当真苦了你了!”十月怀胎的不易,只有做过母亲的人才会知道,看着小宋氏一直心绪不宁忙不住的拧着手中的绢帕,搅得绢帕变了形状,沈夫人轻叹一声着,对着小宋氏哀哀着,与之说道。 “母亲说的什么话,自嫁来沈家,有母亲像亲闺女一样的疼着宠着,又夫君捧在手心一样的爱怜着,我哪里有什么委屈,谁家还没有家长里短之间的事端,小妹的事情已经做下了,那咱们也只有帮着解决了麻烦就是,母亲快别愁苦着一张脸,公公与夫君都在朝中得力,想来皇上一定会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来保住沈家的,毕竟太后娘娘也是沈家的人,更不用说皇后娘娘了!” 沈家现在在京中如日中天,满门富贵,沈府一门两个一品尚书已是罕见,更不用提,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皆来自与沈家,连镇国将军夫人,也是沈家的女儿,这样钟鸣鼎食的富贵之家,现在在内城之中独此一份,要保,要毁,皆在皇帝的一个蹙眉之间。 小宋氏嘴上虽是那样的劝说着自己的婆母,可心底里却是十分的不安,她也怕极了,若皇帝真的动怒,沈家一夜倾覆之事,心里十分的没底…… “也不知,轻舞怎么样了?有孕三次,每一次,都那样的不容易,死了一个曦儿,好不容易有了晔儿,可这一路的折腾,现下,这个孩子,又是不得安生,也是个苦命的孩子,晔儿换了个地方,也不知道睡的好不好,进的香不香,乳母婆子的,万一伺候的不好,可怎么办?” 轻叹之间,沈夫人的心里头已经念起了轻舞,话语里头满是做母亲的担忧与不舍,又想起自己待了这几个月的晔儿,现下这鼻尖,越发的酸楚起来。 本来和和美美的一家,现下这一桩事情弄得,老夫人躺在床上气息不顺,而霓裳更是不用说,大夫说撞着这头可大可小,挨不挨得过,只看今晚,当真,是个多事之秋…… “等一切都好起来了,儿媳陪着母亲一并的去了轻舞那儿,去瞧瞧轻舞,再瞧瞧晔儿,两年母女,母亲舍不得轻舞,轻舞又哪里能够舍得母亲,感情的事情做不得假,母亲现下只放宽了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在沈夫人说起轻舞的当下,小宋氏亦是十分的想念着轻舞,那个与自己做了两年姑嫂,后来者居上的轻舞,想起她对整个沈府中人的付出,想起她为若光办的那一场周岁月上的嬉皮舞蹈,小宋氏的脸上也出现了和缓的笑…… 瞧着没心没肺的沈轻舞,却是对整个沈府,对每一个对她好的人,都在全心全意掏心掏肺的付出,她那个妆匣之中的银票都已经厚到塞不下,每一张都是沈轻舞那时候送来的,每一次,都笑的那样粲然,说着,挣钱就该给家人花儿,我还要等着我的小外甥,小外甥女将来养我呢。 想想当真是个傻丫头,从作为沈轻舞的那一天起,她便对沈府之中的每一个人都倾尽心力,自己如此,宫里头的沈静岚亦是,她不是没心没肺的人,这样的小姑子,哪里还能找出第二个来。 回忆着从前的过往,小宋氏的脸上带着笑,心中却在叹息着,想着,只怕这样的日子,往后是再也回不去了吧,屋里躺着的霓裳这样决绝,醒不来,一切或许翻篇,若醒得来,往后便又是一场可以想念的血雨腥风! 私心里,小宋氏并不待见这位突然回来的霓裳,把这好好的一个家搞的乌烟瘴气,可这也只是私心,谁都会有偏爱的,她自然也不列外。 现下,灯火透亮着的太和殿内,沈尚书与沈敬轩的漏液觐见,让一天都算得上过的舒心的皇帝现下堵得十分的不满,尤其是在沈敬轩将那两个沈轻舞以及巫术一事的事情道出之后,皇帝的脸色变得越发的难看。 “你……你们……” 一身玄色深衣的苏衡伸手直指着跪在地上的一老一少,现下,满肚子的话憋在心里头,倒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朗朗乾坤,太平盛世,她什么事情不去干,要去干那种下九流的勾搭,巫术,还能够让一个人男人全心全意把心都系在她的身上,她几岁,她……你们两个现在跪在我的面前,做什么,我能怎么做,啊,两个昌平郡主,我怎么办,要不然,我杀了她们中间一个,你们看可好!” 看着跪在地上的沈尚书以及沈敬轩,当真气不打一处来,厉声之下的他便这般赌气的开口,话音刚落,一旁的沈敬轩便已经出声拒绝道“皇上,母亲来时说了,两个女儿一个都能少,虽说是从前的轻舞坐下的错事,可现在的她已经受到了惩罚,成为霓裳后她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现在千辛万苦的回来了,皇上,求您体谅母亲的一番爱女心切,万万不能动了那个心思。” “那我不动那个霓裳,我去动轻舞去,我把轻舞砍了可好,你们一个两个怎么都不动动脑子,自古死在这巫蛊之数上的人有多少,你们旁的不去招揽,却偏偏招揽那种祸害人的玩意儿,现在,两个女儿你们还都要,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完美的事情,做梦呢你们!” 在沈敬轩的话音落下之后,苏衡便厉声的叱责着跪在地上的沈敬轩,毫不客气着“感情你这是把这烫手的山芋直接踢到了我的手里了,合着是等着朕来给你们收拾这烂摊子呢,你们这一个两个的,够奸诈的,和朕在这儿耍心眼呢!” 忽而话锋一转,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的,在那儿直对着沈敬轩瞪着眼,沈敬轩现下,也只能陪着笑的与之道“微臣等现下实在是没了办法,所以,还请皇上,帮着我们出出主意,霓裳虽有错,可到底罪不至死,一旦闹开了,那可是满门覆灭,这个罪,我们着实的冤枉!” 满门风光的背后,便预示着有无数双眼睛在一直的盯着你,看着你,想要把你打垮,除之而后快,皇帝是他们的依靠,现下,唯有皇帝才能够帮助他们,帮着他们解除困境,除了向皇帝坦白一切外,他想不出任何的办法。 “还请皇上看在静岚的份上,只当救救我们沈府满门吧!”在皇帝凝神犹豫着的当下,沈尚书抱拳,恳求着。 苏衡长叹一声,负手而立,望着灯罩之中尚在跳动着的灯火,最终开口道“连夜派人把霓裳送到水月庵中清修,修身养性,销声匿迹个几年,朕会寻个大夫给她的脸上点两颗痣,或者添一小块瘢痕,等一切都过去了,朕会亲自再为她寻个好人家,顾靖风那儿是不能够了,他对现在的轻舞是什么样的心思,你们都是看的透透的,让霓裳想开一些,在寻个好人家,幸福不会晚的!” 苏衡心中清楚的知道,这两个沈轻舞,现下是一个都不能动的,动了顾靖风身边的那位,顾靖风就是拿剑指着他的鼻子的心都会有,动了府里头的那个,沈府上下一家都不会甘愿,他这个皇帝,当真像是个受着夹板气的小媳妇儿,这样的法子已经是最好的法子,虽然会委屈了现在的霓裳,可好歹不伤人性命,还能够保全了沈府满门,地上跪着的父子二人面面相觑之间,只以眼神示意着决定启用皇帝的安排,把霓裳送到寺庙去清修。 “臣等多谢皇上安排,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父子两一个眼神示意过后冲着皇帝齐声叩首道。 “你们总给我搞出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来,用不着万岁,百岁我活着都艰难!”苏衡负气,看着地上两个狼狈为奸的父子,一个横眼扫过,厉声道。而那地上跪着的父子二人现下只陪着笑,喘着一口气长气着…… 当夜,从宫中回来的父子二人,带着皇上所说的旨意,让人帮着霓裳收拾了细软,又配了老妈婆子大夫的就这么塞满了两三辆的马车,饶是沈夫人现下在不甘愿,也只能听从安排,看着父子再一次的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第一百九十章:吃醋 水月庵曾是皇家妃嫔在帝王逝世之后为帝王清修祈福之地,庵内香火鼎盛,且里里外外都有重兵把守,庵主名唤静慈,是个佛法高深的得道之人,曾先后受过两代皇帝的颁授。 在皇帝亲笔写下的密诏放入静慈师傅的手上之时,静慈看后,只让人赶紧的辟了一座清静的禅室出来,留给霓裳居住,并且命门口弟子一定妥善照顾了霓裳,不能有半点的差错。 饶是如此,沈敬轩还是放下了一沓的银票交到了静慈师傅的手中,请她善加照料霓裳,这年头先敬罗衣后敬人,有了这一沓的银票,沈敬轩心里头稍稍放心了些,庙宇殿堂,哪里都是需要银钱打点的,就是出家人,也不会例外。 再三叮嘱了伺候霓裳的仆婢沈敬轩这才跟着自己的父亲离开了水月庵,彼时,天将将发白,蒙蒙发亮,不曾到日出的时候,微白的天际上散布着未曾隐去的点点星辰,庵下的群林之中,落叶旋旋着下坠,野草随着车轮碾压踏过之后,轻轻颤动,鸟儿立在枝头,鸣叫着日头的升起,沈敬轩坐在车中,望着渐行渐远,已经消失在这层层薄雾之下的水月庵,心绪不曾平静,车中的沈尚书熬不住一夜未眠的困倦,已经靠在车壁上沉沉睡去。 当欢唱的鸟儿立在枝头蹦蹦跳跳之时,枝干上尚闪着露珠的枝叶纷纷晃动着,露珠缓缓下坠,似一颗颗璀璨的钻石,沈轻舞昏昏沉沉的睡了这一天一夜睁开眼的当下,看到的是云霞升起,一轮红日散发的光芒穿透这重重茂密的枝叶,照打在这透开的窗户之上,红枣小米粥的香甜气息已经在这屋内萦绕,沈轻舞含笑的打眼望去,看着在屋中布置着碗筷异常忙碌的男人,嘴角勾起了一抹欢喜的弧度。 “都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我这算是赶上了。”在男人还不曾发觉自己已经醒来的当下,沈轻舞却在他的身后泠泠出声,似泉水叮咚作响的声音,让在那儿盛着粥汤的顾靖风为之一喜。 “媳妇儿,你醒啦!”顾靖风欢笑着上前,自取了柜中的一方软枕,垫在沈轻舞背后,将她扶了起来。 “晔儿呢,晔儿在哪儿,他醒了吗,我想看看他!”刚刚坐直了身子的沈轻舞对着顾靖风张口就问着自己的儿子,她记得的,马车上顾靖风说晔儿已经接出来了,她都快四个月没看到晔儿了,想的紧。 “媳妇儿,我这么个大活人站在你面前,为着你忙前忙后,腿都快跑断了,你竟然想那小兔崽子,好歹你也看看我,再怎么样,没有我辛劳的播种,也没他那个小萝卜头不是。”这边厢沈轻舞的话音一落,顾靖风便无耻的凑上了钱 “去,没个正经的,小心我撕烂你的皮!”永远正经不过三句话的顾靖风让沈轻舞只冷眉一个横眼过去,哭笑不得着“你几岁的人,还跟自己的儿子吃醋,你怎么好意思。” “几岁怎么啦,他只要是个跟我抢媳妇儿的男人,偏我还不能揍他,我就吃醋,再说了,那会他趴在你胸口吃了那么久的奶水,我一口都没蹭到,说到底,还是这小子有福气……” 听得沈轻舞这般说话,越说越没谱的顾靖风现下被沈轻舞一个拳头就伸了过去“顾靖风,你找打是不是!”说是这样说,而沈轻舞的脸却已经瞬间红了起来。 “姐姐醒了吗,知道姐姐想念晔儿,晔儿这一醒,我就让乳母给抱过来了。”两个人正打情骂俏的当下,门外就听得秦涟夜的声音,循声望去,秦涟夜怀中正抱着自己日思夜想的小糯米团子,肉嘟嘟的模样,比之自己离开他时,越发的可爱,身量亦是长了好多。 顾靖风将顾光晔小朋友一把接过了放在自己的怀中,顾光晔好动,在自己老爹将自己接过之后,直接在他的大腿上蹦跶了起来,欢喜的咧开嘴“咯咯”的直笑,露出着已经长出的四颗乳牙,小眼微眯着无比的喜人。 “瞧瞧,瞧瞧你大儿子这么皮实的,你要这么接过了手,一会他在你肚子上,再把我小儿子给蹦跶的直接跳出来,那可不就完蛋了。”顾光晔在那儿皮实的跳上跳下,顾靖风干脆直接将他放在了沈轻舞所睡着的床榻之上,顾光晔毫不客气的就在这床榻上打起了滚,从里头滚到外头的,瞧得沈轻舞眼眶泛湿,又听的顾靖风在那儿说话,只伸手掐了顾靖风一记,掐得他嗷嗷直叫。 “媳妇儿,你真狠心,现在就敢为了亲儿打亲夫来了,世风日下,当真是世风日下啊!”顾靖风这一早上做足了猴戏,在那儿可着劲儿的逗着沈轻舞开心,沈轻舞心中清楚,只微嗔着与之开口说道。 “你又知道是个儿子了,怎么不说是个女儿,就想着要儿子。”正说着话的当下,顾光晔玩儿的累了,干脆直接爬到了沈轻舞的身旁,就这么靠在了最柔软的地方,趴在这儿一动不动的,手在那儿直摸着,无比满足,瞧得一旁的顾靖风说不出的羡慕。 沈轻舞伸手轻轻的拍着顾光晔的小屁股轻轻的拍着,顾靖风则嘟起了嘴,醋酸醋酸的开口道“臭小子,可真会给自己找地儿睡。” 话音一落,让沈轻舞一个横眼打了过去,顾靖风这才乖乖的闭了嘴,把凉好的正温热着的红枣小米粥给端了过来,亲自喂着沈轻舞吃了下去,期间顾光晔小朋友也有兴趣的喝上了两口,就这么堂堂大将军现下成了跑腿的小伙计,这一上午就为着这娘儿两不住的忙碌着。 连带着咱们顾小少爷尿湿了裤子,也是咱们大将军亲自的帮忙给换了上去了的,也是实在无比的亲力亲为,那勤谨的模样,瞧着一旁的秦涟夜不住的发笑,觉得这将军大人当真是个大活宝。 却也羡慕着他们这一家三口之间那种怎么也打不破的幸福气氛,心底里为着沈轻舞高兴! “姐姐,无名先生刚才把今儿个你脸上要贴的膏药送来了,他说他带着天定出去玩儿了,你自己把药贴好,把内服的药吃下去,等隔几天,再来给你把脉。”在沈轻舞哄着顾光晔玩儿的时候,秦涟夜把手上的匣子递到了顾靖风的手中,轻声的说道。 沈轻舞点了点头,这无名自从把自己送到了季北宸这儿,那就开始变得神龙见首不见尾起来,整天的带着天定撒丫子的跑出玩儿,也不知道在玩儿什么,不过,他好像一向都这么神神秘秘的,沈轻舞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无名,那个救了你的世外高人?”顾靖风将手中的雕刻着花鸟兽花草纹莲瓣黑檀木匣子打开的刹那,看着里头的那张膏药,又端详着手中这工艺不凡的匣子,轻声道。 “嗯,对呀,这个膏药,每天的药都会不同,每天也只有这一张,都是他亲自给我配的,要不是有他配的这个膏药,估计我现在已经成了一个黑面神,整张脸都会长着黑斑,连带着身体都会慢慢生长,你看着我,估计不用你喊出媳妇儿,你都已经能够被吓死了!”沈轻舞在顾靖风发出疑问的当下,点了点头,像是在自嘲一般,咧着嘴毫不在乎的淡淡道。 “这药竟然那样阴毒,那霓裳简直就是打算毁了姐姐,却又不想姐姐那样痛快的没了,再怎么说,也是个成日在佛前凝神祷告的人物,那心,怎么能够很绝到如此!”沈轻舞脸上的这块黑斑现下一直要贴着这个膏药,从肌理之间防止着他向外扩散,若一旦断药,那么黑斑会扩散的极快。 “这一路上也幸亏他和天定,虽然嘴巴毒了一点,人冷了一些,可是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好人,这一点倒是毋庸置疑的。”面冷心热,说的就是无名这样的。 “是,前些日子,无名先生早上听得外间伺候的一个洒扫嬷嬷有些轻微的咳嗽,当下就送了嬷嬷两粒药,那嬷嬷没个两天就好透彻了,无名先生当真是个好人。”这么说起来,秦涟夜也想起了前头嬷嬷与她说过的话,只笑着对着沈轻舞开了口“不知道和温夙先生比起来,他们两个人谁的医术更高明些,姐姐脸上的黑斑,要不然让温夙先生看一下,或许他能够别法子来治,说不准也就不用等到把孩子生下以后再来治疗,没得温夙先生一看,一下子就好了呢!” 无意之间,秦涟夜像是看到了什么希望一样,随后又看了一眼顾靖风,顾靖风的眼中带着与秦涟夜一抹一样的颜色,随后,就听得顾靖风一声轻唤,把外头等候着的晋中给叫了进来。 嘱咐他下去赶紧的给温夙发信,让他回来,晋中听后,忙不迭的就下了去。 “好了好了,等姐姐的脸好全了,那一切可就真的算是雨过天晴了,管她什么身份不身份的,只要将军认定了姐姐,姐姐就是将军的妻子,那个阴毒的女人,只做她沈府的大小姐就是,谁还能跟她去抢不成,当真是令人讨厌的!” 眼见着晋中出了门,秦涟夜这才双手合十在嘴里不住的念念叨叨着,沈轻舞听后,看向了一旁的顾靖风与怀中玩累了已经沉沉睡去的顾光晔,嘴角扬笑,两年身为沈轻舞这么活着,她可以什么都不要,可顾靖风与孩子,不成,若不要,除非顾靖风亲口说,他不要自己,那么到了那天,她自己一定会很淡然的离开,绝不拖泥带水,带着孩子,快速的远离他的世界! 第一百九十一章:心情气和的聊聊 第85节 “傻样,在想什么呢,想的那样入神。”在沈轻舞怔怔出神着的当下,顾靖风的指尖轻轻的刮过她挺起的鼻子,随后淡笑道。 “在想霓裳,在想沈夫人,太夫人,在想许多的事情……”毕竟做了沈家两年的女儿,这两年里她也受到了太夫人,沈夫人,连带着沈敬轩的无比疼爱,现下,她成了一个什么也不是的人,心里头当真也有些失落。 “前头皇上派人前来送信,霓裳已经送去了水月庵静修,等过两年,皇上会亲自把她接回来,为她重选佳婿。” “她心里有你,未曾放下,选谁她都不会同意,当初为了嫁给你,小小年纪,便会以死相逼,那份执着从始至终都不曾变化过,现下,她认定了是我抢走了她的幸福,把你从她的身边带走,这份心结不曾解开,把她送的再远又能够如何。” 沈轻舞的话音落下之后,顾靖风便浅声着与沈轻舞说着话,本是希望沈轻舞能够宽心,却不想还是惹来了她的伤感。 “等我的身子能走动了,你陪着我上一趟水月庵吧,我想见见她。”昨日,两个人都像是一只张牙利爪的狮子,都在捍卫着自己的主动权,都不曾冷静下来,好好的分说一番,现下,冷静下来后,沈轻舞想着与霓裳,说一说话,平心静气的。 “好!”听着沈轻舞的要求,顾靖风点了点头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亲亲的吻着她的额头。 秋风吹过,落叶纷纷,清凉的气息里是成熟收获的味道,院子里的石榴树上硕果累累,拳头大只的石榴挂在树梢,像是一个个红透的小灯笼一般,无比喜人。 院内的桂花已开,浓淡相宜,气味芬芳,独具一丝特有的幽香,满树金黄细草,开放簇簇的花朵,躲在丛丛绿叶之间,随着清风吹过,树枝沙沙作响,桂花纷纷落下,地上铺下一层嫩黄色的花瓣无比喜人。 “知道姐姐爱吃桂花糕,前些日子刚腌好的桂花蜜,开了坛,已经能够食用了,姐姐尝尝看,不过不许多吃,吃多了会累着胃,那就不好了。” 休养了十来日的沈轻舞现下已经能够下床走动,大夫也已经把了脉,说是脉象平稳,清早,在沈轻舞站在窗前望着园中景致发着呆的当下,秦涟夜已经端了刚制的桂花糕放在了沈轻舞的面前,笑着道。 食盒之中,粉白色的桂花糕在甜白釉的瓷碟之中静卧着,上头,点缀着的米粒大小的桂花隐约散落其间,闻着便是芳香四溢,食指大动。 “涟夜,把这桂花糕放好了,随我去一趟水月庵吧。”刚要动筷的沈轻舞腾然的想起,这桂花糕也是原身最喜爱的东西,不禁的放下了筷子,将食盒放好后,对着秦涟夜浅声道。 “姐姐不等将军陪着你一块去吗,那个霓裳若是再发疯,那可怎么办?” “水月庵是先帝妃嫔养老之处,里头住着的都是金贵之躯,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守着,她难不成还能够把我杀了不成,我想去见她一见,与她说会话。” 秦涟夜听后,不禁的皱起眉头,有些不放心的看着沈轻舞,沈轻舞一笑,连连拍着她的手,宽慰着她道。 拗不过沈轻舞的再三要求,秦涟夜备下了马车,带着沈轻舞一起去到了水月庵,临出门时,还是让管事的去到顾靖风那儿,回禀了一声才好。 马车穿过嬉闹的街市,走向山间的小径,盘曲而上,林中树木茂盛,几场秋雨过后,山林之间的寒意更甚,山中泉水淙淙,淳淳泉水发出着泠泠声响,无比动听,苍松挺拔,青草葱翠,山间微风袭过,花香四溢,馨香扑鼻,沁人心扉,这里当真像是一个世外桃源,是个清新怡人的好地方。 水月庵中现下,青烟袅袅笼罩于整个青山瓦顶之间,宁静悠长的钟声,现下在这山中不住的回荡,沈轻舞的手扶着秦涟夜,大约走了小半柱香的时间,来到了庵内,沈轻舞递给了庵主一块大将军府中的腰牌,要求,见一下霓裳,更给了庵主一沓厚重的银票,足够万两之数,庵主将那银票收拢之后,面不改色的带着沈轻舞去到了单独辟出的那一间禅房。 推开门的那一刹,沈轻舞看到,穿着一身素纱蝉衣的霓裳就这样单薄的双手合十跪于佛前,嘴中喃喃的在念叨着心经,脸上,没了那一日所见到的戾气之色,现下的她,十分的安静,像是那个记忆之中宁静悠远的女子。 额头与下颚之上的伤疤已经结痂,赤褐色的疤痕现下在这张素白的脸上,尤为的刺目,在听到进来的脚步声后,霓裳睁开了眼,看到沈轻舞时,眼中尽是一片冰寒。 “大将军夫人大驾光临,是来看我的笑话吗,现下,你正大光明的活成了沈轻舞,而我成了一个影子,你该感到高兴才是,怎么了,还带着食物来的,是来探监来了。”轻嗤之声从霓裳的口中说出的当下,沈轻舞微微勾了勾唇,不曾与她多辩驳一句,自轻嘲着。 放下了手中的食盒沈轻舞亲自斟了一盏清茶放在了霓裳的面前,沈轻舞未曾与她有任何一点的辩驳,只道“我记得,你也喜欢桂花糕的,有没有兴趣,喝着茶,吃着桂花糕,来听一听,我变成你之后的故事。” 浅浅淡淡的一句话,心平气和,霓裳端坐于小几之上,望着面前那一碟子的桂花糕,看着沈轻舞现下隆起的小腹,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一个下午,沈轻舞与秦涟夜端坐在霓裳的对面,沈轻舞清清减减着话音,向霓裳慢慢道来着,她从一夜醒来变成沈轻舞后的所有事,包括如何失去了曦儿,包括如何恨透了顾靖风,包括爱上了顾靖风,不曾有任何一点的遗漏。 在沈轻舞说完一切之后,他才发现,原来这两年的日子过得这么快,一个下午的时间就能够全部的说完,或许,你过一辈子,在口中,一天就这么说完了。 杯中茶水已凉,连桂花糕也已经发硬,霓裳怔怔的望着沈轻舞,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和我说这么多,能有什么用,你已经赢了,你成了正身,我成了影子,我需要在此清修,清修,可笑,我九死一生的挨了过来,竟然要在这儿伴着清风古佛的被监禁,这可真是我听过的一个最好笑的笑话!” 霓裳的心里亦有震撼,却不知道该到底与沈轻舞说些什么,可到底觉得自己现下满是悲凉二十多年的亲情,现在,她的家人放逐了自己在这个每天只能听着蝉鸣声声的地方,像极了只会喘气的活死人一样。 她成了一个见不得人的人,像是暗夜里的寄生虫,只能在夜晚出现,白日里必须躲着阳光生活。 “想不想吃些什么,我炒两个菜给你吃吧,我的手艺不错,你可以尝尝!”沈轻舞不曾与霓裳辩驳,转了话锋,未等她回答,便已经请了外头伺候的婆子引着自己去到了庵中的灶台,厨房间清一色的素菜,沈轻舞卷起了袖子,苍白的指尖拨着手中的绿色菜叶,捡着香菇,淘洗干净了,又蒸上了米饭。 霓裳看着她自说自话的就去了厨房一顿的忙活,挺着的肚子在那方寸之地转来转去,瞧着都有些心惊肉跳,可那娴熟的动作,一颦一笑,却也让人瞧着像是一幅画,觉得十分的入神,哪怕她脸上还贴着一块黑灰的膏药,也无损于她的美貌。 半个时辰左右,四菜一汤便已经热气腾腾的由着婆子端到了禅房之中,卤汁豆腐干,香菇菜心,素三鲜蘑菇,三鲜汤,蜜汁水果捞,虽都是素菜,可色香味俱全,整个灶上飘过的香味只让人食指大动,勾起了馋虫。 “等明日我给你偷偷的带只烤鸡来,尼姑要吃素,你又不是尼姑,这里太没有油水,老是吃素对身体不好,饿了吧,很好吃的,快吃吧。” “这儿是皇家重地,又不是菜市口,你说来就来,当逛铺子呢,你带个烤鸡来,真是有辱佛门清净之地,粗鄙,一口一个尼姑的,你要唤她们师傅!”霓裳不耐烦的白了一眼沈轻舞,十分的嫌弃着。 “师傅也要吃五谷杂粮,也要四季穿衣,也要睡觉放屁,说是遁入空门脱离红尘,可那个老尼姑刚才收我钱的时候半分没有手软,满脸喜色的,压根也是个六根不清净的假尼姑!” 沈轻舞扬眉,无所谓的在旁编排着,手上动作不停的帮着霓裳添饭盛汤,三个人坐在小几旁,就这么各自捧着饭吃着。 “粗略,活像个泼妇,不知道靖风为什么会看上你这么个女人!”面对沈轻舞在饭间蹦达出的她作为大家闺秀从来不会放在嘴上说的话,霓裳不住的皱眉,不服气道。 “顾靖风也没比我好到哪儿去,他吃饭照样也打嗝,睡觉还闷在被子里放屁,你还把他当个宝儿呢,大家都是俗人,都是一样的,一张嘴,两个鼻孔再出气,能有什么!” 沈轻舞咬着筷子说的自然,一旁的秦涟夜已经低下了头在那儿不住的笑了起来,而霓裳,就这么吃着碗里饭菜,也不说话,也不反驳,难得的,像是双生的二人,心情气和的坐在一块用了一顿饭,那种感觉,竟然有些神奇…… 第一百九十二章:多余的 薄雾冥冥百鸟归林,当晚霞消散退去之后,天青色的暮霭与天边剩下的朵朵白云所交融,秋风掠过,沈轻舞拢了拢身上的衣衫从待了一整个下午的禅房走出,山门外,一辆马车静静的等候在外头雨花石铺就的幽径道路之上。 顾靖风坐在马车之上端坐的等候着,在看到沈轻舞出来后,将手中的缂丝祥云纹斗篷披在了她的肩膀之上,为她系上了系带,又扶着她小心的上了马车,沈轻舞扶上她手心的那一刻,摸着他双手冰凉,不禁道“来了很久了吗,手都凉透了,为什么不进去坐。” 山里风凉,这样的风吹上半个时辰,人都能冻得瑟瑟发抖,自然而然的在顾靖风坐入车中之后,沈轻舞便帮着顾靖风搓起了手,横着眼有些心疼着。 “习惯了也就不觉得冷了,当初边关大漠到了夜里头,割人的大风吹着,也比这个冷,你鼻子上要是留个鼻涕,他都能给你冻成一条冰碴子,这样天寒地冻的时候都受过来了,现在这么一点点秋风,倒也没觉得有什么。” 瞧着沈轻舞一双素手搓的卖力,顾靖风微微一笑,满眼的宠溺“和她说了些什么,她现在还好吗?” 那个她指的是谁,沈轻舞自然知道“关心人家你自己倒是不进去瞧瞧,这样问我,你倒是不怕我吃味。” 话音一落,眼瞧着小女人神色自然的模样,顾靖风却满是正色着“你要是吃味,我倒不问你了,我若进去了,再燃起她对我的希望,那岂不是坏了事,倒不如,让她认为我心狠薄情,就这么直接断了念想来的好些,长痛不如短痛,只有我的不近人情,心硬如石,才能够让她对我斩情不是,我若拖泥带水的,她会生出希望来,这样对她更加的不好。” 霓裳现下已经认定了自己就是个绝情负心汉,倒不如就这么让她认定下去,只有认定了,才会早早的走出了死胡同,他不怕被误解,反正他已经对不住了霓裳,对霓裳而言自己就是个负心汉,倒不如一直这么负心下去,连个该有的最简单的关心都不要有,才好。 “你到了解的透彻,像极了一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情场浪子!”沈轻舞听着他这般说话,轻嗤着,嘟嘴扬眉道。 “浪也不过浪在你一个人身上,我可没跑到外面瞎胡闹去,你少在那儿编排我,免得我闺女听到了,还以为他爹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是不是,闺女。”好好的说着正经的话,顾靖风便又露出了那一副不正经的神色,嘴里头的说着话的同时手已经伸到了沈轻舞隆起的小腹之上,在那儿不住的摸着,满口的闺女听得秦涟夜在那儿掩着帕子直笑。 “果真是个墙头草,前些日子还在那儿一口一个儿子的,现在又在那儿改口叫闺女,敢情儿子闺女都是你嘴巴里面的一句空话,你是当自己在搓圆子烧饼呢,一手一个,还挺新鲜。”沈轻舞伸手直接打掉了顾靖风的手,一双水漾的眼眸现下无比柔情的转着,说着俏皮的话,那生动的模样,瞧得顾靖风心驰神往。 当下,顾靖风便在一旁拍着自己的胸脯向着她保证道“那成,这个要是再是儿子,那我往后在努努力,再造个闺女出来,要是是个闺女那我们以后随便想生什么,就是什么!” 可这一个动作,倒是让一旁的秦涟夜只捂着嘴的直笑,这么一个在沈轻舞面前逗趣的泼皮将军,谁能想象,他在战场那一本正经的模样。 而沈轻舞在那儿伸手直接打在了顾靖风的头顶上,没好气道“我给你生个葫芦娃出来怎么样,一根藤上七个瓜,一蹦哒就是一个娃,美的你,我又不是下崽的母猪,还给你随便生,做梦呢!” “媳妇儿,我觉得,照我这体格,这速度,三年抱两,这么一直下去,十个娃,妥妥的!” “呸!” 面对顾靖风的没羞没躁,连秦涟夜现下也已经是听得脸不红心跳的,十分随意,更不用说沈轻舞。 在顾靖风厚着脸皮说瞎话的当时,沈轻舞便轻啐了现下的顾靖风,宽敞的马车里,现下笑语声声,而在已经渐行渐远的山涧水月庵上,一抹素白的身影,一直立在山间,从始至终望着那远去的马车,面无表情着…… 奶白色的雾气尚在湿冷的气息里旋旋环绕着的当下,一轮红日便已经升起挂在了天际,沈轻舞陪着晔儿一起,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十分满足的在醒来后轻轻的一吻落在晔儿的眉间,看着他尚睡的沉,沈轻舞自起了身。 现下伺候她的丫头名唤冬青,是秦涟夜特意为她寻来的,素歌与素心已经不能再来伺候她,好在冬青伶俐,可偶尔的时候,沈轻舞还是会想起素歌与素心,想起素心的那一张利嘴,素歌的那一双巧手,相伴这两年多,沈轻舞还是不舍得。 冬青伺候了沈轻舞穿衣梳洗,昨儿个沈轻舞吩咐了,今日要出门,在帮着沈轻舞把脸上贴着的膏药换下后,冬青在柜中寻了一套石蓝底素面妆花的齐胸襦裙,外罩一件水红撒虞美人花亮缎粉紫镶边的对襟长褙子,为防山中秋风冻人,冬青又为沈轻舞准备了一件象牙色雨花锦的寿字斗篷,为她绾了一头乌发,同心髻上别上了一只简单的翠玉寿字通天孔发簪,十分的清新别致。 沈轻舞端了昨夜让冬青备下的饭菜,又叮嘱了乳母嬷嬷们一番后,这才与秦涟夜相携着一并出了门,朝着水月庵而去。 到达水月庵的那时,正是霓裳刚刚下了早课的时辰,霓裳并不曾用膳,在庵中的女尼端着饭菜将要送去的时候,沈轻舞自己接过了手,在霓裳打开门看到沈轻舞的当下,眼里倒是比昨儿个平静了些许。 “又是来给我探监的。”看着她们身后丫鬟手里抱着的被褥,食盒,自轻嘲笑着自己。 沈轻舞不曾多与她饶舌,便进了屋中“你说探监也好,说送爱心也罢,你想怎么理解都可以,我给你带了些好吃的,别这尼姑庵里头的饭菜要好吃,一会我亲手做给了你吃!” “你这是用吃的来打动我,吃人嘴短,可我不会领情的,你这每天嬉皮笑脸的来我这儿,我就会觉得自己是个笑话,反正这里这么多禁卫守着,想跑是跑不掉了,你放心在外头做你的大将军夫人,就让我在这儿做一堆烂泥,这么自身自灭吧,我不会打扰了你分毫,已经是个放逐的人,这点脸面,我还是要的!” 见沈轻舞将食盒之中的饭菜一并的放在小几之上的当下,秦涟夜唇瓣微勾着,讪讪一笑,她生来富贵,自幼让人疼宠宝贝着护了一路,从来都是生在云端或在云端的人,娇气与矜贵是骨子里的天性,泥地之中打滚一圈,现下回来,再看,却是真真切切的物是人非,闹也闹了,命也豁出去了,最终落到现下这个局面,再哭再闹,也只是徒劳的像个疯妇,她认命,死心,就这么在这儿陪着青灯古佛,做个被抛弃的人,是她现在已有的最后的一个想法。 沈府上下多条人命,她不能不管,若真为着自己的事情受了牵连,那么她会内疚一辈子,自己的想法行不通了,那就只能让自己来做这个影子,保全了一家人,得不到爱人,报全家人,总还是值得的。 在她神游开外的当下,沈轻舞的手熟稔的泡上了一盏乌龙茶,在盛好的米饭上放上了一点点的细盐,有放上了腌制好的梅干,条状的海苔,将滚烫的乌龙茶浇在了那米饭之上,堆起的颗粒晶莹饱满动人的梅子茶泡饭,就这么放在了自己的面前。 在霓裳呆坐着的当下,沈轻舞将另一个小碟子中放置着的一碟子,烤的外焦里嫩,入口窜香的碳烤鳗鱼放在了霓裳的面前,光瞧着那鲜亮的酱汁便让人觉得这菜一定十分的美味。 “尝尝呗,这个鳗鱼可是季北宸出海的船上冰镇着带回来的,只有季府中有,连皇帝那儿都没有的好东西,这个东西的味道最是鲜美的,可别那些倒人胃口的清粥白面来的好吃,这个梅子茶泡饭,在配上这一碟子的烤鳗鱼,那是人间美味,皇帝都吃不到的。” 对于吃的一事上,不是沈轻舞吹,但凡经她手里出来的,那肯定是谁都不曾吃过的,沈轻舞眉飞色舞的说着,霓裳伸手拿起了筷子,拨了一小口的梅子泡饭入了口,那种酸甜就这茶香的味道,让她觉得自己的味蕾,好像有些复苏了起来,在那一块入口松软的鳗鱼入腹之后,她觉得,沈轻舞是来破坏她想要终生常伴青灯古佛的计划的。 “好吃吧,如果南絮楼还开着,就这两道菜,我又能够赚个盆满钵满的,到时候,我又可以拿着成沓的银子送去给昱儿娶媳妇儿,送去给安康七岁与兴阳,将来做嫁妆!” 见霓裳未曾住筷,沈轻舞有些欢喜的在旁没顾着嘴的开口说道,当下,霓裳手中的筷子停了住,看着她那张眉飞色舞的脸,说这话时,脸上的那一块膏药随之一上一下的翻动着,脑子里忆起前头素歌与素心说起,她关了南絮楼时的话。 “夫人在这南絮楼内付出颇多,可挣得银两都送到了皇后娘娘以及少夫人那儿,自己手边还没能回本呢,怎么就关了。”现在听着沈轻舞这样说起,她咬着筷子,竟有种,她比自己更适合做父母的女儿,姐姐的妹妹的那种感觉,自己觉得自己,越发象是个多余的! 没头没脑之间,霓裳长叹了一声“或许老天早就看我不顺眼,想这么故意的捉弄我!” 第一百九十三章:关心你呢 连着七八天,沈轻舞每天的与秦涟夜往着水月庵跑,吃的喝的,荤的素的,连带着烤鸡烤鸭都是香气四溢的直接往里送,哪里还去管什么佛门清净之地,满屋子的肉香,飘得这一整个院子都能够让人流下口水。 哪怕是热脸贴着这一张冷屁股,她也觉得欢喜的很,天天挺着一个大肚子,就这么来来回回的跑着,每一次,都看的霓裳心惊胆战的,饶是如此,她也没有给沈轻舞一次笑脸过,一向的紧绷着点,只吃她送来的东西。 吃人嘴短这句话当真一点都不假,吃多了沈轻舞带来的珍馐菜肴,霓裳竟然每天都在盼望着沈轻舞带着东西来看她,然后让自己这么损上两句也好。 这天清早,做完早课后的霓裳在自己的禅室之中烹着一盏茶,给自己重煮了一盏松针,另一盏则是碧螺春,茶香袅袅环绕在这小小的禅师之中,霓裳还是那一身素纱禅衣,脸色却不似那时候那样的惨白,结痂的伤口现下已经长出了粉嫩的新肉,只是这疤痕看样子是消不下去了,这张脸上,是必然要留下印记了。 想想,也真是可笑,这张脸受了那样的千刀万剐的完美无缺的回来了,可现在,脸上留下了疤,她却不在乎了。 这么多天,沈轻舞在这水月庵来来去去,每到回去时,庵下,总有一辆马车静静的等候在那儿,非是一件斗篷,非是一方手炉,她站在山顶,看的那样清楚,心亦被吞噬的那样痛苦,如钝刀割肉一样,男人的眼神不会有错,男人的神色骗不了人,那种发自内心之中恨不能溢出来的爱意,是她这五年都不曾见到过的。 就是连成亲那一夜,他挑开盖头的那一夜,眼中出现的也只是惊艳,没有那种浓到化不开的爱,五年的时间,他陪伴在自己的身边屈指可数,那些他不在的日子里,自己除了拜佛,便是缝制衣衫罗袜,除了这些就是进宫陪伴姐姐或者与云意初斗嘴,一较高下,现下,那些日子回不去了,她也就剩下拜佛了。 头也撞了,死也死过了,除了把那个男人推的越来越远,看着他对自己越来越无情,好像什么都没有做成,所有的事情都不在只是一个圆,所有的一切再也回不去了! 落叶像是一夕之间乍染成了金黄色一般,随风自禅室打开的床前成片的落下,瞧着犹如现下她的心情,无比的悲壮,枯黄的落叶随风落入窗台,静静的躺在窗前的小几之上,霓裳将其拾起放在手中静静的瞧着,最终将那一片落叶塞进了煮着茶的小火炉之中,看着它变成灰烬。 “好香的茶,我今儿带了棋子饼和芙蓉糕,想来最是配你的茶。”正出神的当下,门外就已经听得了那个俏丽的声音,人未到声先至,霓裳收起了心思,就见禅室的门已经打开,托着小腹的沈轻舞已经入了门,提着手中的食盒,越发笨拙的身子,看着像是十分的吃力。 在将食盒之中的两道糕点拿出来后,鼻子越发尖的霓裳只一嗅就闻到了一股子肉香,都不用往里看,便知道,沈轻舞还带了另外的东西来。 “什么味道?”到了一杯碧螺春放在了沈轻舞的面前,霓裳淡淡道。 沈轻舞闻言,扬眉一笑,满是俏皮道“烤羊腿,是季北宸跑马的商队带回来的高原上放养的高山羊,没有膻味,季府灶上的人按着我说的法子烤了许久的,独此一份,要不是我手快,肉末丁子都没了,我还带了桂花甜酒,我自己酿的,一会我们喝一杯呀!” 说罢,一旁陪着一同前来的秦涟夜将丫环手里抱着的一坛子桂花甜酒放在了小几之上,一张小几,现下就这么被摆满了,秦涟夜望着霓裳吃惊的摸样,自在一旁笑着道“知道她好吃,现下马队船队的往外走,我夫君便让人带了那些这儿的人都不曾吃过的东西回来,现下府里的人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盼着她天天的下厨,连带着我那儿厨子的嘴都让她给养叼了,更不用青青了,真是闹的人头疼,统共就两只羊,满府上下在这羊烤完的当下,就被瓜分的干净,这腿是特意留出来我们三人开小灶的。” “现下,这佛门清净地,倒让你搅得成了酒楼茶馆一样,那些个心不定的小尼姑,天天闻着这肉香酒香,说不准马上就要还俗归家去了,好歹也是个皇家修行的清静地,真是头疼!” 秦涟夜在一旁伸手轻点着沈轻舞的额间,沈轻舞为之一笑,光正巧打在她贴着膏药的脸上,丝毫不觉得有哪里突兀,明明是一模一样的容貌,现下,霓裳竟然觉得,沈轻舞更美些。 第86节 手不自主的摸上了现下已经长出粉色新肉的下巴,沈轻舞自然而然的伸手,打落了她的手“别乱摸,我带了药来,说是西域一种很好的膏药,抹上以后,不多久这些疤痕就会消散的,往后这张脸季又变得非常的漂亮,能够迷倒一票的俊男,多好。” 说罢,沈轻舞便把袖中藏着一个钵体放在了霓裳的面前,霓裳轻笑“这张脸长着往后就是对着这四面冷墙,一盏青灯,和那一尊古佛,要多好看有什么用,你那脸,没救了吗?霓裳没收,再一次的自嘲着,看向沈轻舞时,第一次,有了一点点的关心。 沈轻舞无所谓的摇头怂着肩膀“不知道啊,反正一直贴着这膏药,瘢痕也没有扩散,这个毒初期很好解毒,可有一位药破血祛瘀,会伤及孩子,我便没用,孩子和脸比起来,孩子为之重要太多,反正就是一个破相的黑斑,只要不死人,一切都好说。” 沈轻舞不曾与霓裳说,当初她苦到极致,痛到极致之时,曦儿从自己的身体之中与自己分离的情景,那种痛,她毕生都不希望自己在经历第二次,哪怕豁出一条命来,她还是会先顾着孩子。 “若是早知道你是这样的性子,或许当初我该拦下的是你的马车,这样,我就会少了许多的波折,说不定,一切都会不一样了。”看着沈轻舞在旁歪着脑袋说着话的模样,霓裳自心中叹出一口长气,很是无耐又失落的说话着。 当初,她揣着小心,没敢拦了沈轻舞在街市之中自己面前来来往往了无数回的马车,一是怕沈轻舞是个奸佞的小人,在真切的知道自己的身份后,反而会对自己痛下杀手,所以这才迂回曲折的选了这么一条错误的路。 整整错了两年,毁了两年,当她认为自己可以拨乱反正的当下,一切就都已经变了,家人变了,爱人变了,不是在自己再一次立在将军夫人的位置上时,时间就可以倒退重来,而是过去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自己做下的孽,自己亲手来尝,当真是活该! 这段日子天天的伴着这一盏不灭的青灯,敲着这手中的木鱼,听着空灵的“哆哆”之声,遂然觉得,看破红尘搅了这一头的青丝做个比丘尼也是不错。 “好歹你还是赚的,你进到这具才十七八岁的小丫头身子里,还年轻了七八岁,我现在已经二十五了,是不是觉得返老还童,一下子心情好了许多!”看着霓裳黯淡下去的容色,沈轻舞在那儿瞧着另一盏小炉之上的松针茶烹的极好,嘴馋的想去尝一尝。 可惜话音刚落,手才伸出的当下,沈轻舞的手就已经被霓裳给打落了“松针茶祛瘀活血,老老实实的喝你的碧螺春去。” 沈轻舞一听,悻悻然的松了手,嘟起了嘴,有些委屈着“等卸了货,我就好好喝它三大碗,好好补足了!”孩子气的模样,让一旁的秦涟夜听得不住的摇头笑着。 “姐姐这是看不出来,霓裳姐姐特意烹了两盏茶,她呀,这是关心你呢,当真是个榆木脑袋!”秦涟夜的话醍醐灌顶一般的,让沈轻舞咧开了嘴,看着面前的霓裳。 霓裳照旧那一副面无表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哪里是关心她,正巧是我这儿只有一份的松针茶而已,我只是谁不得给她吃罢了!” 一番话说完,沈轻舞与秦涟夜一副越描越黑的模样看着她,让霓裳的脸觉得有些挂不住,自转了身子,不再去理会她们。 磨磨洋工,说说话,沈轻舞在水月庵中一待便是一整天的功夫,只等到天色渐暗之后,沈轻舞才在秦涟夜的搀扶下,走出了禅室。 “明儿个别来了,天天挺着个大肚子山上山下的跑,再在路上遇到个什么事儿,有你哭的时候,你且放心着,我没你想的那样想不开,你就让我安安心心的在这儿守着清规戒律做个见不得天日的影子吧,心都已经死了,活不了了!” “往后我也不会在做妖了,作来作去,作死的也就只是自己,我不会在那么傻了!” 在沈轻舞临出门的当下,霓裳在她的后头,一声长叹着,浅声开口,悠远着开口…… 第一百九十四章:脸皮厚 “傻样,你说不来我就不来了,不来了成天的在这儿吃着清汤寡水的东西,多闷啊,我会心疼的,我呀,就当是多运动运动将来好生孩子,你呢,爱理我就和我说说话,不爱理我,就念你的经,不搭理我就是,回吧,我明儿还来!” 在霓裳话音落下的片刻之间,沈轻舞直接咧唇笑开了在那儿扬声着,霓裳听后只负气“你这人脸皮怎么那么厚,又那么无赖的。” “脸皮一向厚惯了的,你习惯了就好。”沈轻舞耸肩,娇俏着,随后与秦涟夜一并的就下了山去,霓裳在后头便是在想拒绝,也拒绝不住,只能摇着头,目送着她们离开,山下,照旧是那辆马车,马车里照旧是那个人,双手紧握着那双素手,放在自己的怀中焐着,霓裳略略的扫了一眼之后,便转身离开,进了自己的禅室…… 秋高气爽,.洋洋洒洒的光线穿透云层落下大地,清冷的气息交织成一片金黄色的落叶,漫天飘荡,沈轻舞清早的起来,提了食盒,装了一盏玛瑙鱼丸,一份水晶藕饼,一份梅花饺,都是昨夜,她开了菜单出来亲手交给了府里的厨子做的。 那水晶藕饼里头夹着的并非肉糜,而是鱼肉与鲜虾,整只的鲜虾在里头,外头用澄粉包裹,放在盘中蒸熟后,加上百合,用高汤勾芡,里里外外都透着一股澄亮,只瞧着便觉得是胃口大开,为着山里秋凉,沈轻舞还让人熬了一罐秋梨膏让人放着,一并的带去山里头,闲时让霓裳泡着润肺去噪。 “我送你去吧,今儿个休沐,左不过你不在家,我闲着也是没事。”在沈轻舞换好衣衫之后,身后的顾靖风浅声着与之说话道。 “你去了又不进去,白待在马车之中,一待一整天的,你还是安安心心的在家待着吧,好好的休息休息,难得休沐,在家补补眠也好。”沈轻舞拉住了顾靖风的手,在旁笑着与之说道。 这段日子忙碌的顾靖风又是在将军府宫里头以及季府来回的几头跑,现下眼下乌青都泛出来,不曾好睡的顾靖风耐不住她的再三推拒,最终点了点头“那我睡了一觉便去接你。”沈轻舞听了点了点头。便与秦涟夜一道出了门。 日头正好,连风吹在脸上都觉得暖意融融的,沈轻舞到达水月庵时外头已经停了无数辆的马车,外头十分的热闹,正好奇时冬青在旁略略的一想,浅声道“今儿个是十五,怪道那么多马车停在这儿,一辆一辆的,看着就知道都是达官贵人们的马车,真是神气。” 冬青略带羡艳的神色望着外头一辆辆嵌珠华盖的七香车,在那儿扬声着,沈轻舞只伸手点着冬青的鼻尖,调笑道“小丫头这是思凡了,不然让你家夫人赶紧的给你找个好人家嫁了,寻个读书的或是寻个练武的,等有了出息将来不论是文状元还是武状元,都让你坐一会那七香车,宝顶华盖的让你威风那么一回。” “夫人别笑我,我一个伺候人的丫头哪里能够做什么状元夫人,我伺候着夫人现下挺好的,没想过要嫁人!”冬青听着沈轻舞的调笑当下就低了头,脸上晕出一道彩霞,让人瞧着无比的可爱。 而秦涟夜与沈轻舞两人相互环望一眼之后,眼里头亦是带着一抹欢喜“这文的武的,我这手里可没有,还是要找你的将军夫人,待你的将军夫人给你好好物色个人选,这个大腿你现下是要抱好了,这往后,吃香的喝辣的,可都在这条大腿上了。” 冬青好不容易缓和过来脸上滚烫的火辣辣之气,现下,又再一次的烧了起来,心中却有知道秦涟夜的话不假,当初自家夫人能够嫁到季府,也是讨的沈轻舞的光,二八年华的丫头,为着这两人的取笑,现下这脸越发的红晕了起来,像极了那一抹晚霞之上的云彩。 脸皮及薄的冬青现下不好意思的只下了马车,搀扶着沈轻舞与秦涟夜一并的到了庵中,绕开了香火鼎盛的大殿,去到了霓裳所住的禅室之中,比起前头的喧杂吵闹,后头却安静的很,青山绿水的环绕,照样也是烟气袅袅,却像是一座避世于人前的幽径小院。 “我的儿,难不成,你当真就不要你的亲娘了吗,你父亲哥哥也是没办法,若是有一百个办法,我们也不会把你送到这儿来,我们也是千百个的不愿意,可偏生,是家里人对不住你,你就和为娘的说一句话吧,不然你怎么忍心……” 沈轻舞踩着步子不过刚到门口,就听到里头凄凄然的哭声,哭声所熟悉的,沈轻舞便知道了里头的人是谁。 沈夫人原是带着厚褥衣衫以及霓裳所爱吃的糕点前来看望霓裳的,带着满腔欢喜的人来到这儿,虽说没吃到闭门羹,可却是一张的冷脸,就这么一直微闭着双目跪在佛前,不住的拨弄着手中的佛珠,喃喃的念叨着心经,对于沈夫人的到来,却没打算回应。 “霓裳妹妹,太夫人那一夜为你着你撞墙受了惊,养了好些时候才缓过了一口气,现下,我这肚子也是快生的,所以才没能顾得到你这儿,可你哥哥却也是时不时的派人送来银票,交给了主持,让她为你好好打点的,现下你便理一理母亲,千万别再让她在作难,母亲兄长身在朝廷也是身不由己……” 在沈夫人哭的肝肠寸断的当下,小宋氏挺着如今斗大的腹部,慢慢吞吞的蹲下,跪在霓裳的旁人,浅声的劝说着,希望霓裳能够睁开眼,理上她们一理。 “你们回去吧,然我清清静静的在这儿等死,用不着管我,也用不着良心不安,我会老老实实的带着,不会出去见人,也不会出去了给你们找麻烦,你们且放心就是。”在小宋氏艰难的跪在蒲团之上的当下,霓裳最终开了口,话语冷淡,让小宋氏抿了唇显得恹恹的。 沈轻舞立在门外,听着里头的动静,手犹豫着要不要敲门之时,想了片刻,最终还是轻叩了两下。 门打开的一刹,开门的竟然素心,素心亦不曾想到打开门会见到沈轻舞,欢喜的一下就忘了,扬声唤了一声“夫人……”眼里头瞬间就噙满了泪,沈轻舞微微一笑,揉了揉素心的脸,笑着便入了内。 这一下,里头原还坐着的几个人瞬间把头都拧向了沈轻舞的身上,却见门口的沈轻舞,一身藕荷色的团蝶百花云纹齐胸襦裙,外头罩了一件蝶戏水仙的苏绣褙子,绾起的长发松松浅浅的绾在脑后,端的一副雍容华贵的模样,挺起的肚子比之之前大上了一圈,人亦是圆润上了许多,只看着气色却十分红润,想来这些日子养的是极好的。 沈轻舞对着沈夫人与小宋氏一并的福了身“沈夫人安好,少夫人安好。”随后请了安道,特意的换了称呼,怕霓裳吃心。 沈夫人一听这一声轻唤,心里头又是一阵的酸楚,眼泪珠子现下吧嗒吧嗒的往下掉,无比的心酸着,小宋氏从蒲团之上起了身,到底还是她来的圆滑,拉着沈轻舞进了屋“今儿个是什么日子,这样的巧,快坐下。” 说完了,又去将跪在地上的霓裳给拉了起来,欢喜道“来前我在路上买了好些的糖炒栗子,母亲说两位妹妹最是爱吃的,不然,就坐下来,陪着一起聊聊天,说说话吧。” 说罢,一个眼神示意过后,素心与素歌一同把带来的吃食端了上来,糖炒栗子尚是热气腾腾的,又有桂花糖糕,冰糖燕窝,还有一份椰香红豆糕,一样一样具是按照着霓裳的喜好带来的,也是沈轻舞爱吃的。 小几之上照样躺着两壶清茶,今儿个的白牡丹与大红袍,沈轻舞见着那两盏烧的滚着的茶盏嘴角便勾笑。 “承了你的恩,今儿个又能够打牙祭,我也带了吃的来,你且尝尝,到底是哪家的比较好,往后,你这儿马上就成了饭堂子了,喜欢什么就能够点着吃,多幸福,那么多人疼你。”沈轻舞说笑着将自己带来的菜肴端上了桌,每日来正好到了将要用午膳的时候,伺候着霓裳的婆子也习惯了,在沈轻舞来后,就把碗碟端上了桌。 一下子,屋内的一张圆椅之上摆满了菜肴,让人瞧着,便是胃口大开,只是霓裳的脸却没了沈轻舞单独来时的那样平和,今儿个的脸特别的冷,自沈轻舞进来之后也是一句话不说。 “你别扭吗,喊了两年的娘,两年的嫂子,现在却只能喊一声沈夫人,少夫人,心里头不欢喜吧。”在素心素歌帮着众人添了饭菜之后,久不开口霓裳现下,冷着一张脸,开了口。 “你若不介意,我照样娘亲嫂子的叫,多两个人疼我,我求之不得,这不怕你吃心嘛,我也没敢开口,忍得也挺难受!”在霓裳话音落下的当下,沈轻舞倒不曾回避着,就这么了然的冲着霓裳这般说道。 “谁的脸皮都没你厚,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本事也没你强,想喊就喊,喊完了我还能够掐死你不成!” 见沈轻舞这般厚脸皮,霓裳自冷哼了一声,一番对话,倒是让瞧着的沈夫人与小宋氏睁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本以为这两人会打起来的,现在…… 第一百九十五章:千金 “论动手你可真的不能打过我,想当初我挺着六个月的身孕,还把云意初那泼妇给打趴在地上,摔烂了屁股在床上躺了好久,你还是省省吧!”在霓裳冷着一张脸吐口的当下,沈轻舞只勾唇一笑,饶是赖皮一样的挽起了袖子,告诉着霓裳自己的厉害。 随后又道“再者说了,用脸皮厚换有人疼难道不好嘛,不然你也疼爱疼爱我?”说罢,便整个人蹭在了霓裳的身上,那亲昵的模样,看着一旁的沈夫人与小宋氏越发的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而秦涟夜只是失笑的,用着一副习惯了的摸样,在旁只捡了糖炒栗子来吃。 霓裳冰霜一般的脸上有了些许的缓和,却依旧冷声冷气着“你倒不怕我直接药死了你,你还敢让我疼爱你,胆子倒是挺大的,蹬鼻子上脸。” 声音里的缓和气氛让今儿个一早上就来这儿的沈夫人也小宋氏可算是松了一口气,小宋氏最先回过神,赶紧的将那碗碟之中的琥珀鱼丸舀了出来,一人分食着一碗,含笑着道“脸皮厚的好,自从妹子走后,府里头的厨子做的饭菜半点没有心意,可是把我馋坏了,想了这些菜式许久,现下,可算是吃到了,可要好好的祭一祭我这五脏庙,还是涟夜妹子坏,把轻舞妹子藏着,也不知道偷偷的给我送些吃食来,饿坏了我们,等我这孩子出来,那是要声讨你这小姑姑的。” 小宋氏缓和气氛的话,让人不禁的扬笑,秦涟夜在旁亦是浅笑福身着“是是是,我这儿先给小嫂子赔礼,往后但凡是姐姐做的,我一定匀了一份出来送到府上,给小嫂嫂小侄子,打牙祭,没得将来小侄子一出来,就踢我讨伐我。” 缓和着气氛的话,让屋内的气氛一下变得轻松了好多,没了来时的尴尬,一顿饭毕,沈轻舞乖觉的指了指那两盏茶,冲着霓裳歪着头道“今儿个我吃哪个?” “白牡丹是你的。”霓裳抿了唇,冷冷着,却还是熟稔的帮着沈轻舞倒了那一杯白牡丹,杯中的绿叶夹银白色毫心,形似花朵,冲泡之后宛如蓓蕾初放,当真像极了一朵牡丹花一样,入口亦是芳香四溢,这几日天又复热了起来,霓裳原是想着沈轻舞这来来回回的跑,再生了燥热,便煮了这茶让她清心,可里头的意思,却不曾说出。 “牛饮似得,你就不能慢慢的品,泼妇!”在沈轻舞三两下灌下了一杯之后,霓裳在旁轻啐了一口,冷冷的唬了一眼沈轻舞一眼,手却不曾在动一下,只干坐着,就这般看着,而小宋氏与沈夫人门前尚是空的。 “你这人也是躲懒,光为我倒茶,母亲与嫂嫂呢,懒得你!”说罢,便让冬青帮着沈夫人与小宋氏倒了茶水,缓解了一时的尴尬。 霓裳心中有气,故意的晾着沈夫人与小宋氏,小宋氏便算了,可自己的母亲,她不得不怨的,把自己送来这里的主意,是与自己相伴了二十多年家人同意的,那是一种放逐,驱逐一样的,让她心中有气。 尤其是今日,沈轻舞每天风雨无阻的前来水月庵,而自己的家人却为了避风头,只等到今儿个十五人多时,打了幌子的才来看顾一番,她怎么不含心,她愿意搭理沈轻舞,可就是不愿意搭理了沈夫人与小宋氏,她故意的。 沈夫人与小宋氏心里也是清楚霓裳做何感想,他们亦是想来,可偏生的,沈尚书下了命令,那一个月说什么都不让他们出门,好容易避过了这一阵的风头,他们这才赶紧的出了门,来这儿看望霓裳。 如同寻常来时的一个午后,霓裳早用完膳后跪在了佛前开始念经,而沈轻舞则端坐着,看着手中的佛书,秦涟夜绣着带来的绣品,偶尔闲事说说话,插科打诨一样,磨磨洋工,也没什么不同,倒是一直坐在这屋中的沈夫人与小宋氏没找到打发时间的事来做,就这么干坐着,竟然显得有些局促。 干坐了将近两个时辰后,小宋氏腾的觉得自己的腿间有些湿滑的液体的流了出来,连带着小腹都开始不自主的痛了起来,生过两次孩子的小宋氏顿觉不妙,惊声道“我……我的羊水好像破了……” 一句话,让原都不曾说话做着自己手中事情的几个人瞬间抬起头看向了一旁的小宋氏,今儿个挺着大肚爬了过长的台阶,想来是动了胎气,沈夫人一看她那裤脚,便知道,是羊水破了。 “这……赶紧弄的,先抬了回去,找人回去报信,让府里的人赶紧的准备起来。” 沈轻舞一看,便知道不妙,在众人尚在慌神的当下,便对着身边的素心道,素心听到,快着步子的赶紧出了门,沈夫人与秦涟夜上前想要搀扶着小宋氏出门,小宋氏立起来的当下,便忙道“不成,不成,这样子不成,这么远的路,没等我走下山,这肚子里的羊水就要流光了,还是找了人拿东西来抬着,平躺着下山,羊水流的慢一些,还能够挨到府里。” 小宋氏生过两个孩子,在察觉到站起时,像是溪流一样不住下落的羊水之后,赶紧吓得又坐了回去,不住的摆手着。 素歌听后自去了外头找那主持想问借个担架回来了,抬了小宋氏赶紧的下山去,可是满殿的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了主持,连个管事的人都找不到,素歌满头满背的汗,急的团团转儿,恨不得急得哭出来。 绕了一圈实在没法子的素歌又回到了霓裳的那间禅室,彼时小宋氏已经开始出现了阵痛,整个人躺在霓裳的那张绣床之上,疼得咬紧牙关着,不敢嚷叫出声,屋子里一下便乱了阵脚。 素歌把话向着沈夫人回了一遍,这一下沈夫人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去灶上先烧了水来,母亲,你有经验,你先照顾着嫂子不行,你便亲自帮着接生,在让人去山下寻了产婆来,让人通知了府里,赶紧派了人来亲自来接,来得及就回府上去生,来不及就在这儿生。” 霓裳这一辈子虽说有过孩子,可到底没生过,没经历过便不知道到底该如何,现下担忧的看着疼得脸色煞白的小宋氏,都有些不知道该把手脚放在哪出,满脸的担忧与慌乱代替了刚才的冷若冰霜,秦涟夜在旁手紧握着霓裳,与她的表情无差。 而沈轻舞在一众人都慌了当下,手托着小腹,很是镇定的指挥了众人,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一下子所有人的有了事情,有了主心骨一般的,沈夫人点了点头,先去照顾去了小宋氏,而沈轻舞带着秦涟夜寻了剪子,干净的布料出来,又将剪子在火上烤着,做足了孩子会在这禅室之中出生的准备。 而冬青现下亦是转出了门,赶紧的去到了灶上烧起了热水,一个个的忙的像是一个陀螺一般,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霓裳也帮着沈轻舞准备起了生产所要准备的物件,果不其然,不等报信的人回来,小宋氏那儿孩子就已经冒了头,经产妇不比初产妇,生孩子远比初产妇来得快,小宋氏又是生过两个的,现下阵痛一阵一阵的袭来,而沈夫人只瞧着,怕是熬不过一个时辰,孩子就要出来了,这个时候,就是来了人再把小宋氏抬回去,也是不妥。 “孩子快出来了,儿啊,再用把力,忍一忍,忍一忍!”在这水月庵中,她们带来的东西有限,自然没有在府中山参吊着气,燕窝补着力气的来的方便,一番阵痛折磨下来,小宋氏显然已经开始体力不支,整个人折腾的满身大汗的当下,脸上贴着汗湿的发,像是只剩了一点力气,看着忽上忽下的斗大小腹,霓裳在一旁看的心惊,心中有些自责着。 “我记得你这儿有一瓶槐花蜜,你给嫂子冲点蜜糖水,让她喝着补充补充体力,只怕还要等上一会。”在她出神的当下,沈轻舞拉着霓裳的手,在她耳边柔声的开了口。 霓裳回神,忙的点头,打开了屋内的柜子,自柜中取出了前些时候,沈轻舞送来的槐花蜜,和在温水中,帮着调开口,亲自喂给了小宋氏,小宋氏趁着这阵痛刚过得以喘息的劲儿,将那一盏蜂蜜水尽数的灌了下来,反而还在那儿安慰着霓裳。 “别怕,生孩子就是这样的,有一阵儿的疼,别担心,我没事的,习惯了!”生过两次,早有了经验,经历过上次的生死一线,这一次,她的胎向一直都很好,所以她知道,生下来一定比上次来的简单。 “你怀了身子即将临盆还要走这样的山路上来,可我却还在这儿甩了脸子给你,对不住,我不是有意的,我向你赔罪!” 霓裳对于小宋氏远没有沈轻舞那时候来的亲昵,可现下,看着她这般,她到底也是不忍心,就这么拉着小宋氏的手,柔声的说话着。 小宋氏摇着头,微微一笑着的当下,腹中再一次的疼痛起来,瞬间,亦是疼得恨不得整个人弓起来,在那儿硬挺着,咬着牙,模样说不出的狰狞! 都不知过了多久,当禅室之中,婴儿的啼哭之声传出的当下,小宋氏虚脱的躺在了床上连手指都再也抬不起来,而沈夫人则欢喜的在旁满头大喊着“是个小千金,是我们沈家最宝贝的小千金……”说话的当下,笑的欢喜的合不拢嘴…… 第一百九十六章:水月庵塌了 沈夫人这一下子抱着自己亲手接生下来的小孙女,可是放不开了这手,欢喜的在那儿笑的合不拢嘴,小小的可人儿皮肤皙白,大大眼睛现下乌溜溜的转着,一向就是个倾国倾城的小丫头,现下,小丫头扯着嗓子的在那儿直哭,声音洪亮的让沈夫人越发的欢喜,在那儿直哄着,轻拍着。 第87节 “让小宝贝先去嫂子那儿噌上两口吧,哪怕喝不到什么,顶顶饿也是好的止住了哭声,再哭的把嗓子哑了,可怎么是好。”奶妈婆子一个都不曾在这儿,现下,孩子这么哭着,听的人心疼,沈轻舞这般建议着,沈夫人思想了片刻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不规矩的,直接点了点头。 可她虽说生养了三个孩子,只是从没奶过孩子,这也不知道该如何帮着小宋氏去开了奶,好在沈轻舞有过亲自喂养晔儿的经验,在接过了沈夫人怀里的孩子后,帮着小宋氏撩开了衣襟,调整了位置,孩子从来都有这份本能与天性,在感受到母亲的怀抱之后,便大口的用力的开始吸允着,喝起了自己的第一口奶。 小宋氏生养了两次,还是第一次亲自奶孩子,从来没有过的新奇感受,在看到孩子大口大口的吃着自己的吸允时,不禁的泪流满面起来,富贵之家,从不让母亲亲自喂养孩子,舒儿与光儿从来就没喝到过自己的一口奶,在那时她生完孩子后开始涨奶疼到不行,恨不得痛哭的时候,孩子还是一直由乳母奶着,却没想,今儿个竟然还有了这样的机缘,竟有些恍惚的不知道是自己的福气,还是孩子的福气。 “是个会吃的,瞧瞧,这一会,吃的脸都红了,这将来啊,肯定饿不坏。”沈夫人半低着身子看着小宋氏怀里的孩子,止不住的笑着,如沐春风的模样,说不出的欢喜。 “我记得生敬轩那会,敬轩到了乳母的怀里,说什么也不肯吃,在那儿扯着嗓子的哭叫着,只等到哭累了,才在那儿小口的这么嘬了两口,有气无力的,我生怕他养不活,没想到现在,我已经都到了亲手接生自己小孙女的年纪。” 像是有所感触一般,沈夫人在旁忆起了从前,恰好霓裳与沈轻舞并立在绣床之前,沈夫人的手便是拉起了的霓裳与沈轻舞的,重重在两个人的手上打上了一记。 “你们两个臭丫头,都是没良心,一个我生你养你二十多年,为着你担心受怕了二十年的,你现下能够冷着脸半天的不理我,一个叫了我两年娘,蹭在我怀里当了那么久的女儿,临了了,你还唤了一声沈夫人,两个白眼狼,我可真真的要让你们气死了!”说完,沈夫人的眼泪就忍不住的滚了下来,伤心的低泣着。 “母亲,我们错了,给你赔罪还不成吗!”沈轻舞最先反应了过来,也顾不得被大红的手背,赶紧的搂住了沈夫人的手腕,在那儿柔声的撒娇哄骗着,手又伸起来帮着沈夫人把泪水给擦的干净。 “就知道哄人,每次都只会来这一招。”沈夫人哭的正伤心,沈轻舞的手抚上脸颊的那一刻,泪水挂下,越发的哭得厉害起来。 “母亲,我们当真错了,你快别哭了吧。小侄女出生,原是大喜,你这样的哭,哭得我们心都要化了!” “是呀,干娘,两位姐姐都知道错了,您快别哭了!” 在沈夫人还在流泪的当下,心中一阵酸楚着的霓裳亦上前,取了帕子,帮着沈夫人一并的擦了泪,而秦涟夜亦是在旁帮着呛,沈夫人现下,伸了手,干脆将三人直接搂在了怀里。 “小没良心的三个丫头,你们一个个的都不是好的,你们哪个不是我的心头肉来着,往后再敢与我生分了,我直接打折了你们的腿。” “成成成,打折了往后母亲正好养我一辈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多好,不然您现在就打了出出气!” 沈夫人的话音一落,沈轻舞就在一旁说起了俏皮话,话音一落,沈夫人就在沈轻舞的手上重重的打了一下,霓裳看着亦在一旁笑了起来。 彼时,床榻上的小千金像是用了力气喝的有些累了,眼瞧着闭上了眼睛就这么沉沉的睡了过去,那粉嫩嘟嘟的模样,无比的让人喜欢。 素心去到厨房寻了一笼的素包子熬了一锅的米粥端了来,给屋内的人准备垫垫肚子,忙活了这么久,想起大家都应该饿了,现下,一众人皆站在这一张绣床前,看着已经安然睡去的孩子,素心刚放下了包子,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却听得“砰砰”的两声震耳欲聋的声音…… 当声音响起的刹那,连带着脚下的大地都已经开始震动,再一众人还不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这一间,连带着整个水月庵已经浸在了一片灰飞烟灭的沙石尘土之中,而她们这些立在床头的人,就这么看着头顶之上的房梁向着自己塌了下来…… 巨大的石块自山间滚落,无情的向着这水月庵的各处飞去,地动山摇,顷刻之间,木质的屋子变成了一片废墟,四周皆是被砸起的扬尘,整个水月庵倒塌成一片废墟,面目全非,砸向怒吼的山石,像是要把整个水月庵夷为平地,除了这飞扬漫天呛得让人睁不开眼睛的尘土以及隐隐约约藏在木头废墟中未曾逃出的人影外,整个水月庵现下,可谓糟透了…… 顾靖风的马车刚刚停在了水月庵的山下,当水月庵中的两声巨大的爆炸之声响起的那一刹,眼前,伴随着巨大的冲击扑面而来的尘烟,打的他睁不开眼,脑子里一片空白,回神过来的当下,那屹立在这青山绿水之间数百年的水月庵塌了! 而在顾靖风睁大着眼睛,想要冲上前去寻找沈轻舞的那一刻,身后随之而来的一众马车,车上,原本还面带着喜气的沈敬轩现下,也是惨白了一张脸,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看着眼前尘土未曾散尽,却已经成了一片荒芜与废墟的水月庵,像是被人割走了舌头一样,不知该如何说话。 “这……这是怎么回事?”沈敬轩的手因为惊惧与害怕尚在不住的发着抖,在见到顾靖风后,哆哆嗦嗦的开口着。 “不好了,快,快去通知府里的人,让人赶紧的带了人来挖,夫人小姐怕是被埋在下面了。” “快,快去山下找了人上来救人,救得早说不准还有活的!,快!” 在顾靖风还未说话回答之时,那些个本于顾靖风一样等候在山门下,等待着府中夫人小姐的护卫车夫们,便已经开始乱了起来,慌乱的不住道。 “王安,放了信号,让人迅速赶到这儿来救人,记住了,放红色的!”在顾靖风反应过来的当下,脚下不停的他便已经直接的朝着已经摇摇欲坠,将要破败的大门奔走而去,身后是对着王安的一通的喊。 王安得了令,在好容易回复过来的当下,赶紧的对着天放出了三个信号,在信号放完后,便跟随着顾靖风与带来的影卫敢去营救沈轻舞。 沈敬轩在惊呆许久之后,总算回过了神,亦是跟在了顾靖风的后头,着急忙慌的前去营救,前头,来人刚刚说了雅仪将要生产,本是欢欢喜喜的来准备接了人回去的,现下,除却老婆孩子,连带着自己的母亲妹妹都在这废墟里头,他的心一下子凉透了…… 入眼之处,尽是一片废墟,惊声的尖叫,四处的鲜血,恐慌的人群,组成了这百年庵堂现下的场景,受了伤不曾死亡的人们现下满脸的鲜血,却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 有的家丁在寻到了自家的主子之后,赶紧的带着那些人上了马车,心里头再不住的庆幸,喊着那一声声的阿弥陀佛,可有的,却只能在这底下不住的扒拉着废墟之下的木块,砖块,寻找着生的希望…… 这样的场景,人就好比蝼蚁一般,渺小到让人窒息,偌大的一座古刹,现下竟然成了一个人间炼狱,那慈眉善目的观世音身像现下还端坐着,只手那儿让炸开的山石打落了一只,旁的一点都不曾有损伤,只是这慈眉善目的观世音身像下,却压着无数的尸体,个个的脸上都是带着惊恐之后而不敢的死去。 里头有穿着海青的年轻尼姑,有衣着不凡的香客,今儿个是十五,只瞧外头停着的马车都知道,这些人中不乏朝廷命妇,这样的一次爆炸,显然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顾靖风管不得那些扒拉着废墟木块尚在哭闹不休的人物,只在找到霓裳所住的小院之后,开始与一众人搬开了那些碎砖瓦块,在那儿大喊大叫着“轻舞,轻舞,你还在吗,轻舞,你别怕,我在外面呢,我就在外面,你等我救你,别怕……” “雅仪,母亲,小妹……雅仪,母亲,小妹……我是敬轩啊,你们说句话,我和靖风都在外头,你们别怕,我们马上来救你!” 两个男人扯着嗓子的一通大喊着,可回应他们的,却只有这呼啸而过的夜风,与耳畔一阵一阵惊天动地的凄厉哭声…… 第一百九十七章:鞭尸 孩子嘶声竭力的哭叫声唤醒了被气浪震晕过去,跌倒在床边的沈轻舞,沈轻舞眼前一阵迷蒙着醒来的当下,身上便是灰扑扑的一片,眼前更是一片漆黑,看不到一点的光亮,空气极其的不好,刚生下来的孩子想是又饿了,现下扯着嗓子在旁不住的哭着,许是哭了很久,嗓子都已经有些哑了。 “嫂嫂,嫂嫂……”沈轻舞叫着,在这狼藉一片的四方天地里,叫喊着,希望能把小宋氏叫醒。 她们刚才都在这绣床旁,在爆炸声带着石块,气浪冲击上来的当下,房梁倒塌,却正好挡在了那一张绣床之上,两边的五斗柜子倾斜着倒下,就这么硬生生的帮着她们这么多人,隔出了这一方天地,沈轻舞凭着感觉适应着眼前的黑暗,在旁不住的叫嚷着。 手不住的在底下乱摸着,在像是摸到了一根断了半截的蜡烛之后,自身上取了带着的火折子,赶紧的点燃之后,就着现下的亮光,看着面前躺倒着的秦涟夜,霓裳与沈夫人还有素心,一众人现下身上都受了些皮肉伤,连带着自己也有,而沈轻舞现下关心小宋氏,举着蜡烛一把扑到了被顶上落下的各种木料砸了一般的绣床,现下小宋氏的胳膊与大腿那儿有落下的细梁压着,沈轻舞赶紧放下了手中的蜡烛,半趴在地上,吃力的将小宋氏身上压着的木板给搬开,可是这地方实在太过狭小,且一动,又有新的砖块,木块的往下掉,吓得她再不敢乱动。 许是孩子的哭声唤醒了母亲的本能,小宋氏在沈轻舞半趴在她的身旁,想要帮着安抚孩子的当下,从疼痛之中醒来,在看到那幽弱的,不住抖动的烛光后,只以为自己到达了阎王殿,好在孩子还在哭,那声音虽沙哑,却扯回了她现下的心绪,在气浪冲击而来,震碎了墙面的当下,她几乎是在一瞬间便是本能的扑倒在了孩子的身上,所幸,孩子无事。 “嫂嫂,你动一动,我来帮着你,把压在你脚上的东西给弄下去,你好给孩子胃口奶,孩子该是吓坏了!” 小宋氏在见到现下灰头土脸的只剩下一双眼睛的沈轻舞时,心中有了许多的安定,忙不祝的点头沈轻舞就近寻了跌落下的砖块,半趴着帮着小宋氏垫在脚下,小心翼翼的,抬高着那根小梁的当下,让小宋氏赶紧的把腿抽出去,许是压得时间过长,腿发了麻,小宋氏现下半点力气都没了,可饶是如此,她还是咬着牙的,半抬起身子,艰难的用着手,抽出了那一只腿,大喘了一口粗气。 就在这当下,原本昏过去的秦涟夜霓裳沈夫人素心一并的醒来,众人都是满脑子的昏昏沉沉,身上脸上都有大大小小的皮肉伤,可比起来,捡回了一条命,已经是好的了。 “儿啊,儿啊,你们都没事吧!”沈夫人转身就着现下这微弱的光四处慌乱的张望着,环望着让人压抑,只觉得喘不过气周遭,这里被压得严严实实,若没有那一张香樟木的五斗柜与那绣床,现下,她们这些人只怕都会被压成一团乱泥,想起来,当真是无比的后怕。 “母亲,没事,我们都没事。”在帮着小宋氏转身喂着孩子之后,沈轻舞在旁赶紧的开口回应着沈夫人道。 “母亲,别怕,我在这儿……”霓裳亦是拉住了沈夫人的手,与之说道。 死里逃生的惊恐将几人现下紧紧的抱在一起,可面对着这些压在身上的瓦砾碎片与各种木料横梁,却又觉得那样的绝望。 “这是老天爷在抱怨我呢,抱怨我这个做母亲的不善,现下累及了孩子,当真是我的错,是我的错。”被禁锢在这一旁连坐着都要躬身猫腰的三角天地之间,沈夫人现下,哭的有些失神。 “不管是天灾或人为,我们现下都好好的,母亲就不要多想或者白揽了这个罪责,哥哥早就得了信儿,现下一定在上面营救我们呢,母亲别怕,我们都会没事的。”见沈夫人哭的伤心,霓裳一把牵住了沈夫人的手,柔声的安慰着。 见识过了比现下更加惊恐的事情后,对于这白捡回来的一条命,霓裳现下很是知足,从容不迫的安抚着沈夫人,沈夫人在哭了好一会之后,这才停止了抽泣,而那毁了的半张绣床上,小宋氏喂着刚出生的女儿,好容易又把孩子给哄睡了过去。 沈轻舞手里的半根蜡烛燃烧的极快,没多会,便已经去了大半截,有这半点的光亮,人的心还总能守着这点亮光变得踏实一些,若是连这半点的亮光都没了,却不知又会变得如何。 素心紧靠着身旁的秦涟夜,亦是吓得不住的咯咯发抖着,手在地上四处的乱摸着,却不想,正摸到了一旁未被砸中,可却灰扑扑着的两个笼屉。 “夫人,这儿还有两屉素包,夫人……”素心小心翼翼的就着蜡烛微弱的光,将那已经罩的满是灰尘的两屉素包像是救命稻草一样的抱在手里。 “素心拿一个来,让嫂嫂先垫垫肚子,嫂嫂要喂奶,饿不得!”在素心扬声开口的当下,沈轻舞亦是眼前一样,像是看到了一丝希望一样,对着素心开口道。 素心忙的诶了一声,赶紧的从那两屉的素包中,摸索了一个由人传递着,递到了沈轻舞的手上,“嫂嫂快吃,你现在最是要保持体力的时候,你一个人吃着,要熬两个人,我们一定要熬到哥哥他们来救我们。” 沈轻舞将那落了灰尘外头脏兮兮的素包放到了小宋氏的手里,对着她浅声安慰着,小宋氏握着那满是灰尘的素包,心中并没有多大的食欲,可瞧着一眼,在自己怀中出生尚不足两个时辰的孩子,到底还是直了嗓子,咬下了那一口素包,灰尘落在中间的素包,吃起来难以下咽,几乎是硬生生的囫囵吞下,这是小宋氏有史以来,吃过的最难吃的包子,可却又不得不吃,这个包子就像是延续下去的一条命。 两屉的包子统共十五只,这屋里连带着孩子一共七个人,小宋氏要奶孩子,自然要多吃,沈轻舞这肚子里还有一个,自然也不能少了,在小宋氏吃完了一个素包之后,沈夫人赶紧的拿了一个放在了沈轻舞的怀中“儿啊,你也赶紧的吃了,不然把肚子里的饿坏了,可怎么得了,我们忍一忍都可以,孩子不能忍!” 沈轻舞便也不再客气,直接吃起了素包,在吃完一整个后,整个人才觉得像是稍稍恢复了一些。 蜷缩在这三角组成的空隙之间,现下,一众人紧紧依偎着,给于彼此温暖,给与彼此希望,那微弱的烛火最终让沈轻舞给吹灭了,这烛火还要留着给小宋氏奶孩子用,在这断壁残垣之中,她们不知要被困多久,好比那素包,这个蜡烛,更是必不可少的东西。 而在一片这狼藉一片,堆压着无数木料,砖石的废墟之中,顾靖风手下的亲兵影卫,沈敬轩府中的家丁护卫,连带着季北宸手中的马帮所有人都在此救援,众人在原先霓裳所住的那一方院落的废墟之上,不住的徒手搬运着石块,砖块,木料,不敢有任何大的动作,生怕手下一动,在造成了底下的坍塌,造成第二次严重的事故! “雅仪,母亲,小妹……”覆盖在这里的木料石块是最多的,这一方小院前前后后连接着庵堂香室,后头还有小阁,假山花园,比起前头的救援,这里更加的艰难。 沈敬轩在搬运着手下的东西之时,上头更是在不停的叫嚷着,期望能够得到一点点的回应,从开始救援起,这声音一直就没停过,知道嗓子喊哑了,却也不曾听到一点的回应之声。 沈敬轩现下整个心都荡到了脚底,木讷讷的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 “将军,我们的人前去找了那几个爆炸的点,除却后山之上让人故意炸落的碎石,连带着前头大佛之下,后头的禅房,前前后后一共让人埋了六七处的火药,这是有人故意要把整个庵堂给炸了,尤其选在今儿个朝廷命妇会来此上相请愿的时候,显然是有预谋的!” 顾靖风与手下的人搬运着那些木料石块手下的动作未停,王安则带着人前去寻找事故发生的原因,在这里头找遍了所有的地方之后,对着顾靖风禀告道。 “霓裳姑娘的院子前后都有专人看顾,生人并不能靠近半分,所以这里没能让人放下火药,那些人想来是对着霓裳姑娘来的,这儿前后好几处靠近的地方,都放了火药,就是不知道,那人到底是谁!”王安帮着众人一并的开始救援,紧蹙着眉头与之说话着。 顾靖风冷哼着“还能够是谁,你不是说,在堡城的一处深山中之中发现了一座新坟,既然如此,那你就传信了过去,给我让人把那座新坟挖出来,鞭尸!” 第一百九十八章:输了就要认 “将军,你是说?”王安一听,心中一紧,连带着瞳孔现下都收缩着,他厉声着看向顾靖风与之道。 “若是轻舞无事,鞭尸算是小的,若是轻舞有事,我把她余下的那些族人,一个个的吊在城门楼子那儿天天的鞭打,我看她如何,都成了过街老鼠却还不知悔改,还在往阎王路上走,那就好好的让人给我款待她一下!” 顾靖风现下额头上的青筋因为暴怒而凸起,整个人阴鸷的让人觉得不敢靠近,在王安的话出口之后,顾靖风直咬牙切齿的吐口着,恨恨道。 现下这前头后院,除却他们的人,更有大理寺少卿,礼部侍郎,户部侍郎家的人在这儿寻找着自己夫人或是自家小姐的下落,哭声吵闹声不断,吵的人现下头痛的厉害。 自天黑后,山间的冷风犹如一匹呼啸着的巨兽一般在剧烈的喘息着,风自猛烈吹着的同时,雨却也一同迎面的噼里啪啦的扑打着砸在了地面之上,山涧之中的树木被狂风暴雨侵袭着,打的左摇右摆,不住的发出着嗡鸣之声,所有人面对这恶劣的天气,现下便是连眼都睁不开,只眯着眼睛的在那儿将碎石瓦砾搬开。 雨下的越发的大了起来,连带着地上都已经开始淌起了水,一众人行走在这泥水之间,道路已经开始显得泥泞不堪,点起的火把被浇熄,而落下的雨却顺着众人搬开的缝隙,一点一点落到了底下,滴在了紧抱在一起的几人脸上,当霓裳的脸上滴落到雨水的当下,她像是看到了生的希望一般,仰起头,竟然在原本的密不透风的碎木之下,看到了一点点的空隙。 “哥哥……哥哥……”霓裳放声大叫,顾不得许多的喊叫着,声音惊起了已经有些觉得喘不过气的其他人,在感受到打在身上的雨水之后,连带着沈夫人,秦涟夜,也一并的大叫了起来。 废墟之下的一通大喊大叫让上头还在不住挖掘救援的人心中一暖,尤其是沈敬轩,在听到那一声哥哥后,赶紧的趴在了地上,贴着耳朵的不管地下多少脏污的便回答着“小妹,哥哥在这儿,你们都还好吗,别害怕,我们马上把你救出来,别害怕!” 比起被压在这断壁残垣之中等待着救援的人,沈敬轩在上头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而现下,季北宸亦是跟在一旁的大叫着“涟夜,涟夜,你还好吗?你别害怕!” 在听到下头的呼叫声后,上头的人动作越发的迅速起来,哪怕大风大雨,一个人都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可饶是如此,这上头的积压着的木头石块想要全部的搬开,还不伤着里头的人,也是从天黑又一次的搬到了天亮,一众人身上的衣衫从湿透了到自己焐干,只等到天上在一起的挂起一轮红日之后,总算在这上头搬开了一个大洞。 一人宽的洞,在影卫系上绳索想要下去搭救的当时,顾靖风干脆直接把绳索挂在了自己的身上,随后落入那一方洞口之中,将霓裳,沈夫人一个一个的救了上来,当沈轻舞再一次跌入顾靖风的那个怀抱时,死里逃生的那种委屈与难受,让她只扑倒在顾靖风的怀里,哭得无比的委屈,而顾靖风只动手,轻轻的拍着她,无声的安慰着。 被救出的一众人当即接到了沈府中由太医精心照料,提心吊胆一天一夜之后,在回程的路上,所有人再也熬不住,沉沉的睡去。 几家欢喜几家愁,水月庵的这一场坍塌,葬送了尽数百条的人命,庵中的主持以及一众的女尼,还有那些前来参拜礼佛的各家夫人小姐丫鬟,以及住在这庵中许久的前朝后妃,尸体排成一排的当下,只让人看的心惊肉跳,这些还不包括,已经压在底下,再也救不上来的人。 这一次事故,有主的尸体已经让人领了回去,各自安葬,无主的则有皇帝派了人亲自在京郊圈了一块墓地出来,由大理寺的人负责,亲自主持丧仪,前前后后处理后事,料理水月庵坍塌的地方,将近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才把这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完。 那一个月,整个京城之中的官宦之家,都处在一片如丧考妣的气氛之中,内城之中满眼的素白,让人瞧着便心觉难捱。 沈轻舞与霓裳一直住在沈府之中陪着嫂嫂小宋氏一起休养,顾靖风原是打算着把沈轻舞接回去亲自照顾的,可沈夫人说什么都不乐意,非要留着沈轻舞在沈府之中,这一个月,沈夫人可是把沈轻舞与霓裳以及小宋氏都养的晕润了一个圈,说不出的富态与福气,而沈府之中亦是沉浸在自己的欢声笑语之中,沈夫人整日里除却搂着自己的小孙女,便是带着两个女儿一并的去到太夫人的院子里,太夫人眼见着自己一下多了个双胞胎似得孙女,且不再像那一日剑拔弩张,心口的气都顺了许多。 沈轻舞现下挺着将近六个月的肚子,显得有些吃力,尤其又是在让沈夫人养胖了一圈之后,现在的她像极了一个包子,脸上贴着的黑色膏药为着那一日一天一夜不曾换药,黑斑有些扩散,膏药已经贴住了脸颊的一大半。 为着水月庵的事件,沈婉静小丫头的洗三礼,满月宴都不曾大办,只府中的人与小宋氏的母家这些人简简单单的聚在了一起用了一顿饭,算作为沈婉静过了满月宴,不过那一日,未免小宋氏吃心觉得这宴席太过寒掺,沈静岚还是特意的带着人微服出了宫,赶在沈尚书府为着沈婉静过了满月宴。 皇后娘娘亲自莅临,不仅给的是小宋氏的面子,也是让宋氏一族不敢怠慢了小宋氏,沈静岚来到沈尚书府中的时候,沈轻舞与霓裳正为着谁去赴宴而在房中推拒,虽说水月庵毁了,可这两个沈轻舞的事情却不曾,来的人中除却自己所熟悉的,旁的人中,便是宋氏一族的人,霓裳不愿出去凭白的添了麻烦,沈轻舞也避讳着。 到了最后,两个人竟然就这么干坐着,自干对眼着,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可气质上总有不同,霓裳内敛沉静,沈轻舞身上则是另一番的伶俐泼辣之风,端坐着,一个是阳春三月的微风拂面,另一个则是六月火热天里的气息热辣。 “你们两个既然都不想出去,那便不出去就是,我留在这儿陪着你们一块吃就是。”沈静岚入内时,看着干对眼的两人,浅笑声声道,手随后狠狠的在沈轻舞的手上,向着沈夫人那一日一样,狠狠的打了一记道“没良心的臭东西,白叫了这两年的姐姐,我也白疼你这两年,自回来后,你可回宫来看过我,成天的躲着,还要我借着机会来看你,你可真行,这一比帐,你可给我记好了,我可是要双倍的要回来的。” 话语里满是嗔怪,可眼里却是说不出的宠溺,随后对着一旁的霓裳亦是狠狠的一记“臭丫头,你是把你母亲,把你姐姐都当成瞎子聋子,出了那样大的事情,你从来不说,什么苦都自己受着,弯弯绕绕的吃了这么都的苦,你呀……” 一番斥责之中,却又满是心疼,话音落下,姐妹三人便就这么直接抱在了一起,这是一种特殊的关系,沈轻舞的身体有着那一份的血缘,而霓裳却有着二十多年割舍不去的亲情,人生的际遇有的时候,竟然那样的不确定! 三人抱着哭了好一阵子,素歌素心端着饭菜入了门,每一道都是沈轻舞亲自去厨房盯着厨娘们做的,里头都是沈静岚爱吃的,沈静岚只一看,便在沈轻舞的脸上给掐了一下“臭丫头!”之后,便不再说,颇有一种一切尽在不言中的话音在其中。 第88节 沈轻舞嘴馋贪杯在喝了两杯桂花甜酒之后,脸颊之上便泛起了一阵的红晕,沈静岚吓得再不敢让她吃了,她便躲懒的直接倒在了身后的长榻上,说要睡觉了。 沈静岚与霓裳只看着她那无赖的模样,不住的笑,而沈静岚则是直接一掌拍在了沈轻舞的腚上,却见沈轻舞真的已经睡了过去。 “当真是个好睡的,这怎么眼睛一合,就这么睡过去了。”在沈轻舞睡去之后,沈静岚失笑着开口道。 “她最近总这样,嗜睡的很,早上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不算,好不容易懒洋洋的起来了,用了一顿早膳,又能够睡过去,你只看她身上的那两斤肉,就知道,她最近养的好着呢!”霓裳为沈静岚又添了酒,自饮了一杯浅笑道,眼里头没了冰冷,现下一片柔色。 “傻丫头,你想通了吗?”沈静岚伸手摸着霓裳的脸,心里头有着那一份的心疼,开口道。 霓裳自然知道自己的姐姐在说什么,眉眼之间黯淡了几分,可最后深吸了一口气,还是释然道“那一天,我亲眼看着顾靖风将她抱在怀中安若珍宝的模样,那种失而复得的心,那种恨不得揉到骨子里的爱,我还能想不通什么,我所有的自尊,姿态早就已经放下让人践踏到一文不值,到最后我还是什么都没有得到,姐姐,那一天,我就跪在那地上,抱着顾靖风的腿,苦苦的哀求,面子里子我什么都不要了,可最后……” “我输了,输了就要认!” 第一百九十九章:和乐融融 深秋,夜深时,浓雾层层弥漫荡漾,在高挂于天际之上的月光飘洒下,像是染上了一层金黄,树影斑驳于明纸糊就的窗檐之上,照出陆离的影像。 夜已深,园子里的嘈杂已经散去,连兰草都已经是三催四请的叫了沈静岚上车随同自己回去,沈轻舞两杯甜酒下肚,又碰上妊娠反应的她,现下睡的十分的香甜,反倒是霓裳,灌了一壶的甜酒,也未有几分的醉意,只寻了件苏绣的斗篷,就这么静静的坐在了廊前的凭栏之上,抱膝着望着天上月色,神色宁静而自然。 脸上的伤疤还在,沈轻舞送来的药她一丝一毫都不曾涂抹在伤痕之上,费了千心万苦好不容易做到完美而极致的脸,现下,她竟然不在乎了,人,当真是善变的! 自脚下瓦楞石子路上信步而来踩碎了脚下落叶的脚步声引起了霓裳的注意,打眼望去,柔和的月色下,朦胧的雾气中,一身打眼的湛青色翠竹报喜寿字团花纹苏绣长锦衣的顾靖风正向着她的走来,在见到坐定着的霓裳时,微微一笑。 “冬青说,轻舞在这儿,我是来接她回去的!”顾靖风对着霓裳淡淡的开口,可她的一句话,还是撕裂着现下,霓裳的心,说是放下,说是认输,可当顾靖风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那份心,却还在悸动。 “若不是我作死,现在,你所要接回的该是我才是,我那一招被猪油堵了心的一子错,没成想,输掉的,竟然是我的整个人生,我原本,才是轻舞,将军府……” “霓裳,事已既定,往后,你便只是霓裳而非轻舞,这辈子,我负你是负定了,你没有错,轻舞没有错,错在我,错在我薄情!” 霓裳的话不曾说完,便已经让顾靖风给截断,那冷冷的语调将自己与他彻底隔开的话音,让霓裳的脸沉下了三分,可最终,还是自嘲的一笑“我只是酒喝多了,才想着把所有的话都与你全部的说完,反正以后,你是想好了与我再无往来的,倒不如借着这酒疯撒个泼,与你好好的说一说话。” “嫁给你五年,可我们待在一起的日子,屈指可数,这一点,顾靖风,是你对不住我,若不是因为此,我当初也不会蒙了心,去做那起子事情,当初,放着我这么个如花美眷的夫人放在家,你也有闲心成天的在大漠堵着,镇守边关,不知道你那脑子是怎么想的。” 在霓裳的话音落下之后,顾靖风沉默了,只深吸了一口气,静静的听着,不在多插嘴一句。 而霓裳则干脆直接背过了身,不再看向顾靖风,侃侃而谈着,嘴上挂着一抹淡笑,风淡风轻“好歹也是五年的夫妻,虽没有你和她爱的那么炽热,可到底你心里头也是有我的,若是没我,你们现在也不会爱的那么深,只是,你现在心里没我了而已,确实,你真是个负心汉,还是个大混蛋!” “嗯,是,我是个大混蛋!” “五年夫妻,我放下自尊,放下骄傲匍匐在你的脚下,请求着你的回头,可你不曾,我便也不求了,往后,你也不用像是躲洪水猛兽的躲着我,好歹我也是有我自己的骄傲的,她有一句话倒是说的不错,好歹我现在的这副身子骨才十七八岁而已,这一点上,我竟然是赚的,想想,或许你喜欢她,也该是有道理的,她那种天性使然毫不矫情做作的性子,换做谁,谁都会喜欢。” 霓裳手中的的帕子不停地搅着,绞的最终手指生生的勒的无比的疼痛后,最终放开了手,就好像他对顾靖风,痛了,便知道放下…… “我去接她回家。” 顾靖风对着面前那个背对着自己挺直着的倔强最终只落下那几个字,霓裳不曾回声,就听到身后,房门被吱呀一声打开的音调,顾靖风抱着沈轻舞出来后,就这么一步一步的离开了自己的眼前,霓裳知道,所有的一切,到现在,算是结束了…… 她不再是沈轻舞,而是霓裳,重活而来的霓裳,不再为沈轻舞的这份虚无而活,现下的她,该为了自己而活,家人她有了,爱人,寻寻觅觅的红尘之中,有也好,无也罢,应该,无关紧要! 马车一路平稳的从沈尚书府行驶至镇国将军府,车上任由着顾靖风抱在怀里的沈轻舞一路酣睡,丝毫不曾有想醒的趋势,好不容易马车停下了,小姑奶奶张嘴就道“冬青,我饿了……” 顾靖风一听,唇角勾笑,对着沈轻舞的耳边,便是一阵的吹起道“媳妇儿,我也饿了!” 一声低唤,倒是唤醒了尚在睡意朦胧之中的沈轻舞,睨着惺忪的眼,沈轻舞对于自己现下坐在这马车之中一脸的茫然,那模样,惹得顾靖风心痒难耐的在她的脸上轻轻的印上了一吻,笑着道“媳妇儿,就你这模样,往后我还要整天的找人看着你,不然这睡梦之中,直接让人抱走卖了你都不会知道。” “谁卖我,一拖二,买我的人多吃亏,我现下,吃的可多了,你都不知道,我让母亲养肥了这一大圈,满身的肉,一天现下除却正常的三顿,还要紧着饭后的点心,午后的点心,外加晚上的宵夜,就我这样的,买的我人脑子估摸着是抽筋了!” 沈轻舞自靠在顾靖风的身上伸着手一顿一顿的比划着,脸上说笑的当下,顾靖风却满是不怀好意的打量着她现下包裹在儒裙之下有些呼之欲出的傲人双!峰,不禁坏笑道“好在肉都长在了改长的地方,一点都没白浪费了,媳妇儿,你只管多吃些,造福造福我就成。” “色胚子!” 顾靖风的话音一落,沈轻舞便狠狠的一眼瞪了过去,手自上前捂住了他的眼,在那儿气恼着,可那模样却是无比的娇嗔,让人恨不能直接揉进了自己的心窝里。 “媳妇儿,你刚才说你饿了,要不然,我们一起吃些可好,你想吃什么?”在马车之中打闹了片刻之后,顾靖风小心翼翼的抱住了沈轻舞,手自在那儿滚圆的肚子上轻柔的摸着,轻声哄着沈轻舞道。 “想吃鲜虾馄饨,记得要放了红油的,多放一些,再放上醋。”沈轻舞现下肚子当真在咕噜咕噜的叫着,是真的饿了。 话音一落,顾靖风的嘴里头都恨不得能够沁出口水来“媳妇儿,大半夜,吃这么口味重的,再伤着胃,让人做个鸡汤的,吃完了不烧的慌,成不成。” “不成,要吃你吃,我就要吃红油的,说什么都要吃红油的,红油的香,不然我不要。”沈轻舞在那儿直摇头,那孕妇的脾气大的恨不能上天,无奈下,顾靖风只能叫饶,让王安先嘱咐了下去备着。 镇国将军府内,在沈轻舞不在的日子里,收拾的那样妥帖,下人们不曾有丝毫的懈怠,沈轻舞望着这里的一花一木,心里头倒是想起了霓裳,在自己不再的日子里,是她打点着这里的一切,却不知,这个结,到什么时候能够真真正正的解开。 心思神游开外的当下,顾靖风已经拉着沈轻舞去到了屋内,没多会,就瞧见,素歌与素心这两个丫头,端着已经煮好的馄饨放在了沈轻舞的面前,前头还放了几样,沈轻舞平常最爱吃的小菜。 “臭丫头,你们什么回来的。”一见素心与素歌,沈轻舞直接站起了身,拉住了他们二人的手,满是欢喜的说道。 “夫人说,我们一向伺候你伺候惯了,就把我们赶出来了,没地儿去,就还来投靠你投靠小主子,夫人,您快尝尝,尝尝我和素歌的手艺退步了没有。”素心顽皮的笑着,在那儿对着沈轻舞说话道。 沈轻舞一听,自剜了他们一眼,随后笑着与之道“退步了那往后多包一些,罚你们天天的包,夜夜的包,等手艺在精进了,才不罚你们,你们看成不成!” “成成成,夫人说什么都成,夫人不是饿了吗,快些的吃吧,再把肚子里那小的饿坏了,可就不好了。” “是呀,快些吃,吃完了灶上还有,将军要来一碗吗?” 听得沈轻舞如是说,素心与素歌只欢喜着,拉着沈轻舞又做了下来,嚷着让她赶紧的吃了那小馄饨,随后对着顾靖风问道,顾靖风一听直点头,又看了看沈轻舞碗里那碗红的辣嗓子的小馄饨,赶紧的补了一句道。 “成,让人下一碗来,看着她吃,我也饿了,不过我不要红油,你家将军清淡,吃不下这么火辣辣的!” “这不正合将军的意,酸儿辣女,将军不知觉得再好不过的。”素心嘴快,当下便挑着眉,故意的说道。 顾靖风一听,立马乐了“是是是,好丫头,回头若真得了你的吉言,爷好好赏你,给你做一门最好的亲,怎么样!” 话音一落,素心便红了眼,没大没小了起来“将军没得打趣我们,欺负不了夫人,就来欺负我们,小心夫人回头收拾你!” “你家将军的骨头痒了好一阵,就等着你家夫人收拾呢……”一向说嘴惯了的顾靖风也没所谓,只挑着眉一脸坏笑的对着沈轻舞看着道,瞬间,这整个内室之中,满是一片和乐之声! 第二百章:嫁出去 “素歌,去,你家将军既然皮痒就给我把那个马鞭拿过来,哪儿痒,我拿着给她挠挠,好好的顺顺,免得他浑身的不舒坦。” 顾靖风故作舒适的在那儿举头仰天,沈轻舞便是一笑,对着一旁的素歌道,素歌亦是笑开了,忙不迭的诶了一声,作势便要出去寻那鞭子。 “媳妇儿,要不然一会,咱们睡下的时候,你在绑着抽我,这会就算了,我想消受那有艳福的,可不是这个,这个我可无福消受。”素歌笑着要走的当下,顾靖风便像是个无赖一般的靠在沈轻舞的肩膀上,对着她的耳朵直吹起,那痞气的话语,听得沈轻舞的脸红的一下到了脖子跟。 “臭不要脸的。”沈轻舞娇嗔着,眼自望着那一大碗的红油面汤,嘴角勾起了笑,怀起了心思道。 顾靖风端是看她这一副让人娇艳欲滴恨不得让人吞吃入腹的模样,便是心痒难耐“在你面前,我从来都不要脸,脸这种东西有什么用,卖不了二两银子。” 沈轻舞却也不理会他的坏笑,当下便捧着碗儿往嘴里包了一口的红油辣汤,随后在顾靖风还在那儿耍着无赖一样不住侃侃而谈的当下,便直接扑上前,捂住了他的嘴,随后满嘴火辣辣的红油辣汤就这么被她送到了顾靖风的嘴里。 顾靖风最怕辣,又没想到这小女子竟然还会跟自己来这么一招,当下被呛得在那儿直咳嗽,咳的眼泪鼻涕的一把往下掉。 “我可算是知道了咱们顶顶威风的顾大将军靠什么就能够打败,敢情往后和你对阵,使劲的对着你放茱·萸粉便成了,辣的你迷了眼睛,在那儿竟咳嗽,也不需要发兵,直接不就赢了!” 沈轻舞望着他在那儿呛得说不出话的狼狈样,只捧腹乐的开怀,细长的柳叶眉现下亦是不住的飞扬着,好容易顾靖风缓过了神,干脆直接把沈轻舞一个扑倒在了身后的长榻上,双手紧扣住后,按至头顶之上,勾唇道“小促狭鬼,爷怕的不是那小小的茱萸粉,爷受用的是那美人恩,不信,你在喂一口试试,这一整晚的红油辣汤我都能给你喝下肚去,不过还是要让你用这里喂,爷只消受这儿。” 手轻点着沈轻舞的因为辛辣微红的唇瓣,现下,整个人贴在了沈轻舞身上的顾靖风,除却那大肚子贴着自己外,那两个越发饱满的红·果子亦是让他看的垂涎三尺。 “顾靖风,收起你那色迷迷的眼睛,不准看。”沈轻舞现下这一瞧,才发现,自己和顾靖风玩闹之时,齐胸儒裙的半边已经落了下来,现下,里头的小衣包不住自己因为有孕而隆起的胸脯,胸脯就这么大刺刺的落在了顾靖风的眼里,说不出的撩人,且沈轻舞已经感受到了男人除却色狼·一样的眼神外,连带着身·下竟然都已经起了反应。 “媳妇儿,天地良心,是我亲弟·弟他自己不听话的,不赖我,你看,我可正经了。”在看到沈轻舞那羞红成一片的脸颊之后,顾靖风在那儿指天发誓着,随后故意的把自己越发贴近着沈轻舞,当下沈轻舞便急了。 “你……你不要脸,我怀着孩子呢。”脸红的恨不得能滴下血来,沈轻舞扭·动着自己的身姿,奈何发现,自己身子越发的扭·动,男人那儿,便越发的受用,让沈轻舞恨不得拍裂了自己的这颗猪脑子。 “媳妇儿,我轻一些,最近我想你想的只能和我的五指姑娘亲近,你好歹可怜可怜我,让我尝尝鲜也是好的,成不成!”可男人现下,却是像极了一只癞皮狗,不住的在旁摇尾乞怜的,那一句五指姑娘,委屈嘟嘴的模样,听得沈轻舞认不得咯咯的笑。 “好媳妇儿,你就依了我吧!”在沈轻舞笑的花枝乱颤的当下,顾靖风手上的动作未停,便这么撩开了沈轻舞的衣衫,用着极其快速的动作,让这屋中的一缕清香,更添上了一丝旖·旎的味道…… 晨曦,一声鸟啼在荡着缕缕轻雾之间的枝头之上脆脆作响,金色的光,穿透过棕榈树下分开的页面,洋洋洒洒打在透开的雕花窗棂上,晒醒了在床榻之上安眠的沈轻舞。 身子蜷缩成一只成熟的虾子,就这么被身后的男人紧紧的用在自己的怀中,自醒来后,她长吸了一口气,想要起来时,男人却道“今儿个休沐,难得的,陪我多睡会。” “这都日上三竿了,我的脸皮没你厚,我要起来了,况且,我都饿了。”沈轻舞让顾靖风这么抱着,清早上的脸颊之上便染了一层粉色,像是初夏之中的蔷薇花一般,让人看着心生爱怜。 “正好,我也饿了,不如,一起来吃个早膳。”顾靖风把沈轻舞这般直接的搂在自己的怀中,轻摇着她圆润的耳垂,笑着道。 “啐”沈轻舞自朝着顾靖风的脸上啐了一口,没好气道“吃吃吃,吃你个头,你要脸不要脸。” “为了自己的幸福,要脸干嘛,媳妇儿,你说是不是。”顾靖风只把头埋在沈轻舞的脖颈之间,呵气故意的在那儿低声呢喃着,手却已经开始不正经的四处游走,不停的点着火。 “顾靖风,你别闹了,我真饿了。”沈轻舞感受到顾靖风的不依不饶后,在那儿软下了语调,再不敢招惹这位太岁,奈何太岁爷就是个不要脸的祖宗,这样的呢哝软语在让听了,就像是猫儿恼在心间上瘙痒的爪子,越发让你心痒难耐。 “媳妇儿,饿了,我喂你……”在沈轻舞急的手脚都要无处安放的当下,顾靖风只窃笑着,随后双唇欺压而下,再不给沈轻舞一点拒绝的直接,在这暖日当空的清晨,便将沈轻舞再一次的吞吃入腹,饱餐一顿后,无比的餍足…… 再一次醒来后,日头都已经挂到了天际正中,一下便到了正午,素歌素心准备的早膳换成了午膳,而外头,顾光晔小朋友已经抱着乳母的脖子扯着嗓子的在外头嘟嘟囔囔的用着话音不全的语调,直喊着“凉,凉……” 沈轻舞一醒来,便见着尚睡的香甜的顾靖风,一个气愤,双脚用力,便是一记,狠狠的把男人从床梆子那儿直接踹下了地儿。 顾靖风吓得一觉醒来,光秃秃的露着腚儿,直委屈道“媳妇儿,过了河拆桥,当真没你这么薄情的。” 外头,素歌与素心听到声音后,便入了内,让人往净房之中端了干净的热水,帮着沈轻舞沐浴更衣,在看到沈轻舞满身的暧·昧红痕之后,各自的低眉着眼,不住的偷笑着。 “臭丫头,在笑,明儿个就把你们嫁出去。”沈轻舞顿觉的羞怯,直恼着道。 “你还别说,我这儿可真有两个好人选,不如隔些日子,我带了人来,让你们相看相看。”顾靖风早早的自己伺候了自己沐浴更衣,坐在了外头的圆桌前,吃着素心端来的饭菜,囫囵的吞着,像是一只饿极了的饿狼一样。 在听的净房之中沈轻舞的话音之后,补了一句道。原是一句玩笑话儿,没成想,顾靖风那一句,让素心与素歌腾然的红了脸儿,沈轻舞换上了衣衫簇新的玫瑰红金线缂丝团花云纹对襟长锦衣,拢着散在脑后尚未干透的发,来了心思的对着顾靖风开口道。 “都什么人,长相如何,人品如何,是否是个清白的,家中可有妻儿,我们素心素歌嫁过去,不能为小,只为正室,且一定要写了保证书给我,一定的连个通房都不能有,敢在外头寻花问柳,到时候,自割了命根子来见我,这样的我才舍得把她们嫁出去,不然可免谈。” 八字还没个一撇,沈轻舞便是一车的话,对着顾靖风吧嗒吧嗒的说着,让顾靖风卷着春饼的手,一下停了住,扬起脸,便不住的笑着。 “姑奶奶,就你这样的动刀动命根子的条件,你也别那么的血腥,好好的说,这好好的两个待字闺中的丫头,没得还没开口,就先让你这条件给吓得让青年才俊给吓退缩了。” “那又如何,反正要娶就是这么个条件,不娶就不娶,我的两个宝贝丫头,嫁人是为了让人疼得,又不是为了去伺候人的,再有,再家一条,家里有恶婆婆的,我也不允。” 沈轻舞那一骨碌的话说的极快,顾靖风只将那已经卷好的饼子放在了沈轻舞的面前,满眼宠溺的笑。 “成成成,姑奶奶说的话,怎么都成,我要给素心素歌相看的,是两个老实本分的汉子,现下是我军中的两名陪戎副尉,吃的也是皇粮,那也是有品级的,算是从九品,虽说品级不高,可两人现下也才二十出头的年纪,两个人有极大的可能给你这两个宝贝丫头挣个将军的品级回来,家里也是老实本分的,家都在京城,来往方便,往后若是他们看对了眼,我们再出一份嫁妆,给她们在贴近内城的地方,买上一套三进的院子,这样子你就什么都不用愁了,有你这么个泼辣货在前,再恶的婆婆也不敢放肆,是不是!” 顾靖风只含笑的应承着沈轻舞的话,却不知道一番早就为着素心与素歌打算好的话音,却惹来了身后的二人,一阵的泪眼婆娑。 “奴婢感念将军与夫人大恩,这辈子,当牛做马的伺候将军与夫人!”素歌与素心,当下就跪在了沈轻舞与顾靖风的面前,齐声道。 第二百零一章:相看 “傻丫头,快起来吧,谁要你们当牛做马的,要牛要马,只管让你们将军去牵了一头回来就行,你们呀,成了,给我舀一碗汤,我饿了。” 第89节 两个人跪在地上的当下,沈轻舞便将她们从地上赶紧的扶起,随后与之道,素心一听,便帮着沈轻舞舀了一碗熬到奶白色的鱼汤,递到了沈轻舞的手中。 胃里头饿了一上午,饥肠辘辘的,当温热的鱼汤入腹之后,沈轻舞这才觉得舒心了好些,随后吃起了刚才顾靖风卷在她手中的饼子,满嘴嘟嘟囔囔道“你刚才说的,相看,你选了什么时候?” “明儿个也成,后儿个也成,还不是姑奶奶你说了算。”顾靖风一顿饭用的极快,没多会,便已经吃的饱胀肚圆的,洗过手后,便让乳母把顾光晔小朋友抱过来,与他玩上一会。 顾光晔好动,现下又到了爱站着的时候,整个人在落到顾靖风的身上后,便在顾靖风的身上上上下下的跳着,无比的欢腾,顾靖风又爱举着他玩儿,上上下下的抛着,逗得顾光晔在那儿咯咯咯咯的露出着八颗牙流着哈喇子的不停的笑着。 沈轻舞自含笑着看着这玩儿开的两父子,用着手中的午膳,直到一顿饭毕,沈轻舞道“那就明儿个把人带来,都看看,你那儿可还有人选不,冬青小丫头也到了嫁人的年纪,也给她寻一个好的。” 说罢,本还晾在一边的冬青现下,亦是脸酡红成了一片,冬青原先还在一旁吃味,怕是素心与素歌回来后,沈轻舞便要忘记了自己,把自己打发回了季府之中去了,整个人都瞧着恹恹的,一上午不言不语的,没成想,沈轻舞竟然说了这一句,鼻头一酸,冬青差一点儿眼泪就要滚下来了。 “军营里头常年带兵打仗的多的是光棍,一个个的都巴巴的等着爷给他们找好姑娘呢,爷这么瞧着,爷这儿马上可以登记个册子,哪位来找爷想要娶媳妇儿的,爷就收他二两银子,爷这手上少说也有万把个没媳妇儿的,这么算下来,爷马上就发财了!” 顾靖风在那儿举着自己的儿子抱在手里面亲的啜啜直响,随后半开玩笑似得在旁与沈轻舞打趣道,沈轻舞闻言,忙的唬了一眼顾靖风,含笑着“没出息的!”说完,夫妻二人便又笑到了一处。 翌日 顾靖风早早的就出了门去前去上朝,沈轻舞醒来后与顾光晔一同玩了片刻之后累的满头大汗,顾光晔很好的继承了他亲爹好动的性子,每天但凡人捧到了手里便要跳上跳下乐个不停,现在已经能够扶着东西站力,小短腿偶尔的还想着挪上两步,嘴里头的小奶音便是“凉啊凉……” 沈轻舞无论纠正多少次,也没改正过来,爹现在还不会叫,每天只会拍着小手朝着沈轻舞怀里奔,到了沈轻舞怀里特别的老实,就这么靠在她的怀里,小手软和和的勾搭着沈轻舞的脖颈,无比的亲昵着。 天空澄碧,纤云不染,在素歌与素心掐着点儿的把顾靖风下朝后要用的饭菜拜放妥当之后,顾靖风也是踩着点的回了来,身后当真跟着两个俊朗的年轻男子。 说不上惊为天人,但是皮相上可以说是入眼的,两人都是一身短打的湛蓝色棉布劲装,在见到沈轻舞后,便是抱拳的朗声冲着沈轻舞请了安,随后自恭敬的立在一旁,连一个眼都不曾敢往任何一处乱瞄,观人于微,沈轻舞现下,自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像是一家之长一样。 “秦池,江诸,你们坐下吧,别傻站着,夫人又不是洪水猛兽,又不吃人,等了一早上,也不曾用膳,快,坐下吃些。” 在沈轻舞不住打量着秦池也江诸的当下,一旁的顾靖风开口着将两人唤道自己的身旁坐下,随后与之道“平常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别端着,老嚷嚷着要找媳妇儿,找媳妇儿,现下,大好的姑娘就在你们前头站着,你们倒是扭捏起来了,大着点儿胆子,要媳妇儿没胆子怎么成。” 秦池各自少比江诸高上半个头,整个人看上去并不是五大三粗的那种糙汉,飞扬的浓眉之下有着一双爱笑的眼,自笑起来,便是弯弯的像是天际之上的弯月,让人第一眼瞧着不是那种眼前一亮的人物,可一直看却也觉得十分耐看。 而江诸看上去则是十分的老成,浓眉大眼,气宇轩昂,站在那儿便觉得是个成熟稳重的,顾靖风看人的眼光不差,这两个人现下看着便十分的合乎沈轻舞的心意。 再看沈轻舞身后的素歌与素心,在明白了二人的来意又让顾靖风点破了之后,现下,亦是羞怯的眼都不敢抬,看那样子,便是看到了心里头去的。 两个丫头也将是双十的年华,模样是顶水灵俏丽的,又从来都是伺候着沈轻舞活是沈夫人的,粗活脏活从不曾干过,从头到脚穿戴的从不比富贵人家小姐的差,沈轻舞一向宝贝的紧,在这婚事上,自然不曾马虎一点。 “这么像个傻子一样的干坐着也不是个法子,这么着吧,今儿个天色好,不如带着晔儿一同叫京郊的庄子里去踏踏青,放放纸鸢,你们呢,也各自的可以说说话,没得拘在这儿,束手束脚的,闹不开。” 顾靖风用完一顿饭的时间里,四个人干怵在那儿像个桩子似得,连带着沈轻舞都觉得满脸的的尴尬,忽然间,沈轻舞还是佩服那些能把瘸子说成走路带风,能把麻子说成貌美如花的媒婆,只怕也只有这样的人在场,才会热闹才是。 顾靖风的一个提议倒是很合沈轻舞的意,她都关在屋子里每天对着云卷云舒许久了,在顾靖风的话音落下之后,第一个赞成的便是沈轻舞。 不多会,将所要带的物件收拾好后的沈轻舞顾靖风,便带着身后的两对现下还算尴尬着的小青年便各自的上了马车,一同前往顾靖风在京郊山涧之中所建造的那个小院。 青山绿水环绕的屋舍现下,打理的一尘不染,顾靖风带着孩子在前头的一大块尚未枯黄的草坪之上放着手中的纸鸢,蝴蝶纸鸢在天际之上翱翔飞舞,看的顾光晔现下欢喜的不住的咯咯笑着,想要把顾靖风手里头的转轮抢到手中,自己玩儿,顾靖风便把那轮子给了他,轰隆轰隆的没一下,纸鸢就顺着风飞的无影无踪了。 顾光晔看着一下飞得无影无踪的纸鸢,当即就甩了脸子,在那儿“哇”的一下子便哭了起来,哭的那叫一个惨绝人寰,像是谁割了他的心肝宝贝肉一样的。 好在沈轻舞带的纸鸢多,又寻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放到了他的手里,他这才收住了泪,跟着顾靖风在那儿又举的高高的说要一起放纸鸢。 而在溪水旁,素歌与素心已经铺起了一块干净的油毡布,在上头摆上了吃食,秦池与江诸则帮着她们捡来了柴火搭起了架子,里里外外的帮忙着,江诸更是直接在溪水里插了五六条鱼,利落的收拾完后,便在燃起的火堆旁直接烤了起来,现下这气氛,当真是融洽了许多。 再没有刚才在屋子里的那一份尴尬,让人觉得伸不开手脚一样,江诸叉来的鱼,素歌留下了一条,放在小锅中留着给晔儿做鱼汤喝,随后又把带来的生米泡了做了竹筒饭,又炒了一道时蔬,在沈轻舞与顾靖风带着孩子玩的满头大汗回来时,他们四人之间的相处已经变得十分的热络。 江诸帮着素歌盛汤端饭,秦池则是帮着素心在一旁收拾着各种杂物,有条不紊的,只看现下这分配,沈轻舞与顾靖风的心里便有数,剩下的却还是要问过了当事人才能够知道,这才不过第一面,往后要的是时间相处。 一顿饭吃的大家各怀了心思,秦池细心,在素心吃完了整条路后,早早的就拧了手里的一方帕子递给了素心,让她擦手,一个细微的动作,让素心的脸上腾然的一下便红了。 这一幕让众人都看在心底里,郎有情妾有意的,沈轻舞当下在心里头便不住的感叹着,当真是女大不中留了! “我瞧着这事儿成,你看人家那儿已经浓情蜜意的,就是不知道素歌对江诸如何,江诸话不多,没秦池开窍,不知道素歌能不能看得上。” 不大会,玩儿累的顾光晔便在顾靖风的肩头昏昏沉沉的睡去,顾靖风抱着孩子去到了小院的正房,将他小心翼翼的放置在了床榻之上,让他安然的睡着,透过打开着的窗户,顾靖风微笑着与沈轻舞说道。 “兵部的晋令已经下来了,江诸下个月就会荣升振威校尉是从六品的职位,若能和素歌成了,可真的就是双喜临门了。” “那秦池呢,秦池什么时候晋升,你总不能让江诸升了从六品,却让秦池还是个从九品,这样可不地道。” “姑奶奶,那是江诸自己挣来的,可不是我嘴里面说一句就能够吐口的,江诸与秦池现下算是军中最得力的,往后有的是机会,只要他们努力,不说从六品,便是怀化将军的品级将来也是手到擒来,就是你知道,身为军人想要升迁,唯一的途径便是在军功之上,所以这一点上估摸着还是会委屈了素歌与素心才是。” 顾靖风说的话是大实话,想当初他也是从一个陪戎都尉一路升迁而来,用了十四年的功夫,这里头赔上的不止是青春与热血那样简单,做军人的妻子,其实很苦,这一点,沈轻舞深有体会! 第二百零二章:吸血鬼父母 深秋的天,月色清冷,似流水一般,倾泻于墨色的天际之上。 镇国将军府内,现下,好事儿的沈轻舞在洗漱完准备上床安寝之际,拉住了素歌素心两个丫头,笑的像是个媒婆一样花枝乱颤的,眉眼恨不能拢到了一处去。 “两个丫头,你们告诉告诉我,你们对今儿个的秦池与江诸都觉得如何呀,有没有什么想法,告诉你们啊,你们的嫁妆银子我这儿可都备着呢,我已经问过了将军了,秦池是家里的老幺,上头有两个姐姐和一个哥哥,两个姐姐已经嫁了人,哥哥早早的就娶妻生子,婚后会分开单过,各自过各自的小日子。 至于那江诸,将军说,下个月,江诸就会升从六品的振威校尉,家里头是老大,下头的有两个妹妹,一个已经出嫁,小的那个不过八岁,家世都是清清白白的,这一点上头,你们倒是可以放心,你们觉得这两个人如何,若是可以,便交往着看看,若是不成,我便让将军回了他们。” 沈轻舞现下挺着个肚子坐在这床边,活像一个说亲的媒婆,家世底细的查探清楚了,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素歌与素心,素心腾地一下脸当下便红了,素歌倒是不曾有所反应,整个人看着还有点神游开外。 “素歌,你是不是没看上江诸,若是没看上,也没什么,往后我们在寻好的。”见素歌不曾说话,沈轻舞拉过了素歌的手,轻声的说话着。 “将军与夫人看上的,那都是顶好的,只是我现下……并没想过嫁人,一旦嫁了人,就要离开了夫人,我舍不得,伺候夫人伺候惯了,从没想过,江都尉是好的,只是……罢了,夫人便帮我回了吧,我只想陪着夫人。” “素歌若是不嫁,那夫人也帮我回了吧,我也只伺候着夫人,夫人对我们这样好,我们都陪着夫人。”这边素心一听素歌的话,忙不迭的也赶紧的摇了头,态度瞬间变了样。 这一下沈轻舞傻眼了“阿弥陀佛,我的小姑奶奶们,婚姻大事非同儿戏,若当真是喜欢上的,便相处一段时间,若真的合适,我们在谈婚论嫁也不迟,可若不喜欢,那往后便是断了,也有个说法,这怎么还一个不嫁,另一个也不嫁,我可不留着你们在我身边做老姑娘,你们这年纪,人家后头跟着一群小萝卜头的人都有的是,别闹了啊。” 见素歌提不起劲儿,素心一脸黯然的模样后,沈轻舞只对着她们这般开口的说着,最后只让她们各自回去好好考虑一下便是。 瞧着素歌一路恹恹的,沈轻舞满肚子的嘀咕,最终把话全咽进了肚子里,不曾与她说。 等顾靖风处理完了手中的事情回来后,看着沈轻舞坐在床上一直未曾入睡紧皱着眉头的模样时,顾靖风嬉皮笑脸的入了内“好媳妇儿,你这眉头皱的恨不得快夹死了蚊蝇,可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快和我说说。” 见顾靖风这般嬉皮笑脸的模样,沈轻舞只伸手狠狠的在顾靖风的手背上敲打了一记,随后把素歌的事儿与顾靖风说了,顾靖风听后,眉头也微微皱了一下“素歌丫头平日里不像素心丫头那样,从来都是个闷嘴的葫芦,你光听她那欲言又止的话,就知道,定是自己遇上了什么难事,你别急,我呢回头让王安好好的查一查,江诸那儿对素歌挺上心的,且等一等,等把所有的事情闹明白了,再来分说这一桩事儿,今儿个才相看的人,也不是明儿个就让人成亲,总还要磨合上一段日子,人不都说的,好事多磨吗,想要抱得美人归,总还是要花点功夫的,你说是不是,就好像我一样。” 几句话刚说了下来,顾靖风的话语就又开始变得不正经了起来,沈轻舞当下便戳着他的脑门,自扔给她两记白眼,随后躺下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现下的她,越发的嗜睡,整天里无时无刻的不在打哈欠,再有两月便到了足月,府里头奶娘接生婆早早的就准备下了,还是沈夫人亲自去寻得,连孩子的四季衣衫亦是备至的齐全妥帖,宫里头,沈静岚亦是送了十多匹的素绫来给孩子裁制贴身的小衣来穿,素绫是用纯桑蚕丝做原料的丝织品,它质地轻薄,色光漂亮,手感柔软,最适合用来做孩子的贴身衣物,那一匹的素绫都够孩子做上十几二十套的小衣小衫了,这里头十匹,沈轻舞只能说,天家富贵。 到了后头,沈夫人又送来了百家被与百家衣,当初晔儿出生时,沈夫人未在身边照料,这些个东西就不曾用得上,到了现在,一听说沈轻舞有了身孕之后,她便早早的帮着沈轻舞一样一样的备着,可以说是操碎了心。 现下,将军府的私库里头,已经是堆满了的各色物件,都是用在孩子身上的,从那一次水月庵坍塌,自己与霓裳两个人被同时救出之后让几个朝中的大臣家仆瞥见之后,京中便开始时有时无的传起了一阵的流言蜚语。 大抵的故事不尽相同,各种的荤话都有的说,可到底碍着现下将军府与沈尚书府势大,没敢传的怎么样绘声绘色,也只是各府里私下的传言,沈轻舞不当回事,大家便也不曾的放在心上。 之后的七八日里头,秦池与江诸两个人倒也是十分的上心,人虽不曾上门,可各色的小物件却是一天不落的让人送到了素心与素歌的手中,素歌每每瞧着江诸送来的东西发呆,从那次相看之后,人也变得有些孤僻,总不大爱说话。 直到那一日,王安前来回禀,沈轻舞这才知道了个中的缘由,素歌八岁时家里头闹洪灾,又是饥荒,又是瘟疫,那一年,她父母为了生存把她发卖给了人牙子换了一袋的粮食。 之后,素歌跟着人牙子几经周折的来到了京城,卖到了沈尚书府,这么多年过去,不知什么时候,从前发卖了素歌的那对狼心狗肺的父母又寻到了素歌,又听说素歌是在京城之中赫赫有名的沈尚书府当差,这一下,就像个狗皮膏药似得黏上了素歌,素歌好心,将存下的一些银钱送给了他们,让他们回去,自己各自生活,从今以后进水不犯河水。 可那一对唯利是图的父母,只以为素歌奇货可居,又是在那样的高门大户里头生活,光看她满身的衣着穿戴,便觉得素歌身上有的是钱掏,只把素歌当成了一个钱匣子,在这京城之中拿着素歌给的银子置办了一处院子不说,更是请了两个仆人前后伺候着,整天的游街串巷的说自己有个闺女,在沈尚书府内做活,是个的脸的大丫头。 这一桩事情在槐花胡同那儿现下成了平头百姓津津乐道的谈资,所以王安要去查,也并不难。 “那素歌之后的两个女儿在后来都让那对黑了心的父母给卖了,只养了现下只会吃喝嫖赌的一个烂泥儿子,除却素歌还活着,余下的两个女儿,一个卖给了一户佃户做了童养媳,人还没养成,便让那恶婆子给打死了,说是和自己的公公扒灰其实是那老不羞的自己强了那个丫头,另一个则是让人卖去了暗门,没两年得了花柳就去了,这些年,这对黑了心的狗男女,就带着这么个儿子寻找着素歌的下落,就等着喝素歌的血吃素歌的肉,把素歌满身的物件扒拉光了,才觉得够本。” 沈轻舞一听,当下就恼火了,怪不得呢,素歌说什么都不肯嫁人,原来这里头的道理竟然是在这儿。 “黑了心的老娼妇,打小卖了素歌就算了,临了了,还想着要让素歌养她那不争气的儿子,还在敢槐花胡同买房子,买仆人,王安,去,告诉了你家将军,让他给我想折子去,若敢让我的素歌再有半点的委屈,我就带着孩子一起回娘家去,生孩子,我都在娘家亲,他往后,也就不要再肖想什么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一掌狠狠的拍在了手下的黄梨花木圆桌之上,沈轻舞只对着王安这般说话着,王安一瞧着这气势这架势,忙不迭的哈腰点头,心中只为着自己的将军摸了一把辛酸泪,感叹着将军伺候着这位姑奶奶的不易。 “记着,今日的事情,连带着素心那儿都不准说出去,素歌要强,所以无论什么都憋在心里不让人知道,一旦说破了,让她没了脸,回头在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出来,这些日子你只看着,若发现那对不要脸的狗男女敢在来缠着素歌,私下里,给我直接泼了粪赶出去,反正,在不让他们给我接近了素歌就是。” 本来这一桩大好的姻缘,差一点就这么让那对吸血鬼一样的父母给毁了,想来素歌也是怕将来,一旦真的嫁给了江诸,这往后,好好的一户人家,就会被那三个拖油瓶就这么毁了。 沈轻舞心底里头恼恨的同时,却也心疼着素歌那丫头,只道她太傻了! 第二百零三章:仙人跳 到夜,处理完了手上的事情回来后的顾靖风陪着笑脸的来到沈轻舞身边,嬉笑道“媳妇儿,媳妇儿……” 奈何沈轻舞今儿个为了素歌的事儿,一天的心气不顺,在见到顾靖风后,只一只鼻子出气道“有事儿说事,没事儿滚蛋,你堂堂一个镇国将军,连这么一对不上道的瞎眼公婆都对付不住,我可告诉你,这对瞎眼的公婆拿着我素歌的血汗钱在京城里头吃香的喝辣的,害我素歌整日里的夜不能寐,连自己的幸福都不敢去找,这事儿不解决了,不算完,你想不法子来,我就一把手直接点了那槐花胡同的宅子,直接烧死了那三个不中用的去。” 顾靖风一见小女人现下怒火冲天的模样,只赶紧的嬉笑着上前“媳妇儿,你消消气,就那么几个虾兵蟹将,哪里用得到你们来动手,你一让王安传了话,我当下就让人下去布置去了,你放心,我一准的让那三个人消失在素歌的眼皮子底下,这辈子都不会再来打扰了素歌的清静,也让素歌在没有后顾之忧的去寻找自己的幸福,不管和江诸的事儿成或者不成,以后,再不让那些糟烂事儿打扰了素歌心烦就是。” 顾靖风为了哄自己的小女人开心,现下拍着胸脯指天发誓的保证着,沈轻舞见他如此笃定的模样,不由的心下生了好奇,便想问一问他到底用了什么法子,顾靖风却只简单的说了三个字“仙人跳。” 简单的三个字,没过多少天便见了效,素歌那位好吃懒做最爱吃喝嫖赌的兄弟去到了赌坊青天白日的赌,没成想那一天竟然赢了一笔巨款回来了,有了钱便想着去嫖,嫖自然是要找最有名头的姐儿,那天,就怒砸了手里的银子想去嫖怡红院里头的花魁,一掷千金,可总等不到个信儿,干坐着两个时辰,才知道,那位花魁还在陪宁远将军喝花酒,那个鸨儿把他当了瘟生,气的两杯黄汤下了肚的他就这么操着满腔怒火的和那位宁远将军打了起来,扭打在一起时,不知怎么的,就把那宁远将军给这么一刀捅死了。 堂堂从四品的宁远大将军死在了花楼里头,他一个跟烂泥一样的人,连逃都来不及逃,就让老鸨子带着人抓住了扭送到了大理寺,当下就被判了斩立决,而那位吸血鬼的夫妻在听说自己的儿子出事之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在将军府当差的素歌,想着赶紧的找素歌求救,放了自家的儿子出来,却不成想在来时的路上,那么可巧的,冲撞了将宁远将军抬尸回府的棺材。 也不知道人群里是谁喊了一句,说那对老夫妇就是那个害死宁远将军那个贼子的父母,当下就让那宁远将军的夫人叫人直接给打的个半死,有出气没进气的,躺在那路边,说不出的凄惨与可怜。 槐花胡同的宅子也让赌坊的人收了,早在许久之前,那位主儿就把那房子抵押了出去做赌资,现下,那两个被打的满身是伤的老夫妇,就只配在这路边当个乞丐,别说是走个路了,就是好好的想要站起来,也是不能够了,那宁远将军夫因为气愤人,让人卸了他们的一只胳膊一只腿,彻底的成了一双废人。 这往后,他们是闹不到素歌这儿来了,好命的,靠着旁人的施舍,还能够撑上这一段时辰,若是不好命的,往后,还不定怎么死在了沟边,让人就这么直接拖到乱葬岗去卖了,这种无名无姓的孤野鬼魂,乱葬岗上多的是,一出戏恶有恶报的戏,做的巧妙,谁都赖不到镇国将军府的头上来。 王安那一日痛快的向着沈轻舞把那所有的事儿据实已报后,便在那儿嬉皮笑脸的对着沈轻舞道“夫人现下可以放心了,这往后,在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素歌姑娘心气不顺的,这谁不知道素歌与素心两位姑娘那是夫人心尖上的人物,现下,那江都尉追素歌又追得紧,往后没了这番的顾虑,素歌姑娘定是能够找到自己的幸福的。” 王安现下这一番溜须拍马的功夫可是做到了极致,在他的话音落下之后,一旁的沈轻舞只一记打在了王安的头上“猴崽子,你少来,你先告诉告诉我,那位宁远将军和你家将军是个什么关系,怎么你家将军还要借着这么一个机会,弄死了他,弄死个旁人事小,弄死一个宁远将军,事关朝廷大事,你们家将军这满肚子弯弯绕绕的,打量着我不知道呢,你这个猴崽子也帮着他来糊弄了,说是解决了我们家素歌的困扰,可归根到底,是谁解决了谁的,还不知道呢!” 沈轻舞吃着手中的栗子糕,斜睨着一双美眸,冷哼着朝着王安说话道,王安忙的一笑“哎呦喂,我的姑奶奶,到底还是你心思透彻,七窍玲珑,这个么说起来,也是这位宁远将军自己个的不是,可不是我们家将军要弄了他,是皇上下的令,先头晋王爷造反的时候,那位宁远将军竟然和晋王爷有勾搭,后来让皇上察觉了,他便收敛了下去,可这么一个疙瘩始终存在,皇上心里头憋着劲儿,却又寻不到由头弄死了这位宁远将军,所以,正巧,有这么一桩事儿,就把皇上的心结给解了,您瞧,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猴崽子,那我要是不问,你是不是还等着让我巴巴的去感谢你家将军的大恩大德呢,你和你家将军可真是穿的一条裤子,油嘴滑舌的,跟着你家将军学的越发的坏了。” 沈轻舞见王安在旁躬身作揖的样子,只把手里头早就准备的两锭银子放到了王安的手里“给你的,让你跑前跑后的忙活,这个算是跑路费,辛苦你了。” “还有就是,这件事情咱们在面子上照旧那样抹平了,素歌那儿不论什么都不能露了一点口风,咱们就当没这事情发生,我瞧着江诸虽然没有秦池那么活络,可心思却十分的好,昨天还让人亲自送来了脂花手膏给素歌,是个有心人。” 王安听后不住的点了点头“是,夫人放心,这个我晓得,府里上下除了将军与夫人,也就只有小的知道,决不让素歌姑娘难看。” 自那之后,日子照样如常的过着,时不时的,秦池与江诸会来邀请了素歌与素心一同出去逛逛街,看看戏,偶尔的会带着他们去京郊看看景,那槐花胡同口的房子里已经住了新的人家进去,里头的一对老夫妇儿子杀了怀远将军的事情传的人尽皆知,素歌自然也是知道了,那一天,她在菜市口,亲眼看着那个自己的亲兄弟被刽子手砍下脑袋的当下,她竟然觉得,一直卡在她喉咙口的那只手,竟然松开了,她竟然能够得以稍稍的喘了一口气。 八岁时候的生养之恩,她用一袋粮食还了,当那所谓的父母带着兄弟站在自己的面前,可怜兮兮的寻求自己原谅的那一刻,她没有那种见到生父母时的喜悦与激动,她只希望这样的人赶快的离开自己的视线。 可偏偏,自己用来打发他们的银两,却成了他们不断用来啃噬自己的一颗恶果,这三四个月,总这么三不五时的要银子,她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银子全都贴给了他们不说,恨不得她要卖了自己的血,来贴补他们。 他们厚着脸皮的说若是不给银子,就直接让沈轻舞面前要去,这样的龌龊爹娘,窝囊兄弟,她怎么能够再害自己的夫人沾上,一日一日的忍,看着江诸对自己的心思,看着秦池对素心的好,素心已经无所顾忌的陷入了自己的幸福,她就像是被一张巨大的蜘蛛网所包裹着,越是挣扎,这蜘蛛网只会把自己包的越来越紧,恨不能气都喘不过来。 若当真接受了江诸,往后与她成了亲,她那不要脸皮的爹娘,只会把好好的江家也给拖垮,好在,一切都结束了,望着那自高台上,身首异处的亲兄弟,素歌长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噩梦醒了,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当素歌踏着轻快的步子准备回府时,她在那人群之中,看到了拄着拐杖互相搀扶着,望着那高台之上的尸体,互相抹泪的老夫妇,他们哭天抢地,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和街边的乞丐无异。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想着他们一日一日的登门,来找自己要钱时,那一副理所应当的嚣张嘴脸,听着她们说,若不是你的两个妹妹不争气,早早的就死了,谁会来找你,你倒是成天的在这府里吃香的喝辣的,可你爹娘兄弟还在打着饥荒,你倒是好意思,不要脸的丫头,成天的穿金戴银,却让父母兄弟穿的破衣烂衫,你可真忍心。 素歌便想起她八岁那一年,自己的父母也是这么骂骂咧咧的把自己卖了,换了那一袋的粮食。 第90节 “反正是个赔钱货,你呀就跟着他去吧,从今以后,我们之间就断了,这一袋粮食,也不枉我生你养你之恩,从今以后,生也好,死也罢,那都是命!” 所有的记忆奔涌而来时,素歌拢了拢发上的稚帽,只冷漠的消失在了这嘈杂的人群之中,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能够伤害到她,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第二百零四章:大闹筵席 时间一晃便将将到了十一月底,巧得是,那一天是咱们顾光晔小朋友的周岁,亦是沈婉静小姑娘的百日。 为着那时候水月庵的事,沈婉静的洗三宴满月宴都不曾大半,为了让府里头热闹热闹,添添喜气,沈太夫人干脆说,让沈轻舞带着孩子来一并的,把晔儿的周岁宴与婉丫头的百日宴一并的办了,大家一起热闹热闹乐呵乐呵。 原本只是想着家中人聚在一起一并的热闹一番,却没想皇上决定为晔儿大操大办一次,这一下,礼部的人便是跟着一块的忙活起来。 宴会不曾开在镇国将军府,而是选在了沈尚书府,沈尚书府现下张灯结彩,一扫往日肃穆。 沈轻舞大早上的便起了身,前些日子,她就挺着自己的大肚带着顾光晔一并的回到了沈尚书府居住,顾光晔现下已经能够迈着自己的小短腿时不时的走上那么几步,撅着屁股走路的模样,说不出的好玩与可爱,惹得满府上下的人,都恨不得把他揉进了自己的怀里。 沈夫人更是不用说,这一下子,手里头抱着一个沈婉静不撒手不说,还要再带上一个顾光晔,后头在跟着一个已经大了的沈若光,沈若光小朋友很伤心,从前他在自己的祖母面前最得宠,现在被一屁股撂在了自己的祖母后头,当真说不出的难过。 好在还有沈轻舞做的各色玩具陪着他,一众人又是众星捧月的哄着,这样才算把小少爷给哄住了。 换上了一身绛红色兰花缂丝云烟纹对襟长裙的沈轻舞,只简简单单的在同心髻上簪们一对碧玉簪,现下的她,懒怠的很,头上根本不愿意戴了任何的过于复杂的饰物,孩子已经足月,她现下一双腿已经水肿到按下去,便是一个坑的地步,吃了多少药也不见效,整个人因为水肿圆了一大圈,浑身都还不住的痒痒,想去挠。 每天每夜的睡的不舒坦,换了安神药,吃了保胎药,也不管用,连脸上的那块黑斑也已经开始扩散,无名这几个月一直都不曾走,住在季府之中,帮着她配药,换药,可这黑斑,每天每夜的换药,也已经扩散了整张脸,现下,她只能在脸上别上了一块轻纱,用来遮掩。 顾靖风发了信儿给温夙,可是也不见温夙有回信,人也不曾回来,妊娠期间的焦躁,让沈轻舞每天都显得过的那样气不顺,孩子顶着胃吃不下东西,气又喘不出,众人都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看着她那巨大的肚子,所有人都等待着孩子的出生,好让沈轻舞少受一些苦。 “可都好了?”霓裳进来的时候,沈轻舞正把那轻纱别再发间,虽说有轻纱遮掩,可那一块黑斑却依旧十分的打眼,看着也只是欲盖弥彰的模样而已。 “在这么长下去,我觉得我马上要成花斑狗了,你瞧瞧,这边脸上也长出了一块,那会大义凌然地说自己不在乎自己的脸上长出东西,可这么看着,那么丑忽然又在意了,真是气愤。”沈轻舞半开着玩笑,半指着自己另一边的脸颊说道,眉眼之间满是哀愁。 霓裳见她那样,只让她赶紧的把手放下来,她脸上又发起了痒,又在那儿不停的挠了起来“行了吧,等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了,再想办法,前些时候,一直都控制的挺好的,现在孩子要出来了,一下子拦不住了,才会这样,那位无名先生的医术挺厉害的,你只瞧着,若没有他,你现在整张脸都已经废了就知道了,知道你气恼,我这儿愧疚的和你赔个不是,你瞧着如何?” “我现在也就只能多念几遍,阿弥陀佛的希望自己的脸再不扩散,你就别跟我这儿矫情了,我昨天夜里头又没有睡好,所以就跟你抱怨几句,没有故意刺挠你的意思。” 霓裳的话音刚落,沈轻舞便自觉失言的在旁与她一并说道“换个角度想,我或许会比你做出更疯狂的事情还说不准,那个时候,立场不同罢了,你别整天的钻牛角尖,好不容易钻出来了,别在又钻回去,我可不想跟你在一起的压在什么地方,在让你回心转意。” “去你的。”听沈轻舞这样的开解自己,霓裳只啐了她一口,随后看着沈轻舞身后的素歌与素心满面红光的模样,早听说好事将近的,在那儿干脆打趣起了素歌与素心“早听说了,等你们出嫁的时候,除却这位祖宗给你们的一份,我也有给你们的,再怎么说,你们可都是陪着我从小到大的,虽然说,你们后来叛变了,可礼我还是要送的。” “小姐……”素歌与素心当下红了脸,含羞带怯了起来。 沈轻舞则在一旁笑着道“叛变什么呀,你是土匪头子,还是倭寇蛮夷,不过说起来,她们的好事是快了,我准备过些天带着他们去季北宸的珍宝阁与天香坊看看,虽说我手里头是有许多好物件,可那些都是宫里头御赐的,成亲的时候戴着还好说,那是光宗耀祖,平常的时候,她们肯定一个不好带的,我去季北宸那儿找些好的,日常戴的,前些日子,我还在天九街那儿看了两处相临的宅子,是三进的宅子,里头什么都有,我这儿都给她们看好了,你只管出银子就是,让她们风风光光的出嫁,让母亲做了她们的全和人,送她们出嫁,母亲是最好的人选。” 天九街的房子最靠近内城,多少达官贵人挤不进内城的小官小吏都在那儿置有房产,那儿的房子寸土寸金,两座三进的院子,不用想便也知道需要花费多少的银两。 “母亲自然是最好的人选,既是出嫁,素歌与素心都是无父无母的孩子,那干脆直接从沈尚书府嫁出去,由哥哥亲自送嫁,沈尚书府出去的丫头,又是由年轻有为最受皇上器重的沈敬轩送嫁,往后去到了人家的家中,那也是说一不二的人物,谁都不能小瞧了去。”霓裳见沈轻舞说的起劲,她亦是在旁不停的点了头,连声附和道。 “母亲说了,两个丫头从小在沈尚书府长大,就和自己的亲闺女一样,母亲早就打了一套金累丝嵌红宝石寿字蝙蝠点翠的头面,两套都是一模一样的,我瞧着都眼热。” 两个丫头自听了这一番话,说的她们当下就流了泪,齐齐的跪在了沈轻舞与霓裳的跟前,在那儿泪流满面着“奴婢们何德何能能够得到两位小姐这样的照顾与恩德,这一辈子,我们都会为两位小姐点了长明灯,日日祝祷你们长命百岁。” “傻丫头,快起来吧,快起来吧,我现在大着肚子,实在弯不下腰来扶起你们,你们快起来,可别在这么跪着了,小祖宗。” 见两个人不住的哭的伤心,沈轻舞伸手赶紧的去拉着,两个人又是抹了好一会的眼泪,这才把人拉了起来。 前头冬青又来回话说,人都到的差不多了,让沈轻舞先到外头去,让晔儿把阄抓了,主持下仪式了再回来,便是这么着,两个红着眼睛的丫头,才跟着沈轻舞一并出了去。 沈尚书府内,如今聚拢了一众的朝廷官员为小小的顾光晔贺寿以及为沈婉静庆贺百日,礼单之上,大大小小的物件就这么让下人小厮们,朝着里头的运。 就在当今皇上正要为顾光晔主持抓阄仪式的当下,却在沈尚书府的外头听到了一阵一阵刺耳的铜锣响闹之声,让人耳中一阵的呱噪。 “李全,去瞧瞧,怎么回事,大好的时辰,谁在那儿敲铜锣,赶紧打发了出去。”苏衡的一张脸瞬间黑了一半,在那儿恶狠狠的对着李全下令,可李全的步子还未踏出去,外头就有了几个流民完全不顾生死的一起的哄闹了进来。 此次,帝后二人乃是微服出巡,并不曾带多少禁卫出宫,可内城原本是封了门的,好端端的,竟然有这么些个人出现,不说是苏衡,就是顾靖风那儿,亦是冷了脸。 而在看清楚来人之后,立在沈轻舞身后的素歌当下就白了脸,那一张遍布着烂疮的脸上,那一双恶毒的眼,讥笑着的嘴,让素歌脚下趔趄的不禁向后倒退了两步。 “小蹄子,你好狠的心,和你那狗主子联合了,竟然谋害你的亲兄弟,你个下作的小娼妇,不要脸的臭婊子,你是看着你亲弟弟身首异处,连个全尸都没有,我和你爹再怎么不是,也养了你八年,没我们那八年,你能像现在这么风光,不是我们当初卖了你,你能像现在这么人前人后体体面面的。 好了,一朝得势了,不过就问你要了几两银子,你他娘的,就翻脸不认人,还给我们耍仙人跳的戏码,你个下作的恶毒臭婊子,里头烂了脓的家伙,你亲爹活活的让人打死了,若不是还有这么一口气在,现在,我与你爹与你弟弟就在阎王殿上了!” 一同污言秽语,难听到骨子里的漫骂,让素歌一口银牙恨不能咬出血来,素歌深吸着一口气,像是青天白日里让人在脊梁骨上面狠狠的敲下了一记。 脚下似灌了铅,口中像是让人直接把舌头绞断了一般的,素歌望着还在那儿张嘴破口大骂着的妇人,手只将发上的一只金钗拔下,随后紧握着那支钗,便向着那个老娼妇的面前,将那钗尖,对着她的脖颈处,想要狠狠的扎下去! 第二百零五章:拔了那老妇的舌头 “圣驾面前,言语无状,来人,给我把那疯妇的舌根拔了,看她还敢怎么样的放肆!” 在素歌将要冲到那老泼妇的面前时,沈轻舞伸手一把便拽住了素歌,顾不得现下斗大的肚子,只紧紧的将其紧锢在怀中,随后让素心将她推到人后去,只让素心捂住了素歌的嘴,不让她发出任何一点声响,随后厉声对着那老妇叱声道。 沈轻舞的话音刚刚落下,早有人直接上前来绑住了那老妇,一脚便将她狠狠的擒押在地,一块碎布便塞进了她的嘴里,且来人手上用了巧劲,早早的就捏碎了那老妇的下颚,让她现下除了“嗯嗯啊啊”的,再说不出旁的话。 “贱人婊子这些话,你这个禽兽不如的老娼妇往后还是闷在肚子里跟自己说去吧,你倒是觉得自己还挺能耐,我不管今儿个你是让谁给弄进来搅了我儿子的周岁宴的,可我告诉你,这里没有你的女儿,也没有你能够找理说话的地儿。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就凭你刚才那几句话,我就可以把你直接的碾成肉泥,一个卖儿卖女自己恨不得烂屁股的破烂娘们儿,还有脸在这儿讲公道,都说虎毒不食子,感情你买卖儿卖女还挺光荣,还挺乐呵! 你自己卖掉的女儿自己去找去,这里没有你的女儿,有的只是我将军府上的人,沈尚书府上的人,敢乱说话,我拔你舌头,敢乱指认,我剁掉你的手,敢瞪眼睛乱哼气,我就挖了你的眼珠子,割掉你的鼻子,拿你做人彘,扔到茅厕里头,让蛆虫爬满你满身的窟窿,就是不让你死,一天一天,一年一年的,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沈轻舞伸手直指着那跪在地上连拐都拄不起来的老泼妇,满腔怒火,因为愤怒现下眼中遍布着血丝。而在她的话音落下之后,整个人便让顾靖风紧紧的护在怀里。 那阴冷森森的话语,那一个个光是气势就足矣让人望而生畏的显贵,让烂命一条却依旧惜命的老泼妇不禁吓得直接尿失禁,身下直接尿湿了一大片,她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唔唔唔……”下颚骨尽数的碎裂的老泼妇现下只能够发出这样的声音,想着能够为自己求饶,可却也在那声音发不出几下时,就这么让几个人的拖拽着,消失在众人的眼前,一切除了那地上留下的一滩污渍,便在看不到其他。 这一桩事在在场众多人的眼中瞧着只是一场闹剧与笑话,而在素歌心上,却像是炸开了一道口子,一个难以弥补,将她生生凌迟的一道口子。 望着沈轻舞手托着高高隆起的腹部替着自己厉声斥责这个该死的老妇,耳边那还未消散的小泼妇,小娼妇的字眼,素歌眼下,心像是被钝刀割肉一般的,拉的生疼,这个老泼妇的出现,丢得不光是自己的脸,更是让她觉得连带着沈轻舞,连带着顾靖风,甚至是整个大将军府都没了脸面。 前头,在皇帝亲自主持着抓阄仪式的之后,所有人都忘记了刚才的那一份不愉快,而在后头,沈轻舞跟着皇帝把一切的事情料理完后,便拖住了步子紧赶慢紧的去到后头,去查看素歌现下的状况。 这是沈轻舞最不愿看到的一个状况,若是知道那个泼妇还会让人寻到这样来找素歌的晦气,她应该让顾靖风早早的把这一家三口直接毙了,也比现在来得强。 东跨院的耳房之中,现下,趴在梳妆台前,红烛之下的素歌哭的凄凄哀哀,一双眼已经红肿的像是水中鼓起的金鱼眼睛一样,素心正守在一旁轻声的安慰着。 素歌的手被刚才紧握着的那一支金钗戳的一手的血,隐忍着的恨,让她无处发泄,只能自己刺伤了自己。 “我宁愿他们一个个的都死了,我也不要他们这样的来作践我,原是我好心,看他们那样破衣烂衫,那么凄苦的站在我面前,我就想给了他们一点银子就打发了他们,活该我好心没好报,那都是报应,所有的都是。” 摇曳的一盏红烛前,烛油滚落,似素歌脸上的那不断挂下的泪珠一般,手不拢。 “八年生养之恩,我用一袋米还了不算,我这几年的银子全都给了他们,他们在外头买宅子,吃香喝辣的,像是个水蛭一样的在不停的喝我的血,吃我的肉,素心,你知道我看着自己的那个亲兄弟被砍成两段时,是什么心情吗? 我好欢喜,欢喜的恨不得烧高香,那一刻,我觉得我总算要脱离苦海了,现下,闹了这么一出,江都尉还怎么看我,我有个这样不堪入目的亲娘,我还怎么出去见人,我成了一个笑话,所有人眼中的笑话! 你刚才就不应该帮着夫人一起拦了我,让我一钗扎死了那黑了心的婆娘,在自己引钗自尽,这样才不会让夫人的脸上无光,才不会给大将军府上抹黑。” 屋内,素歌抽抽喋喋的说着话,在那儿不停的哭着,哭声凄凉,而门外,手搀扶着冬青的沈轻舞一把推开了那半合着的雕花房门,自捧着肚子入了内。 “为了一个像是烂泥一样倒在路边扶都没人扶的脏老婆子,你用你似水年华的命前去相抵,你觉得合适吗,若早要你抵命,当初我就不会想尽了法子,让你家将军帮着你把你那兄弟弄死了,现在看来,当初还是不够狠,早知道会有今日这一出,我该直接把那三个人全都弄死了才算完。” 在素歌还哭的有些透不过气来的当下,沈轻舞自愤愤不平的对着素歌开口道“当初就是怕你吃心,我与你家将军才瞒着你,连带着素心都没告诉,从你这丫头好端端的拒绝了江诸的那天起,我就察觉你的不对劲,后来知道了那三个人后,我们便出手,帮着你解决了他们,若要你与那老妇同归于尽,我们这么费尽心机的还为了什么,你几岁,那个老妇几岁,她配你跟她同归于尽吗? 你就是刚刚升起的朝阳,一切都美好着呢,而她就是个烂泥,那样竟干损阴德事情的老泼妇才会无子送终,可你不一样,你以后,一定会儿孙绕膝,你只想想想往后的光景就是,你舍得离了我们,离了与你自幼长大相伴的素心?” 沈轻舞的一番话说完,恨不得嗓子冒了烟,冬青帮着沈轻舞赶紧的倒了杯水润润嗓子,而在一旁,早瞪大了眼睛,汪了满眼睛泪水的素歌现下,直接跪在了沈轻舞的面前,抱着沈轻舞的双腿道“夫人……我……我不知道……” “知道你好强,你什么苦什么累都往肚子里面咽,可素心,我,甚至是大将军府上的每一个人都会为你做主,那样的土匪强盗,你忍了又能如何,吃一堑长一智,以后有了什么事情,千万别什么事情都放在肚子里,苦了自己,欢喜了别人,不值得。” 沈轻舞轻轻的抚摸着素歌额上的发,轻声的与之说道,微微含笑着“那个老泼妇自有将军的人为你解决,从今以后,她断不会再来打扰你的生活,放开你的心,抬起你的胸膛,你们一个个都是我将军府的姑奶奶,跑出去,谁敢得罪了你们,我沈轻舞第一个不扰他,记住这一点,知道了吗!” 素歌知道沈轻舞对于自己的心,可她依旧底气不足着,尤其今儿的事情闹得那样开,这种事情现在当着皇帝的面儿,嘴上没人说,可到了后头,不说是高门贵妇,就是贩夫走卒也会把事儿当成笑柄的在传,她可以不在乎任何一个人,唯有一个! “可是……” 在素歌欲言又止着的当下,沈轻舞的一双利眼,自看穿了她的心思,抿唇道“若是江诸敢因为这个事情而嫌弃你,你不是正好看清楚一个人的心,这种千载难得看清楚一个人本质的机会,哪里去寻,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多的是,怕什么,你说是不是!” 三两句话之间,素歌自抿了唇,不再乱钻牛角尖,只恹恹的坐着,而外头,柳嬷嬷前来传话,说是堂中已经开了戏,让沈轻舞自去露上一面,走个过场。 沈轻舞吩咐了素心照顾着素歌,便又捧着肚子走到外头去顾全场面去了,说是自家儿子的周岁宴,可沈轻舞现下,别谁都累,尤其是这个肚子。 开场的麻姑拜寿是万年不变的,整个院子现下倒像是半个朝会,朝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都端坐在皇帝的屁股后头,皇帝给沈家,顾家面子,他们不管心里头乐意不乐意,这面子里子的都要给足了。 当高台上,搭好的戏台幕布拉起的那一刻“锵锵”的锣鼓声响起时,众人跟着皇帝的手,纷纷拍手叫好。 而沈轻舞转过身去刚要坐下时,却发现,戏台已经变了样子,不是麻姑拜寿的场景,而是一放闺阁的布置。 佛龛前,一女子双手合十,在那儿浅声祷告,之后,在众人的不住嘀咕声中,戏码又变了样子,一双眉眼无二的女子出现,面对着面,自说着话…… 这一幕一幕,一字一句,都是当初,霓裳与自己初见面时的对话,而在后头,早有人因为这突然换了戏码的一幕,以及这京中风言风语传了许久的秘事,而悉悉索索的聊起起来。 沈轻舞长叹了一口气,只觉得今儿个可真是个好日子,所有的事情,可真是赶到了一块! 第二百零六章:赶在一块收拾 戏码唱到一半,不说旁人,就是连皇帝现下都已经变了脸色,沈尚书,沈敬轩,顾靖风,知晓底细的一干人等,皆是冰冷着一张脸,看着那戏台子上还在不住高歌着的伶人。 在苏衡伸手只命李全前去把人拿住的当下,戏台上已经出现了一道倩丽的身影,现下,一身银白底色翠纹织锦长裙的霓裳,满身的伤痕,鲜血将身上的衣衫染透,就这么,煞白着一张脸,由着一身黑衣,将自己包裹的紧紧的像个老妪一样的洛漓出现在了前头的戏台子上。 面目全非的洛漓,整张脸布满着如蜘蛛网一般斑驳丑陋的疤痕,一个眼眶之中,是空的,只余下了半张脸还算完整,连她的手亦是,想来,应该是那一日,霓裳点燃火药后,将她炸飞时所致,虽没死,可落了终生残疾。 “今儿个的这出戏,大家应该看的很是欢喜吧,我还带了一出好戏来,瞧瞧,大变活人,这儿有一个沈轻舞,那儿还有一个,就好像那戏文里说的一样,他们是同一个人,却又不是,她们是用了妖术的。” 在身后的一众大臣内命妇们对着戏台之上的霓裳与顾靖风身旁大着肚子的沈轻舞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的当下,洛漓伸手直指着沈轻舞与众人说话着,声音高昂,让底下的人直接捂住了嘴。 一番话,让早前已经传的绘声绘色的故事,印证成了现实,而台下,宋至手中的羽林军,顾靖风手上的影卫,已经在高处架好了弓弩,准备把那儿还在不住说着话的洛漓射死。 显然,洛漓能够来到这儿,自然也早已经不畏生死,在底下的一众人搭弓射箭着的当下,洛漓只无畏无惧道“你们废那么大的劲的做什么,这底下,后头的整个长廊,放戏服的屋子里,满箱子都是我所带来的火药,我就没想过要活着出去,你们只再等一等,在等一等,马上你们都会和我一起死的。” “死,有的时候,并不可怕,反而是一种解脱,你说,是与不是!” 洛漓手中的匕首自霓裳尚完整着的脖颈之间划过,刀尖在她皙白的皮肤之上割出了一道口子,鲜血凝结成一个一个的血珠,从霓裳的脖颈之间滑落,浸湿了现下的衣衫,当初,霓裳,就是这么告诉她的,死并不可怕。 她吞了霓裳给的毒药,看着她点燃了火药,看着自己的父亲被炸成了两截,随后,大火吞噬了自己,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救出的,只知道,醒来后,半边脸废了,一只眼睛没了,连带着一只手的手掌都被炸飞了! 这些,都是手上的这个女人赋予的,思量之间,恨得不能自己的洛漓,一刀,割在了霓裳的脸上! “你的这张脸,我用了多少的心思,废了多少的人力物力,才到了今时今日的模样,可原来,你一直都是利用我,欺骗我,你还把我变成了现在这幅鬼样子,我到底是该叫你霓裳,还是该叫你沈轻舞,你和顾靖风身边站着的贱人一样,都是阴险狡诈之徒! 她让顾靖风埋了火药,让我族人覆灭,你,则枉费了我对你全部的信任,还来残害我!贱人!” 第91节 一句贱人出口之后,洛漓那遍布着疤痕的手,扬起,快速的一记,便又是一刀,划开了霓裳脸上的皮肉,血自脸颊之上流下,无比血腥,早有胆小的,躲在了自己夫君的身后,而沈夫人原想惊呼大叫的声音,让沈尚书整个的给捂住,把所有的话音只掩在了手下,除了已经落下的泪,沈夫人唤不出旁的声音来。 “你们一个个的都是吃干饭的,还不给朕把那个不知所谓的疯妇射死了,留着她做什么,怎么着,看戏很好看是不是!” 苏衡现下,紧咬着牙根,眉目冷肃着,让人放箭,把洛漓直接射死,在他话音落下的当口,洛漓那儿便只勾起嘴角冷笑着“早听说大周皇帝无情,今儿个算是见识了,用不着你来动手,你且在等等,一会儿,我们便一并的下地狱,我爹可在黄泉路上一直的在等着你们呢,顾靖风,沈轻舞,一个一个的,我们把帐都算了!”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就你那怂样子,还配我们和你一起去死,人不人鬼不鬼,到了黄泉路上,你爹都未必认得你,你如今旁的没有,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你当我们的脑袋都和你一样,是榆木做的,里头装的不是脑浆,只是个木头,你果然是觉得,把你亲爹从地下三尺挖出来鞭尸都觉得不够,还希望怎么做,把你余下的那些族人,一个一个的凌迟,还是如何? 先炸水月庵,又弄了那么一个不上台面的老泼妇来搅局,再来就是你,唱的戏,一出一出,你手里扣着的女子名唤霓裳,是我在水月庵中遇到的一位姑娘,因她与我长得太像,又无父无母,我才把她带回来的,你倒是挺会糊弄我们的,一整个戏班子,你们进来,我这儿的护院眼睛是瞎的,养的狗鼻子是捂住的,连点火药味儿难道都闻不出来,你自己要寻死,就别把旁人拉下了水!” 洛漓的脸上充满着狰狞欢畅的笑,遍布与满脸的疤痕在她现下咧嘴笑开的瞬间,沈轻舞在那儿出声与之反驳着,随后,不过轻轻的击掌着的两下,便有护卫直接当着众人的面,端着两箱放满了火药已经被折碎的硝石炭屑就这么倾倒在了洛漓的面前。 “你当尚书府的人都是吃干饭的,早在这戏码不对盘的当下,就有人已经到了后头,把你带来的人,带来的火药一并清理了,你现下,除了这手上的一把匕首,能够把自己捅死外,想把我们都炸了去给你爹送终,只怕是不行了,你省省吧,若是听话,我留你一个全尸!” 有这么多和洛漓饶舌的功夫,顾靖风手下的人除却那些个打着弓弩的,其他人早就解决的干净,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只让人这么干看着坐在屋中,那就没有常胜将军这个名号。 “你!狡诈的女人!” 洛漓看着那些掰碎了的火药,现下,满口的银牙恨不能生生的咬出血来,而也在她气的手抖的当下,顾靖风手中的一枚银刀,在最快速的直接飞出,精准无误的打射进了洛漓的手腕之处,将她手中的匕首打落的当下,更是将洛漓的手,直接钉死在了地上,随后,宋至一个飞身,越上高台,把霓裳从洛漓的手下救出。 最快的时间,在洛漓的面前,那一个一个跟着她所前来报复的亲卫,一具一具的尸体,就这么横躺在洛漓的面前,皆没了生机,几十人的命,就这么没了。 而她现下,就像是一滩烂泥,跌在地上,连爬都爬不起,别说是为亲爹报仇,便是想自我了断了,也构不成。 “沈轻舞,你们当真够狠毒,可你和霓裳两个人,乱用巫术,已经犯了大周大忌,你们沈家,顾家,权倾一时,我就不相信,在你们身后趋炎附势着你们的人中,就没有一个指望着你们从高位跌下的,沈轻舞,霓裳,顾靖风,我诅咒你们,我会带着我的恨,诅咒你们一辈子!” 洛漓咬着牙,脸上尽是凄凄哀哀的模样与说不出的可怜之色,沈轻舞听着她的话,嘴角不自主的上扬。 “若诅咒能够有用,就像你说的,后头的那些,想要取而代之的人,只怕早就把我们咒死了,什么巫术,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叫沈轻舞,她叫霓裳,我们是两个人,这世上没有你说的那些邪乎的事,沈家,顾家清清白白,谁胆敢污蔑了沈家与顾家,只管试试,试试看,我们会不会与他拼个鱼死网破!” 挺着现下隆起的腹,沈轻舞深吸了一口气,自上而下,睥睨众人,当初,苏衡,父兄一起瞒下的事情,现下,因为洛漓,而示于众人之前,不说,也知道,有心人已经在底下打算利用这件事情跃跃欲试的故弄玄虚起来。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样的事情并不奇怪,可现在,在那些人找不到实质证据之前,沈轻舞只能咬死了,一切都是洛漓胡编乱造的。 一场闹剧结局于洛漓让宋至的人把她拖下而结束,而沈夫人恨不得虚软的脚步,总算在将霓裳救回之后,有了一点点的力气,沈敬轩接过了霓裳将她抱到后院之中,命了府内的大夫来为其疗伤。 好好的一场周岁宴,现下,便是全搅了,帝后在宋至的保护下,离开了沈尚书府,而余下的一众官员命妇,则在皇帝离开之后,一一散去,就在他们散去的当下,顾靖风带着人,把沈尚书府上下内外都搜罗了一遍,除却这戏台底下藏着的一众火药,连带着假山后头,甚至是柴房内,都寻出了大批量的火药,足矣把整个尚书府炸飞。 “不是说那些火药都让你搜出来了吗,怎么这儿还会有那么多?”沈轻舞望着那些让她惊讶的嘴巴都合不拢的火药,只瞪大了眼珠子道,刚才顾靖风掐着自己的手腕给自己做暗示,现下,看着这一通的火药,沈轻舞一脑门子的冷汗。 “洛漓一个黄毛丫头,只消把府里头现成的的火药掰碎了放在了她面前,她就觉得自己事败了,我只有那么一点点的功夫,哪里就那么快能够把所有的东西都找出来,所谓兵不厌诈,这一点,你都不清楚!” 顾靖风伸手在沈轻舞的脑门上轻点了一下之后,满是得意的开了口,沈轻舞听后,只点了嗲头,感叹于顾靖风的奸诈,却也不得不说,洛漓姑娘碰上这么一个男人,事儿还没办成就折了,当真太无辜! 第二百零七章:羊水破了 而现下,沈尚书府的后院之中,霓裳正由着嫂嫂宋氏帮着她换衣上药,脸上被匕首割开的伤口,大夫已经做了包扎,只是这伤痕太深,是否能够痊愈而不留疤痕,全看天意,大夫也做不得数,更不敢承诺与保证什么。 而身上,大大小小的十几处伤痕更是让人触目惊心,每一处,洛漓都是下了狠手的,不打算直接了断了霓裳,而是想让她失血过多而死,看着裂开的伤口,斑驳的血迹,沈夫人心疼的不住哭泣,脚下发软。 这一个个的伤口,就是让上药的小宋氏也不禁的手抖,从不知道一个女人恶毒起来,竟然可以狠,而这些伤口,则是让沈夫人恨不得哭干了泪,满心满眼的心疼。 小宋氏好不容易帮着霓裳把身上的伤口包扎完后,这才让人撤去了屏风,而彼时,坐在屏风外的沈敬轩大步的走向了床边,对着霓裳无比关切的说话道“怎么样?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大夫开了药,一会就到,你在忍一忍,等一会把药服下后就没有那么痛了。” 脸上的两个刀伤口子太大,现在,霓裳都不敢说话,生怕一说话,便牵扯了伤口,怕伤口再一次崩开,在见着沈敬轩如此的关心之后,只不住点了点头。 而外头,扶着沈轻舞进来看望霓裳的顾靖风看着现下躺在床榻之上,脸色仍旧苍白的如同一张白纸的霓裳,失以抱歉的一笑。 “对不起岳丈,今日的事情,只怕是给你们惹祸了。”顾靖风抱着手,对着沈尚书很是诚恳的出声开口道。 沈尚书只深吸了一口气,摆了摆手“你这话说的,如今的沈尚书府与镇国将军府,从来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在旁人眼中,给沈尚书府蒙羞,便是给镇国将军府蒙羞,并不分彼此,不过,霓裳的事情,我们早先就已经报备了皇上,皇上最早便知道的,若有人弹劾,我瞧着事情倒也不大,一旦真有那种好事之徒,现在瞧着或许也是个好事,到底还能够知道,那人是谁!” 从来都是沈家在明处防范着旁人,高处不胜寒,难得有这么一个机会,把沈顾两家一并的放在低处,像是等着人的来算计,也是没有过的,都是被算计,与其暗地里头不知道算计的人究竟是谁,倒不如,让人这么大大方方的算计也是好事。 同在官场浸淫多年的顾靖风与沈敬轩,在沈尚书的话落下之后,便听懂了其中的道理与暗示,各怀心思,只耐心的等待着到底会是谁先动了这心思,做了这刺头一样的人物。 “有那个心思想要扳倒了沈家的人,只怕也要掂量掂量,凭着一个亡国郡主说的无边无际的话,能够不能够动摇了沈家现在的根基,不说旁的,敢动沈家,宫中的太后,皇后,是否都要动,敢动,他们是否又有那个胆子!”沉默声之后,顾靖风开口道沉声着,狭长的眉现紧蹙。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皇上不会自己打了自己的脸,让我们难堪,也让他自己难堪的,脸打得太疼,对皇上没好处。”在几个男人掂量着此中大局的当下,沈轻舞捧着肚子满不在乎的在旁说话着。 沈府一门之中两位尚书,一位镇国大将军还是他们的女婿,看着一个个都是外戚,都在朝中有着极大的势力,可皇帝自己本身还流着沈家一半的血,这三位在朝中都是皇帝的左膀右臂,可谓中流砥柱一般的人物,皇帝是明君,他们三位也不是利欲熏心权力大过天的人,只有昏聩的君王才会相信什么巫蛊之祸,若皇帝早相信,当初也不会帮着想法子,把霓裳送到水月庵去了。 沈轻舞一番的分析利弊,也是几个男人心中所想的,就这么,对于洛漓揭穿了两个沈轻舞一事的巫术之事,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曾放在心上,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是沈轻舞一向奉顺的至理名言,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只看着谁厉害就是。 在看过了霓裳之后,沈轻舞便跟着顾靖风直接往秦涟夜那儿奔,想去找无名,想找他去看看霓裳,看看她脸上的伤可有法子不留疤痕,那身上一条一条触目惊心伤痕,看得人胆颤心惊,这样深的伤口,若是留了疤,身上道是有衣服遮掩,可这脸可就真的全毁了。 夜已深,马车在城内的青石板道上不停的奔走着,沈轻舞紧靠在顾靖风的怀里沉沉的睡着,却在睡梦之中,腾然的感受到腿间的一股湿意之后,腾的一下后辈脊一阵的发麻,随后,紧紧的揪住了顾靖风的衣摆道。 “顾靖风,我羊水破了!” 一句话,吓得马车里亦是一阵困意迷迷糊糊着的顾靖风一个激灵的望着身边的女人,再看她的裙摆那儿,确实已经湿了一片。 “王安,快,改道,回府里头去。”顾靖风这一下吓得不轻,而沈轻舞则赶紧的自己躺了下来,不敢再乱动,王安听到顾靖风的话音之后哦,只勒紧了手中的缰绳调转了方向朝着将军府快马加鞭的一路奔去。 好在现下,羊水刚破,沈轻舞还只感觉到影影约约的疼痛之感,而一旁的顾靖风则是吓得脸都白了。 “这……这个……媳妇儿,你别怕,忍着点,没事的啊!”在战场之上金戈铁马,杀伐决断的将军,现下眉头紧蹙,手足无措,完全成了一个愣小子,沈轻舞光见着他现下的模样,便忍不住的想笑。 “你别担心,孩子已经足月,没有多大的事情的,我生晔儿的时候,睡了一觉醒过来,晔儿就已经生出来了,你别这幅愁眉苦脸的模样,搞的好像要有多大的阵仗似得,成不成。” 现下,捧着肚子的沈轻舞干脆反过来安慰起了顾靖风,顾靖风听后,眉头越发的紧蹙起来“你不说这个倒还好,越说,我倒是越发觉得自己是个混蛋,前前后后,你每一次生孩子,都受那么大的罪,现下这个,一定又是今日洛漓扰出来的事情,才会让你忽然的就破了羊水,一桩桩一件件总与我脱不了关系一样,我总觉得对不住你。” “得了吧,你对不住我的地方多了去了,要真跟你清算,清算的完吗?”沈轻舞见顾靖风当下自责,只扯着唇角顽皮道,话音一落,阵痛袭来,连带着整个骨头恨不得都能够痛到散架。 熬不住的,沈轻舞一把便紧紧的捏在了顾靖风的手腕上,那种啃噬心窝的痛感,让她吃不住的,满头大汗,这么一声惊叫,让顾靖风只高喊着,让王安的马赶得再快一些。 王安亦是吓坏了,手上动作不停,好不容易捱到了将军府外时,顾靖风连声的高喊,让府里的产婆嬷嬷乳娘的赶紧准备好了,夫人要生了。 这一夜,将军府外一盏红色灯笼高挂,而将军府内的人,则无比奔忙着,灶台上的火不曾停歇,来来去去的丫鬟们,一盆一盆的水端进去,一盆一盆的水倒出来,可小祖宗在沈轻舞的肚子里折腾到了将要天明,都不曾出来。 沈轻舞那儿已经痛的快脱了力,尚书府内,王安在天亮之后前去通报了沈轻舞昨夜生产一事,在听说沈轻舞捱了大半夜都不曾把孩子生下的时候,王安被沈夫人迎头盖脸的便是一顿臭骂。 “轻舞昨夜就生产了,昨夜你们怎么不来通知,怎么到了今儿个才来,你们呀,一个个的,真是的是要把我气死急死了,才算完。” 王安自知理亏,赶紧的低下了头,沈夫人连早膳都不曾用便让柳嬷嬷唤上了小宋氏赶紧的备了车去将军府里头。 而将军府内,守在屋外廊下受了半夜冷风冻得鼻尖通红,眼下更是一阵发青的顾靖风,手里头抱着冬青刚取来的汤婆子捂在怀中,急的恨不得冲进去。 “怎么样了,怎么样了,还没生下来吗?”沈夫人在柳嬷嬷的搀扶下脚下匆匆的跨进大将军府,穿过影壁照花门,直对着里头不停的喊。 “岳母。”在听到沈夫人的声音后,顾靖风赶紧的站起身,而沈夫人只让他赶紧的坐下,就在顾靖风屁股刚沾到身下的凳子时,里头,便传来了一声婴儿洪亮的啼哭声,让原本满脸阴沉的顾靖风瞬间变了脸色,只欢喜的睁大了眼,着急忙慌的就要往产房里头冲。 把心恨不得提到嗓子眼的沈夫人与小宋氏当下长舒了一口气,只赶紧的拉住了顾靖风“让她们把里头整理干净了再进去,你们最近一个个都在风头上,本就是多事之秋,别犯了忌讳,徒惹事端。” 好不容易才等到里头清理的干净之后,顾靖风第一个冲进去,便蹲在了已经没了半点血色的沈轻舞面前,无比内疚道“媳妇儿,我们以后再也不生了,真的,一个都不生了,你在里头每痛苦的叫一次,我这儿恨不得钻了心似得疼,我们有两个就够了。” 顾不得看一眼孩子,顾靖风帮着沈轻舞将贴在脸上的发丝拨到而后,十分郑重其事的说道。 “你傻呀!”沈轻舞的眼里头噙满了泪,只噘着嘴道。 第二百零八章:小棉袄 “这可不是两个了,往后啊,是三个了!” 在沈轻舞望着顾靖风现下这幅样子嗤嗤发笑之时,沈夫人与小宋氏的手里头则是一人抱着一个不过猫儿大小的两个孩子就这么走出了来,满脸的喜色,说不出的欢喜。 瞬间,顾靖风惊呆的看着这两个襁褓中的孩子,怔怔的望着沈轻舞,又看了看,伸手道“我……我的……” “不是你的,难不成还是隔壁老王的,你傻不傻!”沈轻舞望着他现下发傻的样子,只啐了一口道。 “恭喜大将军,贺喜大将军,是一对千金,虽说个头小了些,可那模样却俊俏着呢,你瞧瞧这眉眼鼻子的,往后可是千里挑一的美人。”产婆在里头换好了干净的衣服出来时,对着顾靖风便是一顿的好话。 沈轻舞的肚子比旁人有孕的肚子有大上些,可也没有太过于大,从来没人想过她这怀的是个双的,生产时,沈轻舞的宫口一直不开,到了好不容易开了十指之时,两个孩子争着抢着要一块的出来,可是把两个产婆都给急坏了,折腾了大半夜,总算是把两个小祖宗给娩出来了。 两个产婆可是在嘴里念了好一阵的阿弥陀佛! “小的哭声弱,大的那个早出生那么一炷香的时辰,将军可真是个有福的。”产妇在旁躬身作揖着,而顾靖风这才从欢喜声中回升了过来。 “赏,赏,重重的赏,我顾靖风有女儿了,还是两个,媳妇儿,你真的太能干了!”眉眼俱笑,眼角抿了许多皱纹的顾靖风底下头便在沈轻舞的额头上落下了一吻,那种满到恨不能要溢出的喜悦,让他现下像是个三岁的孩子,连带着一旁的沈夫人与小宋氏都忍不住的笑了。 大将军夫人生下双生千金的事情亦是传遍了内城,宫里,沈静岚在听说了消息之后,更是早早的就像苏衡请旨出宫,去到大将军府上看看这两个可人疼的小外甥女,在看到两个襁褓中长得一模一样的粉嫩婴儿时,当下便乐的合不拢嘴,都不知到底该抱哪个才好。 “这一个两个的大夫真的是太没用了,你一个双生胎,他们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诊的出来,若早知道,加重了催产药的药量,哪里能够让你受这样的苦,白白折腾了大半宿。”沈静岚抱着怀里的孩子,在那儿气愤的说话着,可怕吵了两个孩子休息,也只矮着声,眉眼之间照旧满是笑意。 沈轻舞只听着,眉眼俱笑只宽慰着沈静岚道“那大夫的眼睛又不是能够看着肚皮就能知道你那肚子里到底几个孩子,说到底,他们个个的都不是温夙这样的人,只搭个脉就知道是男是女,药死人肉白骨的事情,也只听说过,不曾真见过,是不是,好在你这两个外甥女都平平安安的生出来了,再去怪他们可不合适,就是我现下,肥的跟个水桶一样的,真的是不忍心看。” 休息了一上午,又喝下了一碗人参鸡汤补气的沈轻舞现下靠在身后的软塌上,与沈静岚打趣着。 沈静岚爱极了这怀里的小糯米团子,怎么也舍不得撒手,抱完了这个换那个的,沈轻舞也是被她那样给逗的要笑死了。 “说起来,温夙有日子没见了,现下,你这孩子生下来了,你这脸上的东西,也该想想法子了,对了,先去把那位一直帮你熬制膏药的那位先生请了来,把脸上的黑斑去了,再来给霓裳也去看一下,我昨日回宫后,就让太医将宫里用来生肌去疤的药给寻了出来,所有的都送到府里头去了,也不知道管用不管用,那个洛漓,真的是一颗老鼠屎。” “堂堂一国之后,现在连老鼠屎都说出来了,您可真能,到底是成天的让皇上捧在手里宠着的,口无遮拦,往后您还是少抱我女儿,免费你把她们带坏了!” 沈静岚光想起霓裳脸上的两道刀疤,她就气的牙根疼,想起那洛漓,便恨不得一刀搅碎了她,知道沈静岚现下不好受,沈轻舞只捧着手里的嬷嬷端来的益母草汤,在那儿呕沈静岚一笑,打趣着她道。 沈静岚自听后,便横了一眼对着沈轻舞道“臭丫头,见天的拿着你亲姐寻开心,小心我现在就把两个孩子抱了带到宫里养去,看你还敢不敢拿我寻开心。” “安康与兴阳还不够你操心的,你还要再带两个,那么喜欢孩子,你还不自己生一个,我可是听说,现下后宫里头,皇后娘娘你一枝独秀,谁都无人匹敌,那些个莺莺燕燕的,任凭谁都没你一个人的宠爱多,不说再生两个,再生五六个,只要皇上卖卖力气,那也就手到擒来,到时候,光你那凤仪宫里头,一堆的孩子,快成孩子的天地了。” 沈轻舞挑着眉的当下,对着沈静岚说起了荤话,一番话说完,便惹来了沈静岚的一阵眼刀,却也把沈静岚给说的面红耳赤的,连带着耳朵都已经是红透的。 “啐,你个没正形的,做娘的人了,你也好意思当着孩子的面儿,这么没轻没重的说话,真是,小心我现下就拔了你的舌头。” “皇后娘娘荣威,小的不敢了,小的掌嘴!”沈轻舞这儿忙不迭的点头哈腰着,又作势的在自己的脸上打了那么两下,让人瞧着好笑。 而沈静岚亦在沈轻舞的话音落下之后,眉眼俱笑着,只不用沈轻舞说,自从云氏死后,这段日子,可以说是她过过的最为舒心的日子,后宫里头清清静静,再不用她整天的去防范着这个,警惕着这个,只每天安安心心的守在自己的凤仪宫内,看着日出日落云卷云舒,等候着男人上朝归来,与他一起陪着孩子玩乐,守着他,就好像寻常的民间夫妇一样,那样的惬意。 见沈静岚一下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沈轻舞只看着她痴痴的笑着“眼下可好了,放着这后宫佳丽三千人,皇上只宠你一人,可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说到底,还不是承你的情,若不是当初那云氏一而再再而三的与你为难,顾将军看不过眼,皇上说不定还不会那么早的动她,算起来,我该谢谢你,若没有你,我这舒心的日子,只怕来的还没那么早。” 一想起那些日子与云氏互相磋磨用尽心机,整天像是活在刀口上,云氏为了皇后之位步步紧逼,自己为了孩子,为了苏衡,为了身后的沈家,满身长满了倒刺与盔甲不住的防备,过的小心翼翼,那时候,连夜里头睡觉都睡不安生,而现在,一夜好梦,安睡到天明,她没成想,还有那么好的时候。 沈轻舞只听得姐姐的言论,便浅笑依依道“来的早,来的晚,反正都是会来的,云家有反心,灭亡是迟早的事情,现在姐姐在后宫独得圣宠,我们往后就可以在外头作威作福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呢,小人得志!” 话没好好的说两句,便开始不着调起来,沈轻舞一开口,便被沈静岚自啐了一口“没皮没脸的臭丫头,真的是,做了娘也永远没个正形,我就瞧着你这副样子,我都要替我的外甥女担心,这往后,两个丫头要像你似得,长大了可怎么嫁人!” 沈轻舞一听满不在乎的耸肩“皇帝的女儿不愁嫁,皇帝家的外甥女也是当然,那往后,我还不把她们养的横行霸道的,等到了年纪,让皇帝表兄,看着哪个顺眼,哪个长得帅气的,直接指了,扛回府里不就成了,咱们毕竟有权有势,怕什么!” 这一下,连带着无力伺候着的兰草都已经笑开了花“作死的丫头,越发说的没谱了,你呀,也只有顾将军能够治你!” “就他,姐姐,你也太小看你妹妹的实力了!”在沈静岚的话音落下之后,沈轻舞不住的笑了。 姐妹二人相视一笑之间,在正院的屋内重换了一身衣衫,沐浴更衣过后的顾靖风,就去了灶上端了灶上为沈轻舞准备下的清粥小菜,小心翼翼的入了内,欢欢喜喜的开口道“媳妇儿,这粥凉的正好,不冷不烫的,你赶紧喝了,喝了有力气,这小菜呢,是素心做的,你不是最爱吃素心做的小菜,快多吃些。” 第92节 顾靖风入内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向沈静岚请安,便是吧嗒吧嗒的一阵说话,点头哈腰狗腿子一般的模样,算是连带着把沈静岚也给震惊了。 这一下沈静岚算是为着刚才的话啪啪啪的打脸,她倒是说的,这小祖宗现下越发的没了规矩是谁给宠出来的,感情,这正主在这儿。 沈静岚可算是看不下去顾靖风对着沈轻舞那一副恨不得把心窝子掏出来让沈轻舞当球踢似得模样,被他们酸倒了似的赶紧的正了正神色,再不在这两个人面对做不识趣的人,赶紧的寻了个由头,便带着兰草离开了将军府。 第二百零九章:作茧自缚 当夜 数封联名上奏沈尚书府内有人滥用巫蛊一事,请皇帝责罚的奏折如雪花似得送进了皇帝的太和殿。 可这些奏折个个要求处罚的不是沈尚书中的任何一个,而是霓裳本人,每一个人,都是争对的霓裳,要求皇上将其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字字句句,咬准了霓裳就是一个祸国殃民乱施巫蛊的妖女,未免此等妖女祸乱大周,请皇帝一定将其赐死,并且施以火刑,以儆效尤! 而咬定的证据就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件事情,不论是真是假,但凡与巫蛊沾上了边, 在一封封的奏折堆放在皇帝的书案之前时,顾靖风与沈敬轩便被苏衡请进了宫,灯火通明的太和殿内,龙诞香萦绕于整个殿中,烟气袅袅,而太和殿中的气氛,却远没有龙诞香那样,让人来的心旷神怡。 “这些个人是看着动不了沈尚书府,一个个的准备拿霓裳来撒气,哪怕是出出气也是觉得心中舒坦的。”沈敬轩在看过那些奏折后,第一个出声,冷声气愤道。 “就是因为动不了沈尚书府,所以想着要去对付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他们那是打定了主意,想搓一搓沈尚书府的锐气,这才放开了手的,想要弄死了霓裳,不管洛漓说的事是真也好,假也罢,他们就是希望沈尚书府上死个人,让他们快活一下。” 沈氏族中,有皇后,有太后坐镇后宫,他们动不起不敢动,可霓裳现下名义上只是一个借居府中的平民之女,所以,现下,他们只咬准霓裳而非旁人,迂回曲折,就是为了让沈氏一族的人不痛快。 这些人里头,大多都是在那次晋王篡位不成后,而遭皇帝贬斥的王公大臣,他们憋屈了许久,总算寻到了这么一个由头,和沈尚书府过不去,算是为自己出上这么一口气。 “这些个人蛇鼠一窝,既然敢正大光明的冒了头,与沈尚书府过不去,那就让他们闹,闹到最后,看看谁到底是吃亏的那一个,鸿胪寺少卿家的家仆前些日子刚刚在菜市口那儿用马车撞死了一个孕妇,那家人的状纸就压在大理寺少卿那儿,大理寺少卿给他面子,至今不曾受理。 至于那位京府通判家的儿子,无才无德,花了十万两银子捐了一个翰林院侍诏的职位,他一年到头的俸禄,良田上的田税一共多少,皇上只让他们闹上个十来天,这十来天,他们闹得是自己的命,皇上正好,也可以好好的借着这个机会收拾了他们! 当初苏沐谋反,他们这些人明里暗里的在后头追随,拿了不少银子,办了不少实事,可为大局,皇上对于大多数人,都只是从轻处理,现在他们一个个的自己不想活,皇上也别客气,大理寺郎官手中的十八套刑具已经闲置了很久,是该让它们好好的见见血光才是!” 两个男人面色皆是一片肃穆与阴鸷,对这雪花片一样的奏折并没有过多的在意,而是带着一抹胸有成足且自信的笑,与上首而坐的帝王对视着,苏衡见他二人如此,只咧了咧唇“轻舞有句话,朕一直觉得很受用,那就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苏衡带着轻快的玩笑话,让现下的顾靖风与沈敬轩皆是朗声一笑,随后二人向苏衡请安告退,便离开了太和殿,各自回府,这事,谁都不曾向府里的任何一个人提起。 第二日,朝堂之上,那些个夜里头纷纷递了折子却未收到批复,未收到回信的几位大臣都拿不准了主意,各自在底下,互相环望,各做眼神之后,终于有人做了这吃螃蟹的第一人。 “皇上,臣,昨夜送入宫中的奏折,不知皇上是否看过,若是看过,是否有了批复!”鸿胪寺少卿弯下腰,拿着手中玉板十分恭敬的开口说话道。 话音一落,便是齐刷刷的十多双眼睛直接带着期盼的看着殿上,金龙座椅之中正端坐着的天子,带着期待。 “奏折?昨夜,朕不曾见到什么奏折……” “启禀皇上,奴才该死,昨夜皇上偶感风寒身子微恙,用下药后便早早睡了,几位大臣们的折子,奴才都不曾来得及交与皇上批复,奴才有罪,奴才该死,奴才是担心皇上的龙体,才不敢烦扰了皇上。” 鸿胪寺少卿的话音一落,殿上的君王便是一阵的疑惑,那装腔作势一脸茫然的模样,可是把底下两个深知就里的男人在底下憋着笑到不停,皇帝这边的话刚落下,身旁负责端茶递水的李全便“噗通”一声的跪在了地上,在那儿哭天抹地的一番话,说的那叫一个情深意重,却像是把鸿胪寺少卿的脸给打了。 咱们的李全李公公是为着皇上的身子着想,不曾给皇帝批阅半夜里送来的奏折,而那些个半夜里头给皇上送奏折的大臣们,那就是不感念圣驾是否安康,便成了千古的罪人,当下鸿胪寺少卿觉得自己如坐针毡,有些骑虎难下。 而皇帝在听得李全的话音之后,只轻轻的咳嗽了声,像是故意的告诉着底下人,自己昨夜当真身子抱恙,这让那些递了折子的一众人赶紧的跪下了身子,不住道“臣等该死,臣等有罪,请皇上保重龙体,万不可太过劳累,一切该以皇上身子为重!” 一番孝心可表的话,让苏衡嘴角挂着笑,一副朕心圣悦的模样,随后抬了抬手,让众人平身,又煞有介事的对着那鸿胪寺少卿说话道 “爱卿,不知爱卿的奏折所写所谓何事,是否是大事,若是大事,那就说出来大家一起参谋参谋,不过也无妨,朕自一会回去看过奏折就是,说起来,朕的头实在有些疼,想来是伤寒未愈,既然你都有奏折了,那也就不用说了,今儿个就到这吧,退朝!” 鸿胪寺少卿的话刚到嘴边,就又被皇帝的一句话给挡了回去,这一下,一个巴掌一个甜枣的,可是让鸿胪寺少卿吃了一阵憋,满肚子的牢骚现下也不知该往哪儿发,而那些同递了帖子的人,看着皇帝那装腔作势,抚额疼痛的模样,亦是抿着唇,长吸了一口气。 都是精明的人,哪里不晓得皇帝现下的这幅样子是在做给谁看,只怕一个个的奏折早就看过了,就是不批复,不发回,晾着在他们,看着他们到底能够如何。 果不其然,之后的两天,皇帝已借口身子不适干脆的直接召见了几个大臣在太和殿议事,就这么不临朝了,除却正常的奏折批复发回,那些个上头奏请皇上下旨赐死霓裳的奏折就像是石沉大海,根本听不到半点的响动。 而第三天,便是镇国大将军府上两位千金的洗三宴,那一天,帝后亲自携伴莅临镇国将军府,为两位千金主持洗三礼,且直接赐封两位千金为,南平县主与长安县主,享食邑五百旦,瞬间,引来朝中人人侧目。 镇国将军府的地位在这两位县主的封赏之下,已到了无人可及的地步! “表兄你真舍得,这两个孩子连名字都没有,竟然已经开始吃皇粮了,到底是天底下最有钱的财神爷,我这两位小千金,可真是沾了你这姨父的光。” 沈轻舞在听到这桩圣旨之后,表现的十分惊喜,不曾下地的她坐在床头,对着苏衡一个马屁,拍的无比的响亮。 “你这臭丫头鬼灵精似得,不过你这马屁受用,朕爱听,今儿个洗三礼,朕总不好空手来,这两个县主之名,便是送给了咱们两位小佳人的,毕竟在出征南陲的事情上,没有你的点子,大军怎么能够不费一兵一卒的就这么简单的做到这一件事情,算是给你的奖赏!” 苏衡很是受用的在旁似清风拂面般的笑着,沈轻舞乍一听,便连声道“那可不成,孩子是孩子,大人是大人,表兄怎么能够混为一谈,那我岂不是亏了,我的礼,要另外的给,可不能这么马马虎虎的就算了。” “贪得无厌!”沈轻舞的话音一落,苏衡就在一旁勾唇一笑,宠溺般的对其数落道。 就在话音落下的当口,李全小心翼翼的入内,附耳在苏衡的耳边轻声的言语了几句后,苏衡便跟着李全走出了洗三礼的屋内,一同走出的还有顾靖风与沈敬轩。 “这才三天,他们就耐不住了?”在走出门口,苏衡皱着眉,嗤笑出声道。 现下,这镇国将军府的门前,可算是演了一场大戏,那些个递了折子的一直被皇帝敷衍着的大臣们,干脆直接跪在了镇国将军府的大门前,请求面见圣驾,说有重事要禀,这是打算,逼宫! “王安,把门口的那些烂泥好好的用水清洗了一次,这外头全是脏东西,洗干净了一会皇上好回宫!” 在苏衡开口嗤笑的当下,顾靖风对着身后跟随的王安轻声道,王安得令,便带着府中的护卫带着水桶扫把的出了门,也不看门前到底跪没跪着人,一桶桶冰冷刺骨的水,就这么胡乱的浇着,浇完了,这才扫起了地,擦起了地上的门栏,一遍一遍的擦,水又是一遍一遍的泼。 只泼的那些个跪在地上的人在这西北风吹袭之下的天里头,浑身湿透,冻得咯咯发抖,敢怒不敢言,宋至带的禁卫军就在这儿候着,谁敢乱掰扯一句,随便塞个名堂,下场还不定如何,这些人只觉得,似乎,错了! 第二百一十章:往枪口上撞 冷到刺骨的水,一遍一遍的泼完之后,在这已经到了清晨起来霜白如雪的冷风天里,让这一群五大三粗身高七尺的男人们,冻到不住打颤,上下牙齿都在咯咯发出着声音。 一个个身穿着单层夹袄的男人们为表衷心身上连一件挡风的斗篷都不曾穿在身上,现下,单层的夹袄之中吸满了水,浑身上下一直湿漉漉的不说,从头到脚风吹在身上,更是恨不能削皮挫骨,那种滋味,像是有无数的锉刀在锉着你满身上下的皮肉一样,痛到恨不能心都在颤抖。 如今这一个个狼狈的模样倒不像是他们来向皇上逼宫的,而是他们来向皇帝请罪的,伏低做小,低眉顺眼,个个委屈的堪比那六月飞雪的窦娥一般。 可饶是他们这么一个个的跪在这大将军府的门口,跪到身影都在打颤,有些摇摇晃晃的,这镇国将军府里头依旧是莺歌燕舞,欢声笑语,与这外头的凄寒冷厉比起来,那是一个天一个地,时间过去的每一点每一滴,都让他们觉得自己就好像是在被锋利的刀割着身上的每一块肉一样。 三个时辰后,天色逐渐的暗下之时,镇国将军府外,红灯高挂,而他们之中已经有人扛不住冻,就这么在饥寒交迫下冻晕了过去,在人晕过去后,一直驻守观望着的禁卫则直接将人拖走了,像是在托牲口一般的,面无表情。 一个人两个,倒下的人越来越多,而禁卫照旧只是板着一张脸麻木的把他们拖走,直到就剩下了鸿胪寺少卿一个人,身后已然空空如也,鸿胪寺少卿现下,觉得自己晕也不是,不晕也不是,瞧着里头的人根本没有想要出来的迹象,显然,皇帝这是故意,亦是动了大怒,在故意的磋磨着他们这些人。 痰气上壅,整个身子从头到脚的打起了一股冷颤的鸿胪寺少卿就这么承受不住,成了这最后倒下的一个人,在禁卫军将他拖走之后,将军府的门前又是清明一片,除却这地上还未干涸的水渍外,在没有留下任何一点的印记。 而在将军府内,坐与屋中正在用膳的苏衡在听得李全的来报之后,只面无表情着的,夹着盘中菜肴放入沈静岚碗中,好像适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将军府外,苏衡命人带来的烟火正在燃放,为这一对双生姐妹更添贵气,而绚烂的烟花之下,那些个跪在府门外的数十位大臣则被衬托的越发凄凉。 在晚宴结束之后,苏衡带着沈静岚回宫,一切如常,丝毫没有打扰了众人的平静,直到第二日清早,李全四更天时便唤醒了尚在沉睡的苏衡,小声的耳语禀告道,说是鸿胪寺少卿昨夜在城门外上吊自尽,吊的就是百官上朝时,必走的那一个城门,就挂在那门栓子上。 且鸿胪寺少卿挂在那儿的当下,身上更是穿了一身素白的衣衫,上头亲自写了血书,请皇帝为大周国运昌隆着想,处死了尚在沈尚书府中施行巫术的妖女霓裳。 将其处死,以儆效尤! 而那些与鸿胪寺少卿原本一起参与其中的几位臣子在鸿胪寺少卿自尽之后,只拖着那病弱的身子,直接跪在了城门口,像是不要命似得,将自己的家国大义展示在所有的老百姓面前,随后故意夸大其词的将巫蛊之术,说到天花乱坠,那些人拼死一搏,就是要挣个鱼死网破。 不是为别的,而是要看沈尚书府又或者镇国将军府到底会不会出来维护霓裳,若不维护,死一个霓裳,不管那人是否是真的沈轻舞,好歹也是出了一口气,若维护,那么霓裳现就住在沈尚书府中,他们最擅长的就是歪曲事实,口诛笔伐,这次,就是要把沈尚书府拉下水! 这样一番的巨大动作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他们这些人就像是亡命之徒一样,在和皇帝死磕,朝廷没了朝廷的样子,而城门楼子那儿,鸿胪寺少卿的尸体还在那儿挂着,像是故意的再向众人昭示,丝毫没有人想过,要把他放下,那是宣战,与皇帝的宣战,也是与沈尚书府镇国将军府的宣战,他们这些人不服,委屈了一辈子,盘算了一辈子,临了了,还是碌碌无为,他们就是不服! “让宋至把他们一个个的抓回来,打入天牢,散播谣言,扰乱民心,已死逼迫天子妄下命令,往后,王公大臣们只要有任何的无理要求,凡在那城门楼子那儿吊上一吊,就是让朕把这个江山让了位置,给了你们,也都是可以的,无知,无谓,亏得他们一个个的竟然都是饱读诗书之人,到最后,竟然用了这种法子来显示他们的能干,真是,混账!” “砰”的一声脆响,苏衡一把打碎了手中李全递来漱口的白瓷杯盏,杯盏应声碎裂,似皇帝现下心中充斥着的怒气一样。 “皇上息怒,没得和那起子小人计较,他们现在是乱咬人的狗,狗乱咬人,皇上打死了就罢了,何必和她们无端端的置气,不值得!”见苏衡的胸口气闷的上下起伏,咬牙切齿,李全忙的跪下了,在旁劝慰道。 这一声震怒,让还在床榻上浅眠着,一直听着动静的沈静岚起了身,穿上绣鞋,自披了一件苏绣长裙在身上的沈静岚盈盈下床,自走到了苏衡的身畔,一双素手,十指细如葱白,自小心的帮着苏衡揉着肩膀“他们那是穷途末路了,没了法子就想与皇上争一争,不过是网中的鱼儿,垂死挣扎罢了,皇上用得着与他们置气,只是若朕把他们让宋至抓回来,却又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若为了撒这一时之气,与那些个小人过不去,徒惹了无数风言风语,皇上倒不如,找个人出门,好好的撮一撮她们的锐气,让他们知道,天威不可犯!” “找谁?”瞧着沈静岚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苏衡不禁扬眉,回身问道。 “他们这些人不过是眼热沈尚书府与镇国将军府现下的威望,想要借由霓裳的事情来让沈尚书府镇国将军府一并的难堪,既然如此,那就让小妹去,以小妹的那张三寸不烂之舌,臣妾敢笃定,那些人讨不着好,只有吃亏的份,连古人都说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些个整天满肚子酸气迂腐的王公大臣,也该好好领教一下,女子的厉害,更应该好好知道知道,沈尚书府里头,可不是没人,有的她们这般的编排!” 沈静岚现下自然也是负气的,这些个人连着三天都没让她睡过一个好觉,她自信已沈轻舞的本事,一定会让那些人好好瞧瞧,什么叫得罪了沈家与顾家的下场! “促狭鬼,你现下跟着轻舞是真的学坏了,小肚鸡肠的,半点没了从前的样子。”十多年的夫妻,苏衡在沈静岚的话音落下之后,便猜中了她的心思,一只手只搭在了沈静岚的手上,总算展露了笑颜。 苏衡让李全去领了一块金牌,随后让他带着自己的旨意出宫,前往大将军府,请昌平郡主出面,去到城门口,亲自处理了关于大臣闹事,处置了那些人,且赐金牌一块,若有抗命者,直接杀无赦。 这一块金牌,便是拿了让沈轻舞为所欲为的! 在李全带着皇上所赐的令牌一路快马加鞭赶至镇国将军府时,刚巧沈轻舞起了身,顾靖风正与她一并的用着早膳,在李全说明了来意,又将那一块金牌奉上之时,沈轻舞当下就笑了。 一看她那笑,顾靖风便将她的手拉了住“别胡闹,这种事情可大可小,我陪着你一起去!” “怕什么呀,那些个不入流的人,我还能怕了他们,都躺床上躺了三四天了,难得有这么为国效力为国尽忠的机会,我难道还不去,那是皇上派给我的任务,又有宋至他们护着,敢多话,我就让宋至甩他一耳光,竟然还想在大将军府头上动手,难得我有处理的机会,我可是要让他们永生难忘的!” 沈轻舞在那儿欢喜的眉飞色舞,只拍着手欢喜的说话着,顾靖风只看着她的样子,便只抿了抿唇,有些负气有好笑“我瞧着,你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你是故意的去挑事去的。” “这可怪不得我,是他们自己来挑事的,谁让他们好死不死的非要撞这个枪口!”沈轻舞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姿态,越发的让顾靖风觉得头疼,当下他那儿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沈轻舞就已经开始高喊起来! “素歌,去,把厨房里那会准备的那一坛子的茱萸粉都给我煮了,煮成滚滚的浓汤,一会带走,我有用!” 素歌听后,忙不迭的跑到了后厨灶上,命人把那时候为沈轻舞特意存着的一坛子茱萸粉,给倒进了锅中,就放了点清水煮了煮,没多会,满园子里头,尽是一股子的呛辣之位,只钻的人想要咳嗽。 李全跟在一旁等着,心中只默默的为了那一群在城门口的王公大臣们,鞠了一把辛酸泪,惹了这么一个祖宗,可真是对不住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泼妇骂街 就这么,昨日跪在大将军府外未的见天颜的数十位王公大臣们再一次的跪在城门口处,在他们身后,还挂着鸿胪寺少卿的尸体,在这北风之中吹的一荡一荡的,让人瞧着心寒。 昨日内城封街,大臣们死跪到底也不曾等来皇帝,又或者闹出一点点的轰动的事情,引来众人侧目。 而今日却不同,今日,这整条长街现下,围满了前来看热闹的平头百姓,这里头更不乏好事之徒,众人便是这般,在一旁对着那些跪在地上的人指指点点着,交头接耳。 人换了一波又一波,从最早上天还没大亮站在一旁站到现在的也有,还有来来往往的小贩直接卖起了包子零嘴,感情这儿就是一处戏台子,那些人便是看猴戏的,至于那些演猴戏的,便是那些个跪在那儿的人。 而这数十位的朝中大臣们,昨日膝下所受的旧伤未愈,今日身上又添新伤,不说旁的,后头那位年岁最长的国子监典薄现下,已经疼得受不住,干脆是瘫坐在了地上,风寒一夜,身子泛虚,还在发着高热,又来了这里跪了一个时辰,今儿个他聪明,外头还罩了一件灰鼠皮的斗篷,可就算是这样,他还是跪不下去。 除却国子监典薄,后头还有几个人也是同他一模一样的姿势,就这么瘫坐着,现下,除了几个看门着的守城兵卫将他们团团围拢着,不说是皇帝,就是连禁卫军都不曾看到一个,那些人心中发虚,生怕皇上现在是连人命也不顾的,想直接让他们一个个的跪死在这城门口,不觉的心中发虚没底。 就在一众人心里头觉得恐慌着的当下,就在不远处,那些个伸长了脖子翘首以盼着的大臣们总算听到了那许多马蹄纷沓而至的声音,在听到那些声音的当下,除却着百姓们都带着无以言说的兴奋,就是那些跪着的大臣们亦是老泪纵横,一副守得云开见月明见月明之色,无比欢喜着,等到了,这一下子,可算是等到了。 宋至带着手中禁卫军一副面色冷肃的将围观的百信拦在青石板道旁之后,随后,一辆富贵缠枝莲纹刻花鸟云纹寿字,嵌白玛瑙紫檀七香车,出现在了那些跪地着的大臣面前,让大臣们本期待欢喜的神色,瞬间黯淡了下来。 “皇上感念众位臣公为大周国事操虑的辛苦,知道诸位大人们早早的跪在这里,怕是现下已经是饥肠辘辘,所以特意命老奴送来了一碗胡辣汤,还请大人们好好享用,皇上说了,这是皇上的心意,也是皇上旨意,这汤一定得喝完了,不能剩下一滴!” 在众人失望的眼神里,自七香车中,李全掀帘而出,对着几个大臣们打了千,作了揖,只含笑声声着。 拍了拍手,便有禁卫端来了那一桶的胡辣汤,桶盖掀开,红艳艳的茱萸粉尽数的飘在那上头,只看到了满目的红,哪里还看得到其他,那呛辣的味道,熏得人眼睛鼻头一阵的酸,有几个受不了的,干脆直接打起了喷嚏。 第93节 而禁卫们则已经开始发起了碗,盛起了汤,五个海碗那么大的盆,一人一盆,就是清水伴着茱萸粉,加热过后的茱萸粉比生吃更辣,一口下去,嗓子能够辣的说不出话,沈轻舞让素歌在里头加足了料,满口的茱萸粉糊,沈轻舞就是要辣的他们一个屁话都说不出,好好的长长记性,知道知道,长了嘴巴长了舌头,那不是出来乱攀咬的。 坐在车上身子靠在顾靖风怀里的沈轻舞脸上带着促狭的笑,只透过掀起一角的帘布望着外头那些捧着滚烫的盆,脸上做着为难的大臣们,这一大碗的胡辣汤,比吃刀子还让他们难受,有的手抖的,现下已经泼了好些在地上,而他那手里泼了多少,便有人在会为他去加上多少。 在李全把所有的汤都分发完毕后,李全对着诸位臣公道“几位大人,这可是皇上的心意,大家就一并喝了吧,皇上说了,喝了暖暖身子,驱驱寒,也怪不容易的,人家在睡梦里头,你们就已经跪在了这城门口,这是奖励,来吧,不用谢恩了!” 李全这一张嘴,现下,像是一把软刀子,割的人看不见血,却无比的疼,这一字一句说的,像是故意的在打人的脸,果然,那些个大臣们的脸,现下是越发的臭了,几个人前前后后的环顾了一眼之后,只能迎着头皮,扯着嗓子把那一盆的茱萸水给囫囵吞了下去,只以为自己能够咬着牙硬吞的,奈何太辣嗓子,有几位刚吞下了一口,就吐了。 那场面当真说不出的好笑,身上被茱萸粉浸透,泼得满身都是,连带着皮肤都是火辣辣的,可泼了多少,就又会天上多少,只让那些本就嗓子被辣到痛的人,头皮发麻,眼泪被呛得直往下滚,喝下几口的,现下,只伸长着舌头,额头唇瓣上头,全是汗,胃里头像是被火烧一样的痛到百爪挠心一样。 李全只面无表情的立在一旁干看着,没有旁的多余的一句话,那一盆子的茱萸汤前前后后喝了足有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里,喝的喝泼的泼,可谓是十分的热闹,现下,这些个大臣的膝盖底下所跪得地上,已经浸满了茱萸汤,红艳艳的无比触目,底下的长袍衬裤全被打湿,那火辣辣的茱萸水把昨儿个跪坏的膝盖这么一浸,那滋味,更是不用说。 底下的那些人全都变了脸色,呲牙咧嘴的,都是拿着笔杆子靠着三寸不烂之舌吃饭的男人,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哪里受过这种罪,那么阴毒,比直接拿着鞭子抽他们还要来的疼,李全说了那是赏,不是罚,赏不可以喊,不可以叫,还要摆着笑脸说感恩,而罚还可以哭上一哭,闹上一闹,能想出这法子的,当真险恶。 在这些个大人们嘶哑咧嘴的在那儿抽着气的把汤全都喝完了之后,坐在马车里看戏看厌了的沈轻舞自轻咳了一声,引来了一种侧目,随后,包裹在白狐裘之下的一双素手就这么撩开了车帘,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之下,就这么居高临下,睥睨于众人的看着底下望着自己的恶毒眼神。那些个眼神,一个个的恨不得能够射出锋利的刀子,就这么弄死了自己。 “看来诸位臣公对皇上还是很衷心的,这一碗碗的胡辣汤喝的,想来身子都热乎,都有劲了吧!” 北风吹袭着狐裘猎猎作响,沈轻舞就这么立在七香车上,嘴角飞扬着,看着底下那些个恨不得一个个眼刀剜了她心脏的男人们,微微一笑。 “怎么着,一个个的都不认识人,到底是眼瞎还是心盲,会不会好好的行礼作揖,不会,就让宋将军带着你们去大理寺那儿打个滚再回来,好好的学学,什么是为人臣子该有的规矩与道理!”沈轻舞紧握着手中苏衡所赐下的御史金牌,并不曾展露与人前,只小心的走下了马车,环顾着这一众人对着呲牙咧嘴,恨得牙痒痒的男人们,嗤笑着。 “一介女流之辈,仗着自己的男人在外面横行霸道就算了,怎么着,大将军夫人的淫威难不成还要甩到我们头上来不成,有那个功夫,你不好好的躺在家里头坐坐月子,丢人现眼的,出来干什么。” “宋至,掌嘴,想来咱们的这位大人胡辣汤喝得不够,嘴还挺利索,好好的给我再灌上一碗下去,让大人好好的把住了嘴!” 在沈轻舞立于这些男人之前后,里头的神乐署署丞当即管不住自己的嘴,就这么开了口,当即,就让沈轻舞一个眼刀过去,只逼着他,让他低下头,竟然觉得自己身为一个大男人,可气势却抵不过一个女人! 只心里头还在想着的当下,宋至便是一个巴掌抽在了那神乐署署丞的脸颊之上,打的他嘴角流血,直接跌在了地上。 沈轻舞看着他那狼狈样,只冷笑着“女流之辈出来说话,就是丢人现眼,那你从你娘裤裆底下钻出来的那会,你娘抱着你一字一句牙牙学语的那会,你竟然不觉得丢人现眼,你娘估摸着不是含辛茹苦的把你养大,应该是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喂大的,所以这才塞得你,一说话,就是满嘴的茅坑味,那样的熏人!” 沈轻舞的话音一落,那些个跪着的大臣们瞬间变了脸色,气的猪肝色一样的脸,红一阵白一阵,说不出的难看,而百姓之中,却已经有人开始拍手叫好。 在那些人的白眼群攻之中,沈轻舞不以为然继续道“姑奶奶现下,就是仗着我男人的功绩在外面横行霸道又能怎么样,要不是我男人,哪有你们现在的安生日子,在这儿穿着灰鼠皮的大氅跪在这天寒地冻里头,吃饱饭没事干的撑的慌徒惹了那么多的是非,大漠尉迟吾兴兵犯境五年多,你们这些个只会口诛笔伐的大人们,在干嘛呢,软玉温香,喝酒谈天,躲在被窝里头造小人呢,我男人睡在冰天雪地里头,带着数十万大军,以血肉之躯攻退敌人的时候,你们在做什么,一个一个的,喷唾沫星子倒是挺厉害,一到正事上你们就怂,我男人给我的荣光,那是他用血用命换来的,我享受的起,折腾的起,你们没本事,就只配跪在这儿,连条狗都不如的汪汪叫!” “你一个泼妇,好大的胆子,竟然指着朝廷命官怒骂,还有没有天理!”这一字一句的谩骂之声,将国子监典薄现下逼急了跳脚的站起身,对着沈轻舞指着鼻子开口大骂道。 手刚伸出的当下,沈轻舞甩手便从一旁的素歌手中接过了鞭子,一鞭子抽在了那国子监典薄的手上,横眉冷目道“我一个泼妇,不光会骂,我还会打呢!” “老匹夫,凭你是个什么东西还敢指着我的鼻子怒骂,朝廷命官又怎么样,一个五品官,能力不大,脾气不小,你个老不羞,老娘好歹是皇上亲封有封号有品级的昌平郡主,我就是不靠着大将军夫人的名衔过活,你也要站在我面前恭恭敬敬的点头哈腰,还轮的到你来指责我,不知所谓!” “你……你……你……”那一鞭子,抽的国子监典薄的手发着抖,血直接的往地上滴,沈轻舞现下,横眉怒目的举着鞭子杀气十足,活脱脱一个地狱阎罗的模样,竟让几个胆小的,当真缩了脖子! “是个结巴,就给我回去,把话学好了,在出来说话,没得你你你的,听的我耳朵疼,本郡主今儿个把话撂在这儿,那霓裳是我的义妹,我当亲妹子待着的,这郡主之位是皇上封的,我表兄是皇帝,我的义妹自然也是我表兄的义妹,你们想杀霓裳,那就先过了皇帝这一关,只要你们敢把皇帝拉下水,那霓裳,我昌平郡主,都有着你们杀,若是不敢,就赶紧的给我滚,滚回你娘怀里去,好好的学做人,不然,我一鞭子抽死了你们!” 第二百一十二章:我就仗势欺人 手中的鞭子对着那些尚在跪着的大臣们面前,便是一鞭子的唰唰作响,抽的地上尘土飞扬之起时,那些个跪着的大臣们眼睛被抽的在那儿直闭眼,吓得不知如何是好,早就听说过这位姑奶奶的脾气,现下,这个人,已经没了适才那瞪着眼睛似乌眼鸡一样的神色,而那个手已经被抽伤的国子监典薄只气的横鼻子竖眼的死瞪着沈轻舞。 心中只道,这个女人当真厉害,轻而易举的一句话,把霓裳与沈尚书府大将军府撇的干干净净,直接拉到了皇帝的头上,谁护了霓裳,那便是帮皇帝护得,并不是帮旁的人,这样一来,他们所有的努力做了白费,连带着那城门楼子上挂着的那个送了命的鸿胪寺少卿也是白死了,总不能他们真的去把皇帝拉下马,这样的事情,谁做得到。 “你这是仗势欺人,颠倒是非黑白,歪曲事实,你这人不讲道理!”气到不能自己的国子监典薄只扯着嗓子与沈轻舞大喊着,一副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沈轻舞的模样。 沈轻舞听后,扬眉,开怀的笑着“对呀,你才知道我仗势欺人,我沈轻舞一向仗势欺人惯了,最喜欢的就是仗势欺人,怎么着,不服气啊,不服气你重新投胎一回呗,谁让我命好,你呀,比不上,不过,你这种人,只怕重生投胎了,也只配入畜生道,来生只配做猪做狗,哼,猪狗不如你!” “哦,对了,仗势欺人,我认,你那个歪曲事实嘛!呵,刚才大人还说我是个泼妇,怎么着,现在你是要跟我这个泼妇来讲道理了不成,好意思,那你以什么名义跪在这儿的,你说巫蛊,那成,我今儿个就当着你的面,巫蛊一个给你大人开开眼,到底什么是巫蛊!” “素歌!” 在沈轻舞轻巧的望着那位现下恨不得气的一截子入了土的国子监典薄之时,朱唇轻启,随后素歌手里头就这么捧着一个布偶娃娃放在了众人的面前,上头写着国子监典薄的名,连带着生辰八字写的一清二楚,就这么,沈轻舞,当着众人的面,一根针,一根针的戳着那小人的头脚手眼,嘴里头还不住的在啐啐念着。 “我戳你个小人头,让你整天旁的不会,只会惹是生非,我戳你的小人眼,让你眼盲心瞎……”一根一根直到把所有的地方都戳满了长针,让整个小人就跟个刺猬似得,这才这么一把,扔到了那儿已经气的手在发抖到,像是这些个针,真的扎在了他心头一样,让他如鲠在喉,若不是现下那些个禁卫,将军府的影卫前后簇拥着保护沈轻舞,说不准国子监典薄的手,已经掐在了沈轻舞的脖颈之上,想要一下就弄死了她! 在沈轻舞将手里的那个布偶扔出去后,一会,那小匣子里头,又取了七八个这样做工粗糙的人偶,大多上面只有那些个大臣们的生辰八字,随后沈轻舞便像是玩儿开了似得,对着底下的百姓道。 “大家常一听巫蛊之术就无比的害怕,可谓谈蛊色变,总觉得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现下,我这儿有这里头跪着的大人们所有的生辰八字,大家只管扎,用力的扎,扎死了,算我沈轻舞的,若是扎不死,那么这些个大臣们跪在这儿,那就算是无端的惹是生非,知法犯法,那就是罪加一等,那大理寺,刑部里头的郎官手上的那些十八般武艺那是闲置了好久的,就等着你们这些人好好的去练练手呢,大家就当是帮我沈轻舞的忙,好好的帮着我沈轻舞动手,等事情完了,我沈轻舞必有重谢!” 在那些个大人们一个个艰难的吞咽着口水的当下,沈轻舞勾着唇瓣对着底下的老百姓拍着胸脯的扬声道,而底下的百姓早就已经跃跃欲试,在沈轻舞发话后,恨不得现下就拿着针,钉死了那些跪在地上的人,这里头包括着那些曾经被这些人所欺负过的。 可自古,向来民不与官斗,若只图眼前的爽快,一旦那些人秋后算账起来,百姓们跃跃欲试的心,到底还是扼制住了,不敢妄动,官字两个头,他们一旦在事情风声过去后,与他们这些平头百姓算起帐来,不合算的,还是他们。 “你们用不着害怕,若是郡主分量不够,我顾靖风再加一个做担保!” “我宋至再加一个!” 在底下的百姓们尚犹豫不决的当下,自七香车上顾靖风开口出声,随后将沈轻舞包裹在了自己的怀中,宠溺的笑着道,随后,宋至亦出声,对着一众百姓道,两个将军,一个郡主,三个人的保证,让百姓们有些想要接过了禁卫军手中的长针,而那些个跪在地上的众多大臣,则恶狠狠的睁大着眼,死盯着那人群之中的人,看谁敢伸手,当真钉了他们。 像是饿狼一般的大臣们,动不了沈轻舞,动不了顾靖风,眼下只能对着那些平头百姓发发邪火,就在没人敢伸手,而那些人还在暗暗窃喜之时,沈轻舞勾唇,只一个眼神看着一旁的李全,李全示意,直接扯着尖细的嗓子跪下身子开口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全的声音落下,那些个大臣们直接下跪,而沈轻舞则将手中的金牌直接亮出示于人前“我沈轻舞今儿个不光是仗着自己的身份来的,更是仗着皇上来的,我手里头有皇上特赐的金牌,你们只管拿了这些针,给我狠狠的扎,使劲的扎,但凡扎出个好坏来,不说我沈轻舞承担,就是皇上也会在你们的后头,只要这些个大臣们在布偶扎完之后,像我们的这位国子监典薄大人半点事情都没有的话,那么,有事的就是他们了!一旦你们以后哪里有个不活络,是他们这些人惹出来的,我沈轻舞拿着这块金牌,向你们保证,这底下的人,有一个算一个,直接弄死了,不客气!” 那一块明晃晃的令牌,闪的那些原还亮着眼睛紧盯着那些百姓的大臣们现下只畏畏缩缩的低下了头,也是这一块金牌,让百姓们纷纷拿起了银针,在那些小布偶上面使劲的扎着,直到扎的像个刺猬一样,连个落针的地方都没有,才算完,这一针一针,虽没扎到那些人的身上,可还是像扎进了他们的心里,让他们如坐针毡一般,无比难受。 一炷香的时间,那些个写着各自姓名与生辰八字的布偶便一个又一个的出现在了这些人的面前,对号入座,谁都没少了,那一个个钉满了长针的布偶,让底下的大臣们个个面如菜色,像是像是打了结,说不出任何一词一句的话语来。 “怎么样,众位大人们,这都订成这个样子了,你们的五脏六腑,肝胆脾肾,是不是已经被扎穿了,瞧瞧,你们平常是干了多少的实事,才会遭到百姓们这样的爱戴,真是替你们开心,这一个个的,这巫蛊之术真要能成,你们早死了千八百回了吧,怎么样,巫蛊这事情好玩吗?是不是觉得这辈子都会是个最美好的回忆?现在,还敢信奉巫蛊能够灭活,还想着那我义妹的命不当命,来欺负沈尚书府,镇国将军府吗?” 沈轻舞看着那些个一个个的像极了窝囊废一样的男人们,嘴角噙着一抹笑,像是玫瑰,好看却带刺,又像是罂粟,美丽,却带毒。 “啧啧啧,你们瞧瞧,眼耳口鼻,这每一处,都下了多少针,大人们,你们怎么现在不七窍流血的,一个个活的脑满肠肥的,一无是处,还敢在那儿学人家以死相逼,就凭你们,就凭那个吊在那儿的那个玩意儿,你们配叫个忠臣,就你们这些个乌合之众,拉到战场上,那也就只配扫扫马粪,还敢在这儿小瞧我一个女流之辈,我一个女流之辈能够一只手把你们这些人全都打趴下了,在地上哭爹喊娘,你们信不信!” 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还不死心的一次两次的想要弄死了霓裳,觉得自己一个两个的还挺能耐,沈轻舞现下,只磨牙嚯嚯的看着他们,嗤笑着。 “宋将军,我这儿有些状告诸位大臣们的状纸,这里头有人命案子,也有贪污受贿,想来,我们的大人们现下,也是无暇再为我们大周尽心尽力了,你只拿着这块金牌,带着咱们的这些大人们,去大理寺,又或者刑部报道,那儿人多,最是能够好好的伺候了咱们忧国忧民的大人们的!” 沈轻舞自把这些日子顾靖风收集起来的各路证据交给了宋至与李全,斜睨着一眼,冷厉的眼,让那些个昂长着脖子心中忐忑不安着的众人,脸色大变。 宋至在接过手后,只点了点头,而底下,一众人皆是变了脸色,国子监典薄在那儿自气红眼,一口气上不来,就这么在冷风吹袭着的天气里,直挺挺的跌了过去,不省人事! 第二百一十三章:下聘 城门外的这一场闹剧匆匆结束,在禁卫军连拉带绑的推搡之下,这数十位以及城门楼上自尽的那位大人就这么消失在可这长街之上,而顾靖风则亲自抱着沈轻舞上了身后的七香车,在这儿与那些老匹夫饶了这么久的舌,他已经很心疼了。 “媳妇儿,你这心里头现下,可爽快了。”顾靖风捧着一直窝在暖炉底下的红枣茶,放到了沈轻舞的手里头,只奉承着道。 “没看到那些个老匹夫的下场,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喝着顾靖风递来的红枣姜茶暖胃,沈轻舞咬着杯边,嘟嘟囔囔道。 “下场还能够是什么,自己个儿作死,丢官罢免是轻的,抄家流放的这里头比比皆是,这些个人当初跟在晋王的屁股后头,帮着晋王与云培清那个老狐狸一起出谋划策的时候,可没少出力,皇上一直留着她们这些人的性命,他们自己个儿不好好的珍惜,现在,还敢在那儿叫嚣,可真的是活腻味了!” 顾靖风这三日,命手下的人去搜罗的这些个证据,早就足够里头的许多人为此赔上身家性命,敢在老虎脸上拔须,也要看看,那个虎,到底是不是瞎的没牙才行,一个沈轻舞他们十几个男人都拿不下,更何况是在朝中浸淫多年的男人们,皇帝早有旨意,想要借口把他们处置了,他们自己个儿寻死,真赖不得任何一个。 反正,早死晚死,都离不开那一个字,大家都要受的。 在顾靖风带着沈轻舞回府之后,宋至与李全亦带着皇帝所赐的令牌,将那些个跪在门城口,冻得毫无血气的男人们一并的送到了刑部,大理寺里头,尚有几件关于这底下大臣们的公案被压着,未曾受理,宋至已经派了人亲自去请档案,好好的瞧一瞧,这大理寺少卿最近都干了些什么实事,弄得在京城之中竟然还会有这样受了冤屈的人家,有苦不能诉,有话不能言。 这一笔一笔的总账,也该到清算的时候,就像沈轻舞所说的一样,总不能每次吃苦耐劳的事情是自己做,坐享其成的事情是他们收才行,凡事,那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在这几位大臣被送到刑部的当下,大理寺少卿亦是用渎职之罪,也被送到了刑部,宋至手上,顾靖风所收集的一张张状纸,一桩桩案件,够把这些人挨个的扒层皮,这些人,原仗着自己是朝廷命官,刑部侍郎不能奈何了自己的缘故,一直死咬着,说是顾靖风陷害的自己,可当刑部侍郎,毫不客气的拿出了夹棍,烙铁,老虎凳,铁定笼之后,这些个人吓得在旁畏畏缩缩了起来,刚才那些个义正言辞的话,直接被扼杀在了喉中,显得那样委屈。 刑部侍郎是个聪明人,眼瞧着来的两位大爷都是皇帝眼前的红人,另一个手里头更是拿着皇帝赐下的金牌,哪里敢有一丝的懈怠,只正襟危坐着,只一副刚正不阿之态,早就把那些个人,从前与自己所有的交情都抛诸脑后,命人把不交代的实情的神乐署署丞的双腿直接绑在了夹棍上,随后又命人端来了圈椅热茶,好生的伺候着这两位爷,不敢怠慢了半分。 宋至端着手中杯盏,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个被夹棍绑着两个小腿的男人,只淡漠的瞧着,在神乐署署丞一遍又一遍的否认,自己贪污受贿之事,刑部的郎官可是丝毫不眨眼的,直接命两个身高八尺,满身腱子肉的兵卫使劲用力的向外拉扯,刹那间,神乐署署丞就像是杀猪一样的,狂喊出声,痛到满头的冷汗,脸色煞白,最后,连一个字都没吐口的出来,就这么直接昏死了过去。 就这还是最轻的刑罚,而且那些个郎官压根就没下用三分的力气,真让他们用力,就刚才那么一下子,那腿早早的断了,郎官们瞧着那一个个的都是文弱书生,都不曾用力,这位神乐署署丞就已经受不住,昏死过去了,这一声撕心裂肺的痛苦喊叫,可是把余下的那些人一个一个的吓得心惊胆颤,郎官们未曾手下留情,直接拿着冷水浇醒了才昏过去不久的神乐署署丞,神乐署署丞醒来后,便是求爷爷告奶奶的在那儿自己画押认了。 宋至泯了一口清茶,略带鄙夷的看着那位才不过受了一点皮肉之苦就在那儿认了罪的男人,只觉得他太过窝囊。 而后头余下的那些人,更是不用说,只把他们往那铁皮笼子里一放,连滚都没滚,就哇哇的大叫,说自己招了,更有甚者,便是看着前头那些个人的怂样,连一句话都没说,直接的画押认了。 本是来看好戏的,没成想,戏竟然一点儿也没看成,宋至在刑部侍郎将那些人都收押之后,便与李全一道,回宫复命! 回去后的李全把沈轻舞如何数落了那些大臣,又如何让当着所有的百姓,让他们亲自扎了那些大臣们的小人,直接破了那所谓巫蛊的风言风语,锉的那些个大臣根本无言以对,那一个个的布偶就这么由着那些大臣亲手烧毁,烧的就像是她们自己一样。 李全的话音落下之后,苏衡自在那儿拍手叫好着,无比欢喜“赏,去,把那库里头的那柄和田暖玉的玉如意送到大将军府去,说是朕送给将军夫人安枕所用!” 李全听后忙的点了头,这一桩几位老臣联合闹起来的胡闹风波,便在几位大臣齐齐进了刑部的牢房之后,被压了下来,京城里头一直传的沸沸扬扬的闲言碎语,亦被压制,并不再像过往,传的神乎其神,就这么,在临近年下时,沈轻舞算是舒舒服服的过了一段清静的日子。 好不容易捱过了月子可以出门,沈轻舞便直接让人套了马车赶紧的去到了大将军府上,去见霓裳,看看她眼下的伤势如何。 门口,听说沈轻舞回来的小宋氏站在门口翘首期盼了好一会,在看到沈轻舞的马车之后,自咧唇笑了起来“你这小祖宗风风火火的性子,可真是改不了了,永远的説风就是雨,我这两个宝贝疙瘩呢,你没带来啊?” 小宋氏嘴里头正与沈轻舞说这笑着拉着家常,可这眼睛却已经的放在那停在沈尚书府外的马车上,在见到素歌与素心和后头的一群丫鬟婆子跟在沈轻舞的马车到来之后,这才咧开了嘴,欢喜的迎上前“哎呦呦,我的小宝贝疙瘩,快让舅母看看,如今这是长成什么样子了!” 沈轻舞只瞅着她那儿就在那儿不住的笑,一群人就这么簇拥着前前后后的进了门,小宋氏早把她们带去了收拾好的院落,随后安置好了一切之后,便去到了太夫人的院子里去请安,正巧,霓裳就陪在那儿。 霓裳脸上身上的伤口早已结痂脱落,只是太医院里头所配的药,却没能把她脸上的两步刀伤所留下的疤痕抹平,那里,还是能够看到凸起的疤痕与印子。 无一列外的,在沈轻舞抱着两个孩子出现在蘅芜苑中时,老太君所有的欢喜都直接加注在了孩子的身上,两个孩子抱在手里,哄呀,亲呀的,哪里肯放手,连带着从前最受宠爱的顾光晔小朋友,现下,也被抛诸脑后,可怜的顾光晔小朋友撅着自己的屁股,躲在乳母的怀里,委屈的只啃着自己的手指,看着这些从前对着自己这幅德行的大人们,觉得他们是一种很神奇的存在。 “你每天都涂膏药了吗?”沈轻舞自拉着霓裳坐下,指着她脸上的疤痕,关切道。 “什么冰肌玉露膏,神仙玉女粉,该涂的,该抹的,我都用了,就算我想躲懒,那底下的人也不敢让我躲,每天拽着我坐在镜子前,一遍又一遍的,可我知道,口子那么深,根本没得救。” 霓裳现下,对于这张脸,无比的坦然,在听完沈轻舞担忧的问话之后,只点头,调皮的玩笑着。 “我毕竟炸毁了她一张脸,又害你这黑斑到现在都没消,这个就算是报应,是老天爷让我清还的报应,没事的,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样子走出去,我们才像孪生嘛,你说是不是!” 霓裳的话音落下之后,便是一个脸贴脸的紧紧贴合着沈轻舞的脸,沈轻舞只一个白眼甩了过去,无语着。 “什么报应不报应的,你还来和我说这个,我可真受不了你!” 二人正说着话的当下,沈府外头的管事入门,急匆匆的回报道“夫人,外头越国三皇子求见,说是来向咱们的府上提亲。” “提亲?”随着管事的一句话,众人皆转过了脸,看向那管事,重复着。 “是,而且越国三皇子还带了许多的聘礼,现下就等在外头,这是拜帖。”管事的点了头,将手中一本烫金的拜帖双手奉上,对着沈夫人道。 小宋氏接过了手,翻来略看了看,却见这上头写着“求取贵府千金,沈霓裳!” 第二百一十四章:三皇子 小宋氏的话音落下之后,不说旁人,就是霓裳自己亦是睁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越国三皇子,什么来路,你认识?”沈轻舞嘟囔着,对着霓裳道。 霓裳摇了摇头“不曾听说过这个人,会不会是骗子?” 越国离这儿隔着十万八千里,她根本不记得自己与那越国皇子打过照面,这一通所谓的下聘,让霓裳现下,亦是二丈和尚摸不着脑袋。 第94节 “先去把人请进来,只等进来了,便知道了!”沈夫人与太夫人各自对望一眼之后,只对着外头的一直在等候着的管事道。 管事听后,忙点了头,自恭恭敬敬的提着裙摆出了门去,将外头等候着的越国三皇子引到了前院的花厅,又奉上了香茶,礼数周到,不曾有任何的懈怠。 “请贵人稍后,夫人一会便到。”管事的在放下香茶后,将手中的托盘捧着,自浅声与那位越国三皇子说话着。 而在后头重换了一件缕金百蝶穿花大红蜀锦长袄的沈夫人带着身后的一种女眷,很是庄重的从内院走向花厅,想要看一看,这位突然上门来提亲的越国三皇子究竟是谁,长得什么摸样。 沈轻舞越走进花厅,眼神自打量在这个端坐的人影上时,便觉得那个人影十分的熟悉,当真正见到脸后,沈轻舞这下当真是惊得下巴壳都恨不能掉在地上,现下,无名与天定两个人褪去了从前只爱穿在身上的素白棉衣,换上了华丽的宝蓝色水绿绣金线缂丝锦衣华服,就这么十分庄重的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照旧是那样的仙姿飘逸之态,似仙人降临府邸一样的,在见到沈夫人后,亦是浅浅的一笑,恭敬的作揖。 而如沈轻舞现下一模一样吃惊的,还有陪着沈轻舞一同从里头出来的霓裳,在见到无名与天定的那一刻,亦是睁大着眼睛,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样,除却满满的震惊外,有的还是一点点的慌乱。 “谢睿,越国三皇子,只真不假,今日特诚心诚意的来求娶你家的小女儿沈霓裳,沈夫人不妨考虑下,这里是谢睿的聘金。” 拜帖,文牒,生辰八字,与现下这满堂的礼物,以及越国皇室的信物一一摆放在沈夫人的面前,在所有人都不曾开口的情况下,此刻,名唤谢睿的无名,对着沈夫人很是恭谦的说话着,直白的话,让沈轻舞有些咋舌,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话了起来。 “沈夫人若是觉得在下是个骗子,那也可以请人求证一番,不过,尚书府中的两位小姐,应该对我十分的熟悉,不论是轻舞小姐,还是霓裳小姐,我们都是老相识!” 在沈夫人尚未反应过来之时,谢睿只略有深意的对着霓裳与沈轻舞勾唇笑道,那种笑,远比从前的那种淡笑,原来的俏皮的多,而在沈夫人不知该如何回答的当下,自朝上回来的沈家父子与顾靖风一同回到了尚书府,在谢睿前来递帖的当下,便有了人等在宫门外,与他们三人汇报着,他们都是急匆匆赶回来的,看着满堂挂着红绸的聘礼,亦是有些尚未回神。 沈轻舞对于无名的身份一直有个疑惑,这疑惑是从她将自己送回大周时有的,一个不靠悬壶济世为生,终日待在山中,好吃好喝花起钱来大手大脚的隐世大夫,身份成谜,沈轻舞倒是你一直想一探究竟,可这到底是人家的隐私,况且他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去挖那些秘辛终归不好,沈轻舞也就不曾提起,只藏着好奇。 “霓裳的脸,你给做的?所以你救我的时候,一早就知道我和霓裳有一段故事?我脸上的毒也是你给霓裳的,所以你知道解药,所以你现在是想干嘛?”立在沈夫人后头的沈轻舞,将脑子里所有的事情,似一个点一个点般的连结起来后,惊声开口与谢睿道。 “是,这张脸是出自我的手,我无意之中救了你,发现了你的这张脸,与她一模一样,在发现你怀孕之后,我就知道,我好像做了一件很冤孽的事,尤其是你在说,宁愿毁容也要救孩子的时候,所以后来,我带着天定一直在弥补我心里头的愧疚。 至于现在,我不单单是来下聘求娶霓裳的,也是来通过这婚姻,寻个后援,助我回越国夺皇位的,老皇帝快死了,那底下的人蠢蠢欲动,我一个算是被放逐的三皇子,手身后没有一点兵力想要做皇帝太难,所以想向顾将军讨个人情,带着人,趁着越国内乱,帮我夺个皇位回来,事成之后,霓裳姑娘便是越国的皇后,且后宫只她一人,而越国分出三座城池的土地给大周,从今以后越国与大周,称兄弟之盟,结秦晋之好,永无战争。 你们可以看作是一个交易,在真小人与伪君子之间,我选择做真小人,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告知了你们,虽说,我不是个最合适的成亲人选,可比起来,不会让霓裳小姐委屈的,也只有我才最合适,因为我知道霓裳小姐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所以,你们可以考虑一下!” 谢睿,越国皇帝的第三子,现年三十一,母亲德贵妃出生于越国世家贵族之中最为显赫的宇文家族,是家族族长家的长女,正房嫡出,自进宫后,德贵妃便是六宫粉黛无颜色的,独得越国皇帝的盛宠,这样的盛宠,便引来了不该有的怨恨。 在德贵妃生谢睿之时,有人在她所生产的宫室房顶放上了引雷所有的铜线铁丝,又故意的在雷击之后放火,造成天灾走水的假象,只把谢睿说成了一个自天而降的瘟神,且克父克母,是个鳏寡孤独的命,亦带累了德贵妃,说她是个不祥之人,是个妖女。 连钦天监当时都开了口,说谢睿是皇帝命里头的克心,就这么,众口铄金,谢睿差一点死在了襁褓之中,若不是德贵妃力保,他就死了。 之后,谢睿由乳母嬷嬷们照料着一直放在皇家寺庙之中照顾,而因为谢睿被越国皇帝冷落了许久的德贵妃有过那么一瞬间的沉寂,只那么一小段日子后,德贵妃便再一次的成了皇帝身边离不开的人,且这一次,德贵妃来势汹汹,如浴火凤凰涅磐重生一般,扫平了那些曾经成为她绊脚石的人。 之后,德贵妃有了第二个孩子,第三个孩子,也就把在寺庙里头的谢睿忘得一干二净,似乎都忘记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儿子,而谢睿的亲舅母,在一次去寺庙之中上香见到谢睿时,才想起来,德贵妃还有这么一个孩子。 可母子感情早已疏离,谢睿也不愿再回宫,德贵妃也便随了他,那时候,谢睿已经是个十岁的少年,在寺庙中,谢睿喜好研究医书经书,在医术这一方面上,有着极大的天分,谢睿的舅母怜惜这个孩子的遭遇,自知道有谢睿之后,便一直很是照顾,知道谢睿爱研究医术,更是特意把宫中辞官的老太医请了来,给谢睿做先生。 生活之上,事无巨细,就像个母亲一样的照料着谢睿,让从没感受过什么叫母爱的谢睿,有了一种特别的感受。 谢睿由着舅母教养的极好,可对母亲,对父亲的恨,却一日日的加剧,哪怕在之后,偶尔的回到皇宫,去应酬那避免不了的事情时,也是如此。 老皇帝对谢睿有愧疚,在看到长成之后的谢睿与自己年轻时候长得一模一样,且气度胸襟不凡的姿态时,越发觉得对不起这个儿子,人就是这么个劣根性,在谢睿对于这个老子很是不管不顾,看不上眼,对于他赏赐的东西从来不感恩戴德的时候,那老皇帝就越发想要补偿这些年自己所遗憾的。 之后,谢睿烦了,所幸自己躲到深山里头躲起来了,可正是如此,老皇帝对这位儿子更加的看重,尤其是在他年事渐高之时,他总觉得自己身边所有的儿子都在盯着自己的皇位,偏偏这个儿子不,他就越发欢喜,有了好的,就往谢睿那儿送,谢睿收了也不谢恩,隔天,就给皇帝送一张延年益寿的方子,皇帝吃着十分管用,就这么,像是父子又不像是父子的两个人,一直这么独特的过着。 谢睿有钱,有许多的钱,除了逢年过节的进宫,其他时候,他就待在自己的药炉里头,就和天定两个人过,谁都不搭理,而老皇帝也由着他,也不插手他的任何事情。 这几年,老皇帝的身子骨不硬朗,底下的那些个皇子们开始蠢蠢欲动,他们手上有兵,有权利,可谢睿除了钱什么都没有。 他争这个皇位,不是为了旁的,就是想让那个卯了劲儿让自己另外一个登位的德贵妃瞧瞧,那个被他放逐多年的孩子,也是有自己的一方天地的! “我嫁!” 在谢睿一长篇的话音落下之后,整个花厅之中,一阵的沉默。连谢睿都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中,在众人的沉默声里,霓裳脆生生的开口,让一众人皆拉回了思绪! 第二百一十五章:这买卖,不亏 “婚姻大事,切不可如此草率,女孩子的家家,年纪轻轻的,别做什么事情都慌里慌张的,你和你嫂子她们回后头歇着去,这件事情,父母兄长,自有主张,别张口就来的,去吧。” 在霓裳的一句“我嫁”出口之后,沈尚书在沉默声中开了口,话语里头意思十分明了,显然对于这桩事情,他并不赞成。 这是越国朝中大事又牵扯到一国之位,弄得好那叫清君侧,弄得不好,便是谋反,一旦失败,搭上的还是大周的国运,这样的事情可大可小,并不容轻易的忽视。 “沈尚书无需担心,老家伙给我了许多的钱,足够我用用来承担这次出征所需要耗费的物力财力,我需要的是人力,你让我花那么多钱去招兵买马,我还需要好好的操练他们一番,我舅舅舅母会在京中接应我,只要内乱开始,我得顾将军帮助以清君侧之名回京护驾,那么一切都会水到渠成,他们那些犯上作乱的皇子们,老家伙一个都不会留,两全其美的事情,除了动用顾将军手中的人马外,绝不对不会让大周破一点的财。” 谢睿不傻,在沈尚书的话落下之后,便知道其中的意思,不等霓裳有动作,直接开口,坦白的说话着。 他这些年手里的钱多到就是烧,也要烧上许久,其实早在舅父舅母有这个意思让他争一争那皇位的时候,舅父就曾经建议过,用手中的钱招兵买马,私下里,准备起事,可老头子不是傻子,他这些年最怕的就是有朝一日自己忽然坐在皇位上让人就这么拉下来,身首异处,所以,他对每一个人都充满着防备,若一旦他私下里开始招兵买马,那哪里还有那么容易去找老头子要钱。 只有置身事外,做一个闲云野鹤的人,才能够不动声色的,趁人不备,坐收渔翁之力,给霓裳换脸是机缘巧合,救沈轻舞亦是如此,当她知道霓裳与沈轻舞的身份后,他便要求送沈轻舞回府,不仅仅是远离是非,也是想求一求,自己是否有那机缘,若是没有,他后半辈子反正也吃喝不愁,只照旧遁入山林就是。 所以,他的拜帖不曾入宫,而是先入了沈尚书府,若沈尚书与顾靖风同意了,那么一切会变得简单许多。 “我出一个人,换大周三座城池,与百年安定,还有皇后可以做,这样的事情,哪里求的来,父亲,你不得不说,整个大周,现在,谁都不敢再来娶我,又哪里能够找到这样称心如意的婚事去,我似乎,没有不嫁给他的理由,而且,他的皮相,也不差。” 在满屋子的人都相继沉默着时,霓裳自接过了谢睿的话,继续往下说着“只是要劳累顾将军一下,为我夫君扫平前头的障碍,再怎么样,五年的情,你总要还我一还,才能够让我心中不觉得那么委屈才是,至于表兄那儿,我相信,只要我点了头,你们去说,一切都不会有什么问题,既是如此,你们都同意了吧,这婚事,我们稳赚不赔,是个好买卖。” 谢睿说的没错,他虽不是最好的成亲人选,却是最合适不过的人,放眼整个大周,现在,敢娶自己的人没几个,总这么待在府上,早晚有一天还是落人话柄,万一哪一日,再像上次群臣谏言那样,在争对着沈尚书府时一样,没了皇帝保驾,整个尚书府都会为了她一个人而倾覆,与其如此,倒不如,嫁给了谢睿,就是做不成皇后,从今以后跟着他在深山老林里头过着,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霓裳心中自这般想着,脸上也显得十分的轻快,对于这桩婚事,并没有什么不甘愿,至少谢睿,是个知晓自己过去的人,虽说带着功利,可远比不知底细盲婚哑嫁的那些人要来的好些。 “若霓裳同意,那就一起进宫,去寻皇上说话吧,到了宫里头,且看皇上如何说,事关国家大事,我们只是臣子,并不能与你冒然的答应些什么。”‘’ 这件事情,沈夫人持反对的态度,越国如今正值内乱,又说还要打仗,不说这皇后当得成当不成,嫁过去就是不太平,而且这个谢睿忍辱负重这么多年,一看就是个攻于心计,城府极深的男人,这么嫁过去,往后有点个什么,霓裳还不被成了待宰的羔羊。 就算事成,霓裳真成了皇后,可一个皇帝,怎么可能不纳妃妾,不说旁人,就是苏衡,他的后宫里头,便是数不过来的人,那些年,沈静岚在宫中每日愁眉不展强颜欢笑的模样,她一直记在心里头。 一个女儿在皇宫中过的日子她已经领教过,怎么能够,在让好不容易才回到自己身边的霓裳,再远嫁。 “我不同意,就算你一辈子不嫁人,我也不会同意你远嫁,那越国离咱们这儿有多远,人生地不熟的,我怎么放心,就是养你一辈子,在沈家,谁都不会少了你一分,你哥哥嫂嫂也不会短了你一点的钱银。” 第一次,在男人们商议着事情的当下,沈夫人出声拒绝着,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她心疼霓裳所受的苦,遭的罪,她不希望霓裳离自己太远,只希望以后自己都能够好好照顾了自己的孩子,每个孩子都能够在自己的眼前开开心心的活着便好。 高处不胜寒,身在皇后之位,日子过的何其艰难,她舍不得霓裳再受这份罪。 “母亲,让我去吧,我已经长大了,不是总要你护着的孩子,我相信谢睿不会欺负了我,就算欺负了我,我的身后不还有你们,我的腰杆子硬的很,用不着担心。” 霓裳知道沈夫人现在在想什么,在沈夫人严词拒绝之后,霓裳冲着沈夫人开口着,随后自对着一旁的谢睿伸手,谢睿反应极快,忙的搭住了霓裳的手,很是谦顺的说道“夫人请放心,霓裳至今是我最满意的一副作品,所以,我一定不会错待了她。” 之后,顾靖风,沈轻舞,沈家父子,与霓裳,谢睿便一同入宫,与皇帝商议婚事细节,而劝说不过霓裳的沈夫人现下,百转千肠,心里头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霓裳妹妹这是怕自己总在府里头给我们添口舌上的麻烦,所以这才着急的要嫁出去,可那三皇子又是个什么来路,从前没听说,而轻舞妹妹又叫他无名,母亲,当真要看着那三皇子把小妹娶走吗?” 小宋氏自谢睿进来后,便不曾说过一句,直到所有人都出去之后,才对着自己的婆母开了口。结合着上一次群臣谏言之事,小宋氏知道,霓裳一直耿耿于怀,心里有无比的心疼。 “傻丫头。”沈夫人自然也清楚,可霓裳的性子,执拗起来,便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一切都没得商量的,她既然决定了想要改,十分的困难。 如沈轻舞心中所想一般,一众人进宫之后,起初,连带着苏衡都是反对的,一国内乱皇帝之争,就算是谢睿出银子,那也是块烫手的山芋,而霓裳决议要嫁给谢睿,苏衡只好回了一句考虑。 把谢睿晾在一边,几个人就这么商量着,做霓裳的工作行不通后,最终,苏衡同意了这个结果。 借兵谢睿,且赐霓裳平阳长公主之位,位同太后之女,一国之长公主位分,嫁与谢睿为妻,嫁妆按长公主分位由内务府亲自操办,且三日后,在长公主府内,成婚。 消息传出的当下,一众人吃惊,那些个原还在观望着的王公大臣们纷纷侧目,只道沈家的这棵大树,是真的动不得,掰不开了。 一个被亡国郡主指认的女子,现下成了平阳长公主和亲越国,且皇帝亲自派顾靖风,宋至出兵,为三皇子谢睿,清君侧,一旦事成,霓裳便是越国皇后之尊。 沈家往后,那便是一门三后,那些个曾经有过肖想,企图颠覆沈家的促狭小人们,现在,只能夹着尾巴,灰溜溜的做人。 消息传回沈尚书府后,沈夫人的心像是让人挖走了一般,空落落的,有些不知所措,太夫人听后,也只轻叹了一声“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只看开些吧。” 都是做母亲的,又都是从这一路上这样走过的,当初,沈太后的路不比沈静岚与以后的沈霓裳来的好走,作为经验之谈,太夫人也只能这么安慰了自己的儿媳。 “事情都到了这一步,媳妇儿还有什么好说,可到底是我肚子里掉出来的一块肉,她想什么心思,我还能够不知道,还不是总对着顾靖风尴尬,这才寻了个机会远嫁,这个孩子,永远都是这样,那执拗的脾气,伤的永远是自己。”听得太夫人如此安慰,沈夫人的鼻头只一酸,不禁道。 太夫人轻拍着沈夫人的手腕,微微含笑“说不准就是一桩好姻缘呢,老天爷既然要让这两个孩子有此一劫,便是安排好了的,一切都随缘,要不然怎么的,轻舞正好遇到了谢睿,霓裳的脸,又是谢睿一手促成,就好像一个圆,两个人虽然总走了不同的点,可到底还是要走到一起的!” 第二百一十六章:弑兄杀父 三日后,平阳长公主自宫中出嫁,整个大周被淹没在一片红色的喜气洋洋之中,虽说婚事定下的仓促,可内务府里头也是紧着所有的人手,将这位平阳长公主的婚事严谨的操办着,不敢有一点的怠慢。 长公主府亦是在皇上赐下的当日,便有人将里头打理的一尘不染,更是挂上了红绸花灯,贴上了大红的喜字,给公主出阁做婚房用,奢华无双,让人侧目。 三日后,公主出阁,由专人伺候着换上了正红色的蜀锦五凤嫁衣,头戴凤冠,有内侍伺候着向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与皇帝告别,三跪九叩,聆听皇后教诲,沈尚书府众人亦清早便入宫,满朝文武皆亲送公主出嫁。 场面无比的热闹,整个长街拥满了百姓前来围观,都想看看,这位曾经闹到满城风雨的平阳长公主到底是何模样,是否与那将军府的夫人长得一模一样,只是这么一众人簇拥的十二台黄顶花轿,谁都看不到里头的长公主究竟是何模样。 婚礼闹到夜半更深,长公主府内才渐渐的安静下来,而这热闹了一整天的婚礼,众人所不知道的是,这里头的,根本不是平阳长公主与越国三皇子,早在皇上定下婚期的当夜,霓裳与谢睿,包括顾靖风沈轻舞还有宋至都已经带着大军,一路朝着越国而去。 看着是三皇子今日才娶得平阳长公主,洞房花烛,可实则,他们早就带着人快马加鞭的朝着越国赶。 这一路,整队人都不曾有一丝一毫的耽搁,沈轻舞坐在马车里头整个人晕到已经把五脏六腑里头能够吐出来的东西全吐了,只恹恹的靠在霓裳身上,紧闭着眼睛,脸色惨白,这好不容易养起来的三两肉,现下这三天,是全部的掉了,三天滴米未进,她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天旋地转之中。 “自讨苦吃,就没见过你这么狠心的娘,放着自己的三个孩子不管,跟着我们来吃这份苦,干什么呀。”霓裳也不比沈轻舞好过到哪里去,现在也是惨白着一张脸,可看着沈轻舞这个样子,还是忍不住的啰嗦了一句,满是心疼。 “要不是你非嚷着要嫁人,我就不会遭这份罪了,不看着你做皇后,看着谢睿把皇位夺下来,我哪里放心,孩子有母亲素歌素心那么多人照顾着,我放心,可你这儿我却一万个不放心,不说是我,就是母亲,太夫人,连带着嫂嫂都不放心,只有我跟着你,亲眼看到你过的好,我才能够好好的回去复命,要是谢睿夺位不成,我还能够赶紧带着你回去,跑起来也快些。” 霓裳仓促的选择出嫁,这府里头就没有一个人能够放心的,沈轻舞当即拍了板,和谁都不能商量的拼死要跟了来,霓裳看沈轻舞闭着眼睛又是要吐的模样,也只赶紧的又塞了一个药丸在她嘴里“你们这一个两个的,都把我当成了一个没用的孩子,我知道你们关心我,算了,反正我也说不过你,再熬上那么十来天,想必也就到了,等到了就好了。” 在所有人还以为越国三皇子还在京城与新娶的媳妇儿你侬我侬的时候,谢睿却已经带着人,来到了越国城门口,不过十来发的火炮,便震得那看守城门,根本不曾设防的守城官,给吓得赶紧开了城门。 十万大军,长驱直入,越国这一场内战,早就已经把整个越国几个皇子手中的兵力打的五分五裂,老皇帝在宫中连饭都需要人送到嘴里,而那些个手握重兵的皇子们则在外头打得不可开交,杀敌一百自损一千,两败俱伤的兵力,与谢睿带来的十万大军根本无法匹敌。 皇城里头又有谢睿的舅父做内应,根本没有耗费好多的时间,谢睿打着清君侧之名的起事很快得到了最大的胜利,那些大大小小但凡做了犯上之事的皇子们,死的死关押的关押,很快,越国境内便恢复了一片清明。 谁都不曾想过,最后会是这个手中毫无兵力,一向不涉朝政的三皇子夺了魁,不声不响的,来了一个黄雀在后。 早在许久以前,谢睿的舅父就已经帮着谢瑞在朝中牵线,与许多大臣都有结交,可所有人都以为,这位国舅爷所帮着牵线的是德贵妃身后的六皇子,毕竟这些年,六皇子是众人眼中最为受宠的皇子,因为受宠,故而行事永远嚣张跋扈,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那些个跟在国舅爷后头的人本还在担心,当真伺候了这样的君王,往后还不知会如何之时。 可那时候,三皇子如日中天,国舅爷手中的势力,更是不言而喻,背靠大树好乘凉,只有站队,没有中立,现在,却发现,国舅爷所站的竟然是三皇子,也是吃惊到恨不能下额都跌在地上。 早在许久之前,国舅爷就已经对六皇子深恶痛觉,德贵妃宠坏了这位六皇子,早在最初,国舅爷就已经看不上他,所以他虽打着给六皇子结交大臣的名目,可帮的却是后头的三皇子,为三皇子大开城门的当下,众人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现下,池水环绕,浮萍满地包裹着的含德宫内,谢睿未褪去身上的戎装,带着人,满身簌簌脆响的直接推门而入,而宫内,所有宫婢内监齐齐向着谢瑞下跪,谁都未曾阻拦这个已经是天命所归的男人。 含德内,老皇帝存着一口气躺在床榻上现下由德贵妃一人伺候着,眼神之中看不到任何的光亮,十分的萎靡,当里头的人听到谢睿前来的声音之时,德贵妃眉眼未抬,照旧给床榻上的老皇帝喂着药。 “贵妃娘娘,三皇子前来向皇上问安。”身边伺候经年的老嬷嬷对着德贵妃开口道,话语里头带着迁就,希望德贵妃能够听得出来这其中的意思。 “皇上与本宫未曾召见他,他有什么资格私闯内宫,你们这些人都是吃干饭的,连个人你们拦不住,滚出去。”德贵妃的脸色阴鸷,说不出的难看,显然不曾把老嬷嬷的话听进去,只恨恨着。 “德贵妃娘娘当真厚此薄彼,小六子在王府里头连龙袍,冕旒都已经准备的齐全,您老人家不曾说过半个不字,怎么到了我这儿,您就要让人滚出去,此一时彼彼一时,德贵妃在后宫生存多年,怎么临了了倒是忘记了审时度势这么几个字,你的小六子已经下放在天牢,私藏龙袍,企图造反,兴兵犯上,每一条那都是要命的,就是不知道,小六子到底有几条命,几颗头,能够用来砍够人砍几次,老二,老五已经没了命,不知道,德贵妃娘娘想怎么对付小六子?” 对于这位生母对自己的冷淡,谢睿一向习惯的紧,故而百毒不侵,现下,他在外头听着德贵妃的话,自浅笑一副玩世不恭的摸样接着话,他一开口,连带里头伺候的嬷嬷们都已经纷纷跪下,而德贵妃娘娘却无动于衷。 “犯上作乱,嗜兄杀父的大有人在,你不顾念着手足之情,同胞之义,现在来这儿,是打算来威胁谁,你可别忘记了,你老子娘儿现在还活着呢,就算皇上不能开口说话了,我这儿还没死,你想坐皇帝,做梦!” 德贵妃毫不在乎谢睿意有所指的话,只拧紧了拳头,冷冷一笑,话有两意的直指着谢睿着,谢睿听后,淡淡一笑“老子娘儿自然没死,我也没想过要篡位,我借的是我妻子娘家的兵,打的是清君侧的名,就是我老子想杀我,也杀不起来,我可是来帮他解围来的,至于我老子现在都不能说话,娘娘你额用不着着急,我最擅长的并不是带兵打仗,最擅长的,是药死人肉白骨,你说是不是!” 德贵妃不愿给谢睿好脸色看,谢睿亦然,在德贵妃阴阳怪气的话音落下之后,谢睿只一个眼神,便有人在后头直接架开了德贵妃,德贵妃尚未反应,想要反抗时,已经来不及。 第95节 谢睿手中的几只银针不过在老皇帝的身上一阵的扎入,等着老皇帝一口一口的黑血吐出之后,大约一炷香,老皇帝便已经神色清明,随后便是虚脱的老泪纵横“三儿啊,快,快给我把这个女人杀了,她给我喂蚕砂和瓦楞子,她让我像个瘫子一样,不死不活,三儿啊,你给我杀了她,现在就杀了她……” 老皇帝的能够说话的当下,他便紧紧的揪着谢睿的手,气的不能自己的抬首冲着德贵妃一阵的怒骂,眼里头恨不能冒火。 而德贵妃则没了刚才的那阵气势,早有人在老皇帝的话音落下之后,便在这殿中去寻找那两味药,果不其然,就在那五斗柜的密匣之中,那药就藏在里面。 “德贵妃娘娘好手腕,弑杀亲夫,扶持儿子上位的事情你都能够这样的做得出来,你真的是太对得起我老子对你的一番信任了,现下可好了,你可以到天牢,和你的小六子相遇了,母子俩上路也不算太孤单,这样我也可以不用背负什么不顾同胞之仪了,你们这一对母子,可真是特别的好!” 在德贵妃看着老皇帝神思清明后颓然的倒在地上的当下,谢睿笑了,那笑,让德贵妃,彻底的抽干了力气! 第二百一十七章:一切既定 老皇帝那么多儿子,到最后,只有谢睿这么一个算是救了他的性命,越国的皇宫之中现下,该清理的,被一路清理的干净,如今,就连含德宫都被封了,德贵妃娘娘被褪去满身华贵,在这寒风萧瑟的天气里,下狱等死。 而谢睿救驾有功,这会带着自己的新婚妻子正等候在皇极殿里头与自己的皇帝老爹商议国家大事。 “逆子,你竟然一下子就交出去三座城池,你有没有脑子,你脑子里面塞得是浆糊还是狗屎,你知不知道三座城池是有多少,你……” 老皇帝看着谢睿与苏衡签订下的协议,又看着谢睿牵着娇妻站在自己面前,一副大局已定,你就赶紧盖印的模样,气的手在发抖,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那一口气,差点再没背过去。 而谢睿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只把手中的贡梨一小块一小块的切好了,放在霓裳面前,只关心着霓裳的吃喝,霓裳私下里做了眼色,让他好好瞧瞧自己的老爹,可他也一脸的漠然。 “你……你……你……”老皇帝一见谢睿不打算搭理自己,只手抖的连说了三个你,把一旁的太监吓得赶紧的扶着老皇帝,帮他捋顺了气,连带着国舅爷也是弓着身子心惊肉跳的,心里默念着,谢睿别在把老皇帝气的死过去,这遗诏可还没写呢。 “老头,我一个除了你给的钱什么都没有的皇子,能够红口白牙的用这三座城池借来这么多的兵力给你,救回你一条命,让你现在还站在这儿能够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你该开心才是,要不然,你就死了,三座城池换你真龙天子的一条命,我还娶了个貌美如花的妻子,你不觉得很赚吗,你就好好的养好了身子,再活个十年二十年,等身子养好了,往后在自己去拓宽地皮就是,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带着我妻子回去了,我妻子陪着我劳累了那么久,她也要休息。” 谢睿对于老皇帝现下的火冒三丈一副不爱搭理的模样,视线全都放在霓裳一个人的身上,伺候着吃喝,伺候着擦手漱口,一点不假旁人之手,那蜜里调油无限宠爱的模样,看得人牙酸,也气的老皇帝越发的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这不说霓裳还好,这一说霓裳,他又有一骨碌的话要说,老皇帝在越国太平后,早就去打听清楚了这位平阳长公主的来历,那一通的事迹,一下听得老皇帝头疼,他现下除了那几个还没长成的皇子,手里头就只有谢睿能够堪当大任,他就苟延残喘着这么一口气,那谢睿往后当了皇帝,他那妻子就是皇后,可这妻子的身份,让老皇帝十分的不中意,因为来路不明,还和巫蛊有牵扯。 “都察院左都御史与骠骑大将军家的两个小姐已到适龄,过些日子找了人来给你婚配,取回府做个侍妾,等你接了我的位置后,封个贤德二妃,她们身后的家世对你有益处,再好不过,我会下旨,退位让你做皇帝。” 在国舅爷心里头默念着阿弥陀佛的当下,老皇帝总算放下了手,对着谢睿沉声敛气的好言好语着,而国舅爷在听到老皇帝那一句退位之后,眼里头闪着精光,更是在一旁使劲的对着谢睿打眼色,让他赶紧的应下了,只要老皇帝写了诏书,那这件事情,可就算成了。 “老头子,我瞧着你好像中气十足的模样,我打算带着我妻子回药炉里头在待个十几二十年的,我娶她的时候就应承过,这辈子,就她一个,绝不娶第二个,若是娶了,我这辈子天打雷劈,断子绝孙,那大周的镇国将军带着人还没走呢,老头子,你就让我背信弃义,我是做不来的,反正我救你,也不是为了做皇帝,我回药炉里头给你好好的再制上一两丸药,你吃着,雄风大振,再多娶几个丫头,生几个儿子,好好培养,还来得及!” 国舅爷的眼恨不得闪瞎了,可谢瑞在那儿就好像看不到瞎了一样的,只管是按着自己的性子来,不咸不淡的,什么忤逆他老子,他就说什么,气的国舅爷恨不得眼睛都发了白,更不用说是老皇帝。 “逆子,你……” “老头子,我是看在你在我十岁后,好歹还有些父亲的样子份上才来救你的,可不是为了你这身后的皇位,你那位置有什么好,你生那么多儿子有什么用,那贤妃德妃封完了,之后呢,你自己是栽在谁手上的,你不知道啊,若不是我和我亲舅舅大义灭亲,你现在可是已经去阎王爷那儿报到去了,老爷子,歇歇吧,要是只能靠着娶女人才能够稳定皇位,那我还要坐你那位置干什么,多难受,倒不如闲云野鹤的陪着我的妻子在药炉里头好好的捣药炼药,你给我的那么多银子,都够我花费一辈子绰绰有余,行了,真困了,我走了。” 在老皇帝还没能够想出什么话来反驳谢睿之时,谢睿这儿就真的丢下了气得手抖,一直出着大气的老皇帝,就这么拉着霓裳的手走了。 一路拉着霓裳的谢睿嘴角噙着笑,一脸的毫不在意,而霓裳则是一副惊诧不已的摸样,直到走到了宫门外,霓裳才从谢睿的手中挣脱,有些面色尴尬的看着谢睿“你不就是为了皇位来的,为什么要忤逆了你的父亲,气死了他,对你有什么好处,要是不想听他的,你当初不救他,不就可以了?” “而且,我不会干涉你娶任何的女人,我嫁给你,是一桩交易,你娶我,也是一个买卖,我觉得我们只要相敬如宾的过下去就好了。” 霓裳努着嘴,深吸了一口气后,对着手中空空,上有些不习惯的谢睿说话道。谢睿闻言,勾唇一笑“娶妻生子,又不是摆回家看的,相敬如宾,我又不是娶老娘,这世上,我就中意你一个,你可以慢慢忘记从前的事情,再试着接受我,没关系,我等得起。” 在霓裳低下头,有些神色讷讷的说完话的当下,她空着的手又让人这么牵住,随后,谢睿低下头俯下身,对着霓裳的耳朵,轻声低喃了那么几句之后,就这么拉着尚还在发怔着的身子,就这么离开了越国的皇宫。 一个含羞带怯,一个朗声欢笑的模样,在众人眼中成了一幅郎情妾意,你侬我侬之色。 而在越国的皇宫之中,现下,好不容易缓过来的老皇帝气的把手边的墨盒直接的扔在了地上,那羊毛地毯上,现下一片墨迹,而国舅爷就这么直挺挺的跪在地上,请罪着。 “皇上不要动怒,睿儿这孩子不懂宫中的人情世故,不懂这里头的为人处世之道,往后,只耐心的教导就是,动怒伤身,太医说了,要皇上您心平气和的。”国舅爷跪在地上恭敬谦卑的劝道着。 老皇帝多疑,国舅爷在谢睿这一番故意的与老皇帝对峙之后,忽然明白了他是要做什么,他是怕谢睿也早就想好了是来夺他后头的皇位的,所以这才来故意试探的,试探这个儿子,是不是和那些个狱中的,死掉的孩子一样,早就有计划的图谋不轨,在谢睿的话音之中提到大义灭亲这几个的时候,国舅爷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这其中的关窍,遂在谢睿离开后,出声像是在劝慰着老皇帝,却也是在帮着谢瑞说话,大抵的意思,是告诉老皇帝,谢睿不是这宫里头长大的,和那些虚与委蛇的人,不一样。 现下,老皇帝的底子早就被掏空了,就剩下这么一个空壳子苟延残喘着,可正因为尚在苟延残喘,所以退位让贤,与抢夺皇位这四个字的名义区别就有很大,一个是名正言顺,另一个总会为人诟病。 三皇子带援军奋勇救下皇帝那是孝义两全,若是三皇子带兵把老皇帝赶下皇位,那就是乱成贼子,老皇帝那是故意的试探谢睿,若不是谢瑞反应快,当真是捏住了一把冷汗。 而老皇帝在看着谢睿领着他的那位新婚妻子头也不回的就这么离开之后,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脱力,就这么力不从心的跌坐在身后坚硬冰冷的宝座之上,显得有些颓然。 “唉……这算是个什么……这……”那么多儿子,在他将死不死之时,一个一个的都背叛了他,发动兵变,差点没把越国搞的四分五裂,连自己疼爱了多年的枕边人都敢给他下药,让他差点一条命就归了西,最后还是这个一直被放逐的儿子救了自己,可这个儿子又不爱搭理自己。 “作孽啊!”三个字,道出了老皇帝现下的心声与感叹,最终,还是提了气“来人,伺候笔墨。” 在国舅爷起身伺候着笔墨的当下,就看见老皇帝举着有些颤颤巍巍的笔,还是写下了那一封退位的诏书,自责自己的十宗罪,随后让位谢睿,望其能够振兴越国,一切就这么,算是定下了。 而一旁的国舅爷在看到那一封诏书之后,总算把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总算,他押对了宝,有谢睿作为一国之君,往后他们这一族,还能够好好的威望几十年。 第二百一十八章:刮骨去肉 “老皇帝下诏退位,那你什么时候上位做皇帝,你做皇帝的那一天,是不是我们家霓裳就直接进宫做皇后,那有没有什么仪式?” 住在谢睿越国京中所住的府邸之中,沈轻舞半倚着身后的绣墩,喝着茶,打着哈欠,百无聊赖的拨着手中的栗子,把那儿壳直接就这么扔到了面前的火盆之中,轻声的对着同坐在屋内,自撵着手中药渣,准备给沈轻舞与霓裳一并敷药的谢睿说道。 谢睿又换回了那一身粗布素白的棉服长袍,与那一日一身战袍直冲皇宫满身肃穆的他不一样,现在的他还是那副清风朗逸,道骨仙风的模样,搓着药丸的手,指节修长,一恣一态,压根儿不像个快要当皇帝的人,只看着就跟个隐士高人差不多。 “诶,对了,你去宫里头当了皇帝,那天定就不能够在跟着你进宫了,你打算把天定怎么办,不如我把天定带回去啊,我认了他做弟弟,然后好好的给他娶一个媳妇,做一门亲,你说怎么样?” 见谢睿不和自己说话,沈轻舞又呱噪的说了起来,没成想,自己的话音一落,一旁的天定,便是一个鼻子的哼气道“不要。” 这一个耳光打的响亮的,让沈轻舞十分的没有面子,直接把手里剥剩下的栗子一股脑儿的直接扔到了天定的身上“他是进宫去做皇帝的,后宫里头除了皇帝不准有其他的男人,你进去干什么,进去做小太监吗,做太监你知道会怎么样嘛?不要,不要什么不要,我又不会吃了你,我又不会咬死你,你做了太监就不能娶媳妇儿了,你连尿尿都要蹲着尿尿,你这孩子……” “泼妇!” 在谢睿不吱声的嘲笑声里,沈轻舞恼火的吧嗒吧嗒话就跟个儿连珠炮似得直接往外冒,荤素不忌的话,听得霓裳只在那儿和她打眼色,连带着天定的脸,都忍不住的有些羞怯了起来,最后,沈轻舞自己收住了话匣子,而天定则是冷冷的回了她这么一句话。 “老头子退位让贤的诏己书是写了,可一直撰在自己的手里始终舍不得发出去,我已经让天定收拾了衣衫,再过个三天,他若不愿意发,那就让他坐死在那张宝座上直接死去,我连收尸都不帮他收,至于天定嘛,皇宫里头不许有男人,但没说皇宫里头不许有近身的侍卫与太医,我自己的人,你就别瞎操心了,要操心,还是好好的操心你的那张脸,我给你的药吃了吗,脸上的药敷了吗,我瞧着,怎么还是那副样子,不见效。” 沈轻舞这儿安静下来之后,搓完了药丸子,分别送到了霓裳与沈轻舞手中之后的谢睿淡淡的开了口,手下动作不停的,亲自帮着霓裳换药,把那新制的去疤膏药,一点点的抹匀在霓裳脸颊上的伤疤之上。 那膏药用起来确实不错,自谢睿帮着她配取之后,脸上原本生长出的厚厚的一截子瘢痕,如今已经变成了粉嫩的一条,若不细看,当真看不出来,再用上一段日子,那脸,可就真的是完美无瑕。 只是沈轻舞这儿却有些棘手,毒入肌理,时间过长,从吃了药后就不怎么见效,脸上还是小半张脸的黑斑,不见色褪,也不见扩散,一直占据着半张脸,不见好,好在她没了快生产时的那种焦躁,现在看着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反正看着看着也就习惯了。 “药是你开的,又是照你的法子吃的,他不见效,我也没办法,我总不能够把这脸上的肉挖下来,这么大一块,挖下来,我可就成真的怪物了。” 沈轻舞知道,谢睿从前说过,刚吞下去的毒药,只要几幅解药一吃,就会有功效,可现下这将近一年的功夫,时间太长,只怕就不是一两副药吃着能够解决的事情,又看你霓裳现下眼里头的黯淡,知道她定然又是在自责。 只拍了她的手“你只要恢复了花容月貌,往后我多看看你,也就觉得自己好像是在照镜子了,你说是不是,瞧瞧,多美。” 说罢,又是一副顽皮的模样,气的霓裳在那儿只捶着她“越发的会饶舌。”里头的气氛倒让沈轻舞这么一搅合之下,又变了好了许多。 谢睿又帮着沈轻舞换了药,把着脉再一次的细细诊断了一番,这一次,直接在沈轻舞的身上放起了血,在火上炙烤后的匕首,直接割开了沈轻舞的脸颊,一小口子,割破皮肉,沈轻舞能够感受到那里火辣辣的一阵疼,可疼过了,却又感觉不出来别的,就感觉,那血好像爬在脸上绕圈而过的蚂蚁似得,微痒着从自己的脸颊上落下。 “黑血!”霓裳看着帮沈轻舞擦着血液的天定,在看到他帕子上的血液之后,惊声道,随后,还没能够等到沈轻舞说话,沈轻舞的嘴里头就已经让天定给塞了一个帕子在嘴里头,天定的手极快,就好像那种在羊羔子上头直接捅那么一刀,割断了脖颈的滋味,沈轻舞就觉得,自己脸上的肉,好像真的少了那么一块,可凉凉的麻麻的,她那儿真没觉得疼。 “我给你吃了药,现下,你不会觉得疼,不过等一天一夜过后,只怕就会疼起来,抱歉,事先没跟你商议,怕你心里头有疙瘩,会别扭,我打算割了你脸上的这一块肉,放了这里头的黑血,让她长了新的出来看看,放心,不会留疤,你只看我妻子就知道了,往后一定好好的。” 在沈轻舞在震惊着自己手脚不能动的让天定这么放倒后,又真切了自己脸上的肉时,她急的恨不得跳脚,可这刚吞下去的药,让她连舌头都发麻的说不出话,现在的她就更个砧板上一块肥肉,谁来都能够割了她似得,就这么瞪大着眼睛,一副欲哭无泪,气到不行的模样看着谢睿,心里头在骂娘。 谢睿现在称呼霓裳为自己的妻子,走哪儿到哪儿都是我的妻子,可算起来,两个人的婚礼,那还是替身给结的,实际上,他们不曾行礼,不曾洞房,到现在,最多的就是脸贴着耳朵说说话,又或者牵过那么几次手。 比较起来,霓裳一直觉得谢睿比较吃亏一些,这幅身子虽说是干净清白的,可这身子里头的自己却有过顾靖风,虽说那些个事情掰着手指头也数得过来,且她觉得好像也多大的意思,可她还是嫁过人的,这一点上,这个坎儿,霓裳还有些别扭的过不去。 从第一次听到谢睿喊自己妻子时,她还有些害羞与小别扭外,现在听着倒也有些处之泰然的感觉。 不过亲眼见到谢睿这么操着刀的帮着沈轻舞割肉的时候,她还是震惊了一下,双眼睁到滚圆,眼里头看的发怵的当下,不禁的想起了自己那时候也是如此,在吃了谢睿所给的一粒药丸之后,就这么躺着,任由着谢睿在自己的脸上动手。 那时候他不知道谢睿的名字,只看着他像是个雕刻匠似得,十分专注的目光,那半年多的日子,她就是这么熬过来的,在药效过去之后,疼到撕心裂肺,恨不能自己咬了舌头去死的感受,让她现在想起来都冷汗淋漓,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那样的毅力,能够熬过这么堪比凌迟的酷刑。 “她这个,没你那个那时候那么痛,你别把眉头皱的那么紧,看着怪让人心疼的,我那会就觉得,这世道竟然还会有人情愿想要换脸的,就这么想着试一试,没成想,你真的熬过来,你可是我这一辈子最骄傲的成功,你说,我不娶你娶谁,谁都没你合适,我整天的看着你,我就开心,我就欢喜。” 谢睿现下帮着沈轻舞亲自换血,可眼角余光在瞥见了霓裳在那儿揪紧着自己的绣帕,眉头都皱到一块的模样之后,嘴里头碎碎念道。 而沈轻舞看着他在治病救人之时竟然还不忘撩妹的模样后,恨不能现在就掐了他的大腿,可那该死的药,竟然让自己真的连动弹都动弹不得,让她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好不容易,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后,沈轻舞脸上的那一层有着黑斑的肉与血都被剔的干净,谢睿又帮着她上了药,在把一切都做完之后,霓裳忙不迭的递上了手巾,让谢睿擦手。 那满盆子的黑色血水,让霓裳一惊,谢睿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似得,只笑道“等她脸上的肉长好后再看,若还有黑斑,那就再刮一次,想来,最多三次,也就好了。” 那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差点没让沈轻舞急的跳起来,可现在,手脚不能动,她也只能够默默的骂娘! 而在天定端着那些道具血水药瓶子处理着的时候,外头则已经有人匆匆的叫嚷着出声,声音里头满是欢喜。 “三儿,皇上下诏,退位,由你继任皇帝位,赶紧的,换了衣服进宫去!” 第二百一十九章:退位让贤 老皇帝不知怎么的,那根筋又转回来了,在猝不及防之时,就把这退位的诏己书又这么放出来了,这一下,可是乐坏了国舅爷,就这么提着自己的衣摆兴匆匆乐呵呵的赶紧来向谢睿报喜着。 沈轻舞耳根子竖起来的在那儿听着,就是可惜了自己现在不能动,整个身子麻着,真真的像极了一个活死人。 而国舅爷那儿则已经直接让谢睿赶紧的去换了正式的衣衫入宫接受授位,连霓裳也让谢睿就这么拉走了,屋子里头就剩下了沈轻舞干挺尸似得与天定这么大眼对小眼着。 换了一身蜀绣玄色深衣的谢睿手牵着霓裳与她一并入宫,接受老皇帝所颁下的圣旨,继任皇帝位,这封诏书,是众人能够想象与知道的,所以也没有多大的惊讶,那些个跟随着国舅爷,跟在他后头以他马首是瞻的官员们,自然也是觉得否极泰来,而在老皇帝退位安坐太上皇之后,咱们的这位新皇帝便下诏,恭迎自己的发妻入主中宫,且后宫只这一位皇后,不纳妃妾,瞬间,便引来一片哗然。 那些个指望着新帝登基,大选秀女的朝廷命官们,当下便耷拉着一张脸,开始不干了,一群人纷纷谏言着。 “皇上,选秀实乃绵延皇嗣的终生之际,秀女们为皇家开枝散叶,那是一个对于皇家而言,最为重要的一桩事,你初初登基,身后未有子嗣,怎么能够不纳妃妾,闲置六宫呢。” “皇上,这后宫选秀,是历来的大事,这世上就没听说过几个不纳妃妾的皇帝,您为子孙计,也不能够立下这道旨意。” “恳请皇上收回圣旨!” “臣,恳请皇上收回圣旨!” 瞬间,紫宸殿的大殿像是炸开了锅一般,你一言我一语,说不出的热闹,群臣们纷纷下跪,拼死谏言,一片赤胆忠心可昭日月,可刚刚收着老皇帝的退位诏书连皇位都不曾坐上的新皇帝,就这么丝毫不顾那些人说话声音的就这么自己坐在了紫宸殿内的通往那九重天上那座宝座的台阶之上,与自己的妻子各自看着底下已经脸红脖子粗的大臣们。 随后还指挥着身边的内监赶紧的给那些个说的恨不得气喘吁吁的大人奉茶,一副你们继续,我看热闹的模样,让大人们纷纷住了嘴,就这么傻愣愣,直勾勾的看着这位新上任的皇帝。 声音渐止,谢睿冷着一张脸,淡笑着“继续,你们继续,接着说,我还没听够呢!” “臣惶恐!”而底下的大臣们现下也摸不清这位主子到底是个脾气,只纷纷躬身开口道。 “惶恐吗?你们哪里惶恐,朕不觉得,那些个提议说要广纳妃妾的,来来来,举个手,或者往前站一步,我瞧瞧,都是谁家的,是不是你们家都有个女儿,若是这样,谁家有儿子的,也往前站一步,各自相配一下,觉得合适的,朕现在就给你们赐婚,做了儿女亲家如何?” 谢睿一只手牵着霓裳的手不曾松开,另外一只手便在那儿挥舞着,指挥着一众人,让那些个原本还在热切着希望他收回成命的大臣们,当下僵硬了脸,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想要飞黄腾达是好事,毕竟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那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谁都怪不得了你们,可你们以为往皇帝的后宫送女人是很光彩的事情吗,身为忠臣,难道不是应该劝说皇帝少近女色,多理国事才是好事吗,越国刚刚经历过你们难不成忘记了,为什么那么多的皇子皇孙,到最后,这个皇位会落到我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头上,你们真的忘记啦! 既然我谢睿已经是个皇帝,那我开的口说得下就是金口玉言,不能更改,身为天子,连这点权利都没有,那根烂泥有什么区别,什么事情都操纵在你们的这张嘴里头,用一句忠言逆耳就来左右我谢睿的人生,你们觉得能够吗!” “臣不敢!” 第96节 底下的人面对谢睿这一通的长篇大论之后,纷纷低下头,跪在地上再一次的请罪,而谢睿则拉着霓裳从那台阶上站起,随后指着这身后的金龙宝座,对着底下百官道“那你们现在还有异议吗,若是没有,朕就带着朕的皇后,坐上去了,要是觉得还有异议,那你们自己同老爷子商议,再找个合适的人选,要不然,就小十八,反正是个黄口小儿,好摆弄,你们只要他坐在那上头,不管拉屎拉尿,你们自己在底下做足了一番忠臣的模样就好,其他在不需要管的,你们觉得如何?” 十八皇子是老皇帝最小的一个儿子,现在不过五岁,因为年幼,所以在这次的事件之中,是唯一一个活的好好的皇子,在谢睿的话音落下后,底下的臣子们瞬间噤了声,他们都不是傻子,这新帝现下是指着十八皇子在辱骂他们把他当成了傀儡皇帝,打算越俎代庖的帮着处理事情外,更是用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意思,与他们对峙着,一副想要撂挑子的市井之气,果然,这位皇帝,比那些个自幼在皇宫里头养成的皇帝,更不好对付。 完全的不按牌理出牌,一副天马行空我行我素的模样,可这说出来的跳跳道理,你又不得不认,这真的让人非常的头疼。 现下,面对这位新君主的话,所有人只能把身子埋首到最低,高喊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一声高喊,便算是确定了咱们这位新君的地位,从今以后,谁都不敢在多言一句,尤其是在这帝王的后宫琐事之上。 就这么,霓裳尚还在发愣的当下,整个人就已经由着谢睿拉着自己走上了那九重高台的最高点,睥睨一切,看着这底下纷纷跪着的群臣,有些咋舌。 “从今以后,我若活一万岁,你便活九千九百九十九岁,差那一年,你若去了,我就早早的跟你一块去,黄泉路上,我们也一起走,在这路上有个伴儿,我从小怕冷清,这个位置,你一直陪着我,让我这么热热闹闹的,别真成了孤家寡人,这儿太冷!” 天家富贵,他谢睿一天都不曾享受过,冷情人暖,打小的便学的通透,现下,站在这至高之点之上,身边有个霓裳这么陪着,他觉得自己的血是热的,心是热的,这个皇宫,太冷,也从没有给过他一点所谓的美好记忆,所以,他讨厌这里,可现下,站在这众人之上,谁都无法匹敌的位置之上之时,他才深觉,这里的不容易。 他不需要那些个虚情假意的人来陪伴自己,霓裳现下,心不在自己的身上不要紧,哪怕她冷一辈子都不要紧,至少霓裳不是那些个带着两瓣面具的人,活的很是虚假就够了! 而霓裳,在听到谢睿冲着自己耳边的那一声耳语之后,彻底的有些震惊,只愣愣的看着身边的谢睿,实在有些摸不透他。 一桩交易的婚姻,从前他是医者,她是病患,现在,他与她各自有着自己的思量,各自对立,可看着听着,霓裳觉得谢睿好像真的是把自己当成了他的妻子一样在对待,可一个不想与他同房,不想与他生孩子的妻子,这还算是个妻子吗? 一年两年,皇后不生养,皇帝唔子嗣,到了那个时候,底下的那些个大臣们还会像现在这样,一个两个的,那么好说话,霓裳不相信。 “谢睿,你知道我的过往,也知道我与你之间不过是笔交易,你又何必把话说的那么死,开选秀,选秀女,让那些人为你生儿子,难道不该是你做君王该做的,我并没有想过,要和你像一对正常夫妻一样生活,你可以在以后的人生里,选择自己所看上的女人,我会恪守妇道,在后宫之中绝不生事,你其实并不用……” “钻不出从前,那我就等,不想给我生儿子,那就不生,你哪里来的那么多歪理,年纪轻轻的人,倒像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婆,我说不选秀女就不选秀女,我从小在寺庙里头呆惯了,我不好这口女色,况且,这世上谁也没你漂亮,怎么样,这样的话,你听了欢喜不欢喜?” 在霓裳抿着一张唇很是艰难的与谢睿在这大殿之上,宝座之前说着心里话剖白的当下,余下的话,当谢睿一并的给堵在了肚子里,一字一言,让霓裳只震惊的看着她,那一汪努力做到平静的心湖,像是让谢睿的一席话所击中,现下里头激荡不已,像是在做着天人交战一般。 “在我面前,你只做你自己就好,今儿个想不通,那就明儿个在想,一日想不通一日,一年想不通想一年,后头的日子还长着,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是不是,我就喜欢你毫不做作的模样,比谁都好,比谁都漂亮,这世界上谁我都看不上,我就看上了你,就这么简单,不爱生孩子,那就去舅父家抱一个,他家孩子多,怕什么!” 在所有人双膝跪地,俯首等待着皇帝叫起之时,高台上,咱们的新任皇帝谢睿正轻声言语的哄着皇后,那殷切的模样,让人只觉得,再谈选秀,真心无望…… 第二百二十章:另一个人生 沈轻舞这脸上的伤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将这新肉长满结痂亦一点点的脱落,这一个月,每一天,都像是在地狱之中煎熬着一样,每一分每一刻都是摆着手指头数过来的。 前三天,在药效过去之后,脸上的伤口抽痛让她恨不得直接弄死了自己,那种像是被撕咬啃食一样的疼痛,让她连闭上眼睛,都觉得十分的困难,那三天,沈轻舞滴水未进,整个人恹恹的,睁着一双颓然的眼,看着日出日落,直到第四日,天定才用麦管,喂了好些参汤在她的肚子里,一点一点的泯着,小小的吞咽,都能够牵扯到沈轻舞脸上的伤口。 霓裳自谢睿在紫宸殿接受诏书之后,便跟着人又回到了谢睿在外头的这座府邸,小心的照顾着沈轻舞,这种滋味,她太熟悉,就好像,一切尚在昨天一样,满脸裹满的纱绷,整个人就好像是个怪物,在那儿暗无天日的房间之中,不知白天黑夜,只有那一根麦管,每天的吃着那么几口流食灌进自己的肚子,现在想来,那时候的自己,是真的傻。 原本,霓裳想要通知了将大军驻扎在城外的顾靖风,来照顾沈轻舞,可沈轻舞拦了霓裳,在纸上写道,就自己这幅摸样,让顾靖风看到了,顾靖风第一个就会撕了谢睿的皮。 霓裳只一想就能够想到沈轻舞所说的话,是会成为现实,便也就拦了,瞒了将近半月,在沈轻舞脸上的伤口布满结痂之后,顾靖风也便知道了这桩事情,在他想要冲出去想狠揍谢睿的时候,让霓裳给一把拦了。 “就是怕你冲动所以一个人都没敢告诉了你,连谢睿要动手医治的时候,轻舞也是被瞒着的,要不是没了办法,谁会想要用这样的法子,你只在等等,总是要有个过程,你若是去找谢睿算账,那是不是,所有的总账都要算到我的头上,要不是我给轻舞下药,她也不会受这个苦,我若不用了巫术,一切也就没那么多别扭,算来算去,始作俑者还是我,那你干脆给我两拳算了!” 沈轻舞现下不能够说话,一开口,就会把脸上结痂的伤口迸裂,如今,霓裳只伸手拦在了门口,厉声对着顾靖风高昂着声音。 话音一落,顾靖风便没了声,看着坐在一旁冲着他面无表情,一脸冰霜的沈轻舞,总算是把刚才那一股的冲动之火给灭了下来。 “知道你为了轻舞的事情冲动,可你也不能够好赖不分,不分个青红皂白的就想找人去理论,他这样做是为了救人,又不是为了杀人,你别那么大的气性,就你这个样子,往后谁还敢来救人,救了人反而要被打要被杀,你觉得这能够吗?” 在顾靖风冷静下来之后,霓裳自冷着一张脸,对着他说话着“也不知道你这常胜将军的名到底是从哪儿来的真是为那些个从前败在你手下的人叫屈,行了,冷静下来就好了。” 正巧,这边的话音刚落,那边,谢睿已经带着一群人入了内,他现在是个大忙人,一群人前前后后的跟着不说,每日里都是小山一样的折子,等着他批阅,他已经是个惯会躲懒的,大多数的奏折都是直接让人搬到清思宫里头让太上皇做主去,小部分的,则给了自己的舅父,自己一直在躲闲,而整天看着那一堆奏折的太上皇则是终日里的在那儿大骂谢睿是个逆子! 那一声声的逆子,谢睿听了十分欢喜,而国舅爷也随他去,太上皇不放心,手里拽着的两股兵权还没放手,谢瑞这样,反而是让老皇帝对他放松了警惕,做足了这些还不算,这些日子,霓裳虽说一直住在外头的府邸,可宫里头,谢睿也没让人闲着,可谓是上上下下的折腾。 谢睿这些个日子日日的在宫里头盯着,命人将皇后正宫凤鸣宫大修,把凤鸣宫两边的宫室拆除拓宽,又把里头的所有陈设摆件一律换新不说,更在里头辟了一池活泉,养了几十条的锦鲤与一池的睡莲,让老皇帝在那儿痛心疾首,直骂自己的儿子不孝。 老爷子住在清思宫里头,都不见这个儿子来关心自己,为了一个女人,就大动干戈的,大兴土木,老皇帝这些日子为了谢睿,真的气到每天的都在手发抖,可自己无论说什么这个逆子总有话最后,就是让人前前后后的跟着,一定要让他每日的把所有的奏折批完了才准胡闹。 谢睿自进了来,就觉得这里头的气氛不对,可他对于这种莫名的气氛只作不见,随后绕过了那儿恶狠狠盯着自己的顾靖风,帮着沈轻舞看了看伤口,有瞧了瞧长出的新肉,像是很满意的点了头。 “不错,还算争气,这样子就不用再受割一刀的苦处了。”这新肉长出来的地方看不到任何黑斑,是粉红的颜色,谢睿只看了一眼便云淡风轻的开着口,沈轻舞听后如释重负,可不敢咧嘴笑,眼里头的激动之色便是不用说。 “这么算算,再过十天半个月,你们也就可以打道回府了,我过个十天半个月,也打算把我妻子接到宫里头去了,等到时候,她就是名正言顺的越国皇后,宫里头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着这位女主人入住了。” 顾靖风的手被沈轻舞狠狠的拽着,使劲的掐着,不让他乱来,而自进来后就呱噪的说个不停的谢睿则是所有的眼神都落在了霓裳一个人身上,霓裳自听她一口一个妻子的叫着,现下也习惯了,倒也没什么不对劲。 就这么,在三月初八那一日,越国新任的皇帝在清早之时,便乘坐与龙撵之上,穿着玄色婚服,身后跟着十二抬的黄顶花轿,带着人浩浩荡荡的等候在自己宫外的府邸,迎接自己的皇后入主中宫。 十二抬的黄顶花轿内,放着一件正红色蜀绣金丝银线所绣的百鸟朝凤鸾凤和鸣的对襟宫装,十二翅赤金镂空嵌珠红宝石凤冠,垂下的二十四道流苏,华美异常,当宫人们捧着展现于人前之时,只让人觉得,美得窒息。 现下,这府邸之前聚满了人,而昨夜陪着沈轻舞一起在那儿摸着雀儿牌的霓裳根本没想到谢睿竟然会搞这么大的一个排场来接自己进宫,事前,她是连通知都不曾接到,现下,睡眼朦胧的和沈轻舞一起窝在被子里,直等到伺候的丫头在外头三催四请的叫唤,恨不得急的快哭出来后,这才不情不愿的去开了门。 在开门口,看到门口站着的经年嬷嬷,与一众穿戴整齐,手捧着凤冠霞帔,胭脂水粉的内命妇门之后,所有的倦意便全都抛诸脑后,整个人神色清明起来。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臣妾等恭迎皇后娘娘入主凤鸣宫,请皇后娘娘沐浴更衣,由臣妾等为皇后娘娘梳头上妆!” 没等霓裳说上一句话,那些个大大小小的内命妇们,便手捧着手中的衣衫首饰,面脂,斜红,便齐刷刷的扬声,对着霓裳下跪着,众人的一道惊天之声,亦是把床榻上睡的迷迷糊糊的沈轻舞给吓醒了,转过身来嘟嘟囔囔着一句想要看看什么情况的时候,再看外头,自己也是吓了一跳。 谢睿这么一个突然袭击,可是把这昨夜贪懒拢在一块睡觉的两个人吓坏了,也把那些个端着衣衫首饰的内命妇们给吓的不轻,竟然这屋子里头,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沈轻舞这脸上的疤痕尚未褪去,粉红色结痂的新肉还斑驳在脸上,像是未涂抹均匀的一块脂膏,可这眉眼唇角,那是如出一辙的,内命妇们正面面相觑之间,后头就已经传来了一道声响。 “那个长得最漂亮的是皇后,丑的那个不是,你们别人错了。” 话音一落,沈轻舞与霓裳两个人现下,均是一脑门子的黑线,而谢睿则是快步的上前,自然而然的牵起了霓裳的手,随后推开了一旁的沈轻舞,拉着尚在发愣着的霓裳亲自坐在了里头的菱花镜前,让那些个命妇们进来为着霓裳梳洗更新,换上了那一套凤冠霞帔。 一笔一划所描绘出的精致的妆容,将霓裳现下这张毫无一点瑕疵的脸,可谓添就的越发明艳动人,让人移不开眼,本身,霓裳的这具身体不过十七八,正是青春少艾的时候,谢睿那蠢货的话当真没错,霓裳是比较美的那一个! 沈轻舞自己个儿在那儿寻了一套衣衫为自己套上之后,看着那些人簇拥着装扮着霓裳,勾唇浅浅一笑,心中自嘲着,却也为霓裳开心,感念谢睿用下的这一番心思。 自脸上被硬生生割去一块肉后的这一个月,沈轻舞感受着霓裳所受过的苦,这一小块肉尚不及霓裳的万分之一,可也是因为这样,沈轻舞更心痛霓裳,也更内疚,她希望霓裳幸福,哪怕,自己折寿十年或者二十年。 而装扮好的霓裳现下,头顶着这十二翅的赤金凤冠,端着满身的雍容,由谢睿手牵着,一步一步,走向她另一个人生! 第二百二十一章:合卺 凤鸣宫内,桃形忍冬纹镂空五足铜炉内,燃着一缕合欢香,香气倚缕旖旎,雕刻着和合如意的紫檀木拔步床上铺满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洒满的老嬷嬷们手中动作不停,一直不住的说着吉祥话,合卺酒就放在自己的面前,霓裳到底是经历过的,自然知道,这是要做什么。 可饶是如此,她还是十分的不自然,涂抹着金花脂膏的脸,现下在这红烛高照的映衬之下,越发的像是熟透的红石榴,一双素手在红袖之下不住交叠纠缠,而脸上更是有些不知所措的晕红的茫然着。 “只是一种形式,等一会他们走了,你睡床上,我睡地上,你要是不放心,直接拿绳子捆了我也成,放心,我不是色中饿鬼,我会保持分寸,也绝对不乱碰你。”在霓裳尚不知所措之时,她的一双因为紧张而冒了手汗的手,被人牢牢的牵住,又塞入了一杯合卺酒,在霓裳尚茫然的当下,交杯的姿势便已经有着谢睿做成。 “是桂花酿,入口微甜,不会醉。”接着,耳边便又是轻声低吟的那么一个话语,之后,霓裳跟随着谢睿的动作,将那酒,扬起,一饮而尽。 桂花酿滑过喉颈落入现下饥肠辘辘的胃,还是让她有些不适,而此时,宫人婆子,簇拥着霓裳入主中宫的内命妇在接二连三的说完吉祥话后,便各自相携着走出了凤鸣宫的大门,一瞬间,宫内就剩下了霓裳与谢睿,两个人咫尺而坐,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尤其是在这种挂着红绸撒着早生贵子,与现下,这红衣凤冠映衬之下的这种氛围,让霓裳一下便红了脸,止不住的轻咳着,试图发出点响动,化解这一份的尴尬。 “其实你用不着这么郑重其事花费那么大的心思把我接进来,就派一顶轿子把我接进来,我也没觉得有什么。”霓裳出声,手里头是尚未被拿走的杯盏,指尖不住在杯盏之上摩挲着,显得有些局促。 在她尚低头之时,手中的杯盏已经让谢睿取走,随后清朗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出现“你现在对我没心,当然觉得什么都无所谓,可等以后,你对我有心了,到头来,你就觉得这是个遗憾,若我现在把所有的一切都做足了做好了,等以后,你回忆起来的时候,就不会觉得有什么空缺,你说是不是。” 霓裳的心在听到那一句话后,不自主的“咯噔”了一下,抬首,怔怔的望着那个对着尚且微微含笑着的男人,却见他已经为自己端来了一碗阳春面,亲手喂着自己道“还是那句话,你不需要付出,不需要多问,你只管敞开了心做你自己,我等着就是。” “喏,一整天都不曾好好吃过东西,想来肚子也改饿了,只是这会旁的也没什么吃的,这个面还行,快吃点,不然到了晚上在胃疼,新婚夜里头若是去太医院拿药,人家会误会的。” 最后的那一句玩笑话说的让霓裳瞬间脸红耳赤,而谢睿则不再逗她,自己去到床榻上,把那些个果子红枣全部收拾了以后,只自己卷了一床被子扑在了床铺前的黑曜石地砖之上,自己卷着背着就这么背过了霓裳躺在了地上。 三月里,虽说天已经渐渐的暖和,可这黑曜石的地面现下却是冰冷异常,那一层轻薄的蚕丝被,哪里够来抵挡着地下的寒气。 “地龙已经灭了,你这样睡,再染了地气,着了凉怎么办,要不然,你睡床上,我睡矮榻上去吧,我人小,在那儿凑合着睡,能够睡的过来。” 那会在街边靠着卖艺为生的时候,霓裳甚至就这么破衣烂衫的在破庙里头囫囵睡过,有过这样的经历,对于现在有个软和的地方睡上一夜,倒也算得上是一桩美事。 “我一个大男人高床软枕的睡着,让你一个小女人睡矮榻,这样子像什么,行了,你只早早的睡吧,我没什么。” 对于霓裳的建议,谢睿当下便反驳了,霓裳嘟着唇,皱着眉,不知要说些什么好,努了努嘴,霓裳深吸了一口气,咬牙道“那你和我一起睡床吧,你明天早上起来还要上朝,还要批阅奏章,冻病了,可不成,这好不容易才坐在这皇帝的位置上……” “你就不怕我控制不住?”在霓裳的话尚未说完之时,谢睿便转过了身,手撑着头,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点头看着霓裳,勾唇玩笑道。 一句话,让霓裳的脸瞬间红了,咬着舌,恨不能滴出血来“你是个君子,你不会的。”说完,眼神里头,像是带着询问。 而谢睿在听完她的那一句话后,不自主的笑了“我是男人,可我不是君子,也不是柳下惠,身边躺着这么一个貌若天仙的女子,怎么可能会不心动,我虽是在寺庙中清心寡欲的长大,可我不是真的和尚,自然,真的和尚也未必会做到抛弃七情六欲,他们说不准也会想姑娘!” “你……”霓裳对于他现下的话,竟不知道要如何回话,只咬着舌头,这般的敛声着。 “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越国那么多姑娘,长得美丽动人,气质温婉贤淑的有很多,我不懂?”话既是说到了这个份上,霓裳便也开了口。 而谢睿在听到霓裳的话语之后,从那一床薄被之中起了身,坐在了霓裳的身旁,仰头看着霓裳,伸手清点着她的鼻尖道“一张皮囊而已,好看或不好看,取决不了什么,我对你至少熟悉,你这个人心好,至于这脸,更不用说,那么好看,我自然就对你好,你说,是不是。” 那宠溺的眼神,说出的俏皮的话,让霓裳发愣的紧紧看着他,而谢睿现下,亦微笑着脸,紧紧的盯着霓裳,气氛变得有些暧昧。 在霓裳咬着唇,泛水的眼眸之中带着一丝迷蒙之时,谢睿抬起头,那一方丹唇,轻轻的印在了霓裳咬的红润的唇瓣之上,电光火石,便向是干柴触碰到了烈火一样,连绵的烧起了谢睿心中的那一汪心火。 从浅啄到深吻,在霓裳尚呆滞着谢睿竟然吻向自己而不知该如何是好,只瞪大着眼睛的时候,谢睿却已经失去了理智,压抑不住自己的欲望,只一点一点的摄取着他所渴望的香甜之气。 在霓裳不知该如何是好之时,这个在自己面前一直清风朗逸的男人,现下浑身燃烧着一种霸道的味道,与浓烈炽热的火焰,舌尖自唇瓣探入,一点一点与自己交缠,热情的享受着,而霓裳现下,整个人像是化成了一滩水,就这么紧紧的贴着谢睿,绵软的身子由着谢睿放到在身上的鸾凤和鸣的绣花锦被之上。 身上的衣衫半敞,露出皙白如天鹅般的脖颈,美丽的脸庞之上泛着一层粉色如蜜桃成熟一般的晕红,唇瓣微肿,泛着一层水光,发丝凌乱,整个人就好像是一副等人打开卷轴的画,任人予取予求。 谢睿现下紧贴着身下的霓裳,而霓裳则已经感受到了他那儿的坚硬,瞬间,急的恨不得滚出眼泪。 而一见她似要哭泣的模样,本流连忘返着的谢睿瞬间从她身上坐起,离开了她的那张红唇,退去了脸上原本的旖旎,只忍着身下的胀痛,连声的说着对不起,便想去净房里头好好的冲一把凉水澡。 就差别那么一点点他便会坠入这山崖再也不能悬崖勒马,看着霓裳未曾整理好衣衫的身子,现下,口干舌燥的他,心底里的一个声音,一直在叫着要她。 在他转身,将要离去的当下,霓裳自床榻上坐起,一只手揪住了他的衣摆,脸颊酡红着“你……你去哪儿?” “那……那个……你先睡吧,我去一下净房,冷静一下。”难得,谢睿也有这结巴的时候。 “呆子!”而霓裳则在听完他的话后,只咬着牙,啐了他一口,媚眼如丝道。 那一声低吟的呆子,让谢睿尚没能反应,只有在反应过来后,乐呵呵的看着霓裳“你说什么?” “你……你去净房睡吧!”霓裳在看到谢睿转过身那副期待的模样,当下窘迫的直接扔了手边的长枕,自己拉了绣被就这么和衣躺下了,面红耳赤的不再去看谢睿。 谢睿一下接住了长枕,坐向了床边,随后小心翼翼的躺下,手搭在了霓裳的腰际,轻声道“娘子?” 霓裳紧张的不知该如何回应,身子自朝里挪了挪,而谢睿亦跟着朝里一并的挪了挪,到最后,霓裳避无可避,整个人只紧贴着这拔步床的雕花床壁,而耳边,温热的气息,已经拂来。 “娘子,不然,我们还是自己生个儿子好了,你说好不好?”像是在询问的语气,而谢睿的手,已经解开了霓裳现下躲在绣被之下的衣衫,一点一点,像是十分娴熟的模样。 合欢香燃透着,甜腻的香气染满了整个凤鸣宫,而那拔步床上,现下已经是鸾凤和鸣之色…… 第二百一十二章:俏郡主 第97节 谢睿是把这清心寡欲的憋下来的三十多年的劲儿,如洪水猛兽般的倾闸而出,不知餍足的,夜夜笙歌,凤鸣宫自接入皇后之后,那便是夜夜的灯火不熄,可谓无比的热闹。 而霓裳现下,亦是让咱们的这位皇帝滋润的像是枝头三月绽放极妍的粉嫩桃花,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幸福。 这样的笑是沈轻舞一直以来最为熟悉的,当这样的笑在霓裳的脸上一直洋溢着的时候,沈轻舞觉得是长舒了一口气。 一切尘埃落定,谢睿将手边最靠近大周的三座城池如数奉上,并签订协议,有生之年决不与大周开战,结兄弟之盟,顾靖风亦准备带着十万人马返回大周,日子定在四月初,那时候,沈轻舞脸上的疤痕就会彻底的痊愈,现下,她还需要谢睿所配置的膏药,每日的涂抹。 沈轻舞这些日子闲的无趣便由霓裳邀请着去到了她的凤鸣宫中游玩了一番,大周的皇宫前前后后去的就跟自己家的后院一样,现下,到了这里,倒还真有些稀奇,看着这凤鸣宫比之沈静岚大了整整三倍的规制,里头所布置的每一处都那样的细致妥帖,让沈轻舞不得不对谢睿竖起拇指,谢睿对霓裳可谓十分的用心,那种用心不只体现在嘴上,而是行动。 “回去可算能够在表兄面前吹吹牛,去怼怼他,告诉告诉他,人家怎么做皇帝对自己皇后的,他怎么做皇帝对姐姐的,让他听着好好的害害臊,脸上无光一下。” 喝着素有茶中第一之称的顾渚紫笋,沈轻舞嬉笑着与霓裳打趣道,满心满眼的欢喜着“你瞧,连你这儿的茶叶都是最好的,不像咱们的那位表兄,永远小气的就知道龙井,也不换换,每次去他那儿喝茶,喝的嘴都淡了。” “刚能够说话,你就在那儿饶舌,小心让表兄知道了,回去对你兴师问罪!”霓裳让沈轻舞打趣惯了,现下只害着臊不愿意理会沈轻舞。 “他又没长了千里眼,又没长了顺风耳,我怕他什么,再说了,我说的是事实,表兄他本来就小气,是出了名的抠门皇帝。”沈轻舞抿着杯中甘露,与霓裳打趣道,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大周皇帝苏衡,当真就这么突然的打了许多个喷嚏,自在那儿碎碎念的想着是否有人在背后说他坏话。 “再有个十来日你就要回去了,我让人准备了好些越国的土产,父亲爱喝茶,顾渚紫笋,蒙顶石花,涌溪火青我包了三罐,都是谢睿让人把宫里头有的全都包了来的,你带回去,等喝完了,我再让人送,那里还有二三十匹的贡缎提花面料,颜色最适合太夫人与母亲,回去后,找了制衣匠做了衣服,穿在身上一定好看,那后头的三匣子珠宝,你和姐姐还有嫂嫂一人一盒,都是最好的赤红色宝石,回去镶在冠子上,又或者做成耳坠子,都成,还有那些皮料,都是今年最好的,你也带回去……” “到底是做皇后的人了,可见这手里头大方的,你这又是面料又是宝石的,别把那私库搬空了,到时候那位在清思宫吃素如沐的太上皇在从清思宫里头跳出来,大骂你败家才是。” 霓裳指着后头那恨不能装满一小车的物件,自与霓裳开起了玩笑,不住的说道,霓裳听后,伸手便在沈轻舞的手上打了一下,用劲不小,打的恨不得手都红了“瞧瞧你这一脸小人得志的样子,现在还学起了悍妇,动起手来了,真的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往后,我和不跟你玩了,你那夫君,就是个十足的阴险小人,打从见到我的时候,就做起了要把你拐到手的准备,你呀,多长个心眼,他可是生就了一副七窍玲珑的弯弯心肠,小心他把你给拐了,若是有事,就赶紧的派人去到保宁,那里有有咱们的人,谁敢欺负了你,分分钟的,就把那欺负了你的人胳膊给卸了!” “现在,谁还敢欺负我,一个个天王老子似的供着,真没人能够欺负了我去,真是没想到,因缘际会,到最后,我竟然还有这样一段巧遇,谢睿他很好,只怕这世上在没有能够找出第二个比他对我还好的人,就是当初的顾靖风也做不到,他那时候,心里只有他的疆土,他的战士,我现在瞧着,你跟着顾靖风倒是白瞎了,这么不解风情的一个人,我还在替你惋惜呢。” 在沈轻舞与霓裳说着话的当下,霓裳自捧着手中的杯盏,含羞带怯的笑着道,一切的话尽在这让人瞧着如痴如醉的神色之中。 “我早说了,顾靖风就是个大老粗,偏你那时候自己把他当块宝,现在好了,有了美玉,突然就发现,那就是一块顽石了吧,不过我不嫌弃,好歹顽石放着还能够当块坐墩坐坐歇歇脚,有总比没有好,你说是不是。” “贫嘴!” 霓裳这边刚开了口调笑着与沈轻舞说着话,沈轻舞这会便直接的回嘴了起来,那一通的比喻,只听得霓裳在那儿拿眼只唬着她。 二人自相互笑着时,外头却已经响起了吵嚷之声,自门外一众人哄闹着拥进来的桔红色长裙的少女,如花似玉,只是这眉眼之间却是一股子的戾气,尤其是在见到沈轻舞后,更是气愤异常的模样。 “你……你把我男人还给我!”直指着沈轻舞的鼻尖,气氛异常的像是要生吞活剥了沈轻舞一样,连带着霓裳也是十分的吃惊。 “嫣然,你这是做什么呀?”温嫣然,如今越国国舅爷最小的女儿,前些时候,才让谢睿封了永嘉郡主,霓裳前些时候刚与这位郡主打过照面,故而算得上熟悉。 “皇嫂,他们把我男人藏起来了!”永嘉郡主在见着霓裳惊讶的看着自己后,瞬间哭出了声,在那儿两滴眼泪一滚,无比可怜的说话道。 “嫣然,你说什么呀,好好的姑娘家,还没有出阁,哪里来的男人?”在永嘉郡主左一句男人右一句男人的不住开口后,霓裳的脸显得有些发白与难看。 永嘉郡主现在不过十六,是个待字闺中的少女,哪里是她这男人长男人短说话的时候,尤其还当着这么多宫人的面,这话传出去,往后,这清白的名声是不要了。 “你们都出去吧。”深吸了一口气,霓裳冷着脸,喝退了这殿内的一众人,随后,拉着永嘉郡主坐在了一旁的圈椅上,轻声哄道“有什么话,好好的说,别突如其来的那么来一句,前村不着后店的,我们也听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来龙去脉的说一遍,好吗?” 霓裳算是用尽了耐心,对着永嘉郡主轻声的哄劝着,而沈轻舞亦是撑着头在那儿不住的点头同意道,她和这位郡主姑娘真心没打过照面,所以真的对于姑娘不算认识,这没头没脑的,被忽然这么伸手要男人,还真是头一遭。 那永嘉郡主用着凶恶的眼神,恨恨的看着一脸莫名的沈轻舞,咬牙切齿的模样,看得沈轻舞觉得阴气森森的,好像这位郡主就是个饿狼,只噌亮着眼睛,马上就会来咬死了自己一样。 在霓裳轻声的劝慰之下,永嘉郡主这才滚着泪,抽抽喋喋着娓娓道来,大约半年前,这位永嘉郡主生了一场怪病,满身开始长出一粒一粒的小肉瘤,不痛不痒,可却长得越来越多,直到长到脖颈之间时,国舅爷发现不对劲,可想去找谢睿时,却发现谢睿已经离开了药炉。 碰巧这时,正好遇到了从越国往大周赶的温夙,温夙听闻这种怪病之后,心里头好奇打算先留下来看看,就这么,留在了国舅爷的府里头,帮着永嘉郡主治好了这一场怪病。 而在这段时间,永嘉郡主情窦初开,对温夙动了情,可温夙对这位郡主不上心,气到不行的永嘉郡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用药把温夙迷晕了,就这么上了他,把温夙给睡了,睡了还不说,怕温夙跑了,还把他给软禁了起来,本着你一定要爱上我的精神,在温夙的饭菜里头时不时的下点迷药,让他想要逃跑都不能够,温夙一个大夫,竟然让这么一个丫头玩弄在鼓掌之间,真的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可就在沈轻舞他们来到越国之后,一直藏在这位郡主在外头的私宅之中的温夙被几个莫名冲进来的人救走了,福利的护卫说,都是脸生的人物,这么些日子,永嘉郡主一直在照着温夙,知道前些时候,才有了点眉目。 救走温夙的就是大周的将军顾靖风,温夙与顾靖风是挚友,这才有了刚才永嘉郡主一进来就伸手找沈轻舞要男人的情景。 而沈轻舞在听着永嘉郡主这一番话语言论之后,只忙不迭的拍着手,对着这位郡主的用力与气魄不禁的长吸了一口气。 这么奔放豪迈的郡主,才十六岁的年纪,都已经敢下药药了男人,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我怀孕了,孩子是温夙的,我可告诉你,他回来也得回来,不回来也得回来,不然,我就在他出城的时候,一脖子吊死在城门口,带着他的孩子,化成厉鬼的去找他!” 第二百二十三章:死了算了 “那你还是死了算了。” “噗……” 这边永嘉郡主刚刚吐了口,十分狠决强势的模样,那边,沈轻舞抱着杯盏云淡风轻的说道,话音一落,霓裳那儿一口水没喝得下去,直接喷了出来,喷湿了永嘉郡主那一身桔红色的长裙。 “你什么意思?”永嘉郡主横眉冷目,在听完沈轻舞的话后,一口银牙恨不得咬碎了,只硬生生的对峙着沈轻舞,咬牙切齿道。 “人家十六岁在闺房绣花,你十六岁在闺房睡男人,还敢把人弄晕了囚禁起来睡,你是有多缺男人,知道什么叫两情相悦吗,你这样子,就算是有了孩子,去死又能够怎么样,还不是你自找的,说起来,从听说过男人强||奸女人,这辈子可算是长了个新鲜,竟然还有个女人强·奸男人的,永嘉郡主,你可真是刷新了我所有的认知!” 沈轻舞面对于面前这个小姑娘此刻的凶悍,毫不在意的勾唇一笑,轻佻眉眼着“你瞪着我干嘛,难道我说错了吗,你自己上了人家,现在人家害怕的跑了,你肚子里留下了孽种,怪谁,说到底还不是你怪你自己,你还好意思来找我要男人,我没把你打一顿已经算客气的,你囚禁我朋友,侮辱他身心,要不要,我现在就和你好好的算算账,信不信,我一脚就能够把你这肚子里的种踢下来,不等你挂脖子在城门口,直接送了你去阎王爷!” 最后三个字,是沈轻舞咬着牙恶狠狠的开口说话着的,只那三个字,一下让那永嘉郡主便白了脸,手自然而然的抚在了自己的小肚子上,一副警惕模样的看着沈轻舞,步子亦不住的向后倒退了两步。 沈轻舞看着她本能的动作,就知道,这丫头的话,只怕不假,估摸着是真有孩子了! 瞬间,她在那儿帮着温夙开始头疼起来,也是佩服温夙这招蜂引蝶的本事,竟然还能让这么一个黄毛丫头给算计了,现下可好了,孩子都有了,人跑了,就温夙这种怕麻烦的性格,想要他回心转意,只怕难,可真是冤孽。 而霓裳自然也注意到了永嘉郡主现下的这个动作,亦是一脸吃惊的看向了沈轻舞,对温夙的了解,霓裳与沈轻舞一下,现下两张一模一样的脸,脸上均是出现了一丝难以言说的表情,不知到底该如何是好。 而永嘉郡主现下在沈轻舞这一番言辞狠厉的威吓之下,缩了缩脖子,怯弱的就这么哭出了声来。 “要不是他软硬不吃,我也不会想那么个办法,我就是喜欢他,想嫁给他,我那么厚着脸皮,连身子都给出去了,若是让父亲知道了,他一定会打死我,也一定会把我的孩子打掉的,皇嫂,我怎么办,你说他为什么不喜欢我啊,我长得也不丑,他都睡过我了,为什么还要逃跑?” 在这个时候,永嘉郡主才发觉,这件事情所带来的危害是有多大,手足无措的模样,像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该有的样子,可这少女肚子里竟然已经有了孩子。 “要不,告诉皇上吧,轻舞,你再让人知会了一声顾靖风,让他把温夙带过来,该怎么做,大家都商量一下,永嘉毕竟才十六岁,虽说做了错事,可这孩子是无辜的,要与不要,还是两个人商议着来解决,你看成吗?” 霓裳让永嘉郡主这么扯着自己的衣摆,又哭又闹的,搅得心里头亦是成了这一团乱麻,谢睿十分敬重国舅爷一家,尤其是那位将他教养长大,对他细心照顾的舅母,国舅爷夫人,这位永嘉郡主便是国舅爷夫人嫡出的最后一个女儿,从小便是捧在手心上长大的,也是因为过于的娇纵,现下,闹出了这么大一桩事情,国舅爷好面子,要是知道自己的女儿未婚先孕,还是自己囚禁了男人才弄出这丑事来的,不说是死,剥一层肯定是逃不掉的。 沈轻舞到底也不愿让霓裳难做,在她恳切的话音落下之后,便点了点头,算作答应,随后让人快马加鞭的出宫,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只好好的告诉了顾靖风,让顾靖风带着温夙,赶紧的进宫来,解决事情。 而那边,让霓裳匆匆喊来的谢睿,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眼看着这屋子里头的三个女人,一脸霜打了茄子一样的脸色,在问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只瞪着那边做着乖觉状的嫣然一个鼻孔出气着。 “你……你脑子里头是不是进水了?”气闷了许久,谢睿手抖的对着永嘉郡主道,手指恨不得戳破了这丫头的脑袋,好好看看里头装的到底是不是水,怎么可能浑成这幅模样。 “我就是喜欢他,喜欢一个人难道有错吗,我就是表达的急进了一点,可要是不绑着他,他就跑了,他这么一跑,我到哪里去找他,就这样子,他还不见了呢,早知道,当初我就用铁链子拴着他,说不定还好些。” 眼见这来的人这么一个两个的不停的指责自己,永嘉郡主现下亦是委屈到不行,嘟着嘴的,在那儿轻声嘀咕着,不成想,话刚毅罗,那儿就拍了桌子。 “胡闹!”谢睿听着永嘉郡主在那儿嘟嘟囔囔说着话的声音之后,气的一掌拍在单坐着的矮几上,吹胡子瞪眼的。 “你现在这样怎么就算好了,哪有十六岁的姑娘家家有怀了身孕的,你说出去,是想让多少人笑话你父亲,你母亲,有多少人会戳着脊梁骨的骂舅母教女不善,你的一言一行,那是关乎着国舅爷府,关乎着你母亲的清誉的,你现在跑出去向人大喊一声,我未婚有孕,马上舅母就能够直接气的晕过去,你信不信,要不是你现在怀了孩子,我恨不能打一顿,好好的让你清醒一下,洗洗脑子。” 谢睿这一下是真的被气坏了,恨不能好好的敲打敲打永嘉郡主一下,让她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十六岁怎么了,人家十六岁嫁人的,当娘的都有了,我已经及笄了,等着父亲母亲给我找那些个我不喜欢的世家子弟,我就想找一个自己喜欢的,温夙长得好,还有一身好医术,是个好人,我就喜欢他,就想和他睡觉,就想和他生孩子!” 在谢睿这一番长篇大论说完之后,永嘉郡主当下便不乐意的双手撑着腰际,厉声高喊着,与自己的表兄对峙着,一副互不相让的模样。 什么国舅爷府的面子,自己从小到大就是听着这么话长大的,她是个鲜活的人,又不是个物件,死器,永远的用这么一副高标准对着自己,凭什么,明明日子是自己的,开心不开心永远都是自己在承受,凭什么永远要在人家的眼里头过的那样鲜活。 自己的亲姐姐嫁了一个父亲母亲眼里头家世顶好,模样顶好的人物,可到最后,那个男人竟然是个爱打女人的男人,每回姐姐回了娘家,身上大大小小的全是伤,连带着孩子都让那个男人打落过,可姐姐每回娘家一次,她身上的伤只会越重一次,到最后,姐姐干脆都不回来了。 那个男人第一次打她的时候,姐姐便想过和离,可等到的答案是什么,世家大小姐,哪里能够和离,和离后,国舅府的颜面何存,往后你的日子如何过,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母亲的哭声越来越多,可父亲死咬着这一口所谓的颜面不放,到最后把她的亲姐姐折磨成了一个世家里头,光鲜门面的活死人。 从那时候起,永嘉郡主便告诉了自己,男人她自己挑,哪怕是被打死了她也要嫁自己喜欢的男人,尤其是在自己及笄之后的这些日子里,看着母亲案几之上堆着那一叠厚厚的求亲书后,那个信念便一直坚定的胜仗在她的脑海之中。 遇到温夙,是她的命,她不怕死,可她一定要留下孩子! 她不会容忍自己嫁给一个素未谋面,互不相识的男人,就这么盲婚哑嫁,就靠天意,不论是好是坏,便这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过下去,她不会再让自己像姐姐那样,成为这所谓光鲜门面下的附属品或者是牺牲品,谁都别想干涉她自己的幸福,哪怕那个幸福是苦的,她也甘之如饴。 一想到姐姐那满身伤与黯淡到看不到喜怒哀乐的眼神,看着姐姐心死,为了摆脱那个男人,帮着那个男人一个两个小妾的娶进府,而自己则在年纪轻轻的岁月里,吃斋如沐,整日的寡淡过活,她就无比的怨恨自己的父亲冷漠,母亲的软弱。 而在听完永嘉郡主的所说话的话语之后,霓裳与沈轻舞只对望着,那时候,还是沈轻舞的霓裳,与自己的父母与皇帝对峙时,好像也是这样,带着不服输的精神,以死相逼,或许是因缘际会,又或许是天意使然,最终,她如愿的嫁给了顾靖风,而现下,这位与霓裳由着相似之处的永嘉郡主,却不知到底会如何…… 第二百二十四章:试验一下 顾靖风收到信匆匆赶来之时,身后没有跟任何一个人,永嘉郡主在看到顾靖风的身影之后,便知道,她没希望了,整个人颓然的跌坐着,一声不吭。 “温夙呢?”沈轻舞看着顾靖风,不禁道。 “不肯来,他说她和永嘉郡主本就是两条路上的人,要不是郡主她自己强行的非要把他与自己拉在一起,两个人根本不会有机会促成这种无法发生的事情,他没成家的打算,也知道自己这样的江湖郎中根本配不上郡主,所以,请郡主高抬贵手,放过温夙。” 顾靖风的话说的很是委婉和煦,比之温夙原本说出拒绝的话他已经在上头润色了很多,到底那永嘉郡主现在肚子里有了孩子,他不能说出那太绝情的话。 可在顾靖风看来不算是多么绝情的话,在永嘉郡主听来,一字一句都像是根根寸长的细针,将她的心,凌迟到千疮百孔。 消息传到大营的当下,温夙还躺在床榻上起不来身,这么长的日子里,永嘉郡主一直未断了蒙汗药的药量,他整个人一直到现在为止,都属于脚下轻飘飘的那种状态,在听说永嘉郡主想要邀自己想见之时,他的第一句回话就是不见,打死了不见。 一个七尺男儿,被一个女人帮着喂了药夺走了清白,还像个禁脔似得让人关在府里后,时不时的就让人夺走清白一次,那几个月,就是他温夙的噩梦与羞辱,现下,就是让他死,他也不想在见到永嘉郡主,再与她有任何的牵扯,哪怕她肚子里有孩子。 负气之下,更是干脆把自己整个人裹在了被褥里头一动不动的,不论顾靖风说什么话都当做听不见,顾靖风没法子,只好自己来和这位永嘉郡主说一下。 而在他来后不久,越国这位如今如当红炸子鸡一样的国舅爷与国舅夫人倒是匆匆的赶了来,一句话不说的,来了就是一个巴掌直接甩在了永嘉郡主的脸上,毫不客气的怒骂道。 “逆女,你这个不知廉耻不懂羞愧的逆女,你是把我们温家的脸都丢尽了你才肯罢休是不是,你知不知道我和你母亲为了你的亲事操了多心,你现在倒好,把自己的名声一点点的全毁了,你只要气死我和你母亲是不是。” 永嘉郡主刚刚入宫,国舅爷那儿就收到了消息,一听说这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只火气上涌的拉着自己的夫人来到宫里头,想都没想的便是破口大骂。 永嘉郡主的半边脸都已经被打到通红肿起,而永嘉郡主只咬着牙,现下,便是连一滴眼泪都不曾掉,倒是一旁的国舅爷夫人则已经泪流满面的沾湿了现下手中的一方素帕。 “嫣然,把孩子打了吧,等过个三年五载的,我和你父亲再为你寻一门好的亲事,你看行吗?”国舅爷夫人殷切的拉着女儿的手,眼里头带着恳求与期盼,对着永嘉郡主道。 而永嘉郡主在听到自己的母亲所说的话语之后,嘴角微扬,勾唇一笑,满脸的冷意道“三年五载?然后呢?找个年老的,有权有势,对国舅爷府得益的男人,给人做填房,做继室,然后就这么掩饰着过,为了你们的颜面,为了这国舅爷府里头已经烂透的光彩,再像葬送姐姐一样的把我葬送,你们休想,就是拼着不做你们的女儿,去做乞丐,我也不会打掉我的孩子,我要把他养大,那是我的孩子,我爱的男人的孩子,不管怎么样,我也不会打掉他。” “你爱的男人?在哪儿呢?连个面儿都不敢露的男人,还是你倒贴上去的,你倒是还上纲上线起来了,你从小到大的,我们在你身上加注了多少的心血,才有你现在的样子,你现在就为了一个看不上你的男人,敢跟我们说出不做我们女儿的这些话,你可真是出息了,好,既然你不想做我们的女儿,那往后,国舅府你就不用再回去了。” 在永嘉郡主的话音落下之后,国舅爷显然也是气到了,对于女儿现在的执拗只恨恨的怒骂着,丝毫不给任何的转圜余地,随后便拉着泣不成声的国舅爷夫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凤鸣宫。 而在国舅爷与夫人一同离开之后,本还倔强的不肯落下一滴眼泪,不肯服一丝软的永嘉郡主瞬间泪如泉涌,泪水浸湿了整张脸。 “嫣然,何苦与舅父舅母置气,舅父永远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对你一直都是宠到骨子里的,你这样与他置气,回头,他不定要有多么伤心。” 谢睿扶起了尚跌坐着的永嘉郡主,自怀中掏出了一方素帕,帮着永嘉郡主擦干了脸上的泪水,柔声的与之劝说道。 “我想见温夙,他不来见我,我亲自去见他,我要听他亲口说一句,他不想要这个孩子,恨透了我,那我就放手,不论是去做姑子,还是去做乞丐,从今以后,我绝对不会再来缠着他。” 收住泪水,永嘉郡主抬头,无比可怜的看着顾靖风,对着他说话道,话语里头带着一丝恳求,顾靖风只看着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去,现在就带着人,给我把温夙绑了,再去杏花楼给我找个老鸨子,拔光了他的衣服,当着他的面,强上了他,看他有没有反应。” 在顾靖风一脸为难的时候,沈轻舞一脚踢在了顾靖风的小腿肚子上,随后,在顾靖风转过身时,沈轻舞就这么说出了让人瞠目结舌的话,连带着宫里的宫人们恨不得一个个的掉了下巴。 “看我干什么,男欢女爱的事情,本来就是这个道理,他可以对女人绝情,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吧,他不能对孩子绝情,再说了,就算他吃了蒙汗药,他自己留下的种自己不认,要不是他色性大发,怎么会这样,如果他真的对一个人不感兴趣,他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对那个女人起反应,你们两个都是男人,你们告诉告诉我,能吗?” 第98节 在一众人睁大着眼睛看着沈轻舞,用一种不知该如何说话的表情紧紧的盯着沈轻舞时,沈轻舞探手,与她们说着自己心中的见解,说完了,便对着顾靖风与谢睿一并的看了过去。 “当初,洛漓为了得到你,给你下媚药,你拿了一把刀子直接扎在自己的大腿根,大腿根上两个血窟窿,若温夙不想要跟永嘉郡主有瓜葛,觉得自己受了屈辱,宁死不屈的法子有很多种,可最后他还是让永嘉郡主有孩子了,你们男人心里头,是不是永远觉得自己有道理,永远出了事情觉得自己是正义的一方,一个巴掌拍不响,我倒是想看看,我在给他喂个药,塞个四五十岁的女人到她怀里头,他到底是从还是不从!” 这话一下子落到了两个男人的头上,瞬间,顾靖风与谢睿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回话好,这种话,多说多错,一个不小心,那就是带累了自己,而顾靖风又是有前科的,他家的这位祖宗,有的是一骨碌的话到时候来等着自己,与自己辩说,最后,顾靖风只能默默的忍了,还是做个哑巴的好,免得到时候,自己的媳妇儿再来和自己翻旧帐,那可就不得了了。 就这么,这一国的皇帝,一国的将军,在沈轻舞的指使之下,两个人就被差使着,一个回到了大帐里头把还躺在床榻上生着闷气,辗转反侧着的温夙给弄晕了,另外一个则是派人去到了这京中最好的花楼里头,找来了一名算得上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给足了银子,让她去到被劫来的温夙那儿,好好的用尽一身的本事去勾引了温夙上钩,若是能够睡到温夙,再给双倍的价格。 那老鸨子见到那么多的金子,一下子眼就开了,在这三月天里头,穿的一身薄纱把该露的不该露的通通的半掩半遮着,不得不说,这位风韵犹存的老鸨子是有几分姿色的,这满身皙白的皮肤保养的未必比小姑娘差,只是已经不再挺拔的双峰却是出卖了她的年纪。 而屋内,半昏半醒之间的温夙从床榻之上头重脚轻的醒来,整个人尚处于浑浑噩噩之间,却闻见,这屋里头的满室馨香,觉得不对劲,像是自己来错了地方,挣扎着起身,便要离开。 入了门的老女人垫着着胸前的二两肉,嬉笑声声的冲上前,便是一把把温夙压在了床上“我的小官人,你这是往哪儿走啊,我媚娘这儿,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要走的,不如,好好的躺着,让我媚娘来好好的伺候伺候你怎么样,看你长得如此俊俏,今儿个,我可不收你钱,好好的伺候你,你看成不成。” 那老女人嘴里头话一遍说着,一边,那湿润的舌像是一条蛇的信子一样,一点点的在温夙的腿上游动着向上,整个人就好像把温夙当成了一个待宰的羔羊一样,等着把他吞吃入腹! 而在门外,沈轻舞顾靖风永嘉郡主等人现下就这么透过这挖了眼的窗户看着这里头事情的发展…… 第二百二十五章:握不住的沙 “滚开!” 在永嘉郡主拧着手素白的手上印出一份血印子的当下,里头就已经传来了一声近乎暴怒的声音,出自于温夙的口中,随之那一声暴怒之后,传来的是一个“轰隆”的滚动之声,再看去,便是那个女人已经被温夙奋力的一脚踢得跌倒在地。 咬牙切齿的一脚,正好揣在了那女人的心窝子上,疼得那女人差点没背过气去,没想到温夙竟然有这么大力气的她,当下被这么一出给惊到了。 可一想到那托盘之中成堆放着的元宝金银,到底是深吸了一口气,换上了一脸的媚笑,再一次的想要将温夙扑倒的当下,温夙干脆走向了窗边,把那窗直接打开了,想要从窗户口跳下去。 “诶诶诶……”女人当下就急了,在那儿伸着手的拉住了温夙的衣摆,不让她跳下去,而在门口看着里头一举一动的永嘉郡主当下便急了,谁都没能拦得住,就这么推开了这外头的大门。 “温夙,你别跳!”大门被推开的当下便永嘉郡主便惊声的喊道。 声音一响起时,温夙便回过了头,被这深夜里头的冷风吹的头脑一阵清醒的温夙转过头,只恶狠狠的看着永嘉郡主,厉声道“温嫣然,你够了没有,这样玩我很有意思吗,你还嫌把我羞辱的不够惨是不是,还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来羞辱我,现在,连这么个老女人,你都能够找了来,你当我温夙是什么,耍猴呢?” 没等永嘉郡主开口,温夙便一副恶狠狠的模样,横眉冷目,怒不可遏的冲着她大喊道,永嘉郡主摆着手,在那儿无比的委屈着摇头。 “不是她,是我让顾靖风这么干的,你要怪就怪到我头上。”当下,沈轻舞站出身,对着温夙坦白着,还坐在窗口上一只脚悬在外头的温夙,这才回转过神,发现在永嘉郡主的身后,还站着四个人。 “沈轻舞,你搞什么?还有你,你也是,宠媳妇儿也要有个度,我还是你的兄弟不是,你是不是想绝交?” 温夙是彻底的怒了,毫不客气的,现下,便是对着沈轻舞与顾靖风一顿的数落,顾靖风习惯性的将沈轻舞护在了自己的身后,对着温夙道“轻舞只是想证明一下,你心里头是有永嘉郡主的,虽然,永嘉郡主的方法有些过激,可她现下怀着孩子,你们两个人总要把事情好好的说清楚,解决了才是,那是你的孩子,你温家的一根血脉,到底是条人命,不是小猫小狗,就是小猫小狗的,也不能够拿来这么赌气的说不要就不要。” “而且,永嘉郡主为了你,已经和国舅爷府闹翻,成了一个有家不能回的人,她一个弱女子,还有着身孕,难不成,你真要让她去睡路边,沿街乞讨不成,有什么话,好好的下来聊聊,别坐在窗边了,这里是三楼,你畏高,若一个不小心掉下去,缺胳膊少腿是小,若是没了命,那可就是大事。” 顾靖风平心静气的拉开了一旁圆桌旁的杌子,请永嘉郡主坐下,就这么,这来的四个人相继的围坐着,就等着温夙来坐下,清醒后的温夙抿着唇只侧过头,看了看这三层小楼的高度,随后干咽了一下口水之后,到底还是下了来,板着一张脸,坐在了顾靖风的一边,顺便,还丢给了沈轻舞一个恨恨的白眼。 沈轻舞毫不客气的直接还了一个回去,两个人电光火石之间,恨不能当下就掐起来。 “把手伸过来。”和沈轻舞无声的厮杀了很久之后,温夙淡淡的开了口,眉眼未抬的就这么开口,而发现,在他说话之后,竟然一个人都没人理会他,最后,还是抬起头,对着永嘉郡主道“你把手伸过来,我来帮你把把脉。” 永嘉郡主哦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的把手伸了过去,一副乖觉的模样,而温夙的手在她腕上三寸之间,把脉片刻之后,嘴唇一抿,便是一声的长叹。 当初,沈轻舞生肚子里有晔儿的时候,温夙只把了脉便亲口的肯定,这肚子里的一定是个儿子,现下,看温夙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沈轻舞止不住自己心中的好奇,可看他这样子,到底还是忍住了,就这么定定的瞧着,到底该如何。 “虽说这样子似乎有些言语上绑架了温先生,可嫣然现在和家里头闹翻了,她这儿拼死了,哪怕带着孩子去沿街乞讨,也要帮着你把孩子生下来,便是连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嫣然说了,哪怕就是你不要她,她也要带着孩子自己一个人活,温先生,若你实在不想被嫣然所羁绊,倒不如,好好的与她说一说,劝她把孩子打了,往后,我这儿,总会帮她寻个好的人家,人的一生总会有走错路的时候,走错了,改正便好,我们这儿,也没有想要故意的拌着先生不让先生走,先生自己考虑,我知道先生医术高明,你亲手配上的堕胎药,远比我们苦口婆心劝得要来的好多,你说是不是。” 在温夙尚在犹豫的不曾说话的当下,谢睿却开了口,一字一句血淋淋的,倒是直接挂在了点上,路只给了两条,要么走,要么留,永嘉郡主那儿本想在谢睿出声之后立起来反驳,却让谢睿用了狠尽,不准她起来,现下,阴沉着的一张脸上,写满了由不得她胡闹的表情,墨黑的眼眸之中,写尽了不容反驳。 “你现在不需要说,你只需要听,要是你连表兄的话都不想在听,那我现在就领着你嫂子回去,以后,你的事情我半点都不再搀和,不管你是带着孩子胎死腹中也好,还是带着孩子睡破庙还是睡大街,若你身无分文的真的想大着肚子在街边生孩子,等不到你生,你就已经死了,锦衣玉食的日子过惯了,你根本不知道,这个世道到底有多残酷!” “若算的不错,这个孩子生在最冷的时候,不说你捱得到捱不到孩子出生,就是孩子出生了,你想在哪儿生,冰天雪地里,孩子怎么生,你太年轻,没吃过苦,不懂这种滋味,所以,你现在给我听话!” 谢睿咬着牙,紧紧的拽住了永嘉郡主想要挣脱的手,言辞凿凿着,当下,有满肚子话要说的永嘉郡主,闭了嘴,是,她义正言辞,挺着背脊的说要带着孩子自己过活时,她的底气是很足,可现在,在谢睿这般的话音落下之后,便显得有些心慌,要是连谢睿也不再管自己,凭她,估摸着在外头活上十天都已经是个奇迹,更不用说,是带着孩子一起,可现在,让她把孩子打下来,她…… 摸着此刻不曾隆起,甚至感觉不到里头有孩子的小腹,永嘉郡主抿了唇,一脸的苦色。 而在说完这些话后,谢睿不再说话,只端看着温夙,希望温夙给出一个合理的答案来,温夙看着面前那一脸菜色的永嘉郡主,又看了她现下一手护着自己的肚子的模样,手自袖中不住的摩挲着,吸长了一口气,便是一声的长叹。 “我温夙一向四海为家闲云野鹤惯了的,这辈子,从来就没打算过成亲,所以一直洁身自好,就没想过沾上女人这么一个麻烦的事情。”沉默声里,温夙开口,对着谢睿袒露着此刻自己的心声,话是对着谢睿说的,却也像是对着永嘉郡主在说一样,话一说完,永嘉郡主的那儿,脸便已经越发的惨白。 “只她现下,腹中有了我的孩子,我说句难听的,虎毒不食子,我自己亲手做不出,把她的孩子从腹中打下的决定,可若是娶了她,我觉得自己也是毁了她,我爱四处的跑,有的时候,爱扎在这深山里头,一年半载的不出来,这样的一个人,是极其不负责任的,哪里能够担负起一个家,哪里能够配有一个孩子叫我父亲,温嫣然,你说呢,你跟着我就跟跟个二愣子似得,半点好都图不到,你还要跟着我作什么呢?” 温夙自嘲着苦笑,现下自己也有点骑虎难下的那种意味在里头,而那边,永嘉郡主则是抿唇一笑,直截了当的说话着。“我图你人长得好看,我只看一眼就心跳的不停啊。” “要不然我能够图你什么,从我躺在床榻上,半死不活,像个怪物一样的由你医治时,我就想做你的女人,我觉得你就像是个天人一样,尤其是在你治好我之后,我越发觉得,你就是我命里头的救星,我就是喜欢你,我就是想嫁一个我喜欢的男人,给他生很多很多的孩子。 温夙,你不用为难,强扭的瓜不甜,我想通了,你要是不喜欢我,那你就走吧,我会让表兄开了药给我,决不让这孩子绑了你,看你这幅愁眉苦脸的样子,我好像想明白了,我从一开始就是你的累赘,所以你才这样的不喜欢我,我现在想通了,你好像就是那握不住的沙子,我越握越紧,你只会从我手里越跑越快,倒不如扬了,反而来的轻快!” 第二百二十六章:嫁个小太医 “我这一个人满身上下也就治病行医的本事,你要是不介意,往后,带着孩子跟着我研磨药粉,你觉得还行,你是郡主的身份,等我回了大周,我让顾靖风举荐了进太医院做个小太医,等个三年五载的,说不定我就能够做太医院院正,你要是不嫌弃,就先跟着我吃两年的苦,你觉得呢?” 在永嘉郡主抿着唇,心碎的正欲离去的当下,温夙在那儿撇着嘴角开了口,看着那儿还在怔怔发着呆的小女人,眼里带着询问。 而在他的话音落下之后,得到了便是怀里头飞奔而来直接扑入怀中的女人“吃糠咽菜我都愿意,真的,不管你是做江湖郎中也好,还是在深山里头做个荒野农夫也好,我都陪着你,一辈子陪着你。” 喜极而泣的永嘉郡主顾不得现下有孕的身子,直接蹦跶进了温夙的怀里头,无比欢喜的紧紧搂住了温夙的腰,在那儿无比娇嗔的笑着,像是捡了一个金疙瘩一样的欢喜。 “你别等我老了,丑了,长得不好看的时候再跑了就成。”温夙捧着她的脸,满是嫌弃的推开了永嘉郡主,只是这眼里头确是带着一丝笑意的。 永嘉郡主听她这般一说,自在那儿不住的摇着头“不会,等你老了丑了,死在我前头了,我一定亲手把你埋了,就算是把你埋了,我也守着你一生一世一辈子,死了我也追随着你去。” 话一说完,便是在座的人都笑出了声,而温夙则是伸手在那儿轻点着永嘉郡主的脑门,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 为了温夙能够抱得美人归获得眼高于顶的越国国舅爷同意,顾靖风亲自做了保票,三书六礼一样不缺的送到了国舅爷府,为了能够让国舅爷的面上不算难看,更是在越国多待了许久,亲自等着苏衡将温夙晋为太医院院正的圣旨拿到了以后,又等谢睿赐婚,给温夙与永嘉郡主亲自主持了婚礼班师回朝。 成亲的那一日,谢睿晋封永嘉郡主为长公主,和亲大周太医院院正温夙,十里红妆,数不尽的金银出嫁,可谓给足了颜面,让国舅爷心下稍稍宽了气,早在大女儿因为他当初的一念之差而毁了往后的生活之后,国舅爷便一直心中藏有愧疚,现下,女儿喜欢,这腹中又有了孩子,他还能够说什么,好在温夙的医术不俗,有目更睹,嫁给他算不上下嫁。 就这么,直到五月初时,顾靖风才带着十万大军与沈轻舞温夙永嘉长公主回到大周,苏衡早就将温夙的宅子准备的齐全,他早就有意让温夙入太医院,可这几年无论做了多少的努力,总不能如愿,现下,他自己开口,苏衡自然求之不得。 与苏衡而言,温夙这样的人才,一个小小的太医院院正对于他,那是屈就,不是高攀。 整整五六个月不曾见到孩子的沈轻舞第一时间便是让人快马加鞭的去到沈尚书府,沈尚书府门外,沈夫人,小宋氏带着顾光晔和顾欣沅与顾欣汝姐妹看着那一辆一辆像是搬了一个国库而来的沈轻舞,从马车上飞奔而下,对着沈夫人叩首之后,便是泪流满面的扑进了三个孩子身边,一个一个的这么亲了过去。 同为母亲,知道与孩子分离是有多么的伤心,与煎熬,自然在一旁瞬间的酸了鼻子,湿了眼眶,沈轻舞搂着三个孩子亲不过来,最后,还是沈夫人发了话,沈轻舞这才抱住了顾光晔就这么一路簇拥着进了府,进去时,更是命管事的,按照着单子上所列的物件,将霓裳让她带回来各色礼品,放入库房。 “霓裳现下过的很好,母亲也算可以放下心,谢睿那人,就是与顾靖风,与表兄比起来,他们两个都不敌谢睿一个,那些个心思,就是看得我也眼热,凤鸣宫比姐姐的凤仪宫大了三倍不止,还特意引了一处地下温泉在凤鸣宫内,里头一年四季都能够闻到鸟语花香,宫里头干干净净,没有一个妃妾,不得不说,谢睿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一盏敬亭绿雪是霓裳让沈轻舞带回来的,大抵是受了沈尚书的影响,沈夫人亦是爱喝茶的,所以,这次带回来的茶叶,都是霓裳命人寻来的最好的,让沈轻舞带回来,只看她的心思,便知道她的孝心。 小宋氏泡着茶,看着沈轻舞将三个孩子搂在怀里,风尘仆仆,满脸的疲累,可怕沈夫人不放心,还是把这段日子以来所发生的事情,一一的禀告了沈夫人,事无巨细,尤其是霓裳与谢睿现下的事,不曾有一点的遗漏,这些事情,早在她送回的家书里头都有提到过,可饶是如此,她还是想亲自的说上那么一遍。 “霓裳妹妹说是有孕了?”昨儿个才收到的前些日子霓裳送回的家书,在听着沈轻舞这会说的正酣时,小宋氏在一旁插嘴道。 “是,谢睿高兴坏了,连带着在清思宫里头的老皇帝也是,我回来时,刚刚诊出有孕,老皇帝动了手里头的私库,赏了两柄和田暖玉的玉如意给霓裳安枕,谢瑞那儿更是不用说,比太上皇还要尊贵的伺候着,让人眼热。” 书信一来一去在路上总有些日子,就是快马加鞭的从越国到这儿也要十来天,且是在不吃不睡的情况下。 沈夫人听着沈轻舞这般说道,心里头的一口长气可算是吐了出来,而一旁的太夫人则是欢喜的,皱眉都笑的皱在了一起“早说了,霓裳丫头和那越国皇帝,那就是有姻缘在里头的,瞧瞧你,为了她还担心了那么久,现在,放心了吧,霓裳丫头有福,一国之君,后宫空置不纳妃妾,这丫头的福气啊,还在后头呢。” 太夫人心思清明,话说出的一点都不假,谢睿不纳任何妃妾,往后霓裳只一人在这后宫,只需要生下皇子,那便是太子,太子自然便是往后的皇帝,她这一路的福气自然是在后头,有霓裳在越国做皇后,大周与越国不说多久,百年和睦自然可保。 自从霓裳决议要嫁给谢睿的那一天起,沈夫人便一直在为霓裳操着心,看着是半推半就的两个人,现在竟然有着这样的一种际遇,当真是阿弥陀佛,只是到底嫁得太远,这千里迢迢的来去不方便,就是她这个做母亲想要去照顾下女儿有孕之后该注意的事情,都关爱不到,这一点,沈夫人还是觉得有些可惜与难过。 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这是做母亲的心,不能更改的心。 小宋氏让人备下了香汤,在沈轻舞把大体的事情全都说完之后,便亲自的带着沈轻舞去到侧院里头沐浴更衣,三个孩子则有素歌与素心照顾着。 顾靖风去到宫中向苏衡回禀这段日子以来所发生的诸事,晚上自不会再回府来用膳,沈轻舞便留在了尚书府内用了晚膳,累的手脚无力的她都不大爱动弹,亲自哄睡了三个孩子后,干脆就跟着三个孩子一并睡了。 沈轻舞躺在最最外头,欣沅与欣汝躺在她怀里头,顾光晔躺在最里头,现下他的话已经说的很好了,虽然带着奶音,可是每每像个小大人似得看的沈轻舞无比的欢喜,天一黑,自己便抱着自己的小被褥乖乖的躺下了,根本用不着怎么来哄,眼睛闭上没多久,便已经睡的香甜,让沈轻舞看着总觉得有些心酸,孩子的质朴可爱,沈轻舞觉得对不起自己的这三个孩子,他们的成长路上,自己缺失的似乎太多太多。 沈轻舞沉沉睡去直到一觉醒来的时候,手便不自主的去摸了摸孩子们的被褥是否盖得正好,却在背后发现顾靖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了来,就贴着自己的后背,手搭在自己的腰际上,囫囵的睡着,身上连一方薄被都不曾盖着。 虽说到了五月,可这夜里头到底还是寒凉的,沈轻舞向里想要挪一挪位置给顾靖风腾出点儿地儿让他好好睡着时,顾靖风很是舒心的长吸了一口气,嘟嘟囔囔道“媳妇儿,往后,我们回去重新订做了一张床吧,这三个小家伙这么一睡,我这儿可是真的连一点儿地儿都没了,不过,能够搂着媳妇儿,和三个孩子睡在一处,真的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欢喜感,媳妇儿,以后每天,我们五个人都一块睡。” 在沈轻舞浑然小巧的耳垂上落下轻轻一吻,顾靖风勾唇一笑,越发将沈轻舞搂的紧紧的,好像个八爪鱼似得,无比满足的轻声低吟道。 他从宫中回来时,看着三个酣睡的孩子以及这些日子日夜颠簸,脸颊消瘦下的沈轻舞,只和衣的这么躺在这床梆子上,也管不得这床梆子是否咯人,就这么与他们一并的睡着,在沈轻舞不曾醒前,亦是睡的无比的酣甜,比任何一次都要来的舒心。 岁月静好,是否说的就是这种画面,若是如此,顾靖风想就这么一直一直的下去,守着沈轻舞,守着孩子,陪着沈轻舞老去,看着孩子长大,想想,便是一副美满的画面。 第二百二十七章:三媒六聘 五月,澄澈透明的天,纤尘不染,暖意融融,和风吹荡,一切均显的那样生机勃勃,沈轻舞带着自己的三个孩子直接搬到了山涧间的小院里头,与三个孩子一同在溪边捕鱼捉虾,在山上采果上树,撒欢的玩儿。 小的两个丫头现在还不会跑,只能够待在乳母的怀里头看着自己的哥哥与母亲两个人玩儿,可小小的肉拳头却在那儿挥舞着,恨不得也一起到溪水里头去,一起热闹上两下。 偶尔闲时下雨,沈轻舞便待在这竹制的小院内,看着雨水落入溪水之中,叮叮咚咚作响,在山涧边玩的流连忘返,只是苦了顾靖风,每日里天还没亮的起来便要进城上朝,回来了,便要往京郊赶,一来一去在路上都要走上一两个时辰。 时间一晃,便到了六月,酷寒夏日,沈轻舞便越发的不想回镇国将军府,只待在这山涧旁,每天的与孩子躲在这儿消夏,小宋氏今儿个带着三个孩子来寻了沈轻舞,一来便发现这儿可真是个好地方,连带着带来的三个孩子都不愿意回去。 沈萌舒自跟着自己的母亲来到这山涧的溪水旁,整个的便是玩儿开了,在里头与两个弟弟打起了水仗,在亲自抓到两条鱼后,才意犹未尽的让小宋氏给提溜了上来。 “母亲,我想待在小姑姑这儿,你看行吗?”已经八岁的沈萌舒一双杏眼里头满是期待的看着自己的母亲,怯弱弱无比可怜的与自己的母亲商议道。 小宋氏摇了摇头“你莫忘了,你还要上女学,要是住在你小姑姑这儿,每天寅时就要起来,那时候天还没亮,你可起得来?” 一句话,便让沈萌舒的脸给说的垮了下来,脑袋耷拉的看起来无趣极了,沈轻舞瞧她那模样,便觉得可怜“阿舒她们学女学将来也不是为了考状元,六七月最热的天,怎么都不放假,先生们都不用休息?” “就是将来不考状元,那也一天都不能懈怠,今儿个你让她躲懒一日,到了明儿个,她还能够给你躲懒,往后怎么办,成了一个四肢不侵五谷不分的人,她现在可都八岁了,你再这么宠着,再过那么几年,成了一个嚣张跋扈为所欲为的丫头,到时候想找婆家都难。” 沈轻舞这儿刚帮着沈萌舒开了口,小宋氏就知道她这是打的什么主意,不说那女学是多少人挤破头都进不去的,就是这立规矩这一说,小宋氏都不同意沈萌舒缺勤一天。 除却身子不舒服实在无法前去或是女学休息,其他的时候,不论刮风下雨,小宋氏都不会让沈萌舒缺席一天。 沈轻舞一见小宋氏现在这幅上纲上线的模样,只摊手着“嫂嫂,阿萌才多大,你就已经在想着她出嫁的事情,会不会太未雨绸缪了一些,再说了,就现在哥哥在朝中的声望,你还怕阿萌嫁不出去,嫂嫂,你也太忧心过头了吧。” “就因为沈家现在的威望与声势,所以才怕,阿萌往后自然会有很多的求亲者,或为名或为利,若阿萌自己不曾把自己管教好,那往后你说她会看中些什么人,若不好好教导,寻了个人带累了尚书府,那我这个做母亲的,岂不是罪过!” 小宋氏一声轻叹,只把心中想法尽数说出,说完,沈轻舞在那儿咬着下唇,自知小宋氏的话所言不假,尚书府如今一枝独秀,有多少人等着在看尚书府哪一日大厦倾颓,所谓高处不胜寒,大抵就是如此。 “嫂嫂也别杞人忧天,往后,阿萌的婚事多半也是表兄做主,以哥哥现在的声望,阿萌的郡主之位不过是迟早的事情,将来非是青年才俊的好男儿,表兄也不会让她嫁出去,稍稍的宽松一些,毕竟她才八岁。”沈轻舞听得小宋氏这般说后,轻咬着唇瓣,如是开口。 小宋氏总因为自己的身份怕自己带累了尚书府,所以在孩子的教导上一向过于严厉,她知道,自己的几个孩子,将来的婚姻多半都离不开皇帝做主,也正因为这一茬,所以,小宋氏才越发的对阿萌严厉。 想是这话题听着有些过于沉重,小宋氏端看了两眼沈轻舞身后的素心与素歌,眉眼微扬着,对着沈轻舞道。 “你这丫头躲在这儿消夏,可也别懒怠的把这两个丫头的婚事给忘了,那秦池与江诸,在你去到越国之后,可对这两个丫头勤谨的很,尤其是那江诸,对素歌越发的上心,我瞧着就是个可托付的,你赶紧让顾靖风与那秦池和江诸透透风,等过了这六七月,寻个天朗气清的黄道吉日,不赶紧的把这两个丫头的婚事给办了,那秦池与江诸也老大不小的,早早的让他们抱得美人归,赶紧的生个大胖小子才好。” 第99节 这边,小宋氏的话音一落,那边,素歌与素心的脸当下便是红透了,两颊的一抹羞红,是彻底的暴露了这两个丫头的心思。 “当真是女大不中留,这当初一个一个的说不要嫁人的,现在这脸红成这样,唉,我要是再把你们放在身边放上那么一两年,你们会不会吃了我?” 回来后沈轻舞成天的带着三个玩儿,倒是真的把素歌素心的婚事给忘记了,现在小宋氏这么一提起,她猛然的想起来,还真是,这么大的事情,看着两个丫头含羞带怯的模样,沈轻舞只促狭的在那儿故意的逗弄起了沈轻舞,故意的调笑起来。 “夫人……”素心在那儿自横了一眼的对着沈轻舞拖长着尾音着“你要是再这么取笑我们,我们可就真的赖在你身边,说什么都不嫁了,你看成不成。” “就是就是。”素歌亦在后头帮腔着,沈轻舞一见这两个丫头这个模样,忙嚷道“你们现在是在这儿威胁我来了,那感情好,我在天九街那两套宅子等找个日子,就可以卖掉了,季北宸那儿做的两套嫁衣,定的凤冠霞帔也可以早早的让季北宸卖了吧,反正我这儿有两个衷心的小丫头,多好呀,嫂嫂,你说是不是。” “好了好了,你就别再逗这两个丫头了,瞧瞧给人家急的,回头,小心秦池与江诸再来打你,那秦池我不知道,可那江诸,我却看着十分的稳妥,素歌丫头那事,他半分没放在心上,之后,对素歌越发的勤谨,无论什么都细致入微,这样好的男人若是跑了,哪里再去找好的去,而且又那么上进,说不准等过上那么一段时间升个游骑将军也不无可能,你可别断了咱们素歌丫头将军夫人的路。” 那时候,素歌那疯了的娘闹出这样的事情,让有心人满城上下的宣扬,素歌原是死了心准备与江诸彻底断了的,根本没报任何的希望,还是江诸一而再再而三的上门,亲自的向素歌保证,自己从没有她想过的那样的念头,有任何鄙夷她的时候,都是穷苦人家来的,谁还能够比谁矮一截。 江诸只说,若算起来,他可算是高攀了,那尚书府里头养的比大家小姐差不到哪里去的大姑娘,真配了他这样的粗人,算起来,还是委屈了素歌,这么一来二去的,才让素歌死了的心又重活了过来。 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自然知道,江诸这样老实本分又上进的,自然错不了,素歌嫁过去,那小日子一定只会过的红红火火的。 “成了,成了,我真不逗你们了,等一会,你们将军回来了,我就让他赶紧的去给江诸与秦池吐口风,让他们赶紧的三媒六聘的上门来提亲,等合了八字,算了好日子,我呀,亲自,风风光光的送你们出嫁,等来年,你们再一人一个的抱个小糯米团子回来,等到时候,我再给你们一个一个大金猪,你们说,怎么样!” 见素歌与素心现下羞红了脸,沈轻舞只在那儿眉眼俱笑着,话一出口,小宋氏亦在旁说道“那感情好,等到了那个时候,我这儿也出一份,算是给两位姑娘添添喜气,等你们出嫁,我这儿再为你们置办一身赤金的头面,寻常的时候,你们只带着玩儿。” 见小宋氏这样一说,沈轻舞当即道“你们两个丫头真是有福了,赶紧的快谢谢了少夫人,没准谢完了,少夫人再封一封大红包,赶紧的,能赚一笔是一笔!” “鬼丫头,就你能干,封个大红包就大红包,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我那儿好些的银两,当初还不是你给我的!” 小宋氏在旁听得沈轻舞帮着两个丫头打秋风,自在一旁等着话给她,话音一落,两个丫头便一起的笑了起来。 “说起来,你那南絮楼倒是什么时候重新开业,瞧你这一天天闲的,倒不如自己给自己找些事情做才是,这样你才不会懒怠的没动力,那京城里头一家家食肆的开着,可到底没有南絮楼那会的味道强,你觉得怎么样!” “那就开啊,嫂嫂给我做管账的账房先生,你觉得呢?”听得小宋氏这般一说,沈轻舞倒是真觉得自己该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做,那南絮楼歇业了这么久,好歹也是赚钱的生意,多挣些,将来好给儿子娶老婆啊! 第二百二十八章:情意正浓(完结) 南絮楼在沈轻舞的一番规划之下,重新开业,京城之中现下满大街的油烹菜,已经不算稀奇,沈轻舞另辟蹊径,托季北宸的船队,商队专运海鲜以及高山之上的牛羊这样的稀奇货,加以配制,蒸煮烹调,这些东西,若专程的想要吃上一趟,花费的时间自不用说,有的甚至没有那个精力。 南絮楼重开,来的自然都是老客,吃惯了南絮楼菜肴的人,自然还是觉得这里的油烹菜最为正宗,且这里的歌舞曲调连酒水亦是新奇,旁人在怎么东施效颦,也模仿不出这里所带来的感受。 南府的歌舞自是不用说的,在这些来惯的老客,看到这推陈出新,这满京城的食肆之中已经烧烂的菜肴,而新出的各色海鲜之时,个个都是早早的掏了腰包,把往后的菜预定了下来。 海鲜运输成本高,每日里都是定时定量的做,想要一饱口福的自然要先付定金,物以稀为贵,沈轻舞这南絮楼又是名声在外,自然在重新营业的那一天,再一次的门庭若市。 沈轻舞依靠在柜台的边上,看着这一张张的银票,一笔笔的单子,笑的脸都恨不得酸了。 “这下好了,这生意要天天这么火爆,马上我儿子娶媳妇儿的钱就有了,真是个赔钱货,我竟然这么早就要帮着他存银子娶媳妇儿了。” 听着卫良的算盘珠子打的吧嗒吧嗒的响,沈轻舞自在一旁嘟嘟囔囔着,这话音一落,便是让一旁的卫良咧唇笑出了声“只听说过那些个人说自己的女儿是个赔钱货的,这竟然到了你这儿,还能够听到说小少爷是个赔钱货,这往后,谁家姑娘嫁了咱们小少爷,只会像是掉进了蜜罐子里头,乐的没边。” “有了媳妇儿忘了娘,多少儿子都是这样子的,你说我现在辛辛苦苦的给他存钱,我多惨,等以后,欣沅和欣汝逢年过节的带着成堆的礼物孝敬我,我还可以差使着两个女婿让他们给我端茶倒水的时候,那日子才叫一个舒心呢,说到底,还是女儿好,卫叔,你想想是不是。” 沈轻舞自在那儿与卫良分说着自己此刻心中的想法,卫良在一旁只听得乐呵呵的,一副不愿苟同的想法,沈轻舞自在一旁掰着手与卫良道“呐,你只看看霓裳就知道了,这马上八月节了吧,前些时候我回来带了那么多的东西,这昨儿个,八月节的礼可是已经两小车的送到了,嫂嫂那儿八月节的礼也已经送回了娘家,你说,到底是儿子好,还是女儿好,所以说,儿子就是个赔钱货。” “得得得,您这一通的歪理啊,我可说不过您去,我这儿可忙着算账呢,您啊,自个儿哪儿凉快,便哪儿待着去吧。” 卫良手里头的算盘珠子照旧敲的响亮,沈轻舞在那儿数了一沓的银票便揣在了兜里头“卫叔,一会写一张单子,就说十八东家有喜,歇业一天。” “知道了。” 八月十八,给素心与素歌选定的成亲日子,两个丫头一并出嫁,六十四抬的嫁妆早在八月初八的那一天,分别的抬往了天九街的两个小进小院之中,可谓热闹非凡,前前后后所来观看的人差一点便是把头都要挤破了。 天九街最靠近内城,寸土寸金,这六十四抬的嫁妆,两个丫头一共一百二十八抬,只看着这抬嫁妆的人便是占了这一整条街,在这京城之中,除却有名望的商户,亦或是钟鸣鼎食之家外,谁听说过,有丫鬟出嫁还能够这样风光的。 镇国将军夫人跟前最得宠的两个大丫头出嫁,嫁的还是镇国将军手下最为得力的两个副将,江诸又十分上进的在成婚前,升上了从五品游骑将军一职,给了素歌一个好大的脸面,往后这说出去,那也是将军夫人。 秦池亦是晋了振威校尉一职,两个丫头可谓是风风光光的准备出嫁,无论是给镇国将军府,还是沈尚书府,都长了脸。 正月十八 镇国将军府门前一片喜色,大红的绸布灯笼挂满了在整个将军府之中,大红的烫金喜字贴在将军府的大门影壁之上,素歌与素心从将军府内出嫁,由沈夫人亲自为她们做全福人,上头开脸。 “左弹一线生贵子,右弹一线产娇男,一边三线弹得稳,小姐胎胎产麒麟。眉毛扯得弯月样,状元榜眼探花郎。我们今日恭喜你,恭喜贺喜你做新娘。”沐浴更衣后,沈夫人亲自帮着素歌与素心开脸,嘴里头则是哼唱着开脸歌,祝祷着将来素歌与素心的新生活。 梳起的花鬓之上,赤金镶红宝石珊瑚喜字步摇与花簪,翠秋叶金福字耳坠,金镶玉宝珠葫芦发簪,将两位新娘装点的无比俏丽,眉目如画,闭月羞花。 龙凤呈祥富贵花开正红色嫁衣,上面的花色皆用金丝银线所绣,无比华丽,在跪拜了沈夫人与沈轻舞顾靖风之后,素歌与素心由沈敬轩亲自送嫁,一品尚书送嫁又是让人惊叹的一笔谈资,热闹无比。 看着前来迎亲的两顶花轿,沈轻舞亲自送着素歌与素心坐上花轿的当下,素歌与素心两个人的声音便已经带着哽咽,原想掀开喜帕的手,让沈轻舞一把给按了住“这喜帕那是要新郎官来掀才好,有什么话,只等以后在与我说吧,往后咱们有的是时间,现在,你们要赶着去拜堂,往后那就是人家的媳妇了,不能任性。” 千言万语哽在吼间,喜帕之下的两张俏丽容颜之上,早已沾满了泪水,最终素歌与素心还是依依不舍的坐上了花轿,来开了镇国将军府,去到了天九街,现下相邻着的两个贴满着大红喜字的宅子内,一个成为了秦夫人,一个则是江夫人。 “媳妇儿?” 热闹过后,镇国将军府内反而显得越发的冷清,沈轻舞坐在点燃的红色灯烛之下,看着蜡烛摇曳,显得有些恹恹的。 一下子把素歌与素心都嫁出去了,身边就剩下了一个冬青,沈轻舞心里头现下,无比的失落着,一直银簪挑着跳动的烛火,无力的耷拉着脑袋,很是不习惯。 顾靖风进来的那会,见沈轻舞一脸的抑郁,只让冬青先下去,自己则在后头,轻轻的环住了沈轻舞的后腰,低声的轻吟道。 “我怎么有种嫁女儿的感觉,就这样,我以后怎么舍得把欣沅和欣汝嫁出去,到时候,要不然,你努力点,变成那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种,等到时候,我们给两个丫头招赘,你看好不好?” 素歌与素心是她来大周之后最护着自己的两个丫头,当初,为了自己受过多少苦,吃过多少罪,连沈轻舞都已经记不得了,现下,看着她们出嫁,沈轻舞这心底里总觉得舍不得,在将她们送出去后,沈轻舞便把自己关在了这房里头,自己的暗自神伤起来。 “傻话,欣沅和欣汝才多大。”顾靖风在沈轻舞的发间落下轻轻一吻,浅笑着勾唇,随后,出声道“媳妇儿,谢谢你。” “嗯?”沈轻舞不明所以的转身,自发问道“谢我什么?” “谢谢你的到来,让我有了这么可爱的一个媳妇儿,有了三个这样可爱的孩子,我已经将手中的虎符呈给了皇上,卸下了这镇国大将军之职,从今以后,我就是一个赋闲在家,专吃闲饭的人,往后,我便去你的南絮楼给你打杂做跑堂怎么样?” 一直说要好好的陪伴沈轻舞与孩子,而一直不得时间的顾靖风在八月节那一日,呈上奏折交出手中兵权,想闲云野鹤,做个闲散庶人,苏衡考虑了许久,最终只收了虎符,将军一位,还挂在顾靖风的头上,做个挂名的将军,可往后,一旦有战,召必回。 顾靖风总算能够空下来,现下,只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小女人,与她十指紧扣,无比亲昵道“媳妇儿,我在梅山之上又盖了一处小院子,马上天冷了,那山涧边的屋子是不能住了,容易患湿寒之症,梅山那儿有一处天然的温泉,等到了再等些,咱们就搬到梅山上去,往后,我有大把的时间陪着你们。” “让在战场之上叱咤风云的常胜将军给我一个食肆里头做跑堂的,那不是太大材小用了些,不如这样,你就做我的跟班小弟吧,你说怎么样?”沈轻舞听着顾靖风这般的话后,只勾唇一笑,脸贴着顾靖风的脸,说话着,眼里头无限的明媚。 顾靖风的吻,轻轻落在她的耳畔,只配合着这位刚刚上任的老板娘“那待遇是什么?” “管吃管喝管睡,你觉得这待遇如何?”沈轻舞撑着头歪着脑袋,不曾注意到身后男人的心猿意马,只扬唇一笑,眉眼弯成一汪新月,却在她的话音一落之后,整个人就已经被顾靖风打横的抱起。 “诶……好好说话呢,你这儿干嘛呢?”沈轻舞被吓了一跳,手自环住了顾靖风的脖颈道。 “这个条件我同意,不过要先把这工钱给付了,先睡一下,老板娘,怎么样!” 夜已深,月色正浓,小叶紫檀雕刻花开并蒂鸳鸯交颈的拔步床之上,情正浓! 番外:小公子的情窦初开(1) 初春的夜一场倒春寒后,夜里的风刮在脸上,犹如刀割,梅山之上的青竹小院里头,现下,早已漆黑一片,不见一丝灯光,而在门外,裹着一身墨黑色斗篷的少年,现下,隐藏在这月色之下,小心翼翼的推开了竹们,打算不动声色的入内,不惊醒了任何一个人。 蹑手蹑脚的向前行走时,斗篷下的他,因为紧张额头鼻尖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斗篷下,少年有着一张俊美非凡的脸,光洁白皙的脸庞,斜飞英挺的一双剑眉,十四五岁的年纪,却已经有着一种逼人的气势。 少年好不容易在消无声息时,走到了自己的房间之中,长舒了一口气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坏笑之时,房内的灯却在瞬间点亮,正院侧院,三进的院子里头,灯火通明,而一旁,紫檀木圆椅旁的杌子上,先下正端坐着一个横眉冷目,银牙紧咬着的美艳妇人,身边跟着的则是长得一对一模一样的俏丽姑娘,现下,这么一群人就这么紧紧的盯着这位少年。 “小少爷回来的挺早,这天都还没亮呢,你怎么不干脆死在外头不要回来了!”沈轻舞嘴角勾起一抹很是温和的笑,唇角微扬,满脸的冷意,随后,手里的一把戒尺便是狠狠的敲打在了身旁的圆木桌上,戒尺打的圆木桌椅“乓乓乓”的响,听得一旁的顾欣沅和顾欣汝这对双胞胎姐妹花,吓得越发把皮给绷得紧紧的。 “说吧,小少爷这次又跟着谁出去见识了大场面,见识了些什么连你亲娘都不知道的,出来了,也让你娘乐呵乐呵。”沈轻舞紧绷着一张脸,看着顾光晔,手不住的摩挲着戒尺的边缘,磨牙嚯嚯着。 “我就是跟他们出去喝了一顿酒,他们说,海晏街那儿有世界上最美的温柔乡,与最好喝的美人酿,我就是去看了下,我也不知道那儿是青楼,后来知道了,我就赶紧的回来了,可回来了,又怕您生气,所以我这才想着偷偷的回来,母亲,我都招了,您能不能不罚我呀!” 顾光晔在见到沈轻舞这般气恼的神色之后,赶紧的向着母亲下跪认错,十分可怜的看着自己的母亲说道。 “把手举起来。”沈轻舞努了努嘴,眉头紧锁着,却没看自己儿子的求情,让他把手抬起来,随后一把戒尺直接交到了身边的大女儿手里头。 “长兄如父,你身为兄长竟然自己不学好,在外头跟着人出去花天酒地,小小年纪,就已经出入青楼,开始喝酒贪杯,你父亲十四岁那会已经在战场之上杀敌为自己建功立业,你现在享受你父亲留下的蒙荫,却学的这样纨绔子弟的作风,这些年,教给你的道理白教了是不是?欣沅,打,好好的给你哥哥长长记性,你们也记住了,胆敢在外面胡作非为,这算轻的。” 火冒三丈的沈轻舞只对着自己的儿子,厉声呵斥着,顾光晔自幼爱舞枪弄剑,不爱读书,不爱文人的迂腐之气,顾靖风乐意随他,便将他放到了宋至的军中,跟着那些军中的将士们舞枪弄棒,本事倒是学的不少,可这陋习却也沾染了不少回,小小年纪学会了好酒贪杯,好江湖义气,让沈轻舞很是头痛。 今儿个说好了日中到家,沈轻舞亲自下厨做了满桌子的菜等他回家,可等了到晚都不曾见他回来,派了王安出去打听,听到的就是小公子跟着人去花楼这几个字,气急了的沈轻舞连饭都没吃,就这么端坐在这儿等着这位小公子回家。 “母亲……”顾欣沅抓着那戒尺手有些发抖,又有些舍不得,只看着沈轻舞,犹豫不决着。 “怎么了,你舍不得,那就交给我来打。”见女儿在那儿带着哭腔的直皱眉,沈轻舞自伸了手,对着大女儿道。 顾欣沅抿了唇,最终还是没舍得把这手里的戒尺交到沈轻舞的手里,她知道,自己的母亲要是真的发了怒,那当真不论是谁都劝说不了的,下手,自然也不会有任何的一点留情。 “哥哥,我打的轻些,你把样子做足了。”顾欣沅咬着牙,蹲下身子,小声的对着顾光晔道。 “再嘀咕,是不是想要我连带着你们两个一起打,一个身为长兄,一个身为长姐,还想着窜通一气的帮着你哥哥是不是,这么多人深更半夜的不能够睡是为了什么,是因为你哥哥,你看着你哥哥这次好像是知道错误早早的回了来,可这次带着的是去了青楼,那么下次呢,要是有人带着他去做鸡鸣狗盗的事情,根本来不及悬崖勒马的时候,该怎么办,你们可曾想过?” “母亲从不干涉你们到底是否文武双全,是否在学问上,琴棋书画上高人一等,是这京中的翘楚,母亲只要你们做一个正大光明的人,就这一点,你身为兄长,却还要给两个妹妹起个坏头,你可知错。” 沈轻舞气急了,脸色现下已经变成了铁青色,咬着牙,寻常温和的眼眸之中现下充满着冰冷。 “儿子知错,儿子以后一定再去那种烟花场所,让母亲担忧,请母亲不要生气。”顾光晔见沈轻舞现下是当真的发怒,又听得她对于自己的谆谆教诲之后,自对着沈轻舞磕了一个头后,便从自己的妹妹手中接过了那一把戒尺,将它奉于沈轻舞面前“请母亲教诲。”说罢,便是伸出了手,等着沈轻舞,亲手的打下去。 沈轻舞将那一把戒尺接过,没有丝毫的犹豫,便是用尽了力气的两记,打在了顾光晔的手心,狠厉的两下,打的顾光晔手心火辣辣的疼,鼻头一酸,眼泪便已经滚在了里头。 “当初你爱舞刀弄枪,你父亲把你送到军营里头去,我随了他,不曾管你,可现在,我发现你越发的没了规矩,少读了两年圣贤书,一点道理都不懂了,身为兄长还没有你的两个妹妹来的懂事,明儿个,我便让你王叔给你准备了衣衫,你便去博望轩里头,跟着师傅好好的把礼仪仁义这些个道理学个遍,母亲不要你考状元,只要你知晓些道理,免得将来走了歪路,再有几年你便要行弱冠礼,你的婚事,你的姨父前些时候也与你父亲略提了提,母亲现在觉得,若在不让你好好学学圣人之言,往后,你就真的是要成了只会打架好勇的街边无赖,往后,谁嫁给你,你也只是坑害了人家,这件事情,你只有听的份做的份,没有你反驳的份,若是懂了,那你就回去休息,明儿个早早的起来,就跟着你王叔去博望轩,你记着,你要敢再里头闯一点的祸,小心我把鞭子沾好了茱萸水来等着你!” 打在儿身疼在娘心,看着顾光晔手心上那两记血红的印子,沈轻舞亦是无比的心疼,忍着心里头的不忍,她只咬着牙,将把顾光晔送进博望轩的事情与他下了命令道。 顾光晔最怕的便是入博望轩学圣人之言的事情,从前她与顾靖风与他提过无数次,可每次他都能够混过去,今儿个,顾光晔知道自己混不过去了,他去到青楼,就算什么都没做,就已经触犯了母亲的底线,所以,他只能乖顺的点了点头,随后只端着自己那被打痛的手,就这么默默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折腾了一晚上的顾光晔连澡都没洗,就这么囫囵躺在了自己的架子床上沉沉的睡去,手还这么向上伸出微张着,上头红色的印记未褪,而手心里面却是长年累月习武练剑所留下的厚厚一层茧子。 在这三进的小院子又陷入安宁与沉睡之中后,沈轻舞小心的带着药,自己推开了顾光晔的房门,看着他困倦沉睡的模样,沈轻舞将圆钵内的消肿化瘀的膏药抹开,一点一点涂抹在了顾光晔受了戒尺的红色淤青那儿,帮其抹匀之后,看着他沉睡的容颜,深吸了一口气,长长的轻叹一声着。 “睡了?”帮着顾光晔把被子盖好后,沈轻舞又轻手轻脚的帮其合上门,自回了自己的院子,彼时,床榻上半靠在身后软枕上的顾靖风放下了手中拿着的杂记,对着沈轻舞出声道。 “睡了,你说,表兄已经为顾光晔选定了成亲的人选,是谁家的姑娘?”沈轻舞点了点头,撑着头看着顾靖风道。 这些年,顾靖风说是挂名坐着这镇国大将军的位置,可该他干的事情,他一样也没少干,如今四海升平,是个十足的太平盛世,可顾靖风在皇帝的面前,依旧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前些时候他进宫,皇帝便与他说起了关于顾光晔的婚事。 “选得是左翼前锋营统领家的女儿,我看过那丫头的画像,模样十分俊俏,是个文武双全的丫头,前些日子,已经女扮男装去到博望轩中以学子的身份在那儿听课,和晔儿,倒是十分互补,皇上有意栽培晔儿将来接我的班,选得人家自然不会错!” “所以你们这对君臣,现在是打算来个什么,变相相亲,日久深情,顾靖风,你连亲儿子都算计,你是不是亲爹?” 番外:小公子的情窦初开(2) “可又是你说的,必须要儿子中意你才会答应把人家娶进门,现在让他们呆在一起仔细相看着,等再大些,到了晔儿弱冠的时候,看的上,处的好的,那便举行婚礼,在博望轩里头待个四五年出来,不说做个大学究,那该学的礼仪仁义是能够学出来的,他从小在军中,军营里头的事情学得透彻,是个聪明的孩子,一点就透,想来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第100节 顾靖风的眼角眉梢已经沾染上了岁月的点点痕迹,两三条的细纹沉淀在眼角,带了些许的沧桑,却越发的成熟,那种成熟稳重的底蕴,现下尽现,便是再去迷倒个十四五六的小姑娘,那也不成问题, “皇上如今对皇长子的课业都是亲自教养,自丽妃之后,后宫再无妃嫔有过那样的盛宠,也未曾有过妃嫔有孕,后宫之中可谓十分的平静,现下皇上只这一个皇子,自然要为其早早的铺路,除却晔儿外,若光这次也是被送到了军中,跟随宋至前往边关巡防,对于若光和晔儿,皇上可谓良苦用心,孩子们一个个的都大了,我们也都老了,马上我可就真的要在家守着云卷云舒,看着日出日落了……” “不过有一点你倒是可以放心,若他们两个人互相看不上,我们也不会硬塞的要把两个人塞在一起,你说的话我一直都记着的,一定要让我们的三个孩子选个自己喜欢的,绝不包办,强买强卖。” 顾靖风搂着怀中的小女人,下巴撑在沈轻舞的肩膀之上,对着她轻声说话着,沈轻舞闻言,嘴角微勾,“这种女扮男装变相相亲的戏码,也就你们这些男人能够想出来,看不上那还好些,要是看上了,你儿子到时候以为自己是个断袖,那可就惨了,等到那时候,可有得你受的,万一两人没看上,倒把。” 别人不知道,她做娘的最知道自己的儿子,就是个愣头青,从小最爱的就是举着手里头的木剑,和人学功夫说是要和他爹一样去打仗,从小到大,舞着手里头的那根木剑不知道蹭碎了家里多少花瓶,到大了,能舞真剑了,身上的衣衫,何人比武,也不知道割破了多少件。 整日里上窜下跳的,就跟个孙猴子转世一样,连带着她的两个女儿都让这位哥哥给带的,不爱女红,只爱舞着鞭子的乱闯祸,那一套鞭子,舞的比谁都漂亮,就是换成了两枚银针,那绣出来的东西,除了她们自己,谁都看不懂。 每每和嫂嫂小宋氏提起,小宋氏都说,是自己的缘故,只拿了霓裳的孩子与自己比,霓裳后头一共生个五个孩子,三子两女,现下,大的那个也已经十一岁,由谢睿亲自带在身边,早早的立于高堂之上,立朝听政,小的两个也是文质彬彬十分的可爱,两个丫头自不用说,玉雪粉嫩的模样,让人瞧着便是恨不得抱在手里一直的不撒手。 去年霓裳归宁,越国皇后的阵仗自不多说,绵延十里的各色织锦珠宝让人瞧得更是目瞪口呆,一车一车的,那沈尚书府里头根本装不下,在大周待了将近小半年不肯回去,还是谢睿亲自带了人来才把娘三个给带了回去,生怕这皇后要跑了一样,那殷勤的模样,当真让人苦笑不得。 思量到时,沈轻舞的嘴角勾着笑,自己儿子从小泡在男人堆里头,认识的女人除了自己与她两个妹妹,别的就是小宋氏与沈静岚,素心素歌秦涟夜那么几个,要在博望轩里头,和那位左翼前锋营统领家的女儿看对眼,再将人家认出来他是个女人,可真是悬,就怕是同窗十数年,她家的呆头鹅都认不出来才是! “对了,那姑娘叫什么来的?”沈轻舞觉得事情好像还挺好玩的,不由的扬眉,头靠在了顾靖风的肩膀上,对着他的耳边轻声道。 “尹知雪,十四岁,家中长女,从小跟在温统领身边长大,之后温统领回京述职,这才养在了京城里头,饱读诗书,手上功夫还不差,脸也长得标致,是个不可多得的儿媳人选,若是晔儿与她无缘,往后多半是要入宫的。” 顾靖风听着沈轻舞的话,向其回答道,沈轻舞点了点头,自然知道,这样的姑娘除却配与皇帝中意的人,想要自主婚嫁确实很难。 折腾了大半宿,沈轻舞在睡梦之中沉沉睡去,一觉醒来之时,天已经大亮,丝丝晨雾像挂在空中的千万条待染的白纱,缓缓地摆动着,顾光晔让王安早早的就叫起了,王安帮着他把衣衫随身的物品整理的齐全后,便带着睡眼惺忪的顾光晔坐上了去到博望轩的马车。 临走时,顾光晔怕沈轻舞昨夜的气不曾消,便在沈轻舞的门外磕了头请了安,沈轻舞坐在窗口,静静的看着他离开,只等马车远走越远之后,这才开了门。 博望轩城外五十里之中最好的白云山上,四周封闭,每三个月准许学生回一次家,博望轩里头出来的学生,往后大多都是入仕途,走官场的,所以对于这些学生,先生们一向严格。 坐在马车之中靠在车壁之上尚睡的昏昏沉沉的顾光晔现下手心那儿没了昨夜那样火辣辣的疼,只手心还留着两条红印,上头还有一层青绿色的已经发干的印记,醒来时他就知道,是自己的母亲趁着他熟睡时涂上的,就好像每一次他闯祸挨打一样,最后,早上醒来之时,床边的矮几上,总会有那么一盒祛瘀活血的膏药,他知道自己顽劣,可母亲的爱却不曾少了一点。 “小公子,你去了那儿别和那里的人有争执,不然那里的师傅可都是很严厉的,那里的大多都是文弱的公子,不像在军营里头的那些人,谁都能够承受你两三个拳头,他们那些个人可都是打不得的,一打,那势必都是要在床上躺上那么一两个月的,你懂不懂。” 王安驾着车,嘴里头话不停的对着里面的顾光晔耳提面命道,这位小公子旁的都好,就是太爱钻研手脚功夫,一旦学会了一点点的一招半式,那不拉着人脸上那么一回两回的,死都不肯放。 博望轩里头的入学的都是世家公子,多的都是皇亲国戚,且个个的都是通过了层层选拔在上去的,不跟这位小爷早早的说好了,万一他兴致一来,真的动手打了那里头的哪位公卿少爷是这位混小子的对手,万一在让里面的先生们再把将军和夫人请了去,为这位小少爷善后,那事情可就真的麻烦了。 将军那儿还好说些,换了夫人去,一顿板子一定少不了,所以王安这才不得不对着这位小爷苦口婆心的劝“小公子,你一定要学会了修身养性,在里头跟先生们好好的学,等学成了,将来就跟将军一样,出去带兵打仗,以后,你也做个镇国将军,到时候王叔走出去,就能够跟好多人炫耀说,你王叔这辈子跟过两个大将军没,想想那都是美滋滋的。” 好不容易,这车停在了白云山的山脚之下,再往上走,那都是要靠人自己上去的,王安身上背着顾光晔要带去衣裳细软,手里提着给夫子先生们带的见面礼,显得有些吃力,顾光晔干脆接过了手,自己把那些东西背在了身上,十五岁的年纪,已经有着不一样的老成。 王安也不与他客气,走到一半的山路之后,干脆坐下来歇了歇脚“到底是老了,从前跟着将军上山下海的,也没见喘过,这几年就这么闲下来了,竟然走这么一个山路还喘起来了,真是岁月不饶人。” 王安坐在那山涧的石阶上喘着气的忆当年,无限感慨着,用了大约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王安才把人送上了山,在山门外,自有书童接过了王安手里所有的东西,带着顾光晔入了屋,王安就这么被挡在了门外,再想进去望一眼都不能够。 “顾公子,你所住的厢房在院长所住厢房的隔壁,与你相邻的是温公子的厢房,往后你们二人好好相处,在学堂严谨嬉闹滋事,公子好好休息,明日寅时起床,去饭堂与大家一起用饭,卯时开课。” 带着顾光晔入书院的小书童恭恭敬敬的与顾光晔叮嘱了书院内的事宜,顾光晔点了点头,就这么自己把东西都放下后,开始整理床铺,收拾细软,在把一切都准备好坐下后,转眼一看,就见满口站了一个身形瘦小,五官精致的清秀少年。 少年倚在门口,看着顾光晔十分熟练的动作,在看到顾光晔看向自己有些呆愣的表情之后,举着手里刚从树上采下的野浆果举在顾光晔的面前道“刚采的,生津止渴,很好吃,后山那边还有好多,以后我带你去啊!” 清朗的声音传入顾光晔的耳中,眉眼具笑起来时,少年的脸上有着一种感染人的光亮,让顾光晔的心为之一暖,不禁笑道“我叫顾光晔你呢,你叫什么?” “我叫尹知学,住在你隔壁,往后请多多关照!”尹知雪看着顾光晔现下呆头呆脑的模样,不仅好笑,眉眼具扬…… 番外:小公子的情窦初开(3) 第二日清晨,夜雾尚缭绕于山顶之间的时,顾光晔的门外就传来了一阵有序的敲门声,顶着惺忪的眼,顾光晔前去开了门,却见,门外那个一身青衫长袍的尹知学正站在门外,手里头抱着一本礼记,嘴里咬着一只素包,精神抖擞,神清气爽的看着来开门的顾光晔。 “你还睡着呢,快把衣裳换换,我这儿给你拿了一个素包,再不去夫子那儿,位置都要被抢没了,你先吃着,我去给你占座。”尹知学咬着手中的素包,白皙的脸颊之上晕出两抹被冷风吹过冻出来的樱红,笑起来两点酒窝深陷,让人瞧着十分可爱。 顾光晔原还云里雾里的让人吵醒了有些起床气,现下,见着门口这位看着比自己小上很多的尹知学面色一下子缓和了好些,也不等他答应与否,尹知学便放下了手里还温热的素包,直接去到了前头的学堂。 顾光晔是踩着点儿的踏进学堂的门口,看见这里头乌压压的坐满了一群的人,一身深褐色长衫,留着一缕长须看着十分年长的夫子已经坐在了上首的座位之上,顾光晔来时,对着夫子恭恭敬敬的行礼之后,随后在后面前三个位置处,看到了一个在向他挥着手的少年,弯起的眉眼,似一轮弯月,顾光晔踱着步子向着尹知学的位置走去。 看着尹知学现下挥舞的手入了神,顾光晔不曾注意到,有人就这么悄悄的横出了一条腿,想让这位新来的插班生出个丑,顾光晔行走过去之时,坐在最前排的那位少年嘴角挂着一抹得意的笑,就这么伸出了脚,在顾光晔扳倒在那条腿上时,不住的窃喜之得意时,脸上的笑又这么惊诧住了。 顾光晔就在即将摔个狗吃屎的姿势之时,却是一个飞身,帅气利落的立在了那人的身旁,随后便是一个扫腿过去,就把那个刚才想要恶作剧的少年,直接的跌倒在了自己的书桌之上,痛到呲牙咧嘴。 而一旁,原还在等着看好戏,看热闹的其余学子们,纷纷变了脸色,只捧着书,不再说话,只做着一副低头认真看书的模样。 “你……” “脚是长在路上让人走路的,不是用来做捉弄人的事情的,你若嫌弃这个脚多余,不把它放在该放的位置,做该做的事情,那么我不介意,把你的脚,给卸下来。” 在那少年吃痛的坐起来,脸红脖子粗的想要与顾光晔理论的当下,顾光晔低下头,微微勾笑,扯着嘴皮,轻声的再那少年的耳边一字一句的说道,说完,便是徒手,当着那位少年的面,将那少年摆放在桌面之上的砚台就这么“咯嘣”一声的掰断了,碎裂的砚台,让那少年,最终把那口气忍了下去,就这么乖觉的坐在了身后的座位之上,不再动弹。 顾光晔对于他的反应很是满意,只将那残留手上的墨汁随意的抽了一张花笺就这么擦干之后,自己向着那尹知学给自己空出的地方坐在了位置之上,在他坐定之后,尹知学的眼里看着他的眼神里头,已经冒出了一个巨大的星星,像是发现了一种新大陆的表情。 学堂之中的气氛因为顾光晔这利落的一幕,化为安静,留着细长胡须的夫子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曾理会这些个闹事的少年,翻开了手中的礼记,接着昨日的课程,继续的往下讲着。 顾光晔自幼因为不爱读书,在学堂之中又爱捣蛋,沈轻舞只能把他送到沈敬轩身边,让沈敬轩空时带着与沈若光一并教养,二人的年岁差别不大,所以自幼就这么在一起,习文练武,比起顾光晔对于功夫拳脚上的痴迷,沈若光则更喜欢舞文弄墨一些,不过沈敬轩对于他拳脚功夫上的教导也不曾松懈过一丝一毫。 顾光晔跟着舅父身边学的不似沈若光那样精益救精,可该认的字,该学的道理还是知道的,博望轩是要培养以后在朝中的仕族人才,讲的不再只是大学中庸之道,除却四书五经外,还有为人处事,立于朝中的一些政史官要,这里头,自然还有一些对于战事的一些观点,比寻常的私塾之中千篇一律的教学,来的有趣,顾光晔难得没在课堂之上打瞌睡,只静静的听着夫子与底下同窗们的各抒己见,十分的有兴致。 “夫子适才说栖守道德者,寂寞一时;依阿权势者,凄凉万古。达人观物外之物,思身后之身,守受一时之寂寞,毋取万古之凄凉。 可天地万年,人活一世,难道不应该享他人之不能享,做他人之不能做只随心所欲过活吗,若只为沽名钓誉的生活,得死后名声,多难过,若随性而活,至少人身前活的开心,死后的事情,他就算名垂青史永垂不朽,那也是身后的事情,一个人都死了,谁还去管那名声是否好听不好听? 就好像曹操,人人都说他是一代枭雄,可他也是乱世里的英雄,所以,所谓好坏,只在一个人的嘴,夫子,请问,是与不是?若是,那我们只率性而活,不是更好?” 在上头的夫子正与底下的学生们讲述所谓刚正不阿之言之时,这底下絮絮话音之中却出现了那一抹清丽的声音之后,不曾有任何的皱眉,夫子听得辩论之后反而只一笑“那么,人人都率性而活之后,是不是谁都可以不再奉公守法,一切都不需要再有秩序,军人不愿打仗,在阵前临阵脱逃,只为自在而活,遵从本心,妇人生子到了关键的时候,便率性而为说不生了,那就把这孩子闷死在肚子里,坐下一尸两命的事,可见,率性也需要有定义,你的想法虽然很有见地,可还是需要再多钻研钻研。” 顾光晔听得正入迷时,身旁的尹知学便已经立起身,开了口,那一番与夫子的辩论,有理有据,让顾光晔不禁抬首仰视着这个站起身来,看着还是有些娇小的身板,背光之下,小小的身影之上透着一抹橘色的暖意光线,带着点点光晕,让人刹那的移不开眼,在受教于夫子的话音之后,只顽皮的扬了扬眉,复又坐下。 一个时辰的早课,对于顾光晔这种捧着书就会打瞌睡的人来说,没有打瞌睡已经是个奇迹,更不用说还是全程全神贯注的听,可以想见,就像是天下红雨一样的惊人。 早课结束之后,所有的学生都会有一炷香的休息时间自行支配,无论你是去上茅房也好,还是去吃东西打瞌睡也罢,夫子并不会管你。 顾光晔自理了理衣摆,打算回屋,把昨儿个王安为他带来的诸多糕点拿出来,大家分吃一下,在军营里头呆惯的,对于分享这种事情,一向都是习以为常。 “你去哪儿啊?”才拿着各色糕点打算去到学堂的顾光晔听得最后那熟悉的俏生生之响,不禁转头,却见自隔壁房间走出的尹知学正整理着衣衫。 “喏,你要不要尝尝?早上就吃这么一个素包,应该饿了吧?”顾光晔举着糕点,对着尹知学说话道。 这里的学生起得早,也不知道夫子是不是故意,一个学堂之中二十四个学生却指给二十二个位置,余下两个来的迟,又或者不曾抢到座的,那便要站着学,站着的听,算作惩罚,所以,每个人都是天天早早的起来,给自己找了坐。 当然这也是各凭本事,向尹知学便不用,自入学第一天早上不知道规矩而被罚站的时候,差点让人戏弄,她便凭着自己那小小的个子,在休息的当口,直接把人掉在了学堂后头的那颗歪脖子树上,让人整整吊了一炷香的时间,再不能小觑之后,便也用不着担心,每天会没有坐。 可她好不容易才能够女扮男装的来此学习,不用再待在女学之中,只听那些什么妇德、妇言、妇容、妇红的话后,对于这种能够与夫子直言不讳,而谈论国家大事无需忌口,无需让人当成怪物一样声势的机会,太过珍惜,所以,每一天,她都不曾再迟过一刻。 这整个博望轩中,只有几位夫子知道自己的身份,她每日里以男装示人,也不参与其他人的各种活动,安安静静的,是他人眼中的异类,难得有这么一个插班的进来,还住在自己的隔壁,且手脚功夫不弱,尹知学便以过来人的身份,提点着这位新人道 “他们不会稀罕你的这点小恩小惠的,你不如放在自己的房中,自己饿的时候自己吃,这里每天早晨就一个素包,到了中午,一桌子的人也就三菜一汤,且全素,到了晚上,就一碗稀粥加一点小菜,等你晚上做功课的时候,没吃的,你会饿的前胸贴后背,他们那些人都是正儿八经用了十倍的心血考进来的,见着我们这些插班进来的,都会看不上眼,就好像你早上那样,有的给他们吃,倒不如自己吃。” 听完尹知学这样说话的顾光晔后,不禁张大了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这里条件清苦就算了,竟然还吃不饱,就这点喂猫一样的伙食,他一个平常要吃三碗饭的人怎么受得了。 显然尹知学也注意到了他现下吃瘪且惨白一样的表情“只有这样,才能够让人好好的体会了什么叫头悬梁锥刺股,感受十年寒窗苦读的不易,不过你别怕,等晚上我带你去抓野兔子,或者去抓蛇,放心,饿不着你,你往后只跟着我就好,你的身手不错,就我们俩出去,保管在这儿养的油光水滑的!” 番外:小公子的情窦初开(4) “你会抓蛇,还会打野兔?”顾光晔显得有些不敢相信,只看着面前这个瘦瘦小小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小身板,扬起嘴角,露出好看的小虎牙,微笑道,俊俏的脸,越发的好看。 “我从前跟着我爹一起在军营里头,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把新鲜猎来的各色野味直接放在火堆上烘烤,那个味道,自不用说,就知道有多美了,你那是没吃过,等你吃过后就知道了,看你是和我一路的,等到了晚上,我做一份给你尝尝,你就知道了,那些人!”对于顾光晔所流露出的不可思议,听得顾光晔不相信的语气之后尹知学只飞扬着眉眼道。 顾光晔挑眉,点了点头,便将这手里头原想拿出去的糕点尽数的放回了自己的屋内,只取了一匣子递给了尹知学“饿了就多吃点,瞧你这瘦瘦小小的,要是不吃饱,哪里能够有力气,去抓蛇打野兔,你先吃着,我给你去打点热水来,离一炷香的时间还有一会。” 鉴于尹知学对于自己的十分照顾,顾光晔只把这一匣子糕点塞到了尹知学的怀中,随后便快步的提着屋中的水壶去到灶上给尹知学打水去了,一路小跑的,尹知学瞧着他,便是扬唇一笑。 “像个呆子。”尹知学唇角微扬,自言自语道。 这糕点都是南絮楼与五芳斋这段时间新制的,这么多年,南絮楼与五芳斋的牌子在京城之中可谓是扎了根的老牌子,整日里生意火爆到不用说,除却菜肴的新鲜外,还有歌舞的新意,更是一大话题,除却顾靖风这些年在朝中的积蓄外,沈轻舞靠着这南絮楼可谓日进斗,每日里像是大硕鼠一样的帮着顾小少爷存媳妇儿本。 这些年顾小少爷听得最多的就是他母亲说她说她挣来的每一分那都是要给他媳妇儿与两个妹妹出嫁的,每每这话一说起,舅父与舅母他们便是一阵的在那儿笑,所以顾小少爷对于自己家到底有钱与否当真不怎么清楚,只知道,自己娶媳妇儿很贵就是了。 尹知学吃着那匣子中的椰蓉小方,入口便是淡奶的香浓与甜腻,对于女孩子来说,这样的甜品可谓是最爱,没一会,那七八块的小方糕就这么入了腹,七八块的糕点吃的尹知学一下子撑的觉得自己饱的好像卡在了喉咙口,正巧,顾光晔泡了一壶双井绿茶来给尹知学解腻,汤色清澈澄亮的绿茶带着悠远的向其,一壶下去,便觉得神清气爽,无比的满足。 “你这糕点哪儿买的,没吃过,味道好好吃。”吃饱喝足的尹知学掸了掸手上的椰丝,眼自盯着那儿还有好几匣子的食盒处,微眯着的眼里头,露着促狭,欢喜道。 “是我家酒楼里头的人做的,我家有个酒楼,我秦姨家也有一个,想吃糕点都是自己从那里面拿就是,你若喜欢,等下次回去,我带着你去吃,或者你报我的名,你只管敞开了吃,不收钱。” 顾光晔把手旁的糕点尽数的放到了尹知学的手中,十分义气的说道“这些都给你,我不爱吃这些甜甜的东西,你只管拿回去吧,反正你不吃,放在我这儿也是浪费,你吃饱了,也好有力气,给我多拿两个素包回来,是不是,就算做是谢礼。” 这么一说,尹知学当下便是不客气的把这些东西都收下了,只欢喜的抱着写几个食盒就这么回了自己的屋子,之后,两个人便并肩走着去到了学堂里头。 “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插班生到底是插班生,这么快就混到一块去了!” 两个人不过刚到学堂里头时,里面便已经有一道刺耳轻蔑的声音就这么传了过来,随后在那声音落下之后,就是一阵的哄笑之声。说话的,是与自己穿着一样青秀长衫的学生,也是刚才那个伸脚绊了顾光晔的人。 “乔一熙,你得意什么,是不是觉得自己被吊在那树上吊的还不够,想让小爷我在把你吊上去清闲两日,这一次,我可不给你吊在那歪脖子树上去了,我直接把你扔到后山上去,让你被豺狼虎豹生吞了,跑都跑不出来,你信不信?” 在乔一熙开口的当下,站在顾光晔身旁的尹知学便伸出了自己的一双拳头,在那儿握的“嘎嘣嘎嘣”的直响,声音一落,那唤做乔一熙的少年瞬间乖乖的便闭了嘴,额前青筋直现,一副恨不得吃人的模样,让尹知学眉眼上挑着。 “我们是插班生怎么样,可这博望轩,也不是我们开的,能进怎么进,大家各凭本事,你们酸什么酸,我们进这儿吃你家大米了,还是喝你家菜汤了,用得着你们整天的在这儿给我们寻不痛快吗,再怎么说,你们都是鲤鱼跃龙门似的进来成为这博望轩里头的佼佼者的,可我怎么瞧着你们却连市井小人都不如,一个个的,妄自尊大,不知所谓,真是让人瞧着可怜,就你们这样还想着进朝堂,做梦呢!” 见余下的人都不再说话,尹知学只深吸了一口气,环顾着众人声声句句,戳着他们的脸皮,拉着他们的心窝子,像是一个个利剑一样,让那些人自火辣辣的。 话说完后,尹知学便直接拉过了顾光晔将他带到了原先的座位之上,顾光晔震惊于尹知学这小小的身板里头,像是有无限的能量一样,还傻愣着,人就这么已经坐了下来,一切有归于安静,课堂之上,像是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一下。 在声音静下后不久,夫子便已经夹着手中的课本入了内,一众聚集着的人又一次的坐了下来,忘记了适才的不愉快,再一次的在堂上与夫子辩议,各抒己见。 到夜,端坐了一天的顾光晔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是无比的酸痛,就这这么一本正经的坐着,远比他在校场之中操练一天都来的累,就着那清粥小菜,他一口气就把那一碗的粥给这么吃了下去,再要,自然是没有的,正咬着牙,打算硬挺下去的时候,自己的空碗就这么被夺走了,随后,满满的一碗稀粥又放进了自己的手里。 “吃吧,看你这么大的块头,等到了晚上做课业,别饿的肚子咕咕直叫才好,我那儿还有你给我的糕点,这个就送给你,咱们礼尚往来。” 小小的人,就这么拍着顾光晔的肩膀对于笑着说道,那种爽朗的气质,亦是感染了顾光晔,顾光晔毫不客气的就这么把那一碗的稀粥囫囵的吞了下去,一点都没客气。 “谢了,尹兄弟。”在军中待惯的他,就这么直接与尹知学这般熟稔的说话了起来。 “客气了,我是七月里生的,今年十四,你呢?你多大?”尹知学也不讲究,两个人像是一见如故的好友一样,继续道。 “我十五,十一月生的,比你大一整岁,你往后喊我哥,我喊你弟如何?” “嗯?” 那一声哥与弟出来的当下,尹知学稍稍楞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现下的身份之后,只傻呵呵的挠了挠头,拍着自己平坦的胸口愣是用力的点了点头“成!大哥!” “诶,弟弟!” 就这么,两个人很是愉快的称兄道弟了起来,只用了不过一天的功夫! 学堂里,这两位公子哥儿的一举一动都有人专人写于书信之上告诉了内城里头的顾靖风与苏衡,年过四十而不惑的两位君臣在看着底下人呈上来的书信之后,只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 “轻舞说,晔儿比较木讷,又是从小在军医待习惯的,对于男女一事上面,或许根本都看不透,我瞧着他们一见如故,这么快就称兄道弟,我这儿是真的有点害怕起来了,别到了最后,晔儿会一点都认不出来,尹知雪是个女的吧?” 第101节 顾靖风对于这书信之上所写的关于两人的事情经过之后,显得有些十分的担忧。 “这个……”苏衡听后,也是一下子有些答不上话。“这才两天呢,往后再看,若两人真有缘,在怎么样,也是会认出来的,这女娇娥与男儿身,晔儿应该不至于那么呆吧?” “轻舞怕的倒不是他认不出这男女一事,怕的是,晔儿万一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尹知雪,可认为自己是断袖,回头在把自己给性向给搞乱了,皇上,你说这事儿,成吗?” 就沈轻舞那风风火火的性子,就是到了这个年纪,她也不曾有一点的改变,真万一把她宝贝儿子搞的抑郁或者惆怅了,那第一个吃官司的,便是自己,顾靖风只一想,便后脊背那儿觉得有根筋直吊着,让人的后槽牙,觉得只打颤。 “想来,应该会无事的吧?”顾靖风的疑问声刚刚落下,咱们这位也已经鬓角稍稍发白,看见几缕霜色的皇帝犹豫着开了口。 岁月不饶人,他们这一代人,确实是老了,哪怕是天子万岁,也不过是人说说而已,所以,苏衡在自己还能够筹谋的时候,便已经帮着自己的儿子,开始准备着将这幅担子,一点一点的交到他的肩上! 番外:小公子的情窦初开(5) “将军,小公子昨晚上把学堂后山那儿烧了一块,火烧的还挺大,那儿的夫子让您赶紧的去一趟!” 一大清早,顾靖风这儿刚刚换上了衣衫准备前去上朝的当下,王安便凑过了头,对着顾靖风一阵的耳语,声音极小,生怕床榻上尚在安睡的沈轻舞听到,在闹出什么风波来。 顾靖风闻言,轻皱了眉头,看向王安道“问清楚是什么事情了吗,晔儿不是莽撞无知的孩子,不会无缘无故的烧了后山,缘由呢。” 顾靖风拉着王安向着外头走去,浅着声自抿着唇瓣,打量着王安现下这幅十分苦恼的表情,王安咬牙,把手里头适才那人送来的信笺,上头写着的是昨夜顾光晔与另一位学子两个人在后山之上杀生烧烤,未踩灭了火星,导致后山被烧着,好在火扑灭的及时,这才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这才去了两天,就闹出这个事情,将军赶紧的去处理一下,别让夫人知道了,要是让夫人知道了,说不准就又是一顿板子,先去问问事情的经过,万一这里面有误会呢,你说是不是。” 虽说这信笺上头写的十分的明白,是说顾光晔贪嘴在后山上烧烤才会引来大火,可王安相信,他家的小少年不是个粗心大意的人,怎么还会不把那些火都熄灭了,再走,他在军中待惯的,这点道理还是晓得的。 顾靖风点了点头,自将那信笺好好的收拢在怀中之后,让王安备马,快马加鞭的去到了博望轩,而彼时,与顾靖风一同前去的,还有左翼前锋营统领尹润之,尹大人在收到博望轩所递来的书信之后,当下便是急的赶紧的让人备了马,去博望轩瞧一瞧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而在博望轩中,昨夜为着口腹之欲而差点烧了整个后山的两个人正顶着手上一人中月十斤的水盆就这么举在头上,跪在天地人和的学堂匾额前头,忏悔思过。 从昨夜顶到现在,一双手已经举得在那儿不住的颤抖,顾光晔那儿还好些,只稍稍的泼出了一点水,浸湿了些许的衣衫,可尹知学那儿水盆里头的水早泼了大半盆在身上,手不住的发抖,整张脸脸色惨白,无比的可怜。 而一旁好事的乔一熙则是带着一抹奸猾的笑容,自去到了园子里的大缸之中,又舀了一盆的水,放在了尹知学的水盆之中,有意的,当着尹知学的头,直接的浇了下去,一瞬间,再也受不住的尹知学便是直接跌倒在地,不住的呛咳着。 而顾光晔在看到尹知学让乔一熙这样故意的报复与戏弄之后,直接扔掉了手中的水盆,将撑着手在地上防止自己倒下的尹知学扶起,检查着她现下的情况。 那儿,刚才还故意浇了一身水在尹知学身上的乔一熙拍了拍手,无比轻蔑,只以仰视的模样,冷声对着现下,依靠在一起的顾光晔与尹知学道“凡是来博望轩学习的学子们,都是过五关斩六将一路的选拔上来才有机会站在这里同窗共读的,我们无比珍视这样的机会,可你们两个人,凭空的出现就算了,竟然还不好好珍惜这样的机会,还敢在后山上杀生烧煮食物,这点清心寡欲的苦都受不住,以后怎么为民请命,难不成从这儿出去了,就打算搜刮民脂民膏不成,你们把这博望轩的规矩视如儿戏,把来这儿当成了你们自家后花园的游戏,若是不想学,就趁早的滚出去,你们凭白的占了那些想来这里却来不着这儿人的位置,你们当真的好意思!” “能来这儿,大家各凭本事,夫子还没发话,你算老几,你不过是仗着自己多读了几本书,就开始讲起大道理来了,既然你这样无比正义,那你刚才做下的事情又算什么,那么大义凌然的,这个世道不缺你们口诛笔伐只会舞文弄墨的人,你的心思这样狭隘,就算是让你仕途又能够如何,到最后,还不只是与人勾心斗角,党同伐异,踩着别人的头往上爬,今日,你都能够做出欺辱同窗一事,他日,你就能够做出为私利,陷害同僚,你为人心术不正,最不该待在这博望轩的人,除了你乔一熙,再无别人!” 在乔一熙指着顾光晔与尹知雪的鼻子高谈阔论,自视清高的当下,那儿扶着尹知学,慢慢坐下,帮着尹知学揉着肿痛膝盖的顾光晔冷声开口,现下,本璀璨如星光一样的一双眼眸之中,现下,像是结了冰凌一样的,只恶狠狠的看着那儿还挂着笑,无比得意着的乔一熙,厉声指责道,像是一只展翅翱翔的猎隼,现下,紧盯着自己敌人一样,无比凶恶,毫不客气。 话音一落,不止是乔一熙的笑挂在了脸上,显得十分的尴尬,连带着尹知学亦然,像是跪得时间太过久远,让他现下整个人都讷讷的,手紧紧揪着顾光晔的衣袖,像是找到了现下的依靠一样。 而顾光晔则忍着心中的怒气,青筋直冒着,厉声与乔一熙反驳了起来“我与尹兄弟自幼在军中长大,熟知在山中引火熄灭后,该当如何处理,临走之时,我们都是再三检查过的,根本不可能会因为火星而造成这所谓的山中起火,烧了那么一小片的后山,发现火源的是你,嚷嚷着让人来救火的是你,既然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在嚷嚷不曾动手,那你的身上为什么会有煤灰与黑炭染在这衣摆之上,你可别告诉我,是因为你情急,自己扑倒在火上才会如此的,若真是这样,你这身上只怕就不是简单的弄个煤灰炭灰在身上了!” 话音一落,便是引起了一片哗然,底下观望着好戏的众人皆是一副吃瓜的模样,不敢相信的面面相觑着,而乔一熙已然白了脸,脸色显得十分的尴尬与难堪,里头还带着一丝慌乱,再没了适才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只怕你很得意吧,一路的看着我与尹兄弟在这儿跪着,得意到连自己的衣衫之上沾染了这些黑漆漆的炭灰你都不曾发觉,你是不是想与我说,那是你不小心沾上的,是,你确实是不小心,可你的不小心用在了不该用的歪心思之上,想来你应该是早就跟着我们,再看到我们离开之后,才会故意的在点燃了火堆,烧了后山,这就是为什么,这火只烧了一点点你就发现了,怎么就这么巧,你这儿火才烧到片刻的时候,你就出门了,你这样一向爱埋头苦读的人,无端端的跑去后山做什么,抓女鬼吗?” 顾光晔的指控有理有据,让余下的一众学子们开始用着那种鄙夷的神态与模样,看着乔一熙,就好像是在看着怪物的姿态一样“你!你胡说!你现在是想来逃脱罪责的故意乱攀咬来了是不是,我这衣摆之上所沾上的煤灰,是我自己去到灶上寻吃食之时,才会沾染上的,我肚中饥饿,房中有母亲所备至的干粮,因为口干,这才去到灶上烧了水,不小心沾染上的,你们自己犯下大错,现在来这儿想咬我一口,你们做梦,我乔一熙不是让你这种人能够来胡乱指责的。” “君子远庖厨,你这样讲究的人,怎么可能会亲自去灶上烧水,真是笑话,就是烧水,那么你这手上怎么那样干净,烧水又为什么跑到后山去,你不会是觉得这灶上没了柴火,所以还想去砍柴吧!”对于乔一熙的抵赖,顾光晔嗤之以鼻,冷笑着,有理有据的与他反驳道,瞬间,乔一熙绷着的一张脸变成了绛紫色。 都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少年,比起现下,顾光晔的沉稳内敛的气势,乔一熙远输了许多,而在顾光晔的声音落下之后,一道极有力咬定了乔一熙乃放火之人的声音出现“昨天夜里头,乔一熙的屋子里头,连灯都没亮,他根本就没在房里头念书,我可以证明!” “虽然我也不喜欢这两位插班来的同窗,觉得很不公平,可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乔一熙,你只告诉了大家,你昨天去了哪儿,只要反驳了顾光晔,那么你就是清白的,不然,你真的栽赃陷害,那根本不是君子所为,就好像顾同学说的那样,往后,你就会是他口中的人!” 说话的,是与乔一熙比邻的同窗好友聂远帆,斯斯文文的模样,长得有些瘦小,就这么立于人前,给了适才无比洋洋得意的乔一熙,一个致命的一击,瞬间,底下便沸腾了起来。 “是呀,是呀,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是第一个发现大火的人,你说是他们两个烧的,可现在,到底是谁烧的,是不是你贼喊捉贼。” “你一向都和尹知学过不去,你不会真的在那儿故意的烧了后山,来栽赃陷害吧,你这人心真的这么狠?” “真是看不出来,道貌岸然的,还想做学正,真是……” 原还站在乔一熙后头的那些个同窗好友们,瞬间改变了风向齐齐的站在了顾光晔的身后,让乔一熙慌乱了手脚! 番外:小公子的情窦初开(6) “你们怎么一个个的就去相信了他,他信口开河,现在是在把所有的罪责往别人身上推呢,你们相信他做什么,他就是个无耻的奸佞小人!” 眼见着自己快要立不住脚,乔一熙当下就着急了起来,情绪因为激动,手只不住的在那儿使劲的指着那些个原还在指责着顾光晔与尹知学的众人道,咬牙切齿,横眉冷目着。 “不是我们不信你,而是你要给我们一个信你的理由,顾同学说的十分的对,你一向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好端端的,你夜里头不做学问,去山上干什么,你每天读书那都是早早的就把干粮茶饮准备的齐全,就是怕有个什么耽搁的,大家都是同窗,虽说对于这两位插班而来的同学,心里头是有抱怨,可抱怨也不能让自己的心里头有这种害人,甚至是差点把整个学堂毁了的想法。” 在乔一熙在那儿厉声呵斥着众人的当下,一旁的好友聂远帆在众人的沉默声里出声,理据分明的对着那乔一熙,开口着。 “心思不正你是连什么痴心妄想都没了,还指望着在这博望轩出头,现下你漏洞百出,若是早早的据实已告,我可以告诉夫子,不把你赶出去,可若你还死咬着,是我与尹兄弟的过错,那么,对不住,我这儿有的是法子把你弄出去,哪怕你再不甘愿也罢!”聂远帆的声音刚落,顾光晔的声音又起,话语里头的自信与笃定让众人为之咋舌。 来这儿的莘莘学子自都是被隐去了身份在此学习的,除却性命年龄家中父母,或做官,或经商,那都是一概不知,又或者是谁都不提,不过多多少少的,大家都能够看出来,衣衫大抵相同,可所用物件却不尽相同,笔墨纸砚衣着配饰皆有不同,顾光晔来时,笔墨纸砚所用皆是贡品,但凡能用得上的那都是内城之中的佼佼者所用,凡有眼力见的只见他所用的宣城诸葛笔、徽州李廷圭墨、澄心堂纸,徽州婺源龙尾砚就知道,这位顾光晔的不凡,定然是人中龙凤! 若细细思量,能用得起来的这些,又是朝廷之中姓顾的,还能够有谁,聂远帆聪慧,早在看到顾光晔所用的那些物件之后,便已经猜出了这位顾同学的不凡,至于那尹知学,他虽不知是谁,可又一个说是军中的,大凡也该是名将之子,与他们为伍,可比那个空有满腹才气,可家中却是一平如洗,且还十分刚愎自用,不可一世的乔一熙来的好上许多。 聂远帆算是会投机取巧的人物,可不得不说,那乔一熙心思太过狭隘,在博望轩里头处置了他,总好过以后在朝堂之中对峙,聪明人办聪明事,至于那笨人,就是那乔一熙这种的,吃力不讨好,聂远帆不禁的为自己的自欢笑着。 “我没有,我用不着你以权势来压我,我知道你家中定然是人中龙凤的人家,所以就是像个莽夫一样,你也有机会在此念书,我家世不如你,所以,用不着你在这儿和我炫耀,事情是你们两个做下的,那儿还有你们吃剩下的野鸡骨头,你们怎么抵赖?” “吃的东西自然无法抵赖,可凡做过必留下痕迹,就好像晔儿与那位尹同学吃了东西留下了证据,你想必也会留下,你点了火,身上必然会有火折子,想要引火,就要去碰那烧过发黑的木炭,自然袖上鞋底都会有黑色的炭灰痕迹,你为了把戏做足,又想看看自己导演的这一出将计就计的戏码有多成功,必然就会一直站在这儿,一步也不离,证据自然也不会离开了这里,若是不信,叫人来搜上一搜,一切自然明了。” 现下,显得有些示弱的乔一熙在那儿咬着牙,死死的紧咬住了自己绝对没做过的事情,只恶狠狠的看着顾光晔与尹知学,声音之中都已经有些颤抖,显得士气不足,可饶是如此,他还是紧咬着顾光晔与尹知学不放。 而在乔一熙的话音落下之后,自门外,顾光晔在熟悉不过的一道冷厉的声音出现,便直接将乔一熙的话再一次的打包送回,并且理据充足的,让乔一熙的手,只下意识的摸向了自己腰间还不曾扔掉的打火石,脸色无比的僵硬。 面前的那人通身肃杀的气氛自进来后的那种金戈杀伐的气场,让所有人都噤声,自不在言,而在顾靖风身后匆匆赶来的,自然还有尹将军,长相粗矿,手中举着一根长鞭,整个人脸色肃穆,周身像是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男人,光看一眼,就知道不好对付。 两个人现下招呼都不曾打过一声,就这么直勾勾的紧紧盯着那儿的乔一熙,那种压迫感,让乔一熙干涸的唇,越发的抖动上了两分,显得十分的尴尬。 “你是谁,你凭什么来搜我的身,博望轩一向都是不拘一格降人才,只凭了本事进来,不论身份高低,现在,竟然也做出这种恃强凌弱攀高结贵,趋炎附势的事情来了,这所谓的公平到底在哪里?” 气势十足的成熟男人,与他们这些不过十四五岁初出茅庐的少年而言对阵,那些少年好比以卵击石一样,根本没有可比性,尤其现下,乔一熙的心尚且虚着,可以说是虚透了。 乔一熙恨恨的与顾靖风攀着高低的当下,顾靖风只轻蔑的瞧了他一眼,四两拨千斤着,与他站在那一个理字上争论着。 “公平公道自在人心,我现在以一国大将军之职来搜捕纵火犯,纵火犯所涉嫌的那是谋杀,可不再是小孩子嬉戏的陷害,你若觉得自己有理,大可以抗辩,若是觉得无理,那你就给我乖乖的闭上嘴巴,证据会告诉你,到底你是站在哪一边,也会告诉你,你到底是作对了,还是做错了!” 顾靖风勾唇,唇瓣微微上扬着,可在那脸上,只看了冷笑,与一种不置可否不容侵犯的强大气势,在将手中的镇国将军印玺大刺刺的直接展现在乔一熙的面前之时,乔一熙恃才傲物的气势,瞬间被掐灭的连渣都不剩。 “来人!” 强而有力的两个字,自门外,便进来了两个身穿着劲装短打衣衫的男子,一把便将乔一熙给直接按在了地上,而后,便在乔一熙的身上搜出了打火石,连带着衣衫袖口,鞋上,都找出了黑色的灰屑,一切不言而喻。 在那打火石从腰际之中搜出的那一刹那,乔一熙彻底的颓然了,像是让人彻底的抽干了力气一样,颓然的跌倒在地,只茫茫然的看着那放在一旁的打火石,知道自己的一念之差,怕是一切都毁了! 前途,眼见着前头一片光明的前途,就这么与自己檫肩而过,失之交臂,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便是如此。 冷汗涔涔湿满后背,乔一熙的眼神涣散,心就这般“突突”的跳着,现在除了这心跳之声,乔一熙在听不带旁的,脑中一片空白。 “你说,能进这博望轩的大家都是各凭本事,顾光晔从会能够提剑开始便已经跟着军中将士一起操练,我现下,给他五十人,他能够给我攻下一座土匪窝来,这就是能力!在博望轩,出身不论,权势不论,只论才学,与人品心性,一个人,学问做的再好,可这骨子里头的人品已经坏了,就是再读了多少圣贤书在肚子里头,那也只会做些旁门左道,偷鸡摸狗的勾当,他们两个人夜里头去后山享饱腹之欲为错,已经受到了惩戒,可你却用毒辣手段与心计害人,你的惩罚还没有受,你自己看,你该当如何?” 顾靖风望着那个如今只怔怔的跪在那儿,一声不吭的乔一熙,这会再没了任何的气势,在顾靖风的话中讲出惩罚二字的时候,乔一熙像是瞬间回神了一样,睁大着眼,看着顾靖风,现下,他反成了那个等待着审判的人。 “不公平,这不公平!”乔一熙大叫了起来,似疯了魔,歇斯底里,又像是在做最后的挣扎一样。 顾靖风勾笑,蹲下身,只站在乔一熙的面前,对其道“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公平与不公平,我在你这个年纪,父母双亡,食不果腹,永远吃了上顿没下顿,十四岁豁出一条命直接去参军,我用了十四年的时间用满身的伤疤,无数次的死里逃生,换来这满身的功名,我的儿子,顾光晔,没有功名在身,和你们都是普通人,他在这里求学,学的是家国道义,可不是在这儿学勾心斗角来的。 博望轩不拘一格降人才,从不设高低门槛,你们可以不用参加科考,由夫子推荐,直接入仕,可博望轩,选得也是贤能豁达之辈,而不是整日里只想着排除异己之人,就地上的这些,你觉得不公平吗?你知道你故意纵火,若火势一旦无法扑灭,会造成怎么样的后果?你从走出这第一步的时候,就该知道,自己回不了头,这世道,没有侥幸!” 顾靖风的话似一支支锋利的长剑一般,刺入乔一熙的心窝,一瞬之间,乔一熙知道自己完了,这一生都完了,承受不住的他,就这么一下昏死了过去! ●━━━━━━━━━━━━━━━━━━━━━━━━━━━━● 本图书由(色色lin)为您整理制作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